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谢？怎么谢？”
林也不想更丢人，挣扎着小声说，放开我。
“我已经离开了，你们没有理由再抓着我！”
实在太丢脸了，林也甚至不敢去看周围人讶异的目光，只有一味扭动肩膀，可对方的钳制，牢不可破。
“林小姐，你最好安静点，荀先生说了，玉姨来之前，咱们只能等着，你越动越容易受伤。”
认识林也的人，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们只是听说林也背靠翟府，也知道翟府的继承人姓荀，可这大半夜的，林也的靠山把她给扭送出来，这是什么情况？！
周围路人有好事的，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拍摄了。
林也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只觉得狼狈不堪，躲又躲不开。
这时，一辆黑色迈巴赫霍然停在广场上，下来一个中年贵妇打扮的女人，急匆匆跑过来。
“妈……”
“啪！”
玉姨怒不可遏，上来就是一个耳光，声音听起来就很疼，自尊心都要掉层皮那种，周围的喧闹，突然安静下来。
林也被打愣了，瞪着眼睛看着母亲。
“你还有脸去骚扰小少爷？！都跟你说多少遍了！要知道自己身份，不要妄想自己配不上东西！我们是翟府的下人！就永远是下人！”
“你读了几年书，就以为能和小少爷平起平坐了，还想攀高枝？简直可笑！”
“今天小少爷把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你的前途，我的前途，就算彻底完了！现在你踏实了？！你满意了！？”
林也的胳膊，已经被保镖放开了，可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夜晚的风，裹挟着周围人的私语，像浪潮一样，往上涌，她随着议论之声，恍惚着、起伏着。
周围人的话，像入脑的蚂蚁，爬过神经——
“什么，竟然是下人……”
“还以为是翟府的小姐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每次她都用鼻孔看人，没想到一个下人也这么牛，真能装……”
林也咬紧后槽牙，腮帮子咬得一动一动，精致的妆容早就糊成了一坨，神情狰狞而愤怒，还哪有一点设计师的优雅姿态。
既然被戳穿了身世，她也没什么可顾忌了，癫狂大笑着，与母亲对峙。
“对！我是下人的女儿！我想攀高枝，所以，我被人家赶出去，你现在满意了？！我做什么，都是我不配，这样才是你的女儿，对不对！”
“宋玉前！我把你的前途毁了，所以，你也把我毁了才甘心！现在我要恭喜你，你做到了！”
“哈哈哈！你做到了……”
玉姨还有理智，趁荀朗没有再次介入，她赶紧让保镖把林也押上车。
临走前，保镖转达了荀朗的命令，在听到五年禁令后，玉姨的身体晃了晃，强自稳住，恭敬道：“我知道，都是我教女无方，上一次照片的事，我就应该彻底骂醒她，不该继续袒护她……”
“都是我的错，我没管好女儿，还陪着她一起为难小少奶奶，不怪小少爷罚得重，我领命，麻烦两位帮我跟小少爷说，我领命……我替林也给小少爷夫妻道歉。”
玉姨深深鞠了一躬。
酒店门前的闹剧，很快散去。
棠意礼站在十五层的阳台上，观看完全场，早已经没了睡意。
刚好，荀朗洗完澡，走出浴室，往客厅的沙发上一坐，毛巾搭在一旁，打开棠意礼的笔电，屏幕亮起，正好是一梨制衣的财务报表。
棠意礼关上高空气窗，抄手进屋，看见荀朗正认真地看自己的“答卷”，小心脏又忍不住扑通扑通地跳。
这是典型的员工面对老板的心情。
哪怕此刻老板衣着不整，而且还想睡她，但工作成果不够好，她还是没什么底气。
小步挪到沙发旁，棠意
礼规规矩矩坐在旁边单人沙发上。
“我承认数据不够好，但是……”
“你想过未来吗？”荀朗问。
棠意礼顿了一下，“未来？”
荀朗的视线仍在屏幕上，一帧一帧往后看。
“对，未来的一梨制衣，要怎么经营？总不能每一次都靠营销，这样打出来的牌子，永远没有自己的灵魂，消费市场和资本市场，都不会真正认可你。”
棠意礼有点气馁，这个问题，她想过，可是无解。
她不知道怎么做，不然也不会一直在纠结怎么说服别人，因为真正能做到的事，根本不需要多说，干就完了。
她就是拿不出行动，才屡屡强调“给我时间，未来会好”。
这种自我安慰式的借口，突然被荀朗戳破了，棠意礼一时有点狼狈。
“那荀总，你说，一梨制衣的未来，在哪里呢？”
荀朗扭头，看她。
这一次的“荀总”并不是划清界限的意思，反而还带着点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意思。
荀朗往后靠，拍拍了大腿，棠意礼有点不太好意思，想到刚才，他竟然伏下去，给她做了那种事，身体里就忍不住火烧火燎的。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顶不住荀朗温柔的眼神，还是磨磨蹭蹭地挪了过去。
一进他怀里，就乍然一暖，浑身上下都被浴后清新的栀子花香包围住。
“荀总……”棠意礼软糯糯地叫他。
荀朗用下巴碰碰她额头，“一梨制衣的事，我给不了你太多建议，毕竟这是你的战场，它的未来，你得自己去找。”.
棠意礼眨眨眼。
荀朗：“但是，做，或者不做，未来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
“你都支持？”棠意礼开心地跟孩子一样，双臂环上荀朗肩膀，“所以，纪氏不会逼我关闭一梨制衣喽？”
荀朗神情不变，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棠意礼丝毫没有注意到荀朗措辞中的谨慎，她只觉得男人的回答，又正面又积极。
她回复如斯，突然放下心来。
棠意礼承认自己不是一个特别有理想的人，但把一梨制衣做好，是她唯一的愿望。
能得到老公兼老板的支持，对她来说是莫大的鼓里。
今天一晚，仿佛所有的迷雾，突然散去，月下清朗，男人的眸子里盛满辉芒。
棠意礼粉唇微启：“谢谢你，荀朗。”
荀朗：“谢？怎么谢？”
没有犹豫，棠意礼倾身抬手勾下他的脖颈，亲了上去。
荀朗顿了顿，而后顺应她，揽住她的腰，把她又往怀里搂了搂。
沙发上，身影交叠，逐渐融为一体。
第302章 眼睛离不开老婆
小别胜新婚，这句俗语有几分真实性。
有半个多月没做过的两人，关系一缓和，那个起来，就没个顾忌，荤素不忌，不分场合地点,一连放纵了好几天。
荀朗是过瘾了，可棠意礼被弄得心里阴影不小，一到晚上，就有种自己可能要完的预感，所以，她最近洗澡都会锁门。
后来,大概是怕吓坏棠意礼,荀朗歇了几天。
林也那边的情况，棠意礼是后来听仇伯说的。
玉姨带了林也翟府,她连夜跟荀妙云打电话，告饶这件事，说罪责全在自己，那意思是想给女儿求个情，要不将她赶到国外去。
但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到了老爷子耳朵里，第二天一早，翟庆鹏就把玉姨母女叫过去。
一番温和敲打，然后叫仇伯拿了张支票，叫玉姨连同林也永远离开。
翟庆鹏是杀伐一生的人,他的话都扔出来了，就彻底掐断了玉姨的退路。
不走也得走，死赖着装可怜，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后来的事，仇伯也不知道了。
反正玉姨和林也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荀妙云陪着纪南昀，给自己丈夫宽心还来不及,自然也顾不上什么闺蜜，再加上，赶人走的命令，起初是荀朗下的，能把荀朗逼急，也是她们母女咎由自取。
荀妙云没再多说话，这事也就过去了。
新的一届游泳世锦赛，即将开幕，泳队出发匈牙利之前，约荀朗一块去吃践行宴。
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攒的局，荀朗约了A大一票师弟们来西山别墅过周末。
事前，他征求了棠意礼的意思。
“自从魏然给联航拍了广告，走到哪都有小女孩追捧，出去吃饭玩乐，被人盯着拍照实在不方便，所以，我想把他们叫到西山去，你要不要一块儿来玩？”
棠意礼当时在化妆，着急出门去上班,从镜子里瞥了一眼荀朗。
“除了泳队的人，还有别人去吗？”
荀朗知道棠意礼言有所指，说的是俞晴兄妹。
他笑了一下，“只有兄弟们，和雷教练，仅此可以。”
棠意礼嘟嘟嘴，抿了抿唇膏，像只骄傲的白颈天鹅，继续化妆。
等到了周六下午，泳队的人分三辆车，陆续上山。
棠意礼坐在庭院里，离得老远，就听见那个破发动机的嚎叫声，她轻声笑了一下，对荀朗的客人们，保持了相当的礼貌和热情，出来迎接。
虽然小伙子们的座驾差了点，但一下车，那超高的身量和体魄，就是人间顶配了，一个个勾肩搭背走过来，活脱脱一个男模秀。
西山这边，只有刘昌赫和两个棠意礼不认识的小师弟，是第一次来，对眼前豪奢，一脸震惊。
其余人就平静多了，提着简易行李，讨论一会玩什么。
荀朗牵着棠意礼迎上去，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笑着，很快打成一片。
其实，棠意礼只要不冷脸，凭借惊人的美貌，获得任何男人的好感，都易如反掌，就像此刻，她全程端着微笑，泳队那些小辈，马上靠过来，姐姐姐姐的叫。
庭院里，仇伯准备早就准备好了茶点，另一边佣人过来引路，带大家上楼先安顿行李。
这一趟来了7个人，除了雷朋深、魏然、程准、刘昌赫，还有当了助教的赵佳腾，另外还有两个小师弟，其中一个，是魏然提过的小辣鸡，就在刚刚，代替刘昌赫选入了国家队，出战今年的世锦赛。
放完行李，大部队下来，小辣鸡见到荀朗，满眼冒光，完全是一脸迷弟样，腼腼腆腆地，叫了声大师兄。
荀朗对泳队的师弟们，性子极好，完全不是办公室里的样子，和他聊了几句，原本不太熟的两人，也迅速热络起来。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呼啦啦一帮人，就奔游泳池去。
泳裤可能是焊身上的，衣服一脱，立马可以下水，加上荀朗，四对三，泳池里拉开阵仗，水球比赛正式开场。
一群职业运动员，体能、成绩，放在球赛里，差异可以忽略不计，四对三的对阵，对于人少那一方，还是相当不公平的，所以，比赛几乎是压着弱势一方打。
每进一个球，游泳馆里都是一片鬼哭狼嚎，各种国骂飙出来，佣人端着一大盘水果，听见里面那激烈动静，在门口东张西望，犹豫要不要送进去。
棠意礼正好路过，作为女主人，主动承担起服务宾客的义务，接过果盘，“我去吧。”
她端着银色的大盘子，刚走进去，迎面一个大浪就打了过来，幸好棠意礼躲闪及时，不然那盘食物都得扣地上，但她的裤腿，还是打湿了。
忍住那股凉意，她贴着墙壁，走到放东西的矮桌上，同时，泳池里魏然进球了。
这是三人一方，第一次得分，全场咆哮。
那阵仗，给人的感觉，好像泳池里钻出来一条龙，欢腾戏水。
棠意礼尽量贴墙根，想原路返回，可脚底路滑，她走得慢，生怕哪个不注意给卷到水里去。
明明是一个室内泳池，愣是让她走出危崖险滩的气氛。
这时，水里的荀朗刚好看到了岸上的情况，扬声叫停比赛。
大家不解，停下手里的动作，顺着荀朗的视线，才看见岸上多了一个俏丽的小身影。
又是魏然，带头嘘了一声，大家的胆子都被带大了，一起嘘起来，赵佳腾和荀朗辈分差最小，又是助教，自然最敢闹。
他大喊一句：“矮油……秀恩爱啦……打个球，眼睛都离不开老婆……”
“哈哈哈……”
口哨声、哄笑声，让棠意礼闹个大红脸，她去看荀朗，这位大神可一点都不窘，攀在岸边，坚实的肩膀露在外面，冲她笑了一下。
森白的牙齿，清朗的笑容，还有打湿的头发，让荀朗看起来像个少年。
棠意礼扶着小心脏，赶紧溜走，出来后，躲在泳池门口的芭蕉树后，甜得想锤墙。
棠意礼听了一会儿，身后比赛，再次恢复，笑闹声又是一片。
她这才返身上楼，把湿裤子换掉。
第303章 歌颂友谊
下楼时，午饭已经准备好，但那帮大男孩，还没玩过瘾，说晚点吃，棠意礼也就无事，去庭院遛遛。
比较不巧,雷朋深也在树荫下坐着，面朝远山的方向，一个人，一壶茶，自斟自酌。
棠意礼心里一突突，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对棠意礼而言,纪南昀是家公,雷朋深也算是，而且后者，可能比前者，更需要她的恭敬对待。
因为荀朗在乎。
所以，想躲过去当作没看见，似乎有点不合适，经历一番心里斗争，棠意礼还是走过去，问：“教练，您还要加点茶水吗？”
雷朋深摘掉墨镜，眯了眯眼，显然他也不适应。
“嗯……不用了。”
好吧。
棠意礼自问尽到地主之谊了，想跑,刚转身,雷朋深叫住她。
“他们……还玩呢？”
棠意礼身形一定,机械回答：“嗯、嗯，荀朗跟他们凑一块,总也玩不够。”
“是,我也觉得荀朗退役,可惜了。”
雷朋深主动说起这一茬，让棠意礼头皮发麻。
但凡说荀朗可惜的人，潜在含义都是在说她，要不是棠意礼红颜祸水，荀朗哪至于早早结束体育生涯。
然，雷朋深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意外地，他温和地说：“坐吧，反正也不着急吃饭。”
这回更走不了。
棠意礼在另一张凉椅上坐下来，惴惴不安地把手放在膝盖上。
雷朋深看了看面前小女孩的规矩模样，脸上的皱纹向外扩撒了一圈。
两人尴尬静默了两分钟，雷朋深生硬地找到了第二个话题：“你，你的蛙泳游得怎么样了？”
棠意礼心底喊了句，要命。
她又不是专业运动员，游泳选修课都已经过去三年了，她这三年就没下过水，还问游得怎么样，当然是都还给荀朗了。
不行,为了让这位家公满意,棠意礼美化了一下说辞。
“嗯……练得比较少,可能没什么进步。”
雷朋深还挺认真,问：“最后一次什么时候游的？五十米能游多少？”
棠意礼捂了捂脸，“不记得什么时候游的，可能、大概能游个两分多吧。”
雷朋深有点被梗住，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才说。
“那，确实没什么进步。”
棠意礼记得，她的选修课，最后考核的时候就游了两分几十秒，拿个良。
这个成绩，应该还过得去吧。
可接下来，雷朋深什么都没有说。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又过了一会儿，程准跑过来，喊他们：“进来吃饭啦！”
棠意礼如遇大赦，跳起来就往宅子里走，荀朗正好迎面走出来，他刚冲洗完，换了身纯白的短袖短裤。
看见棠意礼和雷朋深一前一后走过来，带着惊喜与好奇的神情，洗手时，他过来压低声音问她，“你跟雷教练聊天了？”
棠意礼做了一个拜托的表情。
“怎么可能，我们只有尬，没有聊。”
荀朗好笑地揉揉棠意礼地小发旋，“那你说了什么？”
棠意礼：“他问我50米蛙泳游多少，我说两分多。”
“然后呢？”
“然后，他老人家就沉默了。”
“哈哈，两分多？你说出这个成绩的时候，老头子可能都后悔问了。”刘昌赫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手上沾了一大坨番茄酱，“来，嫂子让让，我洗一个。”
“嫂子”把人打了个猝不及防，棠意礼含羞躲开，撇了眼荀朗，他平静含笑的样子，完全没有被臊到。
闹哄哄的午饭，阵线拉得极长，本来就吃的晚，吃完好像没多久，仇伯就进来汇报，说晚饭准备好了。
来山野过夜，又是北市一年中最好的时节，怎么能少得了户外烧烤。
炭炉、铁篦子、助燃剂，道具一应俱全，晚霞刚落，最后只剩山顶一片金色，男孩们就已经开始生火。
推开侧门，抱着两大桶冰淇淋出来的棠意礼，被一阵温柔的风突袭，有瞬间的怔忪。
曾经她一直觉得这票水鬼，是荀朗的狐朋狗友，可一刻，她突然领悟到和他们相处的轻松愉快。
隔着人群，和燃动的火焰，一眼可以看到荀朗在和雷教练说话，两人手里都拎了瓶黑啤，言语间，神情轻松。
棠意礼突然留恋这片刻的温暖热闹，也忽然明白，荀朗对这票朋友的依恋。
莫名其妙的治愈感，可能就是朋友的真正意义。
棠意礼还没来得及深思细品，就被一句，“冰淇淋怎么还没来”给拉回现实。
她把大桶冰淇淋推放在桌子上，程准他们围了过来，肉还没烤好，先吃冰淇淋。
反正，他们也不讲究，什么冷的热的，想吃就吃。
而且那胃口不是一般的好。
棠意礼到现在还没有饥饿感，可他们以光速，已经挖空了一桶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
看着他们吃的香，棠意礼用冰淇淋勺，也想给自己来一碗，无奈冻得太瓷实，她用力剜得虎口都麻了，还是只铲下来一小点儿。
“看你那小劲儿。”魏然走过来，取过棠意礼手里的勺，刷刷两下，就滚了两个特别饱满的雪球，夹到棠意礼的碗中。
棠意礼：“谢了。”
魏然这回没怼，想着上回拍广告的事，他一直在找这个机会，要说句抱歉。
“我听冯小姐说了，因为咱们一起拍广告，荀朗家里把你骂了一顿……”
棠意礼摆摆手，不甚在意：“你和我拍，又不是你愿意的，没事，反正荀朗都摆得平，我公婆也没追究，你别多想。”
她挖了一口凉冰冰的放嘴里。
魏然撇撇嘴，“确实，本来也不是我想和你拍的。”
棠意礼瞪魏然，她跟他客气，他倒不客气了。
“听说你还有粉丝了？”棠意礼损他：“粉你的那些小姑娘，知不知她们的偶像嘴这么贱呢？”
魏然无所谓道：“可能不知道吧，不然怎么会那么瞎来粉我。”
一拳打在棉花上。
棠意礼觉得魏然这个人，真是无可救药了，自己跟他，不是针锋相对，就是话不投机，刚刚她还想歌颂友谊。
现在？
还是算了吧！
感谢沫～湖投来的月票2枚～
感谢石磊投来的月票2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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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隐瞒身体缺陷
棠意礼端着冰淇淋，做到长桌边。
黄杨木桌带着岁月纹理，古朴又野趣，上头摆了一篮红白相间的玫瑰花，是棠意礼早起去翟府的温室里亲自剪下的。
这会儿还很支棱。
棠意礼调整了一下花苞的方向，让整体造型更好看，这时，大部队过来落座，荀朗挨着棠意礼坐下。
烧烤的摊位有两个，为了避开风口，距离大桌有个十来米的距离，一个是雷朋深在负责，另一个是赵佳腾。
平时都是教练指导弟子，今天反过来，桌上的一帮人，对教练组，指手划脚，一会儿说咸了，一会儿说不够辣，气得赵佳腾直骂，“再事儿逼，明晚回去就给我蹲腿！”
负重蹲腿，是力量训练里的爱马仕，最费血糖，三五个蹲起之后，就开始有大脑缺氧和肌肉酸痛的反应了，何况要蹲几百个。
这样一趟魔鬼训练练完，大腿充血，坐上去都硌屁股，棠意礼深有体会。
泳队里那两个小的，听到赵佳腾的威胁，立马闭嘴。
魏然和程准就皮糙肉厚多了，完全不惧，嘎嘎地笑：“说起蹲腿，我记得大师兄有段奇人奇事。”
刘昌赫他们是后来的，都不知道，连带着棠意礼跟着好奇，问：“什么事？”
魏然冲荀朗挑挑下巴，“让说吗？”
荀朗还没回答，大家就一块儿敲盘子，嚷嚷着，“说说！说说！”
程准和魏然还推让了一下，偷看荀朗表情，发现他轻笑了一下，并没有明显反对，立马也上劲了。
魏然站起来，讲故事似的，故作玄虚道：“那回做体测，练完腿之后，隔天要抽血。”
他还怕棠意礼不理解，“抽血的目的是为了准确了解人体的代谢情况，其中就有一项，乳酸代谢。”
人体在剧烈运动时，会同时开启有氧和无氧循环，其中无氧运动时，会产生乳酸，这也是身体会觉得酸痛和疲惫的由来。
“你们猜怎么着，第二天，第三天，连续两次抽血之后，大师兄的乳酸留存量最低！”
“多少多少？！”
程准报出一个数字，刘昌赫他们露出一脸惊恐。
“我操，一夜之间，乳酸全部代谢掉了？这是什么物种？！”
棠意礼有点没听懂，眼里透着疑惑，她完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乳酸代谢异常，这是一个什么梗？
魏然不怀好意地一笑，坐下来，轻轻喉咙，看着棠意礼：“你老公运动起来，根本不会累，这下你总该听懂了吧？”
一桌人突然炸锅！
棠意礼轰得一下，理智全无，平日撩荀朗各种脸皮厚，如今连魏然的一句话，都接不住，她羞臊得直往荀朗身后躲。
荀朗的宠溺笑容，遮都遮不住，把棠意礼揽在怀里。
棠意礼不忘泄愤，小手在下面，偷偷地掐荀朗的腰——
他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事呢！怪不得，每次做完，他都不需要喘息，可以一而再再而三、不知疲惫要。
刚结婚的时候，他考虑她是处，承受力差，一次两次就浅尝辄止，最近，他要的多起来，棠意礼还以为荀朗是靠这个排遣工作压力，哪知道他是本性暴露。
棠意礼狠瞪了荀朗一眼，荀朗竟然还在浅笑。
周围一圈血气方刚的男孩子，被泼一脸狗粮，就差撒泼打滚。
入夜，月明星稀，凉夏晚风，拂过山岗，吹得笑声摇曳。
这顿烧烤一直吃到半夜，过了这一村，大家又要坚守大赛饮食规定，所以，都是敞开了吃的，还喝了酒，东倒西歪的瘫在椅子上。
荀朗叫仇伯带人，把客人们送回房间，他挽着棠意礼上楼。
看得出来，他今晚玩得挺愉快的，棠意礼要洗澡，荀朗硬是不撒手，托抱起她，说一起。
乳酸代谢这事，棠意礼还记恨着，揪他衣领，“乳酸代谢异常？婚前怎么不说？你这算是隐瞒身体缺陷吧？”
荀朗看着她：“这是身体缺陷？”
“怎么不是？你这种身体状况，对我身体健康存在着巨大威胁。”
荀朗轻笑一下，掐着她的腰，“我怎么威胁到你了？”
他动了动，若有似无地蹭上去，“是这样吗？”
“还是这样？”
棠意礼咬唇，脸有点热，“荀朗……你就不能……”
“不能。”荀朗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是个身体有缺陷的人，你得照顾一下我。”
澡都来不及洗，棠意礼就要先照顾这个身体有缺陷的男人的感受。
不管她怎么说，怎么求，荀朗就跟身体缺陷这个事，较上劲了，病态索要。
又闹了一个多小时，洗手台上的流了一片浅黄色的液体污渍，棠意礼跪在浴缸里，昏沉地头都抬不起来。
荀朗神清气爽，抽了几张纸，没先擦自己，而是先擦了擦灰色岩板的台面，然后才提步迈进浴缸里。
水浪翻涌，这让棠意礼又想起上午他们打水球的盛况，那折腾地……可她才弯唇，还没笑出来，身后又压了上来。
反正荀朗的“缺陷”已经挑破了，他干脆肆无忌惮起来，她肯给，他就吃软的，她不肯，硬吃也有口感。
吃干抹净，就是如此。
第二天，棠意礼不出意料，睡到了将近中午。
身旁的枕头早就空了。
楼下传来笑闹声，棠意礼揉着眼睛，光脚靠到窗前，发现这票大男孩又在草坪上扔飞盘。
荀朗穿了件无袖的黑T，四处跑动，两条大臂在阳光下，浸润着湿漉漉的光泽，棠意礼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
这男人的体能，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
棠意礼躺会床上，磨蹭了一会儿，才拖着乳酸爆表的腰，爬起来简单洗漱。
她从三楼坐电梯下来，正好电梯一开门，正对餐厅大桌，大家对她已经见怪不怪了，随意跟她招了个手，然后又在窃窃说着什么。
看来飞盘游戏结束了。
荀朗在廊下打电话，交待工作上的事，等他回来，看见棠意礼在岛台那里，费劲巴拉地拧一瓶矿泉水，便走过去，抽走水瓶，拧开后放桌上。
第305章 把别人的路走绝
“谢谢。”棠意礼垂着眼睛，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荀朗垂眸，扫过她雪白的后颈，上头有一朵嫣紫的小花，不太明显，只有他知道，那是最后一刻他射时，情不自禁留上的。
“累不累？”
他问，纯属关心，却引来棠意礼无端仇视。
棠意礼忍住暴打这男人的冲动，攥着小拳头，刚扬起，就听见餐桌边，程准怒吼一句，“你们小点声！”
一桌子人挤眉弄眼，不知道再聊什么，但明显是秘密进行，棠意礼四下看了看，发现雷朋深和赵佳腾不在，心下有几分了然。
八卦之心沸腾，棠意礼的小拳头顿时化作绕指柔，勾着荀朗的臂弯。
那姿态分明是想听八卦，又不好意思冷不丁凑上去，她用眼神求荀朗，荀朗莞尔一笑，十分好说话。
他转而与棠意礼十指相扣，走到桌边，程准一看他们，更加局促。
棠意礼含笑，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程准发傻：“你，你怎么知道？”
棠意礼没解释，魏然冷冷一下，“就你那副德行，一说起俞晴，就贼眉鼠眼的，我们谁看不出来！”
俞晴？！
程准喜欢俞晴？！
棠意礼红唇微启，去看荀朗。
荀朗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棠意礼把小辣鸡从座位上拎起来，自己坐到程准身边，双眼放光：“你喜欢俞晴？！什么时候的事？”
“哎呀！你小点声！”程准还不好意思了，“也，也没多久。”
棠意礼：“那你表白没？”
“俞晴学姐最近很忙的。”
程准把自己的害羞包装了一下，然后，包装纸让棠意礼唰得给撕掉了。
“忙算什么借口，你得主动啊！喜欢姐姐就不能太怂，不然，人家会觉得你太菜，懂么？”
棠意礼说得跟自己很懂一样，反正嘛，情敌能消灭一个是一个，她巴不得给程准和俞晴凑成一对。
“来，跟姐姐说说，你的困难在哪里。”
周围一片笑声，程准晒得古铜色的皮肤，透着亮红色。
“也，也没什么困难，我就是想等自己拿一个世界冠军的，到时再表白，也有点底气……她家境不错，今年毕业，九月开学又报送了研究生……而且刚刚还去电视台实习……”
哟，俞晴这么优秀呢！
棠意礼还想说什么，转而被提醒，这才想起，自己也是今年毕业，毕业设计她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最后一个环节，是安妮在帮她弄，马上要答辩了，她也该过问一下做成什么样了……
棠意礼晃神了几秒钟，突然被旁边站着的小辣鸡，给拉回现实。
他撑着椅背，从后面探过头，“程师兄，你要得冠军才表白啊……说得我都不好意思抢你冠军了。”
荀朗退役后，国内在蝶泳方面的优势，就明显下来了，这次世锦赛，雷朋深给程准和小辣鸡都报名了蝶泳，作为兼项。
这会儿被小辣鸡一说，程准更是又羞又愤，拿出师兄尊严怒骂：“你给我滚！”
“冠军是老子的，你想抢还抢不着呢！”
大家笑成一团，纷纷嚎叫着：“要恋爱的人，连兄弟情都不顾了……”
“谁要恋爱？！”
雷朋深大嗓门吼了一声，桌上这边霎时寂静。
然后，就看雷朋深带着赵佳腾从楼上下来，怒气腾腾地。
“说，谁要谈恋爱？！”
气势吓人，分分钟抽出40米长刀，谁敢恋爱，马上就人头落地。
队员们一个个挺直腰板不说话，棠意礼更是想钻到桌子底下去。
只有荀朗，不愧是当惯大师兄的人，临危不乱，先站出来。
“大
家在聊天，只是开玩笑。”
“开玩笑？！”雷朋深哼道：“我可没跟你们开玩笑，谁敢谈恋爱，就别怪我把他轰出队去！”
“有荀朗一个前车之鉴，还不够？！看来平时我对你们还是太仁慈了！竟敢谈恋爱？！是不是好日子过够了？！”
“最后再说一次，退役之前，不许谈恋爱！想谈就给我滚，听到没有！”
一个个如霜打的柿子，耷拉着脑袋，说，“知道了。”
其中，属程准的表情最痛苦。
棠意礼吐吐舌头，偷摸去看荀朗——这个把师弟的路给走绝的人——丝毫不见尴尬，拳头卷在嘴边，笑了一下。
仇伯适时出来给上菜，打断这场师生训话。
可能是体育生代谢快的缘故，连被骂也消化得很快，吃饭期间，大家又快乐起来，有说有笑。
饭后，所有人用了些茶点，又休息了一会儿，就到了返程时间。
棠意礼和荀朗明天还要上班，也不准备在西山过夜，所以，送走了朋友们，他们也乘车返回容景公馆。
玩闹了一个周末，荀朗积压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所以，晚饭前，他一直呆在书房里处理工作。
棠意礼则打电话给安妮，询问自己的毕业设计现在什么进度。
安妮很快发来了成品图，随后电话打过来。
“放心吧，都是按你做的大稿走的，你叫我做的那180片裁剪，都已经找人弄好了。”
棠意礼抱着平板电脑，仔细查看细节，因为作品是重工设计，里面的裙摆采用了立体缝合，高达上百片形状各异的面料，需要大量人工剪裁，棠意礼一个人做了几天，发现工作量太大，恐怕答辩前无法完成，所以才找的安妮帮忙。
安妮办事稳妥，不止完成得很好，她还给棠意礼出了一个更豪华的主意。
“咱们设计室最近采购了一批母贝片，每一个都打磨成了扣子大小，打上孔，一颗一颗缝在你那礼服的腰线上，肯定相当美，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母贝鳞片？
棠意礼见过那批货，莹莹珠光，品质上乘，只要拼贴合理，就可以连成一条媲美鱼鳞的光线。
美，肯定极美，就是……
棠意礼：“这对人工要求很高，每一颗鳞片都要仔细挑选和拼接，才能做到光泽统一，时间上……来不来得及啊？”
安妮胸有成竹：“你放心，这不毕业季嘛，咱们招了不少实习生，都是专业的，让她们一起上，一星期就能做完。”
第306章 已到终点
一个学生作品，拿出做高定的气势，想都知道，一定会高分通过。
这个大学生涯的句号，画得如此完美闪亮，可棠意礼还是觉得差点什么。
荀朗从书房出来，就看见陷入沉思的棠意礼，坐在餐桌旁，心不在焉地给外卖装盘。
要不是他提醒，棠意礼拿着的寿司卷，差点被当成调料，挤成一坨，扔进拌饭里。
“怎么了？想什么呢？”
荀朗帮忙拿来碗筷。
棠意礼有点气馁，坐下来，把腿盘子凳子上。
“我已经大四了耶。”
荀朗觉得好笑，“你下个月就毕业了，今天才知道自己上大四吗？”
当然不是。
棠意礼感慨的点，是大四毕业，一个很重要的人生阶段，婚姻，却把它的重要性，给模糊掉了。
别人忙忙碌碌，做毕设、找工作，谈恋爱，二十二岁的棠意礼，发觉自己不用太努力，就已经在每个领域，做到了最顶级。
提交最华丽的毕设、成为自创品牌的设计师、嫁给最显赫的男人，一切完美的背后，并不是成就感，而是欲望被满足后的空虚感。
她举例子：“你看俞晴，又考研，又实习，你看我，已婚妇女，生活好像已经到终点了，没什么奔头呢。”
荀朗给酱油里捏了一点芥末，慢慢搅拌。
“你觉得没有奔头，并不是婚姻的错，而是因为，你从生下来就比别人优越很多，已经站在了终点线上，所以，现在大学面临毕业了，你看别人奋斗，才会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学术界，管这叫毕业综合征。
霸道总裁，管这叫娇妻是不是又要闹毛病症候群。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认真想一想，咱们即将搬入新家，还需要采购什么东西，那也是一个大工程。”
棠意礼不是最喜欢买买买么，让空虚的女主人，填满空虚的房子，是荀朗能想到的，最优解闷方案。
他手机里的猫，就是这么养的。
时间来到六月，棠意礼的毕业典礼。
严格来说，这也是荀朗的毕业典礼，但今天金融班有课，他进学校后，奔研究生教学楼，跟棠意礼去礼堂，是两个方向。
荀朗是个钢铁直男，没什么仪式感，旷掉了毕业典礼，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棠意礼穿着黑色学士服，非要在分开前，跟他合照一张。
“你又不陪我，让我一个人去参加毕业典礼就算了，难道拍个照都不行吗？”
荀朗顺着她，长臂揽在棠意礼肩头，微笑看镜头。
保镖用棠意礼的手机拍照，为了在取景框里把人调整到最佳尺寸，他往后退了两步，险些踩到路人。
荀朗和棠意礼也看见了，那个“路人”不是别人，是俞晴，她也穿着学士服，站在一旁冲他们笑了一下。
保镖拍完，棠意礼和荀朗朝她走过去，打招呼。
俞晴：“真羡慕你们，从校园到婚姻……诶，荀朗师兄，你怎么没穿学士服？你俩个一起穿多登对。”
荀朗淡淡地：“我今天有课，穿脱太麻烦就算了。”
可能是得知程准喜欢俞晴的缘故，棠意礼看俞晴的目光，带着老嫂子般的慈祥，话也多起来，“我也叫他穿的，可他连典礼都不参加，一点都没有仪式感。”
俞晴笑了一下，比从前爽朗好多。
荀朗抬腕看了眼表，拍照本来就耽误了一些时间，这会上课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
“你们聊，我先走了。”
俞晴微笑着和他招招手，棠意礼问荀朗：“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我中午要回公司开午餐会，你自己吃吧。”
“哦。”
目送荀朗离开，棠意礼和俞晴一起收回目光。
两人不熟，冷不丁凑一块儿，还有点小尴尬，但俞晴似乎有所突破，历练过后，人也没从前那么害羞了，开朗道：“荀朗师兄好忙啊。”
棠意礼耸耸肩，见怪不怪，“他每天都这样，连我跟他吃顿饭，也要提前约。”
不经意的几句话，还是叫俞晴心生羡慕，至少，抱怨荀朗的资格，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俞晴挥掉那一丝丝的酸楚，把青涩的暗恋留在身后，笑了笑，和棠意礼往礼堂走。
A大的毕业典礼，属于盛事，离得老远，就看见人头攒动。几十年的老杨木步道上，站得全是人，一水儿黑色袍子，唯一区别就是袖口领子上的彩色绸带。
黄色是工科，粉色是文科，五颜六色。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一个扛摄像机、带新闻工牌的人，朝俞晴说，“可让我好找，你们学校太大了，我差点迷路。”
棠意礼看着俞晴。
俞晴落落大方地给他们做介绍：“这是我们栏目组的摄像，刘哥，这是我的校友，棠意礼。”
刘哥腾不出手，朝棠意礼点点头，“你好你好，恭喜你们毕业了哈！”.
他开始调试机器，走远几步，对准俞晴，随后又对焦到棠意礼的脸上，小小的取景框里，线条流畅的鹅蛋脸，怎么看怎么精致。
刘哥是电视台的资深摄像，审美养得很刁，什么美女没见过，透过镜头，发现了这么精致的一张脸，一拍大腿，有了个主意。
“我说，小俞，要不今天的路人采访，叫这位棠同学来第一个吧。”
棠意礼不明所以，俞晴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是这样，我们台想要报道A大的毕业盛况，知道我也是今年的毕业生，所以就派我做这一期的外景主持，里面有个环节，会随意找几个毕业生谈谈感受，棠意礼，你来一个吧。”
“我？”
“对啊，帮帮忙啦，你这么漂亮，一上镜，我们这期的收视率，肯定飘红！”
俞晴已经举好了话筒，下一秒都要捅过来了，人家对待工作如此认真，棠意礼也不想表现得太扭捏，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露脸说两句话。
但考虑到纪家家规严格，和魏然拍广告还闹了一场，她很自觉地给荀朗打了个电话，跟一家之主请示一下。
第307章 又坏又招人爱
刘哥的机器已经架好，看棠意礼转身去打电话，他靠到俞晴旁边，悄声问：“什么情况？就是一个街采，也要家长同意吗？”
俞晴摇摇头，以更小的声音说：“不是家长，是她老公。”
“老公？”刘哥有点可惜，“这才多大，就结婚了？她老公什么人啊，那么大谱儿，把人管这么严？”
俞晴眨眨眼，有点想笑，那位谱儿大的人，他们台里都知道。
“主任的采访，约了三个月都没约下来的，那位。”
刘哥一脸震惊，做了一个卧槽的口型，但对着小姑娘，脏话终究没飙出来。
“那是……那是得汇报一下，不然咱们傻不拉几给人家播出去，人老公一个不乐意，说咱们侵犯肖像权，一封律师函甩过来，咱们台都得跟着吃官司……”
棠意礼打完电话走回来，说可以了。
俞晴和刘哥跟着松了口气。
刘哥再次掌镜时，手心都开始不自觉地出汗，取景框里，俞晴举着话筒，拿起播音腔，开始栏目开场白，说完后，画面一转。
棠意礼入镜。
那一瞬，身后川流的人群，微风拂动的杨树，都成了实时背景板，一张言笑晏晏的脸，便是视觉焦点。
俞晴：“同学你好，请问你是哪个专业的……”
采访的内容，比较小儿科，要不也不会派俞晴这种实习生过来，所以，要说可圈可点也就剩棠意礼的颜值了。
全靠一张脸，硬撑无聊。
刘哥心里这么想，结束之后，还是跟两个小姑娘鼓励一番：“不错不错，说得很有意义。”
棠意礼却由衷地说：“是俞主播带得好，有几次我都觉得说不下去了。”
俞晴温婉地笑：“哪有，你是上过杂志访谈的人，我还觉得自己很业余呢。”
这大概是史上最和谐情敌了。要不是他们还要找下一个采访者，互吹还要继续呢。
挥手作别。
棠意礼顺着人流，往礼堂挪步，跨上台阶，进门前，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盛装打扮的人流中，俞晴早已颠覆了温室花朵的形象，而独自盛开成了野蔷薇，手执话筒的她，敢于和陌生人搭话，不惧尴尬。
可能是程准的追求，让棠意礼对俞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她恍然意识到，只要找到自己的位置，任何人都可以活得很精彩。
就比如俞晴此刻。
棠意礼突然有点羡慕起她来。
……
毕业季，夏日悄悄降临校园，猫咪翻了个身，在研究生楼前的草坪里，伸了个月牙形的懒腰。
荀朗靠窗而坐，笑了笑，收回目光，重新投入到各种专业名词的海洋里。
礼堂里的毕业典礼，冗长而热闹。
音乐灯光，把铺着红地毯的一条路，妆点得像条流水线，每一个毕业生就是这条流水线上生产出的商品，一个一个往前运送，抵达院长面前，弯腰、挑帽穗。
滴，出厂合格！
棠意礼上台时，典礼已经接近尾声，她是优秀毕业生那一波。
棠意礼的心情，一直很复杂。
大学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遇见了太多人，其中以荀朗的出现，最惊艳。
一直到现在，她有时候都不确定，自己真的嫁给了荀朗，真的要和他共度一生了吗？
她觉得像做梦一样，只要一想到答案是肯定的，和荀朗恋爱的画面，笑过的，哭过的，都变得美好而不真实。
台上的一排灯光太耀眼，棠意礼站在原地，眼中沁润水汽，感伤与希望，振奋与迷茫，相交相织。
直到身后有人提醒，她才恍然，机械地跟着队伍，走下台。
双眼适应了光线，正在茫然寻找出口，蓦地发现一个熟悉身影，正在笑盈盈地张开怀抱。
这是一个超级惊喜。
“爸！”棠意礼高兴地差点跳起来，毫不犹豫冲过去。
巨大的惯性，把棠丰撞了趔趄，才将将抱住女儿。
棠意礼之前还以为，荀朗不来，这个毕业典礼，就是自己孤家寡人的情绪走秀，从没想过，老爹会突然出现。
“爸，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事先不通知我？！”
棠意礼像个十万个为什么，刚刚还有满腹的惆怅，一看见老爹，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棠丰笑得眼睛眯条缝，拉着女儿让出过道。
“知道你毕业，这不是想给你惊喜嘛。”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是今天早上下的飞机，荀朗派人去接的我。”
原来，这都是荀朗安排的，先鸽她，然后又在背后安排棠丰突袭，给棠意礼在低落之后，来个过山车一样的亢奋体验，啧啧，这个老公还是又坏又招人爱呢！
那不用说了，荀朗说他中午有会，也是为了给远道而归的岳父腾地方了。
父女俩肯定有说不完的话。
A大里有几个网红打卡点，棠意礼拖着老父亲，挨个合影留念，然后又去食堂的宴会厅，开个包厢，父女俩边吃午饭边聊天。
棠丰一走就是大半年，也不知道瑞士水土是不是有返老还童之效，归来时，棠丰俨然变成了美大叔，看着也就四十出头，正当盛年，与风流儒雅四字，相当合衬。
棠意礼靠着父亲，一脸孺慕，“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棠丰给女儿剥虾，一颗一颗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
“不走了，玩了这么久，还是家乡好。”
棠意礼无比开心，至少老爹回来了，丰唐的担子又可以交出去了。
她又问：“那戴伯伯的病怎么样了？”
“老戴也回来，他恢复得不错，走路什么的，已经看不出毛病了，就是说话有点慢，但脑子是清醒的。”
棠丰感慨：“这一趟，多亏了荀朗安排，要不是他，请了几个世界知名的大夫，过去帮老戴看病，老戴也没办法恢复得这么好。”
“你戴伯伯一家，还想过几天请荀朗吃个饭，表示一下感谢呢。”
“你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
棠意礼点点头，荀朗做了这么多，不止没有夸耀，甚至连提都没跟她提过，这让棠意礼又被感动了一下下，心里暖暖的同时，替荀朗应下戴家请吃饭这事。
第308章 生在罗马，嫁在罗马
虽然棠丰远在瑞士，但纪氏改朝换代，是商界大事，他早就听说了，激赞女婿有魄力的同时，他知道这背后有无数沉重包袱要扛，便嘱咐女儿。
“荀朗肯定特别忙。一切以他的安排为主，老戴的邀约，你也别催他太紧。”
“我知道。”
说起纪氏，棠丰还是对那场政变心有余悸，他向女儿询问：“你公公，纪南昀那边，后来真的让位了？”
棠意礼知道的不多，如是说：“应该是吧，本来保皇派里有一个人，挺有分量的，还想挺一下我公公的，后来不知道荀朗怎么说动了他，那人连股份都转让了，然后跑到澳洲就没信儿了，我公公只剩孤家寡人，最后没办法，不走难道真等过几天股东大会改选，把他踢下去吗？”
“所以，他就自己宣布退休了。”
父子互撕，两人都给对方留了条底裤。
棠丰点头：“纪家是老牌豪门，最要脸面，这样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虽然咱们不能幸灾乐祸，但是，我还得说，纪南昀下去了挺好。如今纪氏成为丰唐的大股东，这上头坐主的人，总归跟咱们越近越好，荀朗至少不会跟他爸一样，动不动就给咱们使脸色……。”
棠意礼心底小声逼逼：荀朗怎么不会使脸色，只不过，脸色都让她看了，丰唐一众股东是高枕无忧了。
只可怜，她要以身饲虎，是不是搞个酒店“汇报”工作的戏码，来满足大老板的兽性。
但棠丰并没有注意到女儿的神色，许是太久没人倾诉，逮到女儿，话匣子彻底打开。
“荀朗呢，是真的厉害，三下两下就把纪氏掌握在自己手里，我看啊，日后更是了不得。”
棠意礼低头拿筷子戳了戳雪菜里的青豆子。
“可话又说回来……女儿啊，现在翟家、纪家，三代权势都集中在他一人手里了，这男人一旦掌权，就容易飘，一飘，就容易生出花花肠子，一生出花花肠子……”
棠意礼：“……”
没想到他老爹一回来，就开始给她宣讲《男人出轨预防手册》，棠意礼略微有点无语，要不是看在她有半年多没见过父亲，她起身都想走了。
棠意礼耐着性子，听了十来分钟，棠丰终于来到了他要说的重点上。
“我觉得，你们小两口，应该尽早要个孩子，你说呢，阿梨。”
棠意礼手掌抚额，支在桌子上，另一手，抠抠眉毛，抠抠耳朵，就是不说话。
棠丰有点着急，“阿梨，你倒是表个态嘛。”
不表态不就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棠意礼：“嗯，我知道了，我们会早点生孩子的。”
嗯？
这么好说话的女儿，一下把棠丰给整不会了，他动了动嘴，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本来第二波游说都打好腹稿了，一下没了用武之地。
半晌，棠丰说：“呵呵，爸爸走了这半年，阿梨懂事了。”
棠意礼勾唇，来了一个官方假笑。
大概是毕业生都来这里聚餐，一时间外面的走廊里，吵吵闹闹的，透过隔音不好的墙壁，还能听见有人在哭着唱，朋友一生一起走。
那一嗓子嚎得，差点没把这桌父女俩给送走。
棠丰惊诧地盯着玫瑰花图案的艳俗壁纸，看了好半天，刚从阿尔卑斯山下来的人，实在受不了这人间烟火，催着女儿吃完，两人从餐厅出来。
棠丰是从机场直接来的学校，还没回过家，行李在车上；棠意礼还有些毕业手续没办，不能陪棠丰回去，所以，父女俩约好，晚上在一起吃饭。
上车前，棠丰嘱咐：“我叫玉姐煮火锅，等你和荀朗一块过来啊。”
棠意礼挥挥手，“知道啦！”
看着父亲登车离去，棠意礼沿着浓密的林荫道，朝行政楼的方向走，毕业证和学位证都在这里领。
这会是午饭时间，棠意礼想趁着人不多，把证件领了，省得一会儿到了下午人挤人。
美院的办公室在七楼，棠意礼乘电梯上去，照着光洁可鉴人的金属墙壁，她才发现自己还穿着学士服。
呼啦啦的黑色大袍子，离开了同类中，实在太突兀。
下了电梯，找个避人的拐角，棠意礼躲在那里，开始脱衣服。
其实她里面穿得严严实实，不怕被人看，但，淑女要有淑女的样子，总不好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吧。
棠意礼把包放在地上，正在解扣子，突然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应该是来坐电梯的人，她没放心上，但一男一女两个老师的对话，棠意礼却听得清清楚楚。
“……今年的优秀毕业设计，选出来了吗？”
“早就选完了，怎么了？”
“那你看见棠意礼的评语了吗？”
男老师会心一笑，“你也觉得有水分？”
另外一个女老师嗤笑：“咱们院长，就是个势利眼，看见人家有权有势，第一个就给棠意礼的毕设评了个优秀，那评语简直让人肉麻。”
棠意礼打了个激灵。
每年的优秀毕业设计，都会载入学校的档案，这是一项殊荣，棠意礼只知道自己的作品得了很高的分，却不知道已经入选。
听到两个老师如此评价，棠意礼听得耳朵阵阵发烧。
女老师噗嗤一笑，随之传来翻动纸页的声音：“来，我给你念念啊。”
“……棠意礼，我院最杰出的毕业生，在毕业之际，依靠自己在校所学和过人的才华，创立了耳熟能详的时装品牌，这在建校史上，绝无仅有……”
男老师哼了一声：“人家是凭借过人的家世，才创立了品牌，跟你学院有什么关系，咱们院长，太爱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就是，创立品牌需要学过服装设计吗？不需要，有钱就行。”
一人如此说，另一人频频点头。
“你看见过棠意礼的毕设实物没？简直了，尤其腰线那里，流光溢彩，那片母贝钉珠，没有三十个人的手工，都做不出来。一般学生就是有心做，也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和财力，所以，人家的优秀，都是钱砸出来了。”
“是，人家生在罗马，又嫁在罗马，普通人可羡慕不来……”
第309章 殊荣
随后，电梯来了，你一句我一句的两人，离开了电梯厅，午后的楼道，稍显冷清。
棠意礼捧着一身散乱的衣服，挪步走出来。
那一刻，说不沮丧，是假的。
棠意礼的毕业设计，拿了全院的最高分，单就作品的完成度来讲，无可厚非，确实精致华丽，不输艺术品。
但不服气的人，也有不服气的地方——大量堆积的手工工艺，让那款鱼尾礼服，呈现出的华贵气质，倒底是该归结与设计师本人的才华呢，还是要算在钱这个王八蛋身上呢。
美院的领导们是有过讨论的。
当今美院院长是个很务实的人，他说了这么一席话，压住那些反对声。
“棠意礼是谁，家里又是什么情况，就不必我来科普了吧，她作为优秀毕业生，是咱们美院的脸面，院里的师弟师妹，日后想出去拉赞助，少不得用这张名牌。”
“你们怀疑人家的作品，不是独立完成的，好，那就推一个张三李四上来，然后呢？投资圈、时尚圈认识你这个张三李四是谁？”
整个评审委员会，当时就闭嘴了。
院长觉得这次的评选，没有一点问题，见到前来领毕业证的棠意礼，他把优秀毕业生的奖状，一块颁给她。
“恭喜啊，棠同学，你的作品非常棒，已经收录在学院年鉴里，那件礼服，在九月开学后，我还想在教学楼里单开一片区域，展出一个月，给新生树个榜样，你看，有没有问题啊？”
这属于殊荣。
棠意礼要是没听见刚才那两人的悄悄话，肯定会高高兴兴地说，没问题。
现在，她有点犹豫。
甚至觉得手里的奖杯，沉得压手。
“院长，我的作品……其实，是请了外援的，那些裙摆的立体造型，还有钉珠……”
“这有什么问题呢？”院长毫不意外地打断她，“呐，一个设计师，当然要把精力都放在核心工作上，重复的体力劳动，自然该由初级人工来做。”
“设计领域，这种事很常见。”
商业上，一场T台秀，没有哪个设计师会说，从设计到缝制，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因为没那个精力，更没这个必要。
真正的设计师，只要把控好每个环节就好了，抠细节，是助手的事。
棠意礼本来也是这么想的，用一梨制衣的人工，完全自己的毕设，拿个高分就行了，却没想到，最后还有什么优秀设计的评选。
早知道，这种评选是跟普通同学一块PK，她可能就不会搞得这么大张旗鼓了。
毕竟，其他学生做不起钉珠，而她做了，就有了走捷径的嫌疑，棠意礼不愿意招惹流言蜚语，
另外，最糟糕的一点，是她觉得自己赢得不光彩。
即便院长对她赞赏有加，她还是婉拒了展出作品的事。
院长以为，人家豪门作风，喜欢低调，也就没敢再劝，面儿笑呵呵，心里觉得这么好的机会，没有沾到名媛的光，略有遗憾。
从行政楼出来，午后阳光正盛，棠意礼似乎感受不到温度，双手凉凉的。
她想搓一搓，发现那个玻璃环状的奖杯，还握在手里。
棠意礼举起来，透过阳光的清透材质，眯眼去看，光洁刺目。
她想把这个东西给收起来，无奈皮包装不下，就这么拎着，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游荡。
中间遇见几个本专业的同学，她们看见棠意礼手里的奖杯，窃窃一笑，连招呼都没打，就走过去了。
棠意礼依旧往人少的地方走，最后来到了人工湖边上，那里最近在装修，里面的水都被放干了，没什么景色可言。
在长椅上坐下来，棠意礼望着干涸的池底，片片石灰龟裂，大夏天的，她好像被冻住一样，呆呆地出神。
这么一直坐在悄无一人的校园角落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里一阵热闹。
是班里的大群，在约局。
毕业了，疯一回哭一回，散伙饭是固定节目，大家踊跃报名，班长在统计，棠意礼看着群里一连串的“+1”，手指动了动，到最后也没回复。
半个小时后，班长喊了一嗓子：【还有没有人了？没人参加就截止了啊！】
有人问：【棠意礼呢，她是不是没在群里？】
很快有女生说：【刚才我在路上见到她了，人家领了优秀毕业生的奖，往校外去了，估计人家要和老公庆祝吧，咱们可排不上号。】
这话没人接。
也许是优秀毕业生的事，也许是她嫁入豪门的事，让本来就独来独往的棠意礼，更加体会到与人非同类的感觉。
孤独如无边的海浪，卷得她阵阵窒息。
最后，也不知道他们的毕业聚会怎么样了，棠意礼把群退了，跟大学四年，正式做了切割。
利落转身不回头的人，在人工湖边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看着太阳从中天，到西斜，红霞满天时刻，棠意礼知道自己再坐下去，等天一黑，她的老爹又要夺命连环call了。
所以，收拾了一下混乱的心情，棠意礼乘车回容景公馆。
棠丰离了一次婚，在财产上，大伤元气，最后保留下来的，就是容景公馆的一套房子，晚年生活，只要离女儿近，怎么都好说。
棠意礼进门时，荀朗已经到了，他和棠丰在聊天，正好说到京院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
荀朗说：“我也在派人物色，看看在同小区能不能再买入一套，到时候，您和阿梨，还可以住得像现在这么近。”
棠丰大喜，只是喜悦完，也不忘考虑现实情况，“那边的房子，很贵吧……而且，听说也不是想买就能买上，业主群里还有考核条件，达不到条件，就算买了也住不进去呢。”
“这倒不是问题，我来解决，到时候有空房，我就叫人去下订……”
荀朗和棠丰齐齐看向棠意礼，她从进门后，就往旁边沙发里一窝。
“乖女儿，阿梨，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棠意礼揉揉眼睛，“就是闹了一天，有点累。”
第310章 sorry
棠丰挪过去，往棠意礼身边一坐，发现屁股下面有点硌，把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个奖杯，上头还刻着一行小字。
“优秀毕业生？！”
棠丰咧嘴笑，“女儿，你是优秀毕业生啊！上午都没听你说……”老父亲爱不释手地掂着奖杯，“真好真好！我们家阿梨，什么时候都这么棒。”
“荀朗，你不知道吧，大学四年，阿梨年年拿奖学金的。”
荀朗笑笑，“我听阿梨说过，确实很厉害。”
棠丰一脸春风得意，很以女儿为荣。
荀朗笑看棠意礼，发现她挂了张厌世脸，神情有些冷淡。
玉姐叫大家吃饭，趁着棠丰洗手时，他问棠意礼。
“怎么了？”
棠意礼捏了一撮香菜末，撒在海鲜小料里，说：“没什么呀。”
她仰头一笑，下巴上凹出两朵笑窝，让这个笑容看上终于有些甜度了。
荀朗低头，轻轻吻上去。
火锅翻滚扑开，潮湿的空气上升，与空调吹出的冷气，撞出烟雾缭绕的氛围。
棠意礼不禁扯了扯荀朗的衣角，在棠丰出来前一秒，两人快速分开。
“我在瑞士最想这一口，嗯……”棠丰走到桌边深嗅一口，被辣椒呛得直咳嗽，“嗯，是这个味道。”
棠意礼和荀朗跟着笑了笑。
火锅家宴正式开始。
棠丰过了两筷头的嘴瘾，又想起之前没说完的话题，问荀朗，“你们的婚房，什么时候入住啊？”
荀朗看向棠意礼：“阿梨决定吧。我都无所谓，如果她想在容景公馆再住一阵子，陪陪您，我也没有问题。”
棠意礼这才想起来，前阵子设计师好像发过微信给她，说房子已经装修完成，请她随时过来验收。
当时棠意礼在忙毕业的事，推说过一阵的，就忘到脑后了。
虽然她不急，但是棠丰很急：“你们结婚都快一年的时间了，还是要早日住进去，讨个好彩头嘛，再说了，换个大点的房子，也方便你们生活。”
“就比如说，有一天突然怀孕了怎么办？首先就需要请阿姨做饭照顾你们的生活，阿姨来了，那是不是得有地方住？”
荀朗去看棠意礼，她闷头吃饭，不发一言。
棠丰以为午饭时，已经和女儿达成了生孩子的共识，便没留意女儿的脸色，对着荀朗一通游说。
“你们容景公馆那个房子，面积就不行，一共就两个卧室，哪里住得开人，保姆、育儿嫂，再加上你们夫妻，最少得需要四五间房吧……所以，你们不用管我寂寞不寂寞，还是要早点搬过去……”
“然后把要宝宝的事，提上日程——”
“啪”地一声，棠意礼撂下筷子。
棠丰被突然打断，看看荀朗，又看看女儿，不明所以。
棠意礼：“我吃饱了。”
她起身，去厨房的岛台后面，背对他们站了一会儿，似是长长地运了口气，然后才打开冰箱，取了瓶冰饮。
一口下去，感官的极端刺激，似是缓解了坏心情，她装作无事，越过餐厅，径自去客厅看电视。
棠丰担忧地看向荀朗，“阿梨今天是不是不对劲？”
“没有，应该今天毕业了，心里有点不舍得吧。”
荀朗安慰，多少起到点作用，棠丰虽然不全信，但看着女儿拿回了优秀毕业奖，也觉得她今天应该不会不高兴。
“行吧，咱们吃咱们的。”
棠丰叫玉姐把自己从机场带回来的红酒，开了一瓶，翁婿两个人一边喝，一边聊起公司里的事。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棠意礼靠在沙发上，无聊得都快要睡着了，荀朗过来，触触她的脸。
“这么累吗？走，回家去睡。”
“嗯。”棠意礼伸了个懒腰，起身，敛好自己的东西，跟着荀朗走出棠丰家门。
“快回去早点休息吧！”
棠丰送女儿女婿出门。
棠意礼硬挤了个笑脸，跟老爹招招手。
电梯门一合拢，棠意礼立马泄气，靠在墙壁上，两眼无神。
荀朗从侧面反光处，正好能看见棠意礼低垂着头，脸上没有表情的样子，也没戳破。
走出大楼，迎面忽然吹来一阵凉风，棠意礼下意识躲了一下，忽地觉得肩头一暖，荀朗把她圈进怀里，用后背挡了一下风来的方向。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香，雪白的衬衣，解开了两颗纽扣，棠意礼抬头正好可以看见，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说：“爸才刚回来，怎么突然就发脾气了，你这样，他会担心的。”
棠意礼又被无力感给拉回到低气压水平。
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可就是控制不住地觉得自己很没用，如果，在她最亲的人眼里，自己都变成了生育工具，那确实是一件非常失败的事。
“Sorry。”
这句道歉，也不知道是冲谁，她挣脱出荀朗的怀抱，走在前面，由门廊下的光明，步入夜色的黑暗中。
荀朗看着纤瘦的背影，也发现了她有些寥落和寂寞。
……
棠意礼走进浴室，接上吹风机吹头发，吹到一半，倒了些护发精油，在手心上研开，从头顶到发尾，一缕缕的涂抹。
机械而重复的动作，在扯到一个小小的打结时，棠意礼才疼得回了神。
往镜中一看，发现自己几分茫然失落。
她看不下去，回房间套了件晨缕，随便在腰间扎了两下，来到书房。
平时书房都是荀朗在用，她很少来，但，最近因为毕业，她总在里面修改设计稿，所以电脑、文件什么的都在里面。
明天一早，她还要跟老爹交接丰唐的工作，所以，敲门进去。
“我来拿我的东西。”
荀朗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看向棠意礼，以目光应允。
棠意礼提步进去，站在书桌旁，分辨了一下，哪一摞是自己的，那一摞是荀朗的，然后把笔电压在上面，抱在怀里。
她往外走，荀朗出声叫住她。
“还有这个。”他拿着棠意礼的绘图本，用铁环装订的硬质本子，翻在最外面一页的，正是她的毕设作品。
棠意礼皱了下眉，返回去，伸手去取，突然顿住，荀朗没有松开。
第311章 哄
棠意礼讶然望向荀朗的眼睛。
他往回用力，惯性作用极大，棠意礼抱着东西，不得已往前上了一大步，刚站稳，就被荀朗给拉入怀里。
隔着轻薄的真丝晨缕，棠意礼蓦然感受到这个怀抱里的热力。
他贴着棠意礼的耳边，深沉地问：“就这么不想给我生孩子？”
荀朗的问题，把棠意礼直接给问愣了两秒，她自问没有表现出抗拒。
但，这是两人之间最大的禁忌，上次在医院就为这个吵过了，棠意礼累了一天，今晚不想吵架。
她扭了扭身体，端正姿势，说：“我只是觉得爸爸有点啰嗦，跟孩子的事没关系。”
“是吗？”
“当然了。”
荀朗的表情，带着审视。
棠意礼见避不过去，还是把今天在行政楼听到的事，给荀朗复述了一遍，倒不是为了诉说委屈，而是怕荀朗去调查。
如今这个男人手眼通天，但凡让他生疑的事，他都会去叫人去查，至于查回来的东西，究竟是否能够还原本貌，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棠意礼索性如实招供，也省去中间商赚差价了。
“你今天心情不好，就是因为这个？”
听完棠意礼饱受诟病的经历，荀朗取过桌上的设计本，看了看那幅毕设作品。
棠意礼点头。
“在荀总眼里，这种事，是不是特别小儿科？”
荀朗抬头看着她，眉目清朗，“有点。”
这只是美院内部的一个小评选，跟纪氏里面的刀光剑影比，确实不够看的。
荀朗说的是大实话，棠意礼自嘲地笑笑，“既然我的烦恼这么low，那就不劳烦荀总哄我了。”
棠意礼起身：“再见，是我不配。”
只是身体刚刚往上抬，就让一只大手拦腰给按了回来。
棠意礼侧回头。
身后的人就贴了上来，男人大腿和腰腹的肌肉，形成一个小于90度的折角，很明显有欺负人的打算。
荀朗的唇在棠意礼耳边，轻轻摩挲了两下，擦着她耳际说。
“事情本身有点low，可如果让我家阿梨的心情受到影响，那就是大事了，确实需要哄一哄。”
棠意礼身体一缩，觉得大事不好，这个时间点，这个热辣的氛围，还有这个钳制的姿势……
棠意礼带着警惕，问：“那你要怎么哄？”
是脱衣服哄？还是上床哄？
可惜两者，都没发生，荀朗突然放开棠意礼。
身上的禁锢感，蓦地一松，棠意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荀朗给扶了起来，怀里的文件被他抽出来，随手扔到桌上。
“这件礼服的实物呢？”
棠意礼有点发愣：“在……在楼下车里。”
“走，我陪你去拿。”
荀朗牵着棠意礼下楼，两人仅仅是换了双鞋，身上还穿着各自的家居服，棠意礼不知道荀朗的意图，小步快走地跟着，这要是大白天跑出门，这身打扮绝对吸引目光，但借着夜已深的庇护，有种偷偷做坏事的兴奋感。
电梯直达低下停车场，找到棠意礼的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一只巨大的防尘袋，那身鱼尾礼服，加上拖尾，有一人高，对折在袋子里，提着也相当费力。
幸好荀朗身高手长，一手拎着袋子，一手牵着棠意礼，游刃有余，两人又快速返回楼上。
一进门，荀朗催促她：“去把衣服换上。”
“换？”棠意礼有点吃惊，“大晚上的，换上做什么？”
“你不穿上，我怎么看得出效果，快去。”荀朗把人推进卧室，顺便还帮棠意礼把门关好。
他葫芦里一定卖了我不知道的药，棠意礼在想，可还是忍不住会期待，所以，遵照荀朗的话，她把裙子套了进去。
本来就是按照自己的尺寸设计的，拉链又在侧面，不费什么力气，就穿戴整齐，为了更衬这件华服，棠意礼略微上了个妆。
远山细眉和暗红色的唇，刚好hold住米白绉纱的重工面料。
为了省事，棠意礼没有处理头发的部分，只是随便抓了两下，浓密如海藻一般的长发，蓬松地垂着。
站在卧室门前，棠意礼不自觉地踢甩了一裙摆，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才发现走廊里的灯都熄灭了。
只有客厅有些亮光。
棠意礼被那一簇光，吸引着，慢慢走向前方，随着视野逐渐开朗，她发现客厅唯一光源，是她刚买来的橡子灯，原本是用来装饰新房的，仅仅在白天拆开试用过，从没发现它在夜晚，可以亮得那么美。
无数菱形的切割面，拼贴成的灯罩，把柔和钴黄的光线，折射到各个方向，米白色的墙壁，像被迸溅上了斑斓的光点。
那个把光海搬入家门的人——荀朗——就站在客厅正中——光的正中。
他望着她，黑色卫衣卫裤的大男人，看着安静极了，双手插在口袋里，说：“欢迎来到棠小姐的毕业典礼。”
棠意礼微微提着裙摆走过来，脚步是风过树梢的轻盈。
“这是，我的毕业典礼？”
她有点不敢置信，是以再三确认，同时还要确认的，是这个男人在这短短几分钟的准备里，倒底还藏了多少让人心头微微发颤的，惊喜。
“对，欢迎棠小姐走出校园，进入我的世界。”
荀朗走过去，一只手搭在棠意礼的腰间，另一手牵起她的，音乐适时响起。
Iknowthatitmightsoundstrange
Butyoumademyseasonsstarttochange
Ithappenedsosuddenly
Likeheavenhaswaitedupforme
I'vejustbeenlookingsolong
KeptmeetingmyMr.Wrong
Ineverymodelandeverysize
Nowmyfantasy
Isstaringatyoureyes
现在，她爱的人正凝视着她，一瞬不瞬。
这首歌不适合跳舞，但这是细枝末节，无需纠缠，因为，短短的几分钟，必将于他们今后反复回味，每一秒都是无比珍贵。
她的爱人圈着她，目光没有片刻移开，就因这充满热力的注视，棠意礼第一次觉得连相拥，都是这么羞怯的事。
两具身体相贴，随之轻轻摆动。
一首轻慢的情歌，单曲循环，月上中天，时间来到午夜。
毕业典礼的一天，终于要来到尾声，却等来了这样一场对青春的告别，本来满怀心事，此刻却也觉得那些忧伤不算什么。
回溯四年大学时光，仅有荀朗，就是最清晰的岁月注解。
往后若干年，棠意礼每每回味，都将记得，有一个人望着盛装的自己，温柔地说过：“这就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裙子，和最优雅的设计师。”
第312章 技术大幅提升
早起醒来，棠意礼翻了个身，脑海里，昨晚画面快速闪过。
棠意礼感慨，荀朗现在很行嘛，搞气氛的能力大幅提升。
不然她怎会稀里糊涂地着了某人的道儿。
可惜了她的绝美作品，辛辛苦苦做了一个多月，耗费了巨大人工，还饱受同学们的争议，哪知道，最后竟变成了某人的骗包工具。
想到这里，不甘心的棠意礼，光脚下床，蹲在地板上，试图想拯救一下那条鱼尾裙。
黑色的邹纱，缀在珠光色的母贝片下，唯独裙摆下方，一处不明污渍，棠意礼用手抠了抠，没什么作用。
这玩意哪好意思送干洗店。
棠意礼套上睡衣，抱着礼服来到卫生间，荀朗在淋浴房里洗澡，她也没管，走到水池边，拿了张棉纸蘸了些洗涤剂，轻轻地擦拭，然后再用另一张湿巾，擦掉泡沫。
就这么反复几次。
淋浴房里的水声，突然停了，没过一会儿，荀朗走出来，腰上扎着灰色浴巾，他是来剃须的，侧头看见棠意礼的动作，轻声笑了一下，别的话没说。
棠意礼从镜中撇了一眼挤泡沫的荀朗，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你，弄脏了我的裙子！”
荀朗带着笑意，这次他很礼貌，没笑出声来，道歉：“是我的错。”
这就完了？
棠意礼把裙摆往台子上一丢，“你是不是故意的？”
“骗我穿上我的毕业设计，把氛围烘托到了，骗我感动，然后，被你……被你……”
“被我什么？”
棠意礼实在说不出来，某些人流氓上身，高傲冷峻的荀朗就查无此人了。
她被憋住，索性把衣服往那一扔，“你弄脏的，你负责把它弄干净。”
大少爷做家务的能力，跟他的出身，匹配度100%。
但人家胜在态度好，说：“行，你放在那，我一会儿洗。”
棠意礼扭头出去。
过了没两分钟，她又返身进来，“这件作品，我还要好好保存，留个纪念呢！”
言下之意，棠意礼信不过荀朗。
世上仅此一件，洗坏了，更没处哭诉。
棠意礼在荀朗出声挽留前，气鼓鼓抱着衣服去了洗衣房。
为了及时处理污渍，棠意礼洗了一个多小时的衣服，弄得七七八八，还是留下了痕迹，不明显，但也只能这样了。
棠意礼比平时上班晚了一个小时，进办公室的时候，棠丰已经到了。
被女儿霸占了半年的地方，到处都是她的东西，高跟鞋、毛娃娃，电脑桌上还放了三大排指甲油，棠丰一样没敢动，坐在一旁喝茶看财报。
辛欣垂手站在一旁，先出声叫了句：梨总，早。
棠意礼颔首。
棠丰没抬头，只有眼睛，越过纸页，对焦到女儿身上，“怎么迟到了？你不会趁我不在，每天都摸鱼吧？”
“当然不是了！”棠意礼像被踩了尾巴，“我每天都兢兢业业，你看的上半年财报，难道没看出来吗？”
棠丰笑呵呵地，丰唐财报确实亮眼，平白多了几个大客户的单，把营收直接拉了上去，而且，随着纪氏资金的到位，新开工的厂房，也都陆续建成投产，一帆风顺的背后，自然是棠意礼的努力。
老父亲心满意足。
“丰唐的业绩是不错了，但是一梨制衣的嘛……”
中国式家长的通病，夸得不明显，但批评必须要到位，以防你尾巴翘起，飞上天去。
“一梨制衣的盈利速度太慢了，增长不明显，再这么下去，它很可能变成集团的鸡肋，你明白吗？”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棠丰对一梨制衣的评价，和荀朗的，如出一辙。
这可能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棠意礼跟荀朗这个金主，还要嘴硬一下，跟自己亲爹，棠意礼就软多了，她直接问。
“那爸爸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棠丰一脸“你问我”的表情。
“爸爸又不懂时装，你是专业人士。”
棠意礼一脸苦恼。
棠丰：“你呀，赶紧收拾东西，回你自己那摊子去，然后好好想想，怎么带着你的团队突围，到了年底，人家纪氏来参加咱们的股东大会，肯定会问一梨制衣的情况，到时候，你别让爸爸在女婿面前丢脸就行。”
棠意礼用了两个大纸箱，才把自己的零碎，搬回楼上一梨制衣的办公室。
刚刚回归本位，安妮就过来找棠意礼请假，她下午要去看一个艺术展。
“你不会是趁我回来了，就要把担子都扔给我吧？”
棠意礼批假批得有点不情愿。
安妮笑着解释：“这个票我提前半年就订了，真不是故意撂挑子。”
这时，外头打了闪，中午时分，天空已经暗成了黑绿色，乌云密得像黑夜。
棠意礼看了眼外面，想起自家阳台上晾着的礼服，她不记得走的时候关没关窗了，因为晾竿太高，是荀朗帮她挂上去的，挂完了，他把她困在墙角一通亲，五迷三道的。
窗子倒底关没关呢？
没有纠结太久，外头像泼水一样，暴雨唰得就下来了，风起树摇。
办公室外的玻璃，瞬间模糊。
安妮有点傻眼，“我……我盼了半年的展，碰上这种鬼天气……”
她跑到窗边去看，街上的人，瞬间跑没了，路上连车也没几辆，就算运气好，打到车，从下楼到上车，就那几步路，鞋也得湿透。
安妮可惜地看了眼脚上的香奶奶小羊皮，在去还是不去之间纠结。
棠意礼拿上车钥匙，“走吧，我送你去。”
安妮眼睛一亮：“真的？”
“我顺便回家，看看关没关窗。”
展览馆距离丰唐大厦不远，棠意礼从地下车库把车开出来，雨还是很大，就跟有人从头顶倒水一样，棠意礼开得很慢，但路上没什么车，十五分钟就到了。
棠意礼想把车尽量往里靠，让安妮少走路，但无奈来看展览的人不少，在大门口拥堵成一片。
有人进，有人出，一条车道，顿时被双方给掐死了。
前面貌似有情况，棠意礼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往里开。
这时，有人打着伞，过来敲她的窗户。
第313章 蜻蜓点水
窗子降下来一道缝，雨水的腥气，随风飘入。
来人抹着湿漉漉的脸，说：“小姐，不要进去了，展览馆电路老化，再加上今天大雨，被消防局查了，展览改日，今天看不成了，不要进去了，不然车会被堵住。”
外面阵阵鸣笛声，全是大家的躁郁声。
棠意礼致谢，说：“既然这样，我就不进去了，谢谢啊。”
她刚要把窗子合上，对方急忙用手扒住，“不好意思，主要是……我还想请您帮个忙。”
这人实际是来求助的。
“是这样，我们堵在最里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我老板下午还有事，现在又不好叫车，小姐你看能不能栽他一程。”
似是怕被拒绝，对方连忙说：“不远的，把他放在最近的地铁站就可以了。”
对方很有技巧，棠意礼反而不好拒绝，反正她也不赶时间，旁边还坐着安妮，不怕有不轨的陌生人，便答应了。
对方连连感谢，没一会，他撑着伞走回来，伞下多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外面雨雾太大，实在看不清什么，棠意礼解锁车门，搭车的男人，拉开后座，钻了进来。
“不好意思……”男人的声音低哑醇厚，只是说到一半，他和棠意礼俱是一愣。
棠意礼做梦都没有想到，搭车的人，竟是秦声。
千头万绪，最后，她只来得及反馈一个微笑颔首。
秦声亦是如此，点点头，“麻烦你了。”
严格来说，秦声是丰唐的客户，但安妮入职时，棠意礼和秦声已经不来往了，所以，她不认识秦声。
安妮仅仅是觉得这人气质卓越，用西服口袋巾按压脸侧的雨水时，流露出风流矜贵之感。
安妮把纸抽递过去，“要不要擦一擦？”
“谢谢。”
秦声接过去，抽了几张，在额前和头发上，按压吸水，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休闲西装，别看就在雨里走了那一段路，但他的肩膀已经湿了，洇出深色的一片。
原本光风霁月的人，此刻看起来有种落拓感。
棠意礼收回视线，默默启动车子。
安妮见车厢气氛沉默，故意找了话题，说：“这位先生，你贵姓？”
“姓秦。”
“秦先生，也是来看展的吗？”
“是，可惜碰上这样的天气。”
好似找到了同命相连之处，安妮吐糟：“我觉得主办方也有问题，大雨天才发现消防不过关，可见是选址有问题。”
“既然展览改期，也应该在大门口贴出告示，或者发个短信通知之类，通知一下，也省得咱们白跑一趟。”
“你说的对。”秦声的声音带着笑意。
被赞同的安妮，顿时觉得跟这个陌生人拉进了关系，她半侧着身，半开玩笑地说。
“所以，改期后的展览，应该让咱们这批白跑的人，免费看才合理。”
秦声停顿了片刻，温和道：“也不是不行。”
棠意礼不自觉握了方向盘，因为她分明能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像蜻蜓一样，在自己肩头落了一下，点出一圈涟漪，又迅速飞走。
安妮尚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秦声说。
“我作为主办方，也很抱歉，让你们两位白跑了一趟，要不这样，我私人给两位退费，你看这样可以吗？”
安妮：“啊？”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吐槽如此精准，直接就被主办方的老板给听见了。
呵呵。
安妮呵呵傻笑，慢慢开始脸热，谁都不差几百块的门票钱，只是这位又帅又慷慨又肯认错的男人，有点难得，而且，难得到，安妮愿意牺牲几百块，来买人家对自己的好印象。
“那个……呃……不用了，”她快速摆手，“我就是吐吐槽，开玩笑的，这个艺术展超级抢手，黄牛加价都买不到，我……我哪好意思白占便宜啊……”
秦声的态度却是认真的，他已经拿出了手机，想要转账。
安妮乐陶陶的，想说不退款，加个微信也行啊，她刚要接茬——
“地铁站到了。”
棠意礼突然出声。
外面的雨，比刚才小了不少，稀稀拉拉的，虽然没停，但在没有伞的情况下，走进站里，也没什么困难。
黑色欧陆打着双闪，在雨幕中靠边停车，秦声定定地看着后视镜，如果棠意礼这个时候抬头，一定能看见他期待的眼神。
可棠意礼始终目视前方，雨刷器正在哗哗哗的扫过车窗，制造出一种闷闷的，不真切的噪音。
“谢谢。”秦声终于放弃，带着礼貌的笑容，推开车门走下去，很快消失在暗沉的天色里。
棠意礼启动车子重新上路，安妮靠在椅背上怅然：“刚才应该问一下他名字的。”
不过，她又很快振奋：“我怎么忘了，他是主办方耶！没准下次看展，还能遇上。”
车子开出去很久，棠意礼觉得自己已经十分平静了，才说：“先陪我回家看一下，咱们再回公司。”
安妮无所谓地说，好。
……
那一场相逢之后，棠意礼的心情像经历了一场灾后重建，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才可以平静思考。
她后来上网还搜过那个艺术展，讲得是现代时装演进史，里面有许多古着私藏，难得一见，所以引发不少同行前往观看。
全国巡回展览，一共三场，北市是最后一站，因为大雨，延期到一礼拜之后。
按理，棠意礼也应该去看看，和同行取取经什么的，可棠意礼什么都没做，就打消掉了好奇心。
挖掘深层原因，是她怕和秦声打照面。
这种怕，甚至到了恐惧的地步。
时隔将近两年，她都忘不了那场三角恋，就因为她的摇摆不定，让荀朗厌弃，让秦声失望，最后搞得三败俱伤，大家都很痛苦。
棠意礼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只能连礼貌的面具都摘掉，给秦声一个最冷酷的背影。
可秦声对棠意礼，永远都是温润如玉的样子。
下班路上，棠意礼开着车回家，收到秦声在微信里发来的转账——1280元。
有零有整，这是两张门票钱，他说到做到。
但，棠意礼没收。
第314章 一切如常
初夏时分，下过雨的傍晚，云霞似洗过一样，纯白无暇，一团一团透着清澈的粉红。
过了两个路口，在第三个红灯线前停下时，棠意礼想跟秦声把话说清楚。
【我今天是送同事看展，只有她一个人买了门票，你要想退款，就把钱给她，我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
信息发完，她就把手机仍在中控台上，许是怕分神，棠意礼又伸手把手机扣了过来。
车子继续行使，快到楼下时，车速减慢，棠意礼再次忍不住，去看了一眼手机。
秦声一连回复了两条，只字未提安妮的联系方式，只是问她。
【如果我送你张票的话，】
【你会来吗？】
手机好似烫手，棠意礼再次把它丢在副驾驶上，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泊车入位后，她心烦意乱地拿过手机，三下两下把信息给清空掉，然后在列表里，把秦声的对话框也给删掉了。
最后一步，要不要拉黑他时，棠意礼犹豫了，手机屏幕亮了灭，灭了又被按亮，反复几次，她刚要下定决心，忽然侧面玻璃被人敲了两下。
荀朗的脸乍然出现，差点把棠意礼给吓得扔掉手机。
抚在心口处，她下意识把手机屏幕按在怀里，推门下来。
“你吓死我了。”
荀朗：“我看你在驾驶位上坐了很久也不下来。”
他伸手摸摸棠意礼的头，安抚了两下，又问：“怎么今天自己开车，司机呢？”
“阿五今天说要去学校开家长会，估计是被雨困住了，没赶回来，我就自己开了。”
阿五和棠意礼相处得不错，所以，他偶尔会在工作时间，请假去办自己的私事，当然也只是偶尔，棠意礼觉得没什么，反正自己是坐班白领，很少用车，阿五等她也是干等，不如放出去散散，只要不耽误用车就行。
棠意礼取了皮包，锁好车门，挽在荀朗臂弯里，一起往电梯方向走。
“你呢，今天回来这么早？”
荀朗眼神暗了暗：“也是因为下雨，客户飞机晚点，所以应酬取消了。”
“哦。”
回到家，晚饭简单解决。
棠意礼去阳台上把礼服收起来。
下午回来的及时，衣服没有被雨潲到，她仔细地拿防尘袋把它套好。
往衣柜里挂的时候，因为太沉，她叫了荀朗帮忙。
长臂从棠意礼头顶探过来，轻轻一抬，挂钩就扣在横杆上，荀朗把衣服往里拨了拨，正好让开衣柜门上的镜子。
“长得高就是方便，”棠意礼赞叹完，又问荀朗：“我不够一米七，是不是不配你啊。”
“怎么会？”荀朗哂笑，“你这么漂亮，喜欢你的人那么多，怎么会不配？”
棠意礼刚要回头，想看清荀朗倒底是真夸假夸，却被人捏住了下巴，脸贴在了镜子上。
呼吸的水汽，映在冰冷的镜面。
棠意礼能看见自己颤动的睫毛，也能感受到荀朗靠过来的压迫感。
她不太懂，也有点迷茫，不知道荀朗的情，欲来自哪里。
明明刚才好好说着话，他就顶了过来。
顷刻间，后脊背就能感受到那股力道，大得像要把人给击碎。
棠意礼一只手撑在镜子上，想要起来，荀朗却不由她半点抵抗和逃避，手指掐着她的下巴，迫她不得不抬头。
她迎向那双黑眸，带着笑却无论如何也谈不上温暖，只见荀朗低下头，凑到她耳边，问：“喜欢吗？”
棠意礼咬唇，被这种强制感，弄得有点难堪，便没有说话。
荀朗应该是不满意的，神情一直称得上平静，可平静之下，又掩藏着什么，叫人看不懂。
过程不算长，半个多小时后，荀朗退了出来，棠意礼带着胀痛慢慢蹲下，身体里有什么正在慢慢流淌，她用睡裙下摆遮了遮，想等荀朗去冲洗了，自己整理自己。
可荀朗不给她这个空挡。
一把将人抱起，一起进了浴室。
棠意礼把头靠在荀朗的肩颈里，只能看见他严肃异常，刀刻的下颌线，绷得很紧。
“你今天不高兴吗？”她小心的问。
“没有。”荀朗脸上的线条缓了缓，让后将人放在浴缸边缘，让她坐好，自己弯身放水。
棠意礼泡澡有一堆的花样，什么花瓣澡，精油泡沫的，一大堆，荀朗不太懂，只是放了一缸清水。
一目见底。
棠意礼不太好意思当着他，便说，你先出去。
荀朗走到门边，手刚搭在门把上，身影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说什么，走了出去。
气氛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做的时候，两人有点冷，做完，两人头抵头，相拥入眠的时候，荀朗轻轻拍着她的背，慢慢哄睡，再次一切如常。
棠意礼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有点敏感，是她想多了。
……
早起，又是工作日的一天，两人收拾好，吃过早餐，牵着手下楼。
荀朗日常出行，标配是四个保镖，一共是八个人，导两班，棠意礼都认识，但今天，车子旁边站了一个不认识的西装男人，五大三粗的，她多看了两眼。
对方朝她严肃颔首，“荀先生，荀太太。”
棠意礼去看荀朗。
荀朗：“你的新司机。”
“新司机？”
新司机早有准备，知道棠意礼在想什么，解释：“阿五家里有事，所以申请调岗了，他的工作由我来接替，我叫王占山。”
“阿五调岗了？”
这是棠意礼没想到的，她一个轻微社恐，好不容易才适应了阿五跟进跟出的日子，这又来一个王占山，还得重新适应。
棠意礼扁扁嘴，有点不乐意。
荀朗揽着她，“人家是正常的工作调动，合情合理，你就闹别扭了。”
他牵着棠意礼朝那辆黑色欧陆走过去，王占山很有眼色，先上一步拉开车门。
上车前，棠意礼已经接受现实。
“好吧。”
祝别人牛逼，也是一种礼貌，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棠意礼也就不纠结了。
王占山一路开车，把棠意礼送到丰唐的地下停车场。
她下了车，没走几步，发现王占山把车熄火后，小跑跟了上来。
棠意礼诧异看他。
那张大方脸，跟扑克K一样，板板正正地说：“我不止是司机，还是保镖，务必要跟您上去。”
第315章 白T
以前，阿五把棠意礼送到地方，他的时间就自由了，爱去哪去哪，爱干嘛干嘛，他清闲，棠意礼也觉得不受拘束。
可换上来的王占山，就完全是另一番操作了，跟着棠意礼上楼之后，往她办公室门口一坐，跟门神一样，对每个人怒目而视，就跟全世界都欠他八百万似的。
安妮王简他们，看见王占山，是蹭着进门的。
中午，棠丰过来找女儿吃午饭，也看见了那位仁兄，吓了一跳，他走过去，客客气气地问，“这位先生……你是债务公司的吗？”
没等王占山回答，棠意礼哗啦一下拉开门，棠丰还没反应，王占山就跟通电一样，唰地站起来，“荀太太，您有什么吩咐？”
棠意礼欲哭无泪，示意他坐下，“我不是找你。”她的目光求助般转向老爹。
棠丰溜进棠意礼办公室，赶紧把门关严。
他心有余悸：“我以为一梨制衣周转不开，都让人上门催债了呢！”
棠意礼倚着门，垂头丧气：“这个新保镖……我真是服了，板着一张脸，就站在门口吓人玩，救命啊……”
她扑在门板上，连锤门都不敢大声。
棠丰问：“你没问问荀朗？要不把他撤掉吧，你以前那个保镖，我记得没这么多事儿的。”
“我问过了，荀朗说不行，他还说，最近纪氏董事会改选，他这个代总裁能不能顺利转正，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怕有人捣乱，节外生枝，所以要加强安保。”
“不止这个王占山，过几天，还要给我配齐四个保镖……”
要说到纪氏董事会改选，棠丰算算日子，还真是快到了呢。
想想纪氏动荡的局面，激烈的斗争，加强安保……嗯，很有必要。
棠丰一下站在了荀朗一边。
“既然这样，确实配了保镖更安心。”
“毕竟到了关键时刻，你就忍忍吧，牺牲一点点，等荀朗正式当选了，再放松也不迟。”
话是这么说。
棠意礼：“可是感觉好像被人监视、完全失去自由了呢……”
棠丰瞥了眼女儿，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叫苦的。
“娇气！都是我们平时把你给惯坏了。”
他拉着女儿去楼下吃饭，企图把棠意礼的嘴给堵上，王占山跟在后面，做全程围观。
……
周末，是荀朗棠意礼夫妇，搬入婚房的日子。
这一天，是棠丰找大师看的日子，黄道吉日，说今天搬家，宜子宜孙。
虽然棠意礼不信，但她怕唠叨，硬是咬牙早起，跟着收纳团队，一起收拾东西。
大件的生活用品，由荀朗指挥打包，棠丰则在新家负责接货。
衣帽间是棠意礼一手打下的江山，所以，由她负责镇守。
珠宝首饰和手表，挨个清点后，装在手提箱里，由押运公司运走，然后是鞋帽皮包，再运一车，最后是衣服，这是个海量工程，五个收纳师同时操作，分门别类把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挂号，然后一个量量行李车往外送。
一上午的时间，家里基本搬空，荀朗进来查看衣帽间进度，发现柜子只空了一少半。
“要不要再加点人手？”他问。
照这个进度，恐怕天黑都搬不完。
棠意礼迈过一个大皮箱，耸耸肩：“下午她们公司还会派两个人过来，但也不确定人手够不够。”
“要不先让大家吃午饭，下午再干，不行的话，明天再来收拾。”
几个年富力强的收纳师，明显累了，手速都慢了下来。
荀朗也赞成。
收纳师们面露“得救了”的表情，连忙谢过老板，下楼去吃饭。
空挡凌乱的房间，像被打劫过一样，到处是纸片和包装袋。
棠意礼靠在荀朗身上，拿头蹭了蹭他，“就这么搬走了，有点不舍得呢，之前还没觉得自己嫁人了，现在还没住进婚房，就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怎么办。”
荀朗把她搂得更紧，“回头把那套房子过给你，我还住你家，这总可以了吧。”
棠意礼笑出来，眉开眼笑的笑：“我可不是管你要房子的意思。”
“嗯，是我喜欢做上门女婿。”很少看见荀朗一脸正经的胡说，可见他今天心情不错，棠意礼被逗笑。
她往自己的上门老公怀里拱了拱，刚要起腻，忽地，扑通一声，其中一个衣柜里的东西，摔了出来。
原来是之前整理的成果，没放稳，全洒了一地。
棠意礼张着嘴，一脸惊讶，转为无比的痛苦，“这可是刚刚一小时的工作成果……”
那是一叠夏季上装，以短袖为主，全都叠得跟豆腐块一样整整齐齐，倒下的样子，像多米诺骨牌，五颜六色。
荀朗松开棠意礼，走过去试图拯救一下，捡起来才发现，软塌塌的布料，拎起来就散了，根本无法复原。
“算了，下午叫收纳师们重新弄吧。”
棠意礼耸耸肩。
他蹲着，胳膊搭在膝盖上，不知道在看什么，棠意礼想叫他起来一块儿去吃饭，就见荀朗伸手从散乱的衣服里，挑出一件白色T恤。
平平无奇的款式，衣柜里可能有上百件，但衣角一抹红色，叫棠意礼一下血液凝住。
那就不想经历的痛感，再次涌上来，
棠意礼赶紧说：“那、那是你那件。”
荀朗站起来的同时，展开白T，没抬头，动作也轻柔，无声无息，可就是让人心生恐惧。
“当时，你去美国训练了，宿舍留下不少东西，程准叫我帮他收拾一下，我……我去了，然后，看见这件衣服你没带走，我就拿回来了……”
声音越来越小。
荀朗比秦声高一截，身量也宽，白T是量身缝制，按理说，肉眼可以分出是谁的，但棠意礼不确定，心虚得要命，生怕旧事重演，让荀朗误会，所以，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荀朗慢慢转头，看向棠意礼，目光清冽，像迷雾的清晨，像雪后的落日。
突然心跳漏了一拍。
棠意礼紧张而慌乱：“那一件，我早就扔了。”
那一件，是哪一件，自不必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