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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月树     捕快凶猛txt下载     捕快凶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又见(二更)

    秦无病已经做好了等上两天的准备了,他见小福和小摩只带了几条鱼回来,还数落了几句,小福和小摩只好留下鱼再去找别的吃食。

    这附近无山,只有河,小福和小摩回来又带了几条鱼,秦无病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小斯问:“要不咱俩出去试试?”

    秦无病眼睛一瞪:“我是你家少爷!”

    小斯哦了一声,专心点火烤鱼。

    这月份干柴并不好找,几人费了半天的力气才给秦无病递过来一条烤好的鱼,因为没有盐,味道一般,但是秦无病此时可没心思琢磨好不好吃,他满脑子都是族长被杀的案子,他甚至在想,如果等了两日,老林没回来,他有没有一丝丝的可能为陈轩伸冤?

    一条鱼吃完,他便再无胃口了,连着几个晚上没睡好,他困了。

    就在秦无病靠着危墙迷迷糊糊刚要睡着的时候,有人踢了他一下,秦无病这个气呀,刚要扯开嗓子骂人,却见老林站在面前,他腾一下直接就站起来了。

    “成了?”

    “走吧!”

    ……

    蔡友坤问了文吏才想起这个案子,人犯已经认罪画押了,人证物证全齐,蔡友坤松了一口气,然后心中不免冷笑,这样板上钉钉的案子,他倒要看看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蔡友坤照谢羽的吩咐安排妥当,这才回到正厅,却见谢羽捧着一碗面正吃得香。

    “怎可如此慢待谢大人!”蔡友坤是真有些急了,他怒视着伺候在旁的人调门拔高了好几度。

    “是我要吃碗面的,与他们无关。”谢羽说完又喝了一口汤,放下碗,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才又道:“一会儿人犯和人证到了,你找个屏风隔一下,咱们不要露面,我的人自会与那人证对质,咱们也可听到些实话!”

    蔡友坤顿时面色不好了,他皱眉道:“谢大人如此审案怕是……”

    “怕什么!如今吏治如何蔡大人心中没数?有人一片赤心为社稷,有人一手从国库里挖银子,一手伸向百姓敲骨吸髓!断案受贿赂怕是再正常不过了!诶,蔡大人莫急,我还没说完,今日用这种办法审案,也是帮蔡大人树立官声,看看蔡大人属哪种官!”

    蔡友坤面色一沉,他确实有些短处怕被谢羽抓住,才会小心翼翼,但是真想扳倒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刚一见面谢羽就这般咄咄逼人,真当他蔡友坤后面没人吗?!

    蔡友坤刚要开口展示一下口才,谢羽又开口了:“蔡大人可知襄王爷已到了乾州?”

    蔡友坤脑子嗡的一下。

    “襄王爷去乾州看盐场了,明日,最晚后日便会到明州府。”

    蔡友坤脑子嗡嗡了两下。

    “届时河道总督范大人和江南总督江大人都会到明州,我不过是打个前站罢了。”

    听到总督江大人也会来,蔡友坤狂跳的小心脏安稳了一些。

    “襄王爷这次奉皇命南下,有先斩后奏之权!沿途已经革掉了十九位府县官员,有的还不在这次南下巡视的范围内,可见皇上对襄王爷有多倚重!听说修河道的银子短了不少,都说自己冤,拨下来的银子都填了之前的亏空……户部是拨不出银子来了,还有筹粮赈灾的事,地方官员一个个富得流油,可偏生账上没银子不说,还各种亏空填不上,你说襄王爷会如何做?”

    蔡友坤哪里答得上来,他收到襄王爷路过明州府的消息时,着实担心的夜不能寐,但是襄王爷并没有出现在明州府,他便以为襄王爷会直接到金陵,到时自有江总督应对,他只需按照江总督的要求去做便可,不过都是些银子能解决事,哪会想到襄王爷会杀了一个回马枪!

    谢羽见蔡友坤一脸慌张,难得的露出笑脸道:“蔡大人莫急,你这明州府中富人多得是,襄王爷来不过是想找他们出出主意罢了。”

    蔡友坤顿觉五雷轰顶!

    这是要盐商捐银子啊!可这些人平日里该孝敬的已经孝敬过了,再让他们捐……蔡友坤此时只恨平时要的太多,这些盐商若是不肯再出银子,襄王爷的脸面往哪放?若是再有人说出点什么……

    “蔡大人?”谢羽喊了一声正出神的蔡友坤问:“一会儿人犯与证人到了,摆个屏风……”

    “我这就去安排!”蔡友坤正找不到机会离开,这时哪里还有微词,他说罢之后,没等谢羽再开口,疾步出了正厅。

    ……

    陈轩是被抬到后堂正厅的,除了一口气还在,再无其他,连眼睛都未曾睁开一下。

    屏风后,谢羽冷笑着对蔡友坤说:“蔡大人好手段!”

    蔡友坤倒是不以为意,用刑算不得什么,病死狱中更是再正常不过,谢羽想逞口舌之快便由得他,只等最后此案未能翻案之时,再看他是副什么嘴脸!

    想到这,蔡友坤心中不免连声冷笑。

    过了不多时,族长的小妾也被带到。

    这名小妾也就二十出头,有几分姿色,打扮的倒是素净,一副凄苦的表情,进了正厅直接垂头跪到地上,未曾看一眼旁边躺在地上的陈轩。

    蔡友坤对小妾的表现很满意,他笑呵呵的扭头问谢羽:“谢大人的人何时到?”

    “快了!”谢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

    老林在城门口截住谢羽,报上名号后,谢羽让下人找个僻静之处,竟下车与老林低声说了许久,之后,老林并未入城,而是快马加鞭去找秦无病,谢羽则安排人等在府衙门口。

    所以,当秦无病和老林到了府衙,在不少人惊愕的注视下,竟毫无阻拦大步走向后堂。

    蔡友坤气定神闲的刚端起茶碗,便听到外面有人报:谢大人下属到!

    秦无病和老林随着声音迈入正厅。

    隔着屏风,蔡友坤不知来人是谁,只听了一句:“谢大人我开始了!”蔡友坤手中的茶碗就直奔地面而去!

    这是谁的声音?蔡友坤空举着双手正在回忆,那讨人厌的声音又来了:“蔡大人先别激动,激动的事在后面呢!”

第三十二章 冤假错案(三)一更

    “你没死?”蔡友坤脱口而出。

    “我救了他!”老林蹲在陈轩身旁,越看越恼,这还是他使了不少银子,竟也只是今日的样子,若不然……怕是等不到今日!

    老林狠狠的又补了一句:“你派的人不够打!”

    “你……”

    “蔡大人,先审案子!”谢羽冷声道,他心里知道,有些事,只凭一张嘴无法断定;有些人,只凭一件事无法扳倒。

    蔡友坤的脑子已经乱做一锅粥了,却有一句话特别清楚:“这小捕快是我的克星!”

    “跪在地上的可是陈氏?”秦无病已经开始了。

    陈氏浑身哆嗦了一下,应了一声是。

    “你这身衣裳倒是素雅,何时做的?”秦无病背着手低头看着陈氏问。

    “真是岂有此理!哪有……”

    “蔡大人这般阻碍我下属问话,可是心中有鬼?”谢羽厉声打断蔡友坤。

    蔡友坤气急败坏的说:“我审理案件几十年,未曾见过这种问题!这哪里是审案子,这分明是调戏……”

    ‘啪!’谢羽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蔡大人只听一句便能得出结论,可见平日里断案是何等草率!你若能听便坐在这里陪本官听,不能听便请自便!”

    蔡友坤知道谢羽的风评,自然知道谢羽惯不会给人留面子,可未曾想这么不留情面,二人同朝为官,他也不过只比谢羽低一品,怎能忍受谢羽这番羞辱!

    可还没等蔡友坤翻脸,谢羽又厉声对跪在屏风外的陈氏道:“堂下陈氏,问你什么,如实回答,若有谎言,严惩不怠!”

    蔡友坤被这句话打断了思路,刚才那股子想反驳的勇气顿时就消失了,只好坐在一旁喘着粗气等着看秦无病能问出什么花儿来!

    陈氏被吓得浑身颤栗,只听她哆哆嗦嗦的说:“是,是去年三月,老爷赏料子做的。”

    秦无病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陈家族长何时纳你为妾?”

    “到今年五月初八就,就整三年了。”

    “那倒是没几年,你一个妾室,平日里可会跟随你家老爷接待亲朋好友?”

    “未曾。”

    “可与陈家上下各户各家走动?”

    “未曾。”

    “进了陈家的门两年多,你一直规规矩矩的待在房里,未曾与陈家其他人有过来往,可对?”

    “是。”

    “那你怎认得是谁杀了你家老爷?”

    陈氏愣住了。

    “你曾在堂上说过,你亲眼得见陈轩从怀里掏出匕首捅死了陈家族长,之后你便吓晕了,醒来之后大声呼救,等陈家各房族人到齐了,便报案捉拿陈轩,族人并不知是谁行凶,定是你说了见到了谁,可你并不认识陈轩,怎知是他?”

    陈氏跪在那里,眼睛提溜乱转,来时的路上有人告诫他,只需按照之前的供词讲便可,可之前的供词中,没有这段!

    “快快回答!”谢羽等不及了,厉声催促。

    “哦,妾身,嗯,是,是当日下人通报的时候曾有提及。”

    “哪个下人?”

    “不,不记得了。”

    “陈轩那日到的时候是什么时辰?”

    “酉时末。”

    “他可有进入你的卧房?”

    “未,未曾。”

    “你跟着老爷到厅房一同见了陈轩?”

    “未,未曾。”

    “那你是如何亲眼得见陈轩从怀中掏出匕首捅死你家老爷的?”秦无病突然提高声调喝问道。

    “妾身,妾身听到老爷呼救……”

    “你家老爷呼救之时,必是陈轩已经掏出了匕首,不然,就算是他二人发生了口角,你一个妾室都不得抛头露面!我再问一遍,你是如何亲眼得见陈轩从怀中掏出匕首的?!”

    “那,那可能是妾身记错了,是,是我冲出去到了厅房,见到陈轩正在,正在拿着匕首捅老爷。”

    “哦?陈轩那日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衫?”

    “啊?……时间太长,不,不记得了。”

    “你能记得自己这套衣裙是何时做的,却不记得你家老爷遇害那晚,你亲眼得见的凶手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衫?对一般人而言,凶手行凶那一幕怕是会深深印在脑子里,偏你不记得了!”

    陈氏抬头看向屏风,她想找个人给她一点勇气,这些话都不是曾经那人教她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万一,万一答错了……

    “我再来问你,你进门之后你家老爷可是对你宠爱有加,大部分时间歇在你房里?”

    陈氏惶恐的四下看看,这怎么答?是还是不是?

    可,没人能帮她!哪怕一个鼓励的眼神都看不到。

    “据实答!”秦无病大喝了一声。

    “是!”陈氏脱口而出。

    “既是如此,你家老爷可有在天黑之后,在你房里见过谁?”

    “未,未曾。”

    蔡友坤此时听得已是忐忑不已,这小捕快问话太过细致,再由得这个小捕快问下去,那个小妾必定招架不住!

    这案子还是两位幕僚提醒,蔡友坤才想起来,当初可没少找陈家人要银子,尤其是前几天有人托到崔幕僚那里,想要见见凶犯,然后又想要重新审理此案,他正是缺银子的时候,崔幕僚一说,他便答应了,翻案是不可能,却可借此两边都要些好处。

    案子到底怎么回事他都不清楚,只是按照文吏准备好的卷宗念了念,便算是重审了,之后这事就算翻篇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银子挣的也很辛苦,但也算对得住两边花银子的人。

    如今听了秦无病的这些问话,眼看就要引到冤假错案上去了,蔡友坤绞尽脑汁的想如何制止秦无病再问下去,可秦无病并不给他机会,只听他又问道:“当时那一刀捅在你家老爷身上哪里?胸部还是腹部?”

    “肚,肚子。”

    “哦?”

    “我再问你一遍,是你亲眼看到凶犯捅在了你家老爷的肚子上?”

    此时陈氏若不是跪着,也会瘫倒在地上,她无助的再一次四下看了看,毫无底气的应了一声“是。”

    “你是在凶犯跑出房门之后晕倒的,还是之前?”

    “不,不记得了。”

    “哼!这事儿还能不记得?分明是在扯谎!”秦无病大喝一声。

    “想起来了,是,是他跑出房门后我才晕倒的。”

    “他跑出门的时候手里拿着什么?”

    “啊?”

    “你又不记得了?”

    “他什么也没拿,就,就着急的跑走了。”

    秦无病呵呵冷笑了两声又问:“你家老爷呼救后难道就没有下人冲进来救主?”

    陈氏此时已是再无招架之力,伏地痛哭,连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秦无病朝屏风拱了拱手道:“谢大人,陈氏满嘴谎言!此案必定有冤情!”

第三十三章 冤假错案(四)二更

    “哦?说说看。”谢羽温和的道。

    “朝中征兵一贯以家族论,一个家族有人服兵役,则其他男丁可免除兵役,按照惯例,其家眷在家族中理应备受照顾!但此案中,陈轩的父亲替整个家族服兵役期间,陈氏家族对陈轩母子不闻不问,更谈不上照顾,陈轩的父亲死后,朝廷发放的抚恤银两也被族中霸占,陈轩或许一时气不过去找族长,但是,大人请想,那族长怎会见?又怎会在小妾的房中见!”

    “一派胡言!毫无根据!”蔡友坤终于找到机会发言了:“你口口声声说陈家上下对凶犯一家不闻不问,还说凶犯父亲的抚恤银两被族中贪墨,可有凭证?”

    “如果没有此事,陈轩为何大冬天的晚上跑去族长的小妾房中见族长?蔡大人在小妾房中安歇的时候,也有见人谈事的习惯?”

    “你!”

    “蔡大人莫急,我还没说完呢!陈氏一个小妾,自是不认识陈轩,这一点她自己也认,可她却笃定杀人者就是陈轩,有下人通传说得通,可不记得是哪个下人可就说不通了!陈家并非望族,更不是富户,家中下人拢共也不过那几个,谁通传的怎会记不得?而后她先说亲眼得见凶犯从怀中掏出匕首,又说亲眼看到凶犯用刀捅在族长肚子上,先后口供不一……”

    “当时惊慌,没有看清也在情理之中!”蔡友坤打断秦无病:“你说的这些……”

    “我还没说完呢,蔡大人怎地如此着急?她这里记不住,那里看不清,可她记得刀子捅在了肚子上,然后凶犯就跑了,还是空着手跑的,我就想知道,既然凶犯行凶后没有拔刀,那把匕首又是如何出现在凶犯家中的?”

    “自是她惊恐之下没看清……”

    “好一个没看清!蔡大人为何如此体恤陈氏?”

    “你……”

    “蔡大人可知匕首捅在腹部很有可能不会一刀致命?凶犯若是拔刀而逃,族长必定倒在血泊之中!因拔刀而喷洒出来的热血,也必定会留在凶犯身上,当时抓捕凶犯的时候可有找到血衣?”

    “凶犯狡诈,换掉血衣扔了也未可知!”

    “扔了血衣留着杀人的匕首?蔡大人的狡诈不知是哪个老师教的!”

    “你!”

    “谢大人,陈轩母子平日里生活甚是困苦,哪里来的银钱买匕首?蔡大人也不用急着辩解,你不是要证据吗?我有!不是说族中各房天亮前都到了族长家中吗?蔡大人可以把他们都找来,我听听他们说说当时见到的是怎样一幅场景,蔡大人不用着急,我说什么自是无用,但,种豆得豆的道理蔡大人当懂,除了因果,还有理所应该!比如陈轩就在眼前,他身高与我差不多,他手握匕首恼怒之下会捅向族长胸部还是腹部,跟他们两个人的身高差有直接的关系,所以……”

    秦无病顿了一下,笑呵呵的说:“蔡大人可以选择,要么把族人都带到这里来,我自有办法证明他们说的真假,要么……开棺验尸!蔡大人选哪个?哦,还有一个办法,谢大人,陈氏满嘴谎言,理应用刑!”

    蔡友坤已是三顿没怎么吃东西了,这几个时辰内,接连接受各种意外的打击,此时听完秦无病的三个选择,痛痛快快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等蔡友坤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书房的罗汉塌上,两位幕僚坐在床边。

    二人见蔡友坤睁眼,崔幕僚忙道:“大人放宽心,那陈氏虽已招供,但我与老钱早就安排妥当,唉,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钱幕僚哎呀了一声道:

    “大人正是心急如焚的时候,那些没用的还是少说!大人放心,当初两边联系的那人,过完年便身染重疾死了,前几日不是曾重审此案吗?我们俩商量着找谁联系陈家,恰巧各种机缘巧合认识了陈家村子里的泼皮吴二……吴二早就应承如若有人问起,他会将收银子行骗的事全都揽下,大人只有失察之责,再无其他!”

    蔡友坤长出了一口气,突然想到秦无病,他艰难的坐起身咬牙切齿的问:“那小捕快为何没有死?”

    两位幕僚相互看了一眼,崔幕僚压低声音问道:“大人可认得与小捕快一起来的那人?”

    “废话!隔着屏风我连面都未见,谈何认得?”

    “大人先用些粥,晚上与谢大人推心置腹的聊一聊,不管怎么说,不能让谢大人只听那个小捕快的一面之词……”

    “等会儿!陈家这个案子凶犯到底是谁?”蔡友坤打断了崔幕僚问道。

    崔,钱两位幕僚对望了一样,钱幕僚说:“谢大人还在审……”

    “你们不是说陈氏已经招供了吗?还有个泼皮认下了罪?”

    两位幕僚又对望了一眼,崔幕僚道:

    “大人晕倒之后,谢大人就说要对陈氏用刑,陈氏吓得当场便认下自己诬告,我们二人推断后面谢大人定会问起,问起与大人相关联的事,好在找到吴二的时候,便已经说定此事,刚刚又命人去找他,还给了吴二五十两银子,他不敢不应。”

    “正是!年前找我们说项的那人已经死了,前几日重审时又是这个吴二从中联系,我二人细细琢磨了一番,再无牵扯到大人的事项,这才叫大人放心。”

    蔡友坤冷哼了一声道:“即便有又如何?他谢羽也不能仅凭一两个草民的供词便对我如何!只是……”蔡友坤沉吟了片刻,阴着脸看向两位幕僚道:“那个小捕快必定会说出那桩案子,不可留祸患!”

    ……

第三十四章 始末(一更)

    审陈氏的时候,谢羽直接升堂问案!府衙内负责讼狱的官吏都立在两旁,没秦无病什么事,他只能站在角落处听着。

    因陈氏认了是栽赃诬告,陈轩又奄奄一息,老林便求了谢羽,先找郎中医治陈轩,谢羽自是应允,老林便带着陈轩先一步离开了。

    案子听着有些离奇。

    陈家族长之所以动了贪铁头抚恤银子的心,还跟老林有些关系。

    抚恤银两原本就没多少,再被一层层盘剥,真的到已故将士家人手中,也就所剩无几了,谁让老林觉得亏欠,不但自掏腰包添了银子,还命人亲自送到族长手中。

    老林也后悔,他本是想让族人高看陈轩,却没想到给陈轩带来这么大的祸患,如果当时命人直接送到陈轩手中……秦无病说:“那陈轩怕是连命都没了!”

    沉甸甸的银子让本就没什么良心的族长起了贪念,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到这包银子的可不止族长一人,还有他明媒正娶后没多久便抛在一边的原配夫人黄氏。

    黄氏长相普通,身材肥胖,若不是嫁妆丰厚且父亲是秀才,当年的族长也不会答应娶她,那时候的族长可不是族长,他用黄氏的肚子生下外家是秀才的长子,又用黄氏的嫁妆帮自己铺平了当族长的路,然后便没黄氏什么事了。

    族长好色,隔两年便会纳进一房小妾,再不理会黄氏母子。

    族长之位本该族中德高望重之人担当,可银子却能使人忘了德行!

    黄氏怎能不憋屈?日子久了便憋出了虐待小妾的毛病,族长也不管,只要不动他新纳的,还在宠爱之中的那个便可。

    眼见儿子到了说亲的年纪,可家里早已让族长掏空,铁头的这些抚恤银子便成了二人眼中的肥肉。

    族长想贪了银子自然不会主动告诉陈轩母子抚恤银子的事,但老林派去送文书和银子的人按照老林的嘱咐,提出要当着陈轩母子的面,当着全族人的面郑重交付文书和抚恤银子。

    族长借口陈母病重,陈轩伺候在旁离不得身,族中人要下地务农,一时半会儿聚不齐为由,无耻的收下了银子,应承择吉日,开祠堂,隆重的将文书与抚恤银子交到陈氏母子手中。

    这人不疑有他,但他也认得铁头,只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又不好麻烦族长,跟村民打听出陈轩母子的住处过去看了看,这一看才知道母子二人生活的甚是艰难,回去后如实讲给老林听,老林直骂那人糊涂,应该先去看看母子二人再做打算!

    后边便有了老林私出军营的壮举。

    可惜西北大漠离静海县实在太远,等他赶到的时候,陈轩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当时陈轩知道父亲身亡,和母亲着实狠哭了一场,然后便去找族长要抚恤银子,接连几日族长连见都不见,几次下来陈轩便嚷嚷着要去报官,而黄氏却想出了栽赃陷害陈轩,除去族长,吞没银子一箭三雕的办法。

    小妾陈氏在堂上哭的死去活来,她早年丧父丧母,寄居在舅父家,只二两银子就被舅父卖给了族长,仗着有几分姿色,做了妾室,她不敢不配合黄氏,族长已被黄氏毒死,她没有任何依靠,黄氏可随意发卖了她,她不应下,以后的路比死了还难。

    黄氏很快被押到堂前,肥胖的身子没经住几板子就都招了,是她提前买了砒霜跟儿子一起先毒死了族长,在腹部捅了一刀,又买通衙役栽赃给陈轩……

    谢羽气得浑身发抖,这个案子摆在明处的线索举不胜举,一个村子里不止陈家一族,一个小族长罢了,虽说跟村里人比相对富足一些,但除了手中掌握着上百亩的祭田,也不再有什么,却能接连纳妾!族长为人如何?家族中有何恩怨?陈轩母子生活的如何等等这些,哪一件不是村妇们背后喜欢添油加醋议论的,更何况因为抚恤银子的事,陈轩几次找上门去,还嚷嚷着要报官,村中人怎会无人知晓,陈母又怎可能不说与相熟的人听!

    这些事情但凡审理案件时问一问,都不会草率的断定陈轩的罪名,可见府衙内上上下下贪风盛行,不是几个小衙役就能把案子坐实的!

    可让秦无病没想到的是,谢羽气得抖了抖身子之后就没有之后了,他并没有严加审问黄氏当时买通的是哪位衙役?走的谁的门路?便将一干人犯收押后退堂了。

    ……

    蔡友坤方方面面准备妥当,等到退堂之后,带着一脸病容,被下人搀扶着重新出现在谢羽面前,他已经准备好一整套说辞,可谢羽根本没给机会,只冷哼了一声,挥了挥衣袖便直奔府衙大门。

    蔡友坤一惊,也不用人搀扶了,拎着官服前襟就追了上去:“谢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自是去我该去的地方。”

    “下官已备好酒菜,还等着与谢大人秉烛夜谈……”

    “我怕你的身子骨经不起夜谈,还是省省吧!”

    谢羽大步走出府衙,秦无病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蔡友坤站在府衙院内,寒着一张脸冷哼了一声:“给脸不要脸!”

    ……

    这时天已黑透,微风习习,倒是舒爽。

    谢羽出了府衙就上了马车直奔驿馆。

    秦无病可就尴尬了,他跟不跟着?老林因医治陈轩,早早出了府衙,现在在哪秦无病都不知道,而谢羽并不认识秦无病,这个自我介绍要从何谈起?

    福尔摩斯四人跟那辆马车一样,一直等在府衙门口,这时见到秦无病出来,忙迎了上去,秦无病无暇顾及他们四个,傻傻的跟着马车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住了脚,口中轻声嘟囔道:“怎么见谁谁走!我这到底是走运还是不走运!”

    话音刚落,马车停住了,秦无病瞪大了眼睛,只见一位跟车的老仆俯首在车边听了什么,转身朝秦无病走过来,笑呵呵的问道:“可是秦小七爷?”

    “不敢当!在下秦无病!”秦无病朝老仆拱了拱手。

    “我家老爷问秦小七爷可否到驿馆叙话?”

    秦无病顿时心花怒放,眼见两棵大树,别管粗细,一棵都抱不住那也太说不过去了,他赶忙应是,美滋滋的跟在马车后面。

    秦无病走着走着突然想到跟在后面的福尔摩斯,赶忙转身说:“你们一身伤,别跟着我跑了,去客栈等我,我不定什么时候完事。”

    福尔摩斯四人也不客气,转身就走了。

    ……

第三十五章 这般猖狂(二更)

    驿馆内,谢羽换去一身官服,换上一身灰色长袍,与秦无病坐在房内的圆桌前,两人面前一人一碗面。

    秦无病可饿坏了,端起碗来大口大口的吃,发出啼哩吐噜的声音,看得谢羽不禁失笑,觉得这个年轻人是个真性情。

    “你与林淮是如何认识的?”谢羽慢悠悠的吃着面,像是随口一问。

    秦无病马上意识到林淮是谁,他觉得机会来了,赶忙将昨日生擒当街杀人凶犯和自己被人追杀,林淮仗义出手相救的事尽量简单的说了一下,这里面很有学问,秦无病从上一世汇报工作中吸取经验,简明扼要是关键!领导最不喜拖沓,也没工夫听你讲细节,除非他们主动问起。

    果然,谢羽听秦无病几句话讲完昨日的事,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的打量起秦无病,然后问道:“你觉得……蔡友坤想杀你,只因为你将他家人放印子钱的事当街抖落出来吗?”

    “当然不是,这事要从我为何来明州府说起!”秦无病又发挥了写总结的本事,把于世成杀害范文进的案子一句话带过,主要引出了科考舞弊的事,说出蔡友坤想让他背上诬陷的罪名。

    没等秦无病讲完始末,谢羽突然站起身,绷着脸问:“于世成可是已被收押在府衙的地牢里?”

    秦无病忙答道:“收押在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已押解到明州。”

    谢羽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走!再回府衙!”

    ……

    秦无病见谢羽神色紧张,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当初他力劝方如山将这起案子上报的时候,可从未想过于世成会在府衙大牢出什么事,真说起来,于世成在科考舞弊案中知道的甚少,即便是让谢羽亲审,也未必会审出有用的来。

    秦无病觉得蔡友坤在这个节骨眼上,毫无动手的必要!

    可等看到地牢中倒在血泊中的于世成,秦无病才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猖狂!

    蔡友坤站在谢羽身旁连连自责:“下官失职,看守有误,实是没想到他会这般想不开。”

    秦无病歪着脑袋看了看蔡友坤,他好像看到了蔡友坤心里的那句话:“我杀了,你能把我如何?”

    秦无病嘿嘿一笑,走进牢房内,蹲下身子仔细验看于世成的尸体,谢羽也跟了进来。

    秦无病边看边说:“刚死没多久,一个时辰左右,尸僵还未出现在全身,貌似以头撞墙身亡,实则……脑袋上这点伤,死不了!”

    “信口雌黄!”蔡友坤大喝了一声。

    秦无病痞气十足的扭头看向牢房外的蔡友坤,笑了笑道:

    “你看,又急了!蔡大人也是上了年纪的,气大伤肝,肝不好哪都不好!这一天光看蔡大人气冲头顶了,你想啊,血随气走,气上去了,血也一下子都涌到头上,哪次没涌明白,啪!爆了!蔡大人就要跟他一样了!”秦无病指了指于世成。

    蔡友坤瞪大双眼,认真体会了一下,确实血往头顶冲……

    “蔡大人问案也有年头了吧?”秦无病突然正色道:“尸体何时出现尸僵,何时出现尸斑,大人可知晓?哦,大人定是十分信任仵作,无需掌握这些,既然蔡大人不知,又怎知我说的不对?死者死后一个时辰左右,下颌先开始僵硬,两到三个时辰会扩延直全身,六到八个时辰……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秦无病说着动手开始除去于世成的衣衫。

    “大胆!”

    “你怎知我小名儿?我小名……秦大胆!”秦无病坏笑着说着,手里可没停,于世龙上身很快裸露在外,腋下和胳膊根部有明显的青紫。

    “这是有人拽着他撞的墙!”秦无病说着又按压了一下于世成的肚子,嘿嘿一笑道:“内脏应是被压破了,内出血才是致死原因!内出血就是……”

    “大胆狂徒,竟敢……”

    “大人这一天怎么老是插嘴!”秦无病站起身,不屑的看向蔡友坤:“若想让仵作验不出外伤,最好的办法就是借用外力压迫内脏,里面全破了,可表皮看不出任何问题!就跟我刚才说你,啪的一下,脑袋里面爆了一样!你那病叫脑出血,整好了直接死了,整不好瘫在床上,除了流口水什么都不会……”

    “一派胡言!胡说八道!谢大人,一个小小捕快竟敢对其上官出言不逊,这等狂徒的话如何信得?来人呀,将这个捕快拉下去,先打一百板子再做打算!”

    蔡友坤是真急了,这说着说着把他说死了可还行?!更何况秦无病像是见到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一样,居然说的分毫不差,这般下去,他不用爆头也会被砍头,怎能不急!

    “蔡大人当我是死的?”谢羽背着手站在秦无病身侧,阴着脸转头问蔡友坤,秦无病蹲下身子继续查看。

    “谢大人亲耳听到……”

    “我听到他劝你注意身体,蔡大人听到什么?我还听到他说死者的死亡时间,蔡大人断案几十年可知晓这些?据我所知,他说的是对的!蔡大人却让我不要相信,莫不是本官这些年读的书,断的案都是错的,只因蔡大人不信?!蔡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不知这官威因何而得!”

    谢羽明明站在那里没动,可蔡友坤却在牢房外连退了两步。

    “今晚当值的狱卒都有谁?蔡大人可否将他们先行收押?若是这些人再有想不开的,那本官等襄王爷到的时候,可要好好说一说你这牢房的风水了!”

    谢羽说罢走出牢房,秦无病赶紧起身跟着。

    ……

    出了府衙,谢羽没有上马车,而是背着手朝驿馆走去,秦无病落后半步跟着。

    街上很安静,不知不觉又快到宵禁的时辰了。

    “你是不是很是不解,为何他有诸多把柄可抓,而我却不抓?”谢羽走在前面,面如寒霜低声问道。

    秦无病确实不解,可谢羽这一问,透着一股子无奈,秦无病顿时觉得自己解了。

第三十六章 认可(一更)

    “因他树大根深,普通刀斧伤不到根?”

    “你只说对了一半,他的祖父曾官至吏部左侍郎,叔父现如今是通政司左参议,江南省总督江大人是他夫人的表兄,他父亲虽未走仕途,但平日里喜欢吟诗作画,不论真假,身边好友颇多,大部分都在京城有一席之地!”

    “再说他的外家,他的外祖曾任礼部右侍郎,他的舅父曾任鸿胪寺卿,因病请辞之后,儿子进了户部,只做了三年司务,便升任户部湖广清吏司郎中,就不要提他这一辈的族兄弟了,这一圈下来,正如你说的,一刀下去若不能断根,对他来说无关痛痒,最多贬职,三五年之后重新启用,他照旧威风!”

    秦无病倒吸一口凉气,难怪蔡友坤如此张狂,他对这一世的官职高低并不是很清楚,但听起来属于朝中有人,还是有很多人那种的,是他,他也狂!

    “我一早便知他贪腐成性,苦于没有机会!再说,凭我一己之力,就算手中有些证据……”谢羽突然转头看了眼秦无病,没再说下去。

    “大人今日到明州,肯定不会是看看就走,我也与大人交个底,他想置我于死地,不过是因我不能为他所用,当然,用了也是死!所以这世上除了大人,怕无人像我这般想将他连根拔除,所以……”

    “今日来的匆忙,只带了老仆和几个随从!”

    谢羽冷冷的说出这一句,秦无病却连连点头,他突然走到谢羽身边,附耳低语道:“大人,街上各处不知藏着什么人,还是到了驿馆……”

    谢羽呵呵一笑道:“这街上虽昏暗,却可一眼望尽,那驿馆之中才真正是防不胜防!更何况,我虽带的人不多,但是谁想要近身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秦无病即刻来了精神,可声音还是压的很低:“大人今日没有追问那黄氏行贿之事,就是因为人手不够?”

    “你说呢?只要他能让人犯活着就好,连夜审,他就会连夜动,会有多少人丧命?”

    “大人听说于世成的案子马上去府衙,也是想到了他们会灭口,想提前一步护下来。”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大人没有连夜审问狱卒,算了,当我没问吧,审了又如何?这是在他的地盘上,可若是无计可施,大人来明州干什么呢?这不是自己找气生!噢……我知道了!”秦无病兴奋的拍了一下谢羽问:“是不是钦差要到明州了?”

    谢羽先是一惊自己挨了一下,然后二惊这小子脑子转的真快。

    “大人莫怪,我随意惯了,下次稳重些!”

    “还有下次?论年纪我可以做你祖父了!”谢羽瞪眼。

    “祖父,您说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秦无病严肃的轻扶着谢羽问。

    “我可以即刻让你回到静海!”

    “大人劳累一天了,我就是想逗大人开心一下。”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那倒不必,只是……大人,你今日先听我说了当街杀人的案子,知道他家人在外放印子钱,可当时未见大人有多惊讶,反倒是说起于世成的案子让大人着急了,大人是知道当街杀人那件事吧?”

    “当街杀人!我若是都收不到消息,我这按察使也就别做了!行凶那人的长相你可记得清楚?”

    “那是自然!”

    “可能画下来?”

    “大人太高看我了!这人……已被他放了?”秦无病反应到这个可能性,声调都变高了。

    “跟你说话倒是不累!那人既敢当街杀人,便是未把他那个府尹放在眼中,他除了杀便是放,杀,他是不敢!那便只有放!”

    “在明州还有他怕的?”

    “你不是聪明吗?想想他会怕谁?”

    二人说着已经到了驿馆门口,秦无病一眼就看到等在门口的林淮。

    “老林!陈轩如何了?”秦无病迎了过去。

    林淮见二人一起走回来,先是愣了一下神,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着二人深深一揖。

    秦无病赶紧蹦到一旁,嘴里念叨着:“你这么大岁数了,对我行礼是盼着我早日入土不成?”

    “我是谢谢你们帮陈轩洗冤!”

    “这事儿可不用你谢,我愿意出头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这是冤假错案,再说,能洗脱冤屈是因为谢大人,没谢大人,百个我也无用!”

    “你这话不对!”谢羽拍了拍林淮的肩膀,却在对秦无病说:“没有你当堂指出种种疑点,我还需命人去细细查证,颇为费时,进去说!”

    ……

    三人在驿站里简单的聊了两句,谢羽毕竟上了年纪,嘱咐老仆去找驿馆给秦无病也要了一间客房,又嘱咐秦无病明日早些起身,便歇下了。

    秦无病想到之前让福尔摩斯去客栈等他的时候,谢羽应该是听到的,可那时谢羽并没有说让他晚上住在驿馆,那就是在牢房里的表现让这位按察使对他另眼相看了,秦无病心中窃喜:终于有人识货了!

    林淮让秦无病在房间内等他,他去去就来。

    秦无病的心情很好,至少眼下看,他的小命是保下了,如果再幸运一些,或者家里的事也能一并解决了。

    他坐一会儿,起来溜达一会儿,这两天紧绷的神经突然松了,内心竟有些浮躁。

    林淮当真是去去就来,只见他一手拿着两个碗,指缝间夹着几支已经点燃的香,一手拎着一个小香炉,后面跟着一个人抱着一坛酒。

    秦无病睁大双眼看着秦淮摆好香炉,放下碗,又叫那人打开酒坛斟满两碗酒,再把那人轰了出去,这才分出三支香递给秦无病说:“来,咱俩结拜!”

第三十七章 关门兄弟(二更)

    “你先等会儿!”秦无病没有接过三支香:“你想谢我可以有很多方式,没必要……是吧?再说,你的年纪……我是不是称呼一声叔叔比较合理?”

    “你多大了?”

    “二十!”

    “我二十五!”

    “你再等会儿!你二十五?从你十岁开始算吗?”秦无病不可置信的问。

    “自然是从出生开始算!我不过就是被大漠黄沙摧残的老成了些。”

    “你不是老成,你是直接老了!”

    “闲话莫多说,来,今日你我二人结拜为兄弟,自是……”

    “你等会儿!结拜这事是不是需自愿?”

    “你为何不愿?喊我一声大哥你还能吃亏?”

    秦无病狠狠点头:“咱俩相互之间只知道个姓,其他一概不知,你们结拜兄弟这么草率吗?”

    “只凭你能帮我,你这个兄弟我就认下了!”

    “那我凭什么认你呢?”

    “凭我对自己兄弟仗义!别废话,跪下!”

    秦无病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见他不情不愿的接过香,跪在地上,听着林淮嘴里一通捣鼓,然后跟着林淮的动作,举着香叩了头,再把香插在香炉里,干了碗中的酒。

    林淮马上起身,顺手拉起秦无病说:

    “现在咱俩是兄弟了,大哥的事就是你的事,我走之后,你要替我好生照顾陈轩母子……”

    “你就为这事折腾这么一通?”

    “我也知有些草率,但我的时间不多了。”林淮坐到椅子上,又斟满两碗酒,示意秦无病坐下,又将酒推到秦无病面前。

    “你真的是私出军营?”

    林淮干了碗中的酒,点了点头,又给自己倒满一碗。

    “你怎么不跑?我给你些银子……”秦无病有些不忍了。

    “我不能连累谢大人,我答应他了。”

    “他还管这事?”

    林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喝了一口酒说:“你的事,我都跟谢大人说了,这一次蔡友坤怕是劫数难逃,明日,最晚后日襄王爷就到了!江南总督和河道总督也会到,想来你定能安然度过这一关。”

    “襄王爷?”秦无病脑子里闪过黄老板的脸。

    “对,是皇上的九叔,这位襄王爷可了不得!”林淮压低声音道:“他曾经有两次机会登基称帝,可他都没要,前年先帝驾崩的时候,留下两份遗诏,一份是传位给四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一份是传位给襄王爷的!”

    “是不是有一份是假的?”秦无病趴到桌子上与林淮脸对着脸问。

    林淮摇头:

    “都是真的!我刚不是说了,襄王爷有两次机会坐上皇位,但他都没要!第一次是因为先帝,那时我还小,是趁长辈们小声议论的时候偷听到的,说是先帝有一次御驾亲征,差点回不来,人失踪了好几日!当时的太后懿旨一下,文武百官也都赞同,让襄王爷继位,国不可一日无君嘛,但是襄王爷不肯,只愿以监国之名料理朝政。”

    “后来先帝大难不死,能德胜归来,也跟襄王爷调兵遣将有关系,据说先帝班师回朝当日,襄王爷迎出去好几十里!我这么说吧,襄王爷在军营的威望……”林淮四下里看了看,把声音压到几乎听不到:“比两位皇上都高!”

    “明白!他要想做,谁也拦不住!”

    “就是这意思!先皇留下两份遗诏,表面看有些糊涂,可你细想,这是先帝对襄王爷知之甚深,知道襄王爷不可能要这皇位,先帝就是想让自己儿子从心里明白,襄王爷心中只有江山稳固,再无其他,千万莫对这位皇叔心生猜忌!所以皇上对他这位九叔很是礼遇,襄王爷却从不在京城逗留时间过长,一般都在自己的藩地享清福,若不是皇上眼下艰难,也不会请襄王爷出马……”

    “是啊,说再多也不如让他亲身体会到……皇上怎么个艰难法?缺银子吗?”

    “银子肯定缺,但是最要命的是……”林淮又抬头看了看四周,将声音压的很低道:“先帝晚年的时候,一味简政施恩,有点太过‘宽容’,唉,凡事一旦过头,其弊更不胜言!弄得文恬武嬉吏治败坏,一些老臣胆子越来越大,国库都让他们倒腾空了!皇上继位后,唉,真是难啊!就算召回像谢羽这样清廉自守的官员,也难有何改变。”

    “他们已经自成一体了!”

    “就是这意思,所以皇上只好请出襄王爷,这一路上,襄王爷已经革去了十九位府县官员的官职,就地问斩的就有三人!根本不用上奏,听说有老臣找皇上哭诉,皇上两手一摊说‘莫说是杀了几个有罪的官员,皇叔便是要这天下,朕也会拱手送上!’”

    “皇上是真心信得过襄王爷!”

    “那自是当然,皇上登基大典之后,襄王爷离京回藩地时,皇上亲自送出城外十里,而且让襄王爷走在前面,皇上始终落后半步……”

    “先帝好安排!”

    林淮狠狠点头。

    “你亲眼得见?”秦无病眯着眼睛问。

    “那自是当然!皇上对襄王爷的信任那是摆在明面上的,我爹说过,这世上最盼着江山社稷太太平平的除了皇上就是襄王爷了,襄王爷心不藏私,所以皇上才会如此放权。”

    秦无病点头道:“这也是先帝最想看到的!细想一下,别管哪一次皇位争夺成真,对江山社稷,对黎民百姓都不是好事!”话音刚落,秦无病又笑问:“你爹官不小吧?”

    林淮先是一愣,随即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拍在秦无病的脑袋上,坐直了身子说:“让你喊我一声大哥,你还不愿意!听好了,大哥我前不久还是兰宁卫指挥同知,从三品!我爹……就是个侯爷,随着先帝出生入死,封了武定侯,没什么真本事,不像我……”

    “大哥!”秦无病拱了拱手:“我就想知道你与多少人结拜过?”

    “哎呦,这一时半会儿的,我还真说不上来。”

    “你是不是也与铁头结拜了?”

    “那自是当然!我的亲兵自然都要与我结拜!”

    秦无病搓了搓脸,又叹了口气,问:“你是不是结拜有瘾?”

    “有没有瘾以后也做不到了!”林淮怅然道。

    秦无病呵呵一笑道:“我竟幸运的成了你的关门兄弟!”

第三十八章 都要来了(一更)

    “既是兄弟,我的事是你的事,你的也是我的事!等襄王爷到了,我先把你的事解决了,然后再回京领罪!”

    秦无病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心里莫名有点感动,他压了压这种情绪,关心的问道:“你这种情况,回京会交由哪个衙门处置?襄王爷能否出面帮你说情?”

    “哪个衙门我也不惧!不过是挨板子的事,只是回家要挨我爹收拾!他收拾我,我也不怕,就怕不许我再去兵营,哪怕是守边关城门呢!大哥我一样用不了两年就能官复原职!可……襄王爷跟我爹见面就吵,他不帮我还好,若是帮我,哼!”

    秦无病听罢倒是松了一口气:“你爹说你,你就给只耳朵听着,等你被板子打的屁股开花,他也就舍不得说什么了,想去兵营也可徐徐图之,你娘不帮你吗?”

    林淮端起酒碗一口而尽:“不在了!”

    秦无病赶紧给林淮斟满,劝道:“别难受!你如今……你这般年轻便做到过从三品的官,你娘在天之灵必定欣慰。”

    “我爹不止我一个儿子,我娘却只有我一个!他们是嫡出,我是庶出,从小……整日挨欺负,我爹从不说他们,只会说我!我不能喊我娘叫娘,喊一次打一次,可我偏就喊,只要打不死,我就喊,尤其是家里有客的时候!”林淮端起酒碗又一口干了。

    秦无病又给满上。

    “我娘只知道哭,那时候小,不懂得替她想,板子挨在我身上,疼在她心里,嫡母更会因为这事罚她……我让她的日子越过越难!”

    “等我多少懂点事了,她却走了!我便去了西北从军,你可别觉得我爹会帮我,一开始我只是个兵蛋子,可我舍得搏命!羌戎那些蛮子一年之中想起来便跑过来打一架,你都不知道他们何时会来,有时睡得正香,他奶奶的,他们来了!我们拎起刀就是一通干!然后带着满身血腥回来,倒头就睡!你说这帮一起搏命的兄弟是不是比家里那些废物强!”

    “所以,你喜欢结拜,你觉得结拜的兄弟比亲兄弟亲?”

    “那自是当然!”林淮又是一碗酒下肚:“家里那些就是酒囊饭袋!只知道窝里斗,我的兄弟们不一样,各个都是能在沙场上搏命的好汉!”

    说着林淮突然捂脸痛哭:“大能走了,大奎走了,长生走了……他们都走了,如今铁头也走了!偏我还活着!”

    秦无病看着哭得像个孩子的林淮,心里也不是滋味,正想着如何劝解,林淮趴到桌子上,带着节奏的打起了呼噜。

    秦无病挠了挠头,这条大腿是主动送过来让他抱的,可现在,他需要把这条‘腿’抱上床……

    ……

    转日,秦无病被谢羽的老仆叫醒,林淮已不在房间里,

    他赶忙收拾妥当赶去谢羽的房间。

    谢羽一身官服正襟危坐,像是在等秦无病,见秦无病进门,便起身说

    “林淮出城了,你等在驿馆,哪里也不要去,我已让人将你那四名长随叫来,记住!除非我的老仆或者林淮来叫你,不然,不论谁来,用谁的名头叫你,你都不要出驿馆!可记住了?”

    秦无病赶忙应是,只略一过脑子他开口便问:“可是江南总督与河道总督先到了?襄王爷随后也会到?”

    谢羽已经走到门口,听见秦无病的问话,不由得停住脚,转头颇有深意的看了眼秦无病,答非所问道:“确实有些脑子!”

    秦无病愣了一下,看着谢羽出了房门,才嘟囔道:“这还需要脑子吗?”

    秦无病对朝堂上的事知道的很少,这一世他也算知足,能在衣食无忧的条件下,尽量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还要什么自行车?但是,两世加一起,他都有个底线,有案子一定要查到底!这份执拗他自己都怕!

    如今因为这份执拗,他得了一位勋贵的义兄,又有机会见见朝廷的封疆大吏,尤其是能见到连皇上都敬重的襄王爷,这份荣耀……与谢羽临走留下的话一比,消失的很彻底。

    眼下的情况,秦无病再理不清各种人物的关系,他也就别妄图保住小命了,干脆自己把自己撑死算了!

    江南总督与蔡友坤有关系,自然不是好鸟,河道总督若是清廉,襄王爷这次也不会来督修河道,林淮昨晚告诉他这两位也要到明州来,那自然是冲着襄王爷来的,这二人屁股都不干净,还要往手里拎着刀的襄王爷面前凑,可见并非得已!

    而谢羽临走前的嘱咐,显然是告诉他危险仍在,那些人极有可能对他贼心不死!

    秦无病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反正蔡友坤已叫不动了,襄王爷若是已经到了,俩总督未必有胆量私下再做些什么,只有这两位总督大人先到了,听了蔡友坤的工作汇报,才会向他伸手!

    而林淮出城,自然是迎襄王爷去了,林淮说要帮他,以他的性子自然是说到做到,等襄王爷进了明州府,怕是没时间再听林淮说些什么了。

    怎么就混到要保命的地步了?秦无病坐在椅子上往前想了想剧情,他想将科考舞弊的事宣扬出去,而蔡友坤想用他把科场舞弊的事盖住,为何想要盖住?听了昨晚林淮的话,倒是帮秦无病解决了这个问题,蔡友坤与那些人都已自成一体,沆瀣一气,帮他们盖下也就是帮自己!

    那些人中自然包括这位江南总督!

    在这件事的较量上,秦无病原本没有任何胜算,如果蔡友坤果断下手,不管最终他们的结局如何,秦无病早就埋在哪个旮旯等着腐烂了。

    可就是蔡友坤那么一犹豫,秦无病有了活命的机会,他像是生怕蔡友坤不恨他入骨,又撞上了当街杀人的案子……

第三十九章 拖延(二更)

    秦无病坐在椅子上,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聚精会神的想着接下来的种种可能,连福尔摩斯四人何时进来的都不知道。

    “七少爷可用过早饭了?”小福问了一句,秦无病没反应。

    “七少爷昨晚歇在谢大人房里吗?”小尔又问,秦无病还是没反应。

    小摩急道:“七少爷莫不是中了邪?”

    小斯认真的说:“我去找些童子尿或黑狗血泼在七少爷身上……”

    “你尿我身上就行!还用找吗?”秦无病突然动了。

    “七少爷怎会在谢大人的房里?”小尔很是执着这个问题。

    “起身后被谢大人叫过来的,走,去我的房间,这么多人待在谢大人房里可不好!”秦无病说着起身朝门口走去。

    “你自己待在这里也不好。”小斯走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你的话怎么那么多?!”秦无病迈出房门还不忘回头数落一句,等他再转过头,便看到驿馆门口刚好迈进来几名衙役。

    秦无病他们在二楼,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几名衙役气焰嚣张的问驿卒:“哪个是秦捕快,速速将他找来!”

    秦无病冷哼一声,高声道:

    “好大的官威!这驿馆内住了这么多人,有赴京或离京的官员,有传送公文和奏章的信差,莫说他一个驿卒,就是驿丞迎来送往,也未必能知道驿馆里住的都是谁,你上来就耍官威,盛气凌人,真给明州府长脸!”

    “你是何人?”衙役的头儿被秦无病的做派唬住了,语气平缓了许多。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谨记,你们出来代表的不是你们个人,乃是明州府!要注意态度!”秦无病说完,背着手走向自己的房间。

    进了房间,小福马上问:“七少爷,他们是来找你的,你刚才……是何意?”

    “七少爷又在拖延时间。”小斯说。

    “怎么是又?我何时在你们面前拖延过时间?”

    小斯刚要说话,房门便被踹开了,几名衙役凶神恶煞般的站在房门口。

    “原来你就是那个小捕快!刚才找你,为何不应?”衙役的头领看到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的秦无病,气不打一处来。

    “你何时说找的是我?”

    “我问哪个是秦捕快……”

    “太笼统了!这世上姓秦的人有万千,做捕快的也有万千,我怎知你找的是我?”

    “你……”

    “这分明是你表述不清,你应该问‘哪个是静海县家里特别有钱的,姓秦的,未婚的,长相英俊的,年轻有为的捕快!’”

    那衙役头儿指着秦无病,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什么词表达此刻的心情,脑子里想到江大人的话‘速速带出驿馆解决掉,越快越好!’,便吼道:“少废话!跟我们走!”

    “你们……是谁?”

    “你明知顾问!”

    “此话差矣!这驿馆隶属府衙,日常事务均有府衙负责,你说别管是驿丞还是驿卒,有没有可能不认识府衙的衙役?我觉得不可能!可明显的,刚才的驿卒并不认识你们,更何况,你们这身行头,长的长,短的短,是临时借来的还是偷的?你们说你们是谁?”

    那衙役头愣了下神儿。

    秦无病突然放下二郎腿,伸手招呼他们几个道:

    “别管你们是谁,先进来坐下,你们既然知道我是谁,必是看重了我家那些银子,才不辞辛苦的跑这一趟,你们想要现银还是银票?”

    小福听话听音,即刻明白秦无病的用意,忙恭敬的上前招呼:“就是,几位爷先进来坐,我们少爷最好说话,你们只要张嘴,没有不成的!”

    小摩也忙上前说:“就是,就算一次没谈拢,吃顿午饭,接着谈,我们少爷说过,凡是银子能解决的都不叫事!”

    “别废话!你走不走?不走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假衙役头儿不但没有进屋,反倒是向后退了两步。

    秦无病站起身真诚的问:“走可以,你们总得告诉我去哪吧?”

    “府衙!”

    “又来了!你们就不是府衙的衙役!这样,你们谁能说出来我昨日去了几趟府衙,我也不问缘由,即刻跟你们走!”

    “说不说的出来你也要跟我们走!”假衙役头说着手握刀柄‘嚓’的一声,拔出一部分刀身,怒视着秦无病。

    秦无病挑了挑眉,云淡风轻的问:“江总督没告诉你们要尽量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收拾我?”

    假衙役怔在那里,手里的刀不知道是该回鞘还是拔出。

    “跟你们这种人说话就是累,你也不想想,我要是这么容易收拾还等你们来收拾?如今外面是个什么光景?这时候还轻敌,眼下这个关口,你们江总督因为你们怕是过不去了!”

    假衙役头狠狠瞪着秦无病,却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

    “你就是把眼珠子瞪出来也没用,我见过的死尸多了,青的紫的,缺眼睛没鼻子的,哪个不比你吓人?凶对我没用!如果能动手,都不用你们先拔刀,我身边这四人早就把你们几个收拾了,我还用得着在这跟你们废话?”

    “不是我吹,你们平日里狐假虎威惯了,真本事就算有也都荒废了,他们四个不同,那是刀山火海趟过来的,昨日还在与人拼命,你们呢?是不是每次吼两声就得逞了?所以,真要打起来,你们不行!”

    “可为什么不能打呢?咱们都不能在这里动手的原因是一样的,只要一动手立刻传出去,是你的人来的快还是我的人来的快?这不好说,所以要我说,你也别激动,激动也没有用,动不动手都不对,我又不傻,明知道出去就是送命,还跟你们走?那不能够!”

    “可真说动手吧……你们要是进门之时悄悄的,突袭一下,说不准真能成,可那不是你们的做派,不耀武扬威的,你们怕是连路都不会走!你想想,从你们接到命令到驿馆,路上需要些时间,眼下又花了不少时间听我叨叨,一会儿真的动手了,收拾你们也需要一些时间,咱们只要一动手,驿丞即刻会命驿卒去报官,门口的百姓更会奔走相告,有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几名假衙役汗都下来了。

    “就算是你的人先到了,可那时你们已经被我制服了,大不了再接着打一架,直到我的人来,你看,怎么都是你们输,所以,你觉得有必要动手吗?”

    假衙役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在拖延时间!”

    “你这不是废话吗?”

    假衙役头‘嚓’的一声拔出腰刀,喊了一句:“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能耐!”直扑秦无病。

第四十章 开打(一更)

    假衙役们拔刀,福尔摩斯四人拔剑,小摩还抽空把双截棍扔给了秦无病,小斯更不忘嘱咐:“轻着点!”

    小福这时已经挥剑拦在了假衙役头身前,假衙役头双手握着刀柄侧身劈刀,刀势之沉出乎小福的预料,连坐在不远处的秦无病像是都感到一股劲风,看着小福艰难转身躲过这一刀,秦无病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要在驿馆内取他性命了!

    秦无病知道这是假衙役头仓促之间做的决定,他脑子里只想着如何完成命令,尤其刚刚秦无病还将各种可能都说了一遍,让假衙役头觉得无路可走,才会如此放手一搏!

    这算不算给自己挖坑?与脑子不大好用的人不能智斗啊!

    房间并不宽敞,所以小福和假衙役头动手之后,其他人虽拔出了刀剑,却也只是靠边站着,无法发挥。

    秦无病知道多说无益,起身大喝了一声:“小福闪开!让他们出去见见光吧!”抬脚狠狠将面前的圆桌踹向假衙役头。

    小福侧身躲过,桌子带着力道撞向假衙役头,只见他向后退了两步,挥刀奋力砍向桌子,刀已落下,秦无病踩着椅子飞身跃起,甩出游离棍直奔假衙役头面门。

    假衙役头此时刀已落下,无法即刻收回,眼前却多了一根棍子,伴随着‘啊……哒’的怪声,假衙役头下意识的后仰,身后几人来不及伸手,下意识的向后退到门外。

    小福怎会错过这种良机,挥剑刺向后仰的假衙役头,小摩三人则冲出房门与外面的人战作一团。

    假衙役头想躲过小福的剑,只能侧身倒向一边,便听到‘咔’的一声,桌子裂开,又听到‘诶呀’一声惨叫,他确定不是出自自己之口,还没等他看清怎么回事,小福的剑又到了,他赶紧挥刀拦住,随即便感到膝盖一阵钻心的痛,还有个声音在喊:“打你个粉末性骨折!”

    假衙役头此刻是倒在地上,仰着上半身举刀拦着小福的剑,下半身可就都交给秦无病了,秦无病挥动着双截棍直奔假衙役头的膝盖,刚才第一下面门没打到不说,回收的力道又没掌握好,拍了自己一下,眼下猛打膝盖目标明确,正好练练回收力。

    假衙役头吃痛想要起身,小福的剑又到了,这一下妥妥的刺中下腹。

    秦无病收起游离棍,冷哼了一声道:“跟你说了结尾,你偏不信!你说你跟个桌子较什么劲呢!”

    说罢,秦无病跨过捂着伤口,还有一口气的假衙役头,走出房门,又即刻退了回来,口中骂道:“这帮孙子从哪冒出来的!”

    小福赶紧走到房门口一看,十几个黑衣人还有那几个假衙役正围着小摩,小尔和小斯,混战在一楼的堂中。

    房门正对的廊上扶手露出一个缺口,显然刚才有人从这里直接掉到一楼,而那些黑衣人应当是正好进门。

    小摩,小斯和小尔身上都还有伤,此时应对这么多人的围攻,显然力不从心,三人后背相对,正面迎敌,挡在楼梯口,可对方人多,又都是练家子,三人应接不暇,只这一会儿,三人身上又添数条伤痕,却仍旧稳稳的守着楼梯口,寸步不让!

    小福正看得心惊肉跳,想着是不是护着七少爷先走,秦无病已经越过他喊着口号冲下了楼。

    “今儿就今儿了,我倒要看看谁能要了我的命!”

    秦无病没有从缺口处直接蹦下去,他怕直接送命,而是顺着楼梯下去,选择了一个差不多的高度,翻身跃了下去。

    秦无病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黑衣人的目光,这倒是给了小摩三人喘息的时间。

    几名黑衣人举剑等在楼梯旁,秦无病跃身而起的时候,已经瞧准了一名黑衣人握剑的手腕,也不管其他人,口中叫喊:“啊……哒!”

    他落地之时,那人惨叫一声,剑离手!

    秦无病屈膝落地,打在那人手腕的游离棍反弹回来,只见他左手抓住反弹回来的游离棍,松开右手这端,左手用力一甩,直接砸向近处这人的膝盖,说着慢,其实整个过程在秦无病落地的时候一气呵成,转眼便是一人倒地,一人再不能握剑。

    剩下的几名黑衣人多少有些被秦无病的双截棍镇到,出剑的速度慢了几息,这便给了秦无病机会。

    这时候的秦无病也顾不上会不会反弹挨打,要想保命,出手就要稳准狠!他全神贯注,用劈,撩,扫,挑,砸,能想起来的攻击动作,配上以暴制暴的精神气势,口中有节奏的吼着:“啊……哒!”打出爆发力,打出穿透力!

    谁能想到有根棍子可以随处乱飞,又能回归原处!

    秦无病像是毫不惧怕那几人手中的剑,只全身心的控制双截棍,在混乱中增添混乱,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棒打在谁身上,赶上谁是谁,甚至连自己都不放过,大有你受伤我也别好过的觉悟,这让几名黑衣人更觉得惊惧,不免有些慌了手脚。

    小福在秦无病喊着口号下楼的时候,就已经从缺口处飞身跃下,正因为有他的策应,秦无病才得以超常发挥,进而保命。

    一时间驿馆中惨叫连连,秦无病将身体能扭动的部位基本都用了,时而侧身,双截棍横劈;时而后仰,双截关撩起;时而飞身,双截棍砸出;就连地上打滚的时候,瞅准机会也会甩出游离棍,打着谁算谁!

    没有走位,毫无章法却又气势如虹,勇猛的怒吼声和凄惨的哀嚎声均出自一人之口,就问谁见了不蒙圈?

    秦无病不要命般的狠狠甩着双截棍,没多一会儿就没劲儿了。

第四十一章 你咋才来!(二更)

    一旦没了爆发力,双截棍的用处就不大了,棍子打到人身上如同挠痒痒,秦无病喊得嗓子也沙哑了,气势顿减。

    几个黑衣人反应过来,出剑的速度顿时快了起来,秦无病几次堪堪躲过,险象环生,福尔摩斯四人看得是睚眦俱裂,却又被身边的黑衣人围着,根本过不去。

    双截棍能让敌人感受到疼,却不能一击致命,一旦有了机会他们可忍痛再战。

    没了力气也就没了保命的机会,秦无病几次倒地再爬起,手中的双截棍却再也挥动不起来,秦无病心中暗想:这关是闯不过去了,不知道死后能不能回去?

    秦无病单膝跪地喘着粗气,余光看到同时三剑齐到,他深吸一口气,脑子里想的是飞身跃起抱住几人倒地,给福尔摩斯争取能跑的机会……

    眼看三剑已到身边,秦无病大喊了一声:“跑!”便跃身而起迎剑而去!

    “你回来吧!”

    秦无病眼看着自己刚腾空便回到原地,又见那三剑齐齐落地,再仔细一看,不知何时堂中多了无数兵士模样的人,只眨了几下眼,那些黑衣人就都倒地不起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脖领子还在别人手中,回头一看,不是林淮是谁!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才来?!”秦无病沙哑着声音问。

    “早来了!你那双眼睛就在那两根棍子上,也不四下看看,你那四个长随眼睛就在你身上,也不四下看看,我们就在边上站着……”

    “你就这么站着看我挨打?”秦无病推了一下林淮,看上去是真急了。

    “你就是缺少历练,这次我在一旁,至少能保住你的命,下次我不在的时候,你怎么办?还是要靠自己的本事,你这是什么玩意?近身攻击比刀剑好用,只是你不会用,给我看看!”

    秦无病倒是听得进去道理,气哼哼的将双节棍递给林淮:“你说的对,呀呀呸的!何曾想过会有今日!”

    “好好想想吧!以后怕是这样的事多了。”林淮摆弄着双截棍,像是随口一说。

    “你别咒我!等把蔡友坤收拾了,我就回静海,照样风平浪静,逍遥自在。”

    “你想得美!”

    “你接到襄王爷了?”

    林淮朝窗户边上努了努嘴。

    秦无病转头看去,黄老板正美滋滋的坐在窗下饮茶。

    秦无病拱着手迈过一具具尸首,走到黄老板身前,笑容牵强的道:“黄老板别来无恙啊!”

    “我还好,小猢狲看着可不怎么好。”黄老板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托您老的福,命保住了!”

    这句话说的确实是实话,秦无病也不客气,直接坐到黄老板身侧的椅子上,拿起茶杯给自己斟满,一口就喝了。

    “能保命就是本事,有病啊……”

    “无病!”

    “有没有病先放一边,表现不错!”

    秦无病在见到黄老板那一刻,好多问题像是一下子就解开了,他皱眉问道:“我就纳闷,黄老板是怎么做到让那人跟我撞到一起的?又怎知我一定会追上去?”

    黄老板哈哈大笑了两声说:“还是跟你说话有意思,不费劲!说说看,你怎么知道是我安排的?”

    “王爷……”德喜轻声喊了一声,又用手指了指堂中地上。

    “收了吧,一起给江毅东送去,让他收了,然后再过来见我。”

    德喜躬身退下。

    秦无病只凭一个江字便猜到江毅东是谁,他凑到襄王爷面前低声问:“就这么放过他了?”

    “他为何想要杀你?”

    “因科考舞弊的案子?因当街杀人的案子?”

    襄王爷摇了摇头:“都不是!只要是案子,他一个江南总督说翻就能翻,他不至于因为两个案子而冒这么大风险杀你。”

    “我觉得也是,杀我有用,何必留我到今天!前两天蔡友坤有的是机会杀我,还不用费劲!定是江总督发现了什么……”秦无病猛地扭头看向襄王爷:“王爷好算计啊!”

    襄王爷呵呵直笑,越看秦无病越顺眼:“小猢狲成亲了没?”

    秦无病刚想到自己被算计了,正在气闷时,便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命都保不住,要媳妇儿干什么?”

    话刚说完,后脑勺便被人打了一下:“快起来!你怎敢跟王爷这般说话?!”

    林淮边说边提溜起秦无病,又躬身对襄王爷说:“王爷,我兄弟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懂规矩。”

    “你莫管他!”襄王爷有些不高兴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有病的……”

    “无病!”

    “你先坐下,林家老四你也坐下,又不在朝中,不讲规矩!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襄王爷兴致很高的拉着秦无病坐下。

    “王爷问哪件?”

    “先说今日这事。”

    “一块儿说了吧!谢大人说林大哥出城了,按理说肯定是接王爷去了,王爷就该有王爷的仪仗,那江总督蔡府尹怎会不去迎接?而你们却单独出现在驿馆,城外那个仪仗怕是唬人用的,王爷早就已经在城里了!”

    襄王爷笑嘻嘻的听着,示意秦无病继续。

    “我一直想不明白,那日我从府衙出来,怎么那么巧,那人就跟我撞了个满怀?就算是我心中有事,走路没注意,他也因为惶恐,走路没注意,那也需要赶上我从府衙出来,走了个对面,这才能有机会撞上!”

    “王爷若是已经在城里,且没有被蔡大人他们发现,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王爷是觉得我是个人才,又拿不准我的人品,便想借这次机会试一试,可王爷有没有想过,我要是没有本事保命,在府衙里蔡友坤就动手杀我,王爷是能马上出现救我,还是已经安排了人保我命?”

    “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自己说自己是人才!”襄王爷笑的很欢快。

    秦无病却有些恼了:

    “王爷!若是只有科考舞弊的案子,我自认能全身而退,但是加上当街行凶的案子,蔡友坤没有当即就动手是我命大,今日,王爷又用我做饵,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到我身上,王爷究竟是想用我,还是想利用我?”

    林淮汗都下来了,他赶紧上前捂住秦无病的嘴,讨好的看着襄王爷说:“他年纪小,说话不过脑子,王爷莫与他计较。”

    “他说话不过脑子?”襄王爷收敛笑容,看着秦无病道:“那晚在那黑店中,你早就推算出我是谁,虽未说破,但你句句都有目的!”

    秦无病挣脱开林淮的手道:“我那时只知王爷是贵人,想不到王爷是王爷!可凭心论,那日无论王爷是谁,我都不会袖手旁观。”

    “那你心中恼什么呢?”襄王爷眯着眼睛问:“你刚说若是只有科考舞弊的案子,你有本事全身而退,这话说的不尽然吧?”

    秦无病顿时无语了。

第四十二章 那可真的不行!(一更)

    “只有本王在明州境内,只有本王收拾了那些贪官污吏,你才有保命的可能,不然你的命怕是没那么好保,今日不死,明日也够呛!用用你……怎么了?”

    “随便用!想怎么用便怎么用!”秦无病潇洒的挥了挥手,然后重新坐到椅子上,讨好的问:“接下来王爷想如何做?刀山火海……王爷找别人,断案推理我行!”

    襄王爷气乐了:“你这猢狲!怎么,这就不恼了?”

    “谁恼了?压根就没恼过!王爷是要做大事的,别说我现在还有口气儿,就是已经挂了,那也值得!”

    “哼!你以为谢羽提前匆匆赶来是为什么?若不是觉得你这猢狲脑子还有点用,你的死活我是不会管的!”

    “王爷这话说的不实诚!我这脑子只是有点用吗?只需给我蛛丝马迹,我便能将整件事的脉络讲出来……”

    “好了!你是不是有真本事,不是凭你嘴说,要在事儿上见真章!”

    “那必须的!一会儿王爷是不是要亲审他们?别管是科考舞弊案还是当街杀人案,我都能做人证!”秦无病信心满满的拍着胸口说。

    襄王爷哼了一声说:“官场上的事,你知之甚少!他们这些人不是靠几个百姓间的冤假错案便能收拾的,多少冤案都不行!等一会儿他们来的时候,必会表现的万般悲痛,万般追悔,万般无奈!”

    “那……今日就不收拾他们了?”

    “莫急!还需他们帮我做件事,等做完了再说!”襄王爷慈爱的笑着:“你到底成亲了没有?”

    “没!我一个捕快,三代不能科考,跟我家实力相当的……呃,我家的事,王爷能否帮一帮?”

    襄王爷哈哈一笑,站起身道:“刚刚林家老四的话你转脸就忘了?靠谁不如靠自己!我乏了,去歇息一下,你也去收拾一下伤口吧,德全,让老夏带人来给他们主仆看看。”

    秦无病被林淮拎起来,秦无病照着林淮的样子,躬着身子目送襄王爷,口中低声问林淮:“王爷什么意思?帮还是不帮?”

    “你这脑子莫不是哪长错了?别的事,说出个头你就知道尾,如今王爷说的这般清楚,你却不明何意?”

    “别绕弯子,王爷到底帮不帮?”

    “王爷不是说了要靠自己!你若有些身份,谁还敢对你家人如何?”

    “我一个捕快能有什么身份?”

    林淮见襄王爷已经进客房,马上直起身挥手对着秦无病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脑子刚才被打没了吗?像他们一样,”林淮指了指忙碌的众人:“成了王爷的人,你的家人谁还敢动!话又说回来,你家遇到啥事了?”

    林淮手指指向的正是走过来的德全!德全与德喜面容相近,姿态一致,秦无病汗毛都竖起来了,双手下意识的护住裆下,脱口而出:“那可真的不行!”

    ……

    秦无病的脑子在夏大夫医治伤口的时候回来了,疼回来的!

    整个驿馆都能听到他疼的嗷嗷直叫,这可把林淮气了个半死,直呼拜错了把子,这个兄弟认得丢人!

    秦无病听了很是不忿:“我往前冲的时候可没犹豫,打的时候也没……哎呀,疼啊!”

    “真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你那四个长随,各个比你伤的重,你可听见他们叫唤一声了?”

    “对啊!你快去看看福尔摩斯,是不是已经疼死了?”

    “夫怎么死?这是啥名字?这么不吉利!四人中哪个叫这个名字?我得让他改一改……”

    “没事了!他们应该没事,平时挨板子他们也不吭声,你若嫌我这里吵就出去!”

    “去哪听不见?!”

    夏大夫已是花甲之年,平时严肃惯了,双眉之间有深深的川字,可见到二人这般斗嘴也呵呵直笑,还劝林淮说:“这位秦公子平日少受刀剑之伤,难免忍不住。”

    “你干脆先跟我上战场历练两年……”

    “你能不能回去都不知道呢,就来安排我?”

    两人还在斗嘴,忽有人推门而入,跟林淮说:“大哥,江南总督,河道总督还有蔡府尹都到了,眼下正跪在王爷门前。”

    秦无病看了那人一眼,又挑眉看向林淮:“也是你兄弟?”

    林淮点头说:“回头介绍你们俩认识,你先疗伤,我去去就回!”说完便拉着那人出去了。

    秦无病也想去,他挣扎着坐起来,夏大夫却道:“既然王爷让你疗伤,你还是安心躺着吧。”

    秦无病眨了眨眼,他突然发现,‘听话听音’是跟这些人沟通的基本能力,他认为平常的一句话,却包含了跟字面上相差甚远的意思。

    此时房内只剩秦无病,夏大夫还有站在他身后的徒弟。

    秦无病只得重新躺下了,他背上也有剑伤,虽已处理完,但之前一碰还会滋哇乱叫,可眼下他却忘了疼,脑子里琢磨着王爷不让他出现的原因。

    其实秦无病身上这些外伤,实在不用劳烦夏冬瑞,夏冬瑞是谁?那是连太医院想请都请不去的人,也只有襄王爷能使唤的动。

    可今日却守着秦无病,替他医治这些普通外伤,何止是大材小用,可秦无病现在并不知道这些,不然定会好好唠唠,这何尝不是另一条大腿。

    “秦公子家中乃殷富之家,可有想过科举入仕?”夏冬瑞坐在一旁,拉起了家常。

    “没!不是读书的料,那些书读完也未必就是治世之才。”

    “哦?秦公子觉得哪些书读完可成治世之才?”

    “别公子,公子的,我听着都脸红,叫我无病吧,这样也显得亲近。”

    “无病?你家人希望你康建平安。”

    “谁家爹娘不想?可父母官若都是他们这样的嘴脸,有多少百姓家的子女无法康建平安?”

    “所以你才做捕快?想尽自己一份力……”

    “老夏啊,你回去禀明王爷,不用一次两次的试探我,你说我装着不知道,顺着你的问题说下去吧,王爷定不会信!他明知道我很容易洞悉别人的想法,还一次次的想试探,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帮我回禀王爷,我这辈子当不了官!也不想当官!”

    夏冬瑞‘哦’了一声,等着秦无病的下文。

第四十三章 明日有好戏(二更)

    “先不说我出身的事,就说我这性子,我那轴劲儿上来,真敢抗上,当官等同于玩命啊!而且同情心太重,打个比方,穷人和富人打官司,我肯定偏向穷人,老百姓告官,我肯定偏向老百姓,这就有失公允,这还是好的,往坏处想,当官久了之后,想不同流合污怕是难上加难,你看啊,有的官员贪腐就是为了银子,有的官是为了面子,要不怎么证明手中有权呢是不是?有的官只是为了和别人一样,有的则是为了更大的权利……不论哪个我都来不了,那就是异类,不除我除谁?所以我只适合探案查案……”

    “官有很多种……”

    “那又如何?哪个不是千年的狐狸?就我这样的混迹其中,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诶,王爷有意让我当官?几品?哪个衙门?京官我做不了,人生地不熟的,外放个封疆大吏还是可以试试的,不用看别人脸色,可以为所欲为,不是,至少我不会贪,我家里有的是银子,我不往外搭就不错了!”

    夏冬瑞吃惊的看着秦无病,秦无病呵呵一笑道:

    “我就是开个玩笑,像王爷这般小心谨慎,怎可能一上来就对我委以重任,是吧?我也没那本事接这重任,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把眼前这些蛀虫灭了,王爷若还有别的事,我随叫随到,没事,我就回静海,也挺好!逢年过节的,我得空就去看看王爷,陪他说说话,我们也算是忘年交吧……”

    秦无病还在畅想,夏冬瑞看了眼身后的徒弟,又对秦无病说了句:“好好养着!”便起身离开了。

    秦无病看着夏冬瑞出了房门,扭脸问徒弟:“你贵姓?”

    ……

    秦无病与夏冬瑞的徒弟聊得不错,正当他讲到自己在府衙街前如何勇猛的时候,林淮带着他的兄弟回来了。

    徒弟如释重负的离开了,秦无病迫不及待的问林淮:“快快,快跟我说说那些人如何了?”

    林淮严肃的指了指身边穿着罩甲的兄弟介绍说:“这是我兄弟,郭义!永诚侯的孙子,这是我兄弟秦无病……”林淮又指了指秦无病,秦无病赶紧忍痛起身,朝郭义拱手道:“我祖父的孙子!”

    郭义哈哈一笑也拱手道:“你这人倒是有趣,听大哥说你机智有谋,王爷很是赏识,以后倒要向你多多讨教!”

    秦无病只从郭义不达眼底的笑容里便知,这只是面上的恭维,他艰难的站起身连说:“不敢!不敢!”

    林淮拍了拍二人笑着对秦无病道:“以后他就是你二哥!”

    秦无病抿了抿嘴问:“你确定?”

    林淮挠了挠头说:“遇上谁再重新排,先这么喊着!”

    秦无病叹了一口气,重新拱手喊了声:“二哥!”

    “三弟身上有伤,赶紧躺下歇着!”郭义上前扶着秦无病重新坐回床上。

    “快说说刚才都发生了什么?”秦无病谢过郭义,迫不及待的问。

    “那几人正如王爷所料,尤其是江毅东,跪在那里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堂堂一任封疆大吏,成何体统!”林淮颇为不齿。

    郭义却道:“能屈能伸罢了,只要过了眼前这一关,他照样威风!”

    “他还不是仗着宫里有位太妃是他亲妹妹!他年幼时又曾陪先帝读过书,成年后跟襄王爷并肩作过战,他爹又曾是先帝的贴身侍卫,看着先帝长大……”

    “你还想要啥?”秦无病不可置信的问:“就你说的这些,放我身上一条,我可能都找不到北了!”

    “要说跟皇家的关系,我和大哥也不承让,我俩还跟皇上一起打过架呢,他就是拿老黄历算今天的账,能不错?”郭义道。

    “然后呢?他哭完就完事了?”秦无病追问道。

    “哪能!他承认自己治下贪腐成风,也承认自己有失察之责,但是,他又信誓旦旦的说定能整顿歪风,清明吏治……”

    “他可有说为何杀我?”

    “说了,说是听信谗言,本来是想叫你到他面前问话,你不去,他便认为你形迹可疑,怕影响到王爷安危,这才派人来,想将你拿下。”

    “真是一张好嘴!天大的错事,他都能一句带过!王爷就这么由着他?”

    “王爷倒是没说什么,只说做错事知道改就好,还说眼下最难办的是将修缮河道的银子筹齐,明日要在东岳庙宴请明州府的盐商,王爷让他们几个务必将此事办妥!”

    秦无病皱了皱眉,又挑了挑眉,咧嘴笑道:“明日有好戏看了!”

    林淮冷哼了一声道:

    “这还用你说?那些盐商早就被地方官吏和京城那些老东西榨得精干,我倒要看看明日他们能捐出多少银子来!”

    郭义马上说:“他们哪里会有精干的时候?不过就是多挣些少挣些罢了,你看他们哪个不是别院好几座,姬妾好几群,日常出行用度便是京里的王孙贵族怕是也比不上。”

    “这倒是,装进兜的银子再让他们掏出来,肯定肉疼得紧!”林淮点头道。

    秦无病坏笑着说:“所以王爷让他们务必将此事办妥!他们必定以为这是他们将功赎罪的机会。”

    郭义忙问:“难道不是?”

    秦无病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东岳庙是个什么地界?”

    林淮看向郭义,这地方他还真没去过。

    郭义道:“原本是祭祀东岳大帝的庙,后来不知怎地,慢慢变成有人犯需要押解进京或途径明州的,都要在东岳庙住上一晚,那里面确实阴气森森,还有专门的地儿,建了阴曹地府和地狱的‘景色’!”

    “你怎知道?我不记得你之前到过明州。”林淮诧异的问郭义。

    秦无病嘿嘿一笑道:“他怎会不知?今日我奋勇保命的时候,他应该就在东岳庙里!”

第四十四章 兄弟三人的深入讨论(一更)

    郭义惊讶的看了看秦无病道:“难怪王爷说你是只猴!”

    林淮有些着急了:“啥意思?快说给我听听,他怎么就成猴了?”

    “能是什么意思,说他精,猴精猴精的。”

    秦无病想躺下,奈何身上伤处比较多,稍一动就扯着疼,他只好挪了挪屁股,找了个相对舒服点的姿势坐好,说:

    “这是蔡友坤的地盘,哪有个人放屁响了一点,他都能知道,却不知道王爷就在城里!说明什么?不是蔡友坤属下无能,是有人正好牵扯住他的精力,打乱了他的思绪!而江总督他们昨日还在路上,想必也是今日早晨刚刚进城,我琢磨着,江总督这一趟怕是襄王爷临时授意,还有那个河道总督,他们没时间准备就赶来了,这一路上还不得将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儿’都捋一遍?到了明州能不先把王爷的安全放在首位?”

    “没听懂!”林淮嚷嚷道。

    “别急,听我接着说!既便是匆忙而来,但他们都是千年的狐狸,到了地方能不先借着安全的名义到处闻闻味?可巧就闻到了我!按理说闻不到我,一是谢大人还在,二是他们认为王爷马上就入城了,这个节骨眼上跟我较劲,风险比较大!能让他们觉得必须杀了我,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他们以为我知道什么,怕我有机会告诉谢大人乃至王爷,实际上这事王爷早就知道,只是传到江总督耳朵里就变成我知道,王爷不知道,江总督必然想杀了我!”

    “到底是什么事?”林淮着急的问。

    “我哪知道!我不过就是背了个知道的锅,好引得那些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王爷才有机会布置东岳庙!募捐这个事排场小不了,那就不是一两句话便能安排妥当的,王爷这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让他们措手不及,只有这样,王爷才能一箭双雕!”

    “我怎么还是听不明白?”林淮着急的问,然后扭头看向郭义,郭义一脸坏笑的看着他说:“急什么?明天不就全知道了。”

    “那他怎么现在就明白?”林淮指着秦无病问。

    “你跟他比?他不用粘毛就已经是猴了,你粘上毛也顶多是只熊!”

    秦无病忙摆手道:

    “话不是这么说!这几日是我亲身经历,有些事能想的明白理所应当,等会儿!”秦无病突然坐直身子拉着林淮,很认真的问:“你出城找我劫狱的时候,是不是谁跟你说过找我能行?”

    林淮想了想,说:

    “你别说,虽说不认识,但是确实有个人在我身旁与人聊天的时候说了一句,就是那个衙役当街给你下跪的时候,那人说‘这人明明惹了大祸,一天内却能几次进出府衙,看来是个能惹事也能扛事的,这种人怕是连劫狱都敢做!’”

    “你就信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郭义听得哈哈大笑,道:

    “得了,别琢磨了!也是王爷惜才,大哥不去救你,我们也得去,可没想到你转头就帮大哥把人救出来了,王爷说你有个好使的脑子,却有个不怕死的心,不知道哪回就得把自己折进去!”

    秦无病觉得很有道理,狠狠的点了点头,又朝郭义抱拳道:“今日对王爷多有误会,二哥找机会帮我美言几句!”

    郭义连连摆手道:“这事儿我可帮不了你,你找机会自己说去。”

    林淮忙道:“跟王爷说话,那就得万般小心,有时候一张嘴,王爷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秦无病挠了挠头说:“我就是纳闷究竟是什么事,让江总督敢破釜沉舟,使得我今日都没有办法去见见他们的丑态!”

    “你不是因为受伤才没去吗?”林淮问。

    “开玩笑!别说我只是皮外伤,就是还剩一口气儿,我今天也会爬去!”

    “你去了,王爷这戏还怎么唱?”郭义说着站起身又问:“能喝酒吗?”

    “必须能啊!”秦无病挺直身子,着急的问:“明天我能不能去?”

    “必须能啊!”郭义学着秦无病的语气答道,随后又解释道:“明日明州府上下官员都要去,再加上那些盐商及其下人,哎呀,总之那么多人,谁还会注意到你!”

    秦无病听罢一时忘了身上的伤,激动的刚一起身哎呀一声就坐下了。

    林淮嫌弃的看了秦无病一眼,说:“你们说话我是越来越听不明白了,我去准备酒席,咱们哥仨儿好好喝一顿!”

    ……

    这顿酒最终也没有喝成,襄王爷有令,今晚不得饮酒!

    这让秦无病更加确定明日必定有大事发生!

    ……

    转日清晨,秦无病挣扎着起身,先是去看了看福尔摩斯,这四人老伤未愈又添新伤,伤的自然都比秦无病重,但也都是皮外伤,对于他们来讲不算什么,只是暂时不能下地陪秦无病玩耍,听秦无病说中午要去东岳庙,四个人可都躺不住了。

    秦无病好一通安抚,最后还把林淮叫来,林淮保证将秦无病完好无损的带回来,福尔摩斯四人这才罢休。

    出了福尔摩斯四人的房间,林淮低声问秦无病:“诶,你是不是因为他们四人是下人,所以迟迟不跟他们拜把子?”

    “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小病?”秦无病探究的看着林淮:“是不是除了你家里那几个,在外面见人你就想拉人结拜?”

    “他四人昨日多义气,如果不是为了你,真说想跑,那些人根本拦不住他们!”

    “我临死还想着抱住几个,让他们跑呢!讲不讲义气不在结不结拜上!诶,你怎么还没被遣送回去?”

    “王爷说我爹正在气头上,想让他多气几天,就让我先跟着,到时一起回京!”林淮笑得能看到后槽牙。

第四十五章 一出好戏(一)二更

    秦无病叹了口气说:“还是朝中有人好啊!你这擅离职守的大罪,愣是什么事都没有!”

    “谁擅离职守了?”

    “你不是私出军营了?”

    “是,但我已被免职……”

    “那场仗败了?因为你?”

    “怎么可能!”林淮见驿馆之中有人向他二人看过来,忙把秦无病拽去自己的房间,这才接着说道:“仗是打赢了的,但是我爹一直叫我回家成亲,我不回,我爹就求皇上下旨召我回京,我还是不回……”

    “你敢抗旨?”

    “哎呀,谈不上,皇上也是劝我,我还不听,就被免了职,还要被押送回京。”

    “你爹是让你娶母猪还是娶母老虎?你至不至于?”

    “至于!他能给我挑个什么样的?”

    “那你自己找一个!”

    “军营里的苍蝇都是公的!”

    “你这就是不讲理了,你爹给你张罗娶亲那也是为你好!哪家姑娘?你见过没有?长得好看吗?”

    “我连是谁都不知道,能知道好不好看?反正他找的我就不要!”

    “有骨气!”

    “你为什么还没成亲?”

    “应该快了吧。”秦无病说着垂下了头:“之前因我是捕快,门当户对的看不上我,家里差点的,我母亲看不上,就这么拖着,其实拖着也挺好,可偏有个家里不计较我身份的,唉,娶谁不是娶?能让家里人高兴就娶吧!”

    “听着……挺壮烈啊!”

    ……

    二人在房内聊了半天娶亲的事才想起来还没吃早饭,但已经来不及了,此时已是巳时末,襄王爷准备动身了。

    秦无病和林淮一身亲兵装扮跟郭义一起走在杏黄大轿一侧。

    襄王爷是知道江南总督,河道总督,明州府尹等官员已经等在东岳庙,连夜找来的盐商也已到齐,襄王爷这才慢悠悠的上了轿。

    东岳庙离驿馆可不算近,四月中的骄阳,中午时分已是热情似火,秦无病走了一半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汗水浸到伤口处,疼的他龇牙咧嘴,却是不敢吭声,襄王爷的亲兵军纪严明,各个昂首挺胸,威风十足,不得令哪个敢吭声!

    等在东岳庙的官员和盐商也好不到哪去。

    江毅东一众官员还有个临时搭起的凉棚,二十多位盐商却只能等在东岳庙前的大照壁旁,头顶烈日,可说苦不堪言!

    这些人平日里财大气粗,作威作福惯了,相互之间虽都认识,但也算是各据一方,自有巢穴,谁都看不起谁。

    可今日,大家心里明镜一般知道襄王爷筵无好筵,是冲着他们的银子来的,可这一年不比往年,皇上有心整顿朝纲,各种博弈都需银子做支撑,所以虽刚刚四月中,该上的供却是早早交上去了,连京里那些人的银子也早早送了过去,与去年底交的不过才隔了三四个月,如今又来了位王爷,这可如何是好?怕不是这两年都要白忙乎了。

    二十多位盐商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低声商量着对策,他们当中有个叫陈祺的,年过五旬,一张圆脸,眼泡下垂,像是最有能耐,身边不断有人过来问上两句。

    陈祺始终面无表情,淡定自若,不论谁来问,他都是那句:“他们比咱们还急,静观其变!”

    众人便会齐齐看向凉棚下正在饮茶的各位官员,除了提刑按察使谢羽,还有坐在凉棚边上的一位官员面色如常外,其他人各个面色紧绷。

    那位坐在凉棚边上的官员是盐运使衙门主管盐政的崔立轩,他此刻心内不知有多盼着襄王爷能收拾这般盐狗子!按理说县官不如现管,可到了他这,这帮盐商根本不曾把他放在眼里,他又无可奈何,人家可是把上面的关系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他想使些小手段都不能,每年到手的那点孝敬,远远不如预期,崔立轩此时能不幸灾乐祸?

    崔立轩正暗自得意,便听盐商们一阵骚动,随后便听到有人喊道:“襄王爷驾到!”

    江毅东带着一众官员即刻起身出了凉棚迎了出去,盐商们躬身跟在他们身后。

    襄王爷下了杏黄大轿,只见他穿着石青团龙通秀蟒袍,一脸漫不经心,由几名太监,一大群亲兵簇拥着走到众人跟前。

    盐商们跪在一众官员身后,头都不敢抬,只听襄王爷对众人和善的说:“这么热的天,让你们久等了,今儿我请客,却是要让你们破费!”襄王爷说完哈哈笑了两声,又道:“都起来吧,筵席都准备好了,就设在十八地狱廊前,我瞧着那地方好,树多,凉爽些。”

    襄王爷说罢率先进了东岳庙,身后扈从和官员盐商亦步亦趋的跟着,不少人已经开始心里发颤。

    进得庙来,顿感与外面迥然不同,一溜石甬道两侧柏桧森立,遮天蔽日阴冷森人。

    襄王爷突然站定,指着前面一个盘虬石柱上面的一副楹联,朗声读道:

    “呀!暗室亏心,巧取豪夺,带来几何玉女娈童,财货金帛?!

    喂!神目如电,敲骨吸髓,取去多少身家性命,人肉膏血?!”

    这幅楹联,一笔颜书朱红大字,墨渖淋淋,仿佛人血还在往下滴,看得一众官员和盐商无不胆寒。

    襄王爷没再说什么,接着往里走,进了二门,早有王府侍卫等在那,躬身回禀道:“王爷,筵席就设在里面廊下。”

    “不急不急!”襄王爷挥了挥手,指了指前面庑殿顶瞻岱门:“咱们既然来了,自然要看看!”

    走到近前,襄王爷看了一眼德喜,德喜高声将瞻岱门楹联读了出来:“阳世奸雄,违天害理皆由己;阴司报应,古往今来放过谁!”

    襄王爷笑呵呵的跟了一句:“谁都躲不过!谁都躲不过!”说罢率先走过瞻岱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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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445/ 第一时间欣赏捕快凶猛最新章节! 作者:二月树所写的《捕快凶猛》为转载作品,捕快凶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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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凶猛介绍:
前世刑警,今世捕头。
秦无病只想一心继续探案,奈何家族商道难行。
正巧科场舞弊案发,督修河道的银子失踪,襄王爷奉旨查办。
机缘巧合之下,秦无病得襄王爷赏识。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本都与秦无病无关,可为了家族利益,秦无病一路跟随襄王爷屡破奇案……
一段故事,几多疑云,杀机隐隐,权谋机诈。
秦无病用他两世的城府,敏锐的观察,大胆的假设,细致的推理,周旋在庙堂之中。
他可为白骨鸣冤,亦能领兵攻城,他无官无禄,却名声远扬!捕快凶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捕快凶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捕快凶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