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变成了一种探讨
棠意礼没敢去看荀朗。
但依然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很强烈,山雨欲来。
荀朗试图整理一个思路出来,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发火,他压着情绪,放柔语气。
“这是个孩子,是条生命,虽然在计划之外,可他既然来了,我们应该接受他,而不是赶走他。”
棠意礼反诘:“可你也说了,这在计划之外,我们明明说好了的,再等几年,你不强求的。”
“我所说的不强求,是在没有的情况下,不刻意追求,并不是说,孩子都来,然后就为了什么所谓的几年计划,强制把他打掉!”
“而且,那个计划,也只是你个人的想法,事先根本没有和我商量过。”
“没有商量过?!”棠意礼觉得诧异,提高音调,“你明明都同意不要孩子了,怎么会认为我没有跟你商量过呢?”
“还是说,你当初所谓的同意,只是对我的敷衍,你根本就是不是真的赞同我!?”
荀朗顿住,没有回答。
他也没有想过,孩子会来得这么快,所以,当初棠意礼说不要孩子,他是出于真心地尊重她。
但却没想到,在孩子真的降临时,自己对棠意礼的迁就和尊重,变成了她眼里的敷衍,和虚假的附和。
荀朗有点心寒。
场面僵持,棠意礼眼里亦有伤痛。
荀朗最后只想问一句,“你不想要孩子的原因,是什么?”
“我说过了,我们还年轻,根本不着急,而且生孩子,会变胖变丑——”
“既然这些说过了,棠意礼,”荀朗似是隐忍了很多,“不如你说点……没说过的原因。”
现在是要放弃的,是流着荀朗血脉的一条生命,打掉它,需要足够分量的理由。
所以,原因是什么,把你压在心底的,不能启齿的,连自己也不敢面对的原因,说出来。
棠意礼语塞。
这时,检验窗口,出现了提示。
棠意礼看见了自己的名字,不用再面对荀朗的质问,可以让人松一口气的同时,她的神经又再次绷紧。
这一次面对的,是真正的判决。
棠意礼站起来,觉得手脚都是凉的,一时不知道先迈哪一步。
反观荀朗,心理素质极为强大,刚才的话题暂时搁置,安抚棠意礼:“我去拿,你坐着等。”
十步开外,荀朗三步并两步就走到机器旁,刷棠意礼的就诊卡。
这几秒种里,他竟一点杂念和迟疑也没有。
棠意礼哪里坐得住,慢慢挪步,看着机器哗啦哗啦的打印结果,一颗心像被人捏在手里,不轻不重地揉。
荀朗已经拿到那页纸,低头看得认真凝重。
棠意礼难受极了,呼吸一深一浅,走过去自己凑近了看,这一眼,满腔情绪倾泻而出。
眼泪潸然而下。
荀朗搂住她,在额头亲了亲,说不出是遗憾还是轻松。…
没有怀孕。
棠意礼没有怀孕。
刚刚的讨论和不愉快,都变成了一种理论上的探讨,探讨就是探讨,交流的一种,因为无需做真正的决定,所以分歧可以保留。
争吵也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荀朗给双手捧起棠意礼的小脸,泪水已经把它渍得冰凉,未施粉黛的她,看起来孱弱又憔悴,无端叫人心疼。
荀朗深深地叹了口气,用拇指为她揩干脸,“好了,虚惊一场,不哭了。”
棠意礼却更加委屈,好像跟他作对一样,荀朗越擦,眼泪就越多。
“不要孩子,就是因为我不想要而已,你可以说我自私、贪图享乐、没有责任感,就唯独不能说,我不爱你。”
因为,他最后的逼问,已经指向了这个答案。
他认为棠意礼不要孩子的原因,是因为不够爱。
棠意礼哽咽着,委屈的样子,让荀朗万箭穿心般的痛感。
“对不起,阿梨。”
他确实有一瞬间的怀疑,也许这种怀疑还没有尽消,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在这种时刻,在他对她粗暴后的第二天早上,对棠意礼发出那样的质问。
荀朗把人紧紧拥入怀,一下一下的轻抚,好像需要安慰的,不止是她。
还有他。
两人拥抱良久,荀朗还记得棠意礼的不适,轻声地哄:“先去看医生,嗯?”
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刚刚的急诊值班医生,已经下班,原来的位置上,换了一个陌生面孔,带着一天中最饱满的工作状态。
“行,没事儿,好好养几天就好了,”医生看了检查单,说得云淡风轻,却不知道面前两人经历了炼狱走一遭的煎熬。
“快来例假的时候,X道充血,比较脆弱,所以可能会出血,我给你开点药,有不舒服再来找我。”
棠意礼被荀朗搀扶着,走出医院大门,看见春日里的晨光,金灿灿的就想春日本身一样,想让人拥抱。
回家的路上,她就一直靠在荀朗身上,没什么精神,等着困意上涌。
快到家了,荀朗把棠意礼小心抱下车,对待如珍如宝,好好安顿在卧室床上,棠意礼还想睡,荀朗帮她掖好被角。
“我叫了玉姐过来给你做点吃的,你好好睡一觉,今天别去上班了。”
棠意礼鼻音浓重地点头,然后闭上眼睛继续睡去。
折腾了一个早晨,荀朗心里十分放不下棠意礼,心乱,可无奈纪氏更乱。
改朝换代的关键时刻,哪能有半分松懈,荀朗胜在心力坚韧,衣着一新,返回公司时,不露半分疲态。
九点半抵达办公室。
昨晚荀朗叫人找的东西,装在一个白色信封里,已经放在桌上。
如今他们父子,不再直接联系,公事通过陈晟,私事通过荀妙云,荀朗检查过信封里的物品,打电话给陈晟,说自己想见父亲。
纪南昀今天正常上班,也在等这一刻。
看着儿子身姿挺拔走进来,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老了,可能早晚都是输的结果,只是没想到这么早。
他有几分不甘,指着面前的椅子,叫荀朗坐下来。
“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能买转所有的保皇派,要知道,他们是我培植了三十年的心腹。”
第287章 成色瑕疵
荀朗坐下,微微向后靠坐,问了一个看似与之无关的问题。
“爸,您觉得权力是什么?”
纪南昀一辈子都在运用权力,可却从来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因为他的权力是与生俱来的。
生于名门,又与名门缔结婚姻,权柄不断扩大,他甚至可以凌驾于任何人,唯独没有想过,权力来源哪里,又会归于何处。
他说:“我想听听你的说法,未来的纪氏领导人。”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父子谈心,竟然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多少人有点唏嘘。
“权力是什么?我眼里的权力,是不用经过允许,就可以看到任何人的秘密。”
“只要这个人有秘密,就没有权力,到不了的地方。”
纪南昀冷冷地笑:“所以,你是因为收集到了保皇派众人的把柄,所以控制了他们?”
“对。”荀朗目光清朗,“这都是你教我的,窥视他们,控制他们。”
“我教你的?!”纪南昀恼怒:“我什么时候窥视过你?!”
“没有吗?”荀朗把白色信封,往前推了推,“那这是什么?”
纪南昀取过来,把信封里的小东西倒了出来,两颗黑色电子元器件,滚落出来。
是窃听器。
“这个……你怎么发现的?”
荀朗:“棠意礼爸爸离婚,被狗仔纠缠,您的消息为什么那么快?”
纪南昀眼眸骤然一缩,刚刚的盛气,顿时矮了下去。
“我当运动员的时候,您就在各处收集我的情况,进了纪氏,我也从来没有奢望过您会放过我、给我自由。”
“只是没想到,您不止给我的车装了窃听器,连棠意礼的车里也有。”
荀朗双手交握,轻轻地说:“所以,我对付保皇派的办法,都是跟您学的。”
……
纪南昀荣退的消息,先是抄发全员邮件,经由这封内部邮件的,迅速占据财经版面。
纪氏公关部,随即陷入忙碌,媒体公告、股民公告、员工公告,一串三连操作,各方安抚。
一天的时间,纪氏易主,全国皆知。
只是,暂代执行董事长的荀朗,还是高级经理职级,等到半年后召开股东大会,正式改选,才能算上任。
不过,外人看来,这场父子交接,已经十分丝滑平顺,股市没动荡,公司也不裁员,不存在任何问题,然而,只有经历过的那场董事会的纪氏高层,才明白权力更迭时的惊心动魄。
陈晟留任原职,快下班的时候,他带着整理出的文件,交接给荀朗。
那些都是被纪南昀叫停的项目,其中包括投资丰唐集团。
陈晟说:“之前,董事会的评估,还是比较客观的,因为丰唐的资产折旧快,利澜低,属于传统行业里面转化率比较低的企业,不投有不投的道理。”
荀朗翻了翻文件,脑子里不自觉想到今早,在医院,棠意礼发自本能地抗拒成为一个母亲,叫人心底无端一疼。…
孕育他们共同的孩子,是一个女人对男人最大的信赖。
荀朗自问,给棠意礼的爱,已经倾其所有,可为什么还是得不到她全身心的信赖。
就因为这一点,她说她爱他,纯度只有99%,这对于一般人来讲,已经足够感天动地。
可在荀朗的认知里,0.01秒的差距,是载入史册,还是泯灭众人的区别;0.01%的持股比例,是决定了你死我活的关键票。
所以,棠意礼交予他的感情,只能遗憾的说,成色瑕疵。
陈晟看荀朗不发一言,以为是自己话多了,刚想找补,就看荀朗提笔,在文件末尾签上名字。
他淡漠地说:“重启投资丰唐的项目,先在他们的股东会议里占据席位,后面酌情,加大投资额度,扩大股份占比。”
陈晟不敢反驳,只问:“后面酌情的意思是?”
“暗中进行。”
陈晟打了个寒战,说,“是。”
陆续又有几个人进来汇报,听完了,外面的天都黑头了,总裁办灯火通明,有两个小秘书没下班,他们是专门为总裁服务的,总裁不走,他们不能下班。
荀朗靠坐在大班椅上,脑袋微微上仰,手掌卷成拳头,狠狠揉了揉额心。
一天的事,经历下来,无比疲惫,饶是运动员出身,此刻也觉得有点支撑不住,头疼欲裂。
双眼紧闭,荀朗休息了一会儿,忽然电话响起。
棠意礼打的,问他:“要不要回来吃晚饭,玉姐做了很多菜。”
荀朗抬腕看表,接近晚上八点,“你还没吃吗?”
“嗯。想等你一起吃。”
电话里的棠意礼,声音发闷,荀朗记得,从医院回来,棠意礼说话就带着鼻音了,不知道是不是折腾感冒了。
“我这就回去,你要饿了就先吃。”
可棠意礼坚持要等他。
荀朗收好桌上的文件,抄起外套,往外走。
晚高峰有点堵车,司机开得磕磕绊绊,离家还有两个路口时,再次遇到红灯停下来,荀朗侧头,正好看见街边的药店。
不确定家里有没有感冒药,荀朗叫司机靠边停车,下去买点药。
回到家,时间正好九点一刻。
荀朗解锁大门的声音,惊动了棠意礼,她从卧室跑出来,看见高大的身影,正在弯身换拖鞋。
心里蓦然一暖。
棠意礼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白色塑料袋,探头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
“感冒药,听你说话有鼻音,提前备一点,有备无患。”
棠意礼心里一暖,把药放到厨房岛台下面的医药箱里。
荀朗没换衣服,洗手出来,直接坐在餐桌旁,饭菜温度正好,是玉姐走前热过的。
棠意礼催促荀朗赶紧吃饭,荀朗执筷,问她:“医生开的药,你上了吗?”
那是外伤药,涂抹型。
棠意礼脸上霎时发烫,低头夹片鱼肉,咕哝着说:“涂了一次,赶巧下午来例假了,估计没办法再涂了。”
等大姨妈走了,外伤也好了,药也白开了,这么看,早上去医院的阵仗,多少有点小题大做,没起实际作用,却搞得两人之间,气氛怪怪的。
第288章 有点被宠到
晚饭丰盛,两人都没吃多少,剩了不少菜,悉数喂了垃圾桶。
荀朗叫棠意礼去床上躺着,把她当成了病号照顾,自己收拾厨房。
一切整理完毕,荀朗从浴室出来。
棠意礼难得乖巧,在他掀开被子进来的时候,迎身上去。
荀朗手上稍稍用力,就将人拽进了怀里。
棠意礼窝在荀朗的颈肩,深深浅浅呼吸,可能是换了沐浴露的缘故,今天的荀朗身上带着薄雪积霜的气息,偏凉偏冷。
荀朗闭上了眼,酝酿睡意的同时,问她:“那里还难受吗?”
棠意礼摇摇头,“早就不难受了。”
“对不起。”
这已经是荀朗第三次道歉。
无由来的,棠意礼觉得鼻子发酸,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从荀朗这里得到“对不起”,他总是让着她,宠着她,可她从没想过,荀朗会不会委屈。
棠意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来例假的人就是这样,睡了一天,好像怎么都不够睡,这会,她又困了。
她无聊地抠了抠荀朗人鱼线,摸到家居裤的裤腰,便不再前进。
她百无聊赖地玩,荀朗放任。
在她掉入睡眠秘境之前,喃喃开口:“过几年,咱们再要孩子,好不好?”
荀朗低头看她。
棠意礼又重复了一遍:“荀朗,你叫我们的宝宝别着急,让他晚来几年,好不好?”
撒娇,并不是刻意为之的招式,却总有说服男人的奇效。
荀朗笑了一下,“嗯。”
两人一起睡去。
今天的不愉快留在今天,因为明天,还有新的不愉快。
果然,棠意礼半夜发起烧来。
起初,荀朗做梦,梦见怀里抱个小火炉,越来越热,越来越热,直接把他热醒。
开了小夜灯,都没把人弄醒,他拿额温枪一量,39.4℃,是高烧。
荀朗出去打电话,大半夜三点,叫来了翟府的家庭医生。
一番折腾,医生说就是普通感冒,吃家里现成的药就行。
荀朗这才放心。
等医生走了,按照医嘱,荀朗拿来药,把迷迷糊糊的棠意礼扶起来,哄着她吃药。
棠意礼半睁着眼,问:“是林也来了吗?”
林也?
荀朗有点没懂,“什么林也?刚刚来的是方医生。”
棠意礼知道方医生,他住在翟府,二十四小时待命,是为翟庆鹏服务的私人医生。
“哦……我听见你们说翟府,以为是林也来了。”棠意礼往荀朗怀里钻了钻,闷头委屈地说:“我以为,你要和西门庆联手毒死我呢。”
潘金莲·荀朗:“……”
发烧生病的人,脑子不清醒,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都冒了出来,荀朗哭笑不得,对棠意礼的心疼又多了几分,白天的疲惫和低落,也被她病了一场,给搅得只剩一腔温柔。
轻声哄着棠意礼吃了药,把她安顿回枕头上,苍白的小脸,陷在乱蓬蓬的黑发中,病气给这副明艳的五官,添了楚楚可怜的娇美。…
荀朗回到床上,把人再次拥入怀里。
黎明前的最后时刻,卧室里的黑暗,层层叠叠,如荀朗的眸色一般深沉。
……
上面发烧,下面流血,就这么熬了七天,荀朗细心照顾了七天,棠意礼的病,终于好了。
走出家门,她恍然察觉外头变了天色,明晃晃的日头,已经有了初夏的热力。
早上出门,荀朗叫她穿长袖,套风衣,多穿点以防再次感冒,可到了公司没一会儿,棠意礼的衬衣袖子已经卷起来了,可还是觉得热得烦燥。
公司的事情,落下了不少,文件在桌上推了一摞,棠意礼翻几页,就要找负责人对一下,头都不抬,时间一下到了中午。
荀朗打电话来,说叫人给她送了午餐,就在楼下。
送餐上门的服务,着实让人意外,棠意礼叫辛欣去接,哪知道直接带上来一个人。
“少奶奶,我是翟府厨房的老许,少爷叫我以后每天给您送午饭,您看您明天想吃点什么?”
叮,您的专属点菜系统,上线了。
棠意礼对荀朗的安排,不得不说,有点被宠到呢。
一时想不到明天吃什么,棠意礼便留下了老许的联系方式,说里联系。
老许告退。
棠意礼打开四个保温盒,再一次惊叹于翟府的高门大户,真是滋澜呢,那么远送餐过来,竟然菜还滚烫,连清炒的小油菜,都泛着刚出锅的翠绿。
棠意礼边吃边跟荀朗汇报,“之前去西山吃饭,怎么没发现,那边的厨师,手艺好好哦。”
荀朗轻笑,说:“你喜欢吃就好。”
“有一个乌鸡红枣汤,我最喜欢,甜甜的,红枣的味道,药味没有特别重。”
棠意礼一口鸡汤一口米饭,吃了大半碗饭,出了一头的汗。
生病的胃口,又吃回来了。
两人聊了一会,听见荀朗那边有人来找,棠意礼看了眼时间,问:“你是不是要开始工作了?”
“嗯。”
棠意礼:“那……晚上我再当面对你表示感谢。”
“你要怎么表示感谢?”
荀朗对棠意礼埋地这个钩子,展示了一些兴趣,棠意礼得逞般地笑,坚持关子卖到底。
“晚上就知道啦。”
棠意礼下午的工作,不比荀朗那种大总裁轻松,接待了两波客户后,还要亲自跑一趟代理商。
这叫代理商规模不大,做事却很积极,为了找棠意礼,对方连续三天上门来找,可棠意礼生病,人没见着,今天棠意礼来上班了,为了表示歉意,决定亲自上门去谈。
辛欣约的时间地点,两人一起坐车过去。
去了之后,棠意礼才发现代理商的工作室,租在了一家高端商场的楼上,面积不小,很有大展拳脚的意思。
棠意礼跟那家老板聊得很投机,最后达成了初步意向,辛欣留下和对方秘书,核对细节,棠意礼先撤。
闹市区的高楼大厦,都有一个通病,ABCD座,东南西北门,不熟的人,来了就转向。
棠意礼也不知道自己是乘坐了哪部神奇电梯,抵达一楼,电梯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商场的现场活动。
第289章 白富美人设
在大广场上,搭着白色百合花台,用玻璃隔成一个一个的小房间,每个房间展示了不同的设计风格,却无一不精致。
棠意礼抬头去看,滚动的大屏幕上写着:夏日家居展。
怪不得围了这么多人。
棠意礼对这个不感兴趣,刚准备找门离开,就听见一阵密集鼓点后,主持人热情宣布:“有请世界知名室内装修设计师……林也小姐,隆重登场!”
嗯?
棠意礼脚步一顿,饶有兴趣,转身,又走了回来。
纯属好奇,她也想见识一下,世界知名室内装修设计师的风采。
林也从观众前排的椅子上站起来,先对大家挥挥手,然后上台微笑,黑色紧身长裙,脖子上盘了跳宝格丽的红宝蛇头,这个亮相,已经很有大将之风了。
“大家好,我是林也。”
主持人:“林也小姐,毕业于英国名校,现在是设计师工作室的合伙人,这么年轻就已经有如此成就,可以说是行业翘楚了。”
林也谦虚一笑。
主持人对林也夸赞了一番,然后从装修装潢入手,问了一些很浅显的问题,都是设计装潢的问题,什么使用动线啦,视觉分区啦。
都行业热词。
棠意礼听着觉得有些无聊,再次准备离开。
观众里有人提问:“林小姐,我有关注你的微博,看你最近频频po装修图,能介绍一下吗?”
林也接过话筒,“可以呀,那套房子的主人,和我家是世交,面积六百平,做婚房用,目前,硬装部分快结束了,我最近在订购一批意大利家具,到时候,给大家在微博上分享效果图。”
观众,连同主持人,一起发出赞叹之声。
棠意礼皱眉。.
自己的家,自己还没见过全貌,就要被全国人民欣赏,这种感觉,跟收房喜悦,相距有点远呢。
面积大到惨绝人寰的房子,在这座城市,无异是纸醉金迷的最高代表,象征财富,象征权势,没有人不感兴趣。
台下,围绕这套房子提问的人,特别多,台上,林也顺势与大家侃侃而谈。
有人追问,房子是谁的?
林也神神秘秘地说,是世交,不便透露。
又有人问,装修花了多少钱?
林也语焉不详,说,也不是特别多。
棠意礼实在听不下去:不便透露,你还说;花费不是特别多,还去意大利订购家具。
欲盖弥彰!
婊气冲天!
棠意礼气到炸裂,在上台与之轰轰烈烈撕上一逼,还是扭头就走,之间辗转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丢下狠话:走着瞧!
棠意礼气愤地离开。
身后的观众里,大家还在讨论林也出身,“……一看就是白富美了,交际圈都不一样……”
……
晚上回到家,家里灯火通明。
这是一套市区三室一厅的房子,很能体现林也的专业,装修装潢都极尽艺术气质,尤其是客厅本该放电视的地方,摆了副画,落地靠墙,明黄色的向日葵,在灰白色壁纸上,撞色撞得很优雅。
林也进门的时候,她妈妈玉姨正在画前欣赏。
“妈?你怎么来了?”
过年的时候,玉姨来过,当时就评价过林也这个家,不接地气,再来,还是一样,看见女儿走进来,问:“画怎么还没换掉,都说了不好看。”
“怎么不好看,这是油画,大师作品,我从英国千里迢迢托运回来的。”
玉姨这些年养尊处优,跟着荀妙云出来进去,没少看画展、逛拍卖会,修养见识不是一般人可比,早就不是一个单纯的保姆佣人了。
她对自己的审美一向有信心。
“什么大师,只是几朵花而已,画得疙
疙瘩瘩的,一点都不美,我看,一准是骗钱的大师。”
林也放下皮包,自顾自倒了杯水喝。
她不想跟母亲硬刚。
审美和价值观这种事,是数十年的养成结果,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哪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明白的,更何况还要博得人家的赞同。
就比如,林也早就跟母亲说,自己读名校,开工作室,可以赚很多钱了,不需要她再给翟府当佣人,可母亲就是不听,总觉得翟府门第显赫,在那里工作稳妥又体面。
可她也不想想,自己女儿接触的都是富人圈,日后在圈子里选个有钱的男人嫁了,也不是难事,可人家要是一打听,发现自己的岳母是翟家的保姆,该怎么想?
人家就算是想跟翟家攀关系,攀得也不是这种永远抬不起头的关系。
到时候,她本人的白富美人设,又要如何维持?
林也每次想到这个,都觉得母亲不止不替她着想,还以处处以自己在翟府得力,而沾沾自喜。
母亲的眼皮子这么浅,做女儿的暗自火大。
喝了杯水,林也压了压疲惫,坐在沙发上,直接问:“妈,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这么晚了,从西山跑来,肯定不是来欣赏画的吧。
玉姨“唉”了一声,叹口气,抱臂看着女儿,“纪先生退出纪氏管理层,这件事你知道吧。”
这是最近财经版的大新闻,林也当然知道。
“那怎么了?”林也稍顿,不耐烦地看了看表,“纪南昀退休就退休了,翟府和纪家的一切,最后不都是荀朗吗,这有什么可稀奇的。”
“小少爷当家,是没什么稀奇的。”玉姨嗤笑女儿,“可你想没想过,小少爷身份起来了,小少奶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了?”
“所以呢?”
“所以,你没事去惹小少奶奶干什么?!”
玉姨的音调一下就提了起来:“你惹她之前,有没有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林也默了默。
虽然她没反驳,可眼神里是十二万分的不服气,就像过去十几年了里,玉姨因为女儿僭越,每每责骂,林也的表现都是这样。
不甘心,不服气,还有浅浅的恨意。
母女两个在客厅静默对峙。
玉姨的神情很淡,声音也迅速回复平静。
“今天小少奶奶打电话给我,说你把人家婚房的装修图,放到网上,严重侵犯了人家的隐私,我问你,你是不是做了?”
第290章 道歉要道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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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也随意地地往后靠了靠,翘起二郎腿,解释地很经心。
“,做了。”见玉姨又责备,她抢过话头,“但那的工作,把自己的作品展,什么问题?一告诉别人那棠意礼的家,二透露房子的地址,什么问题呢?”
“棠意礼怎么就那么霸,她还住进呢,这也叫侵犯她的隐私?”
“再说了,那房子纪家的产业,荀朗还说话,她就先找告状了?!”
“林也,总这么振振词!”玉姨盯着女儿沉默着,也恼火,最后声警告,“管那谁的产业,们都翟家的人,棠意礼嫁进了,就主人,主人家的东西,哪怕张照片,人家让用,也该贪。”
“贪?”林也笑得极为讽刺,“贪翟家什么了?今,都自己争取的,这当妈的只会教当奴才,什么候考虑过的感受?!”
“什么当奴才?!”玉姨气结,“翟府工作,从小到大,读的哪一间名校,高中数学都及格,又怎么收到的留学邀请?!翟家给好处,一句提,满脑子想得都逼当奴才!”
“告诉,就这能力,,连当奴才,翟家都!”
林也自尊心极强,哪听得这话,反唇相讥。
“,哪本事,本事勾搭荀朗……就一样了,本事爬纪南昀的床,所以才们母女今的好日子——”
“啪!”
一耳光响亮落。
玉姨怒极,“这白眼狼!”
“养一场,纪先生也对错,们眼里就这么龌蹉的人?!”
林也眼中含泪,捂着脸,恼羞成怒地望着玉姨,一句话也说。
眼里的恨意,却无法忽视。
母女俩都觉得伤了心,静默对峙,墙挂的简易钟表,一格一格地走过,因为数字,细看也分辨现几点。
还玉姨,翟家沉浮一辈子,见惯了大场面,率先收起情绪。
她深呼吸,声音甚至还比先前责备平和了许。
“林也,对,已经尽力,再知足,也办法。现翟、纪两家,荀朗说了算,棠意礼自然也事实的女主人,服她,也看荀朗的份,生事。”
“装修的事,能做就做,能做,就辞掉。”
“另外,还提醒,和荀朗那点往日之情,觉得分量,人家一定这么认为,荀朗的心都棠意礼身,回的间短,可能知,但听了很了,知人家夫妻之间,的立足之地,所以,也干自取其辱的事。”
林也盯着母亲,冷笑了,像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般,还笑了好久。
直到玉姨看女儿的面色已非常耐烦,她才收起笑。
“妈,早了,就送了。”
“的事,也用操心。”
玉姨叹口气,披衣服走到门口,林也坐沙发,也丝毫送人的意思,便径自换鞋,头也抬地说。
“能说的都说了,听,日后闯了祸,也找收拾。”
玉姨头也回的走了。
林也嘲讽扯唇,直接仰躺沙发。
明白色的灯光,叫人刺目晕眩,她把手背遮眼前,眼泪顺着留。
玉姨坐车回西山的路,头靠车子的头枕,无比疲惫。
城市光影,从脸一略而过。
午棠意礼给她打电话,说了林也拿装修的事,大肆宣传的候,玉姨也很生气。
主气女儿知高地厚。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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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和棠意礼结梁子的事,别说她,连荀妙云都看了,可自己的女儿还那么任性,非跟人家争一高低。
她也看看,自己的身份,棠意礼的对手,家境身比了说,棠意礼还荀朗的疼爱。
人家连运动生涯都放弃,就为了娶她,爱得这样炽烈决绝,玉姨就想通,为什么林也看懂。.
这她搞一点点小伎俩,就能压棠意礼一头的事儿吗?!
太年轻,太蠢!
她就纳闷,自己谨慎小心的性,到底怎么养这么轻狂的女儿的?
玉姨坐后座,缓了一会儿,想起这事对荀朗和棠意礼夫妻交待,至少她教女无方这事,她本人得做态度。
如果荀妙云陪纪南昀回南方静养了,其实她应该直接跟荀妙云谢罪的,但最近纪南昀夫妇心情太好,她也敢拿这种人烦人家,所以,她只能拉脸,跟小辈歉。
她估计,棠意礼午把电话打给自己,也想惊动纪南昀夫妇的原因。
玉姨从皮包里摸到手机,调棠意礼的电话号码,刚往拨,手指就停住了。
思忖片刻,她改主意打给荀朗。
歉得好看,最主的,给谁看。
荀朗的电话接得很快,而且也很意外。
“玉姨?怎么打给了?”
玉姨慈和地致歉:“,这么晚,打扰休息吧?”
“,什么事?”
“这样的,替林也,跟们小夫妻说声对起,”
荀朗说话,只呼吸的声音淡而又淡,玉姨吃准棠意礼跟荀朗告状,干巴巴地笑了,把事情龙脉说了一遍。
“小少奶奶今跟说,林也用了们婚房的装修图做宣传,让她生了好大的气,好意思,这都林也懂事,们年轻人都求隐私权,她做事就这么章法,给们添了麻烦都知,刚从她家里,已经说过她了。”
“小少爷,叫小少奶奶别生气了,好好,实行,带林也门致歉,看行行?”
这话说得点可怜。
而电话里,什么声音,极为安静,如果细听,还以为对方睡着了,玉姨一颗心无端揪了起。
第291章 搞事情
玉姨在翟家服务了几十年的老脸,都用在了这一刻。
就为了帮女儿洗清惹是生非的形象,她只能先把棠意礼塑造成霸道不容人的恶人。
可荀朗真的吃的一套吗?
玉姨说不准,她对荀朗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刚毅少年的形象上,但,试问,能把纪南昀悄无声息赶下台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少年。
过了一会,荀朗终于出声,但好像换了地方,背景的声音,轰隆隆地作响,不知道是在哪里。
荀朗说:“上门道歉就算了,林也把网上的照片撤下来就可以了,还有,装修的事,让林也交给别人吧。”
玉姨心里一颤,“交给别人?”
做下人的,最怕这种话。
有工作,才有价值,被主人放弃的人,再也没有价值。
“对,如果林也怕失去这单生意,那就把我们的房子,交给她工作室的其他人。棠意礼脾气的确实不好,林也要是不能让着她,就少在她面前出现。”
“这样大家都省心,您说呢,玉姨。”
玉姨心下发沉,在她传统观念里,宽大包容的才是好媳妇的象征,却没想到,荀朗当场包庇棠意礼,甚至还觉得她脾气不好也没有问题。
棠意礼不高兴,都是别人不让着她的缘故,
玉姨一时不好接茬。
这时,电话里突然传来棠意礼开门的声音,她浑然不知地闯入,还在问:“叫你帮我拿衣服的,这么半天,我都洗完澡了……”
“还没有烘干。”荀朗先回答棠意礼,然后才对着电话里的玉姨说,“先这样,您早点休息。”
“哦……好……好。”玉姨赶紧说,然后就听见荀朗率先挂了电话。
棠意礼眨眨眼睛看荀朗,这才注意他手里还握着手机。
“你和谁在打电话?”
“玉姨。”
棠意礼拢了拢浴袍,头发还在滴水,刚刚还说把新买的情趣战袍拿出来穿上,这会儿突然没了兴趣。
棠意礼:“我打电话给玉姨,告林也的状,玉姨就打电话给你,告我的状?”
洗衣房里,机器运作,轰隆得人脑袋疼,荀朗从一旁的晾竿上扯了条毛巾,给棠意礼耐心地擦头。
“感冒刚刚才好,别着凉。”
他却对玉姨的行为,避而不谈。
棠意礼头一歪,躲过去,看荀朗。
荀朗无奈,放下胳膊:“你和林也不对付,是你们的事,以后不要把玉姨牵连进去,她为翟府服务了一辈子,到底是长辈,你没必要为难她。”
“我为难她?”
棠意礼觉得好笑,“我用得着为难一个老阿姨?是林也,一天到晚搞事情,我只是想找一个有分量的人,去约束一下林也,玉姨是林也的妈,我不找她,难道去找公婆吗?”
“我发现玉姨也很奇怪,她跟自己女儿沟通完,为什么不来告诉我,反而打电话给你?”
荀朗的手,垂落下来,“你不喜欢林也,大可以换掉她,可是你没换,难道不是为了跟她别苗头,争高下吗?你的行为就完全站得住脚?”
言下之意,“你是觉得我在搞事了?”
棠意礼怒不可遏,这种恶心感,比叫她吃苍蝇还难受,“是!我是别苗头!”
“可你也不看看林也先做了什么?!当初我就说了,让林也自己去跟婆婆请辞,她说不,她就要设计,她摆明给我添堵的时候,你在哪?!”
“那个时候你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既然她要打擂台,我当然奉陪。”
“只是我没想到,就因为玉姨打了个电话,你就完全站到了我的对立面,反过来认为我在为难人家,我为难林也和玉姨,所以,网上的装修图是我po上去的吗?”
“她们母女都在跟你装无辜,扮弱小,就我是坏人,行了吧!”
棠意礼摔门离开。
荀朗今晚加班,刚刚下班回到家,棠意礼的媚功就使上了,一进门,就说自己买了新衣服,快递在门口,需要他帮忙拆一下。
然后棠意礼就去洗澡了。
荀朗没懂什么意思,但还是依言,把快递盒拆开,拎出那两块薄到不能再薄的面料时,他才意识到,棠意礼早上说的“答谢”,并不是随口一说。
吃了人家的爱心午餐快递,就答谢人家一些夜晚小甜品。
棠意礼非常守信用,连道具都买了,酒也开了,荀朗按照要求,先去洗涤烘干那块小布头,这个时候接到了玉姨的电话。
说真的,荀朗觉得这是件特别没营养的事,林也闹得再厉害,终究越不过棠意礼去,棠意礼没必要为了争口气,闹到长辈那去。
又不是小孩子了,打了架,就跑去告家长,幼不幼稚。
可就是这么幼稚的事,棠意礼又和他吵了起来,他的夜间小甜品,也没有了。
荀朗身上的衬衣还没换,他松了松领带,面上有一层薄薄戾气。
他和棠意礼的关系,最近频频经历考验,说不准在哪个薄弱点,关系就拉折了。
荀朗有点烦燥,拎着大浴巾,进了卧室里。
他本想说她两句,头发湿就不要乱跑,哪知道棠意礼已经坐在梳妆台前,把头发都吹干了,睡衣也换成了极为保守的款式——浅色条纹的长袖长裤,宽松套头。
荀朗把毛巾仍在一边,把棠意礼拎起来,动作略微有点急,棠意礼没站稳,往旁边歪了一下,荀朗扶了她一把,棠意礼下意识用力推开他。
荀朗往后退了一下。
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肢体对抗,就这么发生了,他们都觉得是对方先攻击了自己。
荀朗诧异到愣住。
棠意礼的反应,带着点惊恐和小心翼翼,无端刺伤男人的心。
她在怕他吗?
怕自己跟她动手?
棠意礼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想跑,可还没走出几步,荀朗忽地从她身后攥住棠意礼的手腕,一路扯着她将人整个往床上一扔。
“你干什么?”棠意礼的惊恐再次扩大。
荀朗的沉默带着怒气,倾身覆盖上棠意礼,将她两只细细的手腕扭到头顶,紧紧箍住,另一只手,则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接受自己的吻。
第292章 闹到流血
荀朗对棠意礼一向温柔放纵,鲜少有吻得这么急、这么凶横的时候,他也来不及细究,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只是下意识地想留住这个美好的夜晚,一时上头,就这么做了。
棠意礼有点害怕,刚洗完的小脸,红红的,眼睛水润,迅速带上一层湿润的光泽,她快要哭了。
荀朗从她的唇,吻上她的眉眼,又到耳垂,锁骨,刚敷过浴后乳的皮肤,带着清淡的芬芳。
荀朗有些投入,像在她身上一簇一簇地放火,吻得不肯停歇。
时间过了一分钟,棠意礼才终于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挣扎、反抗,可这下又迎来更猛烈的、疾风骤雨般的亲吻。
棠意礼的手被控得死死的,完全动弹不得,腿脚的踢打,也无济于事。
一直到荀朗伸手去解她的裤带,棠意礼终于出声。
“放开我!荀朗!你刚刚还为玉姨她们母女说话,现在又算什么?!”
“你不喜欢我搞事情,那就去找你喜欢的人,外面那么多女人,但凡你大少爷勾勾手,哪个不上钩,用不着跟我来强的!”
棠意礼叫骂得三分委屈,七分激昂,荀朗嫌吵,再次吻上她的唇,棠意礼找到机会,就是一口反咬,瞬间,两人口中弥漫一股铁锈味。
荀朗被这么一咬,清醒不少,心里那股躁郁慢慢散去,他半抬起身,一只手按着棠意礼的双手,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唇正中,拿到眼前一看,大拇指上染着血。
荀朗跪坐在上,对自己的伤口不觉得疼,可红色还是刺激了视觉,他的血,还沾在棠意礼的唇上。
他一寸一寸地仔细打量着,眼神桀骜,像是在打量猎物,也像在研究要怎么报复。
棠意礼回视地眼神里中带着“我不怕你,要杀要剐,悉听君便”的勇敢,可身体,却开始发抖。
棠意礼控制不住地在抖。
荀朗的体魄实在太强悍,平时叫她容纳,已经需要咬牙忍过开始的不舒适,如果要是他来硬的,自己估计要褪一层皮。
想想都疼。
而荀朗呢,撑在棠意礼的腰侧,指腹从她唇上缓缓划过,蹭掉上面的血渍,眼睛一直盯着棠意礼,眯眼打量。
棠意礼刚开口,说:“你……”
荀朗嚯地起身,站在床侧慢条斯理地解纽扣,目光沉静。
棠意礼不敢说话,跟着慢慢坐起来,看荀朗的样子,不像要施暴,只是脱掉衣服,连看也没有再多看棠意礼一眼,直接进了浴室。
里面传来水声,稀里哗啦的,感觉每一颗水珠都落在了自己的心上。
棠意礼觉得湿漉漉地委屈,衣着凌乱地坐在床边。
荀朗站在莲蓬头下,半晌没动,他闭着眼,回想刚刚上头的冲动,也完全找不出什么逻辑,他从来不是个急躁的人,可面对棠意礼明确地惧怕和疏远,就是忍不住地想要抓牢什么
那一刻,他心底唯一清楚的事,就是得到她,占有她,甚至不惜弄哭她,可是最后看见了血,他才终于回过神。
如果两人的纠缠,最后要闹到流血,那他又情愿是自己受苦,也不想让棠意礼受伤。
多矛盾,多纠结。
好像自打爱上棠意礼,他的行为就已经开始不受控了。
只是,今天才发现,能叫他的所有自制力功亏一篑,只消棠意礼的一个眼神,一次抗拒。
荀朗胡乱地洗了个澡,吹干头发走出来,看见床上是空的。
目光再次扫过卧室,发现房间里没有人。
荀朗皱眉,棠意礼爱闹脾气,却从没有过不告而别的情况,可今天,他似乎把人给吓到了。
荀朗先去大门口,看了一眼拖鞋不在,那就是人还在屋里,环视了客厅和餐厅,一眼望到底的格局,根本藏不了人,那就只剩书房了。
书房原来有张床,后来布置成书房后,那张窄床就扔掉了,所以,棠意礼要睡在那吗?
荀朗拧动门把手,发现里面反锁了。
这一来,本来就觉得棠意礼小题大做的荀朗,怒火就更压不住了。
用力拧了两下,金属锁芯,哗啦哗啦的作响,他特别想一脚踹进去,质问一下棠意礼,到底有完没完了。
可里面仍旧一点动静也没有。
荀朗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象牙白色的门扇,隔绝出来的两个世界,连空气多呼吸一秒,都让人无奈又疲惫。
他返回卧室,换了身常服,拿上手机和车钥匙,临出门前,他站在书房门口,给棠意礼发了条信息。
【回卧室睡吧,我去住酒店。】
听到里面传来短信的叮咚声,荀朗知道消息带到了。
他大步走出家门。
荀朗去住酒店了。
哪家酒店,哪个房间,棠意礼门儿清,可就是不想面对面,去解决问题。
因为,委屈这种东西,真的不是理智可以补救的,她知道荀朗只是尽量公正的在处理林也的事,可光公正就够了吗?
他倒底是法官,还是她的男人?
既然爱她,不就该是百分百的袒护,和百分百的信任吗?
荀朗看不到玉姨母子对他的依恋就算了,难道对她的观感,也停留在外人的层面,认为棠意礼是一个无事生非、连家里老佣人也要为难的恶人吗?
荀朗不止误解了她,而且,还差一点对她动粗,这个认知,彻底打破了他温柔包容的形象。
可能男女之情就是这样,过了保鲜期,得到手了,也就稀松平常了。
荀朗看她,是搞事非的庸俗女人一个,她看荀朗,也不过就是冷漠无情的上位者而已。
她有点难过,可日子还要照常过。
林也在微博上po的装修图,在一夜之间,都消失了。
好像什么没发生。
上班下班,空无一人的家,好像又回到了单身那会,空气里有自由的味道,可也会在不经意间,放个冷枪。
比如,刷着牙,会突然看到多出来的男用牙刷;翻箱倒柜的时候,会被掉出来的计生用品,给吓一跳。
这个时候,棠意礼都会忪怔好久,然后把东西丢进垃圾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唯独翟府的午餐速递,还在照旧进行中。
可能是荀朗一次性吩咐的,所以佣人还在做,为了不辜负别人的劳动成果,棠意礼每天还在吃,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梗得慌。
第293章 同行
到了星期六,为了不想孤零零的独处,棠意礼约冯一曼出来逛街。
冯一曼嘴里抱怨:“周末商场全是人,选哪一天不好,偏偏选今天。”
但她还是来了。
选了全城最知名的、以贵著称的第一商圈,冯大小姐穿着一身崭新夏装,风姿摇曳地出现了。
相比而言,棠意礼只穿了一身奶白色的运动休闲,背了只老花腰包,横在腋下,实在有点不修边幅。
冯一曼摘掉墨镜,啧啧两声,“干嘛啊,一脸丧气。”
棠意礼嘴硬,说:“没有啊,我挺好的。”
冯一曼做出一副“信你有鬼,但我也懒得戳穿你”的表情。
“正好,很久没有买买买,眼看夏天来了,走,咱们来个大杀四方。”
这样豪迈的气势,特别适合棠意礼的心情,虽然被老公遗弃了,但面子不能塌,她还得过得丰富多彩才行。
冯一曼几乎集齐了整座楼的VIP卡,每到一处,人家都封店接待,棠意礼跟着,以看为主,看看别家品牌都出了哪些尖儿货,自己的一梨制衣已经疏于打理很久了,该学习地要及时学习。
可饶是不买,棠意礼跟着也买了十几袋衣服鞋子。
冯一曼就夸张多了,买了三十袋,后来懒得试穿,直接让店里模特穿上,一个接一个的走秀选购。
司机和销售人员,合力搬运了十来次,最后终于把两位大小姐的东西安顿在车子上。
等待的时候,棠意礼和冯一曼同时拼了九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瞬间点赞的人数超过两位数,两人还在朋友圈里互动了一番。
下午两点,冯一曼和棠意礼这种水米未进的刻苦采购,终于支撑不住,两人决定在顶楼的餐区吃点东西。
沿着扶梯上楼时,冯一曼再次眼前一亮,“JQ耶,想不到竟然开在这里了!”
棠意礼神经一动,转过头去看,两个黑白纤体的英文“JQ”在黑色灯箱里,烘出简洁而禁欲的气质。
JQ也好,秦声也好,在棠意礼的印象已经很淡了,突然在不经意间,再次闯入脑海,棠意礼有点时过境迁的感触。
看着冯一曼跃跃欲试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刀又要出鞘了。
“你知道这个牌子?”棠意礼轻声问。
“知道呀,我一年给她家送不少钱的,之前都是去欧洲买,这两年她刚进军国内,没想到发展得这么快,已经都入驻CBD了。”
“她家衣服就是每一件看着都平平无奇,但上身剪裁特别好,买了还想再买,你买过没?一起去啊。”
冯一曼饶有兴趣,磨刀霍霍地要在三楼下电梯。
棠意礼摇摇头,推说风格不适合自己,“而且,我今天穿了新鞋子,逛得脚疼,不去了,我在餐厅等你,你买完过来找我。”
“好,你先点菜,我很快回来。”
冯一曼买起来,不分敌我,一通乱杀。
棠意礼在顶楼餐厅选了一个适合观景的位置,随便点了两个菜,叫服务员慢慢上,不着急。
午饭时间,商场里都是人,人来人往,JQ标志的灯箱,却安静温和,有点像某个人。
棠意礼用手撑着头,慢慢打量,可惜隔了很远,层层遮挡,看不清冯一曼的采购现场,是何等惨烈。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棠意礼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想打电话催一下冯一曼,她下意识低头,正好从高空栏杆的缝隙里,看见JQ的门前有了动静。
大批的销售人员就正拎着一提一提的纸袋出来。
冯一曼空着手,最后一个走出来,同时,与她并肩的,还有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
两人好像相谈甚欢,秦声也秉持着对待尊贵客人的原则,一直送冯一曼到电梯口。
彼时,秦
声穿了一件黑色短袖,黑色牛仔裤,平平无奇的装束,唯独那一头卷曲的中长发,让他在人群里特立独行,极为耀眼。
棠意礼自持有遮挡,多看了两眼,却没想到,冯一曼不知道说了什么,手往楼上一指,秦声顺势抬头,在短暂的定位之后,竟然看到了她。
他的目光很淡,表情模糊,可棠意礼还是感受到了那份牢牢锁定自己的注视。
棠意礼心里发沉,她第一反应,是躲,可又很快反应过来:躲,是心虚;躲,是一切在暗处生长,在明处开花的昭然象征,如果她躲了,那就太刻意了。
所以,纠结了一下,棠意礼终究没动,定定地与他对视。
隔着上百米的距离,其实看不清什么神情,也交流不了什么信息,更谈不上尴尬,可在那一瞬,棠意礼还是能明显感受到了秦声的温柔的笑意。
他认出了她,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秦声的笑意应该不明显,至少对冯一曼不明显,因为她浑然不觉,还在说着什么,可秦声的视线,收得很慢,透过琳琅满目的商场装饰,他的视线,一直锁定在棠意礼身上。
大概聊到服装,秦声的视线终于挪开,顺着冯一曼的方向,两人一起看向JQ的店门,然后作别。
冯一曼在保镖的陪同下,乘坐电梯一起上楼,很快她找到棠意礼坐的这桌。
冯一曼兴冲冲地坐下来,“刚才碰见JQ的老板了,聊了几句,等久了吧?”
“还好,”棠意礼啜了一口吸管,突然觉得西瓜沙冰的味道不太甜。
冯一曼喝了一口自己那杯,解了口渴,继续说。
“刚才我一边买,一边抱怨说JQ设计太冷淡,不适合出席宴会,他在旁边听见了,三句两句就给我搭配了好几套,外面人都说JQ的秦声,是个设计奇才,现在我总算信了,下次一定介绍给你认识一下,好歹你们也是同行呢。”
棠意礼笑笑,随口说了一句:“那是看你买得多,连老板都出山给你搭配了,当然跟普通店员的品味不一样。”
冯一曼笑她,“这话听着有点酸呢?怎么,嫌我夸秦声了?也是,同行是冤家,棠大小姐嫉妒人家会生意会做人了。”
“是啊,我嫉妒。”棠意礼干脆顺着冯一曼的话,继续把话题扯远,“你总说照顾我生意,可怎么没见你穿过几次一梨制衣的衣服呢?”
第294章 “继续。”
冯一曼确实大规模买过几次一梨制衣的衣服,每次买完,都跟完成任务一样,带着一地的战利品在店门前自拍合影,然后发给棠意礼。
但每次约出来玩,却从没见冯一曼穿过,反而有一次,棠意礼去冯一曼和君胖家里玩,在他们家保姆身上,见她穿着一梨制衣的山羊绒开衫。
那件是精工细纺的高端款,就这都能送保姆,可见其他的,更不知道要流入什么地方了,以冯一曼的败家程度,把它们撕碎了当抹布都不奇怪。
虽说棠意礼一直没计较过,但今天不同,她忽然很想跟冯一曼掰扯掰扯。
“你不是总夸一梨制衣对你胃口吗,怎么不穿?嗯?”
冯一曼笑嘻嘻地,本来想拿甜言蜜语搪塞一下的,见棠意礼神情认真,她知道躲不过去,撒着娇,说:“哎呀,人家没有不想穿啦,实在是……搭配不出来,酷妹这种风格,又不是人人都能驾驭的。”
“穿你的衣服,腰不能超过1尺9,个头不能小于一米六五,肩膀要宽,脖子还要细,你的运动上衣,拉链拉到顶,紧得人都不能呼吸,你说我怎么穿啊。”
棠意礼明显没想到冯一曼会这么说,她以为的原因只是因为一梨制衣牌子不够大呢。
不过,冯大小姐既然说了实话,就准备一次把话说透。
“你知道我为什么走名媛风?”冯一曼见棠意礼听得认真,干脆自曝,“不就是因为身材不行嘛,养尊处优惯了,去健身房又不努力,腰上大腿都肉,我爱买的那些欧美牌子,对身材要求不太高,胸部臀部的尺码都比较大,随便上身都ok。”
从这一点上看,比起亚洲女性的激烈雌竞,欧美人对身材的焦虑反而没有那么严重。
棠意礼本人属于为了身材,可以这不吃那不吃的类型,没想到冯一曼却代表了另一类人,人家不想为了身材玩命,也不会因为衣服不合身,就认为是自己出了问题。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吧。
棠意礼在初始的感概之后,没做特别深刻的反省,就把冯一曼的意见放在了一边。
因为接下来,一梨制衣面临的质疑,比冯一曼说的那些,要严重的得多。
新的一周工作开始了,丰唐正式接到纪氏通知,投资款下来了。
因为丰唐集体通过了文件,也签了字,纪氏同意投资,就意味着,这件事正式落定。
丰唐上下欢欣鼓舞,都说纪氏大老板换成了自家姑爷,情况果然不同了。
纪南昀便秘一样的效率,在荀朗这都治好了,钱火速打过来,很快就解决了丰唐资金紧张的问题。
只是棠意礼,总觉得心里惴惴的。
纪氏正式入股,成为丰唐股东,以后她和荀朗就是事实上的上下级关系,房事不协的情绪,如果带到谈判桌上……想想都觉得头痛。
但后来,她自己安慰自己,光纪氏控股的子公司,就有上百家,像丰唐这种,纪氏单纯持股的,更是不计其数,到了年底,金主爸爸连财报都不会一家一家的看,更别说旁听了。
所以股东大会,应该碰不上荀朗。
果然,第一次纪氏参与的股东大会,纪氏派来旁听的,是个陌生面孔,棠意礼没见过,据说是代总裁的秘书。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开,毕业于达特茅斯,在华尔街工作过几年,现任荀总的助理,今天来跟大家打个招呼,丰唐的事,以后由我负责。”
底下人一片掌声。
丰唐的老臣们对荀朗和纪氏,是充满好感的,自打大小姐嫁进去,他们就觉得自己端了铁饭碗,丰唐也变成了纪氏分公司,就是个稳。
棠意礼却有点别扭。
老公变老板,亲密的关系突然涉及利益,怎么可能不变扭,而且最近她跟老公兼老板的关系还不太
好,所以,连带着,她对陈开的态度,在客气里保持了一些疏离。
棠意礼跟老公的代言人寒暄了几句,请人坐下。
会议正式开始,丰唐的人就轮番上场,开始介绍各项盈利情况,不得不说,能混到荀朗身边的人,还是有点水平的,陈开三下两下就切中要害。
“丰唐的利润率偏低,这些年的市场一直在萎缩,产品的推陈出新的能力差,这都是事实,但是我在贵司的汇报里,并没有看到改善的意思,大家是怎么想的呢?难道一直从纪氏拿钱,维持现状吗?”
陈开的态度,一直是温和的,嘴里吐出的话,却像带刃一样,搞得丰唐老臣们汗都下来了。
拿钱维持现状这种话,差不多是在骂人只吃饭不干活了。
棠意礼心里叫苦,暗骂荀朗,看看他派来的是个什么魔鬼!
她迎向陈开,尽量不惧他的注视,回应道:“传统行业整个都在走向衰微,这不是我们集团的问题,是行业的问题,市场过于饱和,我们供货的企业,效益萎缩,自然我们的货也会滞销,这是没办法的事。”
“但是,我们不是没有放弃自救,前年推出了一梨制衣的品牌,就是为了从客户端,提升对原材料的需求量……”
陈开翻开手边的资料,现场检视一梨制衣的财务数据。
坐在会议长桌最末端的安妮,观察到陈开的动作,立刻挺直了身体。
只是,还没等陈开向她发起进攻,会议室门外传来敲门声。
大家齐齐望过去,秘书代为打开门,就看荀朗走进来,四名保镖留在门外。
丰唐的老臣和陈开的人,都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做恭迎状,纷纷说,荀总怎么来了。
他确实不该来,贵脚踏贱地,不知道倒霉的又是哪个。
棠意礼,这个会议的主持人,是最后一个起身的。
这是夫妻两人分居一个多礼拜后的首次碰面。
众目睽睽的场合,棠意礼不好表露出什么,礼貌地颔首。
荀朗的神情温漠,对任何人都没有展示出特别的态度,包括对棠意礼,他扫视全场一圈,声音平淡道:“我只是来旁听。”
说着,荀朗在陈开身后靠墙的椅子上坐下来,单手随意搭在扶手上,“继续。”
第295章 求放过
众人落座。
陈开铁面无私,又有老板当靠山,果然发问更刁钻。
“一梨制衣上市一年半,这其中的营销成本,几乎等于纯利润,相当于没赚钱,这样的成绩,作为一梨制衣的负责人,你是怎么看的?”
“……”
安妮是设计师出身,哪里经过这个,只要涉及财务问题和市场现状,她立马抓瞎,嗯啊哦的,毫无招架之力。
陈开又问:“那对未来呢,未来怎么规划的?”
安妮依旧答不上来,然后她拼命地去看棠意礼。
棠意礼清清嗓子,“一个服装品牌的成长,本来就是长线计划,一年半的时候我们已经收回成本,这个成绩不算差。”
陈开:“作为一个服装品牌,成绩说得过去,可是,棠总,您之前说的,成立一梨制衣的目的,是为了拉动丰唐的原料销售,这个时候,作为一个辅助工具,您对一梨制衣的长线定位,就有点不合时宜了吧。”
“既然丰唐有病,那么,药,还是得选见效快的吧。”
你才有病!
丰唐的老臣们,在心底齐齐骂了一句,然而,当着荀朗的面,谁也不敢反驳。
陈开继续诟病。
棠意礼深吸一口气偷偷瞥了荀朗一眼,他倒是坐得稳,眉目清淡地听着,一脸祥和。
棠意礼实在受不住,再这么下去,在丰唐老臣那里,一梨制衣的地位也会被动摇,她拿出手机,在桌下偷偷编辑信息发过去。
裤袋里的手机设成震动模式,荀朗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挑眉。
棠意礼:【让你手下放我们一马吧,一梨制衣的问题,我可以会后向你个人单独汇报,您看可以吗,荀总。】
荀朗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棠意礼。
她的请求,像个规矩的下属,目光透着可怜,完全是求人的模样。
这让荀朗无端想起她在床上的时候,每次到最后,都是这种眼神,求他,求他放过,小身体不停地挣扎,像是猎物最后的求生欲。
可这都无济于事,要死在他手里的,终是不能活着离开。
“我看……”荀朗突然出声,场面一寂,“今天会议先到这里,是否结束一梨制衣的讨论,我认为可以再慎重考虑一下。”
陈开刚刚说到一梨制衣盈利能力不够,对丰唐帮助不大,不如关闭,另想办法。
荀朗适时叫停,让棠意礼和丰唐的人,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大家陆陆续续走出会议室。
陈开的话只说了一半,还有点不甘心,荀朗叫他先回公司,陈开只好俯首称是。
他出了门,回头去看。
会议室里,只剩下棠意礼和荀朗,大门关着,从百叶窗的衍缝里,可以看见荀朗还坐在原处,单手撑头,听得认真。
棠意礼身着包身裙,在荀朗面前走来走去,不知道说着什么,情绪激动,双手在空中比划着。
许是想到什么,棠意礼忽然走到门边,唰得一下,把百叶帘,全部扭到一个平面,会议室的顿时隔绝了所有打探。
陈开摸摸鼻子,走了。
屋里面,棠意礼叉腰,带着气愤,站到荀朗跟前,“我说了半天,你明白吗,一梨制衣不止是给丰唐输血用的,它也是我的心血,我的梦想……现在,你的人第一次参会,就把它说得一钱不值,还说要把它给结束掉,到底是什么居心?!”
“关闭一梨制衣,是你的意思?还是陈开的意思?”
荀朗的视线平时,正好看见棠意礼的腰线,连身的裙子把那里勾得很紧,看起来也就是一只手掌盈盈一握的量。
他喉结滚了滚,话题重新回到正事上。
荀朗:“陈开是看数据说话,你要承认,一梨制衣的表现,确实差强人意。”
“我都说了,经营一个品牌,是长线计划——”
荀朗温柔地打断:“那你就不该把它定义为丰唐的附属,”看着棠意礼又要炸毛,荀朗言语上安抚:“当然了,我知道,你不这么定义,丰唐的股东也不会同意投资一梨制衣。”
“你知道就好。”
棠意礼回想创业之初,百般辛苦,失恋的同时,还要饱受求人之苦,想想就心酸,她口气和软:“我会想办法提升丰唐的利润,也会想办法把一梨制衣从丰唐剥离出来,但这都需要时间。”
“所以,你们可不可以暂时不要提一梨制衣的业绩,更不要当着丰唐老臣的面,否定它,可以吗?”
荀朗一直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可以叫人放过一梨制衣,可是,棠意礼,求人总要有求人的态度。”
棠意礼浑身血液條然一凝,然后开始急速奔流,涌入心脏。
她知道自己最近对自家老公的态度有点差,为了林也的事,她还在给荀朗掉脸色,可却没想到,他在这等着自己呢。
身为老公的人,竟然端着老板的架子,让她“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难道,荀朗今天纡尊降贵来旁听,就是为的这个?!
这个时候,棠意礼才注意到,荀朗的目光,会偶尔落在她的腿上。
天气渐热,棠意礼爱美,早就穿了裙装,灰黑色的包身西服裙里,一双笔直的腿,白晃晃的,被荀朗一看,她不自觉地站得更直,身体里的某一处,甚至还觉得隐隐发紧。
她觉得空气燥热到不行,带着点慌张,问:“那……你要不要喝水?”
人家让她拿出点求人的态度,她问人家喝不喝水。
这个态度嘛……
荀朗莞尔,说,好。
棠意礼转身,把直勾勾的目光避过去,走到饮水机前,取了两只纸杯,弯身去接水。
荀朗眯眼,棠意礼的身体他自问已经非常熟悉,但考虑到最近,两人关系有些冷,那种事,有半个多月没做过了,突然就对她生出很多遐想。
那腰,那臀,曲线包裹得太玲珑,以至于,她弯身的时候,挺翘的挺翘,腰又细得像能被一手掰断一样,荀朗一时想得有点多。
他看着棠意礼的动作,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曲了起来,敲打扶手。
第296章 给过你房卡的
端茶倒水的工作,棠意礼哪干过,本来就不熟练,身后逼视,如芒刺在背,棠意礼克制不住的紧张,手都开始抖,弯身抠了两次冷水按钮,愣是没拧开。
“这是……什么情况。”
她小声抱怨了一下,身后的人已经走了过来。
地毯消音,可棠意礼还是能感觉到,随着脚步的靠近,压迫感已经攀上后背。
“怎么了?”荀朗扬声。
人已经站在她身后,像忽然降临的神迹,带着冷雾清晨的人间至味。
棠意礼暗自吸气,“饮水机不知道为什么不出——”
“水”字还没发出来,头顶就已经伸过来一只手,越过棠意礼的肩膀,擦着她的脸庞,在最上头按了一下。
原来是热水锁定按钮被按住了。
解困完毕,荀朗的手臂收了回去。
棠意礼暗骂自己太蠢,脸却不禁烧红。
她快速接了杯水,又快速转身,往前一递,可能是动作太猛了,差点泼洒到荀朗胸前,他抬手托了一把,大手只是轻触了一下棠意礼的手背,绝对的绅士安全。
可棠意礼又像被烫到,赶紧收回手,把纸杯转而放在旁边桌子上。
“请,请喝水。”
荀朗挑眉笑了一下,端着水杯,喝了一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不经意问。
“婚房的新设计师,联系你了吗?”
棠意礼脸更红了,故意避过目光,“嗯,我加了他的微信。最近他一直给我发进展图。”
林也把他们的婚房转给了另一家工作室,对方一听是给纪氏的新总裁夫妻装修,敬业态度顿时拉满,恨不能每天去现场,盯进度。
林也干了大半年的活,到了新设计师这,短短半个月时间,人家就信誓旦旦给出了交房日期。
棠意礼对新设计师挺满意的。
可荀朗此刻提这个,显然另有图谋。
棠意礼要承认,换掉了林也,装修上的事,就再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可荀朗突然提起这个,在他的气息笼罩住她的时候,那意图,就太明显了。
他想说什么?
求她别生气了吗?
可荀朗刚刚说了,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那这就是他求人的态度?
棠意礼低着头,又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依靠冰水冷静的效果一般般,她还是觉得头顶注视的目光,太灼热了。
她不由得抬头去看,却一时顿住。
那被百叶窗帘过滤后的午后阳光,摒弃掉了热力,只剩下柔和的清辉,荀朗的墨黑色的眸光,更显得浓墨重彩,气质卓绝,叫棠意礼一下想到孤夜里,烟火漫天时,他全部浓缩在一起的注视。
他们分手的时候,荀朗是这么看她的。
大婚当日,他也是这样望着她。
荀朗的目光,总是这样沉深,叫人不自觉的沉溺。
棠意礼害怕极了,不自觉地再次低头,目光落下,是荀朗撑在桌沿上的小臂,硬质浆洗过的衬衣袖口,整齐的扣紧,手腕上的皮质表带,露出一截,还有无名指上的婚戒,玫瑰色的光泽,熠熠闪耀。
棠意礼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因为心底有个地方,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动摇起来。
荀朗往前靠了一步,心如擂鼓,好像说得不止是她。
他用轻不可闻地声音问道:“不生气了吧?”
棠意礼面露犹豫,可荀朗又是多洞察的一个人,一霎那,就捕捉到了她的赧然。
他似笑非笑地,轻轻一拽,把人拖到怀里,圈住,却没有用力,可他的腿挤入了棠意礼的膝盖间。
距离几乎为负。
棠意礼轻轻推拒,可手却被一把握住。
另一只,扶在棠意礼腰上,缓慢向上移动,轻轻抚过她单薄的背,最后来到
棠意礼颈后,反复摩挲。
棠意礼仰面看着他。
她能感觉得到,荀朗其实已经很有欲念,眼底的虹膜纹路,慢慢充血,泛红的底色,清晰可见。
呼吸一深一浅,像月息潮水,时起时落,不受控制。
棠意礼下意识想避过暧昧的事,却不想,荀朗忽然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低头。
这个吻不算热烈,可却是在荀朗全盘控制下进行的,他要进,她就不得退,他想要迂回,她则必须奉陪。
男女这种事,原本就是男人强势,无论心理还是身体。
如果他肯温柔一点点,那棠意礼还觉得自己不算太吃亏,可这一次,荀朗却展现了相当的控制欲,操控得棠意礼气喘吁吁,求生无门。
最后缺氧到肺疼,他才放开。
她不由自主地把脑袋靠在荀朗怀里,声音沙哑而孱弱地说:“这里,不行,这是办公室。”
荀朗当然知道不行,也不是真要把人怎么样。
但故意撩拨的意图不减,气息都吹到她的耳朵里,“你不是最喜欢玩刺激的吗?”
这确实是棠意礼的作风,犯起浑来,就是不管不顾。
可是显然,棠意礼受不了犯浑的荀朗,用膝盖夹住还要进发的腿,求他。
“真的不行,外面都是人……我还要每天面对他们……”
荀朗这次没有再逼迫。
條然往后退了一大步,棠意礼忽地觉得身上一轻,压迫感散了许多。
她目光带水,迷茫地看着荀朗。
荀朗整理完领口,拇指擦过嘴角,那里染到了口红,让他看起来风流又放荡。
棠意礼也好不到哪去,慌乱地整理过裙摆,完事后手脚又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她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猛然想起这可能不是自己的那一杯。
这时,荀朗的电话响了。
会议室里尴尬的气氛,稍微被冲淡。
可能是哪个经理打来的,断断续续说了一会,荀朗沉着道:“我知道了,回去再说。”
挂上电话,荀朗果然要走了。
棠意礼着急。
刚才,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可关于一梨制衣的问题,他就是没给准话儿,棠意礼赶紧问:“纪氏不会再要求关停一梨制衣吧?”
荀朗看着她,“你不是要跟我单独汇报吗?没汇报,暂时还不能决定。”
他的表情在棠意礼看来,有点像流氓恶霸。
棠意礼咬牙:“那荀总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跟您约一下。”
“约?”荀朗似是被什么逗笑,停顿了半晌,说:“今晚吧,之前给过你房卡,直接过来就行。”
第297章 做不成朋友
下午,棠意礼处理了一些丰唐的事,忙了一下午。
快下班的时候,安妮找准时间,挤掉了另一波要汇报的人,做贼一样,钻进了棠意礼的办公室。
上午开会,安妮被陈开虐得心有余悸,上来就说:“棠总,要不您还是换掉我吧,论大方向,我确实没有把握带一梨制衣走向盈利……可能,我就适合做个设计师……”
棠意礼从文件里抬头,“今天陈开不是冲你去的,别紧张,我觉得你能行,你就行。”
“可是……我看连荀总,也不看好一梨制衣呢,陈开说要结束一梨制衣的时候,我偷偷瞄了眼荀总,他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一点,棠意礼和安妮的感觉一致。
可她又不能跟安妮直说,这是他们夫妻在较劲,荀朗要不使出一梨制衣的杀手锏,她能今晚去“汇报”?
不过,她还是要安抚一下属下。
“一梨制衣的产品定位,确实有点另类,这一点你和设计团队再出几个调整方案,不过,也不用操之过急,有我在,一梨制衣就在,谁敢裁掉它,我就裁掉谁。”
“放心吧,你带人放手去干。”
如此霸气的发言,自然是一颗定心丸,安妮退下去干活。
棠意礼也开始在心里筹划今晚汇报的事儿。
正经的方案要想一个,不正经的方案,也不得不准备一个。
想到这里,她决定提前下班。
回到容景公馆,时间还早,棠意礼洗了个澡,上了一个清淡的妆容,似乎是觉得过于清淡了,她挑了一款燃情香水,喷在空气里,然后整个人提腿迈步,转了一个圈圈。
一切准备就绪,天色刚好黑透,城市霓虹透着靡费的色彩。
四季酒店的广场灯光,从下往上打,远远看去,灯火辉煌的一栋建筑,金灿灿的,透着土豪气质。
荀朗在这间酒店的套房,是论年包下的,刚结婚那会要上各种金融课程,所以暂住过,后来搬去棠意礼家,这里就变成了偶尔健身开会的落脚地。
最近,因为和棠意礼冷战,荀朗又住到这,房间里,换洗衣物和用品,还是上次住的时候留下的,算是一应俱全。
荀朗下了班,回到房间,换了件套头卫衣和宽大的短裤,便下楼去游泳。
他之所以选择住在这,就是因为酒店配备了标准尺寸的大泳池,和先进的滤水设备,在公司吃完晚饭,回来正好可以游一会儿。
五月份的天气正宜人,可夜晚游泳,还是挺冷的,半户外的泳池里一个人也没有,灯光下波光粼粼,荀朗脱掉外衣,直接一纵入水。
丝滑穿梭在水底,光线的折射,宽大兼备的肌肉一股一股的,随着动作起伏。
自由泳行进最快;
蝶泳对体能消耗最大;
两种泳姿交替着,荀朗游了十几个来回,速度肯定不能跟在役时相比,但从岸上看,那移动频率,已经到了普通人咋舌的地步。
四名保镖,两人把守泳池入口,另有两人需要小跑着,在岸边跟随。
今晚没有月亮,云层浓厚,微风渐起,时不时能听见隔壁草坪上在举办小型宴会,低低私语的交谈声,和大提琴的音乐声,偶尔飘过来。
荀朗抬臂,靠岸,胸廓深深起伏,待呼吸放平,他问,“几点了?”
保镖垂手:“九点一刻。”
好像时间差不多了。
荀朗抓着铁梯子,爬上岸,接过保镖递过来的大浴巾,先擦头发和脸,身上湿漉漉的,被风一吹,一般人都要冷得发抖了,可他似是感知不到寒冷,毛巾往脖子上一挂,随手拿起手机。
里面有一条邮件通知,还有两条垃圾短信,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
棠意礼还没有联系他。
确认了这件事后,荀
朗把手机轻轻扔回桌面,有点心不在焉,拿着毛巾往身上随便擦了擦。
擦完,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坐在躺椅尾端,一个人出神。
风吹水浪,漾起阵阵涟漪,水光蔚蓝,映在男人眼中,更见深邃,不知道荀朗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泳池入口处传来吵嚷,荀朗回头。
林也在和保镖争辩着:“这是公共地方,我为什么不能进?”
“再说了,我认识你老板,不信你去问他!”
荀朗没动地方,保持着肘撑膝盖,垂头往后看的姿势,完全是冷漠旁观的模样。
要不是林也开始“荀朗,荀朗”的叫,他其实不怎么想展开知己偶遇的情节。
“你看!你们老板在看呢!我就说我们认识的!”
门口的保镖有点为难,看向自己老板,荀朗微微点头,叫人把林也放了进来。
林也拖着长长的裙摆,含笑走过来。
“我在隔壁参加晚宴,听见这边有水声,看身影像你,没想到还真是。”
荀朗起身,没搭话,抄起凳上的浴袍穿上,腰上的带子,快速系上。
这是准备离开的架势。
林也以为荀朗为照片的事在生气,态度极软,温言道:“我知道是我不对,你们这种段位的人,最不喜欢被人窥视隐私了,我知道的,所以照片我很快就撤下来了,荀朗,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荀朗蹙眉,看着林也,肖似小时候的脸,可如今浓妆艳抹,珠光宝气,都已经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了,为什么还是这么不知足呢。
“你既然知道我不喜欢被人窥视隐私,以后就不要再来参与我的生活了,大家碰面打个招呼就好,没必要一定做朋友。”
林也心口一寒,没想到荀朗不顾小时候的情谊,连朋友都不肯做,这么绝情。
她委屈的话,冲口而出。
“是不是那个棠意礼让你别理我的?”
荀朗神色淡漠,离去前,丢下话:“她是我太太,不是那个棠意礼。”
他把手机和房卡拿在手里,转身离开。
保镖垫后,林也没机会纠缠,或者跟上去,但黑金色的房卡,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闪而过,上面的房号,是一串极好记忆的数字。
第298章 骂人还是直呼大名才过瘾
荀朗回房洗了个澡,热水能洗去疲惫,却洗不掉躁郁,他冲了一会,不自觉想起白天,在丰唐的会议室里,弯身接水的身影。
棠意礼的身材一直属于瘦而有肉的那种,得益于大量蛋白质的摄入,她一直维持着相当可观的弧度。
接水的时候,就刚好凸现了这一优势,饮水机的高度,让她需要弯身九十度,腰与腿之间的浑,圆翘起,重力的作用,又让前襟处微微坦露。
那一帧画面可能有魔咒,占据脑海中,就是挥之不去。
荀朗甚至有一点后悔,当时为什么只是帮她按按钮,他应该就这那个姿态,把她从后面摁进怀里的。
烦燥更盛,简直要人命。
实在耐不住那股欲意,荀朗的手转向下,可偏偏动了没几下,浴室里的通话器响了——大门口有人敲门。
荀朗把热水拨凉,浇了十几秒的冷水,然后才裹上浴袍,走出去。
总统套房是电子门铃,极有规律的叮咚声,分辨不出是什么人、对方又是什么心情,,荀朗手搭在门把上,带着赌的心情,连监视器都不看了,直接拉开门。
他眼神微微一颤,却不动声色地看着门口的女人。
而女人对荀朗来开门的这身浴后的风流模样,也花了几秒钟,快速适应。
“荀总。”棠意礼礼貌地笑了一下,配合这个让人能呕出一口老血的称呼,她的样子太像搞性,贿赂的。
荀朗陪她,“棠小姐,你找我?”
典型的明知故问。
棠意礼差点没忍住就露出了嘲讽的脸,但她还是克制着,恳请对方给自己一个机会。
“您不是要听一梨制衣的财报吗,我把过去一年的数据都整理好了,不知道现在讲会不会打扰您休息。”
荀朗给门让出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棠意礼提着沉重的黑色铂金包,踩着黑色细带高跟鞋,迈步进来,露出来的一截雪白小腿,配合着摇曳的风衣下摆,十分优雅知性。
不知情的人,可能以为这是一场商业交流,只不过落在荀朗眼里,就更觉得这女人欠收拾。
他落在后面,手腕用力,轻轻甩上门,跟在棠意礼身后,走入客厅,视线从她洁白的脚腕上往上,最后落在她细小的耳垂上。
棠意礼没有耳洞,为了美,戴的耳饰都是夹上去的,耳垂上的皮肤又极嫩,夹上一会儿就会又肿又红,所以,她每次戴耳饰,都以分钟计时。
所以,这个女人今晚准备在这停留多久?
还是,一进来就开始盼着走了?
秉持待客之道,荀朗问棠意礼:“喝点什么?”
棠意礼:“随便,都可以。”
棠意礼坐下,打开电脑,正在低头找数据表,样子很投入。
所以,水晶矮杯空降到她手边时,完全没注意到里面的金色液体,直到要开始汇报了,她想润润喉,喝了一口,顿时,一阵猛咳。
“这是……什么?咳……咳……”
杯中物呛辣得她睁不开眼。
荀朗倚靠在三角钢琴旁边,手执同样的内容,喝了一口,眉目平常地看了一眼。
“杜松子酒。”
棠意礼缩了缩舌头,杜松子酒号称是鸡尾酒的心脏,酒吧里的都是拿这玩意兑着喝,这个狗男人竟然给她喝纯的!
是何居心?!
她把酒杯推远,忍住那股浓烈酒气,说:“给我一个苏打水。”
荀朗闻言,转身又倒了一杯苏打水,然后给她递过去,茶几高度太矮,以至于他俯身时,大面积的胸肌袒露。
棠意礼内心是不愿意去看的,但还是没忍住,故作惊讶的瞥了一眼,就是这晚收回一秒的视线,竟然获得了一望到底的视觉盛宴。
棠意礼唰得一下,弄了个大红脸。
他他他……里面竟然是真空!
热辣的视觉效果,一下烙在脑子里,刚刚酝酿好的财报,忽然就不知道跑到那个角落去晒月亮了。
棠意礼端起苏打水,猛灌了几口,那股凉意灌到心里,好像都能被瞬间煮沸,她实在没办法面对荀朗那看似浑然无知的俊颜,起身走到窗边。
几次深呼吸之后,身后男人平淡地问:“棠小姐,可以开始了吗?”
棠意礼:“嗯。”
她返回桌边,荀朗已经坐在单人沙发上,浴袍的带子松垮的耷拉着,他对自己这副样子没有任何自觉,仍旧手执酒杯,示意她开始。
棠意礼硬着头皮坐下,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去想浴袍下面的情况,不要想,不要想,想了,就是中了对方圈套……
“一梨制衣从创立以来,总的市场规模,增长了205%,去年一年的销售额,也达到了……这对于新建品牌,增长势头是非常强劲的。”
“虽然营销成本比较高,但因为我个人的人脉运作,其实相比效果而言,已经十分划算了……”
荀朗蓦地笑了一下。
棠意礼停下来,不解地看他,“荀总,有什么指教?”
“你说,你个人的人脉运作?”荀朗呷了一口酒,笑着说:“你的运作是指蹭流量吗?”
棠意礼秀眉紧促,脸绷得紧紧的,有种下一秒耳光就要打过来的防御感。
果然,荀朗替她细数:“大运会的流量你蹭过;我退役的流量你也蹭过,还有咱们结婚官宣,你也是用一梨制衣的账号点的赞,这就是你所谓的人脉和运作?”
棠意礼唰地一下站起来。
大概是气的,头发晕,一时想不到反击的措辞,站在那觉得头顶的灯,一晃一晃的。
“荀朗!你还说你不是在拿捏我?!”
棠意礼先绷不住了,什么狗屁荀总,骂人还是直呼大名才过瘾。
“大运会的流量,是因为我给a大设计了队服,我蹭我有理;还有结婚,难道我不是新娘吗,我蹭我自己,怎么了?!还有,你退役的时候,我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不乐意,当时怎么不说,现在翻旧账,有意思吗?!”
“我看你对一梨制衣也不是真的在乎,不过就是因为夫妻吵架,你想逼我低头,所以才搞这么多事……你还说我爱搞事,我看你才是真绿茶!”
第299章 夜访
头痛欲裂,棠意礼彻底没有了干事业的心,俯身想去合电脑,马上离开这里。
然而,手不听使唤,啪地一下按在了键盘上,她身体晃了一下,跌坐在沙发上。
棠意礼愣住了,发现靠过来的男人两个头,妖魔鬼怪一样,她去推打,可毫无作用,自己还是不受控地掉进了一具坚实的怀里。
“放开,我,放开。”
她开始变得有气无力,气愤和委屈,一起涌来,眼泪似乎也不受控制地掉出来。
棠意礼有点诧异,用手摸了摸眼角湿润,都有点不相信自己会哭。
可已经哭了,面子已经塌了,她更没什么顾忌的挣扎,荀朗抱着她,走进卧室,叹息声就落在她耳边:“阿梨,别折磨我了,我也是普通人,也会难受。”
棠意礼昏沉着,心跟着蓦然一揪,她从来没见过示弱的荀朗,他从来都是无坚不摧的存在,何尝有告饶的一面。
他还叫她放过他,可荀朗此刻的动作,分明是他,不肯放过她。
棠意礼望着头顶的男人,浅白的灯光下,逆光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可他眼中有迷乱,像大浪涛天的海,叫人看得心惊动魄。
棠意礼反应迟钝,却在风衣除掉时,呆呆地问:“你要做什么?”
“帮你。”
荀朗帮棠意礼摘掉耳朵上的珍珠耳饰,果不其然,小巧的耳垂,那里不止红了,而且肿成两倍大,一摸,热得发烫。
他心疼地亲了亲,棠意礼控制不住地抖了抖肩膀。
“好痒。”
她软糯地推拒,缩着一边肩膀想躲,却让荀朗按住。
他的吻带着热力,从上,至下。
一直来到腰间。
棠意礼说,不。
荀朗强制她:“你都蹭过我的流量,难道不能让我蹭吗?”
荀朗埋头,棠意礼惊得直接把脸捂住。
这世界上能蹭的东西很多,有流量,也有别的。
荀朗的一番操作,让棠意礼吓了一跳,躺在那里身体不受控地颤抖,许久不能回神,直到结束。
她忪怔着,望着头顶浅白的水晶吊灯,仍旧没反应过来。
直到视线被遮挡,头顶上的光,被结实的男人的肩膀挡住,他侧躺下,把人抱在怀里,轻声哄着,“阿梨不生气了,,,”
棠意礼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生气,但刚刚的反应最直接,这个怀抱,她也渴望了很久,尤其在这样的时刻,浑身软得不像话,自己连坐起来都难,根本无力反抗。
她别过头,还是有些负气地说:“你给我喂烈酒,就是为了干这事?”
在女人看来,荀朗的手段算不上正人君子。
可在男人看来,自己可是一点便宜没占到,完全是牺牲奉献,为人服务。
荀朗揽住那一把细腰,往怀里送了送以解相思,片刻后,才说。
“刚刚,算是我的歉意吧,阿梨,别生气了,我们不要总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吵来吵去,好吗?”
棠意礼有点累,也有点晕,至于说生气,好像也谈不上有多严重,但就冲荀朗护着玉姨、以及拿一梨制衣来要挟她的罪状,她也不想轻易原谅。
棠意礼躺在那,就是不说话,不回应。
荀朗有得是耐心,陪着她,手掌还在她腰间一下一下的拍着,像哄孩子睡觉,渐渐的两人困意都上来了。
忽然,房间外传来敲门声。
棠意礼想抬头去看,荀朗按住她,“你睡,我去看看。”
“唔。”
棠意礼昏昏然地再次躺下,荀朗起身,给她拉过薄被盖上,自己则把浴衣套上,边系衣带,边往外走。
门口的监控显示,二十三点整,这个时候,谁会来拜访呢。
荀朗点开屏幕,看了一眼,顿时皱
眉。
如果不是怕门铃吵醒棠意礼,他根本不会开。
房门打开,林也大喜,好似遇见救星,“太好了,我以为记错房间了,这么半天都没人应答。”
不请自来,林也不经同意就提着裙子走进来。
荀朗抱臂看他。
林也歉意微笑,“刚才,在酒会上,被人洒了一整杯的酒,衣服是借来的,很贵的,我想赶紧清洗一下,看能不能洗掉。”
她指了指自己的前衣襟,深V的白色礼服,确实全是红酒污渍,看着有点狼狈,但要说洗掉,也有点过于乐观了。
那种污染,就是拿漂白剂漂,恐怕都弄不干净吧。.
荀朗下逐客令:“衣服不用洗了,我帮你赔,账单寄到纪氏,现在,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
林也温婉的笑容,随即凝了片刻,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荀朗……”
她终于露出心灰意冷地神情:“你就那么讨厌我,不想看见我吗?”
“我们之间,谈不上讨厌。”
而且,荀朗每一次都在强调,“我不喜欢暧昧,和你也没有过暧昧,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产生了错觉,认为我们可以发展,但事实上,从我的角度,你只是一个我认识的异性,仅此而已。”
仅仅是认识,甚至不存在友谊。
林也脸色惨白,比身上那条让红酒污着过的白裙子,还要凄惨。
深夜来闯,也是林也孤注一掷的赌局,就赌荀朗孤枕难眠,赌他和棠意礼之间有了嫌隙。
此刻,荀朗表现得如此抗拒,她也顾不得许多,只有最后一搏,贴身抱了上去,不管不顾地哭诉。
“可我爱你啊!从我十来岁开始,就爱着你,你觉得是在扮家家酒,冒充我男朋友,可我却觉得这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当我们在恋爱!荀朗,你感觉不到吗!?”
她死死环上荀朗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处,狠狠汲取男人强悍的味道。
荀朗笔直地站在那,冷声道:“你自己放开,别等我动手!”
“我不!”林也执拗起来,“我那么那么喜欢你,远走留学,就为了匹配你的家世,我以为你还要好多年才能退役,以为你还要好多年,才会把心思放在感情上,哪里想到,这么快,你就被抢走了!”
“你亲口说的,你最爱的是游泳,为什么突然不游了,为什么还娶了那个棠意礼。”
“你骗了我,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
第300章 疯了
荀朗一把将紧贴的女人,从身上撕下来,他的力道之大,直接将林也往后掼了一步,直接跌坐在沙发上。
林也一脸惊诧,写满哀伤。
荀朗全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他用霜雪的冷意,说道。
“我是游泳,还是结婚,都是我自己的事,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什么,更谈不上骗,林也,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们只是认识的早,这也不代表你有资格质问我。”
“那谁有资格质问你?!棠意礼吗?”林也濒临绝望,声嘶力竭地嘲讽荀朗,“棠意礼知道你今晚在外面开房找女人吗?!”
什么开房,什么找女人。
荀朗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疯了。
他先拨了个电话给保镖,复又觉得把人赶走,态度还不够果断,于是电话,直接拨到玉姨那。
玉姨诚惶诚恐,可还没说上几句,荀朗就把电话给挂了,追了过去。
因为,林也已经开始满屋找荀朗藏的女人了。
她嘴里振振有词,“我都闻到了,你身上的香水味,那么浓烈,一看就是出来卖的女人才会喷的廉价货,我倒要看看,你又看上了什么样的女人!”
“棠意礼那种花瓶,你喜欢,外面卖的,你也喜欢……为什么脏的贱的,你都肯要,唯独我……”
荀朗追上去,还是晚了一步。
“啪”地一声,卧室的顶灯,被林也按亮,豁亮的光,瞬间洒满整个房间,阴暗无所遁形。
海藻般的浓密黑发,大面积铺在雪白的枕头上,床上的小身体,被光惊到,动了一下。
林也得逞一般,大笑:“看吧,真有个女人!”
棠意礼睡懵,听到声音,坐起来,揉着额头,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这是在哪,只记得最后跟荀朗在一块儿。
她下意识叫了一声,“老公。”
荀朗越过林也,大步过去,坐床边把人护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像哄孩子。
棠意礼仰头,眯眼适应好光线,就看见房间里多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她最讨厌的那个,林也。
两个人女人面面相觑,说不好谁受的刺激更大。
林也面孔煞白,红唇被咬得没有血色,从她听见那一声“老公”开始,整个人就在不受控地颤抖。
如坠千年冰窟中。
她臆想中男人偷腥画面,落空了,让她更加失望的,是闯入了荀朗夫妻的卧房,看到了这样温柔缱绻的他。
如果不是棠意礼,林也都不知道荀朗那么一个冷淡的人,竟然还有低眉温柔的模样。
林也气愤,更加嫉妒:棠意礼总是能轻易得到她做梦都不敢深想的东西,比如:翟府女主人的身份,荀朗的妻子,还有他的爱情。
原本,林也以为今晚,自己窥见到了失落的荀朗,就以为他的婚姻出现了缝隙,她便削尖了脑袋钻进去,想不到,头顶一盏灯,照灭了她所用幻想。
小丑就是她本人。
荀朗开房睡的女人,是棠意礼,他身上沾到的香水味,也是棠意礼的。
棠意礼被这么一吓,酒醒得差不多了,眼神眯起来,问荀朗:“她怎么在这?”
荀朗克制着怒焰,温声在她耳边说:“回头和你细说。”
嗯?
棠意礼的小眼神,在林也和荀朗之间转了转,快速分析:男人就是再傻,也不敢前脚约她来一发,后脚再招别的女人打替补。
一看就知道,林也是自己找上门的。
棠意礼来了脾气,拿出正宫的姿态,就要怼林也,可荀朗按着她,说,我来处理。
他声音不大,但极凉,是少见地动了真怒。
给棠意礼掖好被子,荀朗朝林也踱步过去,林也怯生生地往后退,“荀朗……我……”
她快速寻找借口,可已经闹到
这一步,干什么都无法补救了。
荀朗叫来的保镖,已经夺门而入,荀朗以身体,挡住外人窥视棠意礼的可能,对手下吩咐。
“押林也下去,我已经叫了玉姨过来,你们亲自把人交给玉姨,叫她好好管教,五年内,我都不想再看见她。”
五年?!
不再看见?!
这是逼她远走意思。
林也大惊,“荀朗!你就这么绝情?!”
她想挣扎,可手臂已经叫两个彪形大汉给箍住,“荀朗!你明知道我的心意,还对我这么狠,难道就一点不念小时候的情谊吗……”
两个保镖把人拎出房间,林也的哭声,断断续续,直到再也听不见。
棠意礼左右错身,想亲眼看看林也被押走的样子,可荀朗堵门堵得太严实,她什么都没看到。
而且她下身的裙子,也不翼而飞了,实在无法起身。
等房间清场,确认人都走光,棠意礼抄起旁边一件男士浴袍,胡乱套上,冲了过去,从荀朗背后探出小脑袋。
八卦早已收场,就见荀朗正低着头,看向贼头贼脑的棠意礼。
她这会脑子一点都不像喝过酒的人,极为清醒精准的抓住了关键。
“林也不会那么蠢吧,我在的情况下,也敢送上门?”
荀朗不答,等于默认。
棠意礼一脸不可置信,又带着点“我真不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又问。
“然后,你一生气,就叫她妈来了?”
荀朗:“这不是你说的吗,找个有分量的人,约束一下林也,玉姨,是林也的妈,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也是今晚,荀朗才明白,棠意礼当时找上玉姨的心情。
因为林也身上,有一股谁都不服的劲儿。
这股劲儿,在外人看来,是典型的家境好的人,从骨子里带出来的自尊感,所以,林也的圈子里,从来没人质疑过她的身份。
试问,能随意出入翟府的人,谁敢小看。
所以,林也被保镖押到酒店楼下的时候,酒会部分宾客,认出了刚才侃侃而谈的才女设计师,大家纷纷惊呼,“林小姐,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你怎么被人挟持了?!”
有人甚至嚷嚷着要报警。
保镖上来打掉那人的手机,扬声道:“别生事!我们都是合法持枪的专业保镖,林小姐涉嫌骚扰我的老板,所以,才被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