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爱,还是感激
后来过了一个礼拜,棠意礼把冯一曼约出来,一打听才知道,两口子闹了一场,感情又奇妙地升温了。
冯一曼约棠意礼出来美容,做到最后一步,两人贴着面膜,转到躺椅上,继续做脚部美甲。
大冬天的,又不穿凉鞋,给脚指甲涂得再漂亮,最后只能便宜了枕边男人。
说到男人,就不得不提一提他们劣根性——占有欲。
“我是去过几回那种会所,但每次都是清水交流,庞君时自己也知道,我没给他戴绿帽,但,还是不依不饶的。”
最后,男人祭出大杀器。
“他大概怕我真的跑掉,所以当天晚上就求婚了。”
“钻戒那么大,说得那么好听……啧啧。”
棠意礼含笑,“那你答应了?”
“那倒没有。”
冯一曼比棠意礼还小一岁,二十一岁,刚过结婚法定年龄,但合法了,这个婚就能结了吗?
显然不是。
冯一曼:“太早了,我还想玩玩再说。”
她又问棠意礼:“你呢,如果不是为了解决家里的困难,你会这么早嫁给荀朗吗?”
“我?”
棠意礼一愣。
这个问题,她没有深想过,现在认真想一想,自己和荀朗交往的一路,对她那么好,能为她做的,不能为她做的,荀朗貌似都做了,完全是无条件、无原则的宠溺。
最后,为她,荀朗连梦想都放弃了,这么一大份深情,摆在面前,如果不是因为丰唐,她会嫁吗?
“可能……也会。但应该会再拖几年。”
“说谎。”冯一曼调笑。
“我没说谎。”棠意礼矢口否认。
冯·福尔摩斯·一曼,表示不信。
“你犹豫了。”
“犹豫,就说明,你分不清楚对荀朗,现在是感激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
棠意礼忪怔片刻。
她对荀朗的感情,一直都是直白而热烈的,爱就要说出口,可她从没想过,说出口的爱,是基于爱的本身,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每一次,荀朗为她做了什么,她就会急于让荀朗知道,她爱他,她很感动,生怕反馈慢了,就辜负了他。
说到底,这究竟是爱呢,还是不想欠人家的一种答谢呢?
棠意礼的话,梗在喉咙里,不知道怎么反驳冯一曼。
按摩SPA告一段落。
棠意礼和冯一曼被请到茶室,打开窗,正好看见一条修在室内的景观小溪,潺潺流水,偶尔游过几尾红色的锦鲤。
棠意礼倚窗,往里面扔鱼食,慵慵懒懒的,提不起精神。
冯一曼从手机里找到一版策划案,问棠意礼意见。
“我准备请个有影响力的人,给联航做代言人。”
“你帮我把把关。”
棠意礼接过手机,简略地看了看,策划案里讲得都是航空业如何如何,她不懂这个行业,只知道联航是冯家的家族产业,盘子极大,请代言人的消息,只要放出去,半个娱乐圈的人都得涌上去。
请,不是问题,请谁,棠意礼有点好奇。
“你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不然,以冯一曼大公主的贪玩的秉性,怎么会突然参与公司事务。
“嘿嘿,知我者莫若你。”
冯一曼笑果然绽放出花痴的笑容:“那人你认识。”
棠意礼:“谁?”
“魏然。”
棠意礼感觉头上唰得拉了三条黑线,“你请魏然?!为什么请他呢?他会同意?”
冯一曼:“他们这些运动员都是听上头办事,只要体育总局同意,他为什么不同意呢,他们出来接广告跟总局是二八分成的,你知道吗?”
“有钱赚,干嘛不赚,我们合同都签了。”
看来是板上钉钉了。
棠意礼遥想了一下未来。
湛蓝的天空,绵白的云彩间,穿梭的飞机上,出现了魏然放大一千八百倍的大脸,这不是破坏自然环境吗?.
还有,繁忙的机场停机坪上,每一个候机的旅客,都能透过幕墙,看见飞机上齐刷刷魏然,对您列队欢迎,想想那场面,棠意礼就产生生理性排斥。
以后,她是不是都不能好好出差了?
棠意礼痛苦而不解:“魏然从上到下,就帅在脚后跟上了,你倒底看上他什么了?”
“宽肩窄腰大长腿啊!”冯一曼理直气壮,“自从你老公退役了,国内泳坛的一哥,现在就是他了,知不知道,那身材,那脸蛋,岂是凡夫俗子可以拥有。”
“当然了,我知道你在家都看惯了、吃腻了;可你也得体谅一下,我们这种吃不上的女同胞啊,对不对?”
大放厥词,都能这么诚恳,棠意礼确实没话说。
“冯大小姐高兴就好。”
冯大小姐确实很高兴,她拉着棠意礼又畅想了一下未来,魏然的广告分几批投放,准备做哪些衍生开发,最后豪言壮语,还说到了为中华游泳事业贡献一份力量的话。
棠意礼看着她,微笑,然后默默在想,未来一定要少出差,少坐飞机,以免被魏然的大头照给吓得晚上睡不着觉。
晚上回到家,棠意礼解锁进门,发现家中灯是亮的,原来荀朗比自己回来还早,此刻在厨房做三明治。
西红柿和挂着水珠的生菜叶备在一旁,棠意礼洗手换衣服,走过去,拎了一片放在嘴里。
“今晚就吃这个?”棠意礼随口一问。
荀朗随口一答:“再帮你做个酸奶沙拉?”
他的厨艺也就这样了,没啥新意,也让人提不起食欲,不过胜在量大,每次给棠意礼准备的那份,她都吃不了。
所以,酸奶沙拉什么的,还是算了。
“你做的三明治,拼起来比我胳膊还长,吃这一个就够了。”
荀朗笑笑,把三明治和水果端上桌,两人开始共进晚餐。
席间,棠意礼问荀朗,知不知道魏然接广告的事,荀朗一点都不意外,点头说:“之前魏然给我打过电话,叫我问问冯家能不能放过他。”
结果当然是不能了。
当时,魏然的幽怨,俨然像一个被逼卖身的良家妇女。
棠意礼暗自爽了一下,虚情假意地问:“拍广告,赚大钱诶,他为什么不愿意啊。”
第272章 顶流之路
荀朗看了棠意礼一眼,见她把酸黄瓜都挑了出来,伸手一片一片捡起来,塞她嘴里。
棠意礼最讨厌酸黄瓜,被灌了满嘴,脸都皱成一条酸黄瓜。
荀朗:“冯家开出的价格,总局很满意,所以上头单方面答应了,魏然不喜欢出这种风头,当然不愿意。”
不过这种事,荀朗帮不上什么忙。
运动员是国家培养的,为国家创造价值,理所应当,这个价值,除了体现在赛场上,也可以体现在商场上。
无可厚非。
所以,魏然的顶流之路,已经铺好,不管他愿不愿意,都要启程了。
广告拍摄那天,是圣诞节,下大雪,大雪封门的大雪。
棠意礼本来坐在西山的壁炉前,一边看雪,一边看荀朗烤红薯。
讲真,荀朗的厨艺,连红薯生熟都分不出来,也就只能混个霸道总裁当当了。
山中空气清冽,同时又带着丝丝焦甜味,放眼望远山,好像这铺天盖地的白,是一层厚厚的糖霜似的。
棠意礼甜甜地靠在荀朗身边,把柴往荀朗的红薯上拨了拨,问他今年春节可不可以去瑞士看棠丰。
两人正在讨论,冯一曼的电话打了过来。
棠意礼接通后,直接回绝:“今天不想去酒吧了,下次吧。”
“不是叫你出来喝酒,是求你江湖救急啦!”
又来一个江湖救急的,上一次寻求救急的,还是林也,最近也不知道她在干嘛,反正没出来蹦哒,但棠意礼对“江湖救急”一词,埋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听着就发怵。
棠意礼问,到底什么事。
“这不是下大雪嘛,我被困在机场了,广告拍摄好像出了点问题,你帮我过去看看?”
广告?
能让冯一曼心心念念的广告,就只有魏然那一支,没别人了。
冯一曼的甜言蜜语,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棠意礼怀揣着天大的无奈,应了下来。
荀朗问她,“天气不好,要不要我陪你去?”
棠意礼好似怨妇上身:“我是去和魏然碰头,如果一言不合,打起来,你准备帮谁?你会无条件帮我吗?”
荀朗笑,揉揉棠意礼的头。
这个行为,已经说明一切,荀朗不会帮她,他最爱的,永远是魏然!
棠意礼取上羽绒服,随便套上,小脑袋被大毛领围着,双手插在大口袋里,遗憾道:“老公,你再这样宠魏然,我可能真的会吃醋。”
荀朗笑,叫她早去早回。
“晚上咱们吃烤火鸡。”
棠意礼看了一眼壁炉里,那几只可怜巴巴的烤红薯,还像伤员似的,破破烂烂躺着呢。
棠意礼感动地笑了笑,出门上路。
来到影棚,大概是一小时后,道路比想象中要通畅一点,只是影棚在闹市区的地下室,附近不好停车。
棠意礼叫阿五把自己放在后门,让他自己去找停车位。
沿着雪泥混合的小路,棠意礼穿着UGG的大靴子,尽量踩在凸起的石头上,挑着路,摸进了地下影棚。
这种地方,她来过不少次,都是一些先锋摄影人士,把景搭在这儿,主要是为了省钱,却死活说自己特立独行,不染人间烟火。
行吧,人家喜欢凹逼格,就凹,反正呼吸混浊空气的人,又不是她。
棠意礼揉揉鼻子,尽量忽略那股霉味,往里走,黑暗的甬道,蒙蔽了视线,却激发了听觉。
隔着厚重黑色绒布帘,棠意礼听见里面传来对话声——
“……小魏哥哥你真的不想吗……你别是装的吧?”
“还是说,你是处?不会吧你,这么好的身材,这么精壮的体能,你没跟女人做过?”
男人的声音压抑而愤怒:“我叫你放开!不然我叫人了。”.
“可以啊,你叫啊,叫来了人,看你说不说得清!”女人笑了,声音中带点嚣张,“反正我混娱乐圈,我的粉丝都知道是我清纯玉女,你就不一样了,闹出丑闻来,你们局里都要停你比赛吧。”
“你!”
好家伙,用比赛来威胁魏然,真是个渣女!
棠意礼哗啦一声掀开布帘,窄小的化妆室里,果然是一男一女,男的是魏然,女的有点眼熟,好像叫什么陈筝的,是个新晋小花。
棠意礼想嘲笑魏然来着,却见魏然极速涨红的脸,衣服都被扯开了,完全是一个被迫的姿势,半躺在沙发上。
她收敛了一下。
本来魏然就尴尬极了,此刻看见被人抓个正好,而且还是棠意礼,更加难堪,下意识一推,把强行坐大腿的女人,给推到了地上。
陈筝来了个狗啃屎,撞人破自己的好事,她噌地站起来,上来破口大骂。
“有正门不走,你走后门,你是哪家的工作人员!出门带脑子没有啊!”
而且她丝毫不怕别人知道自己对魏然的企图,大声叫助理。
小助理战战兢兢推门进来,“筝姐……”
“去叫导演!告诉他,我不拍了!男演员完全是个木头,根本不懂拍摄,后台管理又差,连个安保也没有,随便从后面就走出一个傻子来,我要是换着衣服呢,走光算谁的?!”
“去!叫导演!”
陈筝往旁边沙发一坐,穿短裙,翘个二郎腿,可不像怕走光的样子,反而跟太后一样,拿腔拿调的,非要让现场最大的负责人来哄她。
棠意礼走到魏然身边,问:“她要睡你?”
魏然别扭极了,细看连耳根都红了,可就是不肯说话。
棠意礼心底骂了句,平时嘴那么贱,这会不叭叭了?
棠意礼去看陈筝。
陈筝的表现,就爷们多了,腿一抖一抖的,直视棠意礼,目光挑衅。
“看来你们认识啊,你是他女朋友?”
陈筝自问自答:“不过,很快就不是了,入了这行,男人见多了美女,还哪看得上你这种素人。”
“省省吧你,为了你男朋友的前途,胳膊拧不过大腿,你跟我闹,也没有用。”
棠意礼承认,刚从烤白薯的岗位上退下来,自己没着粉黛,穿得也像个冬季怂包,但、是!
老娘是素人?!
老娘还拧不过你这条狗腿?!
第273章 天降CP
这时,导演、摄像,还有陈筝的经纪人都来了,本来不大的房间里,突然有点挤。
大家齐齐叫了声,筝姐,有什么事。
那气势,跟黑社会有一拼了。
棠意礼拨了拨下巴上的大毛领子,皱眉问:“刚才,她骚扰魏然,你们是不是都知道,装着不知道?”
导演和摄像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说话。
反而是陈筝的经纪人,问棠意礼,“你是谁?你又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是魏然的朋友,来探他的班。”
魏然讶然,抬头看向棠意礼,突然俩人成朋友了,棠意礼自己也不太自在。
不过枪口要及时对外。
棠意礼怒斥众人。
“明明是拍广告,你们搞得跟逼良为娼一样,甲方知道你们这么欺负人吗?”
“好歹魏然是国际级健将,这位陈小姐,对人家没有丝毫尊重就罢了,竟然那人家的职业前途,威胁人家陪睡?!”
“这位陈小姐,你都送上门了,人家都不想睡,你就不能知难而退吗?!”
陈筝顿时恼羞成怒,“你说谁送上门?!”
“你一个无名小卒敢指责我?!”
她窜到棠意礼面前,习惯性要赏人耳光,好在魏然站起来,拿手臂挡了一下,陈筝又被推一个趔趄。
她美美的一朵花,今天都不知道被魏然推开几次了。
当场心理扭曲,指着魏然:“给脸不要的东西!我还不拍了呢!今天你不让这个女人道歉,给多少钱我都不拍了!”
“今天你就是道歉了,我也不拍了!”
这是魏然说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斩钉截铁,一百牛也拉不回来。
他抄起外套,不忘提起棠意礼往外走,“走!”
棠意礼是来监督拍摄的,不是来终结拍摄的,她赶紧拉住魏然胳膊,“别别别,得拍啊!”
魏然不屑皱眉。
陈筝以为自己终于让对方服软了,颇为得意地说,“想好了?要道歉了?!”
棠意礼笑了一下,“魏然先生说,不跟你拍,所以,你被解雇了。”
“什么?!”
导演摄像,连同经纪人和陈筝本人,一脸的震惊和玩味。
导演赶紧问:“这是甲方定下来的人,你是谁,有什么权力叫筝姐走?”
经纪人也说:“就是,无故违反合同,是要赔偿的!”
棠意礼:“违反合同的事,你们去找冯一曼,但,今天,陈筝,必须走。”
“而且,她不止要离开这间影棚,以后不要让我在娱乐圈看见她!”
被动了蛋糕的人,最先嚷起来,明明是陈筝理亏,她的经纪人却吵得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凭什么,你说封杀就封杀!”
“你倒底是谁啊!真可笑!”
直到刚从机场杀到的冯一曼,天降一般,娇喝道:“叫你们是来拍广告,不是卖菜,吆喝什么?!”..
房间蓦然一静。
大家都认识金主,立刻毕恭毕敬起来。
冯一曼走到棠意礼身边,问,怎么回事。
“是这样……”经纪人刚要解释。
“我没问你!”冯一曼看似好说话,实则也有一身贵族刺。
大家立刻闭嘴。
棠意礼把前因后果,当众说了一遍,陈筝脸皮奇厚,不见难堪,反而是魏然,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冯一曼冷笑,看向陈筝:“想不到陈小姐是这个作风。”
陈筝:“冯小姐,你单方面听信一个小助理说的话,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是不是——”
“小助理?”冯一曼失笑,“堂堂小纪太太让你认成小助理,你不仅脸皮厚,而且,还瞎!”
“小纪太太?!”陈筝大惊失色。
“行了,小纪太太说你被解雇了,你就被解雇了,赶紧收拾东西离开,我们还要继续拍摄,涉及保密内容,现在清场。”
寒冬腊月,陈筝冷汗都下来了,她仔仔细细打量棠意礼,这才发现这位“小助理”套在十万块羽绒服里,手腕上箍的一根黑皮筋,缀了一颗红色的梵克雅宝四叶草。
她觉得自己瞎,是真的瞎。
刚才怎么没看见,现在想陪个笑脸,好像都晚了。
导演摄像不说话,忙忙回到工作岗位,准备拍摄,自己的经纪人竟然弃她不顾,去给棠意礼递名片。
娱乐圈拜高踩低,是常事,棠意礼一句封杀的话,传出去,大家多少要给纪氏点面子,以后谁还敢再用陈筝。
经纪人看自己手里一张好牌,打烂了,懊恼之余,赶紧补救。
“小纪太太!久仰久仰,我知道您也主理了一个服装品牌,如果需要模特和演员,可以找我……”
棠意礼接了名片,随手揣在兜里,但态度是相当冷漠。
经纪人不好意思死气白咧的,转头故意大声数落陈筝。
“也不看看,你才红了几天,眼睛都长脑袋顶上了!小纪太太的朋友,也敢动心思!怎么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这一对宾主,闹了半天,是被保安拉出去的。
冯一曼坐在监视器前,看了看回放,也对之前拍的不满意,主要是陈筝,贴的意思太明显了,魏然一脸嫌弃,根本没拍出情侣的感觉。
“删了删了,都删了。”
冯一曼下令,导演赶紧动手,手起刀落,把半天的工作成果祭了天。
棠意礼走过来,略带歉意:“我不是故意搅和你们拍摄,实在是——”
“女主角都让你赶跑了,那你是不是要赔我一个?”
冯一曼笑笑的,一看就没憋好屁。
棠意礼面露提防:“放。”
“你来当女主角吧!!”
冯一曼双手抱拳,“你跟游泳运动员超有磁场的,拜托了,帮我把这条广告拍完,我付你双倍报酬!”
棠意礼没想到这里有个坑,在等着自己。
“老娘是顶级名媛,商业价值很高的,好吗,不怕!”
“四倍!”
棠意礼才不差这个钱。
“不拍!我是有夫之妇!”
“十架飞机广告位,漆你一梨制衣的logo,怎么样?”
棠意礼眯眼,思考,最后妥协。
“国内航线,一年期。”
冯一曼伸手,双手牢牢握住棠意礼,眼含泪花:“deal!”
“和魏然表现恩爱点哈!我要磕CP的。”
第274章 作秀呢吧
棠意礼也不知道,自己和魏然,是怎么走上了扮演情侣的道路。
剧情是这样安排的——
一对异地恋小情侣,分别抬头望向天空,每一百天,飞一次对方的城市,在机场团聚,在机场分离,三年后,修成正果的两人,在婚礼现场,抛洒票根,镜头由近拉远,然后ending。
故事的主旨,表达的是让年轻人的爱情经得起考验,时间距离都不是问题,有联航帮你守护爱情。
棠意礼看完剧本,感动地说:“异地三年,这得花多少机票钱。”
“赚人家钱而已,要不要讲一个这么煽情的故事。”
周围人都是拿打工人,赚的就是冯家的钱,哪个敢搭茬,只有魏然坐在旁边,噗嗤笑出声。
棠意礼坐在道具窗台上,斜睨另一个窗台上的魏然。
“笑屁。”
魏然:“笑你。”
你=屁
棠意礼立马来劲,准备开始火力输出时,魏然敛了笑容,略微正经地说了句,“谢谢,刚才。”
呃……
子弹卡壳。
棠意礼刚要发作的大小姐脾气,一下子就熄火了,她把剧本卷起来一下一下磕大腿,故作无所谓地说,“也没什么,就,举手之劳。”
“也是。”魏然莞尔一笑,“只要你把小纪太太的身份搬出来,看谁还敢不老实。”
刚维持了三十秒的和平,再次被一张贱嘴给破坏了。
拍摄剧本只有四张A4纸,卷成尖细的一根,棠意礼转身变刺客,抬手就朝魏然刺去,好像某一次的场景重新,两人又比划起来。
一个刺,一个躲,好像击剑表演。
可笑又幼稚。
工作人员看得目瞪口呆,冯一曼端起喇叭,冲场内喊:“冷静!纪门棠氏,放下武器,准备开拍!”
拍摄脚本是找广告公司写的。
剧情是一段异地恋,男女演员基本都在演绎思念之情,和日常坐飞机的场景,氛围感烘托到位即可,对演技要求不高,棠意礼和魏然的对手戏也不多,两人各演各的,过程比较顺利。
最后一场是结婚,道具组开始布置白色与玫瑰的场景。
棠意礼抽空给荀朗打了电话,自己都要跟别男人步入礼堂了,情理上,总要通知一下自己老公。
她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问:“你不会介意我跟魏然拍结婚戏吧?”
荀朗笑了:“不会。”
他以为棠意礼打电话来,是来通知自己,她和魏然打起来,有人进医院了呢。
原来是和解了。
一边是好兄弟,一边是亲爱的老婆,都是对他很重要的人,荀朗当然乐见这俩人握手言和。
所以,在棠意礼抱怨自己没办法及时回去吃圣诞大餐的时候,荀朗提出,自己可以给她送餐。
“送餐?!”
欧耶!
能被老公深夜探班,还有食物投喂,棠意礼重新满血复活。
“我们还要拍最后一场戏,最少还要两个小时呢……雪天路滑,你慢慢过来。”
荀朗笑意低沉:“好。”
结婚的戏份NG了好多次,主要是拍不出男女CP感,相爱没看出来,相杀体现得淋漓尽致。
用冯一曼的话说,棠意礼最后扑入魏然怀里的动作,跟黑虎掏心一样狠辣,于是乎,冯大小姐亲自上阵,示范了一下有爱的扑,是怎么个扑法。
棠意礼坐在台阶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不断重合、分开、重合、又分开的身影。
什么叫垫脚石,什么叫过墙梯,呵呵。
宝宝都知道,宝宝就是不说,静静地看你装逼。
上头,冯一曼和魏然正在进行艺术探索,热火朝天,棠意礼坐了一会,忽然肚子里一阵咕噜,不知道是谁,在现场泡起了方便面!
在这湿冷的地下室,来回飘荡的咸鲜味道,真他娘的香啊。
棠意礼环视一圈,没看见人,估计是躲在角落里吃的独食,这让她又羡慕又嫉妒。
心里暗叫,老公快来。
过了一会儿,冯一曼终于结束了她的业余教学,叫棠意礼就位。
大概是为了快速结束,棠意礼和魏然默契很多,她也不挑魏然肩膀太高了,魏然也不挑棠意礼的头冠怼脸了,大家彼此放过,直接一条过。
导演喊CUT。
借位的两人,迅速弹开,或者说,棠意礼比魏然反应更快,她在场下最后排,一眼看到了荀朗。
他什么时候到的?!
棠意礼眼睛一亮,提着裙摆,小跑过去。
大家目光跟着过去,面露惊讶,谁也没发现现场来了大人物。
主要是传说中的小纪先生太神秘了。
运动员出身,巅峰退役,然后又回家继承庞大产业,哪一个说出来,都可以篇百万字传记了,然鹅,这位大猪蹄子的新闻加起来都没有一千字。
难免让人好奇。
深夜出门的荀朗,穿着相对休闲,外面套了件黑色长款羽绒服,长及膝盖,黑色高领粗针毛衣,衬托一张英气的脸,毛衣的质感刚好中和掉他身上的疏寒之感,清贵之余,笑起来有少见的温和。
棠意礼走过去,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饿扁了。”@:.
荀朗接过一双小爪子,大手覆上,冰凉的,确实看着可怜极了。
他问:“拍完了?”
棠意礼点点头。
看也知道了,周围人都在收器材,还有人在讨论一会去哪吃宵夜。
棠意礼问:“你给我带的好吃的呢?”
魏然听见一个尾音,走过来,说:“这个点,这个天气,饭店都关门了吧?回家吃泡面吧!”
棠意礼瞪他,荀朗轻笑了一下。
同时,身后有人发出惊呼。
原来是翟府厨房,全员上岗,打包了食物,速递到了这间小小影棚。
金色霍亮的自助锅,一个接一个的往里搬运,还冒着热气,里面的内容,可以用应有尽有来形容:炸天妇罗,寿司,炒面,还有糖醋里脊,品类丰富。
最绝的,还有一只硕大油亮的烤火鸡。
师傅现场切割分装,连同鲑鱼刺身一起,加入了豪华宵夜计划。
一时间,这里瞬间变成派对现场,欢呼口哨声连绵不绝,冯一曼和魏然,毫不矜持地排在取餐队伍里,和大家一起聊小纪夫妇——
这恩恩爱爱,作秀的吧!
不过,这碗狗粮,可以先干为敬。
第275章 神奇的夜
荀朗和棠意礼找了个墙角坐下来,乱糟糟的环境一点不影响食欲,棠意礼吃了一盘炒面垫了垫肚子,然后从荀朗举着的纸杯里,取了只炸虾。
荀朗单手勾开拉环,给棠意礼递了一罐汽水。
棠意礼草草喝一口,爽得直缩脖子。
荀朗被逗笑,“难得看见你不挑食。”
被征服了胃袋的人,笑得像只慵懒的猫。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君胖也来接老婆下班,看见棚内开起派对,一脸不可置信,还以为自己跑错了片场。
冯一曼端着纸盘,叉着一块烤鸡,塞进君胖的嘴里,“看看人家老公,来接老婆还知道不空手,看看你!”
君胖手上只有一把迈凯轮的车钥匙。
他看到荀朗,走过来,带着相当无奈:“这也要内卷,你说你都结婚了,还要卷我们这些未婚的男性,合适吗。”
棠意礼和荀朗,相视一笑,旁如无人。
君胖揽着冯一曼,切了一声。
后面收尾,交给工作人员,棠意礼没卸妆,洗掉油腻腻的手,被荀朗牵着出了影棚。
荀朗的车留给魏然代步,他自己准备坐棠意礼的车回去。
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圣诞已过,街上随处可见狂欢散场的男女,棠意礼有点不想回家,吃饱喝足的人,非要踏雪赏景。
荀朗由着她,让司机开车跟在后面,两人沿街散步,方向是容景公馆。
沿途的商铺,点缀着红绿装饰,冬青花环,是出现频率最高的,在白茫茫的雪夜,很有氛围。
正好路过便利店,棠意礼吵着要吃甜筒,荀朗进去买,她站在外面看,刚好冰柜就在门口,两个人之间只隔了一道玻璃。
荀朗拉开门,拿了一个草莓酸奶口味的,举给棠意礼看,棠意礼皱褶鼻子摇摇头,荀朗放回去,又拿了一个榛仁黑巧的,棠意礼踮脚眺望了一下,看似好像没有更好的,这才点头。
荀朗结账出来,已经帮她把甜筒撕掉了包装纸,只留了最下面的一个尖尖,递给她。
大冬天的,女孩子们的幺蛾子,实在让人搞不懂。
就不冷吗?
棠意礼站在街头吃,荀朗敞开羽绒服,从后面把人包裹住,雪花落在身上,呼吸间全是白色的气息。
反正路边没什么人了,棠意礼没有丁点的不好意思,举高,问荀朗,“你要不要尝尝?”
她转了一下方向,把没有碰过的那一侧,露给荀朗,黑色的巧克力拧着白色的奶油,在寒冷的天幕下,盘得很饱满。
荀朗饶有兴趣咬了一大口,没在意是不是棠意礼啃过的,反正唰得一下,冰淇淋矮了一大截。
棠意礼瞪大眼睛,笑着拍打他胸膛,“我就是客气客气,没想到你这么不客气。”
“某些人这么小气。”
荀朗没躲,反而把人扳正,手臂收紧,鼻尖抵着她的,温柔宠溺。
棠意礼呼吸慢慢放缓,心里有股暖流蜿蜒流过,看见荀朗嘴角边有一丝丝的冰淇淋残留,她手指轻轻覆盖上,抹了一下。
微凉的指腹,有某种抚平人心的魔力。
荀朗的目光将纤细的身体完全笼罩,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轻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痒。
待棠意礼要收手时,却被荀朗一把抓住了手腕,微凉的唇瓣瞬间轻覆下来。
荀朗把手在她腰上收紧、再收紧,将她唇上地口红一点一点侵蚀干净。
过了片刻,听着她紊乱的呼吸,荀朗缓缓放开,两人的鼻尖,再次微微错开,碰在一起。
霓虹柔焦,快门放缓,路上的车流化作一道道光线,在两人身后穿梭。
这是个神奇的夜,落雪的声音,化成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震耳欲聋。
荀朗和棠意礼回到家时,已经临近两点。
踏了雪,吃了冰淇淋,人都被冻透了,一进屋,慌慌忙忙扔掉外套,两人辗转到浴室,蒸腾的水汽,刚刚上来,棠意礼和荀朗已经入港。
娇小细白的脚丫,只有一只踩在地上,脚尖不自觉踮起,声音是痛苦而压抑的,伴着水流,潺潺声越来越大。
在短暂的失焦,迷茫后,淋浴房里灰褐色的地板上,滴滴答答的,落下一片稠白色。
另一条腿,慢慢落下,重新恢复了双脚站立的人,好像刚刚适应了地球重力,摇晃了一下,让荀朗一把扯住。
“小心。”他温柔地说。
棠意礼呼吸久久没有平静下来,脸上的酡红,实在不像话。
可制造这一切的人,终于满意转身,去拿了大毛巾,把人裹好抱出去。
今天做了太多事,正经的,不正经的,棠意礼累坏了,一沾床就睡着了,梦里隐约感觉有人帮她吹头发,轰隆隆的机器声再吵,她还是觉得像温柔的小夜曲,舒缓入梦。
临近过年,棠意礼想去瑞士看老爹,本来和荀朗都约好了,但棠丰不同意。
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翟家是大家庭,你刚嫁过去,第一年春节,不在婆家过,净往娘家跑,像什么样子。”
“不行,你不要来,你来还耽误我滑雪呢,听到没有。”
想她老爹都已经到了骨质疏松的年纪,还拿滑雪当借口,棠意礼略感无语。
不过,她也不想当个不受欢迎的客人,便打消了念头,安安心心准备回西山过节。
提前,棠意礼还让荀朗去打听了一下,得知林也把玉姨接到市区过节,两人不用碰面,她的心情更是轻舞飞扬。
腊月二十九,棠意礼下了班,去纪氏汇合荀朗,两人一块回西山。
路上荀妙云给棠意礼打了个电话,问,到哪儿了。
棠意礼以为荀妙云是着急了,安抚道:“快到山脚了,妈妈别着急,我们在山下的便利店买点东西,再上去。”
别墅里的计生产品不多了,他们准备补个货,毕竟还要在山上住好几天呢,万一到紧要关头,才发现缺货了,那就太扫兴了。
荀妙云并没有听出关窍,反而带一点忧心,反而往外赶人。
“你们小两口都来了啊……其实咱们家没有非要一起过年的规矩,你们想二人世界,妈妈也不反对的。”
第276章 不如改姓
棠意礼带着问号看了一眼荀朗,电话功放,连荀朗也没懂,荀妙云往外赶人是什么意思。
不过,已经到这了,上去看看再说。
荀朗拿过电话,跟荀妙云说了两句,二十分钟后,就带着棠意礼进了翟府大门。
豪门阔院,到处张灯结彩,挂着大红的灯笼,很有传统节日的气氛。
棠意礼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反而还觉得挺好的,在玄关换上浅色皮拖鞋,进了客厅,翟庆鹏和荀妙云正在说笑。
中老年父女俩,有七八分像,都是一笑起来只见眉毛不见眼的那种,有点可爱,和位高权重什么的没关系,就是单纯地自己要过得舒服的那种人。
这一点,荀朗不像他们,从外貌到个性,冷硬疏离,随了纪南昀。
一进门,没见纪南昀,棠意礼乖巧地跟外公婆婆问好,然后问:“爸呢。”
因为她刚从纪氏回来,知道纪南昀也没在公司。
荀妙云不自觉往门口看了一眼,叹口气,“那个老古板……”
话没说完,门口传来动静,他们往窗外望,看见是纪南昀的座驾进院了,佣人们呼啦啦垂手站好,准备迎接。
荀妙云招呼荀朗夫妻,“咱们去餐厅,正好那个回来了,先吃饭,吃晚饭再说。”
那就是真有事情了?
荀朗和棠意礼不明所以,跟着翟庆鹏和荀妙云,在餐厅落座。
过一会,纪南昀入座了,身上还穿着正装,只有领带摘掉了,领口扣子,一颗没松。
荀妙云:“人到齐了,咱们开饭吧。”
“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先说事。”
纪南昀口气相当不好,全家人无一不安静地看向他。
纪南昀是事实上的一家之主,只要他摆起架子,翟庆鹏都很少说话。
荀妙云暗自吸气,桌下扯他袖子,依然阻止不了纪南昀把目光,转向棠意礼。
棠意礼心里一个咯噔。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到了纪南昀。
“爸……”
纪南昀:“你是不是给冯家拍了条广告?”
棠意礼看了眼荀朗,小声说,是。
荀朗皱眉,也看向父亲。
“拍广告就算,跟别的男人穿婚纱出镜,你眼里还有没有纪家,有没有你的丈夫?!”
棠意礼想解释:“那只是广告,并不是真的……我又不是……又不是真的跟别人结婚。”
“那你还想来真的吗?!”
棠意礼没接话。
这话没发接。
都什么时代了,拍广告不过是最普通的商业活动,荀朗尚且没说什么,却被公公一通骂,棠意礼没怎么受过委屈,被当众这么一骂,立刻红了眼圈。
“我刚才去了冯家一趟,把那支广告的母带要回来了,冯家选谁当代言人我管不着,但这支广告不能公开。”
纪南昀扔出一个U盘,叮当一声脆响,从桌子对面,跳了两下,滑落到荀朗手边。
“你当丈夫的,真应该自己好好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容,结了婚的女人,当众和别人搞对象,伤风败俗,简直丢尽纪家的人!”
棠意礼的眼泪彻底绷不住了,低着头,一颗一颗掉下来。
那支广告,那支被视为她大逆不道、伤风败俗的广告,实则凝聚了许多人的劳动。
圣诞当天,熬到深夜,她和魏然和其他工作人员,细抠每一个镜头,就为呈现唯美的效果。
明明大功告成了,大家欢欢喜喜吃宵夜,可时间才过去一个多月,广告尚未上映,就因为自己的身份,宣告所有人的努力,都打了水漂。
棠意礼觉得很惋惜,也很惭愧。
她知道,冯家拿出这份拷贝时,对纪南昀,肯定客客气气的,但一转头,肯定会把冯一曼骂个狗血淋头。
棠意礼觉得自己很没用,耽误了别人的时间,还害朋友挨骂。
餐厅里安静如同坟墓,死气沉沉,哪还有一点过节气氛。
荀朗把小小的金属U盘,在手里掂了掂,脸色不怎么好,扬声对棠意礼,说。
“站起来。”
棠意礼难过地抬眼,她和其他人一样,都没反应过来,荀朗什么意图。
荀朗斩钉截铁,又说了一遍,“叫你站起来!”
在完全孤立无援的地方,棠意礼感受到了第二份冷漠,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疼痛,缓缓离开座位,诧异而震惊地望着荀朗。
荀妙云一下急了,想要拦下荀朗。
“你们父子俩,一个一个的是要干什么,阿梨明明没做错……”
接下来更另人意外的是,荀朗也站了起来,对上纪南昀严厉的脸。
“作为丈夫,我也不认为棠意礼做错了什么,拍广告的事,我们也什么可向你们交待的。”
“还有,爸,棠意礼不是我,你没有生过她,没有养过她,没有资格这么训斥她!”
纪南昀眼睛都绿了,堂堂一家之主,被儿子说没资格?!
纪南昀生平最恨荀朗顶撞,声音拔高三度:“这是在纪家,她嫁入纪家,就该守纪家的规矩!”
“身为纪家儿媳,就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要为纪家声誉抹黑,可你看看,这半年棠家和她,给纪家添了多少麻烦,而你呢!不顾股东反对,几次三番要求给丰唐投资,要不是我压着,你要把棠意礼纵成什么样子?!”
“是不是有一天,纪氏改姓棠,你才浑身舒服?!”
“她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坐在这里,如果不是我的原因,她也不用面对您这么大的恶意,我当然要护着她。”
忽然,棠意礼感觉到手背一暖,就被人牵住了手,她抬头去看荀朗,他果断牵上人往门口走。
什么春节,什么纪氏,什么阖家团圆,在不欢迎棠意礼的地方,荀朗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他带人离开。
荀朗最后一句话,声音从远处飘过来,像一支幽凉而锋利的箭矢,一下正中桌板。
“至于姓棠的事,就如您所愿,以后我不止把纪氏改姓棠,连我们的孩子,也会姓棠。”
纪南昀气急败坏,想砸东西,手已经扬起,转头想起岳父还在,猛得止住。
翟庆鹏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摘掉餐巾,随手仍在桌上,什么都没说,起身上楼。
第277章 父子之争
好好一个春节,还没过,就提前解散了。
棠意礼从没有见过荀朗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是跟纪南昀正面开战,那种排山倒海而来的震惊,让她自己的痛苦难堪,好像都渺小起来。
荀朗眼睛里冷焰慑人,棠意礼坐在车子里,慢慢往身边靠了靠,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几日,时而有雪,西山上处处都是斑驳的白色,落日时分,太阳已经跌入山后,只有雪顶一抹金色,矗立在幽蓝色的天空里。
荀朗一直注视着那里,侧脸冷峻,不知道在想什么。
棠意礼不敢说话,低头不自觉地展了展羊绒大衣的边缘,然后看见荀朗手里还握着那个U盘,大手握得很紧。
棠意礼心里暗自叹气,觉得现在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
说不自责是假的,毕竟是因为自己拍了广告片,跟不是自己丈夫的人演情侣,闹出来的事,所以纪南昀才会大发脾气。
但要说全是自己的错,棠意礼也觉得有点冤枉。
荀朗和纪南昀父子关系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的事,充其量是个导火索。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纪南昀想驯服荀朗,把荀朗揉成喜欢的形状,嵌合到纪氏版图上。
可棠意礼不懂,纪南昀借自己拍广告的事来发难,背后的目的,具体又是什么呢?
两人各怀心情,回了容景公馆。
都没吃晚饭,荀朗问棠意礼想吃点什么,棠意礼觉得荀朗看起来也没什么做饭兴致,干脆说叫外卖。
叫的是们平常总光顾的一家餐厅,西式简餐,风格豪横,烤薯皮和德州烤猪肋,是特色菜,此外,们又点了一份加辣的萨拉米焗饭。
四十分钟后送到,不仅让人失望。
不知道是不是洋厨师也过中国节的缘故,菜品明显不走心,完全不是往日品质,半扇肋骨都烤糊了,棠意礼和荀朗随便对付了两口,潦草地结束了这一顿。
棠意礼连打差评,都没提不起兴趣。
她缩在被子里,假装看小说,时不时,偷看荀朗的笔电屏幕,一晃而过都是商业术语,看得好严肃好认真……窗外,不知道是谁家,迫不及待已经开始放烟火。
春节还没来呢,快乐的人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棠意礼暗自叹口气,把电子书熄屏,躺下,说:“我先睡了。”
荀朗眼不离屏幕,说:“那我去书房。”
棠意礼用双脚把荀朗的长腿一夹,毛毛的痒感,让她蓦地笑了一声,然后把脸往腰后拱了拱。
“不用,我就想抱着你睡。”
荀朗轻笑一下,把灯光和屏幕调暗,腾出一只手,圈在棠意礼肩头轻拍。
不知道过了多久,棠意礼的呼均匀,小脸上表情弧度,自然平缓,一看就知道进入梦乡。
荀朗收回手,点开手机。
刚刚陈晟给发信息:【有空给我回个电话,急事。】
荀朗很沉着,等棠意礼睡了,才去书房给陈晟回了电话。
陈晟等了荀朗一个晚上,接通后就问:“你跟你爸爸又吵起来了?”
荀朗:“陈叔,你有事就直说吧。”
“唉,你们父子俩怎么都这么倔呢,”
陈晟见荀朗不接茬,只好说,“刚才纪先生通知我,要罢免你总公司的职务,调你去澳洲,开拓新市场,年后开股东大会时,就要正式宣布了,我提前告诉你,是因为——”
“是因为我父亲让你来劝我,给低个头,对吗?”荀朗拦住陈晟的劝说。
“觉得我是新婚,也知道棠意礼独自支撑丰唐,不可能跟我走,所以,我父亲就拿发配边疆、要我们夫妻分离,来威胁我,是这个意思吧。”
年后才宣布,正好给几天考虑的时间。
荀朗对纪南昀的打算,一清二楚,陈晟反而不知道要怎么美化纪南昀的意图了。
“你跟纪先生不睦,下面的人就蠢蠢欲动,如今公司分成两派,内斗严重,已经开始损害公司利益,这么下去,一定会出事,纪先生要整治,也是情理之中的。”
整治太子党,就要先从太子下手,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发配澳洲也好,训斥棠意礼也罢,于公于私,是双面向荀朗施压,为的就是逼自己出手,亲自剿杀太子党闹事的人。
“荀朗,纪先生没有第二个儿子,纪氏最后都是你的,何必现在跟对着干呢,你退一步,叫军方的人也老老实实退一步,结束这场内斗,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如果真要硬来,军方势力要受损不说,连你自己也要被发配到澳洲去,你要考虑清楚啊!”
书房里,寂静无声。
荀朗转动与书桌等高地球仪,浅咖色的牛皮质地,烙印的文字纤细,带着一种航海年代的历史感,那是棠意礼为了买包,配的二十六万的货,她送给荀朗时,还大言不惭说是特意给选的新年礼物。
地球仪缓慢转动,荀朗大掌覆在上面,慢慢摩挲,球体降速,最后停下,澳洲地图朝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那块土地。
“我考虑好了。”
“如果最后真的要去澳洲,那就去澳洲,我父亲随时可以宣布对我的判决。”
第二天是除夕。
荀朗察觉到棠意礼的低落,为了让她过个快乐除夕,一大早,荀朗特意打电话给棠家的阿姨玉姐,请她上门来做年夜饭。
玉姐是本地人,家里有个女儿,人口不多,本来家里也没什么活儿,听荀朗说是棠意礼想念她的手艺,答应得极爽快。
自己采买了一大包食材,中午就开始准备。
这算是个小惊喜。
棠意礼当时就高兴了,她想念玉姐的麻辣火锅,已经想了很久了。
“外面的锅底又辣又咸,就是不够香,没有我家玉姐自己炒的好吃,荀朗你有口服了。”
玉姐被夸得很不好意思,但心里受用,另外又贡献了手打牛肉丸和虾丸的绝活。
她把灵魂蘸料调好,嘱咐棠意礼,先加什么后加什么,终于功成身退,早早回家跟女儿过年。
新年的时间,留给这对新婚夫妇。
第278章 随时可以触到喜欢的人
入夜的除夕,才气氛。
电视里播放欢喜地的节目,当作背景,餐厅里,火锅扑飞,热辣的滋味,熏的了一头的汗。
荀朗一盘子一盘子的肥牛肥羊肉片往里放,锅子火力足,噗噗开着,肉瞬间滚熟,先夹了一筷子给棠意礼。
棠意礼哈着气,满足的吃了一口,长长叹口气,感觉灵魂都窍了。
吃火锅件事,荀朗更像北方,极爱肉类,喜欢鸭肠、黄喉种内脏,除此,玉姐手打系列,今晚频繁宠幸的另一菜。
棠意礼停地夸,看吧,好吃吧,家玉姐很厉害吧。
喟叹:“说热闹,还吃火锅,然春节就咱俩,多冷清啊。”
荀朗怕热,拎了拎衣领。
棠意礼昂着巴,锅里捞起一颗冻豆腐,碗里戳戳戳,让它吸饱汤汁,咬了一口,呼着热气,又说。
“每次火锅店,看见一吃饭的,都觉得好怜哦,样如吃快餐,显得没那么孤单。”
荀朗笑容淡了淡,“很怕一吃饭吗?记得学校的候,总食堂碰见一。”
“说吃火锅。”棠意礼强调,“火锅一定多才行,别的还好。”
“,顿陪,也够啦。”.
荀朗慢慢放筷子,似乎对问题很意。
“如果能……随陪吃火锅呢?”
棠意礼觉得问题,“那就改吃呗,什么候空,什么候陪。”
荀朗勾唇,笑了笑,只看起并真的愉快。
棠意礼看:“火锅高盐高油,谁也会吃呀,干嘛看起很压力的样子。”
荀朗伸手揉了揉棠意礼的脑袋,压心底那股怅意。
“只怕自己陪的间够多,让觉得孤独。”
棠意礼嘟着红艳艳的唇,“看良心发现了,也知自己忙,陪间少。”
尤其进入纪氏半年,差、应酬、早晚归,电话短信及回复,没明确的假期……吐槽起,好像比当运动员还忙。
棠意礼故作慷慨,挥挥筷子。
“,算啦,原谅,给机会,让新的一年里多陪吧。”
荀朗勾唇,温漠地笑了一。
吃完火锅,打扫战场活儿。
荀朗碗洗到一半,棠意礼举着电话,“陈叔找诶。”
荀朗把手冲干净,举起湿漉漉的双,让棠意礼从后面钻,继续替洗碗,荀朗接电话,进了书房。
房门关,发轻轻地响动。
棠意礼觉得奇怪,扭头看了一眼。
虽然荀朗纪氏身居高位,但涉及电话文件,很少回避棠意礼,几点反常呢。
估计跟纪南昀昨发雷霆关,棠意礼跟自己说别多想,先好年再说。
知荀朗什么打完电话的,棠意礼厨房收拾完,走,看见坐客厅看投影,雪白的幕布,正好勾勒一对璧倩影。
棠意礼认,那魏然拍的广告。
第一次么的屏幕看见自己的脸,点好意思。
“怎么想起看了。”
荀朗朝伸手,“毕竟拍了一的成果,觉得穿婚纱的样子,很好看。”
“好丑,看。”
棠意礼坐,忙着抢荀朗手里的遥控器,惜男手臂长度摘星,稍稍抬起,棠意礼就拿没办法。
只能坐那陪着看完,最后屏幕飞联航logo,那句广告语——
为守护爱情。
知为什么,棠意礼突然觉得晚很满足。
因为守护的,就身边,需像广告里的爱情,跨越异地,奔波辗转。
随以触到喜欢的。
广告播完,屏幕跳了一,陷入黑暗,白的幕布,黑色的光,眼交叠一片安静的光影。
吃火锅吃的屋子里味浓烈,棠意礼起身把客厅的窗子打开,两扇窗开,除夕夜的冷风呼呼往里灌,带着新年特的硫磺烟火味。
棠意礼冷得缩了缩脖子,跑回衣帽间抱一张厚实的羽绒被。
种保暖量级的被子,买之后一次都没盖,棠意礼之所以买,因为,卖场销售说,张被子专业保暖,南极科考队指定装备。
被消费主义洗脑的棠意礼,当就觉得此等好物,家里一定一,说定哪冰川代就临了呢。
备无患。
看吧,五位数的被子,今就派用场了。
荀朗把投影的节目,重新调回春晚,电视里欢乐嘈杂。
被子沙发展开,崭新的味,荀朗棠意礼一扯一角,偎依坐被子里,把身体紧紧裹住。
刺骨的风,吹红了鼻子,被子里却暖融融的,像婴儿温箱,以肆意舒展。
棠意礼撕开一袋混合坚果,窝荀朗怀里,边看电视边吃,腰果最喜欢,其次蔓越莓,但如果抓到的核桃,就会喂给荀朗。
荀朗照单全收。
棠意礼奇怪地仰头问:“核桃皮好苦,竟然嫌弃。”
“还好。”荀朗宠溺地冲一笑,“又,挑食的女孩。”
棠意礼其实长了气舒展的脸,只心理年龄,配脸,荀朗眼里,棠意礼也就身体成年的女孩。
想到里,被子里的手,自觉地把环得紧了些。
荀朗忽然觉得一丝的罪恶感,又控制住地对棠意礼产生了洛丽塔的遐想,稚嫩堪的身体,微弱近乎助兴的抵抗。
夜晚,被困了半年之久的荀朗,突然生一些旖念。
手再次移动,向。
棠意礼转头,置信地看着荀朗,那许久没见的样子,杀气腾腾的冠军,好像又回了。
眼里带着浓重的欲望。
征战,挞伐,趟平世界,迈的第一步,就从的身体碾压。
第279章 新年快乐
沙发上,坚果仁从袋里一颗一颗滑落下来,掉在灰白色的地板上,随着小幅弹跳,发出叮当的脆响。
棠意礼略带惊恐的躲了躲,却被困在沙发角上,下一秒,羽绒被会吞人,一口把她吃下,只剩一只雪白的脚,露在外面。
。。。。
远处的夜空中,璀璨的烟花朵朵绽开,灿烂夺目,却又转瞬即逝。凛冽风中,带着一丝春意。
新的一年到来了。
“阿梨,”荀朗贴在棠意礼耳边,玩味地送上新春祝福。
“新年……快乐。”
对应“快乐”两个字的身体力行,让棠意礼在那一下之后,彻底崩溃。
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大脑一片空白。
她只能依靠本能,紧紧拥抱眼前的男人,同时感受他同样紧密地回抱。
回到卧室,棠意礼懒洋洋的躺着,还保持着,刚才被荀朗抱回去的姿势。
荀朗走过去,笑问她:“还不去洗澡?要我抱你?”
话和行动同步,他长臂一捞,就把棠意礼给提抱起来。
棠意礼哼哼唧唧地,非要跳下来,言语幽怨,“长这么大,我就没守过这么累的岁!”
她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棠意礼不给荀朗机会,自己闪进浴室,荀朗笑笑,坐在床边,拿电脑过来查看了几封邮件。
渐渐地,他不自觉皱起眉。
处理起正经事,时间过得很快,荀朗再抬头,棠意礼已经轻手轻脚走过来。
揭开蚕丝被,她钻进去。
“这么晚了,又是过节,你还要工作吗?”棠意礼撇了一眼,看见邮件出现了什么财报什么股份的字样,棠意礼对工作狂人,发出赞叹,“不愧是挣大钱的公司,原来都是这么压榨员工的。”
荀朗回复掉最后一封邮件,合上电脑,随手放在拉扣的床凳上,上床与棠意礼会师。
刚做完亲爱的事,两人不自觉地挨在一起,皮肤相贴。
棠意礼一根一根地掰着荀朗的手指,修长笔直,骨量与肉量均匀,棠意礼百无聊赖地说:“你不当总裁,凭这双手,去弹钢琴也不错。”。
睡前话题天马行空,荀朗跟着轻笑,抬手关掉床头浅黄的小灯。
棠意礼突然想起:“今天除夕没有给长辈打电话呢。”
“没关系,明天打就行了。”荀朗说。
“也是。我爸和婆婆肯定无所谓的,就是公公……”
棠意礼提起纪南昀,抿了抿唇。
“因为我,你们才吵起来……不管怎么样,明天你主动给公公拜个年吧,父子没有隔夜仇。”
窗外烟火,偶尔照进卧室,一瞬一瞬的明亮,一瞬一瞬的暗淡,如此反复,亦如心内曲折,棠意礼却浑然不觉。
荀朗圈住怀里的人,淡淡地“嗯”了一声。
棠意礼安心,慢慢睡去。
……
因为晚睡,棠意礼和荀朗接近中午才起。
昨晚剩了许多火锅菜,棠意礼偷懒,把食材一律水煮,调了一个麻酱蘸料,与其搭配了吃。
怕荀朗吃不饱,她还炸了一袋速食小酥肉。
过年了,一点点油炸食品,有助于获得幸福。
棠意礼在厨房忙完这些后,荀朗从书房出来,说拜年电话打完了。
虽然不知道他跟公婆和外公是怎么拜年的,但棠意礼很庆幸,荀朗没让自己去露脸。
毕竟,她都被纪南昀给骂出心理阴影了,没自闭就不错了,实在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当没事人似的,又叫爸爸,又叫妈妈,还祝人家新春快乐。
是,人家是快乐了,棠意礼得堵一年。
初二,棠意礼和荀朗,继续宅在家里。
难得两人腻在一起,一起弄东西吃,一起打游戏,小日子刚过得惬意,就有人不断打电话,邀请小纪夫妇参加各种名流酒会。
圈子里的应酬,去得多,显得人浮躁虚荣;去得少呢,人家又要猜你是不是孤僻不善交际,所以这个度需要拿捏。
权衡之下,棠意礼和荀朗出席了一个跟亚洲精英论坛,规模相当的慈善酒会。
不出意料,一进门就碰上了派对夫妇——庞君时和冯一曼。
因为,广告片被纪南昀给禁了,棠意礼一直觉得对朋友有愧,今天碰见了,她跟冯一曼单独坐在角落,诚恳地表达歉意。
“听说我公公是找上门,直接从你爸手里要的母带,后来……你爸是不是骂你了?”
冯父是一个极成功的商人,属于跟纪南昀不分伯仲的人物,只是运气稍差。
想要走到商界巅峰,需要政治背书,冯父没有,所以,格外敬畏那些有的人,就比如纪南昀。
两家本来没什么生意来往,纪南昀第一次上门,就为这事,冯父觉得十分丢脸,在他看来,豪门儿媳确实不该随意抛头露面,更何况是组CP。
放三十年前,冯父村里,管这叫引人通奸,要被骂穿脊梁骨的。
自家女儿导演的这出戏,实在有兴风作浪之嫌,当下,冯父就给纪南昀道歉,说教女不严。
自然,事后,冯一曼免不了被一通臭骂,最后差点给冯一曼断了经济来源。
不过,冯一曼不怕她爸,断供也不怕,反正她还有君胖这个活体信用卡。
“你不用担心我,我是没关系的,那是亲爹,也不能真把我怎么样,反而是你,我怕影响你和婆家关系。”
“这个春节,你是不是都没过好?”
纪南昀父子吵起来,这算这种家丑,棠意礼哪敢随便说,所以,随口应了句,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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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对决
另一边,对纪家相当了解的君胖,就没冯一曼那么真了。
连都听说,荀朗被发配的事了,乐呵呵地向荀朗问内情。
“年就关注股市,纪氏股票一直阴跌,开年后的股东会,恐怕好交待呢。”
“所以,家老头子拿祭旗了?”
“能吧。”荀朗呷了一口香槟。
棠意礼事,就事实的导火索,纪南昀借此发火,荀朗只顺势认错,表现愿意当乖儿子,股东会,作为父亲,还能保一。
然,保皇派顷刻发难,作势把荀朗给掀翻才算完。
君胖笑:“想到,纪氏动乱,冯家打响的第一枪呢。”
荀朗跟着笑了一,然而的眼睛望着的,另一方向——纪氏保皇派的首领,白仁也了。
两都看见了对方,荀朗身为晚辈,率先举了举酒杯,点头遥敬长辈。
白仁慢慢露倨傲的、胸成竹的微笑。
开年班第一,正好周一。
纪氏员工班一进门,每就得一封红包,别看只五百块,但凭空多得的,收到的员工,各眉开眼笑。
取开门见喜的好彩头。
楼里的气氛,欢欣鼓舞。
但顶楼会议室里,衣着笔挺的各位董事,一神色肃穆,眼神凌厉。
一财年,集团归母利润,跌了五点,股市,市值蒸发四十亿,件事解释起,一很长的故事。
纪南昀的幕僚,轮番场,对股东的质问,逐一回答。
保皇派子党,都甚满意,董事长针对利润滑,亲自说。
纪南昀清清喉咙,以声音压低沸议论。
“近些年,的本土市场,确实已经发展到头了,如果想寻求新的增长点,就开拓海外市场……”
纪南昀留痕迹地看向荀朗,见冷静漠然如常,收回视线,继续说。
“澳洲市场,已经被论证的、以耕耘地方,咱纪氏接,将派能力的年轻,往开拓。”
“选,已经物色好了……”
家纷纷问,谁。
能坐里的,哪心里明白呢,放弃经营了几十年的成熟市场,蛮荒之地开拓,分明受罚的,干好了,叫应当应分,干好,叫辜负众望。
知情的,都祈祷等“美差”,别落自己头。
而知情的,自觉的扫荀朗。
纪南昀见如此混乱场面,荀朗依旧岿然动,好似与无关,徒增几分恼火,负气:“澳洲的选,就——”
“纪先生,”一名姓李名邵的董事,突然开口,子党,家还军工厂,典型的军政背景,到年,说起话,气十足。
“澳洲的选,也提议一,再加纪先生的候选,咱董事会,投票,家看怎么样?”
现场哗然。
纪南昀典型一言堂,从说一二,今突然被求公投,搞民主那套,脸极好看。
李绍就跟没看见一样,自己说自己的。
“一澳洲那么多年,咱总选一各方面都合适的,样家才能放心托付啊,家说呢。”
子党自然说好。
保皇党反应明显。
纪南昀浓眉紧促,问:“那的选谁?”
李绍就等句,笑了一,目光转向保皇派,齐刷刷的一排,像被风吹动的麦浪,一茬接一茬的抬头、低头。
好奇的同,都希望别点到自己。
“提议的,”李绍扬声,“白仁,白总。”
白仁听了先一愣,身为保皇派首领,当炮灰种事,什么候也轮到自己做,突然被点名,点恼火。
叫开辟蛮荒之地,如叫楼扫马路!
白仁立马跳,“?!开拓澳洲市场?开玩笑吧!”
李绍:“怎么开玩笑,白总经验经验,能力能力,正年富力强的候,多合适的选!”
“提议白总,,家举手表决一?”
“胡闹!提议就作数了吗?!”白仁瞪着眼睛:“那还提议纪总呢,家一块儿投票?”
李绍根本没怕的,笑着说,“看以啊。”
白仁没话了。
子党一选,保皇派一选,至少流程公平的,双方势力都无话说,接,就拼投票权了。
全场三十五,其二十张选票都保皇派的,如果真公投,二十比十五,倒也能赢。
白仁跟纪南昀交换了一回心所想,发现纪南昀也意思——选就选,如果能用公投的方法,把发配荀朗件事给钉死,那子党也就找到闹事的理由了。
纪南昀看向荀朗,依然表情多,好像抽离了所情绪,清冷沉稳,看着场由自己引发的战局,却如旁观者一般,岿然动。
乎吗?
连与棠意礼长久的分离,也能让低头吗?
荀朗的表现冷静,冷静到甚至点正常。
纪南昀吃准荀朗的态度,但确实没一句求饶的话,作为男,纪南昀敬佩荀朗的刚强,但作为父亲,更加痛恨儿子的忤逆。
一旦公投生效,半商届都将知,纪氏父子已经到了水火难容的地步,到候,纪南昀将成为所共知的、失败的父亲。
情势已经骑虎难。
已经只父子俩的争斗,两波势力斗死活,管纪南昀愿愿,全部股东一致点头,投票只能开始。
每股东把名随手写纸。
很快,五花八门、各异的纸,逐一敛收,看着好似没那么正规,但却决定了纪氏艘巨轮的途。
陈晟低头统计,脸慢慢变色,视线真正对决的身反复打量——
纪南昀荀朗,两张肖似的面孔,带着肖似的冷峻。
第281章 这手段,这城府
主导一切李绍,催促陈晟:“么慢,结果还没吗?”。
陈晟看纪南昀,得到任何旨意,只得说,“了。”
短暂的整理后,陈晟扬声。
“现宣布,候选的得票情况——”
众无捏了一把汗。
“支持白仁,白总,澳洲的,十五张票。”
陈晟咽了咽,停顿片刻:“支持荀朗,纪总,澳洲的,两票。”
“剩十八票,均为弃权。”
三十五张选票,明明以做到二十比十五的胜局,怎么会突然变成了二比十五?!
令细思极恐的,保皇派里投荀朗的,只白仁纪南昀,那剩的十八,竟然弃权了!
纪南昀一双利眼扫,保皇派自危,纷纷低了头。
那对背叛的汗颜。
纪南昀失笑一声,再看荀朗,的儿子,竟然获得了场巨胜利后,仍旧露半点声色。
“看,知情的情况,屋里的已经团结起了。”只团结了荀朗身边。
座众,无一敢说话。
纪南昀自嘲一笑,又问:“半年后的董事会选举,也准备如法炮制,换一,当董事长呢?!”
白仁死忠,哪听得话。
“纪先生!帮临阵倒戈,必跟废话!反正澳洲会,留,半年后董事会选举,还投您一票,您的股份加起,也子党想操控就能操控的!”
“想把您换,没门!只还,就做梦!”
白仁的叫骂,并没引还击。
刚才还处处针锋相对的李绍,突然客气起,站起身,给纪南昀先鞠了一躬。
“纪先生息怒,都为了公司着想,俗话说得好,长江一浪推一浪——”
“所以,想让给后腾地方?”
纪南昀商场纵横三十年,威慑力远非一般以抵抗,凝视具杀伤力,直接把李绍的话逼了回。
李绍意识,看了荀朗一眼,又灰溜溜地坐了。
公投结果虽然了,但场面一陷入僵局。
没敢叫纪南昀松口,白仁又一副抵死从的模样,那公投的结果,如何执行呢。
争都争了,赢也赢了,仍旧能把公投结果执行,那相当于什么?
无敢动的纪南昀,依旧纪氏真正的主。
子党心内惶惶,确定如何收场之际,荀朗站了起。
随手系好腰间纽扣,然后凛然扫全场,胜者需多注解,就已经自带开场白。
众屏气凝神。
荀朗目光跳纪南昀,落白仁肩膀。
似千斤重。
白仁心头一抖,立起眼睛,强自挑衅回击。
荀朗轻笑了一,以为意,说:“公投结果,即生效,由白仁、白总择日启程往澳洲,”荀朗目光转向陈晟,“记得抄发全员邮件。”
陈晟惊失色。
荀朗语气平淡:“散会。”
高身影,第一走纪氏最高规格会议现场。
很快,董事会里发生的事,就像空投了一颗炸弹,从顶楼落,炸穿纪氏楼,然后狼烟四起,各种流言甚嚣尘,再次返回总裁办。
叫琳达的秘书,今年刚入职的研究生,平做些复印接待的琐碎工作,为点机灵。
纪南昀荀朗的办公室,都一层,观察一午了,发现开会后,对显赫的父子,都没什么动静。
琳达偷偷撕开一袋薯片,放了一片嘴里,缓慢咀嚼,旁边的主管冷丁拍了一,差点没让咬掉舌头。
“老……”点委屈。
主管皱眉:“总裁办,想吃零食回家吃,还没点规矩!”
琳达吐吐舌头,把薯片塞回抽屉,既于讨好,又发于好奇,问。
“老,说咱会换老板吗?”
主管四十岁的女性,看着严厉,其实很好,听见琳达么问,真心把嘴给缝。
“该问的?!”压低声音,“就算那位置换了,那也姓纪,跟咱啰嗦什么关系,别瞎问!”
琳达委委屈屈地,声说:“平看着纪总,待特别客气,次印错了文件,差点误事,纪总都没骂,感觉好好的……钱颜,而且还宠妻设,简直世间罕好男,没想到会……”
会逼宫篡权。
一手,还真超了所的预想。
纪南昀谁。那看着都辣的一颗老姜,强势专权、沉浮商场几十载、从没吃败仗的,最后栽自己儿子手里,得叫感叹,位纪比老纪,还狠。
女主管纪氏熬了十五年,什么职场斗争没见,什么老的手段知,也没想到的,荀朗入职半年,就积攒了么重的威望,直接当场发难,手段、城府,哪像半路入职的运动员呢。
分明就生狠厉冷血的政治家。
连琳达种姑娘,都看纪氏易主了,见纪先生位,也只早晚问题了。
电梯厅,传到站的叮咚声。
客到。
主管使眼色叫琳达归位,自己迎,笑容满面。
“白总,您找纪先生?”
白仁脸色阴沉,背着手点了点头,今纪氏焦点物,站场父子之争的风暴眼,走到哪都备受瞩目。
女主管边引路,带往纪南昀的办公室。
谁知路荀朗办公室,白仁停住脚步。
女主管才意识到,位佬,找的纪,而非老纪。
纪南昀的啊,候,应该找纪南昀商量对策吗?
能所的疑惑,白仁知些,径自敲开荀朗的门,往里走,女主管很眼色的把门关好。.
轻轻了一口气,转身,发现身后一八卦的脑袋,都看边。
似乎又一场好戏,马开演。
第282章 我还不想收拾你
“坐吧,白叔。”
荀朗从文件中抬头,温和有礼地请白中仁入座。
往日,白中仁拿捏过荀朗几次,今天却无论如何也从容不起来了。
他站得很直,声音里有压不住地冷硬。
“小纪先生找我来,有什么事,不如开门见山地说。”
荀朗放下签字笔,微微后仰靠上椅背,“我找白叔你来,当然是为了去澳洲的事,公投结果产生,可白叔你到处跟人说自己绝对不会去,你这样不把其他股东放眼里,叫我实在为难。”
白中仁冷冷哼笑,大马金刀地坐下来。
来之前,他就知道荀朗要游说自己,既然来了,他反而想看看这位世侄,除了能把他父亲干倒,还有什么本事。
他正好开开眼界。
“小纪总,我也不是非要和谁过不去,澳洲那种地方,新兴市场,蛮荒之地,我上年纪了,真的干不来,不如你,你年轻有的是力气,正好应该去历练历练,你说呢。”
荀朗扯出一抹笑意,点点头,不再兜圈子,直接拿出一叠子照片和文件。
“晨安现在玩得疯,几次三番差点搞出人命,我听说白叔很头疼。”
白中仁听到这话,瞳仁忽地一缩。
白晨安是白中仁的独子,和荀朗年纪相当,因为家世优渥,从小好逸恶劳,专门不走寻常路,什么吃喝嫖赌的,无一不精通,圈子里是出名的恶少。
什么小姑娘弄到手,都要玩掉人家半条命,是以惹下不少事儿,白中仁也没少拿钱摆平,可摆平了,不代表没痕迹,荀朗递过来的,就是最近几年的法医验伤报告,和警方出警记录。
那一叠子的证据,把白晨安判个七年八年的,都够用了。
“荀朗,你什么意思?这些事,当事人都已经不追究,你拿出来,想干什么?!”
白中仁声音低了低,不难听出言语里的紧张。
他虽然也恨儿子不成才,但毕竟是父子,就这么一根苗,就是烂在地里,他也不能把儿子给送进去。
荀朗此举,不异拿住了白中仁的命脉。
“刑事案件,是公诉案件。当事人不追究,不代表检察机关不追究,所以,晨安现在就算没进去,也算半个有罪之身。”
白中仁声音嘶哑,“你想说什么。”
荀朗双手交握,慢声道:“晨安变成现在这样,白叔是有责任的,其次,他的社交圈也有问题。”
”一群狐朋狗友,能带着晨安干出什么好事,所以,我劝白叔,你带着晨安一块去澳洲,圈子干净了,他也能收收心,顺便,好好学习一下长辈的创业艰难。”
“你说呢,白叔,去澳洲事,建议你再考虑一下,。”
空气在此刻无端陷入静默。
荀朗显然是有备而来。
白中仁终于明白,自己可能是荀朗上位的最后一块绊脚石,层层部署,步步紧逼,这场较量早有输赢。
白中仁绷着的状态,一下就像弹簧,拉满,然后过力,然后再也无法恢复之前的斗志昂扬。
现在他想要做最后挣扎,开始打温情牌,攀扯旧时情谊。
“荀朗,晨安的事,是私事,白叔求你不要和公事混在一起,我记得你和晨安,小时候还一块玩过,你们彼此也算兄弟一场了,”
白中仁态度,忽地软和不少。
荀朗不为所动,神色平淡,似乎言语里还带着冷峻的幽默感。
“白叔,我现在也是和晨安玩玩而已,没动真格。”
动了真格,就不是在这里谈话了。
荀朗打开手边一份文件,并着取下笔帽的钢笔,一起往前推了推。
“你不用担心,只要签了字,这些文件都归你,我不会留任何拷贝。”
事已至此,行也得签,不行也得签。
荀朗的扑杀,已经到了不留活口的地步,白中仁再反抗,也没有任何胜算。
他静默良久,最后还是提起黑色光洁笔杆。
白中仁的动作僵硬,笔尖走过纸页的速度很慢,很慢。
除了远赴澳洲的任命书,还有一份股份转让协议,白中仁在纪氏的一生积累,都将以今日股市收盘价格,全数转让给荀朗,从此,他也将退出纪氏舞台,成为一个纯粹的员工。
白中仁终于在所有文件尾端,落下龙飞凤舞的大字。
“过目吧。”
写完,白中仁把文件推回去,直直看着荀朗。
今天的荀朗,穿了件简洁修身的铁灰色衬衫,领带是纯黑色,隐约可以看见细微的布料纹理,他的穿着和气质,一直走冷冰冰的路线,唯有在细节上,能够一窥荀朗缜密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别人的冷漠是冷漠,荀朗的冷漠,大概可以归纳为,我还不想收拾你。
这样的劲敌,白中仁之前竟然没有放在眼里,还一味拿着架子,以为他是后辈,给荀朗冷板凳坐,让他为丰唐的投资白跑了好几趟。
白中仁突然为自己感到可笑。
荀朗逐页看完,确认没有问题,温和一笑。
“白叔放心去上任,原有的待遇,都将再提一级,晨安的事,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的,也可以尽管说。”
白中仁额头隐约别青筋,嘴角不甚明显地抽动了两下,而后一言不发,离开了办公室。
……
棠意礼在下班的时候,给荀朗发了条短信,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荀朗没回。
这种情况很常见,棠意礼猜他可能在忙。
一般来讲,荀朗比棠意礼忙,不止加班多,他研究生学期开始了,有时候晚上下班,还要去上课。
所以,棠意礼经常一人食,估计今晚也是如此,棠意礼点开手机,准备在附近看看有什么可吃的。
正拨动APP列表,荀妙云的电话打过来。
过年后,她和西山的长辈还没联系过,因为纪南昀大发雷霆的原因,棠意礼接起电话,心有余悸地叫了声,妈妈。
“阿梨啊,我就在丰唐楼下,想约你吃晚饭,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这邀约有点突然。
而且人都楼下了,才打电话,就更不寻常了,棠意礼反正无事,连连答应,拿上皮包和外套,快速下楼赴约。
第283章 呈上白莲剧本
老实说,棠意礼和荀妙云的婆媳关系,算不错的,两人都是钱多话不多的人,很有分寸感,从不对对方指手画脚,一言不合就洒钱,这样关系很难不和睦。
棠意礼赶到时,一眼就看到荀妙云,她穿白色套装,在人群里格外扎眼,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带一点点忧愁,完全看不出是妈妈辈的人。
两人隔空笑了一下,棠意礼刚坐下,服务员添了一杯柠檬水,荀妙云吩咐上菜。
等候的功夫,荀妙云把今天纪氏的事,给棠意礼讲了一遍。
棠意礼惊讶地动了动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我……我不知道荀朗,还会做这样的事……”
她心目中的荀朗,还是职场里的小学生,突然有人跟她说,你的小乖乖考上博士后,这种错位感,让人难以置信。
身为母亲的荀妙云,又偿不是有同感。
“下午,陈晟跟我说的时候,我也吓一跳,没想到老纪,最后是让儿子赶下台的。”
震惊之余,荀妙云这个被丈夫和儿子夹在当中的人,急需找人吐槽,同时又要保证家丑不会外扬,所以,她的听众,非棠意礼莫属。
“唉!这对父子俩,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天天吵吵闹闹……现在闹到董事会去了,好了吧,闹到头了。”
“这个老纪,我早就说了,不要逼儿子退役,不要逼儿子退役,荀朗退役了,进了公司,两人挨得近了,肯定要掐的嘛。”
“他爸爸偏偏不信邪,还以为儿子放在眼皮底下好管教,现在搞成这样,还说儿子篡他的权,唉,这个老纪,都是自己作的!”
“他自己活该!”
荀妙云一味的数落丈夫,棠意礼身为晚辈,不好随便接话,虽然她也认为荀朗拥兵造反,都是纪南昀给逼的,但这话哪能直说。
所以,棠意礼出于礼貌,先问候了一下受伤的长辈。
“那,爸,还好吧?”
荀妙云:“气了个半死,一点都不好。”
“不过,这也怪他自己,自食恶果!纪南昀这个人,就是太自大,以为自己摆布这个,摆布那个,也能摆布儿子,可他也不看看,荀朗是那种甘心让人摆布的人嘛。”
服务员来上菜。
这是写字楼里的川菜馆,以菜品量大质高为卖点,荀妙云吃惯了江南私房菜,按照那个小碟子小碗的经验,点了四菜两甜品,等菜上齐,发现摆了满满一桌子的食物,两人都有点傻眼。
不过,这对婆媳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吃不完浪费的概念,每人都浅浅动了几筷子,继续回到父子撕逼这个话题上。
“阿梨啊,妈妈这次找你出来,是想拜托你件事情呢。”
棠意礼抬头,看见荀妙云对着她盈盈一笑,立马脑袋里拉响警报。
荀朗VS纪南昀,纪南昀不是对手。
自己VS独步名媛圈的荀妙云,棠意礼可不认为自己能赢呢。
她心下发虚,问“妈妈,您有什么需要我的做吗?”
荀妙云看似纠结了一下,然后自己战胜了自己,才说道:“阿梨啊,妈妈想请你帮帮忙,给他们父子俩,说和一下。”
果不其然。
“我?”
荀妙云点点头,“对,妈妈只能拜托你了。荀朗那个人,和他爸爸一样倔,他现在只听你的,别人说一百句,都不如你说一句好用。”
“可我要说什么呢?”棠意礼问。
荀妙云见有戏,顿时眼睛都亮了。
“我只希望他们父子两个,不要真的伤了和气,有心结,还是在家里解决的好,妈妈想让你带个话,嗯……”
荀妙云手肘搭在桌面上,身体不自觉地往前。
“你就跟荀朗说,公司的事,永远都是身外物,不管是翟家的,还是纪家的,终归都是他的,搞掉一个白中仁,他爸爸已经知道他的能力了,以后不会再为难他,叫荀朗停手吧,不要把他爸爸赶下台,”
“你知道的,你们爸爸好面子,如果真被自己儿子给赶出董事会,那他后半辈子都不用抬头了。”
棠意礼瞪大眼睛,发现在荀妙云要她帮的,真是好大一个忙啊!
荀妙云大概也是不好意思了,赶紧说。
“当然了,我也知道,你公公平时对你,比较严厉,但他绝对不是针对你,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他们父子关系差,老纪处处想要儿子听话,就只能拿荀朗喜欢的人,来制衡他,阿梨,希望你不计前嫌,帮帮你公公。”
棠意礼不自觉地咬唇。
说实话,她有点乱,不知道要不要做个人情,倒不是她本人跟纪南昀有什么不得了的仇怨,而是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说服荀朗。
能够策划整个董事会哗变,这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部署,一定是荀朗深思熟虑,才走的一步棋,她不愿意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被荀妙云一撺掇,然后跑去跟自己丈夫说,篡权不好,你别当逆臣。
这不是无脑眼瞎小白莲的剧本吗?
她不想演。
棠意礼知道荀朗当顺臣,放弃的是怎样的梦想,为了融入纪氏,绑手绑脚过得有多憋屈,她每天睡在荀朗身边,是可以感受到的。
那种说不出,却可以被感受到的苦,荀朗一个人默默吞了多少,她心疼都来不及,还去挑白莲花的重担,棠意礼表示真的干不了。
所以,棠意礼只是口头上答应荀妙云,“我帮您把话带到,至于荀朗听不听,我不能保证。”
“没关系,没关系,这样我就知足了。”
荀妙云露出欣慰笑容:至少又多了一分希望。
在保持身材,不肯好好吃饭这一点上,棠意礼和荀妙云,这对婆媳很像,很像。
俩人都没吃什么,桌上,只有那扎山楂汁空了,其他的菜,不细看,还像刚端上来的一样。
棠意礼坚持为长辈结账。
荀妙云自然也不推却,两人挽着手,从楼里走出,丰唐广场,保镖和司机列队,已经在等候这对显赫婆媳。
荀妙云拍拍棠意礼:“那就拜托你了,阿梨。”
棠意礼点头,送婆婆上车。
最后,四辆车分两个方向,各自汇入车流。
第284章 他就是秩序
回家的路上,棠意礼的心情,可以用归心似箭来形容,她不停催促阿五快开车,最终比平时少用五分钟,抵达楼下停车场。
巧合的是,荀朗的白色座驾,也在旁边泊位,两个司机,很默契,停好车后,同时,走到后排,拉开车门。
棠意礼动作更快,抱着大衣和皮包,先一步走到电梯厅,去按电梯。
荀朗打着电话,走下来,黑色的羊毛大衣,长过膝盖,走起路来,轻微摆动,大气萧杀、
想想他今天干的大逆不道的事,再看看这张带歪三观的五官,棠意礼心里头的小梅花鹿,蹦得一个高。
“嗯,我刚看了邮件,白中仁已经不构成威胁……所有的事,要在董事会换届前准备好。“
荀朗讲着电话,走过来,站定,和她一起等电梯,棠意礼故意小步往他旁边挪了两下。
电梯金属门,光可鉴人,就看荀朗在里面,严肃的面容,冲她一笑,有种霎时天亮的感觉。
他十分自然地把棠意礼揽过来,正好电梯开门,他让棠意礼先进,自己抬手替她扶了下门扇,随后进入。
整个过程,既不亲昵,也不刻意,可就是让人觉得备受呵护。
棠意礼当时觉得,自己沦陷了。
别说荀朗谋权篡位了,就是杀人发火,她可能都不会去举报他。
荀朗的电话,持续到进家门前,棠意礼换好拖鞋,荀朗进来,电话随手放在玄关柜子上,弯身取了双深棕色的皮质拖鞋。
棠意礼问他,“吃过晚饭了吗?”
“在办公室吃过了。”
棠意礼:“那你今天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她的表情有点像抓奸,手里磨刀,话里抛钩子,惹得荀朗轻笑,心知她已经知道,逗弄道:“我认为,是你有话要跟我说。”
棠意礼一愣,跟上荀朗的脚步,一起进了洗手间,挤在他身边,仰着小脑袋。
“你知道妈妈找过我了?也知道她跟我说了纪氏发生的事?”
荀朗伸手洗手液前,机器感应三秒,自动挤出一团云雾般的白色泡沫,他低头对着水龙头慢慢冲洗。
“我知道。”
不仅知道,而且还知道荀妙云想说什么,因为,“她今天也找过我了。”
棠意礼也上去接了一捧云,搓出满手英国玫瑰的香气。
难怪荀妙云说,别人说一百句,都没有自己说一句好使,看来人家不是瞎夸,是真的试过了。
也失败了。
作为荀妙云最后的指望,棠意礼觉得还是要恪尽职守,把话带到。
“妈妈说,叫你不要把爸赶出董事会,你会吗?”
棠意礼认真地看向荀朗的表情。
一张精致的小脸,被严肃和紧张的神情,绷得紧紧的,异常的年轻。
荀朗没直接回答,笑了一下,反问棠意礼,“你觉得妈为什么不找外公帮忙,反而找你?在纪氏,难道你比外公更有影响力吗?”
棠意礼没想过这个问题,被荀朗一提,才猛然觉悟。
荀妙云每天和翟庆鹏生活在一起,换做是她,出了事,肯定先找能力更强的父亲求助,可为什么最后会找上她呢?
难道翟庆鹏不肯帮忙吗?
可翟庆鹏为什么不肯帮忙呢。
这个问题,在触及荀朗玩味的笑容时,棠意礼忽然想明白,“因为,外公真正支持的人,是你?”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深入分析,那么还会得出更明确的指向——
有没有可能赶纪南昀下台的局,是翟庆鹏和荀朗联手布的呢?
当下,荀朗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话里已经说明一切。
“权力更迭,要么彻底成功,要么彻底失败,不存在中间状态,我已经走到这步,身后牵扯了庞大的利益,怎么可能放弃目前的成果,所以,爸退休的事,已成定局。”
多说无益。
接下来,就是看纪南昀自己怎么想明白,然后顺着荀朗铺的台阶,自己走下来。
洗完手,荀朗进了衣帽间,领带、衬衣,一一脱掉扔进脏衣篓,抬手解开表带,随手放在摇表器上,然后去浴室洗漱。
棠意礼目送,没跟进去。
此时此刻,她内心在呐喊,这个牛逼男人到底是谁家老公,怎么有点陌生呢。
劝说无果的棠意礼,给荀妙云偷偷发了个短信,说自己没帮上忙,荀朗的态度很坚定。
荀妙云明显有点低落,很快回复:【那个倔人,跟我预想差不多,唉,不说了,你们早点休息。】
棠意礼觉得今晚最难熬的,应该就荀妙云了,儿子老公都太有本事,把她两头一夹,也是难做。
而棠意礼,可能是整件事里,最轻松的人。
晚间路过花店,看见新到的橘色郁金香,新鲜水灵,用报纸包着,叠放在门口,她其实想叫司机去买一把的,后来觉得在今天这个敏感日子,家里张灯结彩的,实在有点幸灾乐祸的嫌疑,所以作罢了。
荀朗洗完澡后,去书房又工作了一会儿。
棠意礼在卧室做了全套睡前护理,瓶瓶罐罐摆弄了一个多小时,然后上床刷手机,荀朗工作完出来了。
掀开被角上床的时候,他的电话又响了。
“怎么样?”他语气冷淡,停了片刻,听对方说了很长一段,冷冷处置:“找到就行了,不用声张,明早送到我的办公室。”
棠意礼用眼角看了荀朗一眼,等他挂了电话,声音小小地说:“今天突然发现,某些人还有腹黑潜质呢。”
“什么?”荀朗转头。
棠意礼怂得快,赶紧改口,说老公好帅。
这样的马屁,不听也罢,荀朗看了眼表,直接说:“不早了,睡吧。”
说话同时,他把卧室里的最后一盏夜灯关掉,强势不拖沓地把房间置入黑暗中。
棠意礼的手机还亮着,播着跑酷综艺的决胜局,湛蓝色的光,映出一片明亮,棠意礼捧着手机,恋恋不舍地说。
“我看完这段就睡。”
她抬手想去拉抽屉,那里有蓝牙耳机,她很有礼貌,不想漏出声音打扰荀朗,可荀朗不这么想。
大手按过来,直接熄掉了手机屏幕。
第285章 就是今天
视频欢乐的声音,随之一寂。
棠意礼的夜间欢乐小节目,被人给生生掐断。
“诶?我还要看呢。”
棠意礼想抗议,问问荀朗你几个意思,却被后面贴上来的人,给吓了一跳。
外面春意料峭,房间里却升温了。
荀朗的意图太明显了。
她的不情愿,就变得有些渺小。
月光浑浊,被隔绝在透过厚重的窗帘之外,卧室里的暗夜,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绝对黑暗里,仿佛另一个世界,与现实颠倒,叫人迷路。
荀朗的强势,就是这黑暗中的唯一秩序,棠意礼没得抵抗。
她说他腹黑,荀朗不否认。
腹黑,在波谲云诡的政治斗争中,是必备的素养,
而政治斗争的基因,就刻在荀朗骨子里,他不斗,不代表不会,需要斗的时候,本能里的冷酷就被召唤出来。
天性里的侵略性,一直被荀朗妥善地关在了本性冷淡的盒子里,使它无法出来轻易伤人,然而,被压抑太久的东西,总有破笼而出的一天。
就是今天。
禁锢他自由的、害他终结梦想的,把他拖下权力泥潭的,所有的这一切,他只想在黑暗中,将它们付之一炬。
大火燎原,剧烈跳跃着,疯狂吞噬着。
……
早起,棠意礼在马桶上坐了好长时间,起来之后,发现水中带了一丝丝的血。
她吓了一跳,叫荀朗来看。
荀朗听见她声音慌乱,直接推门进来,低头一看,马上变了脸色。
“去医院。”
他果断下令,然后返身出去给棠意礼找了件自己的长款羽绒服,力求把人从头倒脚套起来,不露一丝缝隙。
棠意礼站在那里有点茫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快要到她的小日子了,腰酸背疼的,她本来不是很愿意,但昨天架不住荀朗情绪有些不对劲,便没极力反对。
然后就出现这种让人傻眼的情况。
这个时候,也不是怪谁的事儿。
昨天太累了,过后没有去洗,后来一晚上睡得都不太好,总觉得有点异样。
棠意礼以为是没清洁的缘故,心里还有一丝丝的希望,说:“可能是……来那个了吧。”
她有点扭捏,不想为这个去医院,但荀朗斩钉截铁,打了个电话,叫司机备车,直接把人给抱了下去。
早高峰尚未来到,一路还算通畅。
到了医院,只有急诊,司机拿棠意礼的证件,去挂了个妇科的号,然后荀朗让他回车里等,棠意礼在诊室问诊,荀朗一直站在旁边。
医生是个中年女人,这种时间来看妇科的,她都见怪不怪了,直接问:“是不是进行了激烈的行为?”
棠意礼有点尴尬和无措,深吸一口气,回答,是。
“有可能是?道出血,”医生在键盘上敲入诊断,同时又说,“当然了,看你的例假延期了七八天,也不排除是先兆流产。”
“先兆流产?!”棠意礼有点吃惊,忙去看荀朗,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因为严肃的神情,下颌线绷成了一张弓。
“可我们,一直有在避,孕。”棠意礼说。
医生:“那也说不准,任何措施都不是百分百的,先给你开个单子,化验一下,看是不是怀孕了,没怀的话,我就给你开点外伤药,回家上药,注意休息就好了。”
棠意礼颤巍巍接过单据。
“那如果怀了……”
医生语气平常:“如果怀了,就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要这个孩子,如果要的话,那就尽快入院保胎。”
一早上起来,就出了这一档子事,两人阵阵发懵。
荀朗扶着棠意礼去采血窗口的时候,感觉腿好像长在了别人身上,每走一步路,脚下都是虚浮的。
棠意礼一言不发,情绪环绕周身,脸色难看。
血,是她在流,疼,也是她在受,那种得知身体里有个孩子可能正在流失的感觉,让她觉得茫然极了。
采血很快完成,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出结果,这才是最难熬的部分。
私立医院人不太多,楼道里有些森凉,荀朗问棠意礼,要不要去车里等。
棠意礼摇摇头,裹着衣服坐在墙角的塑料椅子上,过往的人不免多看棠意礼两眼。
早已开春,白日温度十五六度,穿大羽绒服的人,是珍稀物种。
可荀朗似乎对棠意礼着凉这件事,有点执念,在她旁边坐下,把人提到怀里,让棠意礼坐在自己腿上。
他刀削的下巴贴着棠意礼额头,轻声说:“对不起,昨晚我有点粗暴,你说不舒服的时候,我就应该停的……”
自制力原本是荀朗最优秀的品质,可昨晚,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是心头一把火,想把一切、连同自己烧干净。
许是纪氏的尔虞我诈,给了他太多负面情绪,但这不该全数报复在棠意礼身上。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后悔。
“阿梨,对不起……”
荀朗的眼睛里写满歉意,棠意礼心里发酸。
其实更多的,她是害怕。
自己的身体,是疼是痒,那都是她一个人的事,但如果,突然牵扯进一个孩子,那么就不简单了。
最重要的是,她想问问荀朗,“如果真的怀了,这个孩子……我们……要吗?”
荀朗侧头看她。
按照刚结婚时的约定,要孩子的计划,是无限期推后的,当时的理由是结婚太早,不必着急要孩子,可现在,如果孩子自己找上门了,那就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
荀朗凝视着棠意礼,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你不想要?”
棠意礼不自在地错开眼,看着地面,灰白色瓷砖地面,带着自然纹理,好像裂开一样,向四面八方延展。
就像他们此刻的分歧,逐渐向外扩大。
荀朗使劲握了一下棠意礼的腰,迫她直面问题。
“说话!”
命令的语气。
棠意礼就坐在他怀里,能感受到的他的情绪——躲是躲不过的。
最后,棠意礼声音细若蚊吟地“嗯”了一声。
她没敢去看荀朗。
但依然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很强烈,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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