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宣德
大明皇宫内,也不知多少人在疯狂地拍打那厚重的宫门,嚎哭声穿透午门从外边传了进来。
大臣们聚集在外,有人拍打宫门,有人放声大哭。
宣德皇帝朱瞻基,是一个明君,他的为政举措十分得体,爱惜民力,抚恤大臣。
在他主政这些年,大明海晏河清,虽然有些地方的官员腐化的厉害,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国力强盛、民殷国富的。
作为一个皇帝,他唯一的黑点,可能就是太爱玩了。他喜好促织,也就是斗蛐蛐,有“太平天子,促织皇帝”之名。而且他的文学功底很深厚,诗词、绘画、书法都有独到之处,而且作为朱棣一手带大的孙子,他的武技也不低,弓马娴熟,喜好游猎。
若是说大臣们对这个皇帝有什么不满,就是他对大明官员最喜欢的娱乐活动---狎妓深恶痛绝。
朱瞻基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在大明疯狂扫黄,下令查封了燕京和其他大城市的大批妓院,废除了原有的官妓制度,禁止官员携妓宿娼。但对民间娼妓业却没有什么限制。
也就是说老百姓可以,当官的不行...
他将两京一十三省经营了数十年的官营妓院全部革除,严令御史纠察官员德行品性,胆敢违令狎妓宿娼者,必然罢职,永不叙用。而士子嫖妓,也要受处罚,甚至在科考中不予录用。对明代开国即繁荣两京的国营妓院酒楼来说,这一禁令无疑是灾难性的。其后不久,曾经繁华靡丽的教坊女肆半行拆毁,歌楼舞馆,化为废井荒池。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明的官员开始在家中养乐妓,直接导致了御灵堂在大明越来越猖獗。
御灵堂的人,为大明的官员提供最优质的女奴,供他们淫乐,换取了在他们在大明的疯狂扩张。
这样的皇帝,竟然英年早逝了...
李渔也有些发蒙,难怪赤月当空,没想到自己一来大明,就发生了这种事。
李渔想要去问一下道衍,但是此时他多半正在忙,估计没有时间理会自己。
没有道衍领路,他也不敢在皇宫附近晃荡,免得被人误会大明皇帝的死和自己有关系。
他回到酒楼,布下一个守正阵,然后回到床上,使劲往武顺和琼英中间挤了挤,也开始蒙头大睡。
两女已经睡着,被他一挤也没有醒来,琼英八爪鱼似得趴在他身上,睡得更香了。
此时的道衍,确实如李渔所料,就在宫中。不过他却不是很忙碌,从刚听到钟声到现在,道衍一句话也没说。
紫禁城内,忙作一团,内官监搭设灵堂、布置宫闱,混堂司为宣德皇帝洁身净衣,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为王侯公卿、各堂各部的官员准备着丧服。
把守宫门的神机营将士甲胄外穿了件白衫,便连手中的兵刃都裹上了一层白绫,待宫内一切布置完毕已是夜雾如纱,宫禁中处处高悬白纸裱糊的灯笼,整个宫中一片愁云惨雾。
朱瞻基待人宽厚,在宫中不管是內侍还是宫娥,都十分爱戴这个皇帝。他甚至专门设立了设置“内书堂”,教导宦官们读书。
有人说正是这个制度,让大明后期宦官为祸不浅,其实纯属放屁。大明的太监们固然是私德不怎么样,但是作为皇帝制衡文官的武器,他们的作用总的来说是正面的。
大明后期那些文官集团,才是国家灭亡的罪魁祸首,是万恶之源,不管是私德还是公心,都烂到了骨子里,成功把文人这个词,从一个偏褒义的词,变为一个带着讽刺的贬义词。
灵堂设在乾清宫正殿,殿内素幔白帏,香烟缭绕,十分庄重肃穆,中间高高拱奉着宣德皇帝的牌位。礼部也很快拟定了新皇御极的各项礼仪程序以备应用,这些程序说起来简单,也就是先成服,再颁遗诏,然后举行登极大礼,可是其间种种繁琐杂仪五花八门,叫人听着都眼花缭乱。
各部各堂的主事官员们凄凄惶惶地踏进乾清宫,便连许多甚少踏入宫门的公侯勋卿此时也都露面了。道衍站在殿阶下,见六部九卿、三位大学士从宫内走出来,向远处眺望,须臾的功夫,两行太监簇拥着一乘肩舆走来,有人高声道:“皇太子驾到~!”
道衍的眼睛豁然睁开,看着远处的銮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阶上十余位朝中老臣匆匆奔下阶来撩袍跪下,有人泣声道:“请皇太子入殿成礼!”
皇太子朱祁镇,如今才九岁,根本不懂得这许多规矩,平日里服侍他的太监王振在旁边搀着他,不时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怎么迈步、怎么行礼、怎么说话,皇太子朱祁镇神情恍惚,全没了平素调皮的劲头儿,只管象个木偶似的一一照办。
朱祁镇是皇太子,根正苗红,本来继位没有丝毫异议。但是坊间一直流传,皇太子不受皇太后喜欢,谣言说的绘声绘色,说太后更喜欢襄王朱瞻墡,一直想要立他为太子。
不过现在依然没有看到已经升为太皇太后的张氏出面,朱祁镇的继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号称黑衣宰相的道衍依旧没有露面,看着宦官和文官们,扶着皇太子登基。朱祁镇懵懂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道衍突然长叹一口气。
此时的后宫内,一个太监阴恻恻地笑着,在他对面,坐着一个宫装贵妇,身上穿着白绫。
“花总管,陛下驾崩了,此事非同小可,万一漏了一点消息,咱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宫?”
“这个不急。”老太监笑道:“等到咱们的太子殿下继承大统,咱家一定让你们府上的丫头,做一个贵妃。咱们这位爷,才九岁,什么都不懂,让你们府上那位,好生伺候,不难得他欢心。”
“多谢公公。”贵妇笑道:“这丫头从小带着胞弟长大,亦姊亦母,最是温柔体贴,不愁皇太子不依恋于她。”
“哦,对了,那小丫头叫什么名字来着?”
“贾元春。”
第五百零一章 意外
皇帝驾崩,新帝登基。
李渔估计一时半会没有人得空理会自己,便带着武顺和琼英,在大明街道上溜达。
正阳门外,胡同街市人来人往,摩肩擦踵,没有因为皇帝陛下的驾崩,而影响到百姓生活。
大明京城百姓的购物欲望并不弱于汴梁,“家无担石而饮食服饰拟于巨室”,靡丽奢华之风习以为常,“市井贩鬻厮隶走卒、亦多缨帽湘鞋纱裙细绔”,即便轿夫隶卒之流终日奔波辛苦,晚间归来也要沽酒买醉。
有的人忙活上一天,赚的钱到了晚上全部花在青楼里,白天当牛马,晚上做大爷,不亦乐乎。
好在燕京也是六朝大城,真的肯卖力气,赚钱的地方也多,总不会有力没处使。
或许其他地方的人会怀疑,饭都吃不上还要穿好衣服喝好酒吃肉,这不是有病么?
别问,问就是臭外地的懂什么,这就是老bei京。
琼英走进一家首饰店,挑拣比较几件首饰,终拿起一支珠钗,往头上比了比,扭头笑道:“李渔哥哥,好看么?”
李渔看都没看,张口就道:“好看,好看极了。”
武顺捂着嘴偷笑,她的眼光很高,而且以她大唐仕女的眼光来看大明的首饰款式不太入眼,反而好奇地观看周围大明京城的风土人情。
尽管武顺早就知道汴梁、燕京这样的大城,但是武顺一辈子也没有想到自己能来。六朝很大,对于她这种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来说,都是书里很远的远方罢了。
店铺外面一阵鸡飞狗跳,原来是锦衣卫路过,他们不知道又抓了什么人,押着一群犯官家眷,沿途百姓指指点点。
李渔稍感诧异,宣德皇帝在位,轻易不会捕杀大臣,这才刚死尸骨未寒,难道朱祁镇就要大开杀戒了?
不能够啊,他才九岁,难道是太皇太后?
李渔好奇地走到店铺门口,只见被抓的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血痕累累,看来遭受了严刑拷打。
为首的一个,眼神有些凄然,走起路来两步一踉跄,几次都差点跌倒。
“这是谁啊?”
“这你都不认识,你算是问对人了,此乃九省都检点王子腾,据说是贪墨被人告发了。”
“该!怎么在这个时候押进京了,这不是晦气么!说不定陛下就是被他给方死的。”
“你要死啊,什么舌头都敢嚼,那可是锦衣卫,你不要命了?”
路人赶紧左右看了看,他只图一时嘴快,说完就后悔了,马上狼狈逃窜,生怕被抓。
李渔一听这个名字,顿时来了兴趣,这个人是贾宝玉和薛蟠的舅舅,王熙凤的叔叔。
他竟然被逮起来了,李渔啧啧称奇,格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哥,我听说王家树大根深,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扳倒了。若是说贪墨的话,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咱们太祖爷驾崩之后,几个当官的不贪一点啊,还至于捉起来打成这样?”
小伙计神秘兮兮地对他说道:“听你口音不是燕京人吧?”
“我是汴梁来的。”
“难怪,客官有所不知,这里面的水太深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还是不知道的好。”
李渔对这个谜语人十分无语,但是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下细问,不如自己改天去打听一下。
在街上逛了很久,眼看天都要黑了,李渔才带着武顺琼英回酒楼。
如今是国丧期间,酒楼里人少了一半,上楼之后,不停有人从楼中搬出。
“小二,来壶茶,送到我房中。”
“好勒。”
李渔坐在桌前,小二敲了敲门,他知道这里面有女眷,所以不敢乱看,低着头送水。
李渔问道:“今儿个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房客退房呢?”
小二笑道:“客官有所不知,陛下驾崩,国丧三个月,这些客人中,很多都是来京做买卖的,有些人的买卖做不成了,就只能离开了。”
李渔心中叹了口气,自己和他们一样,来京的目的不知道还能不能行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急促轻快,有人推门进来,见到李渔马上行礼:“掌教师叔!”
李渔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在正经门养成的好习惯都丢了,进屋敲门都不知道了?果然跟着一个吃白食的,就是不学好。”
小二放下茶壶,退了出去,唐赛儿嘿嘿一笑,关上了门。
李渔丢过一个包袱来,唐赛儿伸手接住,问道:“这是什么?”
“你师父让我捎给你的,至于是什么你可问错人了,师叔是何等样人,岂会翻你们是师徒的东西。”
唐赛儿原本是个内向沉默的孩子,在正经门里有了师父的疼爱,有了小伙伴的友情,慢慢变得开朗活泼起来。
她笑吟吟地说道:“那当然了,师叔是正经门的掌教,是天下顶正经的人。咦,琼英姐也在,这位漂亮的姐姐是?”
李渔笑道:“这是我的道侣。”
“呀,原来是掌教夫人。”
武顺笑吟吟地坐下,说道:“好可爱的小丫头。”
李渔冷哼一声,说道:“你还准备在外面野多久?”
唐赛儿有些不好意思,她是大明的人,最痛恨大明的贪官污吏。
这次道衍告诉她,要在大明反贪腐,造福百姓,唐赛儿也想出一份力。
确实在道衍和皇帝的努力下,大明的官场吏治为之一正,各种减免赋税,居养制度也完备起来。
就在一切欣欣向荣的时候,皇帝竟然驾崩了,唐赛儿见过皇帝,并且十分喜欢他,因为他真的是一个明君。
她眼珠一动,笑着说道:“师父那边,没有生气吧?”
“你觉得呢?”
“掌教师叔可得帮我说说好话啊。”
“这个可难了。”李渔倒了一杯热茶,给武顺推过去,唐赛儿马上上前,给琼英和李渔倒水。
“我跟着大和尚,忙完这一阵就回去。”
李渔心思一动,不着声色地问道:“你们在忙什么?”
唐赛儿眉飞色舞,把事情说了一遍,到最后说道宣德皇帝驾崩的时候,略带一丝伤感。
李渔心中顿时一惊,越听越不对劲。
整饬吏治,突然暴毙,道衍噤声,这味道太对了。
如此看来,大明皇帝朱瞻基英年早逝,其中可能有些猫腻...
第五百零二章 官场
大明新皇登基,各国纷纷派出使节,前来吊唁宣德帝。
金殿内,一个女人搂着九岁天子,笑道:“陛下,今日拥立陛下登基的,才是您的忠臣。”
她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生的花容月貌,标致极了。不过脸上少了些少女该有的天真,反而有饱经沧桑,看破红尘的气质,与她俊俏的容颜,白皙稚嫩的皮肤不太相配。
她是九岁天子朱祁镇的妃子---贾元春,而皇帝就是被她搂在怀里的九岁男孩。
“太皇太后会帮朕甄别忠奸的。”朱祁镇抬着头,天真地说道。
他确实非常喜欢这个妃子,因为她温柔似水,无微不至,而且十分对自己的脾气。其实这也难怪,哪个小男孩,不希望有个这种姐姐呢。皇家天子,说到底也是人。
贾元春抚摸着他的额头,亲昵地笑道:“陛下虽小,也是九五之尊,岂能受人摆布。天子口含天宪,生下来就会治理国家的。陛下龙章凤姿,一看就是天子,哪需要别人垂帘听政。”
朱祁镇自豪感爆棚,他挺了挺胸膛,说道:“那当然了。”
随即他又一下塌了下去,无奈地说道:“朕虽然是天子,但是百善孝为先,也不能不听太皇太后的话。”
他们两个正在龙榻上说话,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我等乃是天子近臣,为何不能面见天子?”
“陛下有令,因着思念先皇,忧郁成疾,谁也不见!”
“大胆,你可知道站着的是谁?此乃国师道衍禅师!”
守卫的侍卫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得陛下说了算。”
道衍伸手,制止了手下,扬声说道:“陛下,臣姚广孝求见。”
“陛下,臣姚广孝求见!”
元春把朱祁镇搂在怀里,朱祁镇懵懵懂懂,浑然不觉,根本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
远处走来一群太监,为首的一个鹤发童颜,嘴唇发红,笑吟吟地说道:“姚少师,这是要做什么,逼宫么?”
他的声音十分阴柔,让人一听就像是听一块石头在另一块石头上摩擦一样,浑身难受。尤其是他带着笑的时候,更是让人无法忍受。
姚广孝身后,锦衣卫指挥使刘勉厉声道:“花佺,你想要狭天子以令诸侯,也要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国师面前,有你说话的分么?”
“老奴人微言轻,但是身受大明皇族厚恩,常思以死相报。若是有人要恃强凌弱,惊扰天子,老奴拼了命,也要和他鱼死网破。”
在他身后,太监王振阴恻恻地笑着,看向道衍和他身后的锦衣卫。只要他一挥手,不知道多少的侍卫、番子,就会从大内各个角落出来。
这些年尽看锦衣卫风光了,也该轮到东西厂了吧?
锦衣卫是天子亲兵,一直是道衍的手中利刃,他和朱棣一块建立起来的情报机构和朝廷原本就有的锦衣卫融合,在配合东西厂,一度成为大明所有贪官的噩梦。
刘勉大怒,他向前一步,就要拔刀,被道衍伸手拦住。在寝宫前拔刀,那是找死的行为,如今的皇帝已经不是先帝了,锦衣卫行事也要改变一下风格,不然容易被人揪住小辫子。
“国师!”刘勉不解地看向道衍,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怂了。刘勉不是对道衍有多忠心,纯属是他已经站好队了,必须保证道衍能赢,不然自己就会死。
以他看来,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不把皇帝争取过来,估计很快就要被清算。
道衍看了一眼花佺,笑道:“很好,你们很好。”
他一挥手,带着锦衣卫撤出皇宫。
正在龙榻上的贾元春,这才放开了天子,她浑身早就颤抖起来,此时平复下来,低头一看,朱祁镇已经睡着了。
贾元春抚摸着皇帝的脸颊,他是如此的年幼,和自己的胞弟宝玉一般大。
元春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眼角已经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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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我看你愁眉不展,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卜上一卦。”
道衍看着装神弄鬼,举着一个算命幡的李渔,没好气地摇头道:“你这外来的道士,治不了我的心病。”
李渔收起了以前算命的道具,笑吟吟地在道衍身边的蒲团上坐下。
道衍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你们大宋好,强如蔡京,说倒也就倒了。哪像大明,这些人已经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利益同盟,漫说除掉一个两个,就是把人都杀了,也很快会有新人顶替上来,实在是太难了。”
李渔摇了摇头,大明的问题根深蒂固,很难解决。
道衍说道:“只恨太祖杀得少!”
李渔觉得自己依然不适合插嘴,所以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聊,而是说道:“据我所知,你们大明皇宫里,有个品阶不低的太监,他是御灵堂的人,官儿还不小。”
“哦,对了,他姓花的,这个姓不常见,你应该心里有数了吧?”
道衍点了点头,说道:“我早知道了,此人乃是花佺。御灵堂把大明官场渗透的千疮百孔,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和先帝一道,整饬了个七七八八。如今陛下遭遇不测,我时常怀疑,是有人暗中刺王杀驾。”
这个想法就和李渔不谋而合了,李渔压低了声音,说道:“真有人如此胆大妄为么?”
道衍有些落寞,说道:“先帝不该死...”
李渔看出一点端倪,道衍被关在大相国寺这么久,大明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今的局势他并不能轻松掌控。
大明有一个根深蒂固的利益集团----文官集团,他们趁着道衍被抓的时间,已经偷摸发育起来了。
“先帝尸骨未寒,他的儿子就一手推翻了原来的政令,恢复了赋税,赦免了一千多个官员。”道衍说道:“他们还勾结了内侍省,内廷外廷为了对付我,已经破天荒的联合了。你在汴梁做这种事有经验,可有只字片语以教我?”
眼前坐着的,是一手主导了靖难之变的道衍,是黑衣宰相,他都束手无策了,自己怎么可能有办法。
李渔摇头道:“我只是想让大明的皇帝派人去一趟下一届的英雄会,至于谁是皇帝,我无所谓。”
第五百零三章 仇敌
新皇雅政,大明朝野欢腾。
天子刚刚登基,就大赦天下,压在大臣们头顶的枷锁一下被除去。
马上皇帝就下旨,限制锦衣卫的权力,不得随意监控官员。很多被抓的官员起复,重新获得官位,而且很多还因此被提拔。
各种“冤案”都被平反,很多官员从牢狱中出来,穿上官服重见天日。狱卒们可惨了,提心吊胆,生怕这些官老爷回来打击报复。
至于官员们,根本来不及回想在监狱的时光,他们痛哭流涕,直呼天子英明,是古来少有的明君。
从酒楼往下看,天牢里车马很多,都是来接自家老爷的家人。他们先是抱头痛哭,然后喜不自胜,看着京城的街道,恍若隔世。
李渔看着这离奇的一幕,哭笑不得,“这可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自己对朱祁镇的了解,就是知道一个土木堡之变,而且在这个时空还未必对得上。他现在还是一个小孩,早早当了皇帝其实是因为他爹被人害死了。
大明的黑衣宰相失势了,他错就错在回来大明之后,没有沉下心发展自己的势力,便冒然联合皇帝展开了一场清理官场的运动。他们的手段虽然不如太祖时候酷烈,清洗的规模也远远不及那时候的十分之一,但是引起的反弹却是如此大。
太祖能清洗大明的官场,是因为他的权威绝对是说一不二的,朱元璋打了一辈子仗,从一个碗开始,打下了这万里江山。
他手下的文臣武将,谁敢不服?
朱瞻基是个太平天子,没有祖辈的赫赫功勋,也没有祖辈的无上权威。
他们如此冒进,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官场的反弹,如今连皇帝都死了。
李渔不得不感叹几句,姚广孝被关了十年,十年的时间足够一个朝廷酝酿出无数的利益集团了。
他们抱团取暖,很快就可以把权力的真空填满,权利这东西是最无情的,别说十年了,十天都不会等你。
姚广孝竟然还敢来清洗官场,李渔能清洗大宋汴梁的官场,是因为蔡京花了十几年帮他打散了文官的体制,鞑子帮他制造了一个可以大开杀戒的机会。
汴梁的事是不可复制的,也是大势所趋,李渔只是引导而已。
窗下的街道上,前些日子还落魄凄惶的王子腾,也被家人接了出来。李渔看到他,马上就认出他来,不禁多看了一眼。
王家的马队最是豪奢,似乎是要示威一般,黑铜漆色的马车上,盖着蜀锦织就的帘子。
马车后面奴仆如云,约莫有百十人,排成了长队。奴仆们也有自己的马车,事实上,贾史王薛,金陵四大家族,地位早就发生了变化。
贾府看似是最有权势的,因为他们的祖辈爵位最高,但是到了王子腾这一辈,王家才是最厉害的那一门。
这个王子腾说起来还和自己有些亲戚,因为自己马上就要收了宝钗,王子腾是宝钗和薛蟠的亲舅舅。
皇帝刚刚驾崩,他们就敢如此嚣张,明显是因为天子年少,朝中有人。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为他撑腰,但肯定是在这次的宫变中属于胜利一方。
李渔就认识一个姚广孝,没想到现在他失势了,看来不得不重新开始了。
“龙虎山弟子,前来拜见正经道长。”
李渔一听,走到门口,开门之后见两个道士,站在门口。
他们的年纪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但是李渔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怕不是得有百十岁了。
看来他们是赶上了张角打破天地壁垒,因而得道,寿元大增。
那时候张道陵刚刚创立五斗米教,这两个很明显是他的创教心腹,李渔不敢怠慢,笑道:“两位道长客气了,咱们大堂叙话。”
三人来到大堂,李渔坐下之后,要了一壶茶,问道:“两位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贵教的张三丰到了龙虎山,说了道长的行踪,师父派我们前来拜望。”
“天师实在是太客气了,与天师相比,我只是道门小辈。本打算在京城办完事,就去龙虎山拜山的,谁知道让两位先来了。”
龙虎山天师道,对自己的英雄会帮助甚大,尤其是祖师张道陵亲自到场,给足了自己面子,李渔也乐得给他们些面子,所以言谈举止十分客气。
一壶茶喝完,李渔笑道:“两位此来,天师他可还有什么吩咐?”
两个老道一看就是在深山清修那种学派的,所以话很少,几乎就是听李渔一个人在说。
但是李渔看得出来,他们有话,一直在等话头。
李渔递了几次,可惜他们都没接住,到最后干脆直接问。
果然,老道们对视一眼,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其中一个说道:“师父他想要道长去一趟龙虎山,他有些事想当面请教,他说本该亲自来的,不过师父身份特殊,轻易不想踏入京城。”
李渔点了点头,“两位回去之后禀报天师,就说我一定登山拜访,让他尽管放心。”
两个老道传完话,就想走了,李渔十分理解,这种深山苦修的道士,在京城繁华地,就跟受罪一样。
他十分鄙夷这种修炼方式,但是并不反对被人如此清修,因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各有各道,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正经门里,以前有一个这种清修苦修的绝对支持者,就是王重阳。
后来李渔让他游历天下,体验人世间的苦乐哀愁,最终王重阳舍弃了这种出世的修炼方式,开始入世修炼,并且一下突破了瓶颈。
李渔送走了两个老道,刚想回房,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直勾勾盯着他。
李渔眉心一蹙,朝他看了一眼,此人年纪不大,穿着一身京城常见的青色长衫,拢发包巾,是个士子打扮。
看到李渔朝他望来,年轻人眼神躲闪,想要逃开。
李渔呵呵笑道:“你想见我?”
年轻人这才抬起头,左右看了一眼,十分紧张的样子。
李渔心中了然,他有难言之隐,想要求助自己,但是又怕被人知道,看来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李渔传音入密,说道:“你且回去,今晚我会去寻你。”
年轻人眼色一亮,低着头匆匆离开。
李渔手指一动,一个纸鹤从他袖子里的指尖飞出,隐匿了身形之后,附着在年轻人的后背。
回到房中,武顺正在绣一个香囊,琼英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李渔对武顺说道:“你这修为实在是修炼的太慢了,我的青木诀天下无双,你竟然都还在六品,简直暴殄天物。”
武顺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我会努力的。”
李渔说道:“这样吧,你们去风月宝鉴内,让警幻帮你们提升一下修为,就当是闭关了。”
琼英不满地说道:“你又不想带我们了?不带就不带呗,我们自己在京城玩,为什么要去风月宝鉴内闭关。”
李渔一看竟然被她识破了,不禁笑道:“就你机灵,宝鉴内如今又大了许多,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等我办完了正事,绝对带你们在大明好好玩玩。”
“真的?”琼英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李渔马上拍着胸脯保证:“骗人是小狗,我带你们去龙虎山玩!”
琼英一拍巴掌,喜滋滋地说道:“那咱们可说定了。”
白光一闪,李渔把她们收入风月宝鉴,然后收拾了一下房中的行礼,一并丢了进去。
本来以为大明很安稳,不会出什么岔子,但是自己一来皇帝就死了。
如今局势动荡,两派人马打的你死我活,明争暗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息,李渔实在不敢带着两女招摇过市了,他自己的身份有这么多人知道,说明根本不安全。
李渔没有等到入夜,他对年轻人说入夜,是一个障眼法。
走出酒楼后,李渔隐匿身形,顺着纸鹤的方向,寻到一个破旧的院子里。
他从墙上翻了进去,只见里面阴森森的,院子里有很多血迹,横七竖八倒着十几条尸体,有的已经臭了,苍蝇乱飞。
在墙角一隅,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身边插着一杆霸烈无比的方天画戟。
这支方天画戟,浑身散发着赤红色幽幽的光芒,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胆寒,正是当年吕布的武器兵刃,不知道陪着他杀了多少的人。
方天画戟下,自然是唐赛儿,她正在打坐,李渔试探了一下,没有什么大伤。
这场面太血腥了,明显是经过了一场厮杀,李渔艺高人胆大,丝毫不怕,走进房中,只见一个和尚坐在蒲团上,脸色发黑,正是大明的黑衣宰相,道衍和尚姚广孝。
李渔大感诧异,本来一直眼中有光的道衍,这会儿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李渔凑近了之后,小声说道:“大师,怎么搞成这幅名堂。”
在京城,竟然有人能把道衍打成这样,看来短短的时间内,这次权力的争斗,已经分出了胜负。
道衍听到李渔的声音,却没有看到他的人,他苦笑一声说道:“贫僧败了。”
李渔手指一动,开始运转水字诀帮他疗伤,一边说道:“大师,你太自信了,不知道人心的可怕。”
道衍强撑着精神,说道:“多谢掌教施以援手。”
李渔马上道:“我只是帮你疗伤,连面也没露,可别说什么援手了...这是咱们的私交,说到底,我还是要靠他们,为我撑台的。”
道衍笑道:“这些人鼠目寸光,只顾蝇头小利,置社稷于无物,你当他们会帮你么?”
“总归是要试一试。”
道衍说道:“你放心,只要你我联手,把他们尽数铲除,明年我亲自率领大明的亲王公主,去汴梁为你站台。”
李渔呵呵一笑,说道:“大师,你还是先疗伤吧,贫道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士,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也没有这个野心在燕京搞政变。”
“你在汴梁不是干的很好么,说实话,你在汴梁所为是我见过最精彩的政变。”
李渔根本不上套,他没有这个精力,也没有这个实力,在大明和这些官员耗。
要知道,就连金陵,都已经出现官商勾结,私通异族的事了。
大明的吏治也烂到一定地步了,自己去碰这些文官乡绅利益集团,就是和整个大明作对。
和一国为敌不是不可以,但是得有差不多的筹码,自己在大明没有什么利益诉求,只是来谈合作的。
不管大明谁当权,都不会轻易拒绝自己的,因为支持自己对他们有好处。
既然如此,何必跟着已经败北的姚广孝干,吃力不讨好。姚广孝自己翻盘成功,自己也可以和他谈。
李渔的水字诀实在是好用,不一会的功夫,道衍的脸上就恢复了几分血色。
李渔帮他修复了经脉,他被人打得经脉紊乱,好几处破裂。
白天去酒楼找自己的年轻人,端着一碗药过来,道:“国师,服药吧。”
姚广孝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年轻人把药放在他跟前,慢慢回头出去收拾尸体。
李渔说道:“说起来,是哪个这么有本事,能把大师打成这样?”
“你也认识。”道衍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刚才李渔在那侃侃而谈,他一直没有出言辩驳,因为他知道李渔一定会帮自己。
终于,李渔发问了,道衍笑道:“就是被咱们打走的那个和尚,他的亲兄弟被你所杀,你说他会帮你么?”
“噗!”
李渔差点被呛到,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是那个癞头和尚?”
“没错。”
李渔心底暗道一声晦气,他回来了,还成功在大明夺取了权力。
“自古正邪不两立,大师放心,我李渔一定帮你!”
癞头老秃驴和自己仇深似海,他要是肯和自己合作就怪了。
别说合作了,他肯定会和自己为敌,若是真的让他掌控了大明,自己在汴梁也不会安全。
这老贼鼓动大明伐宋都不是不可能的...
李渔往地上一坐,身形慢慢显现出来,道衍看着他,嘿嘿一笑。
“你别太沮丧,我说过了,咱们两个联手,他们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犬,我们能杀他兄弟,就能杀他!”
第五百零四章 雨师
李渔正在和道衍商议的时候,突然听到吱呦一声,大门被人推开。
进来的人浑身湿透,黝黑的脸庞上,沟壑纵横,几道刀疤就像枯树上的斧痕。
皱起的眉头永远不曾展开似得拧着,让人看一眼就觉得他苦大仇深,眼睛瞪着像是要喷出怒火。
满脸暴躁的表情,再配合他高大如铁塔般的身躯,十分吓人。
奇怪的是,他走到哪,那一片就狂下暴雨,但是只有他身边一个圈的地方下。
周围都是晴空万里,一人之地,如有瓢泼。
他浑身湿透,十分狼狈,所到之处,一朵阴云紧紧跟着,甩都甩不掉。
雨水顺着脸颊,淋遍他全身,这个人也习惯了一样,丝毫不以为意。
感受到来人的气息,李渔马上就要隐身,被道衍拽住。
“自己人。”
李渔这才收住隐匿术,看着此人进来,好奇地发现,在他头顶的阴云也跟着进来了。
雨水就在他头顶,怎么也躲不过,即使是进了房中。
看着李渔诧异的眼神,道衍传音入密说道:“他被雨师诅咒了。”
“雨师?”
“掌管天地降水的神灵,乃是殷商时候的女神,名叫‘媚’。”
来人见到道衍,不耐烦地说道:“你不是重伤了么,不是要死么,怎么看上去不像。”
道衍笑着解释道:“我给你介绍一下,此乃太平道传人,正经道人李渔。李掌教,此乃铁冠道士张景华。”
张景华虽然被淋的整天火气很大,但是一听李渔的来头,马上抱拳道:“原来是正经大仙,幸会幸会。”
李渔马上回礼道:“久仰久仰。”
“你听说过我?”张景华问道。
“当然了,铁冠道士么,我在汴梁时常听人说起。”
张景华信以为真,洋洋自得,说道:“没想到汴梁也有人知道张某,太平道是我素来仰慕的教派,正经大仙身为这一代的大良贤师,定然是人族中翘楚,修士界的领袖,这次你举办的英雄会,我去参加了,只不过没敢露面,仇人太多,在远处看了看。”
李渔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信了,不禁哑然失笑。
这人看上去凶的很,没想到还挺天真的。而且他还去了汴梁,自己没有遇见,不然的话,这种造型奇特,走到哪都带着乌云大雨的太吸引人眼球了,根本没有可能被忽视。
其实也不怪他长得一副凶样,任谁天天被雨水浇头,脾气也好不了。而且避无可避,吃饭、睡觉、甚至在房中都要淋雨。浑身湿漉漉的,永远体会不到干爽的感觉,想起来真够让人绝望的。
李渔好奇地问道:“冒昧地问一句,这雨...”
张景华叹了口气,“唉,别提了,那雨师号称神仙,谁知恁的小气。当时临川大旱,我为乡亲父老祈雨,求得雨师一见。见面之后,见她长相平平,便说了一句‘这也叫媚么?’,区区五个字,惹得她不悦,竟然如此恶毒,整出如此一个阴云降雨,浇了我四十八年。”
李渔一阵无语,觉得他虽然惨,但是好像并不冤枉。
不过说起来这人很给自己面子,他只好安慰道:“或许五个字就是五十年,再坚持两年就好了。”
“呸!”张景华朝天骂道:“有本事就一直别停!”
他一仰头,又浇了满脸的雨水,拿手一擦,低下头来,伸手在篝火旁烤火,篝火也被云层落雨给浇灭了。
张景华恨恨地啐了一口,离着篝火远了点,李渔伸手捏了个火球,重新把湿漉漉的柴火点燃。
“老道,不是我说你,你是越活越倒处了,怎么让一群小辈给整的这么惨?”
“老道?”李渔看了一眼姚广孝,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和尚,金蝉子认证过的,什么时候成了老道了。
姚广孝尴尬地说道:“他喊的我,贫僧法号道衍。”
“原来是这么个老道...你们继续。”
道衍说道:“眼下看来,靠打是不行了,他们把持着各个之紧要位置,都换上了自己人。大明可能容不下我们了,必须先躲到一个地方,找机会杀回来。”
两个人一起看向李渔,后者拧眉道:“别看我,我还急着和大明合作呢。”
道衍说道:“你下一届英雄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到时候我们早就杀回燕京了,你尽管放心。”
李渔无奈,说道:“那你们和我去汴梁?”
这次政变有癞头和尚的影子,还有御灵堂作祟,不管是哪一个,都不会和自己和解。
李渔和他们的仇,可比道衍和他们仇大多了,估计见到自己就要开战。
没想到癞头和尚卷土重来了,大明金陵一系的人重新回到了权力的中心,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件坏事。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李渔说道。
张景华站起身来,道:“既然你们都没事,那我便不出手了,这些年躲在深山修炼,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道成仙,渡过雷劫,我非得上去问问,浇了五十年是什么仇什么怨。”
李渔笑着从手掌中风月宝鉴内,拿出一枚凝碧丸,说道:“这是一颗凝碧丸,道友若是不嫌弃,可以服用此丹,从此在水中开辟洞府,专心修道。”
张景华眼神一亮,自己到水底修炼,你能奈我何?
茅山离海不远,就从海里修炼,不信你能在海里下雨...
“大恩不言谢,将来正经大仙和太平道有用得到贫道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以赴!”
李渔点了点头,铁冠道人张景华心情很好,迈步走了出去。步履如飞,比来时快了不少,估计是急着去水底开辟洞府去了。
李渔挥了挥手,伸手一卷,带着整个院子的人御空而起,往汴梁飞去。
他在路上故意饶了一大圈,没有直着走最近的路,生怕被人堵着。
李渔在空中,眼珠一动,问道:“那雨人是什么修为?”
“按你的品阶,他是三品。”
“这么厉害?”李渔有些不敢相信。
“他是茅山道士,茅山法术自有其独到之处,虽然声名不显,但是不可小觑。”
第五百零五章 香囊
“师父!”
唐赛儿看到吕玲绮,双眼落泪,一下蹦到了她怀中。
吕玲绮憋了一肚子气,要教训一下她,被这小妮子的动作弄得有些下不去手。
犹豫了一会,还是托住了唐赛儿的小屁股,抱着她安慰了几句。
“真能演啊,你说她有佛骨,这下我算是信了。”李渔在一旁说道。
道衍好像根本没有听出话里嘲讽的意思,负手而立,十分有高人风范。
武顺和琼英也从风月宝鉴放出来了,正牵着手回琼英的小院,自从华姑走了之后,武顺就有些寂寞。
如今她有了新的朋友,再加上惦记着李渔,已经打消了去大唐寻亲的念头。
就算她想去,李渔也不会让她走的,自己的仇人太多了,不知道哪一个杀不掉自己,就有可能动歪心思,祸害自己身边的人。
就连时迁长期没有通信李渔都怕他横遭不测,更别说娇滴滴还没有多少修为的武顺了。
在李渔旁边,道衍呵呵一笑,看得出来他很乐观,没有因为宫斗失败而气馁。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看着正经门,眼中精光闪动。
“这正经门是越来越兴盛了,这里是贫僧的福地,在此住过一段时间后,我们一定能杀回燕京。”
李渔摇头道:“是你杀回去,我可没这个本事,大师到时候莫忘今日收留之恩,记得来站台英雄会就是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当年靖难开局,不比这个难万倍,永乐大帝和贫僧一道,还不是掀翻了建文小儿。可见世上无难事,有了正经门的帮助,我们杀回燕京指日可待。”
“是你们,没有正经门的事,我再说一遍。”
道衍伸了个懒腰,对着手下的人说道:“你们在汴梁不要惹是生非,好生修养,等着正经大仙带我们杀回燕京。”
李渔懒得再和他废话,说道:“诸位请便吧,大明朝堂震动,我要去禀报吾皇了。”
“李掌教请,我们就在后山的佛洞就行。”
李渔转身离开,改道去了薛宝钗的小院,不出他所料,宝钗正在修炼。
即使是在正经门里,宝钗也很谨慎,小院内布置了一个阵法,虽然手法稚嫩,但是李渔已经很是欣慰了。
布阵,要求对五行掌握很深,不下苦功根本不能行。
宝钗天赋不算高,但是却早早学会了布阵,可想而知吃了多少苦。
李渔没有惊动她,破阵而入,宝钗坐在蒲团上,许是天气炎热,她把头发束起。
用粉绸扎成马尾的乌浓发束垂落胸前,露出一段白皙雪润的纤细鹅颈,眼睛微闭,呼吸均匀。
在她身前,浮着视若性命的本命法宝,李渔为她量身打造的短剑---素心。
短剑内有几段篆文,乃是李渔打入的静心咒,可以辅佐主人修炼。
宝钗的手腕上,还有一截护腕,上面绑着一个金锁。
李渔盘膝而坐,为她凝聚一个聚灵阵,然后在她身后,运转清领书助她修炼。
宝钗的眉梢闪过一道喜色,收敛心神,专心凝聚灵力,希望可以打通周天。
半个时辰之后,她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李渔轻声道:“别勉强,循序渐进。”
宝钗这才睁开眼,擦了擦汗,回头笑道:“多谢师...哥哥。”
李渔咳嗦一声,问道:“你舅舅王子腾的事,你知道多少?”
“舅舅?”宝钗怔了下,说道:“他的官儿很大,是我们的依靠,平日里对娘亲也多有照顾。他怎么了?”
宝钗有点担心,李渔安慰道:“没事,他被抓了,但是又放出来了,官复原职。”
“那就好。”
李渔点了点头,王子腾对薛家和贾家都很照顾,虽然四大家族排名是贾史王薛,但那是老黄历了,王家早就超过了其他三家太多。
具体原因,从根上就能看出来,王家的祖上是紫薇舍人,这个官不如贾家的国公大,但却是天子近臣。
若不是王家如此厉害,王熙凤也不敢那么泼辣,更不敢在外面胡作非为。
李渔又问了她几句修炼上的事,宝钗趁机问了很多问题,李渔耐心地一一解答。
眼看天色已经很晚了,李渔这才站起身来,笑道:“你好好休息吧。”
“你不在这吃晚膳么?”
“不用了,还有事。”
李渔刚要回头,袖子被宝钗拽住,李渔诧异地回头看向她。
宝钗脸一红,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香囊,小声说道:“这是我绣的,绣的不好,你别嫌弃。”
李渔呵呵一笑,摸了摸她的发髻,说道:“好好休息。”
他快步走出来,一阵心虚,幸好宝钗没让自己带上,要知道现在腰里挂着三四个呢。
走出宝钗的小院,李渔原本打算去薛蟠那里,仔细一想去了也没有用。
薛蟠那性子,他能知道这里面什么事,估计还没宝钗知道的多。
金陵四大家族,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贾家也不是真正的没落。
他们的实际掌控人----癞头和尚,甚至能发动一场掀翻皇帝的政变。
燕京虽然是大明的京城,但是金陵的那些豪门士绅,恐怕才是大明真正的主人。
此时已经是入夜时分,月光皎洁,笼罩着整个汴梁。李渔手指一动,一只纸鹤腾空而起,向着大明龙虎山飞去。
他要跟张道陵解释一下,不是自己不想去,实在是大明已经待不得了。估计张道陵和张三丰还在龙虎山等自己去论道呢,五斗米教也就是天师教,和太平道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与他论道好处多多,李渔是真的很想去一趟的。
可惜,因为大明的内乱,一切都得改变。
癞头和尚算是自己的死敌了,两个人都差点把对方弄死,也都有必杀对方的理由。
自己杀了贾敬和贾演,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虽然都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不过他们彼此感情深厚,跛足道士为了掩护他逃走,活活被道衍和自己还有张三丰联手打死。
李渔看向天边,心里开始盘算起来,此时江南道已经平复,幽燕也收了回来,唐宋重新交好。岳飞归心,竭力辅佐女皇,方腊西走,宋江蛰伏,余者不足为虑。
大宋是自己的基本盘,这个基本盘已经牢固了,短时间内没有人能威胁到大宋的安全。
自己可以腾出手来,攻略大明了...
第五百零六章 湖底
回到小楼,李渔伸了个懒腰。
终于有时间静下来,他长舒一口气,站在栏杆处,运转自己的内息。
头顶阴阳图愈发的自然,五道灵气缠绕着他的身子。
突然,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引力,在拽着李渔向前。
他眉心一皱,顺着感觉来到正经湖边,湖面上平如镜面,偶尔有小虫小兽喝水,水吻才荡开一圈涟漪,把月光打散。
李渔隐隐知道是什么在呼唤自己了,他稍作犹豫,便起身入水。
水底十分平静,很多妖族此时都已经开始修炼,晚上的月华对妖族来说十分关键。
没有妖怪发现李渔,他来到正经湖底,那个所有妖怪都不敢靠近的地方。
以前时候,龙女敖烈给过自己一根枯藤,那是寻找火字诀的枯藤。如今它已经成为了五节杖中的一环。
金木水火土,李渔领悟五卷太平清领书的时候,都有一根枯藤为引。
李渔缓缓靠近,头顶的太极阴阳图,慢慢地流转起来。
水底的泥沙朝着四周散开,露出中间的模样来,是一个类似灯柱的东西。
在“灯柱”的顶端,有一个发光的东西,圆圆的看上去像是月亮。
李渔小心翼翼,慢慢走进,最后走到了光彩中。光芒一闪,原地出现一个虚拟的人像,李渔伸手一摸,果然是虚拟的。
影像中的男人长得十分高大,他的身躯魁伟如松,眼神坚毅,腰杆挺拔,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山岳。
李渔忍不住问道:“前辈?你可是天公将军张角?”
人像没有理会他,他缓缓转过头来,面对着李渔。
他的眼神,就像是深渊,让人一眼望去,就挪不开目光了。
“后来者,记住,你的同伴永远在你的身后...”
说完之后,光芒消散,人像也消失不见。
这一声,似乎是直接对着李渔心脏说的,让他心神俱动,久久不平。
那声音带着不甘、愤怒、和绝望,他应该是被出卖了吧,李渔大胆地猜测道。
李渔有些怅然若失,刚才的人很明显是一任大良贤师,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说过的张角。
光彩散去之后,果然在原地出现一个枯藤,它躺在泥沙中,一点都不起眼。
李渔伸手握住了它,阴阳之力快速凝聚,从枯藤中走了一遍。
李渔全身精神一振,忍不住握着枯藤仰面朝天,月华之力疯狂涌来。
吸收了月华之力的李渔,在额头处出现一个半月的篆纹,被他额头的头发盖住。
慢慢的,半月篆纹逐渐消失,李渔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光芒。
他从水底,慢慢走了出去,此时的他再抬头,看向月亮,周围的天地都扭曲起来,他能清楚感受到植被在呼吸,也能听到丛林中无数鸟兽的心跳。
一道晦涩难懂的道痕,刻在了他的轮台上,那是他对大道的体悟。
果然修成圆满的阴阳之后,太平经没有让他停下脚步,新的境界的大门,无缝连接地向他敞开。
“仙往上是神...”李渔呢喃自语道:“我要成神,我就是神。”
他把枯藤收了起来,这一根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和五节杖马上连接。
它甚至和五节杖格格不入,李渔拿在手里对了对,缺口都不一样。
虽然稍有失望,但是李渔丝毫不慌,这太平经邪门的很,它从来不是自己能左右掌握的,而是万事都是自己来。
李渔被太平经牵着鼻子走,但是他没有办法,每一步都在太平经的安排之中,引领着李渔走到了今天。
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是李渔没得选,他要变得更强,不然很有可能早早死了,平凡一辈子更没意义。
李渔收走了枯藤,正经湖没有丝毫波动,依旧和往常一样,好像真的只是从水底拿走了一个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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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皇宫。
刘伯温看着三个泥人,笑着问道:“你们能听懂我说话么?”
三个泥人一起摇头。
刘伯温又问道:“你们会说话么?”
三个泥人还是摇头。
他们还不知道,摇头就已经暴露了。
这三个泥人胆子极小,除非是在赵福金身边,没有人听过他们说话。
今晚三个泥人想要偷溜出去玩,被刘伯温正好逮住,便有了如今这一幕。
刘伯温呵呵一笑,他挥了挥手,说道:“那你们走吧。”
三个泥胎有了灵智,刘伯温首先想到的,就是有人夺舍,借此重生。
在很久之前,有个人就是用这个办法借物塑身实现重生的,他的名字叫哪吒。
但若是如此,那么三个泥人肯定有记忆,但是他们的表现十分懵懂,真的像是三个调皮但是却纯真的孩提。
而且赵福金身份特殊,她身边的人不会允许有这种东西靠近女皇。妖魔邪祟可能会祸害人间的百姓,甚至捕杀修士,但是没有一个妖魔敢对人皇动手。
一旦沾染上此中因果,坏了人皇的妖魔,一辈子也别想渡过天劫,走到最后一步。
如果你害死了一个人皇,那么你的天劫将会和人皇渡劫时候一样,那是没有人能承受的强度。
所以朝代更迭,王权轮换,更多的是普通人在唱主角。武将们能弑神杀仙,但是没有长生之能,所以他们不怕因果,因为他们不用渡劫;
刘伯温已经观察他们很久了,跟随偷溜出皇宫的他们出去,发现他们真的只是出去玩,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在平坦的郊外,跑、跳、欢快地大叫。
“先生好像对这三个小东西很感兴趣啊。”
刘伯温猛地回头,只见李渔站在原地,他不禁有些心惊。
以自己的修为,他靠近自己七步之内,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难道他已经...
刘伯温笑道:“你不觉得十分有趣么?”
李渔是来看看福金的,他刚刚收了枯藤,根本睡不着,先是去李瓶儿的宅子里把她叫起来耍了半夜,然后就看到了刘伯温和小泥人们的对话。
他坐到凉亭里,笑道:“先生,莫不是想到了自己的石人?”
刘伯温看了他一眼,叹道:“那不是我的石人,那是天下的石人...是天下人的石人。”
第五百零七章 灵宠
“石人背后的秘密一旦揭开,势必会影响整个六朝,没有人能置身事外。这不是什么预言,这是天意,是天地大道中严苛法则的一部分。”
刘伯温说的神神秘秘,李渔根本不信,哪有什么天意、法则,人是万物之灵,人的意志是这个世上最大的法则。
就算石人睁眼那天,真的是山蹦地裂,李渔也相信肯定有办法可以制止。
他坐在皇宫内的花园中,刘伯温问道:“恭喜你啊,修为大增。”
李渔呵呵一笑,没有说话,他还在回味那一句:能信任的人都在你的身后。
“大宋安稳了,你准备去哪?”
李渔心道不愧是刘伯温,他叹了口气,拧着眉说道:“我刚从大明回来,皇帝跟着道衍一道反腐,却被金陵应天府的集团给杀害了,而道衍也逃到了大宋,若不是我及时出现,他估计也要交代了。”
刘伯温笑道:“道衍擅长以小博大,但是却不适合坐在一个上位者的椅子上,你觉得他错在哪了,才有此败。”
“太自信了吧。”李渔说道:“没有充分调查敌我势力,便贸然下手,还是死手,不给人留一点活路,肯定会逼反这些士绅官员。”
刘伯温点头说道:“没错,他太小瞧这些人了。古来做大事,都要聚人心。道衍既然要铲除金陵集团,就该发动百姓和底层吏目,广而告之,让这些魑魅魍魉人人喊打。他却不管百姓和吏目,只顾和皇帝锦衣卫一道,想要用雷霆手段暴力铲除,以为有这两样威权在手,便没有人敢反抗。只挥刀而不聚人心,那么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败亡。”
“聚人心...”李渔沉吟片刻,说道:“先生之言,真如醍醐灌顶。”
刘伯温说完,便对这个话题没了多少兴趣,他转而问道:“你可知道女皇陛下手捏泥人的奥秘?”
李渔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当时看到了,也吓了一跳,比先生还不如。”
“非是有神性者,不能为也。”刘伯温捻须笑道:“幸亏出来这一趟,不然便是想破了我这脑袋,也不会有所得。”
李渔心不在焉,他不关心什么石人,也不在乎大明的局势,今夜得到了另一根枯藤,让他手握六根,但是他并没有前几次那种心境了。
这是一种很难言说的失落,李渔想要找人聊聊,但是却无从说起。
他想着光影中的汉子,他的背影也是一样的萧索和寂寥。
难道真是能力越大,压力就越大么?
怎么融汇了阴阳,反倒不如领悟五行时候豁达了呢。
李渔自认不是一个天才,但是前几次领悟太平书的时候,每一次都是由衷的喜悦。
那种一下子打开了灵识的玄妙感觉,不是普通的享受能够比拟的,会让他心神都处在一种欢喜中。
可是从天子楼里领悟九阳神功开始,他就失去了那种感觉,或者说被无限淡化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地责任感,领悟的内容带给他的,不再是欢喜,而是压力。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刘伯温也看出了李渔的不对劲,他侧眼问道。
李渔稍作犹豫,还是张嘴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刘伯温听完,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他才重新开口,说道:“若是你能把这些抛却了,那么你就会重新得到那种极乐的欢喜,但是你也不再是人,而是成为了神明中的一员。人世间有喜怒哀乐,相辅相成,此事甚至无关名望、地位和修为。”
“神明无忧,神明无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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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钟声,叫醒了正经门的弟子。
很快,大家爬起身来,洗漱、吃饭、然后就兴冲冲地来到广场。
半山腰的巨大的空地上,挤满了人,手里或者怀里都抱着一只小兽。
因为李渔当时炼丹,乱改五行,山顶的禁区内多了无数的变异鸟兽。
每一个弟子筑基之后,就要去山顶捉一只养着,作为自己的宠物。这些变异的灵兽,都是很好的教材,可以让弟子们更直观地了解天地五行。
因为正经门的弟子年纪都很小,爱玩的天性还在,所以经常在私下比赛斗兽。
为了避免恶性地撕咬搏杀斗兽,李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开始在正经门举办灵宠大赛。
今日便是第一届的灵宠大赛,内容包括:飞行、挖洞、竞速、跳跃....一大堆的项目,都是弟子们平日里经常玩的。
正经门内弟子,所有捉到了灵宠的,都可以报名参与,奖品则是各类灵丹妙药。
不出李渔所料,弟子们参与的热情空前高涨,甚至连貂蝉都抱着一只白绒绒的兔子参赛。
为了配合今天的气氛,貂蝉特意穿了一身穿了红色的襦裙,和怀里的兔子相得益彰,头上三丫髻戴了三朵翠绿色的花环,简淡梳妆,却更现妩媚。
她不经意地一个动作,就能让人目眩神池,心跳不已。
貂蝉这辈子,从未有现在这段时间一般的轻松惬意,住在正经门简直是世间最快活的事。不用担心仇杀,不用担心尔虞我诈,不用看人眼色。
每天就是烹饪、打扮、偶尔侍弄花草,兴致来了还可以游湖逛街。
看到李渔的目光望了过来,貂蝉举起手里的小兔子,朝着他眨了眨眼,笑的十分狡黠。
李渔微微摇头,指着大大的正经匾额,示意自己铁面无私。
貂蝉朝他皱了皱鼻子,然后就自己笑了起来,看着她开心快乐的样子,李渔心中也暖洋洋的。
因为是第一届,初次举办没有什么经验,乱哄哄地难免有些嘈杂。
李渔坐在高台上,身边是门中高层,吕玲绮和薛蟠作为酒、财两大长老,分列左右。
薛蟠一脸不开心,他愤愤不平地看了一眼地上,一只金色的小猪,正趴在他的脚下。
“为什么我不能参赛?”薛蟠皱眉质问道。
李渔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只猪,也敢去比赛?”
“我?”薛蟠指着自己,李渔赶紧指着金猪说道:“误会了,我是说它。”
薛蟠这才稍有霁色,不甘心地说道:“它只是吃了一点天材地宝,就被剥夺了参赛的资格,真是太可怜了。”
他所谓的一点点,让李渔都有些无语,鬼市被扫灭之后,很多店铺不愿意继续经营。
而薛蟠在蒋敬和张三丰的帮助下,把所有家产都搬了过来,他手上有的是金银财物,是个十足的现金流大佬。
于是薛蟠盘下了几十座店铺,经营的都是些修士常用的材料、药物一类,可谓是富的流油。
他不但自己吃,捉的灵宠也能吃,这只猪虽然看上去憨憨的,真要是去参赛,估计能包揽除了飞行之外的所有奖项。
吕玲绮笑呵呵地看着貂蝉怀里的兔子,想着一会怎么来个黑幕,让它得个奖。
貂蝉朝着这边,偷偷做了一个手势,被李渔抓个正着。
李渔轻咳一声,眼睛看着前方,一脸正色地说道:“这种门中比赛,谁也不许走后门。”
“哼。”
李渔又看了一眼杨志,发现他没什么精神,斜倚在栏杆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李渔直接挥了挥手,示意黄信开始。
一时间,紧张的气氛弥漫在广场上,伴随着惊呼和欢笑。
李渔看着一群弟子,心中十分开怀,他们如今还小,也已经出现几个好苗子。
等到这些弟子全部成长起来,正经门将会成为六朝中,不可忽视地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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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办灵宠大赛?”
李世民眼珠一动,伸手问道:“他就没有其他动作?”
“李渔每日里就在门中,不是指点弟子修炼,就是去新相国寺和鲁智深喝酒。”
“行了,朕知道了。”
李世民坐下之后,啧啧称奇,“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陛下,大明的事,我看他是无可奈何了。”
李世民摇头道:“这个人朕和他打过两次交道,他是个头很铁的人,撞了南墙之后非但不会回头,还要把南墙撞破,不可能善罢甘休。自从你们司那个叫什么...千的回来之后,汴梁的情报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样的人才不能浪费,他伤势如何了?要是没有大碍,赶紧让他回去。”
赵宏野起身抱拳道:“有劳陛下挂怀,石千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臣替他拜谢陛下。回去之后,便安排他启程,再去汴梁主持大局。”
李世民不悦地说道:“如今正是关键时候,他既然恢复了八成,为何不早派回去?”
赵宏野面露难色,犹豫片刻还是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此人...虽然才能,但是早年颇受了些苦难,喜欢安逸闲乐的日子,臣几次催他动身,他都百般推脱,赖在长安不走,说是长安易居,不愿远行。”
李世民嫌弃地一笑,说道:“朕见过此人,确实是...让人有些怜悯。不过你告诉他,只要在汴梁好好干,朕不会亏待他的。”
“有陛下这句话,石千他就是死,也无憾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还是要把这种人才在合适的地方,才能让他大放异彩。宋军出兵、岳飞挂帅、方腊出洞,都是他提前送来的情报,让朕在做决断的时候,可以心中有数。这样吧,你去把他带来,朕要亲自和他说几句话。”
在场的人都有些羡慕,暗中喟叹,此人要一飞冲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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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岭?”
黄月英诧异地说道:“荆棘岭地势险要,根本无法通行,他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了,还收了一大堆弟子...那里没有人烟,我们早就派人勘测过了,看来他所收的是一群妖怪。”
黄月英说的头头是道,蜀国疆域很大,至少是李渔那个时空的十倍以上,但是相对于其他五国来说,算是个小国。
在这样的疆域里,蜀国群臣早就把国力开发到极致,荆棘岭这种地方他们都探勘过,可见有多疯狂。
没办法,为了恢复大汉,他们必须要做的比其他五国都好几十倍才行。
在她对面,是关银屏和张星彩,姐妹两个穿了一样的衣服,有些瘦高的张星彩身上是剪裁合体的衫裙,腰间一条洁白的腰带,勒得那小蛮腰儿细细的,规模本不大的酥胸也显得更饱满了些,关银屏则穿的宽松的多,她要是也跟着张星彩一样打扮,那可就太妖冶了,不符合她的身份。
黄月英拽着张星彩的手,把她揽在腿上,笑道:“星彩知道打扮了,我看是想嫁人了,你们要去学什么正经道,多没劲...不如嫁给阿斗,做咱们蜀国的太子妃。”
张星彩和关银屏在蜀国比公主还受宠,刘备对她们呵护至极,而且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视若己出。
从小长辈们就喜欢拿这件事打趣张星彩和刘禅,不过两个人自己则都有其他想法。
张星彩脸一红,不依地拽出手来,说道:“他们的道术都是对行军对战十分有用的,我要去学了来,帮伯父一统六朝!”
“你去了就怕回不来了,汴梁的俊俏郎君可不少,仔细被人骗走了。”
黄月英十分诙谐,爱开玩笑,张星彩和关银屏早就习惯了,尤其是关银屏,嘴上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笑吟吟地为姐妹解围道:“我们姐妹生是蜀国人,死是蜀国鬼,就算在外面遇到了如意郎君,那也是带着两个厉害女婿回来,为伯父效力。”
“女大不中留啊。”
关银屏不再说这个话题,她心底多少有些不得劲,实际上她和黄月英关系极好,如师如母,又像姐妹。
以前说起这个根本就是荤素不忌,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她话头一转,说道:“这个荆棘岭虽然是在深山,但是毕竟是我们蜀国境内,那里闭塞难行,这么多年不知道有多少的大妖魔头,在那里修炼。李渔当时修为不高,他的徒弟估计也就是刚刚化形的小妖,我们还是去走一趟吧,免得在我们的地盘上被人灭了,以后见了不好说话。”
黄月英点头道:“我做一个传送阵,将你们送进去。”
第五百零八章 菩提
长安,万人空巷。
在城郊站着一人身披金线袈裟,雄健似护山金刚,肤黝如铁,五官轮廓刚硬冷冽,面色严峻、不苟言笑,正是大慈恩寺的住持神昉。
在他身后,嘉尚、普光两个佛门巨擘,也都迎风而立,僧衣振振,宝相庄严。
很快,远处一僧人步行而来,他白色的僧衣如雪,未穿袈裟,手持禅杖,模样俊逸非凡。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神昉低头道:“我佛慈悲,佛门弟子恭迎玄奘法师归来。”
玄奘回礼道:“有劳了。”
他每走一步,脚下就有莲花一朵,所有的僧侣和信徒都露出迷恋和虔诚的目光。
玄奘回来了,他没有死...
普光大师低垂浓眉,合什道:“法师回归,是佛门幸事,不过有一个噩耗要说与法师知道,您的爱徒辩机已经为魔所误,弃佛投敌了。”
玄奘笑道:“那不过是他见证内心的一道坎而已,总有一天,他会悟透其中的奥妙,重回我佛的怀抱。”
“大师高见。”
玄奘迈步走进长安,沿途无数人驻足观看,他面色如常,时常微笑。
负责守卫长安的官兵,也都满怀崇敬,看着眼前的高僧。
玄奘在长安的声望很高,不下于一般的皇族,甚至犹有过之。
这次入城,他没有到皇宫,也没有受到皇帝的诏令,一行人护送着他,直接到了大慈恩寺。
大慈恩寺内,两排僧侣并列左右,夹道欢迎玄奘。
他走过长庑,来到一处清净的禅院内,找了个蒲团盘膝坐下。
神昉迫不及待地问道:“禅师,你从长安失踪之后,佛门人心惶惶,不知是谁下的手。”
玄奘笑道:“金蝉子。”
“果然是他!”
房中人都发出一声惊叹,带着很深的畏惧。
“金蝉子手下从未听说有人能逃生,禅师不愧是佛门之光。”
这些大和尚虽然私下也是勾心斗角,但是对玄奘却出奇的尊崇,普光问道:“禅师,金蝉子卷土重来,我等僧侣该当如何?”
玄奘看了一圈,微微伏下身子,轻声说道:“佛门不一统,则会被各个击破。唯有聚集所有高僧,主动铲除妖魔,才能渡过此厄。”
神昉三人对视一眼,一同起身合十,神昉说道:“禅师所言极是,非是禅师,不能整合佛门。”
玄奘点头道:“长安,乃是万族汇集之地,灵气最盛之土,我们便在长安,设立‘菩提净土’,上求佛道,下化众生之心!”
“菩提净土...”
神昉、普光和嘉尚一起弯腰,颂声道:“谨遵禅师法旨。”
玄奘继续说道:“我在来时,听人说大宋汴梁有个正经门,要规划天下修士等阶,甚至包括佛门弟子。我们佛门弟子岂有用道家规则的道理,万不可与之同测,而是要由我菩提净土来规定佛门自己的品阶。”
“禅师高见。”
“他们在汴梁有英雄会,我们便在长安开‘菩提会’。”
玄奘一出现,佛门便有了主心骨,所有的世俗佛门,几乎全都会向他们靠拢。
玄奘在六朝佛门的影响力,不是李渔在道门能比的,所以他的菩提会,肯定比英雄会起步简单。
佛家弟子太多了,信徒更是千千万万,六朝的朝廷估计也会给他们面子。
一时间,本来人心惶惶的长安佛门,一下子团结起来,高僧也不再迷茫。
玄奘站起身来,说道:“西天净土,已受玷污,我佛慈悲,不过救世之责,实已落到我辈肩上。”
“这是何意?”
玄奘说道:“西天净土的那些,已经不是我佛,如来受厄,释迦遭难,实如鸠占鹊巢一般。我辈中土释门,既要提防金蝉子,也要防备西天假佛。”
嘉尚心下骇然,上前一步,几欲开口,都说不出话来。
西天诸佛都是假的,一下成为了敌人,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神昉强行收敛心神,问道:“诚如此,如之奈何?”
玄奘轻拂一下,侧身说道:“若佛不可恃,你我皆是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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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门,微风习习,湖边十分凉爽。
一棵柳树下,李渔盘膝而坐,水气萦绕在他身上,头顶阴阳太极,双眼精光闪烁。
在他身前,一颗宝珠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的水灵之力,是李渔正在为金莲淬炼的‘净水’。
有这么一颗,打入她的法宝“莲幽”内,就能让她修炼时候事半功倍。
李渔身边,时迁把长安的事说了一遍,他被派回汴梁,继续负责刺探汴梁情报。
来的时候,甚至得到了李世民的召见,李世民话里话外,都透着对他的看重。若是没有遇到李渔,他估计早就拜道,哭诉知遇之恩,粉身碎骨不能报了。
当然,时迁也知道,要不是遇到了李渔,他哪有这个机会见到李世民。
“菩提净土?”
李渔眉心一皱,说道:“确定是玄奘回来了?”
时迁点头道:“此事千真万确,玄奘回到长安那天,万人空巷,来不得假。”
李渔叹了口气,他要开英雄会,对面要开菩提会,一下就去了一半的修士。
佛门信徒极多,入门简单,比道家修士多了一倍有余。
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帮修士界建立规矩,玄奘可能是和自己想到一块了,也有可能是受到自己英雄会的启发,要来扩张自己的影响。
不论他是处于什么目的,都在实际上削弱了英雄会的权威,佛门不来还算是修士界的规矩么?
可是不管从哪一方面,自己都很难和玄奘竞争,尤其是他只把手伸向了佛门,明显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并不想纠缠竞争。
李渔收起胸前的“净水”,站起身来,长叹了口气。
“看来,我要去会一会这个玄奘了。”
“师父,三思啊!”
时迁吓得一个激灵,他的师父在大唐佛门中,那可不是个受欢迎的主。
尤其是大总持寺的僧人,恨不得杀了他为慧成报仇。
李渔手指一动,一只纸鹤从他指尖飞出,朝着大唐飞去。
“我先下个帖子,玄奘法师如此名头,不知道愿不愿意屈尊来正经门一趟。”
第五百零九章 会面
秋风阵阵,落叶枯黄。
风卷起一片树叶,缓缓飘落在水面上,吹皱水面波光粼粼。
彩霞挂在天边,就像是一条狭长流苏,落日的余晖让整个山门有了刹那的金碧辉煌。
正经门里,很少有金银铜器,这倒不是李渔勤俭,是因为当初和朝廷合力,扳倒了大相国寺。
蔡京等人派出几乎所有的公人,来到这里,把所有值钱的金银器都搬走了。
甚至连门上的金箔都刮了去,如此一来,反倒是帮大相国寺洗净了铅华,如今的正经门更加有了道门仙气。
李渔施展轻功,如燕掠般穿梭林间,在他身后一个女子,娇小玲珑、雪肌花颜,正是林黛玉。
“学会了么?”
林黛玉点了点头,脸颊红扑扑的,看上去还沉浸在飞来飞去的兴奋中。
“渔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御空啊?”
李渔笑道:“还不会走,就想着飞了?”
林黛玉擦了擦汗,她的身子柔弱嘴巴刁钻这个毛病,好像是改不掉了,闻言皱着鼻子说道:“飞怎么了,许你教人家飞来飞去的,我就只能在树林里跳来跳去,活像一只笨鸟儿。”
“呵呵,她入门早,学会御空很正常。”
林黛玉刚想说话,突然一个人跑了上来,看到李渔身边的林黛玉,他才扶住膝盖站着,擦了把汗说道:“林师妹,你妈死啦。”
“陈泥丸!”
李渔刚想训斥他,突然想到,这可能不是骂人...
应该是真的...
果然,陈泥丸一脸委屈,说道:“真的,她家里来人说的,让她回去呢。”
林黛玉她娘亲当初就是个病怏怏的样子,李渔偷偷试过,她没有什么大病,估计就是先天身子虚。
林黛玉双眼一翻白,一下倒在了地上,晕死过去了。
李渔把她抱起来,来到竹亭,用水字诀护住她的心脉,过了一会林黛玉幽幽醒来,周围是她最亲的李渔和金莲。
黛玉的双眼红肿,呜呜咽咽趴到李渔的怀里,旁边的小金莲马上主动上前,将她搂过来抱在怀里。
金莲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慰道:“这都是命,争不得的,伯母这些年过的足够好了,和伯父那么恩爱,又有你这宝贝女儿,她应该是没有遗憾了。你想想我,出生就被爹娘卖了。”
果然,林黛玉稍微好受了一点,她趴在金莲柔软的胸前,泪水打湿了她的道袍。
虽然还在啜泣,眼泪也断了线的珠儿般滚落,但眼睛总算是恢复了一丝清明。
“莲儿姐,渔哥哥,我要回去一趟。”
李渔稍显犹疑,大明如今不算是个好地方,癞头和尚卷土重来,贾家和林家是姻亲,肯定会有贾府的人去吊唁。
说不定贾母还会要林黛玉去贾府呢。
但若是不让这小妮子回去,估计能给她整出阴影来,以后每天都活在难过中了。
李渔想了一会,自己和癞头和尚,是没有缓和的余地的。
既然如此,不如去直接斩杀了他,上一次让他逃走了,是李渔很大的遗憾。
借着林黛玉回去吊丧的机会,把癞头和尚杀了,将来的事会简单很多。
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回去有些危险,这样吧,我和金莲送你一程,咱们一道去金陵。”
阴阳融汇之后,李渔现在又有了足够的信心,即使不能击杀,也可以从容撤退。
金莲一听马上答应下来,李渔已经很久没带她出去了,哪一次都是带香菱或者琼英。
遥想几年前,不管多远多难的路途上,都是她和李渔哥哥两个人在走。
林黛玉也点了点头,其实她也有点想念父亲了,林黛玉这次回去很大的原因,就是安慰他爹林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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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慈恩寺内,玄奘正在大雄宝殿独坐,一只纸鹤飞到了他的跟前。
玄奘伸出手来,纸鹤落在他的指端,僧人们纷纷望了过来。
只见纸鹤消散成零星的光点,在空中逐渐铺成一段文字:
欣慰禅师回归,喜不自胜,久闻大名,素来心折,缘悭一面,若蒙不弃,愿扫榻相迎,共叙胸中丘壑,正经门李渔。
文字慢慢消失,玄奘轻轻一笑。
周围的僧人怒道:“就是此人的徒弟,击杀了我慧明师兄,他还敢给禅师下帖!”
“是欺我佛门无人耶!”
“我去汴梁,击杀此獠!”
玄奘眉心一皱,他站起身来,说道:“我等是释门子弟,向来修的是心境平和,不知尔等为何如此暴躁,动辄杀人。”
众僧唯唯诺诺不敢言,纷纷低头。今日若是其他人训斥他们,早就炸了锅了,你说一句他们能引经据典,从佛典里找出十句来反问你。
佛经十分庞杂,即使是截然相反的两个观点,也能找到各自的论证点。
这也是为什么佛门弟子辩论,为什么几乎没输过。无遮大会一开,道门在长安一败涂地,钦天监的人甚至连皇帝都很难见到了。
若不是后来李渔横空出现,帮李世民解了女皇之厄,还真说不定现在玄奘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一旦佛门弟子都去了英雄会,在正经门认证品阶的僧侣多了,六朝的修士将会只记得正经门英雄会,自己的菩提会只能是自家人来用。
玄奘合十道:“我当走一趟汴梁,若是能感化此人,功莫大焉。即使不能,也可以让他稍加收敛,不再迫害佛门弟子。”
在他身边的神昉,有些犹豫,说道:“禅师三思,此人极是危险,手段阴毒狠辣,不少佛门中人都吃了大亏,如今他还霸占着大相国寺的庙宇呢。大相国寺乃是千年名刹,山门更是在汴梁依山傍水,贫僧少时曾追随师尊去过一次,那地方比之大慈恩寺豪奢百倍,竟然被人占据。”
玄奘笑道:“道场、庙宇都是细枝末节,真正决定人修为的,反而是耐力、智力和心若慈悲,世上再无狠戾之人,佛祖曾割肉喂鹰,我等弟子难道连汴梁都不敢去么。”
“禅师高见,我等不如也。”
玄奘站起身来,握了握禅杖,笑道:“就算他不主动邀请,我也要去走一趟了。”
第五百一十章 贾府
金陵,贾府。
各处游廊屋房,做工虽不甚华美,细节处却处处留心,看起来端庄,圆润的看起来顺滑。
“不愧是贾府...”
长庑中,李渔隐匿了身形,在贾府漫步。
他十分小心,就怕有癞头和尚布置下的阵法,前几次交手之后,李渔看出来了,他是一个布阵高手,也是一个用毒高手。
光是在景阳冈洞府中棋盘的阵法,就让姜维都赞叹过,要知道姜维可是诸葛亮的高徒。
他的阵法造诣,在六朝都是排的上字号的,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反正他们好像各项全能,那道士更是一个炼丹的宗室。
这样的人,定然是有奇遇,身怀绝技,可惜心术不正...
为了成仙,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各种手段都超过了李渔能接受的底限,甚至有拿两百个童子做阵脚的丧心病狂的孽行。
大明金陵有一群豪族,他们的住宅足见高门勋贵的气派,贾府便是其中一个。
进了面前的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插屏。转过插屏,有个小三间厅,厅后就是正房大院。
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加上旁边厢房,都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台矶上几个穿红戴绿的丫鬟,脸色有些忧愁,都在叹气道:“老太太又哭了,说是想念闺女,要见一见外孙女儿。”
“就是林姑爷家那个?”
“不是他还有谁。”
“林姑爷多好的一个人,咱们家小姐也是没福气,唉,可把老太太心疼死了。”
“要我说,最有福气的还是元春小姐,你知道么,她现在是陛下的宠妃了。”
“你们少在这里嚼舌根,被人听去了,连累的我也跟着挨打。”
躲在暗处的李渔,心里暗暗点头,贾府没有想象中的不堪,这里是癞头和尚的后代,但是好像他也不太想过分干预后人。
这几个小丫鬟,应该是贾母身边的伺候人,果然贾府的丫鬟也都十分俊俏。
难怪那宝玉在这里如鱼得水,天天混迹于脂粉堆,也没有个腻。
贾府便如同金陵所有的高门大户一样,李渔心中暗暗计较,想要在贾府引出癞头和尚来,不知道能不能行。
如果他不想和自家后人交集过多,那么林黛玉进了贾府,他会不会出现。
贾宝玉究竟是个棋子,还是幕后的黑手,李渔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想要去窥视一下贾宝玉,但又怕惊动了癞头和尚,不管贾宝玉是什么,他都是癞头和尚手里很重要的一张牌。
正当他犹疑的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丫鬟,到房中说了一句。
里屋三四个人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听人回话,向里面道:“琏二奶奶来了。”
李渔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只见来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材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
周围丫鬟婆子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可见她颇有威严。事实上,最近这段时间,是王熙凤逐渐嚣张起来的时候
她娘家的舅舅官儿越做越大,难免让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尤其是上一次王子腾官复原职之后,更是连遭提拔。
虽然贾府也有元春成了贵妃,但是那毕竟是后宫,而且皇帝年幼,所以元春的权势和如日中天的九省都监点还是没法比的。
“这就是王熙凤?真够漂亮的,难怪能让贾瑞丧心病狂。...”李渔眼睛一动,原地一闪离开了贾府。
贾家虽然在金陵是人人艳羡的豪门大户,但是对李渔来说,这地方没什么特别。
这真要是奢侈糜烂,他们贾府就是再厉害,那还能跟赵佶比?
跟赵佶一比,贾府这档子人,都应该算是低保户生活了。
李渔再也不是巨野的小民了,他是见识过赵佶的骄奢淫逸的人,对贾府的所谓豪富,并不怎么能看到眼里。
离开贾府之后,李渔马上来到苏州,林如海的府上一片镐素。
在后宅的院落里,林黛不禁又落下泪来,旁边的金莲连忙上来,搂着她好生安慰着。
精神恍惚的林黛玉,被自己从小的丫鬟侍女雪雁伺候着吃了点东西,感觉也是无味,悲从中来,又哭了一阵。
过了一会,林如海来到这里,金莲为了避嫌,主动退了出去。
不一会,就听到父女两人的哭声,金莲坐在在亭子里,自己沏了杯茶,烟气袅袅婷婷,被微风一吹,消散在空中。
她托着香腮,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失落,舐犊之情,她只是在梦里有过,到底爹娘的疼爱是个什么滋味?
像是为府上悲伤的氛围感染,金莲平复下微喘的胸口,静静看着自己沏好香茗,怎么看水面上都是李渔的笑脸。
她释然一笑,抬起头来,真的看到了李渔,不禁大喜,起身道:“你回来啦!”
“怎么在这发呆?”
金莲脸一红,笑道:“没什么。”
李渔觉得她笑的有些勉强,稍加思索,顿时明白了。他走上前,握着金莲的小手,笑着说道:“是不是也想自己的娘亲了?”
金莲把脸贴到他胸前,摇了摇头,深深嗅了嗅李渔的味道。
“没有,莲儿只要李渔哥哥就够了。”
李渔拍了拍她的后背,这里毕竟是后花园,而且府上刚死了女主人,在这儿有太过亲密的举动不是很合适。
金莲很乖巧地起身,颇有些舍不得,她仰着脸看向李渔,问道:“我们要在这住下么?”
李渔点了点头,说道:“你准备一下,这些天就住在这儿了,我估计过些日子,我们还要去一趟金陵。”
“好。”
只要跟李渔在一块,金莲才不管住在哪,她喜滋滋地起身,正要去收拾,突然想起什么来,回头说道:“今天林府来了些人,说是贾家来的,是黛玉娘亲的娘家人。”
李渔点头道:“我知道了,来的人叫什么?”
“带头的叫什么贾琏,其他的都是些下人。”
贾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林府这点家产,最后都被他给吞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情意
林如海眼眶红红的,他倒是一个重情的男子,不管是对夫人还是女儿,都是视若明珠。
他看着李渔,眼中满是感激,说道:“小女自从跟了道长,眼见的是开朗许多,这样的性子我哪天没了也放心一些。”
他的神情萎靡,说话也这般不吉利,看来真是伤心过度。
没想到这厮还是一个情种,李渔觉得有些诧异。跟她爹比起来,林黛玉那边,都算是情绪稳定的。
李渔觉察到这个人的精神出现了一点问题,赶紧安慰道:“你也不必过分难过,人死不能复生,尊夫人泉下有知,想必也不希望看到你这副模样。”
林如海听完这话,突然满脸希冀,倾着身子问道:“不知道长有没有办法,让我们夫妻二人,再见一面!”
李渔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招鬼这种事在民间也很常见,稍有道行的修士都可以,更何况是李渔这种高手。
“这个...”
李渔有些犹豫,贾敏死了不到七天,办法当然是有的。
一看他的样子,林如海当即明白,他是有办法的。
如同溺水的人,遇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林如海直接起身,扑通一声跪下了。
李渔赶紧虚扶一把,把他托了起来,眉心一皱道:“你万万不可再行此礼,否则我必拂袖而去。”
林如海面带羞惭,说道:“求道长成全。”
“鬼,便是人死之后,魂魄未散,最是阴寒。人与鬼见,有伤阳气,你不怕的话...”
“不怕!”
“好吧。”李渔无奈地说道:“既然如此,请带我去尊夫人的灵柩。”
李渔在发迹之前的专业是驱鬼,一般都是把不愿意走的鬼魂给超度,像这样拘役魂魄来阳间,还是第一次干。
“我乃方士,竟然要干神婆的活...”
自嘲了一句之后,李渔手指一动,在他的指尖出现一个青色的光晕。
林如海死死盯着,一句话也不敢说,甚至屏住了呼吸。
随着青色光圈越来越大,一条细细的绳索状的灵力,顺着李渔的手指,落到了灵柩上。
很快,从棺材里,幽幽站起一个人影。
她神色呆滞,精神恍惚,迷迷糊糊地看了过来。
李渔叹了口气,手指在林如海眼帘上一抹,他顿时看到了虚浮的人影。
“敏儿!”
林如海大叫一声,如同泣血,这一声也唤醒了贾敏的魂魄。
她看着林如海,两个人互相奔赴,想要相拥,却彼此错过。
林如海看向李渔,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人死之后就是一团魂魄,你还想怎样...
真要是给她个身躯也不是做不到,但是用木灵之力凝聚一个身躯出来,会吸干林如海的阳气,即使他只是牵牵手。
这并不是鬼魂自身的能力,只是天地规则而已。
有些鬼道修士,也是这样来害人的,他们每次施法,都会让几个魂魄彻底消散,实际上非常邪恶。
鬼,比人、妖都要弱小,很容易被人拿来做工具。比如癞头和尚的那张聚魂幡,就是一个极其阴毒的法宝。
所以不是人要怕鬼,实际上应该是鬼怕人。
当然,赤壁那种鬼王除外...
李渔说道:“你们聊一会,我先出去,这个时间不能太长,因为...总之就是不能太长。”
他说完之后,马上走了出去,因为他看得出来,林如海还想要更多。
他走到外面,到一个凉亭坐了下来,生与死真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
即使是李渔到了如今的修为,他依然觉得人世间的感情,是世上最奇妙的东西。
或许,可以超越生死,成为真正的永恒。若是自己死了,身边的女人,岂不是也会如此难过。
那是何等的肝肠寸断啊...
“已知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在房中的林如海,泪眼婆娑,看向自己的夫人。
贾敏伤心之余,突然记起什么事来,她猛地一个激灵,大声道:“逃!赶紧逃!”
林如海不明所以,想要和贾敏凑得近一点,但是在贾敏说出逃字的时候,她的影子逐渐模糊起来。
很快,魂魄完全消散,甚至脸上出现了难受的表情。
不知道贾敏的魂魄,正在遭受什么样的痛苦,她狰狞的脸上,双眼依然满怀柔情,用尽力气挤出一个字:“逃!”
林如海疯了一般的大喊,惊动了外面的李渔,白光一闪,他出现在房中,看着贾敏的样子,李渔直接凌空一指,画了几笔,拍出一张玄蕴咒。
“昭昭其有,冥冥其无,疾!”
荡开一圈涟漪之后,贾敏的痛苦才消失,她的魂魄也被保住了。
李渔倒吸一口凉气,有人在她的魂魄中安了禁制,一旦想要说出什么来,就会魂飞魄散。
在贾敏活着的时候,肯定是被人抹去了一段记忆,但是随着她身子的陨灭,有一段记忆重新回来了。
没想到这人如此谨慎,在她魂魄中都按了禁制。
林如海见到亡妻的魂魄幽幽落下,回到了灵柩中,便直勾勾望向李渔。
李渔摇头道:“为了让她安息,你就不要再见她了,刚才她差点就魂飞魄散,永世消亡了。”
林如海带着哭腔,问道:“怎么会这样?”
李渔赶紧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逃,让我赶紧逃。”
李渔皱眉道:“就这一句?”
林如海点了点头。
李渔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若是一般小事,根本不至于谨慎到在魂魄中都下禁制。
也就是在贾敏死后,这人都不放心,还要加一层保险,让她的魂魄也无法说出真相。
那么到底是什么真相,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呢?幸亏她太在乎自己的夫君了,下意识第一句就是让林如海逃,若是说出真正秘密的第一个字,估计就要魂飞魄散了。
贾敏的魂魄已经受到重创,李渔这个时候把她呼唤出来,只要她有想要说出来的意向,估计马上就会魂飞湮灭。
怎么样才能保住她,让她说出来呢?
李渔心思一动,想到了办法,只有找到赤壁,或许她有办法。
鬼道上的事,找鬼王岂不就是最好的办法。
第五百一十二章 小仙
想通了这一点,李渔才意识到,自己联系不到赤壁。
她应该和左慈和白毛在一起,此刻肯定是在一个藏宝之地,要么祸害人家的祖坟,要么洗劫人家的神殿。
好在李渔有后手,他拿出泥人,说道:“前辈?”
泥人毫无动静,仔细一看,这完全是一块普通泥巴。
手指一动,试探了下里面的灵力,李渔明白了。
这玩意到期了...
左慈不是赵福金,他没有能力让泥胎生出灵智,这个泥人不过是里面有他的一道灵气容易。
左慈修的金丹大道,给泥人装了一个临时的金丹,供它运转,灵力能够维持这么久,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或者就是第二种可能,左慈现在被人控制或者击杀了,失去了本体的小金丹自然没有了任何波动。
没有了赤壁,李渔只能靠自己了,他对鬼道不甚精通,只是会一些方术而已。
在修士手下,没有不厉害的术,只有不深的道行。
同样是丢一个火球,七品修士可能就是燎掉几根毛,陆地神仙就能把人烧成灰烬。
方术中招魂这一门看上去简单,但是也蕴含着最朴素的天地大道,是生死之术。它入门不难,只要有了符篆和咒语,连村中的神婆都能操作。
若是由道术高超者来使用,甚至可以改变生死规则。
李渔回到停放灵柩的房间,林如海焦急地等在外面,看到李渔过来,他慌忙上前,这个曾经温文尔雅,英俊倜傥的探花郎,如今如癫如狂。
李渔心底多少有些感慨和同情,他拍了拍林如海的肩膀,说道:“让我来试试,或许能让尊夫人保住魂魄,避免魂飞魄散,用世消亡的命运。”
林如海此时已经不奢望再和夫人相见了,他点头道:“都怪我不好,害了敏儿。”
李渔安慰道:“这都是命数,躲不过的。”
他来到灵柩前,在棺材外又一层白色的光,是李渔布下的,可以暂时护住她的灵魂。
李渔咬破手指,滴落在白光盾上,荡开一圈涟漪。
白色的光盾,顿时变为红色,透着一股妖异的气息。鲜艳的颜色,在原本平整的光盾上渐渐延伸,李渔举着的的手指,画出了一道接一道的血符。
终于,在最后一笔落下之后,围绕着木棺,出现一个法阵。
地面上的血色图案也逐渐繁复起来,这些诡异的图案,看去有的像家畜猛兽,有的像飞禽大鸟,更有些完全看不出像什么的怪异图案,一个接一个的出现,而且没有任何一个相同。
若是有去过地府的人在场,肯定能看出来,这上面的图案,跟奈何桥上雕刻的一模一样。
很快,李渔的灵力,在魂魄中遇到了一股奇怪的阻力。
李渔知道,这就是别人布下的禁制,在贾敏的魂魄中。
李渔非常清楚,这是一个针对林黛玉的阴谋,图谋的是绛珠仙草中的“痴”结之气。
,幕后黑手呼之欲出,这是癞头和尚为了配合他手里那一块大荒山青埂峰的“痴石”,而造下的又一桩冤孽。
李渔再次和癞头和尚隔空斗法,毫无疑问,即使祛除掉禁制,解救了贾敏的魂魄,癞头和尚也就知道了。
终于,贾敏的魂魄再次恢复了灵识,她眼神焦急。
李渔心中犹豫起来,这时候若是把她唤醒询问,当然可以知道真相,但是禁制触发,她必然魂飞魄散。
可是将禁制解除,只能选择超度了她,让她重新回到三界的轮回之中。
稍作犹豫,李渔还是选择了后者,他是一个有底限的人,从来不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让一个魂魄消散,对于邪修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李渔报仇打斗的时候,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但是让一个自己不认识,甚至有些交情的人魂飞魄散,只为了获取敌人的情报,李渔做不出来。
这样做不但有伤天和,更不是他的道心。
李渔叹了口气,使了一个净魂咒,将贾敏的魂魄超度。
看着亡妻重新恢复了平静面容的尸体,林如海也如释重负,他眼角滚落几滴眼泪,为夫人盖上了棺。
李渔说道:“既然尊夫人提醒你逃,说明府上有危险,不如你随我搬到汴梁,或可消灾解难。”
林如海摇了摇头,“我哪也不去,谁要害我就尽管来吧...”
李渔看着他的眼神,听了他的口气,心中明白怎么劝也没有用,便拿出一个护身符,说道:“既然如此,你把这个戴在身上,关键时候或许能救你一命。”
“多谢道长。”
李渔走到室外,在凉亭内打坐,这次的施法让他颇有感触。
通过贾敏的魂魄,让他的灵力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生死的轮回。
那是一种玄妙的感觉,并不像他想象中的痛苦,生到死或许并不是一种难以对抗的痛苦。
李渔微微闭眼,感受着自己的轮台内的变化,一道若有若无的道纹,刻在了他的轮台上。
风月宝鉴内,五节杖和那根新得的枯藤一起飞了出来,在空中对接。
他们绕着李渔的身体,缓缓旋转,李渔顿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灵台空明。以前懵懵懂懂的阴阳融合交汇,终于彻底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这是一种对阴阳的感悟。
阴阳比之五行,说不上谁高谁低,但却是一个向上的过程。如果把天地比作是一个人,五行是构成人的骨肉,阴阳就是人的灵识。
他伸出手来,握住刚刚连接的六节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光幕:阴阳轮。
修成阴阳轮,是太平道中进阶的一个标致,也是实力突飞猛进的一个坎。修成阴阳轮,意味着越过了这个坎,突破了瓶颈。
放弃了获得情报的机会,却意外地让李渔修成阴阳轮,果然福祸相依,一念之间就是两个世界。
在他的头顶,太极阴阳鱼终于彻底成型,在这一刻李渔知道,虽然自己没有渡过天劫,但是他已经是二品了:
长生不死,逍遥自在,道心稳固者,为二品修士,称小仙。
在他刚摸到太平道里仙人门槛的时候,就自称正经大仙了,但是此时他真的修炼到小仙的境界之后,李渔反倒觉得,自己或许应该低调点。
第五百一十三章 回忆
正经大仙李渔进阶小仙之境。
他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和别人升仙时候天雷滚滚,风云变色不同,李渔升仙没有什么异象。
他念头通达了,水到渠成,境界就升了,这是太平道的特点。
太平清领书有五卷,每一次修成,都必然是经历了一次漫长的参悟。
奇怪的事,经过了沧海桑田,无数岁月的李渔出来之后,发现外面的世界才刚刚过去一瞬。
这次悟透阴阳,也是一样,太平道注重的是悟,念头通达了,境界就提升了。
境界的提升,对天地大道的利用就会更加的精纯、准确,道术的威力也就随之提升。
想起以前自称大仙,李渔觉得有些羞耻,如果现在有人叫他正经大仙,李渔肯定会说:叫什么大仙,叫声小李就行了。
这么谦虚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真的成仙了。
就如同你身边的朋友,他在外面闯荡时候,还没赚到钱过年回家吹得那叫一个响。
等他真的腰缠万贯了,反倒不希望说自己有钱了,人也变得谦虚起来。这样的人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转变,除了怕被借钱,眼界上去了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如今的李渔颇有点这个意思,他站起身来,看了一圈,没有人能和他分享喜悦。
想要进风月宝鉴和警幻交流一下,但是时机又不太合适,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突然,周围的空气中,传来一丝丝的异动。灵力的波动,对他来说感觉的很清楚,很快便捕捉到来人的气息。
李渔如今五识灵通,嘴角一笑,能分享自己升仙快乐的人来了。
他背着手,飞到亭子上面,笑道:“都是老朋友了,何必藏头露尾,不如出来大大方方干一架。”
天空中闷雷一样的声音传来:“我当是谁,竟然又是你。燕京你不战而逃,可叫我好生遗憾。”
李渔听到这个声音,感觉到癞头和尚如今也变强了很多,不过应该不像自己一样,直接进一个大境界。
以前两人就互有胜负,如今自己稳操胜券,必须一战击杀了他,永绝后患。
这可真是绝妙的机会,自己刚刚进阶的瞬间,因为动了他布在贾敏魂魄的禁制,引来了这个生死大敌。
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癞头和尚与自己一样,十分擅长逃跑,他在自己手下逃了太多次了。
当然,李渔实力不济的时候,也在他的追杀下,几次逃生。
可是双方的实力差距,从来没有和今天一样大,李渔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沉住气,给他致命一击。
李渔呵呵一笑,他催动阴阳轮,很快就锁定了癞头和尚的位置。
锁定的瞬间,一个冰针悄无声息,以水气的形式刺了过去。
砰的一声,冰刺遇到一个人的身体,竟然没有穿过。
李渔眉心一蹙,再次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这气息过于强了,以至于让他生出一丝的不安。
很快,云层中出现两个身影,癞头和尚是老熟人了,自不必说。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魁伟如松的身躯,癞头和尚已经是八尺左右的身高,这厮比他还高半个身子。
浑身的气势如同山岳一般,压得李渔喘不上气来,在他的额头上,赫然是一双龙角。
“龙?”
那龙冷哼一声,“你不认识我了?”
李渔心底暗叫不好,这厮的气息他已经记起来了,正是从茂陵被自己带出来的巨龙。这龙有些蹊跷,它在武帝的陵墓里,很明显和汉朝皇室关系匪浅。
它跟太平道也是不共戴天的关系,跟自己更是苦大仇深,毕竟武帝的墓都被自己挖了。
这条龙很有可能是武帝刘彻埋得后手,他不甘心如同凡夫俗子一样死去,但是天道中冥冥有天意,人皇都不得长久。
难怪道衍和尚败的那么惨,原来对方添了这个帮手...
李渔记得他和汴梁城外,女贞鞑子唤醒的莽荒蛮兽大战,被赵福金融合贪石引来的天劫所吓,逃得无影无踪了。
没想到,他竟然跟癞头和尚搞到了一块。
李渔刚刚升仙,不知道自己的阴阳论,能不能对付这两个人联手。
他倒是也不害怕,大不了就走,而且尝试一下,未必不能击杀。
癞头和尚看向李渔,眼神中似乎要喷出火来,他怒喝一声道:“你这厮屡次坏我好事,我恨不得生啖你肉,这次竟然敢送上门来!”
李渔呵呵一笑,说道:“所以我就说你成不了气候,有点城府好不好,这么气急败坏,没开打自己道心就乱了,还怎么打架?”
“你少装了!”癞头和尚更不答话,上来就是一招大手印,金色的“卍”字朝着李渔的头顶拍来。
这一下被砸到了,要是搁在以前的李渔,早就一命呜呼了。
但是他竟然不躲闪,站在原地,癞头和尚眼色一动,料定这是分身,便开始寻找李渔真身的气息。
对他来说,李渔实在是太难缠了,想要杀死他难如登天。
稍有不慎,让他喘上一口气,将会彻底恢复,自己所有的招式就都付诸东流了。
就在他寻找李渔气息的时候,卍字下的李渔,在最后一瞬的时间,突然出手。
只见他硬挨了一记大手印,然后打出一个阴阳鱼,穿过了癞头和尚的胸膛。
癞头和尚愕然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个拳头大的血洞,正在流血。
他看着李渔笑吟吟的模样,突然记起多年前,在草原上放牧的两个少年。
“你们叫什么?”
“贾源。“
”我叫贾演!”
“好俊俏的天赋,好难得的根骨,若教你们一身本领,你想学什么?”那人状似凡人,却有凛凛神威。
“我要学道术,长生逍遥,永世不死。”
“我要学武艺,杀尽想杀之人,和哥哥长生到老。”
......
癞头和尚贾源抬起头,看向天空,李渔和巨龙战在一块。
他的眼神逐渐黯淡,李渔的身影在他瞳孔中慢慢模糊起来。
“差一点...兄长,我们就差一点,没有他的话....唉!”
一声无奈地叹息之后,癞头和尚的身子倒了下去。
第五百一十四章 对手
李渔以巫灵淬体,和巨龙化身硬拼,丝毫不落下风。
巨大的撞击声如同山崩地裂,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
令人心悸的声音,让整个城池瑟瑟发抖,人们毫不怀疑,这两个人能撞碎苏州城。
李渔见识过敖烈,但是也没有这样的气势,他是茂陵的守龙,和大汉皇室关系匪浅,应该是人间最接近真龙的那一类。
巨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从李渔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是他当年全盛时候都要避着走的强者,可以撞断不周山的存在,李渔竟然有他的气息。
不可能的,他没有在人家遗留子嗣,就算有也应该被斩杀殆尽了。
此时的李渔,虽然在和巨龙厮杀,但是心思却不全在他身上。
底下死去的癞头和尚,死的十分简单,虽然李渔这次来,就是为了引出他来击杀。
李渔为此做好了长期在这的打算,但是他却如此平常死了,更离奇的是,身为一个魂道高手,他没有任何魂魄复生的手段。
种在三怂身体的魂丹、布在贾敏灵魂深处的禁制,在薛宝钗体内种下一道佛印,还有掌控大明众多官员,这样的手段岂会没有自保的功法。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做下这一切的,不是癞头和尚,至少不全是...
在这大明境内,应天府中,还有一个幕后的高手在操纵一切。从大荒山青埂峰的夺石之战开始,就是一场阴谋,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修为不低,但也只是此人的一颗棋子而已。
这个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所有事情最终的获益者,就是那个人,和宋江是水浒的绝对主角一样,原本红楼时空绝对的主角---贾宝玉。
李渔心底苦笑一声,果然所有主角都不简单...
不管是不是他,自己都要跟着林妹妹,进大观园里看一看了。
“小子,你竟敢鄙视我!”
嗷的一声,巨龙变幻身形,龙角飞扬、龙亢高昂、龙爪威探、龙胸怒张、龙心收拢、龙尾舞荡,带着箕状的血色风云,盘旋在空中。
苏州附近的百姓,无不战栗蜷缩,生不出抵抗之心来。每个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把心提到喉咙里,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完全被这超越自然的一幕震骇。
天地之间,忽然就乌云密集,看不到一丝光亮,处在巨龙身下的林府,更是乌黑一片。末日降临,不外如是,很多百姓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人类的脆弱与渺小,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黑夜中,唯有两个磨盘大小的眼珠,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映照出他厚重的眼睑、苍黑色的鳞片、雪亮的撩牙和它深潭般的瞳孔。
一声高亢的龙吟响起,李渔觉察到,经过这些日子的修养,他的实力有所上升,但是幅度并没有很大。要么是时间不够,要么是巨龙的实力止步于此。
巨龙头颅昂起,死死盯着李渔,恨不得将这个人生吞活剥。他闯入了茂陵,提前唤醒了自己,还把自己囚禁了很久。
李渔手指一动,天上星宿之光,逐一落下。在他身边,布下了一个星阵,而头顶则是阴阳图。
修成阴阳轮之后,头顶的阴阳太极图,更加的圆满起来。其中黑白两气的交融流动,就像是这个天地间最本源的力量涌动,古朴而强大。
他周身旋转的星阵流溢出七彩光芒,状如北斗,首尾相连,星辰浩瀚之力,在他身前翻滚游动。这是李渔第一次布下北斗七星阵,这个名头很大的法阵,将会耗费巨大的灵力,也就是他如今融汇阴阳,才能使得出来。
对面巨龙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是很快被他掩饰过去,这小子竟然成仙了....
李渔浑身灵力充沛,但是面对如此巨物,他也有些发憷。虽然他没有巨物恐惧症,但是这玩意也太大了,而且威势滔天,谁知道他还有没有什么变态的天赋技能。
但是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的畏惧,其实李渔不知道的是,在他对面的巨龙,也有一样的感觉。
他在李渔身上,感受到了上古巫神的气息,那些人可是能轻易斩杀龙族的,除非是祖龙亲至。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谁也不敢先动手,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若是能吓跑对方,无疑是极好的。
李渔为了壮胆,大喝一声:“正经道人屠龙于此,呔!”
对面的巨龙昂首发出一声狂吼,胸腔深处发出低沉的轰鸣,云层中电光闪烁。
李渔见他不受威胁,可能是信心十足,更加不安,拔腿就要跑,突然身子一滞,看向前方。
只见那威势滔天的巨龙,在怒吼一声吼,竟然倏地一下逃走了。
他巨大的身形,丝毫不影响逃跑速度,很快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还在空中的李渔,浑身星光闪耀,北斗七星阵附体的他,状若天神。
但是他此刻心中,十分凌乱...
龙?
我呸!
没有丝毫耽搁,李渔马上落地,看着癞头和尚的身子。
他还残存着最后一丝气息,看到李渔之后,强撑着说道:“是...是...”
他的眼神空洞,完全是靠着本能再说最后一句话,挤出两个字后,眼看就要垂下。
李渔心中一动,水字诀缠绕癞头和尚手腕,但是已经无济于事。
他眼睛一闭,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最后一句话,带着无限的不甘,离开了人世。
李渔暗叫可惜,癞头和尚林中遗言,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肯定十分重要。
他身上或者说大明,还隐藏着太多的秘密,这被推出明面的,现在看来是个幌子。
“是什么啊,你就说一句是...”
李渔摇了摇头,用水字诀,把他的尸体彻底冰封,然后化为无数细微的冰屑,随风飘散。
他没有任何如释重负的感觉,反倒觉得有些更加沉重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的大敌就是这哥俩。
若是真的,那么至少敌人是在明面上的,自己看得见摸得着,可以想办法将他们击杀。
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一点,幕后黑手远比这哥俩更可怕。
红楼世界,才刚刚掀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