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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月树     捕快凶猛txt下载     捕快凶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一章 吐血(一更)

    “胡总督可知若是长久站在烈日下,人会晕厥,若是本身有疾病在身,还有猝死的可能,无病不解,宋大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胡总督以此方法取他性命?”秦无病无惧胡谦眼中的狠厉,竟是上前一步质问道。

    “你,简直一派胡言!只在院中站一会儿便能要了命去?”胡谦怒问。

    “胡总督是明知顾问吧?只看宋大人……体态,但凡经历多些的人都能知道有此风险,莫不是胡总督整日只在屋中读四书五经,两耳不闻窗外事,倒是有可能不知此种风险,那无病又不解了,胡总督的总督可以做得如此悠闲吗?”

    “你,我,他是我的下属,做错了事……”

    “哪做错了?”秦无病咄咄逼人。

    “你一个捕快能懂什么?此事我自然会向皇上禀报……”

    “胡总督忘了,能向皇上禀报的并非你一人,你做不到像你想象那般……指鹿为马!”

    胡谦不受控的倒退一步。

    秦无病紧跟着上前一步又道:

    “只有宋大人错了,你才有机会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洗去督查不利的罪名,可我就纳闷,你当谁傻呢?皇上吗?今日的西宁城已安稳如初,难不成胡总督还能再整出一支叛军,或者让城内乱一下,表现出只有胡总督才能真正将叛军消灭,也只有胡总督才能安抚百姓?”

    胡谦能做到封疆大吏,可不是秦无病几句话便能击垮的,秦无病质问他的功夫,他在满脑子的想着对策,只见他听罢秦无病的话不怒反笑道:

    “秦捕快从进了院子便一再护着宋富,可是你二人在抗击叛军期间做了什么交易?”

    “交易谈不上,有共识,我二人没有共识如何做到联手抗敌?我换个说法,若是胡总督当时在,我与胡总督怕是难有共识,想来叛军眼下还在城外!”

    胡谦脸上的肉抖了抖,阴恻恻的说:

    “秦捕快这番说辞,我必将写在折子里,战事发生时我未在城中,但,你二人若一心抗敌,又怎会让叛军接二连三的威胁到西宁?皇上英明,自会论断!”

    “谁说不是呢!你说气人不气人,这中间若没有襄王爷的调派,没有大长公主亲自来相助,西宁城还真不好说!真有可能出现你刚说的那种可能,皇上会信你还是信我?哦对了,皇上的七爷爷也在,如今带兵去淅川取粮食了,我也是好意提醒,不然你连整个过程都不知晓,便能断定我与宋大人做了什么,皇上怎会信?”

    秦无病说的很是轻松,可他此时已经出现眼前时而发黑,胸口堵着,脑袋发晕的症状,他清楚的知道,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胡谦听罢秦无病的话,心内不由的翻滚开了,他忘了他收到过大长公主到过西宁的消息,可他不知道老和尚也在,如此一来,他想胡说八道的机会便没了,他意识到眼下不是争口舌的时候,他需要多加了解,之后再看如何行事。

    “既然秦捕快一意孤行,咱们就各按各的理说,秦捕快可先回驿馆歇息,不送!”

    胡谦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无病摇了摇头,背着手说:

    “现在还不能走,你还没说宋大人到底哪做错了被你这般羞辱?”

    胡谦只觉得一股怒火直窜头顶,他双眼一瞪厉声道:“你一个捕快,无官职在身,凭何质问西南总督?!”

    “凭宋富宋大人是守住西宁的功臣!你想羞辱他,惩罚他,甚至要他的命,都要先从我的身上……踩过去!”

    “你这是仗着大长公主的势要参与政务?你野心不小啊!”

    ‘扑’的一声,秦无病喷出一口鲜血,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已经憋不住了,这口血一出,秦无病顿时觉得身体轻快了很多,随即眼前一黑,他只听到周围的喊声,尤其是林淮的怒骂声,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

    胡谦此刻除了有些发蒙,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西南首府是西宁,这是地理位置决定的,但胡谦不喜西宁偏远,将西南总督府设在了偏东北一些的西青府,先帝晚年宽和并未阻止,胡谦平时更是很少来西宁,更不会在西宁置办宅子,如此一来,他住在哪里便成了问题。

    住府衙?宋富在秦无病吐血那一刻,吃了他的心都有,挣扎着站起身跑过来并浑身颤抖着对胡谦吼道:“你滚!”

    胡谦看着面目狰狞的宋富竟不知如何作答。

    住驿馆?凤鸣在抱住秦无病的时候便说:“驸马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必亲手杀了你!”

    二龙说:“驸马若有不测,你,必死!你的家族,必亡!”

    住客栈?林淮在秦无病晕倒那一刻,便抽出了剑,若不是郭义死命拦着,林淮当时便动手了,他告诉胡谦:“别让我单独看到你,看你一次杀一次!”

    这些人说的话莫说一位已过六旬的老人,便是胡谦正值壮年,怕是也受不了,并非话本身让他受不了,而是说这些话的人。

    其实胡谦应该偷着乐,这会儿大长公主和老和尚都不在,若不然,他此刻是否还能喘气儿可真说不准。

    ……

    所有人都跑去驿馆了,独留胡谦及其随从站在院中,他低头看了看身上溅到的血迹,心中恐慌不已。

    原本是可以扯皮的事,如今一方命在旦夕,即便他占理此时也无理了,更何况他本就不占理。

    怎么办?

    胡谦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身边的随从,原本只有两人带在身边,其他人都等在签押房中,如今倒是都出来了,十几人站在他左右,他却仍旧担心自己的性命能否保住。

    “咱们还有多少人?”

    “还有六十多人等在府衙外。”

    “让他们都进来,守在院中,再去将西宁府的同知找来,我要在厢房内问话。”

    胡谦倒是很快意识到,如今最安全的地方便是这府衙,他是西南总督,待在府衙再稳妥不过,不去后院便是了,那些人中,还是宋富最好欺负。

第二百七十二章 如何能想到(二更)

    胡谦坐在房中,揉了揉发胀的眼眶,他承认自己今日鲁莽了,应先了解清楚再想办法。

    西南省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堂堂总督却未见寸功,实在说不过去,可谁让他偏巧在这时进京!

    平日里走动频繁的官员都被胡谦尽量安排在好一些的府县,而宋富,胡谦觉得他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因这个地方无人愿意来,宋家又十分有礼,年节拜访出手阔绰,胡谦才敢用监生出身的宋富继续做西宁府尹,没有动他。

    可如今天上掉下来了一个硕大的大功劳,宋富接的住吗?接不住!

    所以胡谦在收到西宁大败叛军的消息后,便想着下一步如何将宋富头上的光环摘下来戴在自己头上,只需宋富表明在西宁城内的一切皆受命与他便可,如此一来,即可化解宋富身份的尴尬,也为自己夕阳红增添一份绚丽,是两全其美的事。

    但胡谦认为此事必须让宋富自己提出来才最佳,所以他见到宋富先是夸奖一番,随后才委婉迂回的透露出一些自己的顾虑和担忧,他觉得这时候宋富理应明白,这份功劳他宋富拿不动!

    可惜,宋富一直装傻,一味敷衍,这才惹怒了胡谦,让宋富站到院中,有的没的一顿训斥,只是想让宋富明白,宋富今日所得的一切,都是他胡总督给的……

    胡谦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他觉得宋富定是给了那位捕快极大的好处,那位捕快才会如此相护!

    胡谦喝了一口随从刚端上来的茶,嘱咐道:“派人去驿馆外听消息,随时来报。”

    随从应是退下,没人敢说,刚刚想要一壶茶竟是满院子找不到府衙下人,他们只得自己烧水,翻了了半天才找到茶叶。

    胡谦一壶茶喝的差不多了,同知张恩天才到。

    张恩天不想来,可又不得不来,他跟着宋富这些年,感触颇多,尤其是这次西宁之危,更让张恩天对宋富敬佩有加,之前胡谦训斥宋富的时候,张恩天便在府衙中,只是他没勇气站出来替宋富辩驳,内心已经是无比痛苦,等他知道驸马为了宋富气得一口血吐在胡总督身上的时候,张恩天惊愕,感动之余,竟还有一丝羡慕。

    张恩天也跟着去了驿馆,但没进去,只是在外面等着消息,直到胡谦派人找到他,他磨蹭了半天才慢慢走回府衙。

    张恩天一路上想着胡谦叫他的目的,无非是联名上折子,将白的说成黑的罢了,张恩天不断的给自己打气,等一下一定要一口回绝。

    可张恩天却没想到,胡谦叫他来,是让他尽量细致的将这些天西宁发生的每一件事说清楚。

    张天恩深吸一口气,捋了捋头绪,便开始讲了,从他听说驸马领兵五千几句话便打开平卢城说起,一直说到大长公主离开。

    胡谦听的差点当场断气!

    他如何能想到当初西宁城外之战竟是如此的出其不意,任何一处判断失误都有可能至西宁城失手。

    他如何能想到秦老将军为了军功竟敢隔岸观火,见死不救,更无法想到叛军竟在秦老将军身边安插了这么多人!

    他如何能想到秦老将军竟是被那小捕快气成如今这副模样,只余一口气在。

    他如何能想到南诏竟然来了援军,而将南诏援军一举消灭的竟也是他!

    他更是想不到,大长公主只带了几十人便敢跑来西宁报信,且与那小捕快心有灵犀设计将李世昌抓获!

    胡谦由内而外的一阵阵发凉,他万万没想到,小捕快所说的句句属实!

    大长公主会为了他的安危只身前来,皇上的七爷爷真的在,且真的领军去淅川取粮了!

    这是何等功劳?!

    而刚刚小捕快在与他争执时,吐了一口血晕厥过去了……

    胡谦一口气没倒明白,剧烈的咳嗽起来,随从马上过来又是递茶又是捶背,好一会儿胡谦才止住咳嗽,一张老脸憋的通红。

    张恩天垂着头,一声没吭。

    胡谦靠在椅背上呼吸有些急促,他知道若不是叛军联合外敌同时出兵让朝廷顾此失彼,那名小捕快不可能立下如此大功!

    他身上无一官半职,正常情况下如何能令旁人听令?只凭驸马的身份?若是……

    胡谦想象了一下,若是当时他在西宁……“或许叛军今日还在城外!”

    秦无病说的话在他脑中炸开了。

    张恩天就那么规矩的站着,等着,等胡谦提出同时上折子的要求,他想好了,尤其是刚刚又将这些日子回顾了一遍,更坚定了他不会与胡谦同流合污,不会做任何违背良心的事的决心,他不能对不起为了西宁战死的那些将士,他不能……

    “你,能否与秦捕快说的上话?”胡谦无力的问。

    张恩天愣住了。

    “误会,都是误会!等秦捕快好些了,我亲自去解释清楚,但总需有人帮着……安排一下,你去驿馆看着,秦捕快无事之后,便将我的意思告诉他,不不,你还是回来告诉我,我自己去跟他解释。”

    张恩天差点脱口而出‘若是驸马死了呢?’他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真若是那样了,胡总督就别想活了!

    张恩天只嗯了一声,转身疾步出了房门。

    ……

    驿馆之中已经有些日子没这么热闹了。

    武大夫差不多是被小尔和小摩架进秦无病房间的,他的脚就没挨着地。

    林淮站在秦无病床边已经是泣不成声,郭义没有劝,他自己也在抹眼泪。

    凤鸣和二龙的面色铁青,这边武大夫只要摇头,那边的胡谦阳寿便算是到头了。

    福尔摩斯四人反倒没有那么悲伤,仍能条理清楚的安置秦无病,跑去找武大夫。

    宋富拖着肥胖的身子跟着众人一路连跑带摔的到了驿馆,半条命已是不在了,他只能坐在房间门口,一边倒气儿,一边抹泪。

    武大夫被屋中的众人整的心直哆嗦,他看到了秦无病嘴边与长衫上的血迹,手哆嗦的更厉害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错了?(一更)

    可等武大夫深吸一口气,拿出毕生勇气开始把脉,武大夫笑了。

    “真是吐了一口好血啊!”武大夫笑出了一脸褶子。

    林淮不哭了,他问郭义:“这老头是不是疯了?”

    凤鸣和二龙却是一阵激动。

    福尔摩斯四人屏住呼吸看着武大夫。

    武大夫又认真的把了把脉,这才起身笑呵呵的说:“以后的药以滋补为主便可,驸马这是要大好了。”

    林淮忙说:“不可能!上一次我见人吐血,就是,就是铁头,他在我怀中吐完血,就,就死了。”

    “那人是被刀剑伤了内腑,驸马不是!这都是天意,哈哈,天意!我原本还在发愁,如何将驸马体内余毒清除干净,今日倒好,一口血全吐出去了……”

    “啥意思?”林淮激动的上前抓住武大夫的胳膊:“因祸得福了?”

    “得福得福了!”武大夫哈哈一笑。

    宋富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这项任务对他老说尤为艰难,从武大夫说‘吐得一口好血’开始,宋富便尝试站起来,直到林淮问‘因祸得福了?’,宋富才扶着墙站起来,却是说什么都走不过去。

    “你不是说三弟差不多好了吗?”林淮仍在追问,没人注意到宋富。

    “是快好了,但仍有少量余毒在,之前施针拔毒,也未曾清除干净……”

    武大夫还没解释完,只听‘扑通’一声,众人望去,宋富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

    胡谦收到消息,驸马虽未苏醒,但已无性命之忧,而宋大人此刻却是凶多吉少。

    胡谦先是长舒一口气,随后又想起之前秦无病的话,‘你想羞辱他,惩罚他,甚至要他的命,那也需从我身上踩过……’

    胡谦的心又提溜起来了,他赶紧写了数封书信,分别命人送去京城,他要先布置好,省得到时有口难辩,那位捕快只要活着,宋富死活都不要紧,只监生做府尹这件事,便能好好做做文章!

    ……

    宋富是靠凤鸣的大黑药丸活下来的,武大夫本已无计可施,就差说准备后事了,凤鸣塞了一颗黑药丸,宋富又有了气息,武大夫才有了时间施针喂药,将宋富的命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只是宋富仍旧十分危险,寸步不能离人。

    秦无病刚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舒坦,可听了宋富的情况后,他就不舒坦了。

    “我身体无恙这事可有对外人说?”秦无病被小福扶着坐起身问。

    “只说无性命之忧。”小福答。

    林淮忙问:“你是不是憋着吓唬吓唬那位总督?”

    “那便对外说我一直昏迷着。”秦无病说完冷哼了一声又说:“胡总督怎会担心我的死活,他只是担心皇家的反应罢了!”

    “如今宋大人生死未卜,他如此对待功臣,怕已是有口难辨了!”郭义道。

    秦无病摇了摇头说:

    “他更不在意宋大人的死活,真假黑白全在他口中,他若有半分顾虑,今日也不会烈日下如此对待宋大人!这位胡总督京城有人啊!”

    “有啥怕的?江南总督不比他牛,眼下不正在牢中?”林淮拍了下桌子豪气的道。

    “宋大人那里谁在照顾?”

    小福忙道:“小尔在,平日里伺候宋大人的下人也都在,武大夫刚喂了药,不放心,也守在宋大人身旁。”

    正说着,小摩和小斯端着饭菜进来了。

    秦无病简单吃了些,对小福三人说:

    “你们想办法将宋大人受胡总督欺负,眼看性命垂危的事传出去,宋大人一向爱民,总会有人为宋大人担忧,凤鸣,你的人也帮帮忙,最好明日上午,能有一些百姓自发的都驿馆门口来打听宋大人的病情,人越多越好!”

    小福,小摩和小斯看向凤鸣,凤鸣叹了一口气,对二龙说:“你看着点,我去去就回!”

    “和平时期了,你还担心什么?”秦无病很不解。

    凤鸣冷哼了一声道:“自己人远比敌人可怕!你不仅挡了别人的路,还不给人家留活路,逼急了想要了你的命再正常不过!”

    秦无病怔住了。

    等凤鸣他们几人出去之后,秦无病呐呐自语:“我错了?”

    林淮急道:

    “咋会错呢?宋大人那么好的官能不护着?不说别的,就他那一身肉要是放我身上,我整天哪也不去,就躺着!你看那些日子,宋大人身上就没干爽过……”

    郭义拍了拍激动的林淮道:

    “你没明白凤鸣的意思,凡是被朝廷派出来做封疆大吏的,哪个是省油的灯?你拿江毅东比胡谦,不对!江毅东之所以进了牢房,且有杀头的可能,那是因为他为了一己私利惹恼了皇上,胡谦呢?也是为了一己私利,但他惹恼的是三弟!”

    “你小看三弟!三弟如今可不是咱们在明州府刚认识的那个三弟……”

    “我知道,但是正因如此,三弟才应该遇事多想想,就拿今日这事为例,前因后果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但这事若是放在京城那些人手里,解决的定会极是轻松,不就是想护下宋大人吗?找人传个话,或者设宴喝顿酒,以三弟如今的地位,他胡谦不得不卖这个面子!”

    “谁用他卖面子!”林淮嚷嚷道。

    “先听二哥说完。”秦无病听得倒是认真。

    “今日三弟的目的是什么?我看着不仅仅是护下宋大人,还有出气的意思在!为何会想到出气?不正是三弟如今的地位使然吗?收拾江南总督,河道总督的时候,还有王爷在,收拾秦老将军的时候,三弟自己就动手了,还成了,眼下又要收拾西南总督……何时是个头?”

    秦无病听到了警钟,郭义这是在说他膨胀了。

    郭义见秦无病听得很认真,又问道:“宋大人该不该护着?理应护着!只是没必要撕破脸,以我对三弟的了解,那口血憋了一会儿吧?”

    秦无病嘿嘿坏笑。

    “这正是凤鸣刚才说的,不给人家留活路啊!你说你这口血吐的,大长公主能不急?襄王爷能不急?这二位急了,皇上那里,胡大人能讨到好处去?再怎么说,胡谦在官场上也是混了几十年了,就甘心在致仕之前被你整下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坚决不改(二更)

    “还怕了他不成?!”林淮又嚷嚷道。

    “是不怕,但这类事情若是多了,一个凤鸣怕是不够用喽!”

    “不是还有咱们!”林淮梗着脖子。

    “何苦树敌呢?胡谦不过是眼馋西宁守城之功,分他一些又何妨……”

    “这一点,不可能!”秦无病打断郭义:“二哥说的别的,我都认!今日确实莽撞了,但是,他想从有功之人的手中抢去功劳,还是那句话,他得踩在我身上过去。”

    “哎呀!”郭义挠了挠头道:“怎么就给你讲不明白了,你问问二龙,这种事情在官场上是不是常见?”

    二龙摇头道:“我见不到官场,我只见厨房。”

    “凤鸣在就好了!”

    “我知道二哥的意思,可有些事能改,有些事改不了,我亲眼见宋大人何等辛劳,今日突然蹦出一个老头说,他在千里之外发功,才使得西宁城转危为安,你让我笑呵呵的点头说,‘确实如此!’我做不到!”

    “这便是一好换一好呀,官场之上讲究的便是情面!你眼看就要进京了,京城是个什么地方?养狐狸的地方!大长公主便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你再这样,有心人在皇上面前说一次,说两次,说上百次后,你怎知皇上还信你们俩?我祖父一直在与我们讲,千万别仗自家是侯府便以为自己如何了,所有的荣华富贵都是皇上给的,皇上要想不给,咱们屁都不是!”

    秦无病重重点头,郭义以为秦无病听明白了,松了一口气。

    这时,凤鸣推门进来了,带着眼睛红肿的张恩天。

    张恩天自然是知道宋富命悬一线,怎能不忧心悲伤?

    如今衙门里坐着总督,他又是被总督特许待在驿馆的,衙门里的差使便也理所当然的放下了,当然,即便没有特许,张恩天也不想回衙门。

    凤鸣安排完凤队几人跟着小福他们去动员百姓,便看到张恩天独自一人在堂中枯坐,时不时的抹一下眼睛,凤鸣便走了过去,本想劝慰两句,张恩天却先说了胡谦的嘱咐,凤鸣便将他带到了秦无病的房间。

    张恩天也是三十大几的人了,见到秦无病竟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份哭声中有见到秦无病安然无恙的放心,更有对宋富的担心,也有秦无病拿他当自己人的开心,各种感情混杂在一处,让一直狠狠憋着的张恩天忍不住用哭声宣泄了出来。

    秦无病安抚了几句,张恩天克制住情绪,赶紧将胡谦的吩咐说了。

    “胡总督命我在这看着,说是等驸马醒了,马上告诉他,他来跟驸马解释误会,但一开始他不是这么说的,一开始他说等驸马醒了,让我告诉驸马他的意思,后来才改做他亲自来解释误会。”

    秦无病点点头说:“那你今日就说我还没醒吧。”

    张恩天重重点头。

    郭义着急了,忙问:“我刚才所言,三弟不是明白了吗?为何还要如此行事?”

    秦无病呵呵一笑说:“知道与做到是两回事,再说,到了眼下这步才想挽回,已是晚了!”

    “为何?”郭义追问。

    “眼下这事已不是单纯的我与胡总督的恩怨,我昏迷的时候,该传出去的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不仅仅是我这边,胡总督怕是也不会闲着,再说,宋大人确实因为他命在旦夕,你让我跟他此刻把酒言欢?二哥,我承认,这件事我今日处理的不对,我不该明着来,我应该先客客气气的把宋富救下后,暗地里再收拾胡总督!”

    “得,刚才的话全白说!”郭义两手一摊。

    林淮急道:

    “你说的就不对!讲情面也要看是啥事,顺水人情谁都会送!他胡谦凭啥那般羞辱宋大人?莫说宋大人是功臣,便是普通人,内啥……反正,人就活一口气,我三弟就要为宋大人出这口气!”

    看着气呼呼的林淮,郭义解释道:“我这不是怕三弟惹祸上身嘛,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总督身后……盘根错节,弯弯绕绕……”

    “二哥无须担心!还有句话叫树倒猢狲散,无事的时候,都好,有事的时候,哼,可就说不准了!我答应二哥,只要宋大人最终安然无恙,我便给胡谦留条活路!只看他此事的做派,便可知也是个经不起查的,他要是懂事,早早回家安度晚年,未尝不是好事,若是他非要挣个高下,摔死了,可怨不得我!”秦无病说的淡然。

    郭义无奈的摇了摇头,凤鸣拍了拍郭义说:“你想跟驸马斗嘴,岂不是自讨苦吃,但你只要说的有理,他自会放在心中。”

    秦无病笑了笑对张恩天说:“张大人回府衙,只需跟胡总督说我至今未醒便可,然后回来,咱们一起守着宋大人,好人,应有好报!”

    张恩天又想哭,秦无病赶紧劝慰。

    看着张恩天出了房门,林淮感慨道:“只张大人这双眼睛,那姓胡的老头就得信!”

    秦无病垂头坐在桌旁,没有吭声。

    郭义皱眉问:“三弟可是想到了什么?”

    秦无病摇了摇头,沉思了片刻才说:

    “我只是在想,若是这一趟我没有来,如今会是何等模样?”

    “那还用问?”林淮眼睛一瞪,嚷嚷道:“别的不说,叛军肯定还在!”

    “大哥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朝廷养的这些人,不论能力还是忠心,有多少是经得起意外发生的?怎能事事只凭老天爷眷顾?而我,也是依仗王爷赏识,若是没了王爷和大长公主,我空有一腔热血都不知道该往哪撒!”

    众人相顾无言。

    “其实,别管我收拾谁,做了什么,哪一样不是因为身后有王爷和大长公主?表面上看上去我何等威风,实际上呢?实际上朝廷的组织架构就有问题!”

    “啥玩意够了?”

    “我的意思是说,若是朝廷没有如此多的弊端,根本没有我嘚瑟的机会!”

    “这倒是!”郭义认同的点头道:“只说这次淅川谋反,按理说,真轮不上三弟出马,只是偏巧都赶一块儿了。”

    “不是偏巧,都在李世昌他们的算计内,只是他们没有算出有三弟在。”林淮坏笑着说。

    “有没有我都不该这般被动!这还是朝廷早有预料,若没预料到呢?应急机制在哪?根本没有!”

    “你咋又说我听不懂的话?”林淮抱怨道。

    凤鸣皱了皱眉问:“驸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宋大人?”

    秦无病哎呀了一声,一边抱怨着:“脑子被烧坏了!”一边起身朝房门走去。

    ……

第二百七十五章 惩恶(一更)

    这一夜,宋富始终命悬一线,累的武大夫需要人搀扶着才能走路。

    秦无病担心宋富没救过来,武大夫先去了。

    众人这一夜都不肯睡,宋富的房间里里外外都是人,但驿馆内却没有外人,凤队的人和暗卫不会给胡谦的人机会接近驿馆。

    守了一宿,众人在天快亮时才各自回房休息。

    秦无病感觉自己只是刚闭眼,便被林淮推醒了:“驿馆外面来了好多百姓,都是询问宋大人病情的,你快起来去看看。”

    秦无病挣扎着坐起来,挠了挠额头说:“大哥,虽说我现在全无性命之忧,但,我还是病人,休息,睡觉是最好的药,百姓来询问宋大人的病情,你们便能处理,为何偏要将我弄醒?”

    “人太多了,将驿馆前的巷子都堵上了,胡总督命衙役过来驱散百姓,这事儿不问你问谁?”

    秦无病扭头看了眼小福,问:“宋大人那可有好消息?”

    小福摇了摇头说:“武大夫刚刚还说他老了,介绍了两位年轻些的大夫,但,七少爷现在不是还昏迷着,别的大夫来了……”

    “那我便醒了,医治宋大人重要,武大夫年纪大了,确实难这般熬着,怪我,昨晚便应想到。”

    秦无病说着下了床:“小福,小尔,即刻去将武大夫介绍的大夫接到驿馆来,等会儿,你俩出去会不会被人认出来?”

    小福忙道:“不会,我们昨日直接找的秦家的商铺,让店中伙计去找人说的,他们知道哪里人多,哪些人善于传话。”

    秦无病这才放心的让小福和小尔出去。

    凤鸣如今和小福一起就睡在秦无病房内,挨着床榻铺张褥子和衣而眠,这时也起身问林淮:“胡谦让衙役驱赶百姓,衙役可赶了?”

    “没!这不张大人问如何行事,我才将三弟推醒嘛。”林淮抱怨道:“他还怪我”

    这时郭义推门进来,焦急的说:“胡总督马上就到驿馆了!”

    秦无病双眉一挑道:“这么快!”

    “你要不要躺床上?”林淮紧张的问。

    “不用,他定会顺便将门口的百姓轰走,还会打上我的名义,说是为了让我静养!走,驿馆门口看看去!”

    秦无病说完就要往门外走,被凤鸣拽住,问:“你是不是穿上长衫?”

    秦无病低头看了一眼,嘿嘿傻笑了两声。

    正好小摩和小斯端着热水和热粥进门,秦无病简单洗漱,穿戴整齐后,让小摩和小斯扶着,一行人走向驿馆门口。

    ……

    胡谦此时已到了驿馆门口,他早就收到禀报,一早便有百姓到驿馆门前聚集,说是询问宋大人的病情,这可不是胡谦想看到的场景,他昨天训斥宋富办事不利,今日百姓这番举动岂不是打他的脸?

    胡谦即刻命府衙的衙役去将百姓驱散。

    可当他收到秦无病醒来的消息,骑马奔赴驿馆,等到了驿馆前的那条街,却不得不下马,百姓竟是将驿馆门前的路堵死了。

    胡谦这个怒啊,他即刻命身边随从驱赶百姓,他身边长随口中一边喊着:“速速离去!违令者按聚众闹事论处!”一边伸开双臂,像赶鸡入笼一般,想驱散百姓。

    这个过程难免有推搡,胡谦的随从可没穿工服,众衙役又都站在墙边上没动,百姓不知他们是何人,有被推搡倒地的,便开始哭爹骂娘……

    场面之喧嚣,让胡谦一个头两个大,他一边朝驿馆门前走,一边低声对随从吼道:“速速清理干净!速速清理干净!”

    可随从就那么些人,又不被百姓认可,推谁撞谁了,难免发生口角,这些随从平日里在外也是威风惯的,怎会受得了百姓的气,虽说没让剑出鞘,但也没让手脚闲着,很快人群中哀嚎一片。

    “凤鸣,命人将闹事者抓了!”秦无病站在驿馆门口,被小摩和小斯搀扶着,面色铁青的吩咐道。

    胡谦恰巧走到门口,与秦无病四目一对,胡谦登时觉出不对了,他扭头看向人群,他的随从正施展拳脚,对违令的百姓拳脚相加,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恶霸在呈威。

    胡谦刚要制止,凤队的人已经上前……

    “秦捕快,这里面有误会!”胡谦上前,怒容满面。

    “唉,胡总督说晚了,宋大人最是爱民,他若是站在这里看到胡总督的人对他的子民拳脚相加,怕是要跑过去替百姓挨这几下,可惜,无病体弱,只能劳烦大长公主的人上前劝阻,胡总督说有误会,那必然是有误会,胡总督只需与大长公主解释清楚即可!小摩!”

    秦无病只当胡谦不存在,扭头对小摩说:

    “去跟驿丞说,准备些水,眼看就到正午了,烈日当头的,百姓们知道宋大人尚未脱离危险,必定不肯离去,咱们也不好哄骗大家,准备些水,让百姓们消消暑,不然谁若是病倒了,宋大人又好心疼了!唉,咱们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秦无病说完又看了眼人群,见那些随从尽数被抓,这才放下心来,示意小斯扶他回房。

    胡谦走了这么一段路,又生了一肚子气,身上此时已是湿透了,他来是求和的,至少眼下先和解,其他事等他安排好了了再说。

    胡谦知道这位年轻的捕快不会对他的仕途有何影响,但襄王爷会!襄王爷的意见皇上一定会听,叛军发生在他管辖之地,本就有失察之罪,可他老了,没有机会立功赎罪,东山再起,只能想办法从宋富身上挪些功劳过来,可这个举动又能骗过谁呢?不说破便是皇上看在往日情分上开恩,可这点情分怎经得起襄王爷一句话?!

    胡谦也知道这位年轻的捕快不会对他的家族有何影响,但大长公主会!被大长公主盯上,家族中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能翻出来,只这份羞辱,胡家便经受不住,更何况大长公主还有可能亲自动手!

    所以,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胡谦终于想明白这位小捕快得罪不得,至少此时不该得罪!

第二百七十六章 激怒(二更)

    可眼下的境况,气得胡谦脑袋发晕,他还要不断的告诫自己万不可鲁莽行事!

    “秦捕快留步!”胡谦违心的喊了一句,伸出的手臂在发颤。

    秦无病站定,转身,严肃的说:

    “胡总督,我刚刚已经说了,你只需要与大长公主解释清楚其中误会,大长公主是明理的人,定会放了刚才那些欺辱百姓的人,你叫住我又有何用?我一个捕快,哪来的胆子抓胡总督的人?”

    胡谦如今明白秦老将军为何会被气倒,他现在也有那个趋势,只觉得眼前发黑,身子发晃,随从赶紧上前搀扶。

    “你看,昨日我便说,胡总督那般惩罚宋大人,是有可能要了宋大人的命的,胡总督还不信,如今可是知道站在烈日下久了,不好受了吧?唉,宋大人多好的一个官……”

    “秦捕快有所不知,宋富并非通过科举入仕,而是家中四处走动才谋求到西南省辛阳县的县令,而后不知他家人花了多少银子,才做上了西宁府尹,我调任西南总督时,宋富已在西宁府尹的位置上做了五年,我见他做事沉稳,并无大过,也算勤政爱民,一度还想提拔他,怎知查出他只是监生!是靠家中贿赂当的官!”

    胡谦说完,等着看秦无病惊讶懊恼的表情,可秦无病却是冷哼了一声,扭脸跟郭义说:

    “二哥想办法劝劝百姓,先回去,等太阳下山了再来,告诉百姓,一旦宋大人性命无忧了,我一定敲锣打鼓的通知大家,他们这般等在驿馆外,宋大人知道了也会着急的。”

    郭义点点头,拉着林淮往门口走。

    秦无病转身又要回房间,胡谦忍无可忍了,他堂堂一省总督,如此低声下气的解释,已是给足了小捕快面子,可小捕快竟如此不知好歹!

    “你尚未与大长公主完婚,便人前人后以驸马自居,强令身边人唤你驸马,强行干预地方政务,打击异己,拉拢亲信,背着大长公主作威作福,犹如地方诸侯!你就不怕大长公主识破你这幅嘴脸?不怕皇上看穿你的伎俩?!”

    秦无病笑呵呵的转身听着,等胡谦说完,扭头对凤鸣说:

    “听见了吧?我就说根本不用截留他的信,我会让他自己说出来,他这不是配合的很好嘛,多余在他身上浪费人力。”

    胡谦刚刚还澎湃激昂,义正言辞,扣帽子这种工作他太擅长了,可秦无病的反应却不在他的预期内,刚刚的那股冲劲儿也随着秦无病的话泄了劲儿,秦无病轻松的样子让胡谦心中一阵突突,莫不是他身后还有人?

    “诶,别的不说,”秦无病坏笑着说:“就你这张面皮,我真是佩服,竟比城墙还厚!几岁开始说谎的?驾轻就熟的劲儿,看样子没少祸害好官!”

    胡谦上前一步,刚要慷慨激昂,秦无病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

    “懒得看你演戏,一把年纪了,为老不尊!实话告诉你,早在金陵的时候,我便知道宋大人是监生,不仅我知道,襄王爷也知道,当时襄王爷还说,朝廷眼下需要好官,能官,不拘出身!襄王爷为何认定宋大人是好官,能官?这个问题留给你回去想,至于你给戴的那些帽子……”

    秦无病呵呵一笑接着道:

    “我自是不认,咱俩各凭本事!想来你为官几十年,这种事没少做,正好趁着这次,将你之前做过的一并找出来,也算是为其他官员敲敲警钟!诶,你说我强行如何如何,为何强行之后的结果这般让人满意?你说多气人?!”

    胡谦在听到襄王爷早就知道宋富的出身时,脑子里就已经乱了,再听到秦无病后面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怕查,问题是谁查?!

    “你,你可真是狂妄!我乃朝廷从一品大员,是你说查便能查的?”

    “谁说我查了?我查的,通常都得先死了,才轮到我出手。”

    胡谦更乱了,他根本没听懂秦无病说的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一种威胁,他知道自己需要冷静,可小捕快的表情让他无法冷静,他刚要再次出声质问,张恩天从宋富的房间跑出来大喊:“宋大人醒了!”

    秦无病立刻冲了过去,根本不用小斯搀扶。

    ……

    宋富虚弱的很,什么都没说,只抬眼看了看,嘴角努力上扬想笑一笑,可能是想告诉大家他还好,便累的又闭上了眼。

    秦无病留下照顾宋富的下人,其他人都去了隔壁房间。

    武大夫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对秦无病说:“宋大人的命是保住了,后面的调养让魏大夫和王大夫吧,老朽……老了。”

    秦无病感激的握住武大夫的手说:“武大夫不老,忙乎了一辈子,想不想出去看看?”

    武大夫眼睛一亮。

    “你之前不是说从未额离开过西南,想去外面看看吗?子孙自有子孙福,武大夫留他们在家,跟我去金陵看看,然后再去京城看看,武大夫想不想看看太医院都有哪些古书,哪些药材?”

    “当真?”武大夫像个孩子一样的兴奋了起来。

    “自然当真,你何曾见我说话不算数?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魏大夫给你把把脉,我可不愿意带着一个病老头进京。”

    “我身体好着呢,只是这几日有点累了。”

    “我知道,所以才让魏大夫把把脉,调理一下,大好河山可不能只用眼睛瞧,也得用双腿走一走才行。”

    武大夫点头,笑呵呵的亮出手腕。

    魏大夫和王大夫虽说年轻,但也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武大夫敢用二人,也是知道二人医术,人品都不错,这种机会,武大夫没有让自己的徒弟和儿子出面,可见未藏私心。

    魏大夫自然感激,马上上前把脉。

    秦无病站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魏大夫手一搭上武大夫的脉,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秦无病,秦无病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第二百七十七章 郭义的劝说(三更)

    魏大夫绷着脸,不敢再看别人,把完脉后,魏大夫严肃的说:“武大夫太不爱惜身体,着实需要调理一番,不然怕是出不了远门。”

    “开方子,我喝上几服就没事了。”

    魏大夫又看向秦无病,秦无病挑了挑眉。

    方子开好了,武大夫拿起来看了看,说:“就知道是这些补气血的。”

    秦无病忙对小斯说:“去给武大夫抓药!”

    “不用,我自己家有的是药。”

    “你还想回家?我是答应让魏大夫和王大夫医治宋大人,可没答应让你走,你得躺在这里帮我看着!要不我不放心。”秦无病严肃的说。

    武大夫佯装生气的道:“我都这把年纪了,你也好意思!”

    秦无病呵呵笑着,亲自搀扶着武大夫走到床边,看着武大夫躺好,这才说:“你好好歇息,药好了自会有人端来,你歇息好了,可不准偷懒,照样帮着看着点。”

    武大夫躺在床上,笑呵呵的频频点头。

    ……

    秦无病带着众人出了房间,魏大夫几步走到秦无病身边,秦无病抬手制止魏大夫出声,指了指楼上。

    回到秦无病的房间,没等魏大夫开口秦无病忙问道:“武大夫是不是身体有恙?”

    魏大夫点头道:“武大夫阴亏于下,内风旋动,气血逆乱……”

    “不用跟我说这些,我不懂,只说严不严重?”

    “不严重,幸亏驸马发现的及时,若是不加理会,不定哪日突发,便神仙难救了,不知驸马从何处看出端倪?”

    “武大夫刚刚眼睛有些浑浊,吐字不如往日清楚,走路不稳……”

    秦无病正说着,林淮和郭义推门进来,林淮一进门便说:“胡总督说要见你,我说没工夫,二弟偏说让胡总督先在堂中稍坐。”

    二人将宋富苏醒,已无性命之忧告知了百姓,刚刚看着百姓散去,这才回来,没曾想胡谦竟等在堂中。

    “宋大人和武大夫我就交给你与王大夫了,你二人多费心!我没敢让武大夫一下子知道,也是怕他着急,对病情不利,辛苦了!”秦无病朝魏大夫抱了抱拳。

    魏大夫连道不敢,离开了房间。

    秦无病这才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口茶。

    郭义赶忙道:“我知道三弟嫉恶如仇,看不得这些害虫人模人样的在眼前晃荡,可……”

    “二哥之前也看到了,百姓挡了他的路,他便能对百姓动手,这样的官,留他何用?”

    “他未必是因百姓挡路……”

    “因为什么也不能对百姓拳脚相加!”

    “三弟可有把握打在七寸?让他不得翻身?”郭义也有些急了:“他不是江毅东!皇上总要顾全大局,怎会因你的一些判断便对封疆大吏下手?你若一下弄不死他,何苦撕破脸?胡谦嫡长子礼部郎中,二子翰林院侍讲学士,女婿一人为太常寺少卿,一人为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亲家中……”

    “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林淮吃惊的问。

    郭义咬了咬牙道:

    “实话与你们说了吧,这次祖父舍下老脸求王爷带我南下,也是为了让我……先躲一躲,胡谦有个外孙,我们都叫他唐瓜子,大哥这些年不在京,不知道这小子有多可恶,文不成武不就,偏有个收藏的癖好,只要见到好东西,必定要带回家,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给……”

    “他抢你东西了?”林淮追问。

    “唉,这些糟心事不说也罢,只是,我把他打了,打的还挺重,他爹是御史……”

    “等会儿!”秦无病打断郭义:“他爹是御史,就不怕别的官员说他爹家教不严?”

    “不知道多少官员等着讨好他爹,自然不会计较,甚至成心送上,有些官员有微词,他家便会送上银两,那些尚书,阁老的,只当他是孩子,不与他计较,唐瓜子这个毛病我们都知道,平日里都不与他来往,算不得熟悉,可架不住逢年过节的,谁家宴请,不请他又不合适……”

    “瓜子多大了?”秦无病问。

    “十七。”

    “你打了他,他家里人想如何?”

    “他家可不缺银子在,自然是想将我抓进牢中受受苦!”

    “等我回京,定要再打他一顿!我倒要看看……”

    “你还是别看了,就你身上那一堆事,哪件都值得你爹先把你打一顿!”秦无病打断林淮,又问郭义:“二哥是觉得,按照惯例这件事顶多在家受些皮肉之苦,可瓜子家却不留情面的告到京城府尹面前?”

    郭义点头说:“哪怕我祖父亲自登门道歉也无用,他们就是想让我牢中受罪,方解他们心头之恨!”

    “唉,这世间的傻子都是这么被家里人宠溺出来的,他们就没想过,离开了他们的羽翼,孩子还能活吗?”秦无病感慨道。

    林淮则不解的问:“既是如此,三弟要收拾胡谦,你为啥要拦着?说不点把胡萝卜带着泥,连唐家一并解决了!”

    郭义急道:“他家可没做罪大恶极的事,皇上也不会因为一些琐事便将他们如何了,还是那句话,不能一棍子将他们打死,便先留点情面,免得他们在你无防备的时候反咬一口。”

    “他们没给你祖父留情面,你祖父打算如何?”秦无病问。

    “他们是没留情面,但我不是也没事嘛,这事论起来也是他们吃亏,当初要是私下解决,我屁股一定开花,可他们不,我这不才有了跟王爷南下的机会,说不准还能捞着一些功劳,他们唐家也只能生闷气,等我回到京城,他们再想如何已是不能,但,永诚侯府与唐家的仇算是结下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只图心里舒坦(一更)

    林淮急道:

    “说到现在我也没听明白你到底啥意思?要说唐家惹不起,你不是安然无事?若是说胡谦在京城势力如何,我看也就那么回事,三弟根本无需怕他……”

    “哎呀,我的意思是,就胡谦眼下这些事,伤不到他筋骨,三弟完全没必要跟他撕破脸,他在京城的关系盘根错节,咱们不怕得罪君子,但是小人,还是离的远些好,那个唐家便是极好的例子,翰林院一名典籍,从八品的小官,身上有块儿传家的玉佩,被唐瓜子偶然间看到了,寻个机会要过来看看便再不还了,典籍硬着头皮找到唐府,你们猜唐家如何做?”

    “唐家给他银子当做买下了?”林淮问。

    郭义摇头说:

    “唐家知道读书人认死理,便热情的将那典籍请进府,好酒好菜招待,然后又极热情的送出府,随后便传出这名典籍想要另谋高就,求到唐御史府上,只字未提玉佩的事,典籍又去,唐家依旧热情,三次之后,典籍不再去了,玉佩没要回来,人也病了。我有个朋友跟这个典籍相识,叫着我一起去探望过一次,那典籍说,在唐家门口迎进送出的时候唐家人都极是热情,但在里面,连口水都未曾给他喝过,更无人上前跟他说过一句话,他只是一个人坐在门房处……”

    “等回京城之后,我一定要会会这个唐家!”林淮气得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秦无病挠了挠额头说:“二哥的意思我明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二哥担心我不能一招制敌,等我到了京城后,脚还没站稳,各种算计就来了,至少这个唐家是个不择手段的。”

    郭义慌忙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

    “二哥无需担心,你怕他们算计我,他们何尝不怕我算计他们?我的威名不日便会在京城传开,他们想要如何,也先要想想能如何!我并不是一个人,我身后有你们,有大长公主,有襄王爷,想要动我,需要先把你们都从我身边撕扯开,我相信,真有那一日,落井下石的少不了!但,一开始,他们只能小心翼翼……”

    “何苦呢?”

    “二哥见到刚才胡谦命随从对百姓拳脚相加了吧?此人还能为官吗?秦老将军想坐收渔翁之利,看着自己的兵士一个个倒下,我便让他也倒下!胡谦敢羞辱一心为民的宋大人,敢对百姓行恶,我不尽全力羞辱他一番,怎对得起襄王爷和大长公主给我的这根金箍棒!”

    秦无病说罢,起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突然转头说:

    “不图别的,只图心里舒坦!”

    ……

    胡谦在堂中坐得很是心焦,这种感觉像是只有等着皇上召见的时候才有,他一再告诫自己要沉稳,之前已经不冷静一次了,接下来万不可再冲动。

    胡谦府中倒是养了几名幕僚,这次进京只带了一名平日里最得力的,奈何此人年纪比他还大,在回程时没受住赶路的艰辛,病倒了,只能留在原地休养。

    胡谦此刻很是想念这位幕僚,至少有个人商量,尤其是眼下他觉得有点捉摸不透这个小捕快。

    他原本以为给个台阶,那位捕快一定会下!年轻人没见过世面,机缘巧合之下被大长公主看中,这是何等的荣耀,一时间冲昏了头也是有的,但,他身边有大长公主的人,怎会不提点一二?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总要教一教他。

    可秦无病没要这个台阶,胡谦之所以会冲动的说出那些无回旋余地的话来,便是气恼自己堂堂总督递的台阶,你一个小捕快凭什么不下?

    现在冷静下来,他自然明白过来,只大长公主他便得罪不起,更何况还有个襄王爷!

    胡谦告诫自己,不管如何看不上这个小捕快,他身后的主子,得罪不起!尤其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他要么有过,要么有功,要么功过相抵,几十年的浮沉不就是为儿孙谋定出路,风光致仕吗?

    忍一忍,风平浪静!

    “胡总督要见我?”秦无病突然出现,打断了胡谦的思绪。

    “驸马……”胡谦赶紧起身。

    “万不可如此唤我!不然,我又要以驸马自居,强行做些什么了。”秦无病笑呵呵的坐到胡谦对面。

    “刚才都是气话,驸马莫当真才是,驸马身体感觉如何?”胡谦也坐下,一副长者的慈祥和关爱。

    “差点被你气死,好在年轻,原本想躺下歇息一会儿的,他们说胡总督要见我,无病再难受也得来!”

    胡谦无奈的摇了摇头,说:

    “看来驸马对我的误会颇深。”

    “哦?昨日胡总督是在赞誉宋大人?今日胡总督的随从是与百姓嬉戏?”

    “驸马既然早就知道宋富是监生,便应知道西宁府尹的官位,并非宋富正途所得,驸马可知我得知此事时有多气恼?”

    “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的,恼从何来?”

    胡谦一愣。

    “宋大人从未刻意隐瞒自己的出身,不然襄王爷怎会知晓?说来也是笑谈,皇上的七爷爷从宋大人的名字便看出不是科举出身,胡总督说是刚知道的,怕是说不过去吧?”

    胡谦轻咳了一声,又说:

    “驸马可知这次西宁守城之功,封赏之时必会进京,宋富有此污点,进京后若是被人指出,便是我西南总督之责……”

    “没听懂,胡总督是觉得让宋大人在烈日下站上一个时辰,胡总督再羞辱一个时辰,那个所谓的污点便不在了?”秦无病认真的问。

    胡谦面色一沉,道:“胡某诚心与驸马言和……”

    秦无病摆了摆手道:

    “胡总督高抬我了,没有大长公主和襄王爷,你认得我是谁?胡总督不是想与我言和,是想跟襄王爷,大长公主言和!宋大人则不然,他只看我做了什么,我也只看他做了什么,这便是胡总督与宋大人的区别,哦,不对,你们二人不止这一处区别,宋大人爱民,胡总督却是会对百姓动手的……”

    “这更是误会!我只是命随从将百姓劝回去,他们堵在驿馆门口必定会扰了驸马和宋富休息……”

    “我要纠正胡总督一个用词,何谓劝?用言语说服为劝,动嘴便可!若有不听劝者,自当继续好言相劝,讲明道理,也才会有苦口婆心这个词,可胡总督的随从怕是不配用‘劝’这个词,他们平日自持身份,早就懒得与百姓废话,胡总督不知?”

    胡谦觉得血在往头顶上涌,他喘着粗气,使劲抿着嘴,生怕一不小心便口出恶言。

第二百七十九章 胡谦的心思(二更)

    “无病年轻,做事直接,我便直说了吧,胡总督辛苦!”秦无病抱拳:“叛军谋反之时,胡总督一直在路上,想来定然心急如焚,胡总督治下之地有人谋反,总督竟浑然不知,这是何等罪名?宋大人救了胡总督,我这么说不过分吧?”

    胡谦没想到秦无病如此直接,眼睛转了转刚要辩驳,秦无病又开口道:

    “我只说我看到的,理解的,胡总督若是认同自然最好,这样一来,胡总督也能明白无病为何如此气恼,若是胡总督不认同,倒也无所谓,我说我的,胡总督不用跟我辩解,我不过是个捕快,实在没有资格听胡总督解释,自然有人愿意听。”

    “驸马快人快语,甚合我意……”

    “原本宋大人救了胡总督,胡总督一颗心刚放下,便又生出别的念头,这是人之常情,活了命之后便会想着吃点好的,胡总督想从宋大人身上要些功劳,又不想明说,宋大人偏又听不懂胡总督的暗示,这才有了昨日烈日下的训斥,这是我看到的……”

    “驸马年轻,心存侠义之情,确实难得,但是,官场并非江湖,只凭热血难以立足,为官之道若只是心存百姓,半步难行!为官者不仅是官,还是臣,还是同僚,还是下属,如何权衡?”

    “胡总督与我讲为官之道,如同对牛弹琴,但无病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然而,有一点无病不敢苟同,为官者心里只有百姓确实寸步难行,同理,心中若没有百姓,也应寸步难行,只有这样的官场,才可让朝廷安稳,百姓富足!”

    胡谦笑了笑,脸上是看着无知小儿人的不屑,他说:“眼望青山都觉峻美,真的置身其中才知险恶,我若是如驸马一般年纪,一般身份,或许也会如此想。”

    秦无病点头说:

    “确实,无病无一官半职,又有襄王爷和大长公主做靠山,自然可随性而为,但,历朝历代官至一品的好官还是有的,少些罢了,这说明不是不可为,只是难为!世人大多懒惰,贪官可比清官好做的多。”

    胡谦还要辩驳,秦无病却已起身:“话不投机半句多,胡总督……采菊东篱下,安度晚年,未尝不是一个好结局!”

    秦无病说罢,拱了拱手,走了。

    胡谦怔住了,愣了好一会儿神,才嘟囔道:“他什么意思?想让我致仕?真当我如此好欺?!”

    ……

    地方官员皆由朝廷任命,胡谦想就地罢免宋富的官职却是做不到,只能先上折子弹劾,然后等皇上的旨意。

    这一步走出去,胡谦便知道与秦无病算是撕破了脸。

    胡谦觉得这也是被秦无病逼的!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胡谦想要的便不再是功劳,他要保全自己……

    胡谦想的也算全面,襄王爷并未来过西宁,而大长公主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整个守城的过程,他们知道的都是片面的,真说此时站出来替宋富说话,肯定有袒护秦无病之嫌!

    胡谦认为他不同,虽说他一直没在西宁,但他时刻关注着战事,不断的给宋富传递如何应敌的信件,也就是说,宋富做的对的,都是按照他的指令,做的错的,自然要宋富自己担责。

    而胡谦想免责,必定将失察之罪按在宋富头上,再加上个隐瞒不报,贻误战机的罪名,宋富的所有功劳便可抵消了,而宋富的功劳大多是因为他一路指点……

    胡谦在折子上将功过划分的非常清楚。

    为何一定要治宋富的罪?正因为宋富的隐瞒不报,他这个西南总督才会对叛军毫无防备之意。

    他还在折子上痛心疾首的说从秦无病的口中得知宋富只是一名监生,用行贿之法买通吏部才有今日的府尹之位,他见宋富平日也算勤政爱民,便没做他想,听到秦无病说起这事,如五雷轰顶。

    宋富为何会将这等隐秘的事说与秦无病知晓?这是胡谦留给皇上的问题。

    折子上他没有说秦无病一句不是,可京中却开始传出大长公主看上一名小捕快,此人嚣张至极,没有完婚便已经以驸马自居,强令别人以驸马相称……

    胡谦之所以敢这么干,其中一点便是秦无病与大长公主还没有完婚,那就是还有变数!

    他先下手安排妥当,若是能直接将婚事搅黄最好,若不能,他也没有损失,西宁不是保住了嘛,叛军也已经被灭,皇上怎会在意争抢功劳时的一些小伎俩,谁多些,谁少些,全看皇上心情,碍不着别的,至于秦无病会说些什么,胡谦不担心,只要皇上先看了他的折子,后面秦无病再说什么,他都不担心。

    他是不怕秦无病,但他怕襄王爷和大长公主,所以他只敢悄悄的命京城中的人散布一些消息,折子里一句秦无病的不是没敢写。

    胡谦认为安排的很妥当了,别的不说,宋富这一次是翻不了身了,只要宋富的罪行定下,秦无病越是袒护越好,最好再将年轻人的冲动用上,那便再好不过了。

    ……

第二百八十章 老和尚回来了(三更)

    胡谦忙乎着这一切,秦无病和宋富安静的在驿馆养病,还有武大夫。

    三人没事便凑到一屋,由福尔摩斯配合着,嘻嘻哈哈的玩笑几句。

    二龙终是没能逃脱再次入厨的命运,三人食欲大增,再加上魏大夫,王大夫的调理,只几日时间,秦无病便好利索了,宋富也已能下地慢慢溜达了,只武大夫好的慢一些。

    驿馆中每日笑语不断,人人面带喜色。

    胡谦一直很关心驿馆中的动静,得知这一幕后,着实不痛快了几日,但他也只是认为秦无病年少无知,自以为是,根本看不到前方的路,这样未尝不是好事。

    胡谦等了几日,皇上的旨意没等到,却等到了老和尚和肖青带着粮食和叛军家属的大军回城!

    胡谦是最后一个收到消息的,等他赶到西门,秦无病已经跟老和尚斗上嘴了,而肖青和林淮已经将一万骑兵及粮草安排妥当,只在城门口留着叛军的家眷,等着衙门来人接走。

    胡谦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这么大的事,居然没人提前跟他通禀!

    他怒气冲冲的朝着秦无病走去,人还没到近前便恼怒的高声质问道:“驸马这是何意?你以为如此行事,此功劳便都是你的了吗?你眼中可还有朝廷命官?”

    “你来的正好,这些人是叛军的家眷,你赶紧派人收了,少一个,死一个,可都是你办事不利!”秦无病也不生气,笑呵呵的道。

    老和尚皱着眉上下打量胡谦,不屑的问:“谁啊?脾气还挺大。”

    秦无病还没来得及介绍,胡谦怒喝道:“大胆!”

    “你胆子是挺大的,早就告诉你皇上的七爷爷亲自去取粮草了,怎么着?你想让皇上的七爷爷给你磕一个?”秦无病坏笑着问。

    胡谦只觉脑子里惊雷炸响,秦无病说过那么多话,他怎能全都记着,定是这个小捕快成心如此……

    胡谦即刻变脸,换做一副恭敬讨好的表情,正准备说些恭维之词,郭义在旁叹了口气,先开口了:

    “您老人家差点再也见不到三弟了。”

    老和尚双眉一挑:“还有叛军?”

    “叛军能将三弟如何?是这位总督大人,将三弟气的当场吐血,要不是有凤鸣的看家药丸,此刻我们领着您老人家怕是在三弟坟边烧纸呢!”

    老和尚抡起袖子,手掌便朝胡谦的面额飞扑过去,被秦无病半路拽住了:“七叔莫恼!七叔辛苦一路,先歇息,有事回头再说。”

    两声‘七叔’把胡谦喊蒙了,老和尚瞪着眼睛怒视着他,把他吓蒙了。

    “胡总督若是无法安排这些叛军家眷,我便劳烦宋大人来做,想来胡总督的精力都用在京城,这些小事……胡总督未必知道如何做。”

    胡谦深吸一口气,转头朝身边人低声耳语一番,等他再转头,秦无病已经拉着老和尚走出去几步了,胡谦想追,却没有动,他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这个老人真的是皇上的七爷爷?不是小捕快的计谋?’

    胡谦也是被秦无病折腾的脑子不转了,谁敢冒充皇上的七爷爷?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为了吓一下他,命都不要了?

    没用多久,胡谦便知道老和尚确实是如假包换的皇上的七爷爷,肖青只是简单的跟胡谦介绍了一下淅川之行,老和尚如何三言两语说动八兄弟的老大归降,大军用了几日时间将藏在不同地方的粮食汇聚一处,老和尚又如何劝说叛军家眷放弃抵抗……

    胡谦听得云里雾里,肖青认为汇报完毕了,没经胡谦允许,便直奔驿馆而去。

    胡谦站在烈日下,静静的思考了一下,从这次运粮进城想到前面的一些事,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烈日下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总算知道为何小捕快这些日子不急不慌,因为他胸有成竹!

    牢中的李世昌是大长公主设计生擒的,这些粮草是皇上七爷爷亲自取回的,这两件事全在西宁守城之战中,而他折子里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根本经不起推敲,就算他指挥的动宋富,如何指挥的动大长公主和皇上的七爷爷?

    胡谦命人搀扶着上了轿回到府衙,他需要冷静的想一想,哪里还有疏漏。

    其实胡谦若是不贪心,这件事便简单的多了,秦无病清楚的知道,只胡谦训斥宋富和随从暴力执法,对胡谦有不了多大影响,郭义说的对,胡谦不是江毅东!

    秦无病没有膨胀到觉得得罪自己便是死路一条,但自作孽,可不怨他!

    ……

    胡谦回到府衙立刻命人将几位幕僚找来,这几人是昨日才到西宁的。

    几人坐在宋富的外书房内,商讨着下一步应如何应对,尤其是这位皇上的七爷爷,必须要哄好,不然,即便皇上一开始偏向胡总督,也会因这位七爷爷而有所改变,可,如何哄?

    大家各抒己见。

    胡谦阴沉着脸半天没有说话,几名幕僚说累了,齐齐看向胡谦。

    胡谦这才将担忧说出:“我怕是着了那小捕快的道!他之前确实跟我说过大长公主来过,也说过皇上的七爷爷去淅川取粮……张同知也曾与我说过大长公主来西宁都做了什么,可我偏偏忽略了这两处,在折子里写了不少如何费尽心力指导宋富守城,寻粮,取粮!”

    几名幕僚都沉默了。

    “他成心激怒我,让我乱了心神,写折子的时候难免有疏漏,若是皇上……”

    “大人多虑了!”一位幕僚劝慰道:“皇上日理万机,哪有功夫询问细节,更何况大长公主远在金陵,皇上的七爷爷更是在西宁城,等皇上有机会知道实情,赏罚已定!大人只需利用这段时间将该哄好的人哄好,该缓和的关系缓和,到时也就不了了之了。”

    胡谦觉得有道理,眼下将边关战事解决是重中之重,皇上未必会细心的发现问题,至于那小捕快说了什么,皇上也未必会全听进去,边关战事才是当务之急!

第二百八十一章 离开西宁(一更)

    胡谦沉吟片刻道:

    “京城那边先停一停,这时候还是不要激怒小捕快为好,想来我的折子和他的信函应差不多到皇上手里,这两日应该会有旨意到,宋富的府尹之位定是保不住了,剩下的事,等一等再说!”

    “这时候停手怕是不妥。”又一名幕僚发言了:“眼下他们全无防备,咱们在京城做些事容易的很,等他们有所防备了,想再做出声势怕是难!”

    胡谦眉头紧锁,认真的思考着利弊,他之前想将秦无病的名声做臭,想让皇上听到一些声音,这样一来,皇上做决定的时候,也算是有个参考,如果运气再好些,可以将大长公主的这门亲事搅黄便更好了,可如今,胡谦总觉得那名小捕快不会这么安静的等着,可他竟是想不出小捕快可以做什么。

    秦无病什么都无需做,自有人帮他做!

    就在胡谦与幕僚商讨的带劲的时候,皇上的旨意到了:命胡谦即刻进京!

    胡谦心中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旨意中没有说对宋富的处置,也就是说,胡谦进京,宋富继续任府尹。

    胡谦看不懂了,以他为官多年的经验,别的不说,宋富必定是留不住的,可……

    幕僚们纷纷建议进京之前务必先与皇上的七爷爷见上面,为将来有可能的御前官司做好准备。

    胡谦深以为然,速速名人找来驿丞,想让驿丞找个机会传话,他们认为,秦无病一定会从中阻挠,使出各种办法不让他们见面。

    驿丞战战兢兢的听完胡谦的要求,垂着头犹豫不决。

    胡谦认为驿丞也被秦无病收买,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狠厉的道:“莫忘了那个捕快是要离开西宁的!到时你寻何人护你?!”

    驿丞快哭了,声音颤抖着道:“总督大人误会了,是,是小的听到驿馆中几位大人对话,那位,那位祖宗曾跟驸马说‘若是再让我见到,见到胡总督,必将他打得,打得吐血!’”

    驿丞美化了称呼,美化了结果,他可不敢照实说,老和尚的原话是:“再让我见到那鸟蛋,爷爷我放干他的血!”

    胡谦听罢驿丞的话,跌坐在椅子上,脑中闪现出一生几个荣耀时刻,又瞬间消失,他不甘心啊!

    “既是如此,大人更要见!不能让他老人家听信了谗言,但,大人去见确实不妥,他老人家毕竟在气头上,不如我先去见,将实情讲明,让他老人家有时间琢磨一下,气消了,大人再去见,可好?”

    胡谦觉得甚好!于是,这日傍晚,去见老和尚的人被抬回了府衙……

    看着满身青紫的幕僚,胡谦的一颗心忍不住颤抖起来,这只是皇上的七爷爷,若是有一天大长公主知道……他会不会……

    幕僚本想立功,没成想差点给自己立坟,他哭诉老和尚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见面就打啊!

    胡谦顿时生出越挫越勇的劲头,越是不见,越是要见!绝对不能任由那个小捕快口吐莲花!

    于是,天黑透了之后,另一位幕僚又被抬回了府衙。

    胡谦斗争了一个晚上,要不要亲自去见,自己毕竟是从一品大员,或许……可万一……那可是皇上的七爷爷啊!

    转日,胡谦在纠结中,再次坐在马车中出了城门,走向他熟悉又陌生的进京之路。

    ……

    秦无病知道胡谦走了,他没工夫去送行,因为他也要走了,带着粮食回金陵!

    按照事先说好的,肖青将现有的骑兵分两路,一路七千人运送粮草去兰宁;一路三千人运粮草去金陵鸿运码头,再有漕帮通过漕运运向北面边关。

    这也是秦无病的意思,此去金陵应无风险,多些人去兰宁,除了送粮草,还可增添些兵力。

    林淮自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喊着叫着要跟着去兰宁,秦无病也不阻拦,只问:

    “回金陵后,涨水期已过,剩下的便是赈灾的事,王爷无需留在金陵,我们很可能尽快会赶赴京城,你去兰宁了,香草该如何安置?”

    林淮不以为然:“她跟着三弟也是一样的,等我在边关立了功……”

    “香草跟着我?大哥能做主?我的意思是,香草同意跟你进京了?”

    林淮愣住了。

    “边关只因大哥未去,所以战事迟迟没有结束?”

    林淮尴尬的挠了挠头。

    “我们这一路回金陵当真就一点风险全无?”

    林淮又精神了。

    ……

    胡谦前脚出了城门,没过多久,秦无病带着众人与三千将士及粮草出了城门。

    武大夫并没有跟着,他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药,老人家自然知道秦无病当初的应承是为了让他安心养病,虽有些遗憾,却感激不尽。

    秦无病记得自己的承诺,他告诉武大夫,只要病好了,便派人来接他进京!

    宋富瘦了不少,身体还有些虚弱,但他依旧坚持跟着肖青送到了十里外,他没有问他的事会如何,他觉得哪怕这次没有被救回性命,他这一辈子也已经值了!更何况,他相信秦无病那句话挡在他身前的话,不是说说而已!

    肖青感觉如同做梦一般,彼时,他只是个卫所的千户,此时,他竟能与当朝驸马肩并肩,虽说驸马还未与大长公主完婚,可在肖青的心中,秦无病已是无比尊贵。

    林淮叫嚷着最不喜分离时刻,秦无病咬了咬牙,止住了宋富与肖青送行的脚步,众人依依惜别,秦无病喊了一句:只盼着他日皇上封赏,众人能在京中再见!便上马,没有回头,绝尘而去!

    ……

第二百八十二章 找上门来(二更)

    秦无病一行三千多人骑在马上,护送着装着粮草的马车,一路没怎么休息的直奔金陵。

    等他们到达金陵鸿运码头的时候,竟只比大长公主他们晚了五天。

    想想也是,大长公主有马车,可还有五千称不上军队的兵士,这一路若不是大长公主的威名在,这支队伍还真不好带,来时至少有马骑,回去却要步行,这五千人中,大部分人没受过这等苦,着实耽误了些时间。

    再加上路上还几次停歇等灾区派人过来领取粮食,登记入册,称重计数甚是繁琐。

    可大长公主仅用五天便将漕运的事安排妥当,秦无病一行人到了码头,直接便装上了船。

    ……

    襄王爷等在驿馆门口,见到秦无病二话不说,拉着便往驿馆里走。

    秦无病原本还想抱怨几句,可见了襄王爷头上多出的成片白发和消瘦的脸颊,竟是什么抱怨的话也没说出来,只知一味的跟着襄王爷往驿馆里走。

    老和尚不高兴了,他边追着走边嚷嚷:“老九,你偏心!为何单单拉着他?”

    襄王爷转头朝老和尚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脚下却更快。

    秦无病不明所以,惊愕的扭头看了看襄王爷,又回头看了看门口。

    “别看了,先进屋再说。”

    林淮本想跟襄王爷打个招呼就去看香草,眼见王爷如此神秘,林淮拉着郭义紧紧跟着。

    二龙到了金陵码头便消失不见了,连招呼都没跟秦无病打,倒是跟凤鸣说了句:“得空喝酒。”

    凤鸣在驿馆门口没见到大长公主,也不知道自己下没下班,只得紧紧跟着秦无病。

    福尔摩斯自是也跟着。

    直到进了襄王爷的房间,襄王爷才明显松了一口气,朝德喜使了一个眼色,其他人被留在门外,秦无病,老和尚,林淮和郭义四人进了屋。

    “玉儿呢?”秦无病进屋没问襄王爷为何如此,反倒先关心大长公主。

    “替你擦屁股呢!”襄王爷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秦无病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林淮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老和尚一下想起什么,忙问:“赵光的祖母真来了?”

    襄王爷无奈的点点头。

    早在大长公主和老和尚他们准备去西宁的时候,襄王爷便收到定国公的来信,说是母亲担忧赵光,准备启程去金陵,襄王爷赶忙去信劝阻,看样子是没劝住,或者襄王爷的信还没到,那位老夫人却已经启程了。

    秦无病一下便明白:“来找我算账了?”

    “唉,这事儿也怪我,想着定国公这次也算是出力了,便想着让世子,是吧,多少有点功劳,定国公脸上也好看,哪成想那位世子真是个扶不上墙的,可,你打他作甚?”

    “王爷,这我得替我三弟说句公道话,他是打了,不然那小子便死在西宁了,他家里人应该感恩才对!”

    “哦?没听说他上战场呀?”王爷纳闷的问。

    “还上战场!他要上城墙都想让人将城墙刷干净!是他那副样子,想打死他的人多了去,要不是三弟拦着,我第一个动手!三弟说他的拳头伤不到赵光,换做我们别人,哼,王爷觉得他还能活着?”

    王爷了然的点点头。

    “王爷,呃,九哥让玉儿接待赵光的祖母?”秦无病试探的问。

    “接待?你这个词用在玉儿身上,怕是不妥吧?赵光的祖母护孙心切,难免言辞过激,她又是太后的姑母,她儿子又刚刚立了功,在我面前哭闹不止,只说为孙儿讨个公道,我又能如何?”

    “那也不能让玉儿去对付那老娘们……那位老夫人呀!”秦无病急道。

    林淮忙道:

    “我倒觉得没有比大长公主再合适的人了,那老太婆倚老卖老,王爷有顾虑,有些话反倒不好说,大长公主则不同,世人皆知她不懂规矩,皇上都要让三分,那老太婆想胡搅蛮缠怕是只能把自己缠里面。”

    “世人也皆知你不懂规矩,为何不是你去?”秦无病不乐意的问。

    “我啥身份?大长公主啥身份?谁会让我三分?我倒是想去,你们敢让我去吗?”

    “好了,玉儿能应对!你们此行立下大功,皇上让我问问你们都有什么要求?”襄王爷温和的问。

    林淮眼睛一亮刚要开口,襄王爷面色一沉对林淮道:“你的家事回家自己解决!”

    林淮顿时泄了气,说:“我累了,先去休息。”

    林淮刚要起身离开,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林淮惊讶的看向襄王爷,襄王爷喝了口茶说:

    “她一直不肯离开金陵,一定要治无病的罪,玉儿将前因后果跟她说的很清楚,也直接拒绝了亲事,她仍是不罢休,每日都要到我这里来哭一阵,然后被玉儿骂走,唉,今日你们回来,她必定收到消息,势必会来找我要人……我已命人给定国公去信,真真是不可理喻!”

    秦无病挠了挠额头,他还是低估了赵光巨婴的程度,这种事,这个年纪,还要奶奶护着,秦无病后悔当初打的少了一些。

    “……我要见王爷!”

    突然尖利的一声撕喊,老和尚差点把茶杯扔了:“定国公的娘怎会如市井妇人一般?”

    襄王爷呵呵一笑道:“本性如此!逼急了,不装了,便现出原形了,定国公,可怜呦!”

    “……谁胆敢拦我?!来人,讲这些不知死活的奴才打死……”

    郭义惊愕的问:“她疯魔了不成?”

    “我儿子是定国公,我侄女是当今太后……”

    “所以,天下便是你们赵家的了?”

    听见这个声音,秦无病腾的站起身。

    襄王爷舒出一口气道:“好了,玉儿来了。”

    秦无病忙问:“玉儿不知我回来了?”

    其实秦无病想问:为何今日玉儿没来接我?

    “她从西宁一路辛苦回来,一日没休息,一直在忙漕运的事,昨日才将漕运的事处理完,还要每日跟外面这位吵上几句,累得很!昨晚睡得又晚,今日我没舍得叫她。她知道你这两日便会到,如今见到赵光祖母这个时辰来,想必已想到你到了。”

    “她每日来还有时辰的?”林淮问。

    “她也知道我每日政务繁多,她只会在黄昏时分过来。”

    襄王爷说罢指了指门口,几个人自觉的轻轻走到门口,竖着耳朵认真的听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 齐心协力(三更)

    “……大长公主这是要强加罪名给定国公府!”

    “我只是个公主,不过父亲是皇上,兄长是皇上,如今侄子也是皇上……而已,如何与老夫人比得了?老夫人的侄女可是太后呢,我敢强加什么罪名给你?除了你自己认的,怕是连皇上也不在你眼中!”

    “你!老身只是想给孙儿讨个公道!难道……”

    “公道?在你眼中,没占便宜便叫吃亏,没欺负着别人便叫有失公道,今日本公主再教你一句‘公道自在人心!’而不是你的心!”

    “那捕快打了我家孙儿,这可是事实!”

    “你看见了?”

    “我孙儿亲口说的!”

    “你孙子若是亲口说想当皇上,你还能为他将江山打下来?”

    “你,你们,你一个姑娘家,我,难怪太后说你不是良配,说你少教养……”

    秦无病挑了挑眉,看向襄王爷,襄王爷摇了摇头说:“她这是气急了,你莫当真。”

    林淮坏笑道:“她急了连太后都敢卖!”

    秦无病阴沉着脸,继续听。

    “你先是诬陷太后,继而有辱公主,这罪名你可认?”

    “老身,老身是实话实说……”

    “就是说……你认太后曾与你私下说过有辱本公主的话?”

    赵光的祖母魏氏像是明白过来了,没有出声。

    “既是如此,你想讨公道,本公主也想讨公道,咱们一起找皇上要个公道!今日在这里听着的人都可做人证,若是到时太后不认,你除了有辱本公主,便会多了一项诬陷太后的罪名,本公主想看看,到时定国公的军功可能帮你脱罪?哦,咱们还可以跟皇上说说你孙子,让所有见过你孙子的人都出面讲一讲,他是一个……怎样的废物!赵家让你败坏至此,你还有何脸面去见赵家的列祖列宗!”

    秦无病忍不住差点鼓掌,他觉得大长公主进步了,言语之间大有他的风范在,秦无病甚感欣慰。

    “大长公主说了这些不就是想为那小捕快脱罪……”

    “他何罪之有?”

    “他打了我孙子!”

    “你亲眼看到了?”

    “你!我儿为边关之战立下汗马功劳,可他的儿子却别人任意欺辱……”

    “话从你口中说出怎么就便味儿了呢?”

    襄王爷一下没看住,秦无病推门出去了。

    老和尚拍手称快,林淮嚷嚷着:“这才叫爷们儿!”

    郭义看了眼襄王爷,二人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长公主看到秦无病,一张脸顿时笑成了花儿,秦无病朝她挑了挑眉,大长公主顿时双颊染红。

    魏氏怎会看不出这二人关系,指着秦无病怒问:“你便是那小捕快?”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定国公赵秀此次的功劳是他打下来的吗?不是,是赵家历任定国公攒下的,是第一代定国公用命换来的!你怎么好意思往自己儿子头上安?这事儿,天下人心里都明白,可唯独你为老不尊,不明白!”

    魏氏一口气没上来,退了一步,身旁的丫鬟赶紧伸手搀扶住。

    秦无病在气晕老人这方面颇有些经验,他上前一步继续道:

    “此乃其一,其二,赵光是定国公唯一嫡子,理应好好教养,即便不能上阵杀敌,也不能教养成连女人都不如,你真不怕赵家历任定国公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算账?!”

    魏氏今日已是第二次听到定国公列祖列宗,这么多年,从来无人敢从这个角度与她理论,突然被人如此质问,她如何受得了。

    眼见魏氏浑身颤抖,面色苍白,眼神惊惧,秦无病劝慰道:

    “你若是晕倒,我即刻去客栈找赵光,拎出来到大街上让金陵百姓好好看看,反正西宁百姓如今是都知道定国公世子是个什么模样,也让金陵百姓见识见识,一员武将养出的儿子是何等的窝囊!”

    魏氏登时挺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像是真的怕晕过去,孙子受欺负。

    “叛军围城之际,你的宝贝孙子想的是多要几个人伺候他,我身负重伤,西宁守城艰难之际,他想要我多派几个人护送他回金陵,他一个人要包下整座客栈,吃喝住行一丝不能差!他别说上阵杀敌,你问他可敢远远的望一望敌军?可他开口闭口的要功劳,说他能亲自来便是功!”

    “为了要见大长公主,他想穿上铠甲做做样子,又嫌铠甲脏,你真是养了个好孙子,我相信便是未出阁的官家小姐,面对那般的境况,也不会如你孙子这般精细,细的都没个人样!”

    “你既不畏人言,非要讨个公道,那我便成全你!我确实是个小捕快,但,我不是一个任你拿捏的小捕快,你想要公道,咱们先得说道说道,跟谁说?跟皇上说,跟天下人说,说说赵光是个什么模样?做过什么事?我是救了他还是打了他?他如此恩将仇报可还有半分人性?!”

    林淮赶紧补充,朝魏氏嚷嚷道:

    “你咋不想想就赵光那副德行,凭啥能活着回来?没有我三弟,他早死在西宁了!”

    魏氏听到‘死在西宁’几个字一口气没上来,眼看就要撅过去,秦无病厉声对魏氏身后的丫鬟婆子道:“还不赶紧扶老夫人回去歇息!”

    下人们赶紧搀扶着魏氏往门外走。

    老和尚不干了,他还没看够呢,只听老和尚嚷嚷道:“别走啊,你儿子是定国公,太后可是你亲侄女,你怕个小捕快算哪般?”

    这话听在魏氏的耳朵里竟是充满了嘲讽的味道,其实,老和尚是真心的。

    “回京城找媳妇儿的事,你自己办吧!”秦无病冷着脸对老和尚说完,便换了一张热情洋溢的面孔直奔大长公主。

    老和尚忙解释道:“你怕啥?死的都能让你说活了,还怕跟她理论?不过是多费些时间罢了。”

    秦无病这会儿哪有功夫搭理老和尚,他走到大长公主面前,脱口而出:“让你受苦了!”

    大长公主原本还有些羞涩,听完了之后满脸疑惑。

第二百八十四章 胡谦遇害(一更)

    秦无病解释道:“是我惹的祸,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位老夫人……”

    “我只当消遣!她能奈我何?不过是不敢跟我较真,只能把气撒在你身上。”

    “什么意思?”秦无病想了一下,马上明白了,笑问道:“回来的路上,你没少折腾赵光吧?”

    “我可没你那么好脾气,他没自己的随从,也没有自己的马车,我让睡哪他就得睡哪,敢废话直接扔野外不管,他还不是老老实实的跟了一路,只不过……”

    “你没想到他祖母等在金陵。”

    “是呀,他一见他祖母便嚎啕大哭,接着便病倒了,到现在还没好。”

    德喜站在一旁瞅准时间跟进插了一句:“主子让大家进屋说。”

    林淮喊了一声:“我歇着去了!”便不见了人。

    ……

    襄王爷的意思让秦无病简单汇报一下工作便下去休息,没成想老和尚先滔滔不绝的说了淅川之行,最后才神情落寞的说:

    “我自作主张留了老大一家,他一直不赞成起兵谋反,却又无可奈何,我想着,总要给三哥留下一支。”

    襄王爷没有吭声。

    老和尚又说:“我离开西宁前去见了他们哥七个,他们……也悔。”

    “李世昌……五日前在狱中自尽了。”襄王爷说的很慢,不带任何感情。

    老和尚愣了一下,屋里安静片刻,老和尚才说:“也好,皇上还是念亲情的,也算留个全尸。”

    “皇上最终会如何处置其他人,七叔莫急,等消息吧。”

    老和尚重重点头。

    秦无病赶紧接口,他一直认为皇家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这种事他认真不想听。

    秦无病大致说了一下这一趟的遭遇,襄王爷听得仔细,时不时的问一问。

    等秦无病说到胡谦的时候,襄王爷眉头皱得更紧了。

    秦无病叹了口气说:“王爷不用犯难,我也没说要如何他,只是宋大人是好官!”

    “我收到你吐血的消息后,便给皇上去信说,胡谦不能留!”襄王爷寒着一张脸说:“社稷危难之际,有人挺身而出,有人缩头缩尾,有人舍得一身血肉,有人只盯着利在何处!这种时候若不能明辨是非,赏罚分明,谁还会为国分忧?谁敢说往后便是太平盛世再无波澜?”

    秦无病感动了,他能亲口将秦老将军气得半死不活,却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在西宁城收拾胡谦,他认为这是分寸,他摆明了与胡谦势不两立,但他认为这是私事,可以慢慢私底下解决,官场上的弯弯绕绕他不懂,但他接受。

    所以,郭义说他的时候,他听得很认真,郭义在告诉他代价和后果,他知道了,但还是按照自己的初心做了,这便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可今日襄王爷告诉秦无病,他与秦无病的想法是一样的!

    秦无病怎能不感动?正当他组织语言,想跟襄王爷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和忠心之志时,襄王爷沉着脸又说道:

    “但是,我今早收到消息,胡谦两日前,行至立山县……当晚被人毒死在驿馆中!”

    屋内传来节奏不一的惊叹声。

    秦无病腾的站起身还没说话,郭义先着急的问道:“三弟刚与胡谦闹翻,他便死在路上,这,岂不是,岂不是要往三弟身上想?”

    大长公主耸了耸肩道:“他们会往我身上想的多一些。”

    秦无病绷着脸一直看着襄王爷,表情甚是严肃。

    “你不用这般看着我,皇上已经派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赶赴立山县查明此案。”

    秦无病刚要开口,襄王爷又说:“但是,皇上也说,你要是有空就过去一趟……”

    秦无病转身便要走。

    “站住!”襄王爷喊了一声,极之无奈的看着转身的秦无病道:“你急什么?立山县离京城近过金陵,你能飞过去?真要有人想消除证据,还差这一个晚上?”

    秦无病看了眼大长公主,垂着头坐回椅子上。

    “你不用替玉儿着急,这世上还没谁能将玉儿如何!谁打她的主意那便是死路一条!”

    秦无病又看了一样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正抿着嘴笑。

    老和尚刚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马上嚷嚷道:“我也去!”

    “七叔年纪大了……”襄王爷刚开口劝一句,老和尚马上反驳道:

    “我在天台寺待了几十年了,出来撒撒欢怎么了?攒了几十年的力气再不用就带进棺材了!再说,有人想算计我侄女和侄女婿,我这个做叔叔的不出面管,谁管?”

    “七叔放心,皇上很生气,这件事必然会查个水落石出。”襄王爷安抚道。

    “那也需要我去镇着场子,你刚不是说刑部和大理寺都派人去了吗?无病一个人去,还不得让人欺负了?不行,我得跟着,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他!”

    襄王爷无奈之下只得答应,却说:“要去也是明日动身,今日先去歇息一下,晚上一起用饭,再好好睡一觉。”

    老和尚笑呵呵的去休息了,秦无病还想再问些什么被大长公主拦住了:“你大病初愈本就没多久,又一路不停歇的赶回金陵,若是不肯好好休息,那明日便不能去立山县!”

    秦无病赶紧老老实实的去歇息了。

    ……

    秦无病沐浴后倒在床上便睡着了,午饭都没有吃,一直睡到太阳西斜才起来,起来后愣了一会儿神,便急匆匆的去了襄王爷的房间。

    襄王爷正歪在塌上看书,秦无病进屋也不客气,直接坐到床榻旁的绣墩上,端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两口才问道:“看九哥这般悠闲,水灾应是无碍了吧?”

    德喜扶着襄王爷坐起身。

    “累人的时候过去了,你父亲,叔父及兄长帮了大忙,可惜眼下他们不在金陵,你见不到,京城见吧!他们的功劳也不小,这次水灾,虽说全力防备,受灾之地仍有不少,缺银子,缺粮食是必然的。”

    襄王爷坐到秦无病身旁,看了眼德喜,德喜走出房门,在外面将房门关严,秦无病一看,德喜守门,这是有事跟他说!

第二百八十五章 深谈(二更)

    “河道上的弊端不是一日两日能解决的,这次水灾你家出力又出银子,他们当真是连家底都用上了,这事皇上知道。”

    秦无病一拍大腿,哎呀了一声道:“我还答应当初跟我去平卢城的那些囚犯,一人五两银子呢!他们不会把家底都花光了吧?我答应的,这银子必须出!还有西宁城外一战死伤的将士,我当时想的也是要多加抚恤,若是朝廷一时拿不出银子来,那便我出!”

    襄王爷摆了摆手说:“你管不了那么多,朝廷自会有安排,你应承的自己跟家里人说去,那五千人眼下在新安县帮着重建,不难找到。”

    秦无病盘算着这事儿交给谁去做,突然想起那支还剩几百人的雪狐军,他可是跟大长公主说……他家有的是银子。

    秦无病痛苦的挠了挠额头,他最不擅长的便是赚银子,如今还没给家里领上康庄大道,倒先把家里整个盆干碗净!

    “愁什么呢?”襄王爷问。

    “玉儿有支雪狐军,九哥知道吧?”

    襄王爷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这次边关告急,北元又来势凶猛,雪狐军奋勇抗敌,仅剩几百人,玉儿不放心,本想从西宁直奔边关的,被我劝住了,我答应她。等忙完了这些差事,便跟他一起去探望雪狐军……”

    “抚恤银子你出?”

    秦无病点头。

    襄王爷沉思了片刻,才缓缓说道:“玉儿的母妃,是我们都敬重的人,雪狐军曾被父皇拆散,后又被皇兄重建,这里面的缘由你可知晓?”

    秦无病点点头。

    “那……将来呢?”

    秦无病脑中警钟轰鸣。

    拆散雪狐军是因为当时的皇上已上了年纪,不知道爱妃肚子里怀的是皇子还是公主,万一是皇子,引发萧墙之乱便不好了,谁的母妃有这位厉害?

    等大长公主的皇兄继位,大长公主还小,恰逢皇上亲自体验了战争的残酷,重建雪狐军只有利没有弊。

    现在呢?将来呢?

    “我早便与你说过,玉儿的婚事比较难,不单只要她自己看得上,我和皇兄也担心有人利用玉儿……”

    “可雪狐军被玉儿当做是母妃留给她的,这份感情不同其他!”

    襄王爷就知道跟秦无病说话无需费力,秦无病便能明白他的意思。

    俩人对望了一眼,襄王爷看了眼门口,轻声说:“历朝历代,公主谋反的……不多,但史书中也有记载。”

    秦无病脑子里轰隆一声,他轻声嘟囔道:“怀璧其罪!”

    襄王爷点头,说:

    “胡谦被害极有可能是冲着你们俩来的,皇上经此一事后,必定大刀阔斧……我回京后不用多久便会回襄阳,你们即便在京城,也不会总在皇上身边,可有人会!”

    襄王爷其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何必要授人把柄?

    “七叔进京后会交出遗诏和印信,你们也要有个态度。”

    “可……”

    “雪狐军的存在,目的不是成为谁的军队,而是保边关无恙!玉儿可以有很多方式关注雪狐军,但,万万不能让雪狐军成为她的军队!我相信关雪在天之灵必然不想看到自己带过的军队,成为自己女儿的祸根!”

    “关雪?”

    “玉儿的母妃!”

    秦无病沉默了,他自然认同襄王爷的观点,更知道襄王爷是真心的为他们好,可大长公主之前表现出来的样子……让她放弃雪狐军……难!

    “太后一直不喜玉儿,皇兄在的时候便不喜,因为这个原因,太后被冷落了很多年,直到皇上继位,她才重新站到人前,可性情……唉,这两年太后一直想收拾玉儿出出气,皇上算是极力维护,甚至拿出皇兄的遗诏,太后才有所收敛,但玉儿也因此搬出皇宫,住在了大长公主府。”

    “皇上与玉儿……”

    “虽说是姑侄,但他二人更像亲兄妹,皇上年长玉儿三岁,自小俩人一处长大,玉儿小小年纪总是以姑母自居,处处维护皇上,还学着大人的模样监管皇上的学业,那个样子可爱至极!皇上受罚了,她先是求情,皇兄不准,玉儿便会与皇上一同受罚……皇兄用心良苦啊!”

    “九哥的意思是……”

    “皇上私下里曾与我说过,小时候玉儿护着他,现在他要护着玉儿。”

    “若是有一日,皇上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先帝的安排……”

    襄王爷笑了笑说:

    “不用有一日,皇上早就知道,这么说吧,皇兄生前没有立太子,要不然诚郡王也不会不安分,最终皇上能继位,与玉儿有很大的关系。”

    “先帝是,是选了一个跟玉儿关系好的皇子继位?!这也太草率了吧!”秦无病惊愕不已。

    襄王爷指了指秦无病训斥道:“莫要胡言!皇兄自有皇兄的考量,众皇子都有与玉儿一起的机会,有些事能安排,有些事安排不了!”

    秦无病点头道:“玉儿是真心对皇上好!”

    “这些感情,安排不出来!你以为玉儿只是为了看你才跑来金陵的?她还想为皇上分忧,她费尽心力的做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你以为她是因为好玩?女子不能当官罢了,不然,她比我强!……玉儿不仅为了皇上,也是为了李家天下,玉儿的这份心,皇上能看到,她骨子里有她母妃的那份执着,果断和飒爽……”

    “玉儿心中是非,黑白划分的很清楚,咱们知道,皇上或许也知道,可……”

    “皇上从小到大甚少能体会到亲情,皇兄自是不用说,忙于朝政,对皇子要求甚是严苛,而太后……那时的心思都在皇兄身上,分不出精力给皇上,真正一路陪着皇上长大的,是玉儿这个小姑母!”

    “九哥,我说句杀头的话,伴君如伴虎,这些所谓的亲情毫无用处!”

    “所以才要知分寸!你知我两次拒绝皇位,可知我的子女亲事低就,从不言政,可说是闲散至极,李家子孙要的是天下安稳,百姓富足,无事时享受荣华,有事时要挺身而出,这也是我对后世子孙的要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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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凶猛介绍:
前世刑警,今世捕头。
秦无病只想一心继续探案,奈何家族商道难行。
正巧科场舞弊案发,督修河道的银子失踪,襄王爷奉旨查办。
机缘巧合之下,秦无病得襄王爷赏识。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本都与秦无病无关,可为了家族利益,秦无病一路跟随襄王爷屡破奇案……
一段故事,几多疑云,杀机隐隐,权谋机诈。
秦无病用他两世的城府,敏锐的观察,大胆的假设,细致的推理,周旋在庙堂之中。
他可为白骨鸣冤,亦能领兵攻城,他无官无禄,却名声远扬!捕快凶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捕快凶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捕快凶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