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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温酒赏雪     封神之桑榆非晚txt下载     封神之桑榆非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顺逆之别

    青青这孩子,以后真得好好管管,再惹出这样的麻烦,自己这个当爹的,也饶不了她。别管这一群江湖人耍了什么把戏,用了什么障眼法,到底给自己解决了麻烦,那就放他们一马。

    老家伙是个老江湖了,说的也很明白,断不会给自己找麻烦,褚厚仁也确实相信。

    银子给得并不情愿,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青青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做的上来的,绝不能再出幺蛾子。

    一个病恹恹的柔弱书生就给自己惹了好多烦恼,没想到又来一个英俊“剑仙”,女儿青青也实在不让人省心,褚厚仁实在头疼。好在自己慧眼如炬,识破了他们的江湖伎俩。

    众人得了银子,虽然高兴,却有一丝阴霾挥之不去。

    一直急急忙忙走出十几里地,到了乡村野路,老舟子停下脚步,除了老舟子,其余人都有些说不出的压抑感。

    一些事情,张先生从来没有明说,但是真实表达的意思,学生们都懂。

    就说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一说,也不过是些传言,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就更不靠谱了。

    也就是说,龙蛇起陆和移星易宿,在张先生口中,不过是自然现象罢了,和地发杀机天发杀机并无必然联系。

    本来就是自然现象,为何还要刻意解释?本来很浅显的,一再解释,就令人在某些时候疑窦丛生。比如说,确实是自然现象,但是一再去说,却有个借物言志的猜疑了。借物言志,也要有物才行。有物,便算不上假。

    老舟子看着三位小神仙,并没有说话,三位小神仙也没有低下头,“两件事,并不相干。”小神仙说得很明白,就只是捉妖,和妖物有没有害人,并不相干。当然,如果捉妖不成,就不知道是多少人命了。至于捉妖之后的事情,三位小神仙暂时没有定论。

    老舟子摇了摇头,并不是说这件事。

    三位小神仙其中一个乐呵呵笑了笑,“孙爷爷,也不过把三仙洞说成三仙门······”

    老舟子并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都一样。”

    三位小神仙都皱着眉,其实三仙洞也是师父们说的,其实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山洞,在一个孤悬海外的小岛上,三人一直以为,那个小岛就是大千世界了。

    “银子我们一分不要,那张符箓,不能给你们。”三位小神仙异口同声。

    老舟子摇了摇头,“捉妖之事,我们出力不多,留一点银子就行。”

    老舟子看了眼小虎六人,朱颜改皱了皱眉,就没动。

    小虎六人把银子都掏出来,小虎用布包起来,塞给三位小神仙其中一人。朱颜改那里的一份,就留下了。

    三位小神仙都看向老舟子,老舟子摇了摇头。

    三位小神仙一起朝老舟子深深鞠了一躬,就要转身离开。

    朱颜改看向老舟子,老舟子并没有理会朱颜改。

    这次朱颜改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搭错了,忽然拦住了三位小神仙去路。

    三位小神仙如临大敌。

    老舟子冷眼旁观。

    小虎等六人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朱颜改还是没有让开道路的意思,三位小神仙已经汗湿重衣。

    结果朱颜改什么也没有做,缓缓站到道路一边。

    三位小神仙面面相觑,然后再次看向老舟子。

    老舟子也不看朱颜改,对三位小神仙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餐霞饮露,已是非人。”

    三位小神仙面面相觑,但对餐霞饮露,已是非人这句话,还是很清楚的,三人的师父就是这种人,三位小神仙就算了,本事小、悟性低。

    主要是三位小神仙还只是停留在学什么像什么的阶段,离师父说的学什么是什么还差得远。

    师父说了,既然符箓手段学得差不多了,那就去把短板补齐。三位小神仙就被师父画符远游,送到入海口的地方来了,登岸没多久,就遇到了老舟子。

    “我们是来学本领的。”三位小神仙并不想和老舟子分开,哪怕有朱颜改,三位小神仙还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光不觉得不妥,反而还觉得理所当然,总算还有些和三仙洞相似的感觉。虽然截然不同,却有种相似的感觉,为什么,却说不出来。

    老舟子也没想到三位小神仙还有个这样的说法,看了看朱颜改,“跟他学?”

    三位小神仙赶紧摇头。

    老舟子也摇了摇头,“那就不必了。”

    老舟子看着三位小神仙,“做自己就行。不过,要多想想,别总是顺着自己本心去做就是了。哪怕违逆本心的事情,只要对这世道有用,也可以适当做一些的。”

    三位小神仙摇摇晃晃,如醉酒一般,委实与师父们说得不一样,修道不就是守住自己的本心吗?果然,做人和修道,是大不相同的。

    老舟子皱眉看着三人。

    好在三位小神仙对一些事情领悟极深,并没有在那里迷茫太久。

    看老舟子确实不愿三人留在身边,就只有和老舟子告别,三位小神仙其中一人,向老舟子抱拳道:“若以后还能和孙爷爷再相逢······”话未说完,却挠了挠头,不知道如何说了。

    本来是要说相逢再饮酒的,却没想到喝酒还不如喝药。毕竟苦口良药难入喉,结果却益处多多。饮酒就不一样了,辣口舌、割嗓子、绞肚肠且不说,第二天还头疼如脑裂,一场饮酒差不多就是大病一场,实在和师父们说的酒乃人间第一等好东西,相差极远。

    褚县令是这边的官老爷,官老爷家的酒和普通酒水相比,用师父说过的话说,那就是大家闺秀之于乡间女子,美艳尤物之于一般姑娘的区别了。

    师徒六人,都是大老爷们,都懂。不过,三位小神仙,来到这边之后,已经用余光瞟过一些,其实差距,并没有师父们描绘得那般大。

    果然,师父们那一大堆一大堆吹牛打屁的混账话,就没有几句能相信的。

    老舟子没等来下面的话,就拍了拍腰间早就空了就一直没有灌酒的酒葫芦,“若相逢还如初相识,就一起喝酒,喝好酒!”

    三位小神仙又有些捉摸不定了,三人在褚县令家,喝的到底是不是好酒?以后有机会,遇到其它酒水,还要再尝尝。那褚县令骨子里就不像个厚道人。

    三位小神仙点头如捣蒜,然后转身,先行离去了。

    三位小神仙离开之后,老舟子并没有启程的意思。

    朱颜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现在的八个人,就真的是各怀心事了。

    自从朱颜改加入这个队伍之后,从来没有这样过。

第一百五十二章 起念

    王大牛一直看着朱颜改,平日舌灿莲花、妙语连珠的朱颜改彻底傻掉了,就那样呆坐在那里,似乎已经认命。王大牛心头发堵,还是盼着朱颜改能说点什么,哪怕是跪下来求一求孙爷爷,也比沉默不言更有用处。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要是王大牛跪下来求有用,哪怕是磕破头,王大牛也是不会犹豫的。

    王大牛知道,这件事,除了朱颜改,谁也解不开这个结。别说是王大牛,就算是小虎跪下来,也一样没用。

    其实,也就是王大牛自己这样想。

    三位小神仙捉妖,一下子让小虎等人多了些从来没有过的念头。

    朱颜改眼里的雾气聚了散,散了聚,聚了再散,散了再聚,来来回回好多次,终究没让一滴眼泪滚落下来。

    朱颜改仰起头,看向天空,笑了笑。

    所有人的心都凉了下来,冰凉冰凉,再没有一丝波澜,因为朱颜改马上要开口说话了。或者说一句话也不多说,拔腿走人就是了。

    说伤感有吗,没有。说留恋有吗,也没有。后悔呢,那就更没有了。江河总有岔道,汇聚还是分散,自然而然,谁也别提所谓的缘分。朱颜改眼神清亮,从来没有这般通透过。

    朱颜改平视前方,看向老舟子,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一瞬间纠结万分再然后才拿定主意的老舟子。

    老舟子朝众人招招手,“都过来。”

    朱颜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有一丝犹豫,呼啦一下,和小虎六人围在老舟子周围。

    “颜改,能不能看懂?”

    朱颜改如遭雷击。老舟子从来没这样叫过自己的,虽然就是简简单单少了个姓。

    过了好一会,朱颜改也没看清楚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朱颜改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眼,抬起头,“爷爷,我看得懂!”

    老舟子眼神浑浊,没抬头,却摇了摇头。

    老舟子手上的绢布画了什么东西,孩子们当然都看到了,不过,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先生闲着没事,在学塾里经常写写画画这样的东西,也不避人,学塾学生都看过,如果好奇问了先生,先生也会正襟危坐,仔细解答一番。

    理解起来其实不难,就是要记住的话,不是那么容易。

    孩子们都看着孙爷爷,都知道这张破绢布是哪里来的,却不知道孙爷爷为何现在拿出来,更不知道拿出来有什么用处。

    老舟子把绢布卷好,重新放回怀里。“是时候回家乡看看了。”

    孙虎六人看向不知怎么就因祸得福的朱颜改,实在是糊涂了,三位小神仙没能留下来。

    朱颜改却模模糊糊抓到了一点东西。以前,自己一直误会了老人家?也就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朱颜改摇了摇头,绝对不会的。

    回那个安丰县?朱颜改却有些惴惴不安。

    李西山杨见山脚步不停,还是用了接近一个月时间,才来到重山郡地界。其实不是路远,还是李西山作妖,说在这边走路,一不小心就中了鬼打墙。为证明这个说法,李西山就围着一个一个地方,转了好多圈。有多有少,不尽相同。

    两人用了大半年时间,在重山郡逛了一圈。李西山是厚道人,期间怕杨见山背着小竹箱太累,就想了个办法给杨见山减轻点负担。

    这大半年,杨见山小竹箱的东西确实在一点点变少,不过用李西山的话来说,减少的速度太慢。

    委实那些宗门山头底蕴不足,能拿出的黄白之物太少。

    黄白之物和那些真名断龙石的黑铁块不同,放在杨见山那里,不占地方。

    因为杨见山莫名其妙的改变,黄白之物就有了去处,李西山干脆把自己身上的银票一点点兑换成了黄金白银。

    确实是一点点慢慢换的,拿出的银票多了,钱庄掌柜看人的眼光不太自然。

    李西山这些银票和金条,当然来路极正,和在南安郡的那些拿不出门去的手段有很大不同,毕竟那时候刚来这边,还是要适应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

    所以出了南安郡之后,就改变了与人交往的方式,毫无例外,都给那些富商巨贾或者豪门权贵指了条明路,那些人,根本没办法去怀疑。

    心中豁然开朗,送出手的东西就半点也不犹疑了。

    自称李西山的青衫读书人,当然这个读书人也是年轻人自己说的,其实也不用年轻人说,不管是谁,只要长了眼,都能看出来,这一身的书卷气,与丰神俊逸的长相,相得益彰,就是有时候说出口的话,实在是太过雅俗共赏了一些。

    年轻人黄白之物一到手,有时候连门都没出,就翻脸不认人了,自然让人放心。

    其实最让人放心的是,这青衫读书人和背着小竹箱的小书童,和任何需要注意的背景都对不起来。事后细想,更是如此。

    但是,要说这读书人带着小书童,是跟谁学的,别管是谁,心里跟明镜似的,就是千万别说出口。

    李西山这般行事,自然不是乱来,已经在南安郡、江陵郡、重山郡多次验证过了,屡试不爽。当然,李西山这方面,从来都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精益求精就是了,不管是手段还是角度,都有创新。

    其实李西山自己最清楚,自己去哪里,靠的都是以诚待人,一颗赤诚之心,才能换来别人的毫不疑心。别管是谁,你用一颗真心去感化,就没有感化不了的。何况是交朋友,一颗真心坦诚相待,利益就成了锦上添花的事情了。

    安国公王府辖下三郡,南安郡地域最广,江陵郡最富庶,重山郡有仙府宗门。其实南安郡和江陵郡也有仙府宗门,但是和重山郡相比,差了太多意思,就像拿重山郡门阀和南安郡门阀相比,就像个笑话一样。

    绮鹿王朝山上山下并没有严格的界线,自绮鹿王朝建国以来,更加水乳交融,往往山下门派能有个宗字头的,都有山上仙府背景。

    这大半年时间,李西山优哉游哉几乎逛遍了重山郡,只有这一次,战战兢兢。

    在一处仙气四溢的山脚,真不是灵气,就是仙气,仙气四溢说明什么,你要是能上山,说不定走不了几步就能踩到老神仙精心种植的灵芝。

    要是运气再好一些,被这处仙府的神仙收为弟子,那就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了。

    当然,前提是千万别惹老神仙生气。

第一百五十三章 白须翁

    李西山在山脚很小心地四处张望一番,双手抬到胸前,手心向下,两手放平,然后缓缓下压,来回做了两次,然后才俯下身在杨见山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真要忍不住了,那就多忍几次,习惯就好。”

    实在忍不了,就把脖子伸长点,咔嚓一下,一了百了,不受罪。

    杨见山微微皱眉,李西山赶忙摇头,真不叫龙虎山,别想差了。

    李西山再明白不过,对有些人,打人要趁早,等知道打不过的时候,动手的心气就没有了。

    李西山现在就没有动手打人的心气了,那就在嘴上多占点便宜。或者找个能动手的,替自己出口恶气。

    杨见山就是个没有口的闷葫芦,连个屁都不放,反而让李西山有些措手不及。

    杨见山让李西山把话说完,点了点头。

    李西山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看云遮雾绕实在是一点面貌也瞧不出来的山上仙府,就有些戚戚然在里面······可惜,自己目力有限,看不到是什么样子。

    不过这纯阳宫一些老黄历,李西山还是知道的,毕竟不危山藏书极丰,不过,自己还是记性差了一些,没记全。

    不过有一点,李西山印象极深,纯阳宫修士,就没有一个是好脾气的。脾气不好,树敌就多。纯阳宫修士又多眼高于顶之辈,实力强盛的时候自然没什么问题,一旦势弱,恐怕就大难临头了。

    杨见山深吸一口气。

    李西山觉得有戏。

    在重山郡大半年时间,看似没有和这处仙府打过交道,其实李西山心里明镜似的,仙府里要是有人知道这几次交易都是和一个人做的,那几个座位靠前的,肯定都坐不住了。

    不过要让这处仙府里的神仙老爷们知道,也难。主动封山数百年,山下人恐怕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个地方,山上也多对这个地方没那么敬畏了。毕竟那次祸事虽然牵连不大,却直接让在一洲山河山上仙府中泰山北斗一般的纯阳宫直接封山,一封就是数百年。

    其余山上仙府猜测者众,谋划者有,真正有胆量动手的,也就是屈指可数的几个,毫无例外,都在等待着一个时机。护山大阵已经销磨数百年,灵气收缩、仙气外溢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这座山看起来极高,又云遮雾绕,李西山念念叨叨,满嘴喷粪不至于,但是指桑骂槐、含沙射影这样拿手的事情,沾了读书多的光,张口就来。

    在山脚被花白胡子的看门人拦住几次之后,面子上确实有些挂不住,就编了个小故事,说给杨见山听。

    其实听那意思,很明显的,就是把那狗眼看人低换了个说法。至于识不识好人心,就不指望了。

    老家伙胡须花白,醉醺醺眯着眼看人,很不讨喜。穿得邋里邋遢,腰里挂着个破酒囊,一副老醉汉头形象。

    上山路不好走,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却被人拦住不让进门。

    其实也没个正经门户,就是条上山小路,布满荆棘。

    李西山也不是非要上山,但是被人拦路,李西山哪肯善罢甘休?和一个看门的还要客客气气,那不是开玩笑?

    要不是觉得杨见山打架不行,李西山都不带废话的,直接就揭短骂人了,就这样一个大废材,别管是搁在哪里,也不招人待见的,狗眼看人低这个说法,还是太含蓄了。

    呸呸呸,李西山可从来没有把人看低过。便是看待杨见山,李西山都是高看了好几眼的,看别人,李西山巴不得赶紧把人家供起来。李西山实在不是那矫情人,实话实说罢了。

    “这位公子,这座山头这些年已经封山,实在不能上山。若公子执意如此,莫怪老夫逐客了!”老者面色涨红,委实被李西山说恼了。别管在哪里,只要是做了这个工作,都沾不得这个字眼的,真要不讲规矩说出口,被打一顿算是轻的,不冤。

    其实现在,老者言谈举止,十分认真,真的在真心实意劝人了。

    李西山噤若寒蝉,在那里立正站好。

    哪次被拦下,年轻人不都是这样?只要自己一个不注意,年轻人又开始偷偷摸摸上山了。老者脸色已经发白,显然怒极。

    老者微微眯眼,就要抬手。

    李西山吓得把头缩起来,双手掩面,护住脸。

    老者到底没下去手,不过来了个声东击西,一抬脚,恰好踢中李西山屁股,李西山一个趔趄趴在地上,几乎摔了个狗吃屎。

    老者微微一滞,确实没想到年轻人这么不禁打,这一脚踢得瓷实,心中就有些后悔了。老者这一脚,一放一收一放再一收,最后几乎收尽了力道,却没想到,还是踢重了。委实验证了老者心中所想。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这就是山上人的态度。

    有心人和无心人,不管做了什么事情,在山上人眼中,差别极大。

    若是年轻人有心来寻纯阳宫山头,就年轻人这点斤两,是断然找不到这个地方的。

    那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年轻人是误打误撞来到这个地方的。误打误撞来到这里,就根本不是奔着纯阳宫来的。年轻人也就是嘴欠,要说没安好心,就不至于了。

    李西山趴在地上缓了一会,才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做了三次双手在胸前下压的动作,然后迈开四方步,走向杨见山。

    年轻人挨了打,又不能打回去,彻底死心。

    李西山眼神哀怨看了一眼杨见山,自家公子被人欺负,作为小书童连个屁都没放,从来都没吃过亏的公子哥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也就是本少爷不好惹,那老头不敢拿我怎么样,换成是你,要是敢往山上走一步,人家连句话都不会跟你说,当场就能把你打出屎来。”李西山得意非常,“不信的话,就去试试!”

    李西山拱火功夫一流,却还是没有得到杨见山回应。

    李西山没办法,开始往山下走,李西山杨见山一前一后,走出一段距离,李西山才转过头来,指着打人老者,想说什么,却一时想不起来,摸了摸胸前,捋了两下,似乎也没摸到、捋着想要的东西,然后憋了好一会蹦出来一句,“莫欺少年穷!”

    老者捋了捋胸前长长的胡须,反而觉得有些好笑,“我这个白须公就在这里等着!”

第一百五十四章 剑仙

    老者反将李西山一军,自然有些得意,就不和年轻人一般见识了。

    虽然年轻人确实德行不佳,老者现在却也不再觉得生气。到底是得道之人,看待山下人,自有独到眼光。

    青衫读书人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身边的少年郎却有些意思,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大起大落的事情,但在老者眼中,少年郎那份心境,简直让人惊艳。

    和年轻人心境大起大落相比,自始至终,少年郎就如泥塑一般,感觉不到丝毫心境变化。

    看那少年郎眼神,应该不是个傻子。

    老者虽然心动,却也没有乱来,收弟子这件事,老者自认眼光太高,到现在也没有弟子,别说嫡传,连个记名不记名的也没有。

    倒不是弟子不好找,实在是师父资质绝佳,太过惊世骇俗,顺带着眼光就稍稍高了一点。委实是这份传承,能接住的人太少。

    再说了,能不能接住,真不是自己说了算。

    自家山头还在封山,况且少年郎已经十几岁了,气机依然死气沉沉,毫无开府痕迹,根本不是那所谓的修炼胚子。

    老者这样一想,更加对自己佩服不已,这么好的心境自己都忍住了,下次要被自己遇到一个能开气府心境还能这么好的修炼胚子,就是自己拿滚烫的老脸往人家冷屁股上贴,老者也会毫不犹豫试一试的。

    试什么试,根本不用试的,有一个至少是金丹在府的师父来传道,很容易?老者只要一开口,先亮出自己的修为境界,立马就成了。

    虽然一颗金丹早就满是裂纹,勉强算是有个元婴境界,但是好歹还有个仙人架势,可惜本命飞剑已经破碎不堪,再难汇聚成形,要不然,收徒的事情,就更加容易了。

    飞剑一出,绕上几圈,比什么神仙手段都看起来都更靠谱。

    不过能见到心境这么好的少年郎,老者还是非常高兴。

    人杰地灵嘛,只要有第一个,还会有第二个,当然,要是有很多的话,也不一定是好事。

    只要这边事再也遮掩不住,自己就下山去找。能不能接剑就不管了,先找到能执掌纯阳宫的弟子再说。就骗他说当自己的关门弟子,其实关门弟子也就是开山大弟子了,自己这身道法不值钱,师门传承千万不能断。

    师门传承在哪里?这个问题其实就有点好笑了,纯阳宫数千年来,有这个说法?确实没有。不过吕静玄觉得应该有了,那就真有了。

    能见到心境如此好的少年郎,老者在那里越想越高兴,竟然把自家山上的那个忧愁事暂时抛到脑后了。

    万年忧愁一朝去,始知真仙入梦来。

    老者解下腰间酒囊,仰头就是一阵牛饮,也不过几个呼吸间,已经摇摇晃站立不住,干脆躺倒在地,曲肱而枕,眯着眼,半梦半醒,一边轻轻在自己腿上打着节拍,一边自顾自哼唱起来,“数百年,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吕静玄万分恬淡悠闲,却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吕静玄苟活数百年,惟欠一死!”

    李西山杨见山两人上山也不过才到山脚,那就谈不上正儿八经的下山了。

    还没走多远,就顺着来时的山脚小路看到一人。

    枯瘦老头此时也是万分纳闷,忽然看到山上摇头晃脑走下来一人,再看到身后跟着的少年郎,确实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第一次见这年轻人,年轻人还没有穿这身儒衫,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连要饭的看见,都觉得寒酸。

    给自己起了个名叫杨墨的老者根本没有正眼看上一眼,直到年轻人穿了自家衣馆那身儒衫,带着小书童离开,老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无非就是年轻人运气不错。

    年轻人还在那里卖力显摆了一番,脑子明显有点问题的,老者就更不把年轻人当回事了。

    在那无忧国,以前的无忧小镇,也就是老和尚划出的一片无忧之地,其实在老者看来,就是一处天地牢笼的地方,年轻人四处闲逛,是那般的悠然自得,和每个人在一起,都有种天然独特的感觉,却偏偏不让人觉得有任何不和谐。半点规矩不懂,又似乎和那边的规矩天然契合。

    当然,这个天然契合的感觉,是在年轻人离开那片无忧之地之后,老者才恍然大悟的。其实不管在哪里,少年郎都绝对无法给人一种和谐的感觉。

    问题应该在那个年轻人身上。

    杨墨紧赶慢赶,就追过来了,付出的代价不小,大大出乎杨墨意料之外。杨墨万万不敢去那大海上耍威风,一旦出了差池,再后悔,也回不了头了。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杨墨来早了。那就只能在这边随便逛逛,等年轻人带着少年郎过来。

    为了不出意外,杨墨没有乱跑,也没做什么惹眼的事。

    果然,在一条渡船上等到了年轻人和少年郎。

    却没想到,自认为万无一失的杨墨失手了,没能一下子解决掉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人多的时候,不行,恐怕会坏了规矩,那位先生与老和尚没有半点相同,不大讲规矩······杨墨也说不清了,到底是太讲规矩还是不讲规矩?

    杨墨不敢多想,更不敢多说。反正和迂腐沾不上边。杨墨赶紧缩了缩脖子。

    那就找个人少的地方。年轻人、少年郎和自己一样,都是外人,真要有点什么意外,应该不算坏规矩。

    看着年轻人和少年郎一前一后走过来,杨墨站在小路中间,前后左右,连个遮掩的东西都没有。

    李西山有些犹疑,再走进一段距离,待看清老者面容,李西山忽然停下脚步。

    “杨墨恭候多时。”老者嘿嘿一笑。

    李西山被吓了一跳,委实没想到老者一见面会先报上姓名。报个名也能把李西山吓一跳?委实是李西山想多了。怪自己脑子太好。

    李西山对渡船上的一幕还没忘,知道是来者不善,“这老家伙跟着你姓,要不然,你去跟他套套近乎?”

    套套近乎,说不定就能化干戈为玉帛,半点不靠谱的酒肉朋友也比那弱小到不值一提的敌人强。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有人要偷东西

    要是万一套近乎不成,人家不愿意,也是杨见山套近乎的本领不高强,无论如何,那就让杨见山顶在前面,李西山先看看风向。

    李西山已经赢过一次武斗,再赢一次文斗的话,怕老者失了脸面,就把这次文斗的机会让给杨见山。输了最好,一胜一负,刚好扯平,还有商量的余地。赢了也不要紧,都怪杨见山不识时务,和我李西山无关。

    却没想到,杨见山摇了摇头,开始缓缓后退。

    李西山当然嘴上不饶人,“大胆狗贼!偷偷摸摸来这边,莫非想偷东西?”

    李西山这一句话没喊完,杨见山撒腿就跑。

    李西山没想到杨见山这么没有义气,倒吸一口冷气,不甘落于人后,转身也跟着跑,同时大声喊道:“有人来山上偷东西了!”

    李西山二十多年······虽然这两三年万花丛中过,也万万做不到片叶不沾身,实在是自己花妍馥远,蝴蝶自来,即便如此,李西山依然守身如玉,这一声喊,中气十足,大山之中阵阵回响。

    杨墨微微皱眉,干脆站在那里不动。倒不是拦不住年轻人,实在是忽然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吕静玄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到叫喊声,实在吃惊不小,是谁在喊,再清楚不过,本来不用理他就完了,就算年轻人曝尸山脚,吕静玄连眼皮都不会翻一下,可偏偏年轻人喊的内容,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偷东西不要紧,关键是来山上三字从何而来。

    那个叫李西山的青衫读书人,这个读书人身份看样当不得真,无论如何,吕静玄知道年轻人和纯阳宫半点关系也没有的。

    虽如此想,吕静玄已经半点也不敢耽搁,飞出一片剑光把那位枯瘦老者拦在身前。

    李西山眼中放光,看着吕静玄后背,示意杨见山赶紧多看几眼,想不到这个看门的老醉汉头就是所谓的剑仙了,杨见山装作没看见。

    吕静玄剑光依然没有收起,快逾闪电,就像一道光幕把自称杨墨的老者隔在外面。

    吕静玄单手掐诀,一手背向身后向李西山摆了摆手,“赶紧滚蛋!越快越好!”

    “我去帮你搬救兵。”李西山也看出了形势险恶。

    吕静玄听读书人要帮自己去搬救兵,微微皱眉,“那就顺着山路往上爬,爬到山顶就能见到我师兄了,告诉他喊上我们师父一起来帮忙。不过山路险峻,饿狼猛虎成群,别一不小心死了,连个尸骨也留不下的。”

    吕静玄嘿嘿一笑,“路上千万别乱喊,喊破了嗓子,也没人能听见。”

    李西山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行动,“不如让书童杨见山在这里先顶着,剑仙老神仙带着我去搬救兵,这样就误不了事了。”

    吕静玄脸色极不好看。

    什么搬救兵,根本是假的,就是希望年轻人带着少年郎赶紧滚蛋。

    山路不是一般的险恶,年轻人一看就是遭不住罪的,哪有可能爬到山顶?

    只要往山上爬出一段距离,肯定掉头往山外跑了,恨不得长对翅膀,能跑多远跑多远。

    就算是跑不掉,那也只能算年轻人和少年郎倒霉。

    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希望年轻人脑子好用点,别上山。

    到时候,老者看到自己破碎的飞剑回山巅,大概率老者有所忌惮,不会出手阻拦。实在是不怕老者出手阻拦。

    留在山上也是好的,生于山,长于山,归于山,比跟着吕静玄好。

    吕静玄自然知道老者是什么人,就像现在老者也弄清了自己在什么地方一样。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者笑了笑,向李西山遥遥抱拳,“老夫倒要给小兄弟说声多谢了!”

    这最后一句,还真有意思,李西山倒没觉得意外,毕竟都起名杨墨了。李西山很无奈。其实第一次在渡船上相遇,就有点这种感觉了。满满一渡船人,差一点被射成刺猬。

    果然,吕静玄看了一眼李西山,然后仔细看了一会杨见山。正中杨墨下怀。

    青衫读书人和少年郎先前在山脚,尤其是这个穿着一身儒衫的李西山,确实很是胡闹,不过吕静玄看得明白,并非自大,李西山都不能说开气府,能不能算是修行中人都两说,确实作不起什么风浪。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吕静玄并没有分出心神在李西山杨见山这边,“就不怕是自投罗网?”吕静玄单手掐诀盯紧杨墨,相比李西山杨见山在山脚遇见时那副醉汉头形象,确实有些仙人气度。

    “就这一柄破飞剑,都要维持不住形迹了,还敢拿出来吓人?”杨墨一计未成,倒也没什么失望的感觉。

    “吓人是不行,杀个老畜生还是可以的。”

    老者杨墨却眯了眯眼,“来者姓甚名谁?”

    “吕静玄。”

    “吕洞玄是······”

    “不认识。”

    “那这柄飞剑?”

    “无主之物,想要的话,拿走就是。”

    杨墨点了点头,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吕静玄看青衫读书人还在这里发愣,也不急了,“两位要不然留在这里打个头阵?”

    李西山叹了口气,这个吕静玄倒不是什么糊涂人,但要说脑子灵光,还差了些意思。

    反正都是自己人了,哪有自己先顶上去的道理,杨见山又不是他老子。

    其实要是老子,杨见山早自己顶上去了,哪有老子指望儿子顶枪口的?

    李西山想了想,三人都留下来,实在是最差的选择。

    其实留下杨见山,真的是最好的选择。不管是怎么样,都是最好的选择。

    杨见山留下来,肯定要试一试的,万一赢了,万事好说,这个世上就没有杨墨了。

    真输了,也没什么,杨见山跟他走就是了,反正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不比跟着李西山差。再往后的事,就随他去了。

    至于李西山,肯定一个人自由自在,先潇洒一段时间再说。要真能放下,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要真放不下,再去找杨见山就是了。

    一这样想,李西山又万分纠结。真要无事,找他干嘛?真要有事,也没机会找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上山

    李西山赶紧止住这个念头,李西山从来不说怪话大话,从来不做无关紧要的小事,也绝不会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

    李西山才是这片天地最不可或缺的大英雄。

    李西山赶紧缩了缩往上伸得有些发酸的脖子,赶紧加了两个字——之一。

    觉得还是不太保险,就默念了一声,——大不了功过相抵,只要别把我当成坏人就行。

    依然不太稳当,那就算是彻头彻尾的大错特错了。但是我李西山是什么人,过,则勿惮改,我改还不行吗?在别的地方不行,在这里,还真不怕没这个机会。

    刚到这边来的时候,那位老先生都没说什么。

    李西山就有了些心气,或者说,再尝试一次?

    “杨见山,但凡还有点血性,就别往后退。”

    在铁树山那一次,少年郎就气血上头了,不过杨见山运道不错,反正有个老道人运道不怎么样。

    这个杨墨,也就是拳头硬,杨见山没理由不赌一把。那次轩辕后塍就差一点栽在杨见山手里,而且还是在公羊墨羽亲手打造的小天地中。

    怎么看,这次的情况都比无忧小镇好。

    万一杨见山打架太收敛,输了,杨见山就留下,也不要紧。

    吕静玄别管是天高任鸟飞去当个风流剑仙还是继续留在这里看门,都随他。

    李西山干脆心大点,就真不管杨见山了,反正早晚也要撒手,有杨墨接盘,其实不算太差,比留在老瞎子或者老和尚那边放心多了。

    反正这杨墨是个胆小如鼠的,真得手杨见山,那还不赶紧回到那个不用太动脑子的地方,只要把杨见山利用好了,少说几十年,多说百十年,杨墨都可以在那片天地横着走,绝对没问题。

    李西山笑了笑,这一次自己实在有些不厚道了,要真那样的话,毫无疑问,万分可怜的,就是这个杨墨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当个跑腿的狗腿子,够聪明的话,就留在这边,做个稳稳当当的仆人。

    要是去了那边,这个杨见山真要猛虎出笼,谁拦得住?最好的结果,就是杨墨盼着做个蝼蚁,留条小命就千恩万谢了。不过千万要记住,是谢杨见山,千万别一不小心念成了佛祖。

    李西山要是良心有些过不去,就去山上看看,看看纯阳宫还有没有人在山上,有人在山上的话就劝一劝,反正保不住了,不如就留得青山在,主动出来卖个惨,还能给活着的留个好名声,不比死光光还被人骂强多了?

    至于山下和不是太高的山上的那些惨事,就不是纯阳宫能管得了的了。

    反正也不是没人收尾,到头来,更加有可能留下个天大的好名声。毕竟是万年以来,实在是做了太多太多。

    有些人,真顶上去了,才能让他们真没机会说闲话。铺天盖地的火炭落到头顶上,才知道别人到底做了什么事。

    要是吕静玄不肯走,又脑子实在进水厉害盯紧了李西山,不肯让李西山上山,就连哄带骗把吕静玄也带进去,这样的话,也不错,纯阳宫一大家人都齐齐整整的,到头来也是死在一块,没什么挂念了。

    无论如何,李西山不能留在这里,这个杨墨拳头很硬,杨见山是很抗揍,但是李西山不行,不光疼,还会失了脸面。

    那个杨墨就是个死脑筋,明明脑子很不好用,偏偏觉得自己聪明绝顶,肯定认定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李西山不除,得手杨见山,也不安稳。李西山留在这里,摆明了要吃大亏的。

    只要吃了亏,李西山这一世英名就保不住了。万万不行。

    要是把杨见山和吕静玄都留下来,李西山自己走,也不行。

    万一杨见山死心眼,要保下吕静玄,以杨墨的为人,肯定还会尝试一下,毫不保留的那种。

    真要那样,李西山还怎么走?恐怕都不是收拾烂摊子,因为大概率是摊子都没有了。实在是最糟糕透顶的选择。

    真要走,肯定是李西山吕静玄一起走。

    既然吕静玄无论如何也不会走了,那只能退而求其次,李西山拉起来杨见山就往山门处跑,李西山算是听明白了,这也是一对拆解不开的冤家,都不用自己祸水东引,人家马上要掐架了。

    李西山知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道理,更不敢乱跑,只有带着杨见山往山上跑,这个叫吕静玄的剑仙老爷不止眼光不行,看起来脑子还是不怎么好用,而且就现在情形来看,打架肯定打不过那个叫杨墨的老头的,不过以杨墨的尿性,吕静玄在外面抵挡一阵,应该没问题。

    那么往吕静玄身后的方向跑,才最安全。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你,这架不好打。”老者果然按着李西山的路子走,并没马上动手。

    “不见得。”吕静玄摇了摇头,倒是想着来个痛快的,谁死谁活,别磨叽。

    “那就试试?”杨墨也不见什么动静,只是一拳在前,一拳身后,两脚一前一后,慢慢分开,再微微屈膝,摆了个实在看不明白的拳架,说完这句话,就在那里不动了。

    吕静玄似乎被老者的举动逗笑了,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如我站在这里,让前辈先出三招,就当是待客了?”

    杨墨微微皱眉,依然未出手。

    李西山跟在杨见山身后,往山上走,美其名曰为杨见山殿后,大敌在后,自然走在后面才是危险的。

    杨见山背着小竹箱在前,脚下山路还好说,枯木断枝荆棘满布大不了避开,真被挡住了去路就用小匕首斩断就是。

    却偏偏有一点,避无可避。

    这山上的飞禽走兽,和外面的迥然不同。

    用李西山的话说,都是些杂种。

    绝大多数都长着已经有些像人的人脑袋,各种飞禽走兽都有,很少能看到长着人身的,长着人身的,往往都被追着跑,一不小心就被长着人脑袋的撕碎吞掉。也有和外面一样的飞禽走兽,比长着人身的下场还惨。

    杨见山和李西山显然被当做了异类,不断被各种攻击。

    杨见山走在前面,每一次抬手,都会有残肢断翅或者极不甘心的头颅滚落在地。根本没有“人”可以和少年郎近身一战。

第一百五十七章 顾大剑仙

    李西山躲在杨见山身后,给杨见山加油鼓劲。

    无奈那些“人”实在太多,一波波赶来,杀之不尽。

    直到后来,李西山也拿了一根木棍,在后面手忙脚乱胡乱挥舞,李西山气急败坏大喊,“不要误会,都是自己人!”

    李西山不住叫喊,当然没用,哪怕尝试着对杨见山后背用木棍打了几次,想加入对方阵营,还是毫无用处。对方脑子不好用,似乎不懂得什么是化敌为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更不指望他们懂了。

    李西山彻底死心,跟在杨见山身后,每次有那些“人”攻击李西山,下场都几乎一样,砰地一声就是一棍砸下,一片血雾、一地肉渣,连长什么样子都看不出来了。

    李西山杨见山一前一后,一直杀到一座小山的半山腰,杨见山依然如此,李西山就不一样了,手里拿根烧火棍,高高举起,口中念念有词,什么拔毛去皮、剔骨抽筋、起锅烧油、清蒸红烧······半斤烧酒一斤肉,满嘴流油······

    李西山念念有词,花样繁多,字不重语不复,无尽无止,看似没什么杀伤力,真实效果极好,几乎所有的攻击都转向杨见山了。

    看样就是些畜生无疑了,李西山相信,要是把这根烧火棍点燃,这些畜生就真的抱头鼠窜了。

    李西山当然知道这烧火棍是个什么东西,当然不会真的拿来用火烧。就是做做样子,把这些畜生吓退就好。

    李西山确定无疑,确实不能称作“人”了。人在人中,自然是人,人在畜生中,畜生也不如的。

    其实一开始,人首狼身的畜生是想要留下少女的,但是那件事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吃掉了女子。

    确实有些出乎李西山意料之外——毕竟有个人脑袋了。

    人首狼身的畜生已经跟了李西山杨见山很长时间,指挥那些畜生凶残地扑向杨见山和李西山,自己却和李西山杨见山拉开很远距离。

    杨见山李西山登山速度并没减慢,却忽然间漫天剑光如雨落,在前面围攻李西山杨见山的那些畜生死伤大半,后面那些畜生四散奔逃,如潮水般退去,留下尸体满地。那个人首狼身的畜生,也没能幸免。

    一位剑仙,大剑仙,白衣飘飘,年纪极轻,看起来,比李西山也就是年长个一两岁,长身而立,神情冷漠,隔了一段距离,仔细看李西山杨见山。

    不过只扫过一眼李西山杨见山,就不再看过来,就要转身离去了。

    李西山挺胸抬头,要比身高,李西山半点不比来人矮,再稍稍踮起脚后跟,快比来人高半头了。

    李西山拉了拉杨见山,提醒杨见山,没必要拿崇拜的眼神看着人家。

    杨见山朝来人赶忙抱了抱拳,“杨见山。”

    来人微微皱眉,拗着性子微微一笑,也和杨见山一般抱了抱拳,以清冷的声音答道:“顾清远。”

    李西山听来人报上姓名,倒吸一口凉气,似乎怕来人走了,赶忙上前一步,“顾剑仙家乡何处?”

    看这身装束,确实和想象中的纯阳宫修士,联系不起来。

    山上宗门弟子装束,不都是有明显标记吗?

    像吕静玄那般不修边幅的,能有几人?

    要是这身衣衫穿在李西山身上,就不是一般的风流潇洒了。背后仙剑就算了,太扎眼。

    顾清远被青衫读书人拦住去路,微微一愣,“自小就在山上,这里就是家乡。”

    李西山看了顾清远一眼,神色不愉,摇了摇头,“不可能。”

    顾清远微微皱眉,“何以见得?”

    李西山看了看四周,“能不能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坐下细说?”

    顾清远冷哼一声。

    李西山皱了皱眉,怎么就生气了?

    顾清远看向杨见山,“杨兄弟是否愿意喝杯清茶?”

    杨见山点了点头,“有劳顾兄。”

    顾清远告罪一声,没等李西山拒绝,三人已经站在一片如玉石般洁净的石台之上,石台就是一片山崖,山崖旁边有溪涧或急或缓,随山势顺流而下,山上山下,杂花生树,有清香扑鼻。

    茶树杂陈其间,山下,更有松涛阵阵。

    顾清远以千年桃木树干做成的水桶汲清水于山涧之中,以梧桐叶作扇,吹落水面漂浮花瓣,顷入悬空石壶之中,以石中火点燃火炉中沉木,然后石壶缓缓下沉,最后架在火炉上面。但闻清香,稍见烟雾。

    待壶中水微微泛起水花,石崖边,凉亭下,石桌上,已经多了三个白玉盏,白玉盏有数枚碧玉般的嫩芽静卧盏底,清香未来,观之可爱。

    李西山坐在石凳上,咽了口口水,“我口重,多放点。”

    顾清远根本没听见。

    李西山只能当没说。

    顾清远提石壶先给李西山冲茶,再给杨见山冲茶,最后依然给自己倒至七分满。

    李西山眼中就遮掩不住笑意了,眼中一份得意,心中就是十分满意了。

    温茶具洗茶,确实半点也没必要。

    白玉盏内嫩叶舒展,香味就透出来了,莫要加盖。

    李西山静待三响,一手持盏沿,一手托盏底,微微吸一股细细暖流入口,闭嘴眯眼,且无言。

    李西山仔细咂摸一番,把白玉盏放在桌上。

    顾清远微微有些犹豫,端起后也细品一口,还是那个味道,并未有任何增减。

    “如何?”

    李西山点了点头,给了个心中勉强认可的答案,“尚可。”

    顾清远转向杨见山那边,杨见山微微皱眉,“若再多加几根嫩芽,就苦了。”

    顾清远依然在等。

    “不多不少,刚好。”

    顾清远轻挥衣袖,自己提起石壶,再给自己添上。李西山杨见山那边,就不管了。

    李西山眼巴巴在等,心思就没放在茶上。

    不过一直喝了三碗茶,顾清远也没有饮酒的意思,看样是杨见山说的那两句话,不招人待见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吕静玄现在的境界,只比你低了一点,那次倾力出剑,虽然跌境了,其实影响并没有那么大。”李西山叹了口气,还要靠李西山动心思补救一番。

    顾清远微微一愣。

    “吕静玄也就是太心急,要是愿意多等几年,到时候以飞剑开路,如入无人之境肯定是不行,但是护住自己性命,再护送几人离开,真不是没有可能。”

    顾清远也不看李西山,“要是没话说就闭嘴。”

    李西山一下子就急了,“我在外面的时候就是这样给他说的,再等几年,到时候仗剑开路,只要能堪破心境进来,再仗剑出去,是能做到的。”

    李西山言之凿凿,眼睛瞪得很大,还没完,用手指着杨见山,“不信你问他!”

    杨见山顺势点了点头。

    顾清远手上的茶就没急着往嘴边送。竟然是自己理解错了。

    青衫读书人说的是现在,或者说之后?反正不是顾清远以为的那件祸事刚刚开始的时候。

    以那时候的境界来说,掌门师尊肯定可以,大长老和顾清远也勉强可以做到,吕静玄没有这份能耐。

    可是掌门师尊和自己,都不是纯阳剑的主人。

    于是吕静玄才有了那一次的离开,一剑之后,被迫离开。

    “那你们······”

    “被他给骗进来的!”李西山一拍大腿,“实在是居心不良!”

    “李兄······”

    “龙门境,再读几年书,肯定就能结出一枚金丹,可惜实在挤不出时间读书,结丹比预想中晚了几年。”

    顾清远微微皱眉,吕静玄虽然不靠谱,但是要是说他坑朋友,顾清远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要不是信得过的朋友,也不可能在吕静玄那边对纯阳宫有任何了解。“那这位杨兄弟······”

    “一介武夫,不提也罢。反正是资质不行,一口真气,没炼几年,反而凝滞不动了。唉!”李西山长叹一声。

    顾清远眉头拧在一起,“杨兄弟一口真气从山脚打到山腰?”

    李西山摇了摇头,“是真气凝滞不动了。”

    顾清远没再接话。

    读书人说龙门境,有些说大话的嫌疑。

    人身天地气府是有,不过这般杂乱无章,颠三倒四都算不上,没把自己炼废就不错了。

    哪怕是明师指引,也来不及了,修士修行,就是一条不归路,除非跌境极多,能做到从头再来。

    不过对修士来说,跌境就极惨了,从头再来,那就是身死道消了,能找回自己,已是千难万难。

    元婴之上,千难万难,元婴之下,那就绝无可能了。

    读书人这个龙门境境界,实在不靠谱,读书读出个龙门境,这个说法反而更靠谱一些。

    少年郎竟然把真气炼得凝滞不动了,别说顾清远实在是理解不了,就是把自己的师父扒拉出来,他老人家肯定也没听说过。

    顾清远的师父是纯阳宫里一个在食堂负责打菜的老伙夫,和顾清远加在一起,确实见多识广,只要纯阳宫知道的事,师徒俩就没有不知道的。

    当然,也和顾清远和吕静玄整天待在一起有关,反正师徒俩之间,都是藏不住秘密的,尤其是顾清远这边。

    顾清远伸手一招,架在小火炉上的石壶飘到顾清远手中,顾清远给李西山续茶,“李兄说吕静玄······”

    李西山伸手就把茶盏盖住了,虽说山泉水甘甜爽口,但是茶叶都喝得没味了,实在不是待客之道。

    杨见山在腰间解下朱红酒葫芦,递给顾清远。

    顾清远微微皱眉,没接,实在是没注意,要不是杨见山把朱红酒葫芦解下来,顾清远都没发现杨见山腰间还有个酒葫芦。

    实在是匪夷所思。更何况还是枚十分惹眼的朱红酒葫芦。

    顾清远就变戏法一般从手中拿出三个青瓷盏,放在石桌上。

    走出几步,在石崖山壁中掏出一坛酒,仔细看了几眼,晃了一下,把酒坛放在耳边,然后又塞进山壁中,换了一坛,看完之后,晃了一下,再仔细听了一会,点了点头。

    顾清远走回凉亭,揭开泥封,依然是第一杯先给李西山斟酒,然后是杨见山,最后是自己。

    李西山先看酒花,再闻香气,最后端起酒杯,抿一小口在口中,不急着一口咽下,让那一口酒丝丝缕缕顺着咽喉往下滑。

    李西山眼神明亮,点了点头,朝顾清远竖起大拇指。

    顾清远转头看向杨见山。

    杨见山微微皱眉,其实杨见山喝的酒水,也不少了。这松花酒,除了比酒葫芦里掌柜给自己灌的忘忧酒强一些,比自己跟着李西山喝的那些酒水,都要差,最主要是,这松花酒,酒中后味确实有些苦涩了。

    数百年间,春水煎茶,松花酿酒,也就这样了。

    其实真正静下心来煎茶酿酒,也不过是近百年时间。不算长。

    顾清远倒是没有太过失落。不过,说起话来却变得吞吞吐吐。

    “他······”

    “那家伙是不是被逐出师门后,对师门颇有怨言?”李西山此言一出,杨见山也微微皱眉。

    顾清远看向李西山,“李兄何出此言?”

    “吕静玄说起纯阳宫,恨不得把纯阳宫里的人一个个拎出来拍死,都不解恨。”

    顾清远眉头紧皱。

    “那个天杀的吕静玄说纯阳宫孤心自傲,好大喜功,总以为天下事就是自家事,其实巴掌大的纯阳宫,什么都不是!”

    顾清远端着青瓷盏的手,有些轻微抖动,不过转瞬间就控制住了。

    李西山却没察觉,继续在那里说个不停,“这还不算,还说就数这代纯阳宫的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没什么真本事,偏偏要贪天之功为己有,数千年来历代祖师前辈斩妖除魔,降妖镇魔的功劳真能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呸!依我看啊,怕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把自己给反噬了!”

    李西山咬牙切齿,恨不能把吕静玄拉过来当场剥皮抽筋,实在做不到,就忍不住发了句自己的感慨,“就凭这几句话,你就说这个狗日的吕静玄有多坏吧!”李西山以手指敲击石桌,似乎这几下就敲在了吕静玄脑门上。

第一百五十九章 掌门师尊

    李西山看了一眼顾清远,想让顾清远说句公道话,却不小心发现顾清远捏紧了拳头,虽然面容并不见怒色,其实已经牙关紧咬,下一步就要青筋暴起了。

    再继续说下去,祸事不小。

    李西山是什么人,赶紧话锋一转,“顾兄,我觉得那个混蛋吕静玄说的不对!”

    顾清远看着李西山,微微一笑,“哪里不对了?”

    李西山愕然,似乎一下子被噎住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拿眼看杨见山,希望杨见山能接过这个话茬。

    杨见山也眉头紧皱。

    李西山看了一眼顾清远,心神一动,恍然大悟,就要抬起手拍大腿,忽然拍大腿的手停住了。

    李西山有些赧颜,不该怀疑到顾清远身上的,叛徒内奸这个帽子,可不能给人乱戴。

    顾清远深吸一口气,“纯阳宫上上下下八百七十二人,上至掌门师尊,下至扫地小童,无愧历代祖师,无愧自己良心。”无愧历代祖师,也能对己问心无愧,唯独对此天地,心存歉意,心有不甘。顾清远视线模糊。

    杨见山隐隐眼中含有雾气,李西山眉头紧皱,“包括吕静玄?”

    顾清远点了点头。

    李西山眉头紧皱,都拧成疙瘩了,实在是纠结万分,然后才开口,“吕静玄说,要是不小心在里面遇到一人,自称是顾清远,别管长什么样子,也别管是老是少,是男是女,更不用管是什么飞禽走兽,切记切记,离他远点,离得越远越好!”

    顾清远眉头紧皱,“为什么?”确实相信自称是李西山的读书人说的话。因为两人一见面,李西山说了一句话,顾清远就知道,李西山和吕静玄是有交往的,匪浅。

    李西山万分扭捏,就像被逼问得急了,才犹犹豫豫说道:“他说那个顾清远,也不和谁开玩笑,别人有什么事也都不参与,躲得远远的,表面看是自视甚高、自命清高,实际上自卑到骨子里,总把自己当外人,怕拿热脸贴了别人冷屁股,更怕别人不把他当回事。这种人,别管和谁在一起,都像个刺猬一样,先把自己保护起来,怎么去和他交朋友?”

    李西山边说边注意顾清远神色,要几句话真把顾清远惹恼了,就不说了。

    顾清远冷笑一声,风轻云淡。

    当然是做个样子给李西山看。

    顾清远拿起酒坛,给李西山满上。

    李西山心中有数了。

    “为什么要离他越远越好呢?”顾清远语气平淡。

    李西山刚喝了一大口酒,赶忙咽下,把青瓷盏放下,清了清嗓子,“也就是他吕静玄觉得,换个正常人,也不会这样认为的。”李西山神色认真,“要说顾兄是外乡人,这个有可能,要说顾兄在纯阳宫中把自己当外人,不能够!”

    李西山正了正衣襟,看了杨见山一眼,愈加正襟危坐。

    李西山等了一会,实在是有些尴尬,只能自己拿起酒坛,就要给自己满上,忽然发现顾清远青瓷盏里的酒也不多了,赶紧拐了个弯,先给顾清远满上,又发现杨见山酒杯里的酒也不多了,又给杨见山满上。

    最后给自己倒酒的时候,李西山心中就有些戚戚然。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

    顾清远拿起青瓷盏,等着李西山,李西山也赶忙端起来,两人都没主动凑上去,晃了晃手臂,算是隔空碰了下酒杯,然后,各自饮酒一口。

    气氛有些尴尬。

    不知何时,崖外忽然多了一人。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穿玄色长袍,和顾清远装束有些相似,也是背负长剑,白发苍苍,飘然出尘,站在崖外。就是站在崖外,和常人站在平地上一样。就那样凌空站在那里,不过看起来心事重重。

    顾清远赶忙站起来,拱手弯腰,恭恭敬敬叫了一声:“掌门师尊!”

    纯阳宫掌门摆了摆手,看了几眼李西山杨见山,对顾清远说道:“让静玄过来。”

    似乎是怕顾清远没听清,又说一遍,“让静玄过来。”

    然后接着催促道:“清远,别老是在这里呆着,去把静玄叫过来。”

    顾清远无奈叹了口气,“吕静玄现在还不能过来。”

    “为什么?”掌门看了看李西山杨见山。意思很明显,这两人都能来,为何静玄不能过来?

    “吕静玄受伤不轻,还不能行动自如。”顾清远回答道。

    掌门沉思一番,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李西山,“你们是······”

    “这两位都是吕静玄在江湖上交的朋友。”顾清远抢在李西山前面回答。

    掌门看着顾清远,显然有些不悦。

    “吕静玄有危险,我是上山来请他师兄师父下山救他的。”

    掌门看傻子一般看了一眼李西山,“然后就上山了?”

    “真不是骗你们!”李西山悔不当初,这山,真的是好上不好下呀。

    其实也不好上,这就怪顾清远了,没和李西山商量商量就把把李西山带山顶上来了。

    要知道有这么个老头在山上,李西山说什么也不会上来的。上山危险,倒是真的,但谁知道到了山顶,恐怖如斯呢!

    杨见山说话不动脑子,李西山不是说话不过脑子的人,杨见山傻啦吧唧的,能当李西山的家?

    掌门皱了皱眉。

    顾清远却看着掌门子青道人。

    “如何说?”子青道人也有些疑惑。

    “吕静玄命悬一线,让我和杨兄弟二人来山上搬救兵。上山都这么难了,如何下山?这不明显坑我!”李西山摸着心口说话,真没说谎。

    顾清远眉头紧皱。

    子青道人微微愣神,然后点了点头。然后就走了。凭空消失一般。

    “他真是纯阳宫掌门?”李西山接连问了两遍,才把神游万里的顾清远拉了回来。

    顾清远点了点头。

    “怪不得如此仙气飘渺。”

    “你说的是实话?”

    李西山摇了摇头,“如此道德高深的老神仙,骗不了他。”

    “那跟我说的······”

    “吕静玄说,‘那就顺着山路往上爬,爬到山顶就能见到我师兄了,告诉他喊上我们师父一起来帮忙。不过山路险峻,饿狼猛虎成群,别一不小心死了,连个尸骨也留不下的。’”李西山摸着心口把吕静玄原话复述一遍,还怕顾清远不相信,又拍着胸口说道:“要说一个字的假话,就让我的杨兄弟不得好死!”

第一百六十章 何人不起故园情

    李西山发了狠,当场发下毒誓。李西山回想一遍,确实没说错话,就算没记准,错了一两个字,其实也和李西山没关系。李西山再细想一遍,确实一个字没错,就算救了杨见山一命了。

    听听,听听,就这句话,我李西山原原本本一个字不差说出来了,你就摸着良心仔细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这话里藏的意思还不清楚吗?这不是摆明了逼着我李西山上山吗?故意说得这么危险,不是逼着我李西山用行动证明我李西山不是贪生怕死背信弃义之人吗?

    李西山脸色极不好看,错怪吕静玄了,明明是人家把危险说轻了。狗日的吕静玄,净捡轻松些的活干就完了!还把危险净往云淡风轻去说。

    顾清远赶忙摆了摆手,示意李西山无需如此。山上人发毒誓,很灵验的。

    李西山哀叹一声,看向杨见山,“天地良心,你倒是说句话呀。”

    杨见山摇了摇头,其实很明显,吕静玄是认定李西山不会上山的。

    李西山脸色非常难看。

    “李兄和吕静玄是如何认识的?”

    “说了也不信,问那么多干嘛?”

    “如何不信了?”

    “刚才那老头······不,掌门师尊看我那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样!”李西山当时就看出来了,不过出于好面子,没有当场承认罢了。其实李西山真不傻,要说杨见山是个傻子,李西山才承认。

    “你也不是吕静玄师兄。”

    “哦?”

    “那老头就是吕静玄师父了!”

    “怎么说?”

    “听到吕静玄出事,也不管真假,师父火烧火燎立马就去了,当师兄的没事人一般?”

    顾清远笑了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你和吕静玄是怎么认识的?”

    李西山挠了挠头,实在觉得这个顾清远是个妙人儿,你说那些正儿八经的话,他不一定当回事,本来就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反而会十分上心。那就多说一些,“江湖相逢就饮酒。江湖重逢道辛苦。吕静玄和你不一样,虽然喜欢耍些小聪明,不过人就是个直肠子。”

    顾清远果然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

    李西山这次就没卖乖,自己拿起酒坛,先给自己满上,然后才给顾清远续酒,顾清远倒也没客气。杨见山酒量一般,两小瓷盏酒还没喝完,已经满脸通红,醉醺醺了。

    “这次重逢,再加上第一次饮酒时间仓促,没尽兴,这次重逢,就真喝多了。”李西山神秘一笑,“吕静玄借着酒劲说,他真的毫无牵挂,就这样纵情江湖了此余生,实在是人生快事。”

    李西山摇了摇头,凡是这样说的,无一例外,心中都藏着放不下的人和事了。

    顾清远就这样静静等着。

    过了很久,李西山都没再说话。

    顾清远看向李西山。

    李西山摊了摊手,很明显,没了。

    顾清远知道,李西山应该就是这样知道纯阳宫的。当然,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吕静玄还是分得清的。

    就比如,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这句诗,恐怕就被他一次次拿出来,贬低得什么也不是了。

    顾清远把另外两人起的名字都丢掉,给自己起了一个顾清远的名字,实在是毫无此心。

    吕静玄这个名字,谁也改不了。

    问雪颜这个名字,真好,实在是不能再好。

    一个是山下人,也可以说是外乡人,最晚上山,年龄比另外两人大了一岁,身高高出不少,整天沉默寡言。

    一个是山上人,其实就是个富二代,算不上官二代,因为不知道父母是谁,也不能说不愁吃喝,因为就是被掌门长老们追着喂饭长大的,被追烦了,稍不顺心就把挂在鼻孔下的长长鼻涕抹上一大把,逮着谁就往谁身上抹。

    另一个也是山上人,也是后来才知道,小姑娘别管做什么,都没人管她,只要别下山就行。小姑娘天生就是个秉性弱的,三天两头生病就不说了,还爱哭鼻子,别管有没有人惹到她,哪怕是在那里高高兴兴地正玩着,只要眼圈一红,不把眼泪哭干,是万万不可能停下来。

    其中一个男子汉,那时候就觉得小姑娘跟在身边很心烦,不哭的时候,一起玩也挺好,小姑娘的坏点子一点也不比他少,但是一哭起来就不行了,反正一个在那里哇哇大哭停不下来,一个暴跳如雷就像点着的炮仗上蹿下跳顺带着把纯阳宫上下闹得鸡飞狗跳。另一个,也就那样了,就这样默默听着看着,等一切平静下来。

    就这样一次一次又一次,一年一年又一年,没谁觉得有什么需要改变。

    顾清远不想回忆往事,只是在那里低着头,轻轻晃动手中青盏,盏中酒就在那里轻轻打着漩,一圈一圈又一圈,虽然一圈一圈变化不大,到底每一圈都不同了。

    也就那时候,才能算作是家乡吧。

    一旦离开家乡,真的就不可能再回到家乡了。

    顾清远想着心事,下意识问了句话,“李兄师承何处?”

    李西山也没指望什么,“不危山。”

    顾清远点点头,“不危山是个好地方。”

    李西山当时觉得头皮炸开,一根根头发竖了起来,颤着声音轻轻问道:“不危山是个好地方?”

    顾清远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危山这个名字,起得好。”

    李西山缓缓点了点头,“老鬼、小鬼这两个名字,起得也很好。”

    顾清远不自觉跟着李西山点了点头。

    李西山被气得直翻白眼白眼。

    对李西山来说,这难得的静谧并没能持续太长时间,哪怕是对长年一人枯坐石崖的顾清远来说,也是。

    纯阳宫掌门子青道人再次出现,凌空站在崖外。

    顾清远拱手弯腰,恭恭敬敬叫了一声:“掌门师尊。”

    纯阳宫掌门摆了摆手,对顾清远说道:“让静玄过来。”似乎是怕顾清远没听清,又说一遍,“让静玄过来。”

    然后看了顾清远一眼,已经有些不耐烦:“清远,别老是在这里呆着,去把静玄叫过来。”

    顾清远并没有多少表情变化,“掌门师尊,再等等。”

    子青道人眉头紧皱,“到底还要等多久!”

    顾清远并没有跟着着急,“掌门师尊,再等等。”

    子青道人终于展开愁眉,点了点头,捋了捋长须,思考一番,反过来安慰顾清远,“看样是真来不了。清远,再忍耐一下,我们再等等。”然后自言自语,“反正也等不长了。”

    也没等顾清远再说什么,子青道人凭空消失不见。

    “他经常这样出现在这边?”李西山实在没忍住。

第一百六十一章 玉莹崖卧雪

    顾清远摇了摇头,“也就是最近几十年,最多十天半个月来一回,就不来了。”第一个一百年,掌门从来没来过玉莹崖这边。

    “以前呢?”

    “这片玉莹崖其实是吕静玄修道的地方,外人,哪怕是掌门师尊,都极少靠近这边。”顾清远苦笑一声,“这也是我最近这些年才想明白的。”并非简单能不能来的问题。

    “你可以随便来?”

    “她也能。”顾清远深吸一口气,看向崖外,崖外春意盎然,“玉莹崖卧雪,被吕静玄评为纯阳宫十大美景之首。”顾清远苦笑摇头,当然,不能让她知道。

    李西山先皱眉,再展眉,竟然是这样的美景。李西山好不容易忍住,没有击节赞叹。

    吕静玄要是真没有那份花花心思,即便是在李西山这边,也当得起风雅二字。

    当然,就他现在那副胡子拉碴的老醉汉头形象,无论如何也和风雅沾不上边。

    自然,这个纯阳宫十大美景,和任何流行说法无关,都是吕静玄背着她,和顾清远一起评出来的。

    其实就是吕静玄负责提名,再由顾清远给个首肯就行了。至于为什么要避开问雪颜,是个男人都能想明白。

    吕静玄和顾清远都嘴上不说,其实心知肚明,其余九景,和第一美景相比,差距不小,甚至可以说,就是拿来当陪衬的。

    只选一个美景,两个人未免有些尴尬。反正山上师姐师妹众多,再选出十大美景,真不是什么难事。

    李西山偷看顾清远一眼,微微皱眉,“八百七十二人······”

    “其实不到半数,远远不到,还差了好多,尤其是那些修为比较低的弟子,都不是死在掌门剑下,反而是修为比较高的那些,祸事一起,死得极快,尤其是那几位长老。”祸事一起,对上那尚显孱弱的必死之局,纯阳宫几位长老联袂而行,结阵而入,都没留下任何言语。

    “那现在······”

    “仅剩下掌门师尊一人了。”

    李西山摇了摇头。真不能这样说,这整座大山,虽然只是占了很少一部分,其实按数量来说,也不算少了,虽然并非纯阳宫弟子,若要说血脉传承,如何斩得断这份牵连?尤其是刚开始的一百年。

    其实,哪怕再延续几百年,对有些人来说,和一开始相比,依然没有什么改变。

    顾清远到现在还是不能面对那一幕幕往事。

    顾清远,偏偏到现在也还活的好好的。能活下来,有掌门师尊的原因,却远非全部。

    那八百七十二人中,去掉子青道人、顾清远、吕静玄,也就是八百六十九人,除去祸事一起时,战死的大部分,和后来死在掌门师尊剑下的,其余人都完整经历了生老病死,当然,和正常人的生老病死相差极远,和纯阳宫原来相比,更是有天壤之别。

    毕竟,天地反覆了。

    天地反覆,一开始,自然是完全变天了。不过,又过了几十年上百年之后,又稍稍有了些改变。

    “我现在出剑,和掌门师尊之前出剑,并无区别。”顾清远抬头望天,喃喃自语,其实在那之后再出剑,意义,已经不大。

    李西山点了点头,“只要不让它们出去就行。”数量多少,并非最根本的事情。

    顾清远微微皱眉。

    李西山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对。”顾清远向李西山伸出大拇指,眼中雾气还没有散尽,“就像之前不让她下山。”

    李西山反而摇了摇头,“并不一样。”

    顾清远无奈点了点头。不让她下山,是怕她受到伤害。不让它们下山,是为了避免山下甚至一些山上生灵涂炭。

    李西山叹了口气,“今天,掌门师尊已经来了两次了。”

    “只要吕静玄不来,就好。”

    其实就是纯阳剑,纯阳剑不来就行,当然,若是只有纯阳剑回来,吕静玄肯定永远回不来了。

    这种可能性极小,吕静玄脑子从小就转得快,想让他吃点亏都难,要让他做傻事就更难了。

    很明显,纯阳剑出现在纯阳宫,已经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的纯阳宫掌门子青道人也不是原来的子青道人了。甚至可以说,现在的纯阳宫,亦邪亦正的子青道人是纯阳宫大阵能不能运转下去的最大隐患。

    其实亦正亦邪也不对,掌门师尊的大道所在,并不是分个正邪这样简单的。

    不过,真要破开大阵,至少现在看来,子青道人最起码还要等到吕静玄的纯阳剑。其实也不一定就是破开大阵,最大可能,子青道人还是意指那位通天老狐。

    无论如何,纯阳剑回宫,祸事难了。

    李西山眉头紧皱,“就凭你?”

    “纯阳剑晚一些回来,大祸就会晚一些临头。”吕静玄回来,意义也不会大。这个大祸临头,就不只是纯阳宫的大祸临头了。除非······绝没那个可能。

    “要是掌门师尊······”

    “只要不离开这片玉莹崖,我就有三成把握。”对上掌门师尊的倾力出手,顾清远在玉莹崖上,有三成把握斩杀子青道人。当然,顾清远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还是在子青道人没有针对顾清远的前提下。

    至于顾清远这次倾力出手之后,顾清远生也好死也罢,就只能寄希望于吕静玄了。

    寄希望于吕静玄,那就真的没指望了。

    有多远滚多远,逃到天涯海角,逃到没有人知道纯阳宫的地方,逃到谁也不认识吕静玄的地方,哪怕是招摇撞骗、哪怕是游戏花丛当个小白脸了此余生,吕静玄也不可能就这样死了。要是这样就死了,那就太不吕静玄了。

    最嫩不过娇娘指,最美不过小娘腰,秋水荡漾美人目,红红的樱桃醉人肠,哎~醉人肠、醉人肠,抵不过哀婉转承声悠扬,行不得也哥哥声声唱,铁打的汉子泪两行,泪两行!

    李西山微微皱眉,吕静玄确实惯看秋月春风,依然觉得秋月春风最美。

    顾清远也没让李西山久等,“在这片玉莹崖,我战力差不多能提高一境。”

第一百六十二章 察见渊鱼者不祥

    “可斩飞升?”李西山一句话出口,就知道自己一时间竟然还没有还魂。

    确实如吕静玄一般。秋月春风,最惹人,无关风月,最无味。

    顾清远看了一眼李西山,“有仙人战力。”

    李西山撇撇嘴,那就意味着顾清远背后这把仙剑,品质要比子青道人的那把高了。

    李西山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这么说,子青道人也差不多就是仙人境界了。

    一个仙人,虽然李西山注定这辈子都打不过,还真不是没见过。就是在江陵郡地界,也是一个小山头,杨见山还打过一个仙人呢。

    只不过那个叫杨旷的仙人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虽然不能动弹了,但是躺着的仙人也是仙人,境界还在。

    李西山赶紧皱紧眉头,不要笑出声来,那个叫杨旷的仙人,被一个叫温如的女鬼欺负得挺惨。

    李西山神色严肃,正襟危坐。

    顾清远看了一眼李西山,“李兄和杨兄弟进来之前,真的都想好了?”

    “李西山摇摇头,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顾清远眉头紧皱,“吕静玄到底现在什么情况?”

    吕静玄实在不应该让这两人上山,就境界来说,实在不够,自保都难。

    看此情景,要说是萍水相逢的一般朋友,也没有可能。读书人和少年郎刚进来,和顾清远一对话,顾清远就能确定。

    一听到自己叫顾清远,这个叫李西山的其实心中就明白了,而且自己说纯阳宫山上就是家乡的时候,李西山神色不愉,显然有些生自己的气。

    除了吕静玄,没有一个纯阳宫弟子认为顾清远是外乡人的。外人,就更没有了。这也是自己可以带他们来玉莹崖的原因,饮茶再饮酒,就理所当然了,又说了那么多,无非还是相信吕静玄的眼光。

    但是到底为什么吕静玄让李西山杨见山上山,到现在,顾清远还没看出任何说得过去的理由。

    李西山看了顾清远一眼,其实一开始就告诉顾清远了,这算是多此一问。

    顾清远就更加疑惑。

    李西山稍稍想了一下,直接问人境界,其实是修行人大忌,当然,要是自己境界足够高,也不必问。一番酝酿之后,李西山问道:“顾剑仙,真的是元婴境?”

    顾清远点了点头,实在没有必要瞒着李西山杨见山两人。被人叫剑仙,顾清远万分别扭。虽然就是在山上,这种叫法也很流行,但是真正意义上的剑仙,远非顾清远能比。

    其实整个纯阳宫,能真正称作剑仙的,就只有一人,就是吕静玄。

    吕静玄被纯阳剑认主之后,都不用什么小炼、中炼、大炼,直接成了吕静玄的本命飞剑。

    从那一刻起,吕静玄就成了天底下最名副其实的剑仙。就算能称为之一,真正的剑仙也不会多,更何况是纯阳剑这种仙剑认主做本命飞剑的这种剑仙了。

    境界什么的,真的在其次,并非境界不重要,只是在吕静玄那里,没有其他修士那般重要罢了。

    吕静玄确实是······不一般的废材啊。毕竟被纯阳剑认主的那一刻开始,一颗无漏金丹已经开始帮吕静玄开府了。

    别人都是先开气府,再孕育金丹,然后温养金丹,金丹圆满之后才能更进一步,以图元婴在我,成就不死之身。

    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对于修士而言,结成金丹才算真正的修道大成。

    都没说什么圆满,更遑论无漏金丹了。

    吕静玄,一颗无漏金丹帮着打开气府,至少元婴境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顺其自然就行。就是什么也不用做,顺其自然就行。

    一个刚会走路就知道往师姐裙子上抹鼻涕的小屁孩,已经是一位拥有本命飞剑的剑仙了。真不能再称作剑修,拥有本命飞剑的金丹境剑修,被称作剑仙,实至名归。

    数千年来,纯阳宫,有纯阳剑认主的剑仙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有在那厚厚的老黄历上有记载,而且时间也都不算太长。上面如何记载的,顾清远并非掌门,也非长老,并不十分清楚。

    师父他老人家看起来倒是知道一些,就是不知道为何,和掌门师尊有些不对付,看吕静玄也十分不顺眼,关于这方面的事,师父就不肯说了。

    顾清远和吕静玄在一起,师父虽然心中不喜,倒没怎么反对过。

    对于顾清远的修炼,师父也只是说了些基本道诀,其实洞府境之后,师父就不再过问了,还说洞府境就很好了,能吸纳天地灵气,强健体魄、延年益寿,就这样已经再好不过了。

    顾清远也有些疑惑,问过师父,师父只以一句察见渊鱼者不祥应付了事。

    洞府境之后的修炼,顾清远就没再敢问过师父,倒是在掌门师尊和几位长老那边,更容易问出口。

    师父他老人家没有经历这次天地反覆的大祸,确实福气不浅。

    “看来吕静玄说的没错了。”李西山微微停顿一下,“有顾剑仙在,再加上杨兄弟,足够!真不用他吕静玄出力。”

    李西山右手握拳,使劲打在自己左手掌心,龇牙咧嘴,“我就说他吕静玄为何如此放心。亏我还劝他再等等,等境界稳固后一起进来也不急,他还不愿意。原来如此!”

    顾清远的元婴境界,加上玉莹崖上,再加一境,勉强可当仙人对待,足够了?

    实在是天大的笑话。别说这片天地,就一个通天老狐,掌门师尊再加上顾清远联手,也没有任何胜算。

    顾清远嘴角抽搐了好几下,反正就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那就让别人干。

    万一有名利可图,自己收着,惹了大祸,自己再尽力撇清就行。

    按李西山一开始说的来看,吕静玄确实给他自己铺好了退路。做人做事确实很吕静玄。

    顾清远眉头紧皱,最后得了个结论。反正就是个解不开的死结,既然无法改变结局,以吕静玄的秉性心性,做得出来。

    顾清远喃喃自语,“是应该这样去做。”自己被吕静玄坑过多少次了,便是顾清远,也没法记清楚。整个纯阳宫被吕静玄坑的人,被坑了多少次,真数不清,反正茫茫多就是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杨见山想通了

    顾清远十分清楚,不管吕静玄来不来,都一样。真要到了那般地步,顾清远唯有出剑而已。吕静玄来了也无非是谁先死的差别。

    李西山看向杨见山。

    杨见山眉头自拧起来,到现在都没能舒展开。

    杨见山倒没想着揭穿李西山。要说为吕静玄打抱不平,更没那份心思。

    杨见山把脚边的小竹箱打开,把剩下的黑铁块都掏出来,一股脑堆放在石桌上。

    就是陈真人给李西山的断龙石,除了留给丹霞山的那一块,和留在杨旷那个小山包上的几块,在重山郡卖出手的也不少。

    当然,剩下的更多。

    顾清远神色一凛,“哪来的?”

    “一个小道观,道观观主陈真人给的。”

    “陈真人?”

    李西山点了点头。

    “铁槛门的那个铁门槛?”顾清远希望是,更害怕是。

    李西山点了点头。原来两根石柱上横着的门楹上面是写着“铁槛门”三个字的,还真和陈观主、老道人一个德行,真够俗的,简直俗不可耐。

    不光俗,还懒,就不能搬个梯子,把字描清楚?

    杨见山眉头又拧在一起,真的是铁槛门三字?

    “什么时候?”顾清远赶忙问道。

    “差不多两三年前?”杨见山,现在已经是十五岁的少年郎了。

    顾清远眉头紧皱。

    李西山知道顾清远在想什么,赶忙解释道:“绮鹿王朝,昌明鼎盛,要说这世道太平,如此久长,从古至今,也能称作仅此一例了,更何况王朝蒸蒸日上!”

    顾清远并非关心山下王朝怎样,不过已经放下心来,看样铁槛门的问题真的已经解决了。

    铁槛门和纯阳宫不一样。

    纯阳宫历来弟子众多,自开山祖师纯阳道人开始,都是主动下山斩妖除魔,即便是有大妖无法当时斩杀,也会想尽办法镇压在纯阳宫山中。很早就成为了一洲山河山上仙府的泰山北斗。

    而铁槛门就不同了。

    铁槛门这个名字,实在是知道的不多,哪怕是山上仙府,依然流传不广,即便是知道的,恐怕也就只听过一个传说。哪怕只是一个传说,流传数千年,依然语焉不详。

    传闻有一位行走江湖的老道人与一位上山砍材的中年樵夫,一起砍杀过一条巨蟒,虽然好一阵砍杀,却无法杀死巨蟒,巨蟒反而暴起伤人。

    就在危急时刻,中年樵夫舍了已经砍崩韧口的斧子,死死抱住巨蟒尾巴,老道人手中长剑才刺进了巨蟒头颅,这才制服巨蟒。

    不过,有没有杀死巨蟒,就无人得知了。倒是老道人和中年樵夫,自那以后,再也没人瞧见过。

    顾清远却知道真相。铁槛门,数千年来,都在想办法把那条所谓的“巨蟒”除掉,却一直做不到,就一直将“巨蟒”镇压在一座铁符大山之下。“巨蟒”不死,铁槛门就会一直守在那里。

    铁门槛没了,那么化成巨山的铁符也一定灵气消散。外面还是个太平世道,看样,并非那个极坏的结果。

    纯阳宫呢?灵符忽然化成灰烬,虽然灵符化成灰烬是纯阳宫知道的必然,但是一下子就落在这代纯阳宫门人头上,实在是无法预料的事情。

    好在纯阳宫大阵还在。但是这大阵还能维持多久,顾清远不清楚。

    纯阳剑本来可以避免那个最坏的结果,但是吕静玄境界太低,不能成事。好在吕静玄已经远在纯阳宫大阵之外,若纯阳剑归山,大阵解除,反而是祸事无法兜住,山下山上,当时就要生灵涂炭了。

    “其实,用处不大。”顾清远看了看桌上堆放的一块块断龙石,其实更在意这个消息,数千年来,纯阳宫和铁槛门并无交集,但是纯阳宫修士对那位老道人,神往已久。

    “要是杨兄弟能画符呢?”李西山语气平淡。

    “能画什么符?”武夫画符?是要把整个纯阳宫大阵包裹起来?顾清远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不过顾清远这次真把眼神放在杨见山身上,不出所料,依然没看到任何能让自己放心的东西。

    “试试再说。”杨见山站起来,晃了晃手中的朱红酒葫芦,醉醺醺的样子,似乎有些站不稳。

    李西山看了眼醉醺醺、摇晃晃、站在那里都有些费劲的杨见山,什么也没说。

    顾清远不知道这个叫杨见山的少年郎符箓手段如何,也不知道少年郎这个武夫境界到底是什么境界,更不知道一口真气都动不了的武夫,到底是个什么武夫。

    但是顾清远很清楚,把这个谁也挑不起的担子压在这两个外人身上,实在不应该。而且注定了,一旦动手,对两人来说,绝非好事。

    最有可能是,两人刚要动手,都没个声响,就完了。

    对纯阳宫来说,没什么,对这片天地来说,多死两个人少死两个人,也没什么影响,但是对李西山杨见山两人来说,就连个后悔的机会也没有。

    顾清远死了就死了,吕静玄也可以死,纯阳宫每个人,都可以坦然赴死。

    李西山杨见山,不应该。

    顾清远拦住摇摇晃晃的杨见山,“再等等。”

    少年郎实在鲁莽,却也实在是可爱至极。

    李西山也在等,甚至希望这一等,能等得长一点,真要等到地老天荒,最好。

    这一次,对顾清远就要和吕静玄区别对待了,李西山现在真没有什么顾清远狗眼看人低的想法。无非是一点区别,杨见山真的要有所行动了。

    被人看低,对被看低的人来说,有很多时候,实在是好事。

    杨见山在那里摇摇晃晃,一直晃了好一会,然后慢慢停了下来,呼出一口气,“不用等了。”

    李西山心中惨然。

    实在是杨见山想通了。

    就如那次进掌柜的小酒铺一样,刚踏进酒铺门槛,只想吃菜不想喝酒的杨见山变得头下脚上,等真正想通了进酒铺就要喝酒之后,就立马恢复正常了。

    也如经历那无尽苦海的惊涛骇浪一般,一旦想通,与那能映照繁星点点的一弯清泓又有何异?

第一百六十四章 星汉灿烂

    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入乡随俗就是。

    有多大本事就使多大劲,甚至说,给自己留点余力,才正常,千万别勉强自己。

    李西山哀叹一声,看似简单,实际上真的很容易做到?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越是心机深沉的人,越怕一个先入为主。

    当然,李西山是个例外。

    杨见山不行,隔着山、隔着水、隔着十万八千里,哪怕是说隔着万年光阴,应该也不为过。

    杨见山就应该是个缺心少肺且冷血的,谈不上心机深沉。

    看那双眼眸就能知道——不是个傻子,万万没有那般纯净的眼眸。

    其实傻子也没有可能,除非······李西山摇摇头,即便是李东隅所在的那个年代,也做不到。

    事实确实如此,杨见山似乎想得太多了,就因为想得太多,反而并不一定做出最好的选择。

    一开始,杨见山几乎连累了老舟子深陷泥淖。

    再然后,倒霉老道人就一命呜呼了。

    这次,似乎还是没记性,该谁倒霉了?

    李西山还是这般想法,只要不是我李西山就行。

    杨见山能做出一点好事?能带来什么好结果?李西山十分清楚,万万没那个可能的。

    正因为如此,这个杨见山才可怜嘛。不过,也就是李西山觉得可怜,放在别人那里都没有任何理由同情的。

    你要是知道这个杨见山本来是个什么东西,或者将来必定会带来什么结局,别说什么同情,就算是世间最恶毒的言语、最无情的伤害都加在他身上,也不解恨的。

    就算是做再多,付出再多,也抵不过那个结果。付出再多也补偿不了那个注定的后果带来的必然结局。

    注定是徒劳,还费尽心力,有个屁用?越到后来,做得越多,越可怜。不过,千万别同情就是了。甚至不能说天生坏种那么简单。

    “反正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不如就试试。”李西山话是说给顾清远听,让顾清远不要有那么多顾虑。

    其本意却实在是言不由衷,很盼着杨见山改变主意的。

    真等到那一天,生灵涂炭,也不是杨见山李西山造成的,就算是全天下人都骂纯阳宫,杨见山、李西山不跟着骂就行了。

    反正大多数的人都能活着,无论如何,死的人也不会超过这片天地的半数,就是按照持续数百年最坏的情况来说。再坏的地步,还能坏过万年以前?

    到时候,李西山杨见山就跑快点,等到真的安全了,腾出手来,无论如何也会尽最大努力去做的,也不期望做个大英雄,护住山上山下一些人,真的不难。

    对于活下来的人来说,反正能说话的嘴都长在活人身上,那就半点也不晚。到时候,李西山杨见山可不就名利双收了?

    不过李西山也明白,不是杨见山改变个主意有多难。而是······根本不可能改变的,半点可能都没有,万一的可能也没有。你要是知道李东隅是个什么人,你就会和李西山一样,就是认命就行了,连个劝一劝的念头也别有。

    李西山现在心中憋屈啊。就怕杨见山实在是个没记性的。看起来似乎想通了,却一错再错。

    李西山无奈苦笑,本来就是因为想通了,才一错再错的。

    顾清远别说和那个老舟子比,就是比起那个老道人,真正有用的道行,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对,一层窗户纸就是十万八千里,万万比不上的。真要出了事,岂不是让我李西山顶着?李西山摇摇头,来这边,确实是最差的选择。

    对杨见山来说是如此的,对李西山自己来说,更是。

    杨见山倒霉很正常,要我李西山跟着受累,凭什么?

    绮鹿王朝,京城。

    皇宫内,亮着的灯光依然不少。

    皇宫大殿外面的广场上,星罗棋布,散落着数以万计的灯珠,从皇宫最高处俯瞰,宛如将星河尽收眼底。

    光是点亮这些灯火,每次参加点灯的宫女齐上阵,差不多也要用两个小漏刻的时间。

    一个大漏刻为一更,一个大漏刻有八个小漏刻。其实用时不算多,毕竟要先打开琉璃罩,点燃油灯,再盖好琉璃罩。

    好在每个琉璃罩上面都有个小机关,开关都很便捷。也不用刻意观察每个油灯有多少油,每个油灯下都有油道通联。

    虽然每次轮班出来点灯的宫女就有大几百人之数,但是每个人点亮几十盏油灯,每个油灯又距离不一,少则相距丈余,多则十余丈,一阵忙下来,实在不是件轻松的差事。

    倒不用专门灭灯,一直等到这一夜灯油用尽,灯火自灭。所以,每次点灯之前,都有添油官把每日不同定量的灯油添入一间特制密室的油池之中。

    上朝大员早朝列队走过的通道也有油灯,数量不多,分列两旁,呈立着的长光柱形状,两边数量并不相同,左面二十四,右面二十五,每个人都知道,就是取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的说法。

    这两边灯火,就有专人按四季二十四节气时辰同时点亮熄灭了。

    当最后一位上朝官员进殿之后,灯柱后面就会有一位大太监唱一声:“日生!”四十九位小太监就同时把一个长柄圆勺状器具覆于火苗根部,让火苗熄灭。点燃前,自然要唱一声“月生”了。

    当然,不管是点灯还是熄灯,要是做不好,有斩臂之祸,律法条文上写得清楚。别管是点灯还是熄灯,都由老成持重的小太监执行,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池就是了。

    广场上负责点灯的宫女好一些,只要钦天监不追究,便是有一两个没能点亮,也无妨的。

    但是点没点亮和能不能点亮,依然有差别。

    灯柱同时熄灭,广场上的灯珠也陆陆续续灭了大半,还没灭的,也忽明忽暗,坚持不了多久了。

    等所有灯都灭完,就会有司礼监的人,开始带人换灯芯,这是件非常细致的大事,除了换灯芯,还要看灯珠灯柱有没有需要维护的地方,因为工程量比较大,还有技术原因,宫女就不能胜任了,全部由大太监带领小太监完成,因为人数固定,也用不了太久时间,差不多也是两个小漏刻。

    要是这里面出了问题,牵扯的责任面就大了,由专门的内务府律法处万盏司负责追责,光是这一科律法条文,就有三百条之多。

    内务府律法处,千余本大部头,摆在三个书架上,占满一面墙壁,每个书架长三丈有余,高约一丈,分六层。

第一百六十五章 精通抚琴的祭酒大人

    文武官员在大殿两旁站定之前,皇帝赵烆已经在龙椅上端坐,面南坐好,为了节省体力,宽大的龙椅内侧放了团龙图案的金黄蚕丝暖枕,赵烆可以倚靠在上面。

    不过,大多数时候,暖枕就是摆设。

    今日依然是六部主官唱主角,京城大员陪同了,不过也没有要紧事,很快就汇报完了各自的工作。

    因为是常朝会,并没有四位柱国或者一州主官参加,也没有奉旨进京的官员。递上去的奏折三五本,内容也差不多在常朝会上说完了,也算是惯例。

    绮鹿王朝盛世数百年,常朝会大朝会,一团和气,都盼着看别人笑话,能吵起来的机会,并不多。

    即便是那个背后里也少有人敢叫的死肥猪,也没有一次是奔着吵架来的。其余三位柱国更是忙得很,数百年来,一年到头,绮鹿王朝四位柱国几乎就没有聚齐过。

    退朝后,依然有内朝会,更多时候,被称作小朝会。

    扶着老皇帝赵烆进暖阁的,就由秉笔太监换成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傅佘哲。

    与会人员有刚刚开过常朝会的当朝首辅董渊和两位首辅弟子,也就是第一褚相郁青璋和上次殿试的状元詹幼清、现在的翰林院编撰。还有一位,也是老首辅董渊的弟子,当朝户部尚书大人程晏河。

    程晏河也做过第一储相,然后补缺户部侍郎,再然后就成了六部主官之一的户部尚书。

    另外两人,早就等在暖阁中,其中一位钦天监监正秦洪,还有一位正端着青花碗吸溜吸溜喝燕窝粥的老儒士。

    钦天监监正秦大人秦洪,自不必多说。这位老儒士就极有意思了,稷下学宫大祭酒牛鸿儒。

    这并非是大祭酒先生第一次参加小朝会。

    不过这个被皇帝恩准改名叫牛鸿儒的老进士,第一次来,就让第一大太监傅佘哲暗暗皱眉。委实是这自来熟,太过了。

    能在皇帝赵烆暖阁中开小朝会的人,傅佘哲心中都有数。

    其实这个牛鸿儒,并非本名,在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叫牛抚琴,还因为这个名字在那次科举考试后引起了巨大轰动。其实揭榜时,反而在意的人不多。

    多年之后,几乎没人知道状元叫什么名字了,实在是状元郎昙花一现,然后泯然众矣的实在不占少数,可是别管是牛抚琴还是牛鸿儒,这个名字,真心让人忘不了。

    那次进士揭皇榜,其实就是很平常的一次揭榜。整个过程,也没有任何意外出现。

    揭榜时,一个花白胡须、满脸皱纹,长得不怎么样而且很明显眼神不太好的穷酸读书人,一揭榜,就拼了命般挤进去,仰着脖子眯着眼从榜首看起,状元、榜眼、探花,一甲及第,没有。

    二甲进士出身,一百一十九人,平视前方几乎趴在上面看,从头看到尾,还是没有。

    不甘心,三甲同进士出身,三百九十七人,低头弯腰瞪大眼,再从头看到尾,看到最后一名时,忽然伸手指着榜尾人名,哈哈大笑起来,“看!看!快看!牛抚琴!牛抚琴!中了!中了!······”

    围观之人,绝大多数都是未中之人,实在是羡慕嫉妒恨,纷至沓来。

    忽然,这位叫牛抚琴的同进士出身老爷,整个人如竹竿一般挺直了身子,口中咕咕几声,紧着着两眼一翻,只余白眼看天,直挺挺躺下去了。

    好在围观众人极多,当时牛抚琴就被人扶着躺在地上,按胸口、扇耳光、捅鼻孔,掐人中······好一阵折腾,这个叫牛抚琴的进士老爷哎呦哎呦缓了过来,缓过来就坐在地上,好一阵哭爹喊娘,听那意思,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父老母已经不在了,但是牛抚琴长脸啊,祖宗十八代都跟着沾光了,真真正正的光耀门楣了,就凭这,娶个黄花大闺女,再生个大胖小子,老牛家就真的后继有人了······

    围观人山人海,莫不耳听心悲催、目遇泪两行,没有一人不为这位叫牛抚琴的老书生高兴的。

    为老书生高兴,更为自己名落孙山伤心,就是没有一人想起来去笑话牛抚琴这个名字的。

    等到有人去笑话牛抚琴这个名字的时候,老进士——确实是这届进士中年龄最长,年过花甲了嘛。老进士已经被皇帝降旨恩准,恩准老进士改名牛鸿儒了。

    那还笑话个屁,羡慕都觉得不配了。

    至此,被同年考生戏称一声老书生的读书人,也就是现在的老进士,就叫牛鸿儒了。不过这个牛鸿儒是个不忘本的,其实,就是舍不得抚琴这个文雅的称号,况且不止喜欢这抚琴二字,更是据他本人讲,其人粗通音律,精通抚琴。

    老进士老爷刚被皇帝降旨恩准改过名,就一不做二不休,连字和号都起好了。牛鸿儒,字抚琴,号慧中居士。至于为何号慧中居士,老进士也讲得明白,不要因为自己文雅清秀的长相,忽略了自己非寻常人能比的内涵。

    就在老皇帝赵烆亲自看过牛抚琴那篇文章之后,实在是十分好奇,想看看短短一个时辰能写出那样一篇文章的读书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读书人,科举考场按题写出的文章,可不是私下苦心积虑作文章。

    老皇帝赵烆把一个人名亲自圈了出来,预定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地方,亲自题名。

    然后奉旨进宫,在皇帝面前一番考校之后——其实也就是几句问答,老皇帝当场肯定了一个腹有锦绣的称号,不过还很认真地提醒一句,那个秀外,真心别提了。

    不过作为补偿,老皇帝当时允诺了一个学宫职位。

    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短短两年之后,同进士出身,并无官身,只是在国子监讲了一段时间学的牛鸿儒成了天下第一学宫——稷下学宫祭酒。实实在在一步登天,封无可封了。

    老首辅董渊就更不用说了,做首辅时间,比老皇帝赵烆当皇帝的时间都长,赵烆做皇帝都二十多年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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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桑榆非晚介绍:
李西山在崖畔凭栏远眺,看着朝阳升起,忧愁按捺不住涌上心头。
以前,听人说过一句话——天下忧愁一大碗,一饮而尽,莫与人分。
李西山听说之后,摇了摇头,劝说一句,吞下忧愁如酿酒,时间愈久,愈加醇厚,不如趁此良机一吐为快,与人分享,共销此愁。
那人也摇了摇头,就不理李西山了。无非以前听太爷爷说过的那句话——不舍即不得。说再多,无非是新愁换旧愁,更有可能,旧愁未去,又添新愁。
李西山看那人不好糊弄,就真的闭口不言了。世间事,世间人,都相似,却难相同。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无非是各说各话,各表各心。一个不小心,别人正说伤心事,自己却笑出声来,就尴尬了。
下了一夜雪,那人浑身被厚厚的雪覆盖起来,要不是忽然睁开眼,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李西山都不知道自己脚下大树的横枝上,还坐着一人。封神之桑榆非晚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神之桑榆非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神之桑榆非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