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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日生     我在六朝传道txt下载     我在六朝传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章 宣德

    大明皇宫内,也不知多少人在疯狂地拍打那厚重的宫门,嚎哭声穿透午门从外边传了进来。

    大臣们聚集在外,有人拍打宫门,有人放声大哭。

    宣德皇帝朱瞻基,是一个明君,他的为政举措十分得体,爱惜民力,抚恤大臣。

    在他主政这些年,大明海晏河清,虽然有些地方的官员腐化的厉害,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国力强盛、民殷国富的。

    作为一个皇帝,他唯一的黑点,可能就是太爱玩了。他喜好促织,也就是斗蛐蛐,有“太平天子,促织皇帝”之名。而且他的文学功底很深厚,诗词、绘画、书法都有独到之处,而且作为朱棣一手带大的孙子,他的武技也不低,弓马娴熟,喜好游猎。

    若是说大臣们对这个皇帝有什么不满,就是他对大明官员最喜欢的娱乐活动---狎妓深恶痛绝。

    朱瞻基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在大明疯狂扫黄,下令查封了燕京和其他大城市的大批妓院,废除了原有的官妓制度,禁止官员携妓宿娼。但对民间娼妓业却没有什么限制。

    也就是说老百姓可以,当官的不行...

    他将两京一十三省经营了数十年的官营妓院全部革除,严令御史纠察官员德行品性,胆敢违令狎妓宿娼者,必然罢职,永不叙用。而士子嫖妓,也要受处罚,甚至在科考中不予录用。对明代开国即繁荣两京的国营妓院酒楼来说,这一禁令无疑是灾难性的。其后不久,曾经繁华靡丽的教坊女肆半行拆毁,歌楼舞馆,化为废井荒池。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明的官员开始在家中养乐妓,直接导致了御灵堂在大明越来越猖獗。

    御灵堂的人,为大明的官员提供最优质的女奴,供他们淫乐,换取了在他们在大明的疯狂扩张。

    这样的皇帝,竟然英年早逝了...

    李渔也有些发蒙,难怪赤月当空,没想到自己一来大明,就发生了这种事。

    李渔想要去问一下道衍,但是此时他多半正在忙,估计没有时间理会自己。

    没有道衍领路,他也不敢在皇宫附近晃荡,免得被人误会大明皇帝的死和自己有关系。

    他回到酒楼,布下一个守正阵,然后回到床上,使劲往武顺和琼英中间挤了挤,也开始蒙头大睡。

    两女已经睡着,被他一挤也没有醒来,琼英八爪鱼似得趴在他身上,睡得更香了。

    此时的道衍,确实如李渔所料,就在宫中。不过他却不是很忙碌,从刚听到钟声到现在,道衍一句话也没说。

    紫禁城内,忙作一团,内官监搭设灵堂、布置宫闱,混堂司为宣德皇帝洁身净衣,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为王侯公卿、各堂各部的官员准备着丧服。

    把守宫门的神机营将士甲胄外穿了件白衫,便连手中的兵刃都裹上了一层白绫,待宫内一切布置完毕已是夜雾如纱,宫禁中处处高悬白纸裱糊的灯笼,整个宫中一片愁云惨雾。

    朱瞻基待人宽厚,在宫中不管是內侍还是宫娥,都十分爱戴这个皇帝。他甚至专门设立了设置“内书堂”,教导宦官们读书。

    有人说正是这个制度,让大明后期宦官为祸不浅,其实纯属放屁。大明的太监们固然是私德不怎么样,但是作为皇帝制衡文官的武器,他们的作用总的来说是正面的。

    大明后期那些文官集团,才是国家灭亡的罪魁祸首,是万恶之源,不管是私德还是公心,都烂到了骨子里,成功把文人这个词,从一个偏褒义的词,变为一个带着讽刺的贬义词。

    灵堂设在乾清宫正殿,殿内素幔白帏,香烟缭绕,十分庄重肃穆,中间高高拱奉着宣德皇帝的牌位。礼部也很快拟定了新皇御极的各项礼仪程序以备应用,这些程序说起来简单,也就是先成服,再颁遗诏,然后举行登极大礼,可是其间种种繁琐杂仪五花八门,叫人听着都眼花缭乱。

    各部各堂的主事官员们凄凄惶惶地踏进乾清宫,便连许多甚少踏入宫门的公侯勋卿此时也都露面了。道衍站在殿阶下,见六部九卿、三位大学士从宫内走出来,向远处眺望,须臾的功夫,两行太监簇拥着一乘肩舆走来,有人高声道:“皇太子驾到~!”

    道衍的眼睛豁然睁开,看着远处的銮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阶上十余位朝中老臣匆匆奔下阶来撩袍跪下,有人泣声道:“请皇太子入殿成礼!”

    皇太子朱祁镇,如今才九岁,根本不懂得这许多规矩,平日里服侍他的太监王振在旁边搀着他,不时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怎么迈步、怎么行礼、怎么说话,皇太子朱祁镇神情恍惚,全没了平素调皮的劲头儿,只管象个木偶似的一一照办。

    朱祁镇是皇太子,根正苗红,本来继位没有丝毫异议。但是坊间一直流传,皇太子不受皇太后喜欢,谣言说的绘声绘色,说太后更喜欢襄王朱瞻墡,一直想要立他为太子。

    不过现在依然没有看到已经升为太皇太后的张氏出面,朱祁镇的继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号称黑衣宰相的道衍依旧没有露面,看着宦官和文官们,扶着皇太子登基。朱祁镇懵懂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道衍突然长叹一口气。

    此时的后宫内,一个太监阴恻恻地笑着,在他对面,坐着一个宫装贵妇,身上穿着白绫。

    “花总管,陛下驾崩了,此事非同小可,万一漏了一点消息,咱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宫?”

    “这个不急。”老太监笑道:“等到咱们的太子殿下继承大统,咱家一定让你们府上的丫头,做一个贵妃。咱们这位爷,才九岁,什么都不懂,让你们府上那位,好生伺候,不难得他欢心。”

    “多谢公公。”贵妇笑道:“这丫头从小带着胞弟长大,亦姊亦母,最是温柔体贴,不愁皇太子不依恋于她。”

    “哦,对了,那小丫头叫什么名字来着?”

    “贾元春。”

第五百零一章 意外

    皇帝驾崩,新帝登基。

    李渔估计一时半会没有人得空理会自己,便带着武顺和琼英,在大明街道上溜达。

    正阳门外,胡同街市人来人往,摩肩擦踵,没有因为皇帝陛下的驾崩,而影响到百姓生活。

    大明京城百姓的购物欲望并不弱于汴梁,“家无担石而饮食服饰拟于巨室”,靡丽奢华之风习以为常,“市井贩鬻厮隶走卒、亦多缨帽湘鞋纱裙细绔”,即便轿夫隶卒之流终日奔波辛苦,晚间归来也要沽酒买醉。

    有的人忙活上一天,赚的钱到了晚上全部花在青楼里,白天当牛马,晚上做大爷,不亦乐乎。

    好在燕京也是六朝大城,真的肯卖力气,赚钱的地方也多,总不会有力没处使。

    或许其他地方的人会怀疑,饭都吃不上还要穿好衣服喝好酒吃肉,这不是有病么?

    别问,问就是臭外地的懂什么,这就是老bei京。

    琼英走进一家首饰店,挑拣比较几件首饰,终拿起一支珠钗,往头上比了比,扭头笑道:“李渔哥哥,好看么?”

    李渔看都没看,张口就道:“好看,好看极了。”

    武顺捂着嘴偷笑,她的眼光很高,而且以她大唐仕女的眼光来看大明的首饰款式不太入眼,反而好奇地观看周围大明京城的风土人情。

    尽管武顺早就知道汴梁、燕京这样的大城,但是武顺一辈子也没有想到自己能来。六朝很大,对于她这种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来说,都是书里很远的远方罢了。

    店铺外面一阵鸡飞狗跳,原来是锦衣卫路过,他们不知道又抓了什么人,押着一群犯官家眷,沿途百姓指指点点。

    李渔稍感诧异,宣德皇帝在位,轻易不会捕杀大臣,这才刚死尸骨未寒,难道朱祁镇就要大开杀戒了?

    不能够啊,他才九岁,难道是太皇太后?

    李渔好奇地走到店铺门口,只见被抓的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血痕累累,看来遭受了严刑拷打。

    为首的一个,眼神有些凄然,走起路来两步一踉跄,几次都差点跌倒。

    “这是谁啊?”

    “这你都不认识,你算是问对人了,此乃九省都检点王子腾,据说是贪墨被人告发了。”

    “该!怎么在这个时候押进京了,这不是晦气么!说不定陛下就是被他给方死的。”

    “你要死啊,什么舌头都敢嚼,那可是锦衣卫,你不要命了?”

    路人赶紧左右看了看,他只图一时嘴快,说完就后悔了,马上狼狈逃窜,生怕被抓。

    李渔一听这个名字,顿时来了兴趣,这个人是贾宝玉和薛蟠的舅舅,王熙凤的叔叔。

    他竟然被逮起来了,李渔啧啧称奇,格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哥,我听说王家树大根深,怎么这么轻易就被扳倒了。若是说贪墨的话,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咱们太祖爷驾崩之后,几个当官的不贪一点啊,还至于捉起来打成这样?”

    小伙计神秘兮兮地对他说道:“听你口音不是燕京人吧?”

    “我是汴梁来的。”

    “难怪,客官有所不知,这里面的水太深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还是不知道的好。”

    李渔对这个谜语人十分无语,但是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下细问,不如自己改天去打听一下。

    在街上逛了很久,眼看天都要黑了,李渔才带着武顺琼英回酒楼。

    如今是国丧期间,酒楼里人少了一半,上楼之后,不停有人从楼中搬出。

    “小二,来壶茶,送到我房中。”

    “好勒。”

    李渔坐在桌前,小二敲了敲门,他知道这里面有女眷,所以不敢乱看,低着头送水。

    李渔问道:“今儿个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房客退房呢?”

    小二笑道:“客官有所不知,陛下驾崩,国丧三个月,这些客人中,很多都是来京做买卖的,有些人的买卖做不成了,就只能离开了。”

    李渔心中叹了口气,自己和他们一样,来京的目的不知道还能不能行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急促轻快,有人推门进来,见到李渔马上行礼:“掌教师叔!”

    李渔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在正经门养成的好习惯都丢了,进屋敲门都不知道了?果然跟着一个吃白食的,就是不学好。”

    小二放下茶壶,退了出去,唐赛儿嘿嘿一笑,关上了门。

    李渔丢过一个包袱来,唐赛儿伸手接住,问道:“这是什么?”

    “你师父让我捎给你的,至于是什么你可问错人了,师叔是何等样人,岂会翻你们是师徒的东西。”

    唐赛儿原本是个内向沉默的孩子,在正经门里有了师父的疼爱,有了小伙伴的友情,慢慢变得开朗活泼起来。

    她笑吟吟地说道:“那当然了,师叔是正经门的掌教,是天下顶正经的人。咦,琼英姐也在,这位漂亮的姐姐是?”

    李渔笑道:“这是我的道侣。”

    “呀,原来是掌教夫人。”

    武顺笑吟吟地坐下,说道:“好可爱的小丫头。”

    李渔冷哼一声,说道:“你还准备在外面野多久?”

    唐赛儿有些不好意思,她是大明的人,最痛恨大明的贪官污吏。

    这次道衍告诉她,要在大明反贪腐,造福百姓,唐赛儿也想出一份力。

    确实在道衍和皇帝的努力下,大明的官场吏治为之一正,各种减免赋税,居养制度也完备起来。

    就在一切欣欣向荣的时候,皇帝竟然驾崩了,唐赛儿见过皇帝,并且十分喜欢他,因为他真的是一个明君。

    她眼珠一动,笑着说道:“师父那边,没有生气吧?”

    “你觉得呢?”

    “掌教师叔可得帮我说说好话啊。”

    “这个可难了。”李渔倒了一杯热茶,给武顺推过去,唐赛儿马上上前,给琼英和李渔倒水。

    “我跟着大和尚,忙完这一阵就回去。”

    李渔心思一动,不着声色地问道:“你们在忙什么?”

    唐赛儿眉飞色舞,把事情说了一遍,到最后说道宣德皇帝驾崩的时候,略带一丝伤感。

    李渔心中顿时一惊,越听越不对劲。

    整饬吏治,突然暴毙,道衍噤声,这味道太对了。

    如此看来,大明皇帝朱瞻基英年早逝,其中可能有些猫腻...

第五百零二章 官场

    大明新皇登基,各国纷纷派出使节,前来吊唁宣德帝。

    金殿内,一个女人搂着九岁天子,笑道:“陛下,今日拥立陛下登基的,才是您的忠臣。”

    她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生的花容月貌,标致极了。不过脸上少了些少女该有的天真,反而有饱经沧桑,看破红尘的气质,与她俊俏的容颜,白皙稚嫩的皮肤不太相配。

    她是九岁天子朱祁镇的妃子---贾元春,而皇帝就是被她搂在怀里的九岁男孩。

    “太皇太后会帮朕甄别忠奸的。”朱祁镇抬着头,天真地说道。

    他确实非常喜欢这个妃子,因为她温柔似水,无微不至,而且十分对自己的脾气。其实这也难怪,哪个小男孩,不希望有个这种姐姐呢。皇家天子,说到底也是人。

    贾元春抚摸着他的额头,亲昵地笑道:“陛下虽小,也是九五之尊,岂能受人摆布。天子口含天宪,生下来就会治理国家的。陛下龙章凤姿,一看就是天子,哪需要别人垂帘听政。”

    朱祁镇自豪感爆棚,他挺了挺胸膛,说道:“那当然了。”

    随即他又一下塌了下去,无奈地说道:“朕虽然是天子,但是百善孝为先,也不能不听太皇太后的话。”

    他们两个正在龙榻上说话,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我等乃是天子近臣,为何不能面见天子?”

    “陛下有令,因着思念先皇,忧郁成疾,谁也不见!”

    “大胆,你可知道站着的是谁?此乃国师道衍禅师!”

    守卫的侍卫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得陛下说了算。”

    道衍伸手,制止了手下,扬声说道:“陛下,臣姚广孝求见。”

    “陛下,臣姚广孝求见!”

    元春把朱祁镇搂在怀里,朱祁镇懵懵懂懂,浑然不觉,根本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

    远处走来一群太监,为首的一个鹤发童颜,嘴唇发红,笑吟吟地说道:“姚少师,这是要做什么,逼宫么?”

    他的声音十分阴柔,让人一听就像是听一块石头在另一块石头上摩擦一样,浑身难受。尤其是他带着笑的时候,更是让人无法忍受。

    姚广孝身后,锦衣卫指挥使刘勉厉声道:“花佺,你想要狭天子以令诸侯,也要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国师面前,有你说话的分么?”

    “老奴人微言轻,但是身受大明皇族厚恩,常思以死相报。若是有人要恃强凌弱,惊扰天子,老奴拼了命,也要和他鱼死网破。”

    在他身后,太监王振阴恻恻地笑着,看向道衍和他身后的锦衣卫。只要他一挥手,不知道多少的侍卫、番子,就会从大内各个角落出来。

    这些年尽看锦衣卫风光了,也该轮到东西厂了吧?

    锦衣卫是天子亲兵,一直是道衍的手中利刃,他和朱棣一块建立起来的情报机构和朝廷原本就有的锦衣卫融合,在配合东西厂,一度成为大明所有贪官的噩梦。

    刘勉大怒,他向前一步,就要拔刀,被道衍伸手拦住。在寝宫前拔刀,那是找死的行为,如今的皇帝已经不是先帝了,锦衣卫行事也要改变一下风格,不然容易被人揪住小辫子。

    “国师!”刘勉不解地看向道衍,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怂了。刘勉不是对道衍有多忠心,纯属是他已经站好队了,必须保证道衍能赢,不然自己就会死。

    以他看来,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不把皇帝争取过来,估计很快就要被清算。

    道衍看了一眼花佺,笑道:“很好,你们很好。”

    他一挥手,带着锦衣卫撤出皇宫。

    正在龙榻上的贾元春,这才放开了天子,她浑身早就颤抖起来,此时平复下来,低头一看,朱祁镇已经睡着了。

    贾元春抚摸着皇帝的脸颊,他是如此的年幼,和自己的胞弟宝玉一般大。

    元春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眼角已经湿润起来。

    ---

    “大师,我看你愁眉不展,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卜上一卦。”

    道衍看着装神弄鬼,举着一个算命幡的李渔,没好气地摇头道:“你这外来的道士,治不了我的心病。”

    李渔收起了以前算命的道具,笑吟吟地在道衍身边的蒲团上坐下。

    道衍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你们大宋好,强如蔡京,说倒也就倒了。哪像大明,这些人已经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利益同盟,漫说除掉一个两个,就是把人都杀了,也很快会有新人顶替上来,实在是太难了。”

    李渔摇了摇头,大明的问题根深蒂固,很难解决。

    道衍说道:“只恨太祖杀得少!”

    李渔觉得自己依然不适合插嘴,所以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聊,而是说道:“据我所知,你们大明皇宫里,有个品阶不低的太监,他是御灵堂的人,官儿还不小。”

    “哦,对了,他姓花的,这个姓不常见,你应该心里有数了吧?”

    道衍点了点头,说道:“我早知道了,此人乃是花佺。御灵堂把大明官场渗透的千疮百孔,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和先帝一道,整饬了个七七八八。如今陛下遭遇不测,我时常怀疑,是有人暗中刺王杀驾。”

    这个想法就和李渔不谋而合了,李渔压低了声音,说道:“真有人如此胆大妄为么?”

    道衍有些落寞,说道:“先帝不该死...”

    李渔看出一点端倪,道衍被关在大相国寺这么久,大明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今的局势他并不能轻松掌控。

    大明有一个根深蒂固的利益集团----文官集团,他们趁着道衍被抓的时间,已经偷摸发育起来了。

    “先帝尸骨未寒,他的儿子就一手推翻了原来的政令,恢复了赋税,赦免了一千多个官员。”道衍说道:“他们还勾结了内侍省,内廷外廷为了对付我,已经破天荒的联合了。你在汴梁做这种事有经验,可有只字片语以教我?”

    眼前坐着的,是一手主导了靖难之变的道衍,是黑衣宰相,他都束手无策了,自己怎么可能有办法。

    李渔摇头道:“我只是想让大明的皇帝派人去一趟下一届的英雄会,至于谁是皇帝,我无所谓。”

第五百零三章 仇敌

    新皇雅政,大明朝野欢腾。

    天子刚刚登基,就大赦天下,压在大臣们头顶的枷锁一下被除去。

    马上皇帝就下旨,限制锦衣卫的权力,不得随意监控官员。很多被抓的官员起复,重新获得官位,而且很多还因此被提拔。

    各种“冤案”都被平反,很多官员从牢狱中出来,穿上官服重见天日。狱卒们可惨了,提心吊胆,生怕这些官老爷回来打击报复。

    至于官员们,根本来不及回想在监狱的时光,他们痛哭流涕,直呼天子英明,是古来少有的明君。

    从酒楼往下看,天牢里车马很多,都是来接自家老爷的家人。他们先是抱头痛哭,然后喜不自胜,看着京城的街道,恍若隔世。

    李渔看着这离奇的一幕,哭笑不得,“这可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自己对朱祁镇的了解,就是知道一个土木堡之变,而且在这个时空还未必对得上。他现在还是一个小孩,早早当了皇帝其实是因为他爹被人害死了。

    大明的黑衣宰相失势了,他错就错在回来大明之后,没有沉下心发展自己的势力,便冒然联合皇帝展开了一场清理官场的运动。他们的手段虽然不如太祖时候酷烈,清洗的规模也远远不及那时候的十分之一,但是引起的反弹却是如此大。

    太祖能清洗大明的官场,是因为他的权威绝对是说一不二的,朱元璋打了一辈子仗,从一个碗开始,打下了这万里江山。

    他手下的文臣武将,谁敢不服?

    朱瞻基是个太平天子,没有祖辈的赫赫功勋,也没有祖辈的无上权威。

    他们如此冒进,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官场的反弹,如今连皇帝都死了。

    李渔不得不感叹几句,姚广孝被关了十年,十年的时间足够一个朝廷酝酿出无数的利益集团了。

    他们抱团取暖,很快就可以把权力的真空填满,权利这东西是最无情的,别说十年了,十天都不会等你。

    姚广孝竟然还敢来清洗官场,李渔能清洗大宋汴梁的官场,是因为蔡京花了十几年帮他打散了文官的体制,鞑子帮他制造了一个可以大开杀戒的机会。

    汴梁的事是不可复制的,也是大势所趋,李渔只是引导而已。

    窗下的街道上,前些日子还落魄凄惶的王子腾,也被家人接了出来。李渔看到他,马上就认出他来,不禁多看了一眼。

    王家的马队最是豪奢,似乎是要示威一般,黑铜漆色的马车上,盖着蜀锦织就的帘子。

    马车后面奴仆如云,约莫有百十人,排成了长队。奴仆们也有自己的马车,事实上,贾史王薛,金陵四大家族,地位早就发生了变化。

    贾府看似是最有权势的,因为他们的祖辈爵位最高,但是到了王子腾这一辈,王家才是最厉害的那一门。

    这个王子腾说起来还和自己有些亲戚,因为自己马上就要收了宝钗,王子腾是宝钗和薛蟠的亲舅舅。

    皇帝刚刚驾崩,他们就敢如此嚣张,明显是因为天子年少,朝中有人。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为他撑腰,但肯定是在这次的宫变中属于胜利一方。

    李渔就认识一个姚广孝,没想到现在他失势了,看来不得不重新开始了。

    “龙虎山弟子,前来拜见正经道长。”

    李渔一听,走到门口,开门之后见两个道士,站在门口。

    他们的年纪看上去四十岁左右,但是李渔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怕不是得有百十岁了。

    看来他们是赶上了张角打破天地壁垒,因而得道,寿元大增。

    那时候张道陵刚刚创立五斗米教,这两个很明显是他的创教心腹,李渔不敢怠慢,笑道:“两位道长客气了,咱们大堂叙话。”

    三人来到大堂,李渔坐下之后,要了一壶茶,问道:“两位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贵教的张三丰到了龙虎山,说了道长的行踪,师父派我们前来拜望。”

    “天师实在是太客气了,与天师相比,我只是道门小辈。本打算在京城办完事,就去龙虎山拜山的,谁知道让两位先来了。”

    龙虎山天师道,对自己的英雄会帮助甚大,尤其是祖师张道陵亲自到场,给足了自己面子,李渔也乐得给他们些面子,所以言谈举止十分客气。

    一壶茶喝完,李渔笑道:“两位此来,天师他可还有什么吩咐?”

    两个老道一看就是在深山清修那种学派的,所以话很少,几乎就是听李渔一个人在说。

    但是李渔看得出来,他们有话,一直在等话头。

    李渔递了几次,可惜他们都没接住,到最后干脆直接问。

    果然,老道们对视一眼,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其中一个说道:“师父他想要道长去一趟龙虎山,他有些事想当面请教,他说本该亲自来的,不过师父身份特殊,轻易不想踏入京城。”

    李渔点了点头,“两位回去之后禀报天师,就说我一定登山拜访,让他尽管放心。”

    两个老道传完话,就想走了,李渔十分理解,这种深山苦修的道士,在京城繁华地,就跟受罪一样。

    他十分鄙夷这种修炼方式,但是并不反对被人如此清修,因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各有各道,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正经门里,以前有一个这种清修苦修的绝对支持者,就是王重阳。

    后来李渔让他游历天下,体验人世间的苦乐哀愁,最终王重阳舍弃了这种出世的修炼方式,开始入世修炼,并且一下突破了瓶颈。

    李渔送走了两个老道,刚想回房,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直勾勾盯着他。

    李渔眉心一蹙,朝他看了一眼,此人年纪不大,穿着一身京城常见的青色长衫,拢发包巾,是个士子打扮。

    看到李渔朝他望来,年轻人眼神躲闪,想要逃开。

    李渔呵呵笑道:“你想见我?”

    年轻人这才抬起头,左右看了一眼,十分紧张的样子。

    李渔心中了然,他有难言之隐,想要求助自己,但是又怕被人知道,看来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李渔传音入密,说道:“你且回去,今晚我会去寻你。”

    年轻人眼色一亮,低着头匆匆离开。

    李渔手指一动,一个纸鹤从他袖子里的指尖飞出,隐匿了身形之后,附着在年轻人的后背。

    回到房中,武顺正在绣一个香囊,琼英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李渔对武顺说道:“你这修为实在是修炼的太慢了,我的青木诀天下无双,你竟然都还在六品,简直暴殄天物。”

    武顺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我会努力的。”

    李渔说道:“这样吧,你们去风月宝鉴内,让警幻帮你们提升一下修为,就当是闭关了。”

    琼英不满地说道:“你又不想带我们了?不带就不带呗,我们自己在京城玩,为什么要去风月宝鉴内闭关。”

    李渔一看竟然被她识破了,不禁笑道:“就你机灵,宝鉴内如今又大了许多,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等我办完了正事,绝对带你们在大明好好玩玩。”

    “真的?”琼英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李渔马上拍着胸脯保证:“骗人是小狗,我带你们去龙虎山玩!”

    琼英一拍巴掌,喜滋滋地说道:“那咱们可说定了。”

    白光一闪,李渔把她们收入风月宝鉴,然后收拾了一下房中的行礼,一并丢了进去。

    本来以为大明很安稳,不会出什么岔子,但是自己一来皇帝就死了。

    如今局势动荡,两派人马打的你死我活,明争暗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息,李渔实在不敢带着两女招摇过市了,他自己的身份有这么多人知道,说明根本不安全。

    李渔没有等到入夜,他对年轻人说入夜,是一个障眼法。

    走出酒楼后,李渔隐匿身形,顺着纸鹤的方向,寻到一个破旧的院子里。

    他从墙上翻了进去,只见里面阴森森的,院子里有很多血迹,横七竖八倒着十几条尸体,有的已经臭了,苍蝇乱飞。

    在墙角一隅,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身边插着一杆霸烈无比的方天画戟。

    这支方天画戟,浑身散发着赤红色幽幽的光芒,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胆寒,正是当年吕布的武器兵刃,不知道陪着他杀了多少的人。

    方天画戟下,自然是唐赛儿,她正在打坐,李渔试探了一下,没有什么大伤。

    这场面太血腥了,明显是经过了一场厮杀,李渔艺高人胆大,丝毫不怕,走进房中,只见一个和尚坐在蒲团上,脸色发黑,正是大明的黑衣宰相,道衍和尚姚广孝。

    李渔大感诧异,本来一直眼中有光的道衍,这会儿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李渔凑近了之后,小声说道:“大师,怎么搞成这幅名堂。”

    在京城,竟然有人能把道衍打成这样,看来短短的时间内,这次权力的争斗,已经分出了胜负。

    道衍听到李渔的声音,却没有看到他的人,他苦笑一声说道:“贫僧败了。”

    李渔手指一动,开始运转水字诀帮他疗伤,一边说道:“大师,你太自信了,不知道人心的可怕。”

    道衍强撑着精神,说道:“多谢掌教施以援手。”

    李渔马上道:“我只是帮你疗伤,连面也没露,可别说什么援手了...这是咱们的私交,说到底,我还是要靠他们,为我撑台的。”

    道衍笑道:“这些人鼠目寸光,只顾蝇头小利,置社稷于无物,你当他们会帮你么?”

    “总归是要试一试。”

    道衍说道:“你放心,只要你我联手,把他们尽数铲除,明年我亲自率领大明的亲王公主,去汴梁为你站台。”

    李渔呵呵一笑,说道:“大师,你还是先疗伤吧,贫道只是一个普通的道士,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也没有这个野心在燕京搞政变。”

    “你在汴梁不是干的很好么,说实话,你在汴梁所为是我见过最精彩的政变。”

    李渔根本不上套,他没有这个精力,也没有这个实力,在大明和这些官员耗。

    要知道,就连金陵,都已经出现官商勾结,私通异族的事了。

    大明的吏治也烂到一定地步了,自己去碰这些文官乡绅利益集团,就是和整个大明作对。

    和一国为敌不是不可以,但是得有差不多的筹码,自己在大明没有什么利益诉求,只是来谈合作的。

    不管大明谁当权,都不会轻易拒绝自己的,因为支持自己对他们有好处。

    既然如此,何必跟着已经败北的姚广孝干,吃力不讨好。姚广孝自己翻盘成功,自己也可以和他谈。

    李渔的水字诀实在是好用,不一会的功夫,道衍的脸上就恢复了几分血色。

    李渔帮他修复了经脉,他被人打得经脉紊乱,好几处破裂。

    白天去酒楼找自己的年轻人,端着一碗药过来,道:“国师,服药吧。”

    姚广孝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年轻人把药放在他跟前,慢慢回头出去收拾尸体。

    李渔说道:“说起来,是哪个这么有本事,能把大师打成这样?”

    “你也认识。”道衍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刚才李渔在那侃侃而谈,他一直没有出言辩驳,因为他知道李渔一定会帮自己。

    终于,李渔发问了,道衍笑道:“就是被咱们打走的那个和尚,他的亲兄弟被你所杀,你说他会帮你么?”

    “噗!”

    李渔差点被呛到,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是那个癞头和尚?”

    “没错。”

    李渔心底暗道一声晦气,他回来了,还成功在大明夺取了权力。

    “自古正邪不两立,大师放心,我李渔一定帮你!”

    癞头老秃驴和自己仇深似海,他要是肯和自己合作就怪了。

    别说合作了,他肯定会和自己为敌,若是真的让他掌控了大明,自己在汴梁也不会安全。

    这老贼鼓动大明伐宋都不是不可能的...

    李渔往地上一坐,身形慢慢显现出来,道衍看着他,嘿嘿一笑。

    “你别太沮丧,我说过了,咱们两个联手,他们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犬,我们能杀他兄弟,就能杀他!”

第五百零四章 雨师

    李渔正在和道衍商议的时候,突然听到吱呦一声,大门被人推开。

    进来的人浑身湿透,黝黑的脸庞上,沟壑纵横,几道刀疤就像枯树上的斧痕。

    皱起的眉头永远不曾展开似得拧着,让人看一眼就觉得他苦大仇深,眼睛瞪着像是要喷出怒火。

    满脸暴躁的表情,再配合他高大如铁塔般的身躯,十分吓人。

    奇怪的是,他走到哪,那一片就狂下暴雨,但是只有他身边一个圈的地方下。

    周围都是晴空万里,一人之地,如有瓢泼。

    他浑身湿透,十分狼狈,所到之处,一朵阴云紧紧跟着,甩都甩不掉。

    雨水顺着脸颊,淋遍他全身,这个人也习惯了一样,丝毫不以为意。

    感受到来人的气息,李渔马上就要隐身,被道衍拽住。

    “自己人。”

    李渔这才收住隐匿术,看着此人进来,好奇地发现,在他头顶的阴云也跟着进来了。

    雨水就在他头顶,怎么也躲不过,即使是进了房中。

    看着李渔诧异的眼神,道衍传音入密说道:“他被雨师诅咒了。”

    “雨师?”

    “掌管天地降水的神灵,乃是殷商时候的女神,名叫‘媚’。”

    来人见到道衍,不耐烦地说道:“你不是重伤了么,不是要死么,怎么看上去不像。”

    道衍笑着解释道:“我给你介绍一下,此乃太平道传人,正经道人李渔。李掌教,此乃铁冠道士张景华。”

    张景华虽然被淋的整天火气很大,但是一听李渔的来头,马上抱拳道:“原来是正经大仙,幸会幸会。”

    李渔马上回礼道:“久仰久仰。”

    “你听说过我?”张景华问道。

    “当然了,铁冠道士么,我在汴梁时常听人说起。”

    张景华信以为真,洋洋自得,说道:“没想到汴梁也有人知道张某,太平道是我素来仰慕的教派,正经大仙身为这一代的大良贤师,定然是人族中翘楚,修士界的领袖,这次你举办的英雄会,我去参加了,只不过没敢露面,仇人太多,在远处看了看。”

    李渔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信了,不禁哑然失笑。

    这人看上去凶的很,没想到还挺天真的。而且他还去了汴梁,自己没有遇见,不然的话,这种造型奇特,走到哪都带着乌云大雨的太吸引人眼球了,根本没有可能被忽视。

    其实也不怪他长得一副凶样,任谁天天被雨水浇头,脾气也好不了。而且避无可避,吃饭、睡觉、甚至在房中都要淋雨。浑身湿漉漉的,永远体会不到干爽的感觉,想起来真够让人绝望的。

    李渔好奇地问道:“冒昧地问一句,这雨...”

    张景华叹了口气,“唉,别提了,那雨师号称神仙,谁知恁的小气。当时临川大旱,我为乡亲父老祈雨,求得雨师一见。见面之后,见她长相平平,便说了一句‘这也叫媚么?’,区区五个字,惹得她不悦,竟然如此恶毒,整出如此一个阴云降雨,浇了我四十八年。”

    李渔一阵无语,觉得他虽然惨,但是好像并不冤枉。

    不过说起来这人很给自己面子,他只好安慰道:“或许五个字就是五十年,再坚持两年就好了。”

    “呸!”张景华朝天骂道:“有本事就一直别停!”

    他一仰头,又浇了满脸的雨水,拿手一擦,低下头来,伸手在篝火旁烤火,篝火也被云层落雨给浇灭了。

    张景华恨恨地啐了一口,离着篝火远了点,李渔伸手捏了个火球,重新把湿漉漉的柴火点燃。

    “老道,不是我说你,你是越活越倒处了,怎么让一群小辈给整的这么惨?”

    “老道?”李渔看了一眼姚广孝,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和尚,金蝉子认证过的,什么时候成了老道了。

    姚广孝尴尬地说道:“他喊的我,贫僧法号道衍。”

    “原来是这么个老道...你们继续。”

    道衍说道:“眼下看来,靠打是不行了,他们把持着各个之紧要位置,都换上了自己人。大明可能容不下我们了,必须先躲到一个地方,找机会杀回来。”

    两个人一起看向李渔,后者拧眉道:“别看我,我还急着和大明合作呢。”

    道衍说道:“你下一届英雄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到时候我们早就杀回燕京了,你尽管放心。”

    李渔无奈,说道:“那你们和我去汴梁?”

    这次政变有癞头和尚的影子,还有御灵堂作祟,不管是哪一个,都不会和自己和解。

    李渔和他们的仇,可比道衍和他们仇大多了,估计见到自己就要开战。

    没想到癞头和尚卷土重来了,大明金陵一系的人重新回到了权力的中心,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一件坏事。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李渔说道。

    张景华站起身来,道:“既然你们都没事,那我便不出手了,这些年躲在深山修炼,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道成仙,渡过雷劫,我非得上去问问,浇了五十年是什么仇什么怨。”

    李渔笑着从手掌中风月宝鉴内,拿出一枚凝碧丸,说道:“这是一颗凝碧丸,道友若是不嫌弃,可以服用此丹,从此在水中开辟洞府,专心修道。”

    张景华眼神一亮,自己到水底修炼,你能奈我何?

    茅山离海不远,就从海里修炼,不信你能在海里下雨...

    “大恩不言谢,将来正经大仙和太平道有用得到贫道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以赴!”

    李渔点了点头,铁冠道人张景华心情很好,迈步走了出去。步履如飞,比来时快了不少,估计是急着去水底开辟洞府去了。

    李渔挥了挥手,伸手一卷,带着整个院子的人御空而起,往汴梁飞去。

    他在路上故意饶了一大圈,没有直着走最近的路,生怕被人堵着。

    李渔在空中,眼珠一动,问道:“那雨人是什么修为?”

    “按你的品阶,他是三品。”

    “这么厉害?”李渔有些不敢相信。

    “他是茅山道士,茅山法术自有其独到之处,虽然声名不显,但是不可小觑。”

第五百零五章 香囊

    “师父!”

    唐赛儿看到吕玲绮,双眼落泪,一下蹦到了她怀中。

    吕玲绮憋了一肚子气,要教训一下她,被这小妮子的动作弄得有些下不去手。

    犹豫了一会,还是托住了唐赛儿的小屁股,抱着她安慰了几句。

    “真能演啊,你说她有佛骨,这下我算是信了。”李渔在一旁说道。

    道衍好像根本没有听出话里嘲讽的意思,负手而立,十分有高人风范。

    武顺和琼英也从风月宝鉴放出来了,正牵着手回琼英的小院,自从华姑走了之后,武顺就有些寂寞。

    如今她有了新的朋友,再加上惦记着李渔,已经打消了去大唐寻亲的念头。

    就算她想去,李渔也不会让她走的,自己的仇人太多了,不知道哪一个杀不掉自己,就有可能动歪心思,祸害自己身边的人。

    就连时迁长期没有通信李渔都怕他横遭不测,更别说娇滴滴还没有多少修为的武顺了。

    在李渔旁边,道衍呵呵一笑,看得出来他很乐观,没有因为宫斗失败而气馁。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看着正经门,眼中精光闪动。

    “这正经门是越来越兴盛了,这里是贫僧的福地,在此住过一段时间后,我们一定能杀回燕京。”

    李渔摇头道:“是你杀回去,我可没这个本事,大师到时候莫忘今日收留之恩,记得来站台英雄会就是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当年靖难开局,不比这个难万倍,永乐大帝和贫僧一道,还不是掀翻了建文小儿。可见世上无难事,有了正经门的帮助,我们杀回燕京指日可待。”

    “是你们,没有正经门的事,我再说一遍。”

    道衍伸了个懒腰,对着手下的人说道:“你们在汴梁不要惹是生非,好生修养,等着正经大仙带我们杀回燕京。”

    李渔懒得再和他废话,说道:“诸位请便吧,大明朝堂震动,我要去禀报吾皇了。”

    “李掌教请,我们就在后山的佛洞就行。”

    李渔转身离开,改道去了薛宝钗的小院,不出他所料,宝钗正在修炼。

    即使是在正经门里,宝钗也很谨慎,小院内布置了一个阵法,虽然手法稚嫩,但是李渔已经很是欣慰了。

    布阵,要求对五行掌握很深,不下苦功根本不能行。

    宝钗天赋不算高,但是却早早学会了布阵,可想而知吃了多少苦。

    李渔没有惊动她,破阵而入,宝钗坐在蒲团上,许是天气炎热,她把头发束起。

    用粉绸扎成马尾的乌浓发束垂落胸前,露出一段白皙雪润的纤细鹅颈,眼睛微闭,呼吸均匀。

    在她身前,浮着视若性命的本命法宝,李渔为她量身打造的短剑---素心。

    短剑内有几段篆文,乃是李渔打入的静心咒,可以辅佐主人修炼。

    宝钗的手腕上,还有一截护腕,上面绑着一个金锁。

    李渔盘膝而坐,为她凝聚一个聚灵阵,然后在她身后,运转清领书助她修炼。

    宝钗的眉梢闪过一道喜色,收敛心神,专心凝聚灵力,希望可以打通周天。

    半个时辰之后,她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李渔轻声道:“别勉强,循序渐进。”

    宝钗这才睁开眼,擦了擦汗,回头笑道:“多谢师...哥哥。”

    李渔咳嗦一声,问道:“你舅舅王子腾的事,你知道多少?”

    “舅舅?”宝钗怔了下,说道:“他的官儿很大,是我们的依靠,平日里对娘亲也多有照顾。他怎么了?”

    宝钗有点担心,李渔安慰道:“没事,他被抓了,但是又放出来了,官复原职。”

    “那就好。”

    李渔点了点头,王子腾对薛家和贾家都很照顾,虽然四大家族排名是贾史王薛,但那是老黄历了,王家早就超过了其他三家太多。

    具体原因,从根上就能看出来,王家的祖上是紫薇舍人,这个官不如贾家的国公大,但却是天子近臣。

    若不是王家如此厉害,王熙凤也不敢那么泼辣,更不敢在外面胡作非为。

    李渔又问了她几句修炼上的事,宝钗趁机问了很多问题,李渔耐心地一一解答。

    眼看天色已经很晚了,李渔这才站起身来,笑道:“你好好休息吧。”

    “你不在这吃晚膳么?”

    “不用了,还有事。”

    李渔刚要回头,袖子被宝钗拽住,李渔诧异地回头看向她。

    宝钗脸一红,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香囊,小声说道:“这是我绣的,绣的不好,你别嫌弃。”

    李渔呵呵一笑,摸了摸她的发髻,说道:“好好休息。”

    他快步走出来,一阵心虚,幸好宝钗没让自己带上,要知道现在腰里挂着三四个呢。

    走出宝钗的小院,李渔原本打算去薛蟠那里,仔细一想去了也没有用。

    薛蟠那性子,他能知道这里面什么事,估计还没宝钗知道的多。

    金陵四大家族,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贾家也不是真正的没落。

    他们的实际掌控人----癞头和尚,甚至能发动一场掀翻皇帝的政变。

    燕京虽然是大明的京城,但是金陵的那些豪门士绅,恐怕才是大明真正的主人。

    此时已经是入夜时分,月光皎洁,笼罩着整个汴梁。李渔手指一动,一只纸鹤腾空而起,向着大明龙虎山飞去。

    他要跟张道陵解释一下,不是自己不想去,实在是大明已经待不得了。估计张道陵和张三丰还在龙虎山等自己去论道呢,五斗米教也就是天师教,和太平道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与他论道好处多多,李渔是真的很想去一趟的。

    可惜,因为大明的内乱,一切都得改变。

    癞头和尚算是自己的死敌了,两个人都差点把对方弄死,也都有必杀对方的理由。

    自己杀了贾敬和贾演,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虽然都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不过他们彼此感情深厚,跛足道士为了掩护他逃走,活活被道衍和自己还有张三丰联手打死。

    李渔看向天边,心里开始盘算起来,此时江南道已经平复,幽燕也收了回来,唐宋重新交好。岳飞归心,竭力辅佐女皇,方腊西走,宋江蛰伏,余者不足为虑。

    大宋是自己的基本盘,这个基本盘已经牢固了,短时间内没有人能威胁到大宋的安全。

    自己可以腾出手来,攻略大明了...

第五百零六章 湖底

    回到小楼,李渔伸了个懒腰。

    终于有时间静下来,他长舒一口气,站在栏杆处,运转自己的内息。

    头顶阴阳图愈发的自然,五道灵气缠绕着他的身子。

    突然,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引力,在拽着李渔向前。

    他眉心一皱,顺着感觉来到正经湖边,湖面上平如镜面,偶尔有小虫小兽喝水,水吻才荡开一圈涟漪,把月光打散。

    李渔隐隐知道是什么在呼唤自己了,他稍作犹豫,便起身入水。

    水底十分平静,很多妖族此时都已经开始修炼,晚上的月华对妖族来说十分关键。

    没有妖怪发现李渔,他来到正经湖底,那个所有妖怪都不敢靠近的地方。

    以前时候,龙女敖烈给过自己一根枯藤,那是寻找火字诀的枯藤。如今它已经成为了五节杖中的一环。

    金木水火土,李渔领悟五卷太平清领书的时候,都有一根枯藤为引。

    李渔缓缓靠近,头顶的太极阴阳图,慢慢地流转起来。

    水底的泥沙朝着四周散开,露出中间的模样来,是一个类似灯柱的东西。

    在“灯柱”的顶端,有一个发光的东西,圆圆的看上去像是月亮。

    李渔小心翼翼,慢慢走进,最后走到了光彩中。光芒一闪,原地出现一个虚拟的人像,李渔伸手一摸,果然是虚拟的。

    影像中的男人长得十分高大,他的身躯魁伟如松,眼神坚毅,腰杆挺拔,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山岳。

    李渔忍不住问道:“前辈?你可是天公将军张角?”

    人像没有理会他,他缓缓转过头来,面对着李渔。

    他的眼神,就像是深渊,让人一眼望去,就挪不开目光了。

    “后来者,记住,你的同伴永远在你的身后...”

    说完之后,光芒消散,人像也消失不见。

    这一声,似乎是直接对着李渔心脏说的,让他心神俱动,久久不平。

    那声音带着不甘、愤怒、和绝望,他应该是被出卖了吧,李渔大胆地猜测道。

    李渔有些怅然若失,刚才的人很明显是一任大良贤师,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说过的张角。

    光彩散去之后,果然在原地出现一个枯藤,它躺在泥沙中,一点都不起眼。

    李渔伸手握住了它,阴阳之力快速凝聚,从枯藤中走了一遍。

    李渔全身精神一振,忍不住握着枯藤仰面朝天,月华之力疯狂涌来。

    吸收了月华之力的李渔,在额头处出现一个半月的篆纹,被他额头的头发盖住。

    慢慢的,半月篆纹逐渐消失,李渔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光芒。

    他从水底,慢慢走了出去,此时的他再抬头,看向月亮,周围的天地都扭曲起来,他能清楚感受到植被在呼吸,也能听到丛林中无数鸟兽的心跳。

    一道晦涩难懂的道痕,刻在了他的轮台上,那是他对大道的体悟。

    果然修成圆满的阴阳之后,太平经没有让他停下脚步,新的境界的大门,无缝连接地向他敞开。

    “仙往上是神...”李渔呢喃自语道:“我要成神,我就是神。”

    他把枯藤收了起来,这一根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和五节杖马上连接。

    它甚至和五节杖格格不入,李渔拿在手里对了对,缺口都不一样。

    虽然稍有失望,但是李渔丝毫不慌,这太平经邪门的很,它从来不是自己能左右掌握的,而是万事都是自己来。

    李渔被太平经牵着鼻子走,但是他没有办法,每一步都在太平经的安排之中,引领着李渔走到了今天。

    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是李渔没得选,他要变得更强,不然很有可能早早死了,平凡一辈子更没意义。

    李渔收走了枯藤,正经湖没有丝毫波动,依旧和往常一样,好像真的只是从水底拿走了一个枯枝。

    ---

    汴梁,皇宫。

    刘伯温看着三个泥人,笑着问道:“你们能听懂我说话么?”

    三个泥人一起摇头。

    刘伯温又问道:“你们会说话么?”

    三个泥人还是摇头。

    他们还不知道,摇头就已经暴露了。

    这三个泥人胆子极小,除非是在赵福金身边,没有人听过他们说话。

    今晚三个泥人想要偷溜出去玩,被刘伯温正好逮住,便有了如今这一幕。

    刘伯温呵呵一笑,他挥了挥手,说道:“那你们走吧。”

    三个泥胎有了灵智,刘伯温首先想到的,就是有人夺舍,借此重生。

    在很久之前,有个人就是用这个办法借物塑身实现重生的,他的名字叫哪吒。

    但若是如此,那么三个泥人肯定有记忆,但是他们的表现十分懵懂,真的像是三个调皮但是却纯真的孩提。

    而且赵福金身份特殊,她身边的人不会允许有这种东西靠近女皇。妖魔邪祟可能会祸害人间的百姓,甚至捕杀修士,但是没有一个妖魔敢对人皇动手。

    一旦沾染上此中因果,坏了人皇的妖魔,一辈子也别想渡过天劫,走到最后一步。

    如果你害死了一个人皇,那么你的天劫将会和人皇渡劫时候一样,那是没有人能承受的强度。

    所以朝代更迭,王权轮换,更多的是普通人在唱主角。武将们能弑神杀仙,但是没有长生之能,所以他们不怕因果,因为他们不用渡劫;

    刘伯温已经观察他们很久了,跟随偷溜出皇宫的他们出去,发现他们真的只是出去玩,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在平坦的郊外,跑、跳、欢快地大叫。

    “先生好像对这三个小东西很感兴趣啊。”

    刘伯温猛地回头,只见李渔站在原地,他不禁有些心惊。

    以自己的修为,他靠近自己七步之内,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难道他已经...

    刘伯温笑道:“你不觉得十分有趣么?”

    李渔是来看看福金的,他刚刚收了枯藤,根本睡不着,先是去李瓶儿的宅子里把她叫起来耍了半夜,然后就看到了刘伯温和小泥人们的对话。

    他坐到凉亭里,笑道:“先生,莫不是想到了自己的石人?”

    刘伯温看了他一眼,叹道:“那不是我的石人,那是天下的石人...是天下人的石人。”

第五百零七章 灵宠

    “石人背后的秘密一旦揭开,势必会影响整个六朝,没有人能置身事外。这不是什么预言,这是天意,是天地大道中严苛法则的一部分。”

    刘伯温说的神神秘秘,李渔根本不信,哪有什么天意、法则,人是万物之灵,人的意志是这个世上最大的法则。

    就算石人睁眼那天,真的是山蹦地裂,李渔也相信肯定有办法可以制止。

    他坐在皇宫内的花园中,刘伯温问道:“恭喜你啊,修为大增。”

    李渔呵呵一笑,没有说话,他还在回味那一句:能信任的人都在你的身后。

    “大宋安稳了,你准备去哪?”

    李渔心道不愧是刘伯温,他叹了口气,拧着眉说道:“我刚从大明回来,皇帝跟着道衍一道反腐,却被金陵应天府的集团给杀害了,而道衍也逃到了大宋,若不是我及时出现,他估计也要交代了。”

    刘伯温笑道:“道衍擅长以小博大,但是却不适合坐在一个上位者的椅子上,你觉得他错在哪了,才有此败。”

    “太自信了吧。”李渔说道:“没有充分调查敌我势力,便贸然下手,还是死手,不给人留一点活路,肯定会逼反这些士绅官员。”

    刘伯温点头说道:“没错,他太小瞧这些人了。古来做大事,都要聚人心。道衍既然要铲除金陵集团,就该发动百姓和底层吏目,广而告之,让这些魑魅魍魉人人喊打。他却不管百姓和吏目,只顾和皇帝锦衣卫一道,想要用雷霆手段暴力铲除,以为有这两样威权在手,便没有人敢反抗。只挥刀而不聚人心,那么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败亡。”

    “聚人心...”李渔沉吟片刻,说道:“先生之言,真如醍醐灌顶。”

    刘伯温说完,便对这个话题没了多少兴趣,他转而问道:“你可知道女皇陛下手捏泥人的奥秘?”

    李渔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当时看到了,也吓了一跳,比先生还不如。”

    “非是有神性者,不能为也。”刘伯温捻须笑道:“幸亏出来这一趟,不然便是想破了我这脑袋,也不会有所得。”

    李渔心不在焉,他不关心什么石人,也不在乎大明的局势,今夜得到了另一根枯藤,让他手握六根,但是他并没有前几次那种心境了。

    这是一种很难言说的失落,李渔想要找人聊聊,但是却无从说起。

    他想着光影中的汉子,他的背影也是一样的萧索和寂寥。

    难道真是能力越大,压力就越大么?

    怎么融汇了阴阳,反倒不如领悟五行时候豁达了呢。

    李渔自认不是一个天才,但是前几次领悟太平书的时候,每一次都是由衷的喜悦。

    那种一下子打开了灵识的玄妙感觉,不是普通的享受能够比拟的,会让他心神都处在一种欢喜中。

    可是从天子楼里领悟九阳神功开始,他就失去了那种感觉,或者说被无限淡化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地责任感,领悟的内容带给他的,不再是欢喜,而是压力。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刘伯温也看出了李渔的不对劲,他侧眼问道。

    李渔稍作犹豫,还是张嘴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刘伯温听完,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他才重新开口,说道:“若是你能把这些抛却了,那么你就会重新得到那种极乐的欢喜,但是你也不再是人,而是成为了神明中的一员。人世间有喜怒哀乐,相辅相成,此事甚至无关名望、地位和修为。”

    “神明无忧,神明无乐。”

    ---

    清晨的钟声,叫醒了正经门的弟子。

    很快,大家爬起身来,洗漱、吃饭、然后就兴冲冲地来到广场。

    半山腰的巨大的空地上,挤满了人,手里或者怀里都抱着一只小兽。

    因为李渔当时炼丹,乱改五行,山顶的禁区内多了无数的变异鸟兽。

    每一个弟子筑基之后,就要去山顶捉一只养着,作为自己的宠物。这些变异的灵兽,都是很好的教材,可以让弟子们更直观地了解天地五行。

    因为正经门的弟子年纪都很小,爱玩的天性还在,所以经常在私下比赛斗兽。

    为了避免恶性地撕咬搏杀斗兽,李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开始在正经门举办灵宠大赛。

    今日便是第一届的灵宠大赛,内容包括:飞行、挖洞、竞速、跳跃....一大堆的项目,都是弟子们平日里经常玩的。

    正经门内弟子,所有捉到了灵宠的,都可以报名参与,奖品则是各类灵丹妙药。

    不出李渔所料,弟子们参与的热情空前高涨,甚至连貂蝉都抱着一只白绒绒的兔子参赛。

    为了配合今天的气氛,貂蝉特意穿了一身穿了红色的襦裙,和怀里的兔子相得益彰,头上三丫髻戴了三朵翠绿色的花环,简淡梳妆,却更现妩媚。

    她不经意地一个动作,就能让人目眩神池,心跳不已。

    貂蝉这辈子,从未有现在这段时间一般的轻松惬意,住在正经门简直是世间最快活的事。不用担心仇杀,不用担心尔虞我诈,不用看人眼色。

    每天就是烹饪、打扮、偶尔侍弄花草,兴致来了还可以游湖逛街。

    看到李渔的目光望了过来,貂蝉举起手里的小兔子,朝着他眨了眨眼,笑的十分狡黠。

    李渔微微摇头,指着大大的正经匾额,示意自己铁面无私。

    貂蝉朝他皱了皱鼻子,然后就自己笑了起来,看着她开心快乐的样子,李渔心中也暖洋洋的。

    因为是第一届,初次举办没有什么经验,乱哄哄地难免有些嘈杂。

    李渔坐在高台上,身边是门中高层,吕玲绮和薛蟠作为酒、财两大长老,分列左右。

    薛蟠一脸不开心,他愤愤不平地看了一眼地上,一只金色的小猪,正趴在他的脚下。

    “为什么我不能参赛?”薛蟠皱眉质问道。

    李渔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只猪,也敢去比赛?”

    “我?”薛蟠指着自己,李渔赶紧指着金猪说道:“误会了,我是说它。”

    薛蟠这才稍有霁色,不甘心地说道:“它只是吃了一点天材地宝,就被剥夺了参赛的资格,真是太可怜了。”

    他所谓的一点点,让李渔都有些无语,鬼市被扫灭之后,很多店铺不愿意继续经营。

    而薛蟠在蒋敬和张三丰的帮助下,把所有家产都搬了过来,他手上有的是金银财物,是个十足的现金流大佬。

    于是薛蟠盘下了几十座店铺,经营的都是些修士常用的材料、药物一类,可谓是富的流油。

    他不但自己吃,捉的灵宠也能吃,这只猪虽然看上去憨憨的,真要是去参赛,估计能包揽除了飞行之外的所有奖项。

    吕玲绮笑呵呵地看着貂蝉怀里的兔子,想着一会怎么来个黑幕,让它得个奖。

    貂蝉朝着这边,偷偷做了一个手势,被李渔抓个正着。

    李渔轻咳一声,眼睛看着前方,一脸正色地说道:“这种门中比赛,谁也不许走后门。”

    “哼。”

    李渔又看了一眼杨志,发现他没什么精神,斜倚在栏杆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李渔直接挥了挥手,示意黄信开始。

    一时间,紧张的气氛弥漫在广场上,伴随着惊呼和欢笑。

    李渔看着一群弟子,心中十分开怀,他们如今还小,也已经出现几个好苗子。

    等到这些弟子全部成长起来,正经门将会成为六朝中,不可忽视地存在。

    ---

    “举办灵宠大赛?”

    李世民眼珠一动,伸手问道:“他就没有其他动作?”

    “李渔每日里就在门中,不是指点弟子修炼,就是去新相国寺和鲁智深喝酒。”

    “行了,朕知道了。”

    李世民坐下之后,啧啧称奇,“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陛下,大明的事,我看他是无可奈何了。”

    李世民摇头道:“这个人朕和他打过两次交道,他是个头很铁的人,撞了南墙之后非但不会回头,还要把南墙撞破,不可能善罢甘休。自从你们司那个叫什么...千的回来之后,汴梁的情报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样的人才不能浪费,他伤势如何了?要是没有大碍,赶紧让他回去。”

    赵宏野起身抱拳道:“有劳陛下挂怀,石千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臣替他拜谢陛下。回去之后,便安排他启程,再去汴梁主持大局。”

    李世民不悦地说道:“如今正是关键时候,他既然恢复了八成,为何不早派回去?”

    赵宏野面露难色,犹豫片刻还是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此人...虽然才能,但是早年颇受了些苦难,喜欢安逸闲乐的日子,臣几次催他动身,他都百般推脱,赖在长安不走,说是长安易居,不愿远行。”

    李世民嫌弃地一笑,说道:“朕见过此人,确实是...让人有些怜悯。不过你告诉他,只要在汴梁好好干,朕不会亏待他的。”

    “有陛下这句话,石千他就是死,也无憾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还是要把这种人才在合适的地方,才能让他大放异彩。宋军出兵、岳飞挂帅、方腊出洞,都是他提前送来的情报,让朕在做决断的时候,可以心中有数。这样吧,你去把他带来,朕要亲自和他说几句话。”

    在场的人都有些羡慕,暗中喟叹,此人要一飞冲天了。

    ----

    “荆棘岭?”

    黄月英诧异地说道:“荆棘岭地势险要,根本无法通行,他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了,还收了一大堆弟子...那里没有人烟,我们早就派人勘测过了,看来他所收的是一群妖怪。”

    黄月英说的头头是道,蜀国疆域很大,至少是李渔那个时空的十倍以上,但是相对于其他五国来说,算是个小国。

    在这样的疆域里,蜀国群臣早就把国力开发到极致,荆棘岭这种地方他们都探勘过,可见有多疯狂。

    没办法,为了恢复大汉,他们必须要做的比其他五国都好几十倍才行。

    在她对面,是关银屏和张星彩,姐妹两个穿了一样的衣服,有些瘦高的张星彩身上是剪裁合体的衫裙,腰间一条洁白的腰带,勒得那小蛮腰儿细细的,规模本不大的酥胸也显得更饱满了些,关银屏则穿的宽松的多,她要是也跟着张星彩一样打扮,那可就太妖冶了,不符合她的身份。

    黄月英拽着张星彩的手,把她揽在腿上,笑道:“星彩知道打扮了,我看是想嫁人了,你们要去学什么正经道,多没劲...不如嫁给阿斗,做咱们蜀国的太子妃。”

    张星彩和关银屏在蜀国比公主还受宠,刘备对她们呵护至极,而且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视若己出。

    从小长辈们就喜欢拿这件事打趣张星彩和刘禅,不过两个人自己则都有其他想法。

    张星彩脸一红,不依地拽出手来,说道:“他们的道术都是对行军对战十分有用的,我要去学了来,帮伯父一统六朝!”

    “你去了就怕回不来了,汴梁的俊俏郎君可不少,仔细被人骗走了。”

    黄月英十分诙谐,爱开玩笑,张星彩和关银屏早就习惯了,尤其是关银屏,嘴上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笑吟吟地为姐妹解围道:“我们姐妹生是蜀国人,死是蜀国鬼,就算在外面遇到了如意郎君,那也是带着两个厉害女婿回来,为伯父效力。”

    “女大不中留啊。”

    关银屏不再说这个话题,她心底多少有些不得劲,实际上她和黄月英关系极好,如师如母,又像姐妹。

    以前说起这个根本就是荤素不忌,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她话头一转,说道:“这个荆棘岭虽然是在深山,但是毕竟是我们蜀国境内,那里闭塞难行,这么多年不知道有多少的大妖魔头,在那里修炼。李渔当时修为不高,他的徒弟估计也就是刚刚化形的小妖,我们还是去走一趟吧,免得在我们的地盘上被人灭了,以后见了不好说话。”

    黄月英点头道:“我做一个传送阵,将你们送进去。”

第五百零八章 菩提

    长安,万人空巷。

    在城郊站着一人身披金线袈裟,雄健似护山金刚,肤黝如铁,五官轮廓刚硬冷冽,面色严峻、不苟言笑,正是大慈恩寺的住持神昉。

    在他身后,嘉尚、普光两个佛门巨擘,也都迎风而立,僧衣振振,宝相庄严。

    很快,远处一僧人步行而来,他白色的僧衣如雪,未穿袈裟,手持禅杖,模样俊逸非凡。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神昉低头道:“我佛慈悲,佛门弟子恭迎玄奘法师归来。”

    玄奘回礼道:“有劳了。”

    他每走一步,脚下就有莲花一朵,所有的僧侣和信徒都露出迷恋和虔诚的目光。

    玄奘回来了,他没有死...

    普光大师低垂浓眉,合什道:“法师回归,是佛门幸事,不过有一个噩耗要说与法师知道,您的爱徒辩机已经为魔所误,弃佛投敌了。”

    玄奘笑道:“那不过是他见证内心的一道坎而已,总有一天,他会悟透其中的奥妙,重回我佛的怀抱。”

    “大师高见。”

    玄奘迈步走进长安,沿途无数人驻足观看,他面色如常,时常微笑。

    负责守卫长安的官兵,也都满怀崇敬,看着眼前的高僧。

    玄奘在长安的声望很高,不下于一般的皇族,甚至犹有过之。

    这次入城,他没有到皇宫,也没有受到皇帝的诏令,一行人护送着他,直接到了大慈恩寺。

    大慈恩寺内,两排僧侣并列左右,夹道欢迎玄奘。

    他走过长庑,来到一处清净的禅院内,找了个蒲团盘膝坐下。

    神昉迫不及待地问道:“禅师,你从长安失踪之后,佛门人心惶惶,不知是谁下的手。”

    玄奘笑道:“金蝉子。”

    “果然是他!”

    房中人都发出一声惊叹,带着很深的畏惧。

    “金蝉子手下从未听说有人能逃生,禅师不愧是佛门之光。”

    这些大和尚虽然私下也是勾心斗角,但是对玄奘却出奇的尊崇,普光问道:“禅师,金蝉子卷土重来,我等僧侣该当如何?”

    玄奘看了一圈,微微伏下身子,轻声说道:“佛门不一统,则会被各个击破。唯有聚集所有高僧,主动铲除妖魔,才能渡过此厄。”

    神昉三人对视一眼,一同起身合十,神昉说道:“禅师所言极是,非是禅师,不能整合佛门。”

    玄奘点头道:“长安,乃是万族汇集之地,灵气最盛之土,我们便在长安,设立‘菩提净土’,上求佛道,下化众生之心!”

    “菩提净土...”

    神昉、普光和嘉尚一起弯腰,颂声道:“谨遵禅师法旨。”

    玄奘继续说道:“我在来时,听人说大宋汴梁有个正经门,要规划天下修士等阶,甚至包括佛门弟子。我们佛门弟子岂有用道家规则的道理,万不可与之同测,而是要由我菩提净土来规定佛门自己的品阶。”

    “禅师高见。”

    “他们在汴梁有英雄会,我们便在长安开‘菩提会’。”

    玄奘一出现,佛门便有了主心骨,所有的世俗佛门,几乎全都会向他们靠拢。

    玄奘在六朝佛门的影响力,不是李渔在道门能比的,所以他的菩提会,肯定比英雄会起步简单。

    佛家弟子太多了,信徒更是千千万万,六朝的朝廷估计也会给他们面子。

    一时间,本来人心惶惶的长安佛门,一下子团结起来,高僧也不再迷茫。

    玄奘站起身来,说道:“西天净土,已受玷污,我佛慈悲,不过救世之责,实已落到我辈肩上。”

    “这是何意?”

    玄奘说道:“西天净土的那些,已经不是我佛,如来受厄,释迦遭难,实如鸠占鹊巢一般。我辈中土释门,既要提防金蝉子,也要防备西天假佛。”

    嘉尚心下骇然,上前一步,几欲开口,都说不出话来。

    西天诸佛都是假的,一下成为了敌人,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神昉强行收敛心神,问道:“诚如此,如之奈何?”

    玄奘轻拂一下,侧身说道:“若佛不可恃,你我皆是佛。”

    ---

    正经门,微风习习,湖边十分凉爽。

    一棵柳树下,李渔盘膝而坐,水气萦绕在他身上,头顶阴阳太极,双眼精光闪烁。

    在他身前,一颗宝珠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的水灵之力,是李渔正在为金莲淬炼的‘净水’。

    有这么一颗,打入她的法宝“莲幽”内,就能让她修炼时候事半功倍。

    李渔身边,时迁把长安的事说了一遍,他被派回汴梁,继续负责刺探汴梁情报。

    来的时候,甚至得到了李世民的召见,李世民话里话外,都透着对他的看重。若是没有遇到李渔,他估计早就拜道,哭诉知遇之恩,粉身碎骨不能报了。

    当然,时迁也知道,要不是遇到了李渔,他哪有这个机会见到李世民。

    “菩提净土?”

    李渔眉心一皱,说道:“确定是玄奘回来了?”

    时迁点头道:“此事千真万确,玄奘回到长安那天,万人空巷,来不得假。”

    李渔叹了口气,他要开英雄会,对面要开菩提会,一下就去了一半的修士。

    佛门信徒极多,入门简单,比道家修士多了一倍有余。

    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帮修士界建立规矩,玄奘可能是和自己想到一块了,也有可能是受到自己英雄会的启发,要来扩张自己的影响。

    不论他是处于什么目的,都在实际上削弱了英雄会的权威,佛门不来还算是修士界的规矩么?

    可是不管从哪一方面,自己都很难和玄奘竞争,尤其是他只把手伸向了佛门,明显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并不想纠缠竞争。

    李渔收起胸前的“净水”,站起身来,长叹了口气。

    “看来,我要去会一会这个玄奘了。”

    “师父,三思啊!”

    时迁吓得一个激灵,他的师父在大唐佛门中,那可不是个受欢迎的主。

    尤其是大总持寺的僧人,恨不得杀了他为慧成报仇。

    李渔手指一动,一只纸鹤从他指尖飞出,朝着大唐飞去。

    “我先下个帖子,玄奘法师如此名头,不知道愿不愿意屈尊来正经门一趟。”

第五百零九章 会面

    秋风阵阵,落叶枯黄。

    风卷起一片树叶,缓缓飘落在水面上,吹皱水面波光粼粼。

    彩霞挂在天边,就像是一条狭长流苏,落日的余晖让整个山门有了刹那的金碧辉煌。

    正经门里,很少有金银铜器,这倒不是李渔勤俭,是因为当初和朝廷合力,扳倒了大相国寺。

    蔡京等人派出几乎所有的公人,来到这里,把所有值钱的金银器都搬走了。

    甚至连门上的金箔都刮了去,如此一来,反倒是帮大相国寺洗净了铅华,如今的正经门更加有了道门仙气。

    李渔施展轻功,如燕掠般穿梭林间,在他身后一个女子,娇小玲珑、雪肌花颜,正是林黛玉。

    “学会了么?”

    林黛玉点了点头,脸颊红扑扑的,看上去还沉浸在飞来飞去的兴奋中。

    “渔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御空啊?”

    李渔笑道:“还不会走,就想着飞了?”

    林黛玉擦了擦汗,她的身子柔弱嘴巴刁钻这个毛病,好像是改不掉了,闻言皱着鼻子说道:“飞怎么了,许你教人家飞来飞去的,我就只能在树林里跳来跳去,活像一只笨鸟儿。”

    “呵呵,她入门早,学会御空很正常。”

    林黛玉刚想说话,突然一个人跑了上来,看到李渔身边的林黛玉,他才扶住膝盖站着,擦了把汗说道:“林师妹,你妈死啦。”

    “陈泥丸!”

    李渔刚想训斥他,突然想到,这可能不是骂人...

    应该是真的...

    果然,陈泥丸一脸委屈,说道:“真的,她家里来人说的,让她回去呢。”

    林黛玉她娘亲当初就是个病怏怏的样子,李渔偷偷试过,她没有什么大病,估计就是先天身子虚。

    林黛玉双眼一翻白,一下倒在了地上,晕死过去了。

    李渔把她抱起来,来到竹亭,用水字诀护住她的心脉,过了一会林黛玉幽幽醒来,周围是她最亲的李渔和金莲。

    黛玉的双眼红肿,呜呜咽咽趴到李渔的怀里,旁边的小金莲马上主动上前,将她搂过来抱在怀里。

    金莲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慰道:“这都是命,争不得的,伯母这些年过的足够好了,和伯父那么恩爱,又有你这宝贝女儿,她应该是没有遗憾了。你想想我,出生就被爹娘卖了。”

    果然,林黛玉稍微好受了一点,她趴在金莲柔软的胸前,泪水打湿了她的道袍。

    虽然还在啜泣,眼泪也断了线的珠儿般滚落,但眼睛总算是恢复了一丝清明。

    “莲儿姐,渔哥哥,我要回去一趟。”

    李渔稍显犹疑,大明如今不算是个好地方,癞头和尚卷土重来,贾家和林家是姻亲,肯定会有贾府的人去吊唁。

    说不定贾母还会要林黛玉去贾府呢。

    但若是不让这小妮子回去,估计能给她整出阴影来,以后每天都活在难过中了。

    李渔想了一会,自己和癞头和尚,是没有缓和的余地的。

    既然如此,不如去直接斩杀了他,上一次让他逃走了,是李渔很大的遗憾。

    借着林黛玉回去吊丧的机会,把癞头和尚杀了,将来的事会简单很多。

    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回去有些危险,这样吧,我和金莲送你一程,咱们一道去金陵。”

    阴阳融汇之后,李渔现在又有了足够的信心,即使不能击杀,也可以从容撤退。

    金莲一听马上答应下来,李渔已经很久没带她出去了,哪一次都是带香菱或者琼英。

    遥想几年前,不管多远多难的路途上,都是她和李渔哥哥两个人在走。

    林黛玉也点了点头,其实她也有点想念父亲了,林黛玉这次回去很大的原因,就是安慰他爹林如海。

    ---

    大慈恩寺内,玄奘正在大雄宝殿独坐,一只纸鹤飞到了他的跟前。

    玄奘伸出手来,纸鹤落在他的指端,僧人们纷纷望了过来。

    只见纸鹤消散成零星的光点,在空中逐渐铺成一段文字:

    欣慰禅师回归,喜不自胜,久闻大名,素来心折,缘悭一面,若蒙不弃,愿扫榻相迎,共叙胸中丘壑,正经门李渔。

    文字慢慢消失,玄奘轻轻一笑。

    周围的僧人怒道:“就是此人的徒弟,击杀了我慧明师兄,他还敢给禅师下帖!”

    “是欺我佛门无人耶!”

    “我去汴梁,击杀此獠!”

    玄奘眉心一皱,他站起身来,说道:“我等是释门子弟,向来修的是心境平和,不知尔等为何如此暴躁,动辄杀人。”

    众僧唯唯诺诺不敢言,纷纷低头。今日若是其他人训斥他们,早就炸了锅了,你说一句他们能引经据典,从佛典里找出十句来反问你。

    佛经十分庞杂,即使是截然相反的两个观点,也能找到各自的论证点。

    这也是为什么佛门弟子辩论,为什么几乎没输过。无遮大会一开,道门在长安一败涂地,钦天监的人甚至连皇帝都很难见到了。

    若不是后来李渔横空出现,帮李世民解了女皇之厄,还真说不定现在玄奘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一旦佛门弟子都去了英雄会,在正经门认证品阶的僧侣多了,六朝的修士将会只记得正经门英雄会,自己的菩提会只能是自家人来用。

    玄奘合十道:“我当走一趟汴梁,若是能感化此人,功莫大焉。即使不能,也可以让他稍加收敛,不再迫害佛门弟子。”

    在他身边的神昉,有些犹豫,说道:“禅师三思,此人极是危险,手段阴毒狠辣,不少佛门中人都吃了大亏,如今他还霸占着大相国寺的庙宇呢。大相国寺乃是千年名刹,山门更是在汴梁依山傍水,贫僧少时曾追随师尊去过一次,那地方比之大慈恩寺豪奢百倍,竟然被人占据。”

    玄奘笑道:“道场、庙宇都是细枝末节,真正决定人修为的,反而是耐力、智力和心若慈悲,世上再无狠戾之人,佛祖曾割肉喂鹰,我等弟子难道连汴梁都不敢去么。”

    “禅师高见,我等不如也。”

    玄奘站起身来,握了握禅杖,笑道:“就算他不主动邀请,我也要去走一趟了。”

第五百一十章 贾府

    金陵,贾府。

    各处游廊屋房,做工虽不甚华美,细节处却处处留心,看起来端庄,圆润的看起来顺滑。

    “不愧是贾府...”

    长庑中,李渔隐匿了身形,在贾府漫步。

    他十分小心,就怕有癞头和尚布置下的阵法,前几次交手之后,李渔看出来了,他是一个布阵高手,也是一个用毒高手。

    光是在景阳冈洞府中棋盘的阵法,就让姜维都赞叹过,要知道姜维可是诸葛亮的高徒。

    他的阵法造诣,在六朝都是排的上字号的,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反正他们好像各项全能,那道士更是一个炼丹的宗室。

    这样的人,定然是有奇遇,身怀绝技,可惜心术不正...

    为了成仙,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各种手段都超过了李渔能接受的底限,甚至有拿两百个童子做阵脚的丧心病狂的孽行。

    大明金陵有一群豪族,他们的住宅足见高门勋贵的气派,贾府便是其中一个。

    进了面前的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插屏。转过插屏,有个小三间厅,厅后就是正房大院。

    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加上旁边厢房,都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台矶上几个穿红戴绿的丫鬟,脸色有些忧愁,都在叹气道:“老太太又哭了,说是想念闺女,要见一见外孙女儿。”

    “就是林姑爷家那个?”

    “不是他还有谁。”

    “林姑爷多好的一个人,咱们家小姐也是没福气,唉,可把老太太心疼死了。”

    “要我说,最有福气的还是元春小姐,你知道么,她现在是陛下的宠妃了。”

    “你们少在这里嚼舌根,被人听去了,连累的我也跟着挨打。”

    躲在暗处的李渔,心里暗暗点头,贾府没有想象中的不堪,这里是癞头和尚的后代,但是好像他也不太想过分干预后人。

    这几个小丫鬟,应该是贾母身边的伺候人,果然贾府的丫鬟也都十分俊俏。

    难怪那宝玉在这里如鱼得水,天天混迹于脂粉堆,也没有个腻。

    贾府便如同金陵所有的高门大户一样,李渔心中暗暗计较,想要在贾府引出癞头和尚来,不知道能不能行。

    如果他不想和自家后人交集过多,那么林黛玉进了贾府,他会不会出现。

    贾宝玉究竟是个棋子,还是幕后的黑手,李渔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想要去窥视一下贾宝玉,但又怕惊动了癞头和尚,不管贾宝玉是什么,他都是癞头和尚手里很重要的一张牌。

    正当他犹疑的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丫鬟,到房中说了一句。

    里屋三四个人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听人回话,向里面道:“琏二奶奶来了。”

    李渔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只见来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材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

    周围丫鬟婆子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可见她颇有威严。事实上,最近这段时间,是王熙凤逐渐嚣张起来的时候

    她娘家的舅舅官儿越做越大,难免让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尤其是上一次王子腾官复原职之后,更是连遭提拔。

    虽然贾府也有元春成了贵妃,但是那毕竟是后宫,而且皇帝年幼,所以元春的权势和如日中天的九省都监点还是没法比的。

    “这就是王熙凤?真够漂亮的,难怪能让贾瑞丧心病狂。...”李渔眼睛一动,原地一闪离开了贾府。

    贾家虽然在金陵是人人艳羡的豪门大户,但是对李渔来说,这地方没什么特别。

    这真要是奢侈糜烂,他们贾府就是再厉害,那还能跟赵佶比?

    跟赵佶一比,贾府这档子人,都应该算是低保户生活了。

    李渔再也不是巨野的小民了,他是见识过赵佶的骄奢淫逸的人,对贾府的所谓豪富,并不怎么能看到眼里。

    离开贾府之后,李渔马上来到苏州,林如海的府上一片镐素。

    在后宅的院落里,林黛不禁又落下泪来,旁边的金莲连忙上来,搂着她好生安慰着。

    精神恍惚的林黛玉,被自己从小的丫鬟侍女雪雁伺候着吃了点东西,感觉也是无味,悲从中来,又哭了一阵。

    过了一会,林如海来到这里,金莲为了避嫌,主动退了出去。

    不一会,就听到父女两人的哭声,金莲坐在在亭子里,自己沏了杯茶,烟气袅袅婷婷,被微风一吹,消散在空中。

    她托着香腮,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失落,舐犊之情,她只是在梦里有过,到底爹娘的疼爱是个什么滋味?

    像是为府上悲伤的氛围感染,金莲平复下微喘的胸口,静静看着自己沏好香茗,怎么看水面上都是李渔的笑脸。

    她释然一笑,抬起头来,真的看到了李渔,不禁大喜,起身道:“你回来啦!”

    “怎么在这发呆?”

    金莲脸一红,笑道:“没什么。”

    李渔觉得她笑的有些勉强,稍加思索,顿时明白了。他走上前,握着金莲的小手,笑着说道:“是不是也想自己的娘亲了?”

    金莲把脸贴到他胸前,摇了摇头,深深嗅了嗅李渔的味道。

    “没有,莲儿只要李渔哥哥就够了。”

    李渔拍了拍她的后背,这里毕竟是后花园,而且府上刚死了女主人,在这儿有太过亲密的举动不是很合适。

    金莲很乖巧地起身,颇有些舍不得,她仰着脸看向李渔,问道:“我们要在这住下么?”

    李渔点了点头,说道:“你准备一下,这些天就住在这儿了,我估计过些日子,我们还要去一趟金陵。”

    “好。”

    只要跟李渔在一块,金莲才不管住在哪,她喜滋滋地起身,正要去收拾,突然想起什么来,回头说道:“今天林府来了些人,说是贾家来的,是黛玉娘亲的娘家人。”

    李渔点头道:“我知道了,来的人叫什么?”

    “带头的叫什么贾琏,其他的都是些下人。”

    贾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林府这点家产,最后都被他给吞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情意

    林如海眼眶红红的,他倒是一个重情的男子,不管是对夫人还是女儿,都是视若明珠。

    他看着李渔,眼中满是感激,说道:“小女自从跟了道长,眼见的是开朗许多,这样的性子我哪天没了也放心一些。”

    他的神情萎靡,说话也这般不吉利,看来真是伤心过度。

    没想到这厮还是一个情种,李渔觉得有些诧异。跟她爹比起来,林黛玉那边,都算是情绪稳定的。

    李渔觉察到这个人的精神出现了一点问题,赶紧安慰道:“你也不必过分难过,人死不能复生,尊夫人泉下有知,想必也不希望看到你这副模样。”

    林如海听完这话,突然满脸希冀,倾着身子问道:“不知道长有没有办法,让我们夫妻二人,再见一面!”

    李渔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招鬼这种事在民间也很常见,稍有道行的修士都可以,更何况是李渔这种高手。

    “这个...”

    李渔有些犹豫,贾敏死了不到七天,办法当然是有的。

    一看他的样子,林如海当即明白,他是有办法的。

    如同溺水的人,遇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林如海直接起身,扑通一声跪下了。

    李渔赶紧虚扶一把,把他托了起来,眉心一皱道:“你万万不可再行此礼,否则我必拂袖而去。”

    林如海面带羞惭,说道:“求道长成全。”

    “鬼,便是人死之后,魂魄未散,最是阴寒。人与鬼见,有伤阳气,你不怕的话...”

    “不怕!”

    “好吧。”李渔无奈地说道:“既然如此,请带我去尊夫人的灵柩。”

    李渔在发迹之前的专业是驱鬼,一般都是把不愿意走的鬼魂给超度,像这样拘役魂魄来阳间,还是第一次干。

    “我乃方士,竟然要干神婆的活...”

    自嘲了一句之后,李渔手指一动,在他的指尖出现一个青色的光晕。

    林如海死死盯着,一句话也不敢说,甚至屏住了呼吸。

    随着青色光圈越来越大,一条细细的绳索状的灵力,顺着李渔的手指,落到了灵柩上。

    很快,从棺材里,幽幽站起一个人影。

    她神色呆滞,精神恍惚,迷迷糊糊地看了过来。

    李渔叹了口气,手指在林如海眼帘上一抹,他顿时看到了虚浮的人影。

    “敏儿!”

    林如海大叫一声,如同泣血,这一声也唤醒了贾敏的魂魄。

    她看着林如海,两个人互相奔赴,想要相拥,却彼此错过。

    林如海看向李渔,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人死之后就是一团魂魄,你还想怎样...

    真要是给她个身躯也不是做不到,但是用木灵之力凝聚一个身躯出来,会吸干林如海的阳气,即使他只是牵牵手。

    这并不是鬼魂自身的能力,只是天地规则而已。

    有些鬼道修士,也是这样来害人的,他们每次施法,都会让几个魂魄彻底消散,实际上非常邪恶。

    鬼,比人、妖都要弱小,很容易被人拿来做工具。比如癞头和尚的那张聚魂幡,就是一个极其阴毒的法宝。

    所以不是人要怕鬼,实际上应该是鬼怕人。

    当然,赤壁那种鬼王除外...

    李渔说道:“你们聊一会,我先出去,这个时间不能太长,因为...总之就是不能太长。”

    他说完之后,马上走了出去,因为他看得出来,林如海还想要更多。

    他走到外面,到一个凉亭坐了下来,生与死真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

    即使是李渔到了如今的修为,他依然觉得人世间的感情,是世上最奇妙的东西。

    或许,可以超越生死,成为真正的永恒。若是自己死了,身边的女人,岂不是也会如此难过。

    那是何等的肝肠寸断啊...

    “已知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在房中的林如海,泪眼婆娑,看向自己的夫人。

    贾敏伤心之余,突然记起什么事来,她猛地一个激灵,大声道:“逃!赶紧逃!”

    林如海不明所以,想要和贾敏凑得近一点,但是在贾敏说出逃字的时候,她的影子逐渐模糊起来。

    很快,魂魄完全消散,甚至脸上出现了难受的表情。

    不知道贾敏的魂魄,正在遭受什么样的痛苦,她狰狞的脸上,双眼依然满怀柔情,用尽力气挤出一个字:“逃!”

    林如海疯了一般的大喊,惊动了外面的李渔,白光一闪,他出现在房中,看着贾敏的样子,李渔直接凌空一指,画了几笔,拍出一张玄蕴咒。

    “昭昭其有,冥冥其无,疾!”

    荡开一圈涟漪之后,贾敏的痛苦才消失,她的魂魄也被保住了。

    李渔倒吸一口凉气,有人在她的魂魄中安了禁制,一旦想要说出什么来,就会魂飞魄散。

    在贾敏活着的时候,肯定是被人抹去了一段记忆,但是随着她身子的陨灭,有一段记忆重新回来了。

    没想到这人如此谨慎,在她魂魄中都按了禁制。

    林如海见到亡妻的魂魄幽幽落下,回到了灵柩中,便直勾勾望向李渔。

    李渔摇头道:“为了让她安息,你就不要再见她了,刚才她差点就魂飞魄散,永世消亡了。”

    林如海带着哭腔,问道:“怎么会这样?”

    李渔赶紧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逃,让我赶紧逃。”

    李渔皱眉道:“就这一句?”

    林如海点了点头。

    李渔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若是一般小事,根本不至于谨慎到在魂魄中都下禁制。

    也就是在贾敏死后,这人都不放心,还要加一层保险,让她的魂魄也无法说出真相。

    那么到底是什么真相,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呢?幸亏她太在乎自己的夫君了,下意识第一句就是让林如海逃,若是说出真正秘密的第一个字,估计就要魂飞魄散了。

    贾敏的魂魄已经受到重创,李渔这个时候把她呼唤出来,只要她有想要说出来的意向,估计马上就会魂飞湮灭。

    怎么样才能保住她,让她说出来呢?

    李渔心思一动,想到了办法,只有找到赤壁,或许她有办法。

    鬼道上的事,找鬼王岂不就是最好的办法。

第五百一十二章 小仙

    想通了这一点,李渔才意识到,自己联系不到赤壁。

    她应该和左慈和白毛在一起,此刻肯定是在一个藏宝之地,要么祸害人家的祖坟,要么洗劫人家的神殿。

    好在李渔有后手,他拿出泥人,说道:“前辈?”

    泥人毫无动静,仔细一看,这完全是一块普通泥巴。

    手指一动,试探了下里面的灵力,李渔明白了。

    这玩意到期了...

    左慈不是赵福金,他没有能力让泥胎生出灵智,这个泥人不过是里面有他的一道灵气容易。

    左慈修的金丹大道,给泥人装了一个临时的金丹,供它运转,灵力能够维持这么久,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或者就是第二种可能,左慈现在被人控制或者击杀了,失去了本体的小金丹自然没有了任何波动。

    没有了赤壁,李渔只能靠自己了,他对鬼道不甚精通,只是会一些方术而已。

    在修士手下,没有不厉害的术,只有不深的道行。

    同样是丢一个火球,七品修士可能就是燎掉几根毛,陆地神仙就能把人烧成灰烬。

    方术中招魂这一门看上去简单,但是也蕴含着最朴素的天地大道,是生死之术。它入门不难,只要有了符篆和咒语,连村中的神婆都能操作。

    若是由道术高超者来使用,甚至可以改变生死规则。

    李渔回到停放灵柩的房间,林如海焦急地等在外面,看到李渔过来,他慌忙上前,这个曾经温文尔雅,英俊倜傥的探花郎,如今如癫如狂。

    李渔心底多少有些感慨和同情,他拍了拍林如海的肩膀,说道:“让我来试试,或许能让尊夫人保住魂魄,避免魂飞魄散,用世消亡的命运。”

    林如海此时已经不奢望再和夫人相见了,他点头道:“都怪我不好,害了敏儿。”

    李渔安慰道:“这都是命数,躲不过的。”

    他来到灵柩前,在棺材外又一层白色的光,是李渔布下的,可以暂时护住她的灵魂。

    李渔咬破手指,滴落在白光盾上,荡开一圈涟漪。

    白色的光盾,顿时变为红色,透着一股妖异的气息。鲜艳的颜色,在原本平整的光盾上渐渐延伸,李渔举着的的手指,画出了一道接一道的血符。

    终于,在最后一笔落下之后,围绕着木棺,出现一个法阵。

    地面上的血色图案也逐渐繁复起来,这些诡异的图案,看去有的像家畜猛兽,有的像飞禽大鸟,更有些完全看不出像什么的怪异图案,一个接一个的出现,而且没有任何一个相同。

    若是有去过地府的人在场,肯定能看出来,这上面的图案,跟奈何桥上雕刻的一模一样。

    很快,李渔的灵力,在魂魄中遇到了一股奇怪的阻力。

    李渔知道,这就是别人布下的禁制,在贾敏的魂魄中。

    李渔非常清楚,这是一个针对林黛玉的阴谋,图谋的是绛珠仙草中的“痴”结之气。

    ,幕后黑手呼之欲出,这是癞头和尚为了配合他手里那一块大荒山青埂峰的“痴石”,而造下的又一桩冤孽。

    李渔再次和癞头和尚隔空斗法,毫无疑问,即使祛除掉禁制,解救了贾敏的魂魄,癞头和尚也就知道了。

    终于,贾敏的魂魄再次恢复了灵识,她眼神焦急。

    李渔心中犹豫起来,这时候若是把她唤醒询问,当然可以知道真相,但是禁制触发,她必然魂飞魄散。

    可是将禁制解除,只能选择超度了她,让她重新回到三界的轮回之中。

    稍作犹豫,李渔还是选择了后者,他是一个有底限的人,从来不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让一个魂魄消散,对于邪修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李渔报仇打斗的时候,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但是让一个自己不认识,甚至有些交情的人魂飞魄散,只为了获取敌人的情报,李渔做不出来。

    这样做不但有伤天和,更不是他的道心。

    李渔叹了口气,使了一个净魂咒,将贾敏的魂魄超度。

    看着亡妻重新恢复了平静面容的尸体,林如海也如释重负,他眼角滚落几滴眼泪,为夫人盖上了棺。

    李渔说道:“既然尊夫人提醒你逃,说明府上有危险,不如你随我搬到汴梁,或可消灾解难。”

    林如海摇了摇头,“我哪也不去,谁要害我就尽管来吧...”

    李渔看着他的眼神,听了他的口气,心中明白怎么劝也没有用,便拿出一个护身符,说道:“既然如此,你把这个戴在身上,关键时候或许能救你一命。”

    “多谢道长。”

    李渔走到室外,在凉亭内打坐,这次的施法让他颇有感触。

    通过贾敏的魂魄,让他的灵力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生死的轮回。

    那是一种玄妙的感觉,并不像他想象中的痛苦,生到死或许并不是一种难以对抗的痛苦。

    李渔微微闭眼,感受着自己的轮台内的变化,一道若有若无的道纹,刻在了他的轮台上。

    风月宝鉴内,五节杖和那根新得的枯藤一起飞了出来,在空中对接。

    他们绕着李渔的身体,缓缓旋转,李渔顿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灵台空明。以前懵懵懂懂的阴阳融合交汇,终于彻底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这是一种对阴阳的感悟。

    阴阳比之五行,说不上谁高谁低,但却是一个向上的过程。如果把天地比作是一个人,五行是构成人的骨肉,阴阳就是人的灵识。

    他伸出手来,握住刚刚连接的六节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光幕:阴阳轮。

    修成阴阳轮,是太平道中进阶的一个标致,也是实力突飞猛进的一个坎。修成阴阳轮,意味着越过了这个坎,突破了瓶颈。

    放弃了获得情报的机会,却意外地让李渔修成阴阳轮,果然福祸相依,一念之间就是两个世界。

    在他的头顶,太极阴阳鱼终于彻底成型,在这一刻李渔知道,虽然自己没有渡过天劫,但是他已经是二品了:

    长生不死,逍遥自在,道心稳固者,为二品修士,称小仙。

    在他刚摸到太平道里仙人门槛的时候,就自称正经大仙了,但是此时他真的修炼到小仙的境界之后,李渔反倒觉得,自己或许应该低调点。

第五百一十三章 回忆

    正经大仙李渔进阶小仙之境。

    他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和别人升仙时候天雷滚滚,风云变色不同,李渔升仙没有什么异象。

    他念头通达了,水到渠成,境界就升了,这是太平道的特点。

    太平清领书有五卷,每一次修成,都必然是经历了一次漫长的参悟。

    奇怪的事,经过了沧海桑田,无数岁月的李渔出来之后,发现外面的世界才刚刚过去一瞬。

    这次悟透阴阳,也是一样,太平道注重的是悟,念头通达了,境界就提升了。

    境界的提升,对天地大道的利用就会更加的精纯、准确,道术的威力也就随之提升。

    想起以前自称大仙,李渔觉得有些羞耻,如果现在有人叫他正经大仙,李渔肯定会说:叫什么大仙,叫声小李就行了。

    这么谦虚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真的成仙了。

    就如同你身边的朋友,他在外面闯荡时候,还没赚到钱过年回家吹得那叫一个响。

    等他真的腰缠万贯了,反倒不希望说自己有钱了,人也变得谦虚起来。这样的人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转变,除了怕被借钱,眼界上去了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如今的李渔颇有点这个意思,他站起身来,看了一圈,没有人能和他分享喜悦。

    想要进风月宝鉴和警幻交流一下,但是时机又不太合适,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突然,周围的空气中,传来一丝丝的异动。灵力的波动,对他来说感觉的很清楚,很快便捕捉到来人的气息。

    李渔如今五识灵通,嘴角一笑,能分享自己升仙快乐的人来了。

    他背着手,飞到亭子上面,笑道:“都是老朋友了,何必藏头露尾,不如出来大大方方干一架。”

    天空中闷雷一样的声音传来:“我当是谁,竟然又是你。燕京你不战而逃,可叫我好生遗憾。”

    李渔听到这个声音,感觉到癞头和尚如今也变强了很多,不过应该不像自己一样,直接进一个大境界。

    以前两人就互有胜负,如今自己稳操胜券,必须一战击杀了他,永绝后患。

    这可真是绝妙的机会,自己刚刚进阶的瞬间,因为动了他布在贾敏魂魄的禁制,引来了这个生死大敌。

    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癞头和尚与自己一样,十分擅长逃跑,他在自己手下逃了太多次了。

    当然,李渔实力不济的时候,也在他的追杀下,几次逃生。

    可是双方的实力差距,从来没有和今天一样大,李渔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沉住气,给他致命一击。

    李渔呵呵一笑,他催动阴阳轮,很快就锁定了癞头和尚的位置。

    锁定的瞬间,一个冰针悄无声息,以水气的形式刺了过去。

    砰的一声,冰刺遇到一个人的身体,竟然没有穿过。

    李渔眉心一蹙,再次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这气息过于强了,以至于让他生出一丝的不安。

    很快,云层中出现两个身影,癞头和尚是老熟人了,自不必说。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魁伟如松的身躯,癞头和尚已经是八尺左右的身高,这厮比他还高半个身子。

    浑身的气势如同山岳一般,压得李渔喘不上气来,在他的额头上,赫然是一双龙角。

    “龙?”

    那龙冷哼一声,“你不认识我了?”

    李渔心底暗叫不好,这厮的气息他已经记起来了,正是从茂陵被自己带出来的巨龙。这龙有些蹊跷,它在武帝的陵墓里,很明显和汉朝皇室关系匪浅。

    它跟太平道也是不共戴天的关系,跟自己更是苦大仇深,毕竟武帝的墓都被自己挖了。

    这条龙很有可能是武帝刘彻埋得后手,他不甘心如同凡夫俗子一样死去,但是天道中冥冥有天意,人皇都不得长久。

    难怪道衍和尚败的那么惨,原来对方添了这个帮手...

    李渔记得他和汴梁城外,女贞鞑子唤醒的莽荒蛮兽大战,被赵福金融合贪石引来的天劫所吓,逃得无影无踪了。

    没想到,他竟然跟癞头和尚搞到了一块。

    李渔刚刚升仙,不知道自己的阴阳论,能不能对付这两个人联手。

    他倒是也不害怕,大不了就走,而且尝试一下,未必不能击杀。

    癞头和尚看向李渔,眼神中似乎要喷出火来,他怒喝一声道:“你这厮屡次坏我好事,我恨不得生啖你肉,这次竟然敢送上门来!”

    李渔呵呵一笑,说道:“所以我就说你成不了气候,有点城府好不好,这么气急败坏,没开打自己道心就乱了,还怎么打架?”

    “你少装了!”癞头和尚更不答话,上来就是一招大手印,金色的“卍”字朝着李渔的头顶拍来。

    这一下被砸到了,要是搁在以前的李渔,早就一命呜呼了。

    但是他竟然不躲闪,站在原地,癞头和尚眼色一动,料定这是分身,便开始寻找李渔真身的气息。

    对他来说,李渔实在是太难缠了,想要杀死他难如登天。

    稍有不慎,让他喘上一口气,将会彻底恢复,自己所有的招式就都付诸东流了。

    就在他寻找李渔气息的时候,卍字下的李渔,在最后一瞬的时间,突然出手。

    只见他硬挨了一记大手印,然后打出一个阴阳鱼,穿过了癞头和尚的胸膛。

    癞头和尚愕然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个拳头大的血洞,正在流血。

    他看着李渔笑吟吟的模样,突然记起多年前,在草原上放牧的两个少年。

    “你们叫什么?”

    “贾源。“

    ”我叫贾演!”

    “好俊俏的天赋,好难得的根骨,若教你们一身本领,你想学什么?”那人状似凡人,却有凛凛神威。

    “我要学道术,长生逍遥,永世不死。”

    “我要学武艺,杀尽想杀之人,和哥哥长生到老。”

    ......

    癞头和尚贾源抬起头,看向天空,李渔和巨龙战在一块。

    他的眼神逐渐黯淡,李渔的身影在他瞳孔中慢慢模糊起来。

    “差一点...兄长,我们就差一点,没有他的话....唉!”

    一声无奈地叹息之后,癞头和尚的身子倒了下去。

第五百一十四章 对手

    李渔以巫灵淬体,和巨龙化身硬拼,丝毫不落下风。

    巨大的撞击声如同山崩地裂,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

    令人心悸的声音,让整个城池瑟瑟发抖,人们毫不怀疑,这两个人能撞碎苏州城。

    李渔见识过敖烈,但是也没有这样的气势,他是茂陵的守龙,和大汉皇室关系匪浅,应该是人间最接近真龙的那一类。

    巨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从李渔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是他当年全盛时候都要避着走的强者,可以撞断不周山的存在,李渔竟然有他的气息。

    不可能的,他没有在人家遗留子嗣,就算有也应该被斩杀殆尽了。

    此时的李渔,虽然在和巨龙厮杀,但是心思却不全在他身上。

    底下死去的癞头和尚,死的十分简单,虽然李渔这次来,就是为了引出他来击杀。

    李渔为此做好了长期在这的打算,但是他却如此平常死了,更离奇的是,身为一个魂道高手,他没有任何魂魄复生的手段。

    种在三怂身体的魂丹、布在贾敏灵魂深处的禁制,在薛宝钗体内种下一道佛印,还有掌控大明众多官员,这样的手段岂会没有自保的功法。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做下这一切的,不是癞头和尚,至少不全是...

    在这大明境内,应天府中,还有一个幕后的高手在操纵一切。从大荒山青埂峰的夺石之战开始,就是一场阴谋,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修为不低,但也只是此人的一颗棋子而已。

    这个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所有事情最终的获益者,就是那个人,和宋江是水浒的绝对主角一样,原本红楼时空绝对的主角---贾宝玉。

    李渔心底苦笑一声,果然所有主角都不简单...

    不管是不是他,自己都要跟着林妹妹,进大观园里看一看了。

    “小子,你竟敢鄙视我!”

    嗷的一声,巨龙变幻身形,龙角飞扬、龙亢高昂、龙爪威探、龙胸怒张、龙心收拢、龙尾舞荡,带着箕状的血色风云,盘旋在空中。

    苏州附近的百姓,无不战栗蜷缩,生不出抵抗之心来。每个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把心提到喉咙里,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完全被这超越自然的一幕震骇。

    天地之间,忽然就乌云密集,看不到一丝光亮,处在巨龙身下的林府,更是乌黑一片。末日降临,不外如是,很多百姓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人类的脆弱与渺小,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黑夜中,唯有两个磨盘大小的眼珠,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映照出他厚重的眼睑、苍黑色的鳞片、雪亮的撩牙和它深潭般的瞳孔。

    一声高亢的龙吟响起,李渔觉察到,经过这些日子的修养,他的实力有所上升,但是幅度并没有很大。要么是时间不够,要么是巨龙的实力止步于此。

    巨龙头颅昂起,死死盯着李渔,恨不得将这个人生吞活剥。他闯入了茂陵,提前唤醒了自己,还把自己囚禁了很久。

    李渔手指一动,天上星宿之光,逐一落下。在他身边,布下了一个星阵,而头顶则是阴阳图。

    修成阴阳轮之后,头顶的阴阳太极图,更加的圆满起来。其中黑白两气的交融流动,就像是这个天地间最本源的力量涌动,古朴而强大。

    他周身旋转的星阵流溢出七彩光芒,状如北斗,首尾相连,星辰浩瀚之力,在他身前翻滚游动。这是李渔第一次布下北斗七星阵,这个名头很大的法阵,将会耗费巨大的灵力,也就是他如今融汇阴阳,才能使得出来。

    对面巨龙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是很快被他掩饰过去,这小子竟然成仙了....

    李渔浑身灵力充沛,但是面对如此巨物,他也有些发憷。虽然他没有巨物恐惧症,但是这玩意也太大了,而且威势滔天,谁知道他还有没有什么变态的天赋技能。

    但是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的畏惧,其实李渔不知道的是,在他对面的巨龙,也有一样的感觉。

    他在李渔身上,感受到了上古巫神的气息,那些人可是能轻易斩杀龙族的,除非是祖龙亲至。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谁也不敢先动手,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若是能吓跑对方,无疑是极好的。

    李渔为了壮胆,大喝一声:“正经道人屠龙于此,呔!”

    对面的巨龙昂首发出一声狂吼,胸腔深处发出低沉的轰鸣,云层中电光闪烁。

    李渔见他不受威胁,可能是信心十足,更加不安,拔腿就要跑,突然身子一滞,看向前方。

    只见那威势滔天的巨龙,在怒吼一声吼,竟然倏地一下逃走了。

    他巨大的身形,丝毫不影响逃跑速度,很快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还在空中的李渔,浑身星光闪耀,北斗七星阵附体的他,状若天神。

    但是他此刻心中,十分凌乱...

    龙?

    我呸!

    没有丝毫耽搁,李渔马上落地,看着癞头和尚的身子。

    他还残存着最后一丝气息,看到李渔之后,强撑着说道:“是...是...”

    他的眼神空洞,完全是靠着本能再说最后一句话,挤出两个字后,眼看就要垂下。

    李渔心中一动,水字诀缠绕癞头和尚手腕,但是已经无济于事。

    他眼睛一闭,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最后一句话,带着无限的不甘,离开了人世。

    李渔暗叫可惜,癞头和尚林中遗言,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肯定十分重要。

    他身上或者说大明,还隐藏着太多的秘密,这被推出明面的,现在看来是个幌子。

    “是什么啊,你就说一句是...”

    李渔摇了摇头,用水字诀,把他的尸体彻底冰封,然后化为无数细微的冰屑,随风飘散。

    他没有任何如释重负的感觉,反倒觉得有些更加沉重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的大敌就是这哥俩。

    若是真的,那么至少敌人是在明面上的,自己看得见摸得着,可以想办法将他们击杀。

    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一点,幕后黑手远比这哥俩更可怕。

    红楼世界,才刚刚掀开一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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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六朝传道介绍:
这是一个奇妙的时空;四大名著中的六个国家并立,
智谋之士妙计迭出,英雄豪杰气吞四海;
诸葛亮呼风唤雨、关云长横刀截断江;
那一年,吕布死了未亡人貂蝉风韵犹存;林妹妹还没到大观园,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金莲的撑衣杆还没打中西门大官人的脑袋...
那一年,主角还在闹市表演胸口碎大石我在六朝传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在六朝传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在六朝传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