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对唔住啦～
可乔老爷子这么说，是不是就说明他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陈年也不愿意过分解读对方的话，但是在有些情况下，还是要多想一想的。
“那他活该。”陈年一边在脑海中思索着，嘴里一边说道。
这句话确实是发自内心说的。
别人给了你生的机会，但是你却不珍惜，小偷小摸的......就那么管不住自己的手吗？
“乔掌柜，我还有个问题，那就是他在这不愁吃住，不管如何总比挖矿强多了，为何又要去偷呢？”
乔和庸用筷子把肉饼夹成小块，拨到一边。
和原本的肉饼大小形成对比。
“我给他肉吃，但他觉得不够，想要这一块大的。”乔和庸用筷子点了点小的那块，又点了点大的那块，“人啊，不能太贪，而且他拿了那些最后都花在来女人的肚皮上，所以刚才我才又高看了你一眼。”
“你是个好孩子，所以你不用着急。”
陈年自从之前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在这里踏实做工了。
学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乔掌柜，我确实想学您的那些手艺，因为我不想浑浑噩噩的度过这一生，虽然我只是一个伙计，说这些可能会显得我什么都想要，可我觉得不说那才是虚伪，我会让您看到我值得让您把手艺教给我的。”
“至于女人什么的，我并没有那个心思，而且我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人了。”
陈年这是发自肺腑说的。
而这一番肺腑之言让乔老爷子十分欣赏。
点了点头，也就算是知道了。
说了这么一会，陈年最终还是把注意力转移到食物上，但此时汤都变温了。
不过这也是锅内最后的汤了。
中午都买的差不多，到他们吃员工餐的时候也就剩下萨盖三四晚左右。
乔老爷子喝一些清的。
陈年则是把下面的汤连带着汤材都干掉。
所以这一碗有鸡爪鸡脖子还有很多瑶柱什么的。
经过一上午熬煮的老火汤浓郁无比，香味十分浓醇，药材的味道，鸡的味道，海货的味道完美融合在一起。
直接端起碗来，沿着碗的边缘喝了一大口，陈年的眉毛都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好鲜！”
先是经过武火熬出食材味道，之后才加入各种调料，之后便是文火慢慢熬。
过程并不复杂，但非常讲究。
果然这般美味是要以通风来作为代价的，而世世代代的老广人明知会得通风，却依然放不下这一锅滋补养生的老火汤。
而那些被乔和庸看不上的鸡爪鸡脖子什么的陈年倒是还挺喜欢吃的。
肉已经完全被炖烂了，只是轻轻一嘬就能下来。
太满足了！
“对了乔掌柜，我下午想出去一趟剃个头。”陈年忽然说道。
“剃头？去吧，到时候记载我的账上。”乔和庸显然不是很在意这些。
可陈年还是觉得有必要说清除一些的：“乔老爷，我想要全都踢了，我不想要辫子了。”
“为何？”乔和庸抬起头来，眯着眼看着陈年，有些意味深长的问道。
“因为陈年是汉人，在以前汉人是无需如此的，直到满清入关后才开始剃发，可我们现在在海外，我不想留着了，而且有辫子做事也不方便。”
“你可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乔和庸此时面色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陈年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但这玩意是原则问题，如果不行的话陈年宁可不学，哪怕任务失败了也得把这玩意剪了。
“我在这个世界的父母把我卖到了这里，况且这种话早在满清剃头留辫的时候，就已经被打破了。”陈年坚持道。
只不过他还不能说这玩意是陋习，是封建糟粕，毕竟还是得顾及一下乔老爷子的面子的。
听到这里，乔老爷子忽然笑了，摆了摆手：“去吧，别紧张，剃头而已，我儿子早就剃了。”
“收拾了厨房和店里就去吧，下午出去的时候带一些钱，剃了头以后去旁边的药铺买点花旗参、枸杞、鸡骨草、葛根、荷叶、霸王花也再买点，店里不多了，到时候你把这些说给药铺掌柜，就说我煲汤用，他知道我要多少。”
......
旧金山位于米国西部的加州，而在这座人口仅有七八十万的城市中，居住着十多万华人。
光荣饭店坐落的位置不过是唐人街中较为繁华的一条街。
两边的招牌大多都是汉语，但也有一些英文夹杂其中。
街道两边的人大多都是和自己一样的穿着，但偶尔还是能看到有老式的汽车开过。
理发的地方距离光荣饭店有一段距离，陈年一边走，一边看着两边的风景。
偶尔有路过的一些大姑娘倒是穿着比较艳丽，但那也是因为他们在这里有家人，不至于被卖作娼妓。
但是在这两边来来往往的人当中，只有小孩子是最幸福的。
他们没有经历过祖辈的磨难，也无需为了生活而担忧。
他们柔嫩光滑的面庞，与牵着他们的脸上黑黢黢且沟壑纵横的父辈形成鲜明的对比。
来到理发馆，陈年进门便说：“来个光头！”
“好嘞！”老板也没问为什么，在这里其实已经习以为常了。
拿起剃刀沾了水在一旁的磨刀石上磨了磨，磨的寒光闪烁。
随后又用毛巾擦干，就开始给陈年在头皮上刮了起来。
陈年见老板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便开口与其攀谈起来。
“老板手艺不错啊。”
“是啊，以前我们都是拿瓜练的。”
陈年：“？？？”
他忽然开始紧张起来。
因为陈年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乌龙院，胖师父用瓜练习剃头，一有人叫就直接把剃刀往瓜上一甩。
习惯之后，等到后来真的给人剃头的时候也是直接往头上一甩......
“老板，你可专心点啊，我后面头发不多，一会就剃完了，咱们可不能分心。”
“哈哈哈，哈哈哈靓仔放心，我企唐人街剪头发十几年，人人都知我鬼手七噶手艺，甘多年从来都未见过血！”
说着，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手一抖。
鬼手七夜略显尴尬，但很快就爽朗笑着说道：“哈哈哈，对唔住啦，今次唔算你噶钱啦，当我请你。”
第269章 路见不平
显然鬼手七是一个面对紧急突发情况十分擅长应对的人，陈年看了看，看到头上其实也就只是浅浅的一道而已，那鬼手七又拿温热的湿毛巾擦拭，又拿嘴轻轻的吹着。
虽然吹的陈年头皮一阵发凉，但很快血还是止住了。
之后，鬼手七就小心翼翼的把其他地方的头发全部都剃掉，至此一个光头陈年出现在镜子当中。
一瞬间陈年感觉清爽了许多。
虽然之前头顶也是光光的，只有脑袋后面的辫子，但那个时候是戴着帽子的，现在陈年也没有戴帽子，而且还刚洗完头，这个时代又没有吹风机之类的东西。
不过有吹风机，陈年这光头也没法用。
别人用吹风机是为了把头发吹干，外加把头发吹到想要让它去的方向，但自己没头发那不纯粹就是在烤头皮吗？
最后鬼手七如同之前所说的那样并没有收陈年的钱，而且还十分体贴的送给陈年一小盒发胶。
“这可是我先前好不容易弄来的，弄到头上特别靓，以前只有有身份的人来我这儿剃头发，我才给他们抹点，这次算是老哥我对不起你，这些就都送给你了！”
陈年看对方一脸肉疼的样子，心想这个时代居然就有这玩意儿了吗？
可是自己拿上这东西也没用啊，现在连头发都没有。
不过既然对方拿出来了，陈年也就收一下，大概也是鬼手七害怕自己找他的麻烦吧。
随后陈年又把那一顶瓜皮帽扣在了头顶上。
毕竟在这个月份加州这边的温度还不算高，外面刮着风。
就这么走在大街上，陈年感觉一直束缚着自己的东西也都没有了，剔除三千烦恼丝，原来还挺爽的，就是照镜子的时候有点儿不太习惯。
刚才在剃头店里，陈年看着镜子里脑袋上光秃秃没有半根毛的自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和尚。
可要是以和尚的身份来带入自己的话，陈年又仔细端详了端详，觉得自己就算是和尚那也是个帅和尚。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陈年的心里也感觉无所谓了。
在出门之前，乔老爷子还让自己在回去的时候顺便去药铺里抓点药，但并不是乔老爷子生病了，而是要用这些东西来煲汤。
在老广人的菜单上面药材会被广泛的运用在汤中。
而且极为讲究的他们在一年四季的菜谱都不甚相同，比如夏天就要清热、祛火、解暑，而到了冬天就得暖身和补身。
这叫做顺应时令。
乔老爷子说的药铺距离光荣饭店并不是很远，大概也就是二三十米，中间也就隔着四家店铺和一个巷子而已。
而且中间隔的这一条巷子陈年也很熟悉，这里边是阿彩开的烟花店之所在。
来到药铺门口，药铺的老板是一个看起来也就比乔老爷子小一些的长者，此时正在门口用中药碾子碾药……
有人来药铺买药，他们往出卖自然不能直接把药材整株卖给客人，总得把药碾碎才行，到时候客人才好拿回家去煮。
而且就这么站在药铺门口，一阵阵的药味儿不断的朝着陈年鼻尖涌来，但是闻着这味道陈年非但不会像身处于现代医院中闻着那些消毒水一样觉得味道太重，反而感觉这味道还挺提神的。
光是这么闻一闻就感觉自己整个人又健康了许多。
不过陈年也知道这些中药很多其实都是闻起来还行，但是喝起来就不怎么地了，小时候陈年曾经有一次生病了，当时冯红红就带着陈年去看病，后来还抓了点中药回来。
但一开始陈年并不知道，只是在闻着那中药味的时候感觉闻起来甜甜的，还有一点像蜂蜜的味道，于是在好奇之下他弄了一点放进嘴里。
一瞬间，痛苦面具就挂在了脸上。
而在里面柜台上巴拉算盘的是这药铺老板的儿子，如此也算是家族产业，世代行医了。
“黄大夫，我们家乔老爷子让我过来抓点药回去说要煲汤，而且还说把药名说给你之后，你就知道装多少量。”
黄大夫自然也就是此间药铺的老板，名为黄守仁，听闻以前在国内的时候便开着一家药铺，经常通过远洋的货轮帮在旧金山唐人街这边开饭店的乔老爷子送一些药材，毕竟这是在米国，想要搞到那些中药确实不太容易。
而且他们来到这边的时间也不算太长。
当时他们来之前，清朝还在，只不过就算如此，也经常发生战乱，搞得民不聊生，所以就把祖产都卖了，然后举家搬迁了过来，过来之后乔老爷子就帮他们安排了住处又帮他们弄了一间位置还不错的门面来开药铺。
至于那些药物的来源也是乔老爷子乔和庸的儿子从国内弄过来的。
而那黄大夫听陈年这么一说，便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阿年啊，要什么东西跟我说就行。”
随后陈年就将乔老爷子要的那些药材名字一说，黄大夫顿时了然，转身便让儿子去把这几味药材拿来，有些是半斤，有些是二三两。
拿来之后黄大夫又去刚才的那个桌上，将药捻子放到一边，端过来一个切药的小闸刀。
有些切成片儿，有些则是切成小段儿。
最后分开用不同的纸包了起来。
确认包严实了之后，这才递给陈年。
陈年则是给了钱，不过这些药材加起来也不过两三个美分而已，这个时期的美元购买力还是很强的，买7斤左右的牛肉也就十几美分。
付完钱之后，陈年刚准备离开，可是黄大夫却又叫住了他：“阿年，等一下，我这儿还有点马蹄，本来这边是没有的，不过上次从国内过来的船上有人带着，我就拿回来准备自己养一养，这些是剩下的，你也拿回去给老乔吧，夏天拿这个煲汤也不错。”
“好的，谢谢黄大夫了，回去乔老爷子一定很高兴。”陈年说完便离开了。
两只手提着满满的药包，打算回去向乔和庸复命，可是他刚走了两步，走到那个巷口的时候，顺便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就只见里面正停着一辆车，而一些五大三粗的人则是从车上拉下来一名女子。
第270章 巷内
那女子容貌清秀，一双眼睛甚是明亮，可此时在那明亮的眼睛上却被蒙上了一层水雾。
而且用梨花带雨形容都不太恰当，准确的说应该是狂风骤雨。
她想要挣脱，但却没有办法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力气大，一切都只能是无济于事，在不断挣脱的过程中，她一直看着巷子口，期待有人路过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喊。
可在唐人街的谁不知道这条巷子里面是做什么的？
他们那还能管得了这些？
就算能管也不会管，也不敢管。
此时里面传来这样的声音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了，甚至有一些人还期待着到时候过来光顾一下这新来的妹子。
而陈年在路过的时候也看到了对方，可看到此情此景的陈年却并没有做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就算热血上头冲上去也无济于事，根本没有办法将这姑娘救出来。
到时候该被抓回去还是得被抓回去，该接客还是得接客。
这不是电影电视剧，也不是动漫小说。
而且就算退一万步来讲，自己真的战斗力爆发将那女孩救出来……可是然后呢？
上演一出亡命唐人街？
然后再亡命米国？
这得是电影里才能有的剧情，现实这么做只能是死路一条。
再再而且，如果自己今日看到对方这样冲上去了，下次再看到呢？
所以陈年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就离开了。
尽可能的让自己忘掉这些，让自己接受这些设定。
然后才回到光荣饭店之内。
此时乔老爷子已经去后面的房间中午睡了。
而陈年则是把这些药材都放在桌子上，转身把店门关起来，然后又把地擦了一遍桌子，拖了一遍地，之后回自己的房间里面小憩一会儿。
虽然现在没有手机也没有闹钟，可是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的陈年睡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就爬起来了，生物钟非常准确。
现在应该是下午的3点多，起来之后陈年摸了摸头顶，由于伤口只是浅浅的破了一层油皮，所以现在口已经开始结痂。
要不了两天就能恢复。
当陈年走出院子的时候，乔老爷子也刚好走了出来，看着乔和庸正在那边伸懒腰，陈年则是端着盆去一旁接了点水，用毛巾在里面摆了摆，让乔老爷子擦了一把脸。
擦过脸之后乔老爷子看着陈年：“剃了？”
“嗯，在鬼手七那儿剃的，就是他剃的时候不小心给我开了一刀，伤口不深，不过后来也没收我钱，还给了我一小盒发胶。”
“帽子摘下来我看看。”
陈年把帽子摘下来，露出锃光瓦亮的脑袋。
乔和雍看着脸上一乐：“不错不错，挺有精神的，到时候等头发再长出来就更精神了，就凭你的这张脸，到时候肯定能给你找一个不错的老婆啦。”
“多谢乔掌柜，不过我还是想留在这里，要是有了老婆和孩子心里的顾虑也就多了，我现在自己都还要靠您，哪能再添麻烦。”
陈年是不想在梦境之中娶媳妇儿，毕竟自己又不一定能在这里过完一生。
而且一直保持着单身的状态，到时候离开也能牵挂少一点，在复健空间里也可以尽可能快的重新恢复过来。
毕竟梦境算是自己多活出来的时间，如果一直维持着这种状态自己还可以保持性格不变，可一旦有了家庭，陈年自己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在经历多次之后无法分辨梦境和现实。
就算不疯，那估计也看破红尘了。
对于现实中身边的人来说那就是性情大变。
但乔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只当是陈年现在还年轻，也没有碰过女人，所以还不懂得那些。
重新带好帽子，他们才去前面开始准备晚上的食材。
“对了，乔掌柜，刚才我从药铺离开的时候，黄大夫又送了一些马蹄。”
马蹄也同样是能够煲汤的材料，虽然这东西在去皮之后可以生着当水果吃，也可以炒着吃，甚至还能包饺子。
但陈年个人觉得马蹄最好的食用方法还是用来煲汤。
“没想到老黄还藏着这些东西，下次我得亲自去他那看看他还有没有藏什么好货。”
……
等到晚上营业结束之后，乔老爷子又把他的那些秘密武器式的调料锁进了柜子里面。
门口一辆车停下，是乔老爷子的儿子派车来门口接的，但是乔老爷子在走之前忽然想到了什么，以至于推开门帘出去之后又回来了一趟。
“阿年，厨房还有点东西，晚上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做一些，当宵夜来吃。”
陈年听后面色一喜，要知道之前乔和庸可从来没有这么和他说过，只是就算之前陈年也一直本本分分从来不乱动这些东西。
有时候乔和庸落个手串或者珠子坠子什么的在店里，陈年发现之后也都会将其认真收起来，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再交给对方。
而现在乔和庸这么说，岂不是说明他对自己的认可又进了一步？
“好的乔掌柜，我知道了。”
之后乔和庸才离开。
随后陈年便去到厨房里面看看还剩下有什么食材。
这时的厨房里面还有一些牛里脊肉，那些海味也还有一些，在另一个盆子里还泡着一些木耳。
想来想去陈年觉得这些东西可以做一道蚝汁牛柳。
牛柳也就是牛里脊的部位。
蚝汁牛柳正是当初金大川给自己的菜谱上面的其中一道菜。
这些食材乔老爷子留在这里，也就是说让自己随便用了。
但现在陈年还需要稍微回想一下那道菜的做法，而且现在条件有限，这些食材用完下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了。
所以最好不要有任何的疏漏之处。
就这么大概想了半个小时左右，陈年在脑海中复盘了二十多遍才最终确定了这道菜要怎么做。
可正当他准备去厨房里做菜的时候，忽然看到有一个身影从外面钻了进来，然后就要朝着后院跑去！
突然之间闯入一人，灯光昏暗，陈年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
伸手便将其拦了下来！
“站住！你是谁？”
紧接着便是胳膊触碰到柔软。
只见陈年正好伸手拦在对方的腰间，没让对方闯了进去。
随后就是一阵闷哼。
此时陈年才发现闯入者居然是一个女人，而且细看之下好像发现对方有点面熟，这不就是下午自己在买完药回来在路上，看到的巷子里那个刚被拐来的女人吗？
这么行迹匆匆的，难道是从阿彩那里偷跑出来了？？
第271章 仔细想想
话说屋内，陈年此时得知对方身份之后，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此时是该将这女子还回去好还是请对方离开自生自灭，又或者是包庇下来。
如果一直藏在自己房间里的话......乔老爷子是不会去自己房间里的，只要安静一点不出什么纰漏基本上很难露馅儿。
而且饭店里面吃吃喝喝的就算是多吃掉一个人的量也不一定看的出来。
但是......陈年对这个女孩儿也不了解，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
于是先让对方等一下，而陈年则是开始在厨房里面忙活。
否则刚才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做菜的细节又要忘记了。
......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巷子内。
阿彩站在巷子里，听着手下汇报消息。
“阿彩姐，刚才老三发现那个刚来的翻墙偷跑了，一开始还以为是看错了，可后来去柴房一看没人了，三哥本来想要去追，结果发现那妞儿不知道怎么想的，跑到乔老爷店里了，现在乔老爷虽然不在，但三哥也不敢轻举妄动，让我回来把这件事跟您说一下，看看要怎么办。”
“乔老爷店里？”阿彩也觉得不太好办，现在乔老爷肯定不在店里，店里应该是白天的那个小子在，麻烦就麻烦在这里了，如果乔老爷在，说不定自己过去说一下，乔老爷就让自己把人带走了。
可年轻人不同，万一那个小妮子哭得梨花带雨给陈年瞧见了，说不定心肠一软就要英雄救美，自己还不好动粗。
想到这里，虽然心有不甘，毕竟这个新来的姑娘她可是寄予厚望的，这般容貌姿色完全可以成为自己的摇钱树，因为这姑娘像极了当初的自己，只要好好打扮一下，那些穷鬼们还不得给她捧上天？
可就算如此，乔老爷也是她不能得罪的。
“等着！看看那小子怎么做！”阿彩眼下也只能先这样了。
“那要是陈年把人藏起来呢？”小弟又问。
“明天我去跟乔老爷要人！”
可小弟还有疑问：“要是乔老爷......打算把人留下......”
阿彩此时转头看了对方一眼，眼神妩媚，包含成熟女人韵味，颦笑间香水的味道散发而出，凑近小弟的肩膀，轻声说了句：“要不你去乔三爷店里把人给我抢出来？”
香水的味道入鼻，一时之间那小弟的心神有些荡漾。
可他毕竟是有脑子的，去乔老爷店里找麻烦？不想活了？
送去挖矿、修铁路那还是好的情况下。
要是乔老爷子真动怒了，上午去找麻烦，中午就得和石头一起被装进麻袋里然后拖到三十三号港口沉了海。
“全凭阿彩姐安排，那我们就在附近守着，只要那王朝云一出来，我们就把她抓住。”
“嗯。”阿彩轻轻哼了一声之后，手里的团扇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又摇曳着腰肢回去了。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阿彩交代了手下的小弟们远远的看着不要打草惊蛇，光荣饭店之内，陈年麻利的把牛肉放在案板上。
“叫什么名字？”
“王朝云。”
陈年点了点头，也算是得知了对方的名字。
“我帮不了你，我只是这里的伙计，今天把你藏起来，明天就得去金山挖矿，你还是得被抓回去。”
一边说着，陈年一边把这块牛里脊切成片。
这块肉不多，也就是四两左右的样子，但乔老爷能给自己留下也非常不错了，这块肉对于乔老爷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自己来说还是价值不菲的。
王朝云听到这话之后也是一阵黯然。
心中不由的升起绝望。
来到这里举目无亲，在码头上的时候，她甚至见到了许多黄头发蓝眼睛的以及许多黑色皮肤的人。
那些人在她看来都怪异极了。
后来就被绑到了唐人街，还被卖进了妓院之内。
一直到现在，她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正常跟自己说话的，可对方一开口就是帮不到自己。
本来就是慌不择路之下逃进来的，直到现在才想到这里距离里边好像非常近，不过见这年轻人的话语和动作，好像也没有要把自己送回去的意思。
“那......你可以告诉我怎么样离开这里吗？我现在只想回去。”王朝云鼓起勇气问道。
回去？
陈年听着对方的话。
把切好的牛肉片放进盆里，然后加入酱油、盐、黄酒、鸡蛋清、淀粉进行搅拌，之后又放入一些油。
最后把盆盖住。
一边洗手，一边说道：“想回去你只能坐船。”
“坐船可以，你可以告诉我去哪里坐船吗？”
“从这里出去，第三个路口右转走到头，然后从左手边顺着海一直走，就是33号码头，走路大概一个时辰左右。”陈年照着脑海中的记忆说道。
眼看着那女孩准备道谢的时候，陈年却摇了摇头。
“但是你要保证你去了码头不会被人再抓起来，你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证明，所以就是就此消失了也没有人会知道，没有人会去查，除了坐船，你没有任何能回去的方法，如果你不回去，选择离开唐人街......你要知道你在这里是黑户，出去的下场......和这里比也强不了多少。”
“我这么说不是劝你不要离开，只是想让你知道就算离开也不要埋头闯过去，最好想想办法，但这也只能你自己来想。”
随后那女孩也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开始思考了起来。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陈年也没有管她。
过了一会陈年腌制好牛肉就开始准备制作，虽说现在比在昆山的时候还要早了三十年，不过做起来其实条件也差不多。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蚝油，事实上大概在二十多年前蚝油就已经在广东珠海出现了，而发明者也就是现如今超市可以看得到的李锦记。
本就是源于广东的东西，乔老爷自然有办法弄来。
牛肉易熟，讲究的就是一个快炒，而且要的还是嫩，因此仅仅做到断生便可。
热油至七成之后，陈年把腌制好的牛肉都倒入锅内。
随即热油爆开，于厨师来说无比悦耳的声音传来。
“欻！”
第272章 权衡（求月票）
对于炒牛肉陈年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只不过以前大都是在炒牛肉粒，这一次是牛肉片。
但是做这些都是殊途同归的，只需要在细节上稍微注意就好。
随着“欻”的一声下锅之后，陈年就开始拿着锅勺快速的划炒起来，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牛肉就变了颜色，源源不断的肉香飘满屋子。
如果再晚一些拿出牛肉，牛肉就会开始变老，失去了牛柳的意味。
现在在很多饭店中点菜虽然点了牛柳，端上来的时候也是牛柳，但是吃到嘴里就会觉得这玩意儿好像泡泡糖一样。
不是那种猪肉炒老了会变干变硬，而是那种一直咀嚼一直都有弹性。
如果愿意的话甚至可以从饭店一直嚼到家里。
当然这么做可能有点恶心就是了。
随后陈年又把木耳切开洗净之后下锅，但是在准备的时候，陈年发现一旁居然还有两朵香菇。
这让陈年大喜过望。
随后香菇和木耳被陈年一起下锅焯水。
等到焯好水捞出来之后，重新在刚才的炒锅之中下油，放入切好的葱姜蒜，为了提味陈年还多放了一些蒜片进去，紧接着又加入蚝油。
这一次陈年为了早点提味，所以在下入食材之前就把蚝油放了进去。
在火的烘托之下，很快葱姜蒜的味道被炒了出来，最后加入香菇、木耳，简单翻炒两把之后，下盐、少许糖、味精、加入刚才大火爆过的牛肉。
锅勺与锅铲不断碰撞发出声音，在这夜晚格外的清脆。
外面的王朝云还是没有走，她本想在这里先盘算一下，但是想了半天都想不到该如何离去，这个厨房里的小哥已经算是人不错的了，没有把自己送回去，甚至都没有赶自己离开，更没有趁机要挟让自己做什么。
而且按理来说，自己从妓院逃走没道理没有人会追来，可是这么久......
她也察觉到这家店似乎不太一样。
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可是墙上的一些陈设好像价值不菲，还有一个小伙计，晚上甚至可以自己用那么大一块肉来当做宵夜吃，还有就是刚才那个小伙计说的今天帮了她，明天就得被送去挖矿，无论哪一个都说明这家店老板不是普通人。
所以她现在也不太想离开，至少这家饭店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避风港。
听着厨房里面叮叮当当的声音，她实在是没办法让自己沉下心来。
很快厨房那边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
她也下意识的看向了那边。
只见陈年端着一盘菜出来放在桌子上：“吃过饭了没？”
王朝云看着桌上的这一道蚝汁牛柳，有些挪不开眼睛，陈年心想着小说中的常见情节该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了吧？
吃过自己的菜之后，毅然决然的就决定要走上勇闯天涯的道路。
但实际上王朝云就是饿了。
之前在船上的时候，根本没吃过一天的饱饭，上岸之后本以为能多少吃一顿饱饭，结果又被卖了。
今天王朝云没有松口，自然也没有得到饭吃。
所以算起来，她已经几乎快要一个月没有闻到肉味了。
“没吃。”王朝云鬼使神差的说道。
本来在刚才做饭的时候，她还心存戒心，心想着在外面绝不能随便吃东西和水，避免下药，但真的闻到肉味之后，却又在脑海里想着：“这个小伙计何必为了自己浪费这么一盘牛肉？可能喊一嗓子就有人能听到过来抓自己。”
“没吃就一起吃点吧。”陈年点了点头。
随后拿了两副筷子，又盛了两碗米饭。
但坐下之后王朝云并没有先吃，而是在等着陈年动筷子。
陈年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菜谱中的这道菜，而是先尝了尝牛柳。
牛柳入口之后，味道倒是还行，就是咀嚼起来还是稍微有些偏硬了，如果陈年自己打分的话，大概也就是90%。
然后陈年就上去看了一眼。
蚝汁牛柳（86.1%）
好家伙，比想象中的还差劲。
但是在陈年看来不及格的菜在王朝云的口中只觉得好吃的不得了，虽然其中有一定的滤镜加成，可王朝云觉得这道菜就算是自己以前吃也绝对是这种感受。
王朝云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道菜了。
吃着吃着，她忽然感觉有点想哭。
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回去的办法，在码头上的时候她也见过了，上面全都是人，自己去了绝对会被发现。
“靓、靓仔......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陈年非常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阿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王朝云问道。
陈年心想了一下，很快便给出了评价：“是一个在当初比现在还要恶劣的情况下，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人。”
王朝云有些不太理解。
于是陈年就给她讲起了阿彩的故事。
阿彩的故事唐人街的很多人都知道，尤其是十几年前那些见证了阿彩刚来时的那些人们。
所以陈年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王朝云就这么一边听一边吃着饭。
由于实在是太饿了，所以很快这些饭菜就都被吃光了。
“所以，她以前也是被卖到这里。”王朝云说道。
“是的。”
王朝云点了点头，露出了自从被父母卖掉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我吃饱了，谢谢你。”
“我现在没有钱，等我有钱了就把这顿饭的钱还你。”
“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么多。”
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而这下轮到陈年好奇了：“你准备去哪？”
“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陈年想了想：“回国？”
可王朝云此时露出自嘲的笑容：“我是被卖掉的，我已经没有家了。”
陈年顿时明白，这是要回阿彩那里去了。
之后王朝云就回去了。
以至于等在外面的小弟在看到王朝云之后，还有点纳闷儿她怎么回来了？
他们已经做好店里那小子英雄救美的打算了。
当他们把王朝云带回去之后，带到了阿彩面前。
“回来了？”
“嗯，回来了。”
“回来做什么？”
“跑不掉，没地方去，还不如在这里。”
“怎么想通了？”
“在外面吃了顿饭，没钱，想赚钱付饭钱。”
阿彩脸上露出笑容：“放心吧，以你的姿色，会赚到钱的，而且我能保证你至少要比我以前过的舒服。”
请假
请个假吧，今天心态有点崩，写不出来了抱歉了大家
第273章 客家粽子（求月票）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乔老爷子来到店里，他们和往常一样开始准备中午所需的食材。
当然昨天陈年用了什么食材来做菜，乔老爷子知道的一清二楚，毕竟整个厨房的食材都要过他的手，所以昨天剩下什么，现在还有什么十分清晰明亮。
牛柳香菇木耳……
“昨天做牛柳了？”乔老爷子一边把食材放入锅内准备煲汤，一边问道。
“是的，乔掌柜，昨天我做了一道蚝汁牛柳，只不过味道不太行。”
乔掌柜听后点了点头：“你刚开始学做菜，味道掌握不好很正常，等你以后慢慢的习惯了就好了，以后我每天晚上都会给你留下一些菜，让你自己拿去做练习，反正你们年轻人身体好消耗也大，做下的菜就当是宵夜吃了。”
“谢谢乔掌柜。”
谁知乔掌柜却摆了摆手：“不用谢，谢我干什么？你在这儿当伙计按理来说是该给你一些工钱的，之前给你的那些顶多算是些零花钱，让你自己去买买衣服和生活用品什么的。”
陈年听后又连忙说道：“没关系的，我不要工钱，乔掌柜晚上能给我留些食材就好了，反正我也不出去，要钱没什么用。”
乔掌柜听完颇为赞赏的看了看陈年，心想着这小伙子看起来是越来越顺眼了，说的这些话让人听起来就很舒服。
不过就算陈年说不要工钱，乔和雍还是打算每个月再给陈年点儿钱。
毕竟现在陈年也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孩子似的小伙计了，无论如何手里有点钱总是没坏处，以前基本都是挑个逢年过节的时候主动给陈年一些钱，让他去买买新衣服或者别的什么的。
又或者是平常让陈年出去买点药材，买点水果什么的回来，剩下找回来的钱就让陈年自己装着。
不过等到中午的时候，阿彩又来了。
如同昨天一样，这次她依旧是一个人过来吃饭。
点好菜之后，阿彩又把目光看向了厨房那边，厨房虽说是有着一个单独的房间，但是和这边是相通着的，而且从里面也可以看到外面，从外面也能看进里面去。
阿彩坐下之后，顺便又把手上提的一袋水果放在桌子上：“乔老爷子，这次我过来是特意感谢你们家的小伙计的，昨天要不是他，我可得损失一大笔钱呢！”
陈年听着这话身型一滞，心里顿时知道阿彩此刻说的大概是什么事。
但是乔老爷子并不知道，听到这话之后，虽然他对于阿彩这种人有点儿看不上，但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大风大浪的也都见过，自然不会将这些情绪流于表面。
可听阿彩这么说，也不禁好奇问道：“在这条街上谁有本事能让阿彩姑娘损失钱啊？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
问完之后，乔老爷子转头又看向陈年：“我怎么不知道这小子还有这么大的本事？以前我光以为他在厨房里干干活也就算了，没想到还能帮得到阿彩姑娘。”
“乔老爷子，这你就不知道了，昨天我们店里不是新来了一个姑娘嘛，但是那姑娘脾气有点倔，一开始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很多姑娘刚来都是这个样子水土不服，等赚到了钱就知道我阿彩从来都不会害他们。
但是她不一样，昨天晚上那小丫头居然翻墙偷跑了，我都不知道那妮子有那么大的能耐，但也不知道那姑娘咋想的，跑出来之后居然径直就跑到了您这饭店里，结果当时阿年正好在这里，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反正过不多久那姑娘就自己回到我那儿去了。
您说这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阿年？要是那姑娘真的跑了，别说到时候跑上了码头坐上了不知道谁家的船，便是在中间不小心遇到了警察，挨上一枪子儿，我这心都疼死了。”
阿彩做的是什么买卖，乔老爷自然很清楚，此刻他也有些好奇陈年到底和那姑娘说了些什么，居然能让一个人如此回心转意，心甘情愿的回到那种地方。
不过此时并不是询问的时候，要问还是得客人都走完了，自己私下再问。
这时他只是回着阿彩的话：“你花了多少钱？”
“足足300美金！”
“那确实挺贵的，不过阿彩姑娘既然肯出这么高的价钱，想必是这姑娘也有非凡之处。”
“那确实，这姑娘长得比我当年还要好看几分，再加上这样的性格，哪个男人见了能把持得住，谁又不想上去征服一番呢？”
“确实，那老头子在这里要恭喜阿彩姑娘手下又添一员大将了！”
“哪里哪里，我这小本买卖乔老爷子哪里看得上眼？不过这次来感谢过阿年也就行了。”
陈年在整个过程当中都没有说什么。
说实话，心里确实是不太舒服的，但这也没有办法，如果这要是放在21世纪的中国，陈年肯定立马二话不说直接带着姑娘去派出所找警察叔叔了。
可现在是在美利坚！
而且还是在上一个世纪的美利坚，这你要是去找警察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之后客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陈年便开始一阵儿忙碌……
乔老爷子只负责盛饭，然后放在吧台之上和收钱，至于剩下的端菜、收拾盘子、擦桌子以及协助乔老爷子盛饭、盛汤都是陈年的工作。
昨天陈年吃的是啫啫鸡，今天陈年又把目光看向了另一边的咸蛋肉饼上面，这道菜看起来非常简单，就是在肉饼的上面放着一颗咸蛋。
不过陈年却知道这咸蛋也是乔老爷子的独门手艺，别的地方或许也有，但应该不会像乔老爷子做出来的这般味道。
至于下面的肉饼……
陈年知道在一些国家的食谱上面会有一道汉堡肉，其实那也是肉饼，但是和这肉饼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而且在粤菜当中的肉饼其实是蒸出来的。
为自己弄了一份咸蛋肉饼和一碗米饭之后，陈年这才又去盛汤。
今天的汤是马蹄和排骨一起煲的，但里面还是放了一些山药，颜色倒是没有昨天那般浓厚，但每次有客人点汤时，揭开锅盖还是能闻到里面传来让人不禁想一探究竟的香味儿。
马蹄是一种不太昂贵的水果，但是其吃起来还是有些麻烦的，需要把皮去掉，和其他的那些带皮的水果不一样，马蹄去皮需要用工具将外面的皮削掉，就有点像是土豆一般。
不过今天煲汤用的所有马蹄，除了最开始乔老爷子示范性的削了几个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是由陈年削。
陈年一开始对于这项工作还有些不太熟悉，毕竟这玩意儿虽然不是头一次吃，但是自己削皮那还是第一次。
虽不至于削不干净，但就是削的慢，而且很容易削去大块的果肉。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陈年对于这项工作也越来越熟悉，首先把中间和底部的皮削掉，然后再把周围的皮转着圈一点一点的全部削掉，甚至削到后面陈年削下来的这些皮，如果凑合凑合还能组成一个中空的马蹄。
“阿年，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把饭菜都放在桌子上，当陈年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之后，乔老爷子忽然问道。
“乔掌柜，昨天您不是先回家去了吗？我就准备一个人在厨房里面做菜，可还没开始做外面就跑进来一个姑娘，也就是刚才阿彩说的那个从他们店里跑出来的女孩儿。
但我也帮不到她什么，只能告诉她码头的位置，顺便再告诉她这里的街头其实是很危险的。
可后来在我做饭的时候，她并没有走，我只好在做完把菜端上桌子的时候，又跟她聊了聊，大概给她讲了一下阿彩的生平，结果她听完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就说要回去，她还说她是被父母卖出来的，就算回去也没有什么依靠，还不如就待在这里……”
但乔老爷子此刻心中有些不太理解陈年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你怎么没把她留下呢？就算你把她藏在房间里，我也是不知道的，而且你把人留下来，阿彩就算敢跟我要人，但我不给她，她也没有办法。”
“乔老爷，我不能给店里添麻烦，您收留我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当时我确实没有条件可以帮到她。”
之后乔和庸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陈年也再没有说话，而是细细的品尝着今天的饭菜和汤。
虽说这一道菜叫做咸蛋肉饼，但是咸蛋其实并没有买回来的咸鸭蛋那么咸，只是蛋黄有一点沙沙的感觉，想必也是因为在锅里蒸过之后的缘故。
另外肉饼也被做得十分细腻，而且之前压的很瓷实，所以吃起来并没有太过于松软，需要用勺子稍微切割一下才能弄一块下来。
但陈年吃着觉得口味有些稍淡，转头一看，看到桌子上有辣椒酱，于是又弄了一小勺辣椒酱，均匀的涂抹在上面，再用勺子切下来一块儿吃，感觉才对了自己的胃口。
但其实这和昨天的啫啫鸡一样，虽然都是粤菜，但并没有多么清淡，啫啫鸡的口味十分丰富，而且一口便能从中吃出调料的味道来。
而咸蛋肉饼虽然调料没有那么多，大概就只是在弄肉饼的时候一起放在肉馅里面的那些调料，但是这肉饼吃起来还是有些腻的。
这和做法以及乔老爷子做饭的水平无关，只是和陈年自己的口味有关。
但是这道菜显然乔老爷子比较喜欢吃一点儿，大概是因为有肉有蛋，而且口感并不硬，不需要费多大功夫。
不过和这一道咸蛋蒸肉饼比起来，陈年还是觉得汤更让自己惊喜一些。
排骨炖汤无论如何上面总是会飘着一些油脂，有时候光喝排骨汤，起初的时候还觉得好喝，但喝着喝着人就会有点腻，而且会感觉这汤越喝味道越重。
因为随着汤放的时间越长，调味料全部都积淀在了汤底，而且口中的味道也在不断加重。
但是这一碗马蹄排骨汤却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在原本排骨汤的基础上加入了马蹄，巧妙的把肉汤的通病化解了，而且其中还蕴含着马蹄本身的甘甜。
喝下之后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就仿佛是炎炎夏日行走在街道上，但是旁边忽然有一匹快马疾驰着冲了过去，带来的凉风吹在人的身上，别提有多舒服了现在。
现在陈年总算是理解为什么当初会有广东人吃福建人这个梗了。
如果抽象的思考一下的话，还感觉这形象挺贴切的。
……
之后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又一天的过去，陈年每天的工作虽然一成不变，但在陈年看来，一点儿也不枯燥乏味，反而乐在其中。
而乔老爷子也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每天晚上都会给陈年留下一些食材让陈年自己去做宵夜，有时候是牛肉，有时候是鸡肉，有时候只有一些蔬菜什么的，能留下什么基本也只取决于白天做饭的时候有什么剩余。
而且每天送来光荣饭店的食材也不是固定的那几样，有时甚至还会有一些海鲜河鲜之类的。
而陈年也就趁着这个机会把金大川之前教给自己的那些菜都做了做。
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样做到完美，可是如何改进陈年心里已经有数了。
除了做菜之外，陈年也得知了王朝云现在已经在阿彩那里很有名气了，每天只要王朝云出来，便会有很多人去捧场，有条件的就去求得美人相伴良宵，没有条件的远远的能看一眼也心满意足了。
但对于这些陈年都只是听说，毕竟光荣饭店和那条巷子离得很近，每天过来吃饭的人有时也会谈论起这些，不过陈年自己一次都没有去看过。
他只觉得有些可悲……
但究竟是王朝云可悲还是自己可悲，又或者是这个时代、这个社会可悲……这一点陈年自己也说不清楚。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很快就来到了端午节前夕。
端午节自然是要吃粽子的。
但由于老板乔老爷子是客家人，所以包粽子所用到的材料与陈年所知道的还有些不同，也与广东的一些地区不太相同。
因为陈年知道广东是吃肉粽子的，所以有时候会用到叉烧，咸蛋黄之类。
但乔老爷子提前准备的粽子食材有五花肉、花生、香菇、绿豆、糯米、菜脯等等
粽叶是他专程托人从国内捎回来的，一共捎了好几箱，但显然这些他们自己是吃不完的，所以把自己需要的留下之后，剩下的都以很低的价格卖给了周围的街坊们。
这也是乔老爷子每年都会做的事情，到时候那些街坊们包好粽子煮好之后，在端午当天也都会拿一些送到光荣饭店里来。
这也算是有来有往了，虽然乔老爷子收了钱，但那也只是象征性的意思意思，否则他们在这里也只是普通人一个，哪有渠道去买粽叶啊。
为了今天包粽子，乔老爷子在昨天的时候就把花生、绿豆和糯米浸泡到了水中。
而且还嘱咐陈年看着点儿，别被老鼠或者是别的什么动物啊吃了，把这些食材弄脏。
等到第二天来了之后，乔老爷子又泡上了香菇，还把菜脯也同样切碎泡入了水中，根据乔老爷子的说法这样做不会让味道太咸。
菜脯自然也就是和果脯一样，但是为了防止腐坏，上面通常会放很多的盐。
今天中午光荣饭店除了粽子之外，别的菜都不卖，但是就算如此，汤也是必须要煲的。
煲上汤之后，乔老爷子开始去腌制猪肉，加入各种调料之后，便将其浸制到一旁。
随后又让陈年把香菇切碎，然后沥干水分，处理好的香菇则是被拿去下入锅中，开始用油煎。
等到把香味煎出来之后，又在里面加入菜脯碎，开始大火爆炒。
再之后又把剩下的食材全部放入锅内，然后放一些五香粉、盐以及油开始进行搅拌。
最后光是馅料都有满满的一大锅。
陈年看着里面五花八门的、各种各样的食材，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出来这做出来是什么味道。
毕竟陈年也是吃过肉粽子的，但是自己吃的肉粽子哪有这么杂啊，顶多酱肉或者是叉烧再搭配上咸蛋黄，最多最多再放少许的香菇碎。
但是此刻乔老爷子所做的粽子当中，除了以上的那些材料之外居然还有绿豆、花生，而且绿豆的比例还很多。
“乔掌柜，客家人到底是怎么来的啊？我总感觉哪里都有客家人，不只是在广东，好像其他地方也都有客家人的身影。”
这一点陈年确实有些疑惑，因为他以前有广西的同学就说自己是客家人，而且广东好像也有客家人，但是似乎除了广东、广西之外，其他地方好像也有客家人存在。
“客家人本质上来说就是无处不在的，因为客家人原本就是从古代打仗开始，因为战乱而不断的迁徙的人群，按照我们祖先的说法，我们其实属于纯种的汉人，但是后来却分散在各处，不过我们的客家祖先由于到处跑，每到一个地方，其实并不受当地人待见，甚至还会受排挤，所以后来渐渐的开始往深山里去发展。
也就是后来才到了梅州，在这里落下脚来之后，便以梅州为大本营，继续向外发展和迁徙。”
“但是吧，我觉得大家都是炎黄子孙，而且我更倾向于客家人应该是一个文化的概念，而不应该是血统的概念，比起血统来说，文化的影响力更大。”
一开始陈年听着还以为乔老爷子要说和他们以前的同学所说的那样的话来，比如客家人才是纯种的汉人，而北方人都是匈奴人这种类似的。
没想到乔老爷子如此开明。
要知道陈年以前和那个同学在沟通交流的时候就非常的头疼。
就在说话之间，馅料也都做好了。
陈年自然是会包粽子的，出身于厨师家庭，从小到大包饺子，包馄饨，滚汤圆，包包子，包粽子这些都是手到擒来。
然后是分出去大量的粽叶，乔老爷子自己留下的还是非常不少，粽叶还有满满的两大盆儿在泡着，馅料除了已经炒好的这一锅之外，大概还有两三锅要炒。
陈年光是大致的估算了一下，今天自己得包好几百个粽子。
因为除了要在店里进行售卖和自己吃之外，还要拿一些出来让乔老爷的儿子拿去送人。
毕竟商会会长虽然在这条唐人街上地位已经十分显赫了，可拿到外面去依然算不了什么，所以逢年过节的也需要上下打点。
若非如此，他这个会长的位置怎么会坐得这么稳。
而且在排华法案实行的情况下，这些唐人又怎么能在此安居乐业？
不管是从海外运送来的货物也好，还是要出口的货物也好，这些也都是需要上下打点的，需要有议员在国会上说话的。
否则官方的人三天两头的过来打打秋风，这谁也受不了。
一开始还是乔老爷子和陈年在这儿包，但是包着包着乔老爷子身体就有些受不了了，有点腰疼，陈年就连忙让对方先去歇着，等包好之后乔老爷子只要拿去煮就好了。
就这样包了整整一上午，陈年也才包了100多个粽子。
手早已经酸的不行了。
现在就是饭店外面掉了一美元，陈年可能都懒得弯下腰去捡，倒不是因为看不上这一美元。
一是因为手太酸都已经僵了，拿不住，二是因为根本弯不下去腰。
好在中午的时候只卖粽子，收付款和上菜都免了。
客人想要几个粽子，自己用筷子夹，然后把钱放在一旁的盒子里就行，他们只需要看着就好。
差不多休息了一个多小时，陈年才感觉自己慢慢缓过来，虽然一动胳膊还是很疼，但好歹是能够做到把捆着粽子的绳子解开，然后再用勺子块着吃。
吃起来味道还行，但相比之下陈年还是觉得自己更喜欢吃北方的那种粽子，也就是糯米里面包着红枣或者是蜜枣，吃的时候还蘸着白糖吃的那种。
在这些特色美食上面，陈年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矛盾结合体，喜欢吃北方的甜粽子又喜欢吃四川的油辣子豆腐脑，但偏偏又喜欢吃南方那种和面的时候在里面加糖吃起来很甜的的馒头。
中午来吃粽子的客人不少，主要是这边价格便宜，而且味道还正宗，虽然有些人并不是客家人，而是来自潮汕或者是汕头，又或者是汕尾，甚至广州、香港的也有，但好歹这种口味是他们广东这边的。
一个个的吃的也都挺开心，而且这个价格就能够买到里面包着肉的粽子，也算是超值了。
陈年觉得乔老爷子卖粽子估计也不是为了赚钱，卖出去的价格差不多也就是成本上面稍微加一点点，但看乔老爷子现在脸上欣喜的神色，显然是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毕竟也是过节，热热闹闹的总会让人心情舒畅。
虽说端午节是纪念屈原的日子，但就这么祖祖辈辈的过下来，大家也都渐渐的把这节日当成了热闹的日子，只不过和中秋差不多也是需要祭祖的。
但其实端午节还有许多活动，比如挂钟馗、引鬼船、贴午夜福、悬挂菖蒲艾草、赛龙舟、击球、饮用雄黄酒等等。
但毕竟这是在海外，很多东西都没有，所以只能是有什么就做什么，一切从简。
“你知不知道李连英？”
“李连英？就是慈禧太后身边的那个公公？”
“对对对，就是他。”
忽然店内两个人的谈话引起了陈年的注意，而且他们二人本来也没什么防备，所以说的话也被其他人听到了，听到这话之后，原本还有些喧嚣的光荣饭店内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刚才开口的那两个人。
“靓仔，再说一说啊，李连英怎么了？”
“是啊，我们出来十几年了，一年只能听到那么几次国内的消息，你要是知道的话就给大家伙讲讲啊。”
“老板，拿两个酒杯，我这儿还有酒。”
陈年听闻，连忙拿了两个酒杯放在刚才那两个人的面前，随后有人过来为他们倒上酒，想让他们多说一些关于国内的消息。
而那人此刻颇有些受宠若惊，但眼看着别人酒都给自己倒上了，不禁也壮了壮胆，端起来喝下一口之后龇牙咧嘴了一番，这才继续说道：“那个李连英啊，我也是今天早上的时候刚得到的消息，我不是在港口搬货嘛，搬货的时候听到船上有人说李连英前几个月就死了，而且现在好像大清国都完了。”
“什么？大清完了？”
“是啊，大清已经没了，现在好像是中华民国还是什么的，一开始大总统是孙文，但后来他辞职退位了，现在是袁世凯当临时大总统。”
“好！”
听到这里不知谁率先呼喊了一声。
随后馆子里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不断涌来，陈年此时转头看了看乔老爷子乔和庸，只见他的脸上无悲也无喜，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其实七八年前的时候，孙先生来过一次旧金山为革命筹集资金，我记得那会儿是冬天，挺冷的，不过当时唐人街大家都去了，有的人站得远，有的人站得近，可是都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孙先生的声音。”
“你现在去唐人街外面看，那座牌楼上写着的“天下为公”便是孙先生的亲笔，后来洪门的人把这牌匾挂在上面。”
“洪门……”
陈年还是第一次在唐人街听到这个名称，不过想想这个时期的洪门好像还是一个非常著名的华人组织，而且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号召广大海外华人为国内的革命事业做出一定的资助和贡献。
“洪门离我们不太远，就在新吕宋巷36号的五洲致公总堂，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工人团体，总之大家虽然在海外讨生活，但一颗心还是向着国内的。”
陈年点了点头，说到致公堂，陈年就稍微有点印象了，好像这也是后来国内八大民主党派之一的致公党来着。
不过那人除此之外也就没有什么别的消息了，毕竟也是从码头上听来的，没有听全，在码头上搬货总不能站到那儿什么都不干，就听人家讲故事吧？
但就在众人聊得火热的时候，陈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门口走了进来，正是王朝云。
这还是陈年自上次之后，第一次见到王朝云，但现在与之前相见，王朝云的穿着艳丽了许多，隐隐的有点向阿彩靠近的意思，脸上也涂抹着重重的胭脂水粉。
走近之后，陈年甚至能从对方的身上闻到香水的味道。
从门口一路走到柜台这边，所过之处人们都不禁下意识的调低了自己说话的音量，眼睛不由自主的往王朝云的身上看，但王朝云好像都没有看到似的，径直来到柜台这边。
“乔掌柜，阿彩姐派我来买50个粽子。”
“阿彩派你来的？”乔和庸看了看这个姑娘，“你就是几个月前偷跑出来的那个吧？”
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身份。
“乔掌柜见笑了，是我，当时初来乍到再加上心里害怕，所以才跑了，不过现在阿彩姐对我很好。”
乔和庸点了点头，显然不在意王朝云说的这些话，他只是想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而已。
“阿年，你去弄一下，50个有点重，顺便再帮她拿回去吧，反正也不远。”
陈年点了点头，随后找了个大盆，便开始数着往里面放粽子，一共放了50个。
堆得高高的，这要是让王朝云自己来拿，那铁定是拿不动。
不过这对于陈年来说就是小意思了。
双手抓住盆的两边，稍微用力便将装着50个粽子的盆端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而王朝云也连忙把钱放下，紧随在陈年后面……
一直走到巷子口，陈年都没听到王朝云说话，本以为对方跟了阿彩这么长时间，也会变得如对方性格一般，没想到此刻居然比之前还要沉默寡言。
“最近过得如何？”陈年不喜欢沉默，于是主动问道，但这话一问出口就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说的。
可对方显然没有想那么多，听到陈年问自己之后，连忙回复道：“挺好的，而且也攒了不少钱，一会儿我把那天的饭钱给你。”
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小心翼翼，生怕陈年会嫌弃自己，如果她这副样子被其他人看到了，估计得惊掉大牙。
这个仅仅来了几个月就被众人称为云姐的年轻姑娘，在陈年这里居然一直跟在屁股后面，就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而且说话还小心谨慎的。
可陈年却完全不在意对方的身份：“不用，那天我都说了是请你的。”
但是说话间刚才那王朝云身上的香水味儿又钻入了陈年的鼻尖，这让陈年不禁皱了皱眉头，耸了耸鼻子。
“你身上的这是香水吗？”陈年问道。
“是啊，不好闻吗？”王朝云听陈年的语气并不像是赞赏的样子。
“有点儿呛。”陈年实话实说道。
第274章 吃饭没有青菜怎么行？（求月票求订阅）
“有点呛……”
此话一出，王朝云当即脸色有点儿黯然，要知道她今天身上之所以喷了香水，其实是她故意这么做的。
因为她知道很多男人都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没想到陈年闻到之后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有点儿呛。
但陈年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嫌弃之意，似乎只是不太适应或者是不太喜欢。
这不禁让她的心中一动，盯着前面那宽厚的背影，脸上忽然浮上一抹红霞。
但陈年并没有察觉到这些，只是就这么端着粽子一直来到了门口。
抬头一看，门口的牌子上正写着怡红院三个字，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显然阿彩本人也没什么文化，并不觉得起什么花里胡哨的名字能带来什么逼格，反正只要能让大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够了。
而此时王朝云赶紧向前几步推开了门，然后就这样走在前面，她只在陈年身边的时候才会表现出她当初在第一次进入光荣饭店时的那种样子。
在其他人的面前王朝云还是一副二姐的姿态。
毕竟谁都知道，现在王朝云是阿彩最喜欢的姑娘。
“云姐好……”
“云姐……”
不断的有人和王朝云打招呼，走着走着忽然有一个似乎是刚刚完事儿准备出门回家的人路遇他们，看到王朝云之后，下意识的就想要上来调戏。
若换做以前的话，王朝云可能还会欲拒还迎一番将对方打发走，或者是欢迎对方下次再来。
可这一次王朝云见到对方的举动之后，却没由来的心生烦躁，面对对方伸过来的咸猪手，她下意识脚步一紧便避了开来。
而那个人却完全想不到王朝云这一次居然会避开，刚想说些什么，这时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却发现今日云姐脸色好像不太好，连忙陪笑着拉着那个人便离开了。
但经过刚才的事之后，王朝云忽然心生尴尬，就算刚才她躲开了那人，但是陈年也一定都看在眼中了。
“我……”
她刚想说些什么，但陈年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打量这里的布置，也没怎么注意到这边的情景，只是听到有人说话才转过头来，但此时那客人已经被小厮拉走了。
“你们这里环境还挺不错的，不过现在天气正热，有时候我们饭店也会熬绿豆汤，有空的话可以过来喝一喝。”陈年忽然开口，不经意间将对方打断，但说完才反应过来，“哎，你刚才要说什么？”
“没……没什么，刚才就是想说阿彩姐也经常提到你的名字，还想说等以后有空了去光荣饭店吃一次你炒的菜。”
陈年听到这里笑了笑：“我现在还只是小伙计而已，哪轮得到我拿锅勺？”
“你那次不就……”
“那些都是我在练习，上不得台面的。”
“这还都是练习？”
“是啊。”
说话间，他们路过了一个房间，房门正半开着，陈年从进大门开始就一直四下打量着这里的布局，此时自然下意识的看向了里面。
透过这半掩着的门，陈年居然看到阿彩在屋子内的正中央翩然起舞，也没什么音乐，只是隐约瞧到对方的嘴唇在动，可能是自己在为自己配乐吧。
但是仅仅瞧了这么几眼，陈年就觉得阿彩不愧这么多年都能十分受欢迎，虽然现在年纪比之前大了许多，可也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加上曼妙的身姿以及姣好的面容，若是抛去别的不谈，单说这跳舞的话，阿彩跳的已经非常棒了。
衣袖翩翩，身姿婀娜。
“阿彩姐一直都很喜欢跳舞，以前阿彩姐的很多客人都是因为喜欢她的舞姿才过来捧她的场的，不过阿年，你喜欢看跳舞吗？”
“我？还可以吧。”
陈年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很快他们就来到厨房，陈年把大铁盆放下，并且叮嘱他们如果要是中午吃不完的话，最好还是先放起来，等到想再吃的话，放在锅里蒸一蒸就好了。”
“放心吧，这些我知道的，毕竟我以前在家里也经常做饭干活。”王朝云说道。
“行，那先就这样，我先回去了，盆就放在你们这里，等用完了叫我来拿或者是直接送到店里都行。”
“好的，辛苦了。”
之后陈年便从这儿离开了……
而王朝云看着这些粽子，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直到有人进厨房喊她的时候，她这才反应过来开始张罗着众人把粽子分发下去。
等到陈年回去之后，一直到下午都是在包粽子，毕竟粽叶还有很多，而且下午的时间长。
就这样一边包一边卖，林林总总的又卖出去100多个，不过就在下午6点多的时候，乔老爷子直接把门一关，然后在店外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紧接着便招呼陈年一起去到厨房里开始准备食材。
“晚点的时候我儿子要过来，我得弄一些他喜欢的菜来吃，每年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每到清明、端午、中秋、春节，还有正月十五的时候，不管他多忙都会回来陪我吃顿饭。”
陈年也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自己确实有这段记忆，因为他们老乔家在米国其实也就是他们两个，乔老爷子的老婆去世了，而乔老爷子的儿子一直都没有娶妻。
不过虽然没有娶妻，情人倒是有几个。
而且除了新年他们会在家里一起过之外，剩下的节日基本都是在这小店里度过的。
虽然灯光不如家里明亮，可乔老爷子一直记着的就是以前还没有来米国时他们的住宅，每每在这种时候他都会感言一大番。
虽然知道这些，但以前每次在这种时候陈年都是在厨房里吃饭的，把外面的空间留给这对父子。
所以陈年也很快的跟着忙碌了起来。
由于今天晚上算是他们乔家自己的家宴，所以乔老爷子做菜格外认真，但又由于只有两个人，所以乔老爷子并没有准备太多的食材，大概也就是四五道菜的样子。
整个过程中陈年也没有多问什么，乔老爷子让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但先后处理了鸡、处理了鱼、还把一个猪肚洗的干干净净。
除此之外还有青菜、豆腐以及一些烧肉。
之前乔老爷子并没有煲汤，但是看到乔老爷子之后的做法，陈年也知道他要做什么汤了。
猪肚鸡。
同样是广东名菜，而且还是客家那边的。
把老母鸡切开斩件，放入被陈年洗过无数遍已经基本没有味道的猪肚之内，除此之外又把早就准备好的包在纱布之内的调料包放进去，随后用水草将其封住，再放入锅内加入调料和其他辅料进行熬制。
猪肚鸡在一旁熬着，开始调了大火。
自之后乔老爷子又去做鱼。
陈年在一旁只是通过乔老爷子准备的调料就看得出来做的鱼是红烧鱼。
不过做法还是和自己所知道的有些不同的，但他也乔老爷子做的这鱼出来，味道肯定不会差，只不过就是由于地域差异，所以硬是习惯不太一样罢了。
呲啦呲啦的声音不断传来，厨房内飘香满屋，各种各样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陈年的肚子都不禁开始大声的抗议起来，只是由于灶上的声音太大，因此乔老爷子并没有听到，只是专心做饭。
忽然饭店的门被敲响了，乔老爷子精神一震，连忙招呼陈年去开门。
陈年也连忙放下手上的工作把手擦干，跑到门口去把门打开。
入眼的是一个瞧着颇有些正派的中年男子，嘴角留着两撇八字胡，看起来还挺有男人味儿的，而且面相有些胃炎，一看就是上位者。
身穿一身黑色西服，头戴一顶黑色礼帽。
十分精致而又得体。
“乔先生您来了，乔老爷子正在里面准备晚饭呢。”陈年哪还能不知道此人是谁。
男人自然就是乔老爷子的独子，乔国富。
“嗯。”乔国富点了点头便走入店内，陈年在其后面把门关好之后又来到厨房继续帮忙。
这时陈年刚好看到乔老爷子把已经做好的鱼盛出来装入盘中。
“阿年，你把烧肉拿来，再拿出一些梅菜来洗洗，不用洗太干净，差不多就行了。”乔老爷子吩咐完之后，便端着菜先走了出去放在桌子上。
“国富……你先吃着，还有几道菜，一会儿就做完了，等一下我们坐在一起喝点。”
说话间还有一些气喘吁吁的，乔国富有些心疼自己的父亲这么忙，以前每次端午的时候都要包一整天的粽子，也就是后来陈年来到店里之后稍微好了一些，但如此忙碌一整天也比平常的时候更累。
而且每到晚上的时候还要亲自下厨做一大桌子菜。
“爸，你休息一下吧。”
谁知乔老爷子却不肯服老，带着轻松之色笑着说道：“没问题啦～你爸爸我还年轻着呢，这才做的两道菜而已啦～”
说着又回到厨房。
此时陈年已经把梅菜洗了好几遍，基本达到了乔老爷的要求。
梅菜如果洗的太干净了就没有那种味道了，所以差不多就好，这一点陈年还是知道的。
而且烧肉也都切成了片。
烧肉切片属于陈年自作主张，因为刚才他看到乔老爷子在给鱼改刀的时候手有点抖，显然是一下午蒸粽子包粽子累到了。
看到烧肉已经被切成片，乔老爷子明显愣了一下。
而陈年也连忙解释道自己这么做的其中缘由。
乔老爷子本来还想生气的，因为他觉得陈年就是一个伙计，而今天是他跟儿子坐在一起好好吃饭的日子，自然想要把菜做好一点。
要是这个伙计下手没轻没重把烧肉切坏了怎么办？
梅菜扣肉讲究的就是一个厚薄适中，切的太薄了容易烂，容易散开，切的太厚了口感又差，味道也进不去。
可当他低头又是一瞟，看到那肉居然切的和自己平时切的一般无二的时候又愣住了：“这些真是你刚才切的？”
“是啊乔老爷子。”陈年此时小声说道，还是不想让乔国福知道，“刚才我看你在给鱼改刀的时候手有点抖，肯定是今天包粽子太累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的把烧肉切了一下，基本也是按照您平时的厚薄来切的，但可能没有您切的好，可我又不想让您太累了……您别生气......”
陈年这一招叫做以退为进。
乔老爷子看了看那些被陈年切过的烧肉，每一片都切得整整齐齐，光是用肉眼看去厚薄居然完全一致，而且也没有上窄下宽或者是上宽下窄的新手常见状况出现。
“你什么时候刀工这么好了？”
“之前不是每天晚上乔老爷子您都会留一些食材吗？我做着做着就是这样了。”陈年自然不会说如果把以前的那些时间都加起来的话自己可能跟乔和庸年纪也差不多大了，所以只能用这些办法来搪塞。
“不错……出乎我的意料啊～你切的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要好了。”
“哪有哪有，乔老爷子你烧了几十年的菜，哪里是我能比的。”
但陈年知道自己说的其实也是客套话，因为他知道自己切出来的确实是比乔老爷子切的要稍好一些，毕竟年纪大了，虽然拿着刀依旧很稳，可是在刀工上面终究还是比年轻的时候退步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陈年的刀工得到了乔老爷子的认可还是别的什么，这一次乔老爷子做饭的时候也没有刻意避着陈年，甚至在做梅菜扣肉的时候还特地告诉陈年这些梅菜其实都是用他们家里传下来的方法所制作出来的。
而且在做的时候要用柱侯酱，而且还需要用到一些黄酒提味。
陈年听到这话大喜过望，因为这很明显就是乔老爷子在教自己，于是默默的在心里把这些全部都记了下来，再配合着陈年的观察，直到乔老爷子将梅菜扣肉放入锅内开始蒸的时候，他已经觉得自己了解的差不多了。
“其实我这也只是简便做法，想要真正做的好吃，还是得用新鲜的五花肉来做，只不过我要是那样做的话，可能等这道菜做好其他的菜早已经凉了。”
陈年赞同的点了点头。
有时候菜还是需要简便做法的，要是每一道都一丝不苟，那也别开饭店了，人一多了根本忙不过来。
再之后乔老爷子又去做豆腐，关于这个陈年倒没有继续看了，因为这食材只需要进行简单的处理就好，而且在乔老爷子做豆腐的时候，陈年又得去一旁摘菜。
过了一会儿鱼和豆腐几乎同时做好，陈年连忙抢着上去帮忙把这两道菜端到外面桌子上，这时乔国富看着面带一丝疲惫之色的父亲再次劝道：“爸，休息一会儿吧，别做了。”
但乔老爷子还想坚持一下：“还有最后一道青菜，很快了。”
可乔国富这一次非常坚定：“爸，要不算了，这些菜就算是加上阿年我们也吃不完，足够了。”
“那怎么行？吃饭怎么能没有青菜？”乔和庸显然不同意，吃饭的时候可以没有肉，但青菜必须要有啊，就算是平时吃咸蛋肉吧，那也至少是要放两叶生菜的。
就在二人有些僵持的时候，他们忽然听到了一个弱弱的声音：“要不，最后一道青菜让我来做？”
第275章 白灼菜心
青菜其实并不难做，随便一个谁，只要不傻，只要能听进去别人说什么，尝试几次就能做好。
因此乔老爷子想了想，既然天华都这么说了，那就让陈年去试一试吧！
虽说青菜做起来并不难，但如果几个要点不知道或者是掌握不好的话，做出来的菜也要稍微打一点折扣。
至于为什么是稍微，因为这种菜实在容错率都不高，但凡稍微会做点饭就不会把这道菜坐翻车。
“行吧，菜心你刚才洗了，做一道白灼菜心。”
“好的，乔掌柜，您稍等。”
陈年信心满满的回到厨房里，看着自己刚才洗好的菜心，菜心学名其实叫做菜苔，是南方特有的蔬菜之一，而且一年四季都可以种植，所以很多饭店里基本上一年四季都会有这道菜，而且这菜在南方的价格也不贵。
不过那也只是以前了，现在北方的很多地方菜市场里也都能买到这道菜，只是价格要比南方来说稍微贵一些。
对于广东人来说，炒青菜讲的其实就是一个鲜嫩，要求是做出来的青菜依旧翠绿而有光泽，虽然里面熟了，但是咬上去还能感受得到它们本身的脆爽。
而想要做到让这蔬菜在炒出来之后还能保持着甚至超过原样时的清脆，主要的一步就是在焯水上面。
首先陈年将这菜心的后面切掉大概三四公分的样子，那些都是根茎，吃起来要稍微老一些，所以直接去掉。
然后便是在焯水之前，往锅中的水里放入油和盐之后再放入菜心焯水，时间控制在两分钟左右。
两分钟之后再用笊篱将菜心捞出来放在一旁的盘子里面。
如此一来，焯过的菜心表面上泛着光泽，而且颜色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更加的翠绿和鲜亮。
随后陈年又开始调制料汁，加入适量酱油，少量生抽，些许的盐以及微量的糖，紧接着又滴入几滴香油，最后再把刚才焯菜心的水舀出一小勺，再将它们均匀的搅拌起来，至此酱汁也算是制作完了八成。
这菜确实是简单，在做的时候完全可以触类旁通，之前陈年并没有做过白灼菜心，但是这次做的时候也丝毫不妨碍他的这步骤和正宗的步骤做起来，基本上没有什么差别。
最后陈年在锅中又倒入少许的食用油进去，等微微发热之后就把随手切好的蒜末倒入其中，待炒出香味，蒜末本身也开始变得有些焦黄的时候陈年把刚才调好的料汁倒入其中，就这样一直到了料汁烧开直接关火，起锅将料汁均匀的淋在菜心上面，整个过程也就是五六分钟，这一道菜便做好了。
翠意盈盈的菜心上面点缀着几粒淡金色的蒜末，经过油煸之后的蒜香味也隐隐从上面散发出来，期间还有着各种调料的的香味融合在一起。
似有似无，若隐若现。
“这么快？”乔天华感觉没什么，毕竟他一直以来在外面吃饭吃习惯了，而且也不常来，自然不知道陈年的手艺如何。
可是乔和庸却对陈年了解的很，虽然说这几个月每天晚上自己都会在厨房留下一些食材，但这菜心以前可没有留下过啊，毕竟这些蔬菜要吃就得吃新鲜的。
眼看这次陈年做出来的白灼菜心自己几乎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他心中也感觉有些纳闷。
而这道菜让陈年自己来挑，也挑不出什么问题，因为做完之后陈年就顺便看了一眼，发现这道菜已经出现在了菜谱的名录之上，而且第一次出现就达到了100%。
至于炒菜心时所需要注意到的水的温度以及后面炒菜时需要控制的油温和煸蒜的火候，陈年对于这些步骤来说就只能说三个字。
“洒洒水啦~”
做完之后陈年也算是在乔老爷面前露了一手。
所以面对乔老爷子的提问，陈年只是说道：“乔掌柜，您之前有做过这几道菜，后来看的次数多了也差不多记住了。”
其实说的时候陈年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他也不知道乔老爷子会不会因此而生气，一个月前的那几句话陈年可是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自己刚才切的那几片烧肉显然已经入了乔老爷子的法眼，而且刚才乔先生想让自己去做这青菜的时候，乔老爷子也并没有阻拦，反而最后点了头，可有时候人的心思谁又能说得准呢。
但好在乔老爷子也并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他之前之所以不愿意教陈年，确实是有着自己的私心在的。
一是他确实不想看着陈年学到自己的手艺之后离开这里另起炉灶，就算到时候生意不一定会影响到自己，而且自己大可以用各种各样的办法让陈年因此而付出代价，可那种感觉终究会让人心里非常不爽。
二是因为他总是想着如果陈年学会了，可能以后饭店里就不需要自己做什么了，到时候全是陈年来做，而他只能在一旁看着，乔老爷子虽然有一个大富大贵的儿子，但他本人却并不是那种愿意让自己闲下来的小老头儿。
可是眼下陈年把这道菜居然做好了，再联想到先前陈年切的那几块儿肉，这让乔老爷子终于意识到，陈年可能是一个老天爷赏饭吃的厨子。
之前之所以一直没有发现，是因为之前总觉得陈年还太年轻了，在这个时代想要学点儿真东西怎么不得做几年的伙计才行？
而他自己便是做了十几年的伙计才开始正经学厨艺的，更何况除了他之外还有更惨的，有些人二三十年了都只能切菜，当然这也和个人有关。
“不错不错。”想到这里，乔老爷子也不禁在心底赞叹道，虽然此刻心中还是有些矛盾，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陈年表达认可。
而就坐在乔老爷子对面的乔天华夹了一筷子菜心想要尝尝。
“那乔掌柜和乔先生你们先吃着，我去后面了，要是有事的话就叫我。”陈年说着就准备回厨房去吃饭，按照惯例，桌上做出来的这些菜都是有在厨房留了一小份儿的，几道菜加起来也够陈年吃了。
可就在这时，乔天华忽然开口了：“阿年，要不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乔天华此话一出，陈年不禁站住了脚步，转过头来有些忐忑地说道：“乔先生没事的，我去后面吃就行，之前做的时候已经留下了一些，现在桌子上有的我那里也都有。”
乔天华之所以说出这话，其实还是因为刚才陈年在后面帮助乔老爷子切肉的举动被他看到了，而且他们刚才说的话其实也都被乔天华听了去。
有时候人们在说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时，往往会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但有时候人们又会在不经意间听别人悄悄话的时候耳力变得特别好。
很奇妙。
因此就算是他们在厨房里，没打算让乔天华知道，可他最后也还是知道了。
这让他忽然觉得陈年这个人好像还挺不错的。
要知道他第一次见到陈年的时候，也就是在陈年刚来光荣饭店的那一年。
当时的乔老爷子身体其实就已经开始出现一些步入老年的征兆了，他本想让乔老爷子安心回家歇着，像普通的老头老太太一样每天下楼打打麻将，下下棋，逛逛公园什么的。
但乔老爷子却并不想这样的生活，他觉得自己还能动，忙碌了一辈子，虽说儿子现在有了出息，但让他就此这样步入退休生活，他还是有些不太甘心。
劝说几次之后无果，乔天华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但是那几天乔老爷子也只能在家里歇着。
就在某一天，乔老爷子实在在家呆不下去了。
太闷了。
乔天华让司机去休息，随后自己开着车带着父亲出去散心。
就这样一直开到了码头附近，乔老爷子忽然说想要去码头上看看，看看那些忙碌的人们，再看看海。
而这一看不要紧，正好看到了当时刚来到米国的陈年正在被船上的推推搡搡着上了一个木质，当时与陈年一同走上那个台子的还有二十多个人，他们全部都是这一船被一同拉过来的“货物”。
至于台下，则是等着购买这些“货物”的人们。
乔老爷子好奇之下便站在这里，饶有兴趣的看着。
很快台上的那些“货物”们被一个又一个的买走，但是率先被买走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身强力壮的人和女人。
最后就只剩下一些老头和孩子。
陈年正在其中。
这时，乔老爷子忽然转头对着乔天华说道：“我想把那个小孩买下来，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挺机灵的，又不像是那种心眼多的小孩，正好之前的那个伙计成了亲跟着老婆到纽约那边的唐人街做生意去了，让这个小孩来我店里也能干点活，这样我也不会太累，你也能放心。”
乔老爷子说道。
“爸，您就不要再想着这些了，安心颐养天年不好吗？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乔天华还想劝说，但是乔和庸却摇了摇头：“你觉得那是在休养，但我每天住在家里感觉就像是在坐监狱，以前你想读书我就供你读书，你想做生意我就给你钱让你自己去做买卖，现在我老了你又想把我关起来，这是不是有一点忘恩负义了？”
乔天华语气一噎，可他也没办法再说些什么了，毕竟父亲都这么说了，他要是再说那岂不是真成了忘恩负义？
“唉，我帮你把这个小孩买下来，但如果感觉身体不好了一定要及时和我说。”
于是乔天华直接出价把陈年买了下来。
自那时开始陈年一直留在了光荣饭店之内做伙计。
……
当然陈年是不知道这些的，也更不知道先前乔老爷子所说的上一个在这里打杂的伙计并不是因为手脚不搬干净而被送到矿山和那些黑鬼们一起挖矿去了，而是成了亲和老婆一起去纽约的唐人街做生意去了，而且在走的时候乔老爷子还给了对方一笔钱。
就连对方的老婆都是乔老爷子帮忙撮合的。
但是陈年在听到乔天华想留自己在桌子上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是委婉的拒绝了，毕竟人家才是一家人，自己一个外人坐在一起吃算怎么回事？
可就在这时，乔老爷子也忽然说到：“阿年，坐下一起吃吧，你在店里也呆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自己人了，人多还能热闹一些。”
“是啊，你们掌柜的都发话了难不成你连这个话也不想听？”乔天华说道。
虽然说的是带着一丝威胁的话，但听其语气却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更像是在开玩笑一般。
陈年闻言只得点了点头，他也没法再拒绝了。
可此时乔老爷子和乔天华坐的是对面，陈年现在又在为坐在哪里而显得有些尴尬。
坐在乔天华身边吧，和乔天华又不太熟，再加上乔天华还是个左撇子，吃饭肯定得打架。
但要是坐在乔老爷子身边吧，人家儿子还在对面坐着呢，自己就直接坐到了身边，也有点不太合适。
可如果是坐在长方形桌子较短的那一条边的话，又成了乔天华和乔老爷子分别在自己的左右，这样显得自己好像是坐在主位上一样，如此就更加不合适了。
显然乔老爷子看除了陈年所担心的问题，主动招了招手，让陈年坐到自己身边来，转头看了看乔天华也没什么意见，陈年这才坐在了乔老爷子旁边。
乔家爷俩每次坐下来吃饭的时候都是要喝点酒的，这一次也不例外，但以往都是乔天华来倒酒，这一次自然也就变成了陈年来倒酒。
当然倒完酒之后，乔天华主动举杯说要敬陈年一杯，谢谢他这几年来对老爷子的照顾。
当然陈年在听他这话的时候还有些诚惶诚恐，连忙举起酒杯来说着不用不用，顺便把自己的酒杯放低和对方碰了一杯。
在喝过之后乔天华放下酒杯又说到：“爸，我觉得你也该尝一尝阿年做的菜，我刚才吃了一根菜心，感觉非常好吃。”
之后，乔老爷子也在众人目光之下夹起一块准备尝尝味道。
色香味俱全，现在色和香都有了，就差个味。
乔和庸觉得既然自己的儿子都这么说了，至少说明陈年做的这一道白灼菜心是没问题的，而且估计在焯水的时候也都注意到了那几点。
看了看盘子里，果然陈年把菜心切的差不多一齐长短，也做到了摆盘整齐美观。
随后又把筷子上的菜心跟先放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随着一声脆响，菜心便断了开来。
入口之后也并没有浓油赤酱的感觉，只是有着淡淡的酱油味道充斥舌尖，不断的轻拂着，挑逗着。
这是属于素菜的清淡。
其中还氤氲着一股淡淡的蒜香，让本来没什么味道的青菜变成了一道十分利口而又下饭的素菜。
第276章 你想当我的徒弟吗？
不过从始至终陈年做的其实也就只有一道菜而已，这一份炒青菜放在桌子上相较于其他菜来说也并没有特别亮眼，只不过由于是陈年做的，所以才让他们稍稍有些刮目相看而已。
可这对于陈年来说可以说毫无难度。
毕竟陈年觉得，一道炒青菜其实说明不了什么。
不过整体这一顿饭吃下来，陈年还是觉得稍微有一些尴尬和不太自在的，毕竟对于陈年来说这是夹在人家父子两人的中间，说起来自己其实就是一个外人，虽然整个过程当中陈年也没有露怯或者是表现出来内心感受。
不过陈年看他们两个倒是吃的挺开心的。
就在这一顿饭快要结束的时候，乔天华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乔老爷子：“爸你有没有想过收一个徒弟啊，到时候还能把你的这一身手艺传下去。”
一听到这里陈年顿时精神了起来，但他并没有抬头，而是假装低着头吃饭，可耳朵一直在竖着准备听听乔老爷子接下来怎么说。
“收徒弟？你又有什么想法？是不是又想让我在家里休息？”
乔老爷子到底还是经验丰富，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乔天华别有目的，否则乔天华以前可是从来都不说这些的。
正所谓是一代新人换旧人，要是自己交的徒弟出了事，那岂不是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爸，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啊？还不是想让你享享清福，而且到时候有了徒弟也不用所有事都你来做，到时候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交给徒弟来做。”
陈年觉得这办法不错。
“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你可是我的儿子，想瞒过我这双眼睛你还早得很！”乔老爷子显然对这话半信半疑，但很快他又说道，“不过收徒弟这件事我已经在想了，我现在的手艺是我从我师傅那学会的，再怎么说我也得把这门本事传承下去。
但是你也知道，徒弟很不好找的啦，当初我本来想传给你的，但你后来又做生意去了，要不然这样好了，你把你现在的工作全丢掉，跟我回来学做菜，等你出师了我正好去享清福，你觉得怎么样？”
乔天华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现在的工作哪里能辞去？
要是自己从会长的位置上退下来，那必然要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亲信。
可现在是在海外，这些东西都很难说，万一亲信有点别的心思想要搞自己，那就是动动嘴的事情。
到时候排资论辈的话，自己可能算是前辈，那些晚辈们见到自己也会尊称一声长辈，可那也只是表面而已，没有了权利和资源那就像是纸老虎一样。
别的不说，可能到时候连父亲开的这家光荣饭店都不一定能保得住，毕竟这位置那是相当好，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眼馋着这块地，但他们一直碍于乔天华的面子，所以不敢动。
所以对于乔天华来说，这个商会会长的位置他是一定要坐的，而且还得一直坐下去，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可以成为父亲强有力的后援。
“父亲你说笑了，我现在哪能退下去？”
“我现在要是退下去以前的那些仇人们就都该来找我了。”
当然乔和庸也是知道这些的。
这一辈子都快活完了什么没见过当时乔天华刚当上商会会长的时候，很多事情自己难以抉择还会跑回来问问乔和庸。
可以说乔和庸虽然整天都待在饭店，待在厨房里。
可是对于这些人情世故，对于生意场上的事情，他懂得一点也不比乔天华少，甚至可能更多。
只不过平时整日面对的是陈年和那些来光荣饭店吃饭的客人们，所以他也没必要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当然乔和庸选择的是，在另一方面让自己累一些，充实一些。
此时乔和庸吃的已经差不多了，只让他把筷子放下，扶着在桌子站起来就要去一旁的炉子上拿水壶过来往茶壶里面添一些水。
但陈年健壮连忙快速起身，抢先一步把茶壶拿过来，然后往桌子上的茶壶之内添好了水。
乔和庸点了点头十分满意陈年的这股机灵劲儿，随后又亲自拿起茶壶来到了三杯茶。
这个陈年没有抢着去做，毕竟喝茶上也是有规矩的，倒茶还是得主人来。
端起茶杯来呷了一口。
“其实要说徒弟的话，阿年就不错，我其实也有这个想法，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阿年在烧菜上面还是蛮有天分的，但是嘛，我这个人你们也知道，虽然现在老了，但心里还是不服老，总想着多做一些。”
话音刚落，乔天华和陈年便在一旁说的：“不老，你还年轻着呢。”
“哈哈哈，你们这些小子刚才还觉得我老了，现在又说不老，是不是觉得骗我这个老头子很好玩啊？”
但说完之后他也没有给二人再说其他话的机会，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天华啊，你平时忙，也没什么时间回来，这几年都是阿年在陪着我，之前阿年还说想学我的手艺，但当时我没有交给他，但是嘛，现在我也想开了。”
说着乔老爷子又把自己老迈的手放在了陈年的手背上：“阿年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父？虽然我现在老了，但做菜还是没有忘记的。”
“我愿意的，师父！。”陈年当然愿意了，他缺的就是一个机会，就算乔老爷子不教自己，再过几年就凭着自己的眼力劲儿迟早能把这些菜学会。
可那也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乔老爷子真的愿意收下自己那肯定还是要拜师的，那样也来得更名正言顺一些。
拜师的礼仪陈年也清楚。
作为弟子要给师傅敬茶和磕头，这都是应当的，陈年并不反感这些，在这个时代给师父磕头这没什么，因为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师父肯把自己的手艺交给你，就等于给了你吃饭的本事。
爹妈生下来是养育之恩，但日后能够吃得更饱吃得更好那是师父给你的本事。
“好好好，起来吧。”乔和庸笑的合不拢嘴，因为今天他多了一个徒弟。
但此时陈年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乔老爷子会突然这么说，毕竟要是根据上一次乔老爷子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的话，自己再怎么也得再干七八年才有资格跟乔老爷子学东西。
“因为我想了想，还是要多给年轻人机会嘛，而且你挺不错的，虽然年纪小但是一点也不莽撞，经过上次怡红院那个姑娘我就知道你做事要比大部分的年轻人都要稳重有分寸。
所以把我的手艺交给你也没什么的，不然我怕我再过几年老了开始忘记东西的时候再想要交可能也记不起来了。”
一时之间陈年忽然心中有些触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既然能够成为乔老爷子的徒弟，那就说明自己的主线任务已经正式开始了，自己要学的菜是梅菜扣肉，但陈年还是打算在这里把之前从金大川那得到的菜谱练好。
大不了就像文丝豆腐那样卡一个bug好了。
其实按照这种办法，陈年完全可以在梦境之中让自己把所有的菜系都学会。
反正梦境又没有时间限制只要达成条件就可以回去，如果一个梦境待50年的话，那差不多等陈年加起来总共三四百岁的时候就能精通所有菜系。
到时候出去简直就是活化石。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样，但后来还是决定偶尔卡个bug就好了，如果真打算卯足了劲每一个梦境都把极限拉满，那样一来自己岂不是变成了做菜的工具？
对陈年来说在厨房里做菜然后卖给顾客是爱好，有点小目标正好可以敦促着自己不断的进步。
可如果要让陈年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用来换所有菜系的每一道菜都精通的话，陈年打心底里不太愿意。
他不太想把自己束缚住，或许现在这10年内还想开饭店把饭店开的大一点，说不定10年以后自己又想专职去做自媒体呢，到时候就做一个美食阿婆主，像是妙妙屋那样。
在之后的日子，陈年做的其实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的工作。
偶尔乔老爷子传授点经验，有些是陈年已经知道了的，有些是陈年还不太知道的。
进度有些缓慢，但陈年也不着急。
而且这端午过后王朝云也开始时不时的跟着阿彩过来吃炖中午饭，她还想再尝一尝陈年的手艺，可就这样一直过了半年也没有吃到。
半年之后也就到了冬天，陈年也早早的穿上了棉袄。
这一天阿彩过来吃饭，因为昨天阿彩就已经得知今天中午乔老爷子熬的是花旗参炖鸡汤。
所以从昨天开始她就惦念着今天过来喝点鸡汤祛祛寒。
旧金山三面环海，这里的冬天温度大概也就是在7~15度，其实在大多数的时候并不是特别冷，不过往往院子里要比屋子里还要更加暖和。
主要还是因为湿气有一些重。
所以陈年只要不在厨房里面的时候还是得穿着棉袄。
可这里和自己以前在北方上学的时候一比，气候还是很不错的。
因为陈年本身就是四川人，而且在北方上过学，更不用说学锅包肉的时候更是在东北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此刻来到了和广东条件差不多的旧金山。
当场就觉得什么魔法攻击，什么物理攻击的纯粹就是扯淡。
那北方动不动零下十几二十度的气温，要是说他还没有南方冷，陈年觉得就得让这些人在冬天的时候去东北转一转。
那家伙！
光把皮肤裸露在外风刮上去都得像是刀子一样割的生疼，而且长期暴露在外面的话还有被冻得坏死的风险。
泼开水瞬间变成冰碴子的画面可不是在做特效。
所以在这种地方过冬陈年还是觉得非常幸福的。
只要多在天气好的时候，晾一晾被子就好了。
话回正题。
阿彩来饭店吃饭，这一次她还带了王朝云。
见到二人进来之后，乔老爷子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乐呵呵的跟他们打着招呼。
“乔掌柜我从昨天开始就惦记着您的这一锅汤了，今天一早的时候还跟阿云说中午一定要过来喝一碗汤。”阿彩笑意盈盈的说道。
话音落下，王朝云也跟着在一边点点头说道：“是啊，这个阿彩姐从早上的时候就开始和我说了，还说要是冬天能在乔掌柜这里喝一碗汤，一整天都感觉不到冷。”
“小姑娘会说话，先做一下，阿年，快给她们盛两碗汤，今天算老头子我请客。”
陈宁点了点头，随后盛了两碗汤出来，分别放在阿才和王朝云的面前。
而阿才看着陈年，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今年年初的时候，当时王朝云第1次过来跑出来之后就是来到了光荣饭店之内，也不知道和陈年说了些什么，最后王朝云居然回去了，心甘情愿的跟着他给他赚钱。
“阿年啊，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找个姑娘呢？是不是因为害羞？”
陈年听到这话笑着摇了摇头：“阿彩姐就不要开玩笑了。”
“姐姐可没有和你开玩笑，说真的，最近我那又来了几个姑娘，长得都还可以......知道你要求高，这几个姑娘的长相虽然比不上姐姐我和阿云，但她们胜在干净，初夜都还在呢。
而且她们还是心甘情愿来的，这就很难得了。
先前我已经交给她们不少东西，到时候姐姐让她们好好伺候伺候你。”
阿彩其实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她也知道乔老爷子对她们有些看不上，那是因为她们已经与不知道多少个男人共度良宵了。
可这次来的新姑娘还没有经历过那些，所以阿彩想要和陈年搞好关系。
现在陈年是乔老爷的徒弟。
和陈年搞好关系，那自己也就能在乔老爷那儿说的上话了。
不过她表现出来的则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提。
可就在她说完之后，陈年那边表示和这些原因没有关系，只是他自己没什么心思碰这些罢了。
这是阿彩听到的陈年的回答。
但阿彩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身边的王朝云此刻却是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她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刚才阿彩所说的：
“那几个新来的姑娘干净。”
“虽然......但是......”
这岂不是就是在说自己脏了？
王朝云知道自己脏，可每一次看到陈年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的就把自己的那些左右逢源忘得一干二净，一如当初的那个女孩一般。
此时阿彩无心之间说了出来。
掀开了王朝云一直以来都不愿意直视且面对的伤疤。
而且......还是在陈年的面前！
第277章 这也太好吃了（求月票）
王朝云很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因为没有人更懂得自己身上的伤疤有多疼，但此时却被人直接一把揭开，虽然是无心，可对方却是自己身上这深不见底的伤疤的创造者。
看着阿彩还在那边有些不太甘心的对陈年说着一些什么，王朝云整个人都开始恍惚了，好在现在是冬天，虽说天气不至于太过寒冷，他们穿着也同样不少，所以就算厚厚衣物下包裹着的身躯正在微微颤抖，也并没有被其他人所察觉。
而且由于阿彩声音比较大，也基本没有人关注到王朝云这边。
“怎么办？阿年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为什么要在阿年的面前这么说？
“明明想要靠上乔老爷子还有很多办法，为什么偏偏要用这一种？”
王朝云心中，思绪万千。
但是阿彩的提议陈年是一点都不感兴趣，阿彩见陈年不为所动之后，这才开始点菜。
而且在点菜的时候阿彩看了看锅里蒸着的鱼，心中一动：“阿云，你想吃鱼吗？要不我们两个要一条鱼好了。”
直到这时，王朝云才被唤醒，稳住了心神说道：“好，好的，我没问题。”
饭菜都是现成的，点完直接从国内拿出来，然后再往里面放一些青菜便可。
陈年把这条鱼端上桌之后就又回到厨房里去了。
“阿云，你爱吃鱼头吗？如果你不爱吃的话，这鱼头我可就吃了。”阿彩用筷子指着那条鱼的鱼头说道。
懂吃的人自然知道鱼身上最美味的地方，要么就是在头上，要么就是在肚子上。
“我不爱吃鱼头的，阿彩姐你吃了吧。”王朝云说道。
之后阿彩便伸出筷子，打算把鱼头弄下来，先夹到自己碗里吃。
可她一时之间并没有弄下来，王朝云甚至还把筷子也同样伸过去帮了帮忙。
而陈年此时正在想着广东梅州的梅干菜和自己之前在昆山时用到的那些梅干菜有何不同。
不过乔老爷子对这个问题还是非常有心得的，在听到陈年好奇询问之后，便缓缓说道：“别的地方我也不太了解，但是我们客家的梅干菜大多用的都是芥菜。
而且是要等到秋末或者刚到冬天的时候，那个时候菜园子里的芥菜抽了苔，大概有这么粗。”
一边说着乔老爷子还一边伸出自己的拇指展示。
“这个时候的芥菜是最好的，但是想要做成梅干菜还是得把菜心抽出来晾挂起来，等叶子变软再放进盆里撒盐，然后用手揉搓。”
陈年听到这一步，不禁点了点头：“用盐揉搓应该是要把叶子里面的剩余水分都弄出来吧，而且这样也能增加一些咸味。”
“没错。”乔老爷子表示陈年说的不错，在腌咸菜的时候里面必然是不能有水的，否则就容易坏掉，“等到菜里面的水都出的差不多了，就把它们都装入陶缸当中，一层芥菜，一层盐，一直堆到最上面，再把盖子密封好就好了。”
说到这些陈年也知道，后面的步骤就是要等这些调料入味和发酵了。
陈年大学学的就是食品专业，自然有学过发酵方面的知识，他还记得在学发酵的时候老师讲过两个案例。
一是酸奶发酵，二就是腌咸菜了。
当然发面也是属于发酵的一种，但在这里便不多做赘述了。
通常来说腌咸菜在保持温度适宜的情况下大概半个月到二十天左右的时间就能完成。
陈年把自己推测的这个大概时间一说，乔老爷子还有些惊奇：“你怎么知道？”
陈年笑着挠了挠头：“嗯，以前我们家也做过咸菜，大概就是这么长时间。”
“可以，没想到你还能记得这些。”乔老爷子显然对于陈年是越来越欣赏了，“其实也就是15天到20天左右的时间，之后再把那些梅干菜拿出来重新挂起来，等到晒干之后就是我们现在用的那些了。”
乔老爷子就这样聊天的功夫就把梅干菜的制作方法告诉了陈年，而陈年在听到这些之后，当即就打算等自己回去以后一定也得试一试。
过了一会儿，陈年问道：“师父，今天中午我们吃什么？”
乔老爷子想了想：“我做点其他的好了。”
可就在这时陈年忽然说道：“师父，中午的员工餐要不让我来做吧。”
“怎么？想让我尝尝你的手艺？”很显然乔老爷子一眼就看穿了陈年心中的想法。
“是啊，这么长时间了，一直都是师父您做菜，我也想让师父尝尝我做的，正好我也能看看自己的不足之处在哪里。”
“行，今天中午你来做，厨房里的这些菜和肉你随便用。”
陈年大喜过望。
在这后来的半年当中，他又做了几次牛柳，每一次陈年都在改进着，而最近的一次已经从最开始的90出头涨到了98%。
因此剩下的也就只有细节上的微调和完全熟练了。
不多时，阿彩和王朝云吃完了饭付了账便离开了，说来也怪，在这里陈年几乎没有看到过怡红院内除了阿彩和王朝云之外的人来自己这边吃饭。
而且怡红院之内也是有厨房的，自己上次去的时候就见过一次，里面也有食材，灶台上面也都擦得干干净净，锅盖上也有残余的油渍，说明那些都是经常有人用的。
所以这也只能说明怡红院的厨子水平不咋地。
不过就在阿彩和王朝云离开之后，其实已经快要打烊了，但店内忽然又来了一些人。
他们当中有几个穿着像是码头上管事的人的衣裳，但还有一个穿着海魂衫的米国人。
“大卫先生，这是我们唐人街上最好吃的广东餐馆了，这次趁着您休息的时候特意带您过来吃。”一进门其中一人便热情的说道。
而那大卫对于几人的吹捧显然十分受用，而且也好像能听得懂他们说的话。
同样带着微笑点了点头：“哦，我的朋友们，太感谢你们了，你们知道的，我对于你们那边的菜一直都非常的感兴趣。”
“那就好。”那几人听闻此言后，脸上也露出轻松之色，“不知道大卫先生喜欢吃什么？这里有鸡、有鱼、有鸭、还有肉饼。”
“鸡肉？！我喜欢吃鸡肉！鱼肉不行，在海上每天都吃鱼肉……”
大卫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广东话说道，显然平时接触的也大都是广东人。
“好！就帮大卫先生点一份啫啫鸡好了。”
这些菜剩的还有，反正中午卖不完的下午还会有人过来吃，要是下午卖不完的，晚上便宜一点也就都卖出去了。
很快陈年便给他们上了菜。
大卫看着自己面前的鸡肉，一时之间心里还有些复杂，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谁会把鸡肉做成这个样子，对于他们来说鸡肉要么就是把肉拆下来做成鸡排，要么就是炸鸡或者烤着吃。
在他面前的这一盘啫啫鸡很显然上面被这些中国人添加了各种各样的调料和香料。
“这个好吃吗？”大卫将信将疑的指着这一盘鸡肉问道。
“好吃！乔掌柜的手艺在唐人街那可是一绝，大卫先生您别看这里店面不大，那只不过是因为乔掌柜不愿意做太大而已，如果他想的话就是把这家饭店做成两三层楼高的酒楼也不是问题。”
大卫挑了挑眉毛显然不太相信，因为在他看来乔掌柜不过就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小老头而已。
不过虽然如此想着，但他也确实饿了。
虽然不会用筷子，但陈年早在刚才的时候就把勺子给大卫拿了上来。
只见大卫用勺子弄了一块鸡肉放入嘴中，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
“Oh，mygod！这是什么样的美味！？上帝呀，我居然在一块鸡肉上同时吃出了甜和咸的味道，而且还这么明显，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两种味道居然能如此和谐的融合在一起！”
大卫激动的说道，虽然由于嘴里有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以及说着说着激动起来便说起了英语，但陈年还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而且此人显然还是加利福尼亚州本地人，带着一点儿西南口音，就像是自己一样，同属西南，这不禁让陈年忽然对这大卫心生一丝亲近之感。
“他说什么？”
那些码头上的小管事们都懵了，原本他们见大卫会说自己故乡的语言，而且又在船上的水手当中算是个小头目，所以打算请大卫吃顿饭拉拉关系，说不定以后还能行个方便。
可就算如此，他们成天在码头上也不会说英文。
乔老爷子看这洋人的样子看得出来是在高兴，可具体说了什么他也听不大明白。
“他说从来没有吃过咸味和甜味融合在一起的鸡肉，意思就是说您做的好吃。”
乔老爷子听到这话不禁转过头来，低声对陈年用客家话说道：“你听得懂他们的鸟语？”
虽然声音很小声，但大卫想要细听的话，也不是听不到，老爷子也不怕大卫偷听，毕竟客家话和粤语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这几年我一直都在学，毕竟这是在美国，会说他们的语言以后就算有事了沟通也比较方便一些。”
“不错，没想到你还会说这些，我们家也就是我儿子会说，他要经常和洋人打交道，但我都一把年纪了，实在是懒得去学这些东西。”
那几个小老板也听到了陈年的话，一个个脸上开心极了。
“那大卫先生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这边。”
“一定会的，我还要把我的那些水手同伴们一起叫上！”大卫也显得很开心，很显然这种口味十分符合他的个人爱好。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小插曲而已。
而且他们在吃饭之间还说起了乔老爷子其实是唐人街华人商会的会长，大卫听后顿时肃然起敬！
虽然说是黄种人，但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也比他们这些船上的水手强多了。
在这里，就算是对黄种人有一定的歧视，那也只是对和自己身份差不多的人或者是身份不如自己的人的。
等到他们吃完的时候，付了饭钱，大卫还颇有些回味的说道：“没想到唐人街还有这么好吃的地方，等我回去之后一定要和我的叔叔说，他是一个美食家，相信他一定会爱上这里的！”
“多谢！”乔和庸也同样点头致意。
不过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乔和庸不禁感叹这些洋鬼子的身体就是好，这种天气居然就穿个半袖，腿上穿着短裤也不嫌冷。
就是这人的身上好像有一股味儿。
送走这一桌人，光荣饭店中午也算是打烊了，随后陈年就去厨房里重新做蚝汁牛柳，这一次他做的要比之前更加顺畅，而且每一个步骤也都非常熟练了。
在经过改良之后的蚝汁牛柳很快便做好了。
牛肉被陈年用大火快速爆炒，所以做出来的牛肉非常鲜嫩，而其中点缀着的配菜也是恰到好处。
牛肉的香味萦绕……
纵使平常很少吃牛肉的乔老爷子也不禁胃口大开。
随后乔老爷子夹了一块儿牛肉放入口中。
轻轻咀嚼，便能够感受到其鲜嫩的口感和质地。
牛肉特有的弹性仿佛在齿间雀跃着，每一口咬下，那些细腻的肌肉纤维之间蕴含着的汁水也随之迸发出来。
他完全没有想到陈年做出来的菜居然能这么好吃！
纵使他做了一辈子的饭，此时也不禁赞叹连连。
虽说广东人也爱吃牛肉，但是这种做法还是不怎么多的，此时一吃之下，甚至还觉得有点儿新鲜。
在这道非常下饭的蚝汁牛柳面前，乔老爷子十分罕见的在吃完一碗米饭之后，又多吃了半碗。
“看来我以前真的是小看你了！”
“从今天以后，每天我们自己吃的饭，就都由你来做好了！”
“好的，师父。”
这一次陈年又在乔老爷子的面前刷了一波好感，显然自己令乔老爷子越满意，乔老爷子教自己手艺的时候也就越心甘情愿。
而且大家的关系越亲近，自己在这里也就越安全，越能够心无旁骛的去学菜做菜。
中午被夸奖了一番，晚上乔老爷子走的时候，甚至还让陈年好好练习，争取早日出师。
陈年干脆的答应下来。
但就在晚上陈年练习做菜的时候，王朝云又来了。
第278章 阿年，你晚上有空么（求月票）
“阿年你晚上有空吗？”王朝云进来之后，迎着陈年疑惑的目光，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一下，直接把陈年给问住了。
一时之间陈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可以陪我去海边一起走一走吗？”看着陈年不解的面容，王朝云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里陈年才叹了一口气：“哦，去海边啊，为什么你会想到去海边看一看呢？”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总想尝试着看一看能不能看到家在哪里。”
要说时间的话，陈年不一定有，可此时王朝云忽然说想看看家的方向，这让他不禁有些心软了，而且自己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差不多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好像一直以来都没有出过唐人街。
而且自己一直都生活在内陆，好像也没有见过大海。
“行，那你等我收拾一下。”
陈年说着便把厨房收拾了一下，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换了一身衣服才出来。
看着在餐厅里等待的王朝云说道：“走吧。”
随后二人就这样并肩走在街道上，虽然陈年没有去过，但也知道大概的方向，而且这一路上他们走的也都是大路，所以算是比较安全一些。
一路上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聊着天，可大多都是王朝云在给陈年讲她自己小时候的故事，比如小时候，由于每天要给家里做饭，还要每天挨骂。
甚至有一次她做好饭之后，在给父亲端饭的时候，由于放下时不小心声音弄得大了一点，就惹得她父亲生气了，甚至当天中午她都没有被允许吃饭，只能去院子里面呆着。
当时她只能站在院子里，一边听着肚子咕咕叫，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屋子里自己的父母还有那个只比自己小三岁的弟弟在屋子里面吃饭。
于是就在差不多半个月之后，或许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件事，王朝云却一直记得，所以她这天中午在做饭的时候，偷偷的将自己的鼻屎扔进去，然后故意在端饭的时候又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最后她自然如愿的被罚站到了院子里。
但这一次她看着里面的“家人”吃饭，心中满是快意。
自那时起，王朝云就知道自己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之中一辈子都将生活在阴影之下。
可那个时候的王朝云还没有想到，自己在几年之后居然会被卖到海外来。
若是在当地找个有钱人家嫁出去王朝云也能接受了，毕竟那个结局她早就已经想到了，可是自己居然被卖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可能在他们眼中觉得我连一点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吧，觉得把我嫁出去自然就成了别人家的，说不定以后我还会报复，而且能拿到的钱还有限，可如果卖到这边来，一来能卖个好价钱，足够让他们把主屋翻新一下，还能给我弟弟攒个娶媳妇儿的钱，而且还不用担心我回去报复，眼不见心不烦。”
“没想到你还挺叛逆的。”陈年打趣道。
尤其是扔鼻涕那里，他觉得十分大快人心。
在那种家庭长大的女儿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很多时候他们甚至完全没有自主的权利。
而同为女人的母亲做的更多的是助纣为虐的工作，因为他们自己在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虽说陈年以前也有听说过父亲重男轻女，但是母亲对女儿无比爱护的事情，又或者是二者对调一下，但是这种不平之事总是要比那些善良的故事令人记忆深刻。
“但是就在今年我被卖到这里来之后，当时也不是没有想过一了百了，也不是没有想过逃走，可是那天晚上在听到你说的话之后，我忽然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回去又能怎么样呢？在那里我只会不断的重复着以前的生活，然后嫁给一个自己可能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可能对方还有些残疾，因为这种人比其他人更难找媳妇儿，所以开出的价格自然也高，而且现实是我根本回不去。”
王朝云自嘲的说道：“还不如留在这边。”
他们已经来到了海边，此时正在沿着海岸走着……
王朝云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此时的天空一片深蓝色，但是在天空的尽头与大海的相接之处似乎没有了那么分明的界限，仿佛整个都融为了一体。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罩子，将他们都笼罩在这片土地上，谁也无法脱离桎梏。
今天的风并不是很大，徐徐而来的海风吹乱了王朝云的头发，这个甚至还不到20岁的女子不住的把头发挽在耳后。
“你会觉得我脏吗？”忽然王朝云开口问道。
“嗯？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有很多人活着就已经很努力了，那些嘲笑别人的人只是没有站在那些人的位置。”
陈年认真说道。
“而且他们也没有办法选择，老天爷也从来没有给过他们选择的机会，有些人会因此变得麻木不仁，但有些人虽然深陷地狱，可还是不停的寻找着机会，一旦有机会降临他们便会牢牢抓住。”
王朝云听着这话，看着陈年的侧脸喃喃道：“是啊，如果有选择的话，谁愿意过这种生活呢？”
“没错。”
陈年重重的点了点头，但就在他说完之后发现对方很久都没有开口，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却看到对方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
被发现之后，王朝云连忙收回目光，微微低下头把自己脸颊上的红霞很好的隐藏了起来：“对了，那如果有选择的话，你会想要做什么呢？”
“我？我可能还是会选择做菜吧，毕竟除了这个我也没有别的什么特别喜欢做的事情。”
“真好啊，可以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王朝云羡慕的说道。
“那你呢？”陈年反问。
“我啊，我其实也想做生意，成为一个大老板，手下管着许许多多的人，手上还有很多钱，然后就可以做其他我想做的任何事了。”
这下轮到陈年惊讶了，他没有想到王朝云居然会想做一个大老板，也不知道是原本就这么想的还是在来到美国之后感受到了这里开放的思想的缘故。
不过这些陈年也没有多问，毕竟他其实来这边的目的也和王朝云差不多，只是想看看海而已。
但王朝云并没有从大海上看到另一块陆地的存在，因为这真的是太远了。
之后他们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走了回去，这一次则是轮到陈年开口。
但他并没有讲自己的故事，而是讲了讲泰坦尼克号的故事。
因为说起来泰坦尼克号沉没也是今年发生的事情，虽然没有从旧金山的港口出发，而是从英国出发朝着纽约而去。
但是这艘船的沉没也引起了很大的轰动，那段时间的报纸上都是在讲这件事。
陈年讲的并不快，因为其中有一些细节他也有点记不大清楚了，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对故事进行删减。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说的就好像当时你也在船上一样。”王朝云虽然听着目光闪烁，但她并没有去羡慕杰克和肉丝之间的爱情故事，反而没头没脑的问了陈年这么一个问题。
“当时的船上还是有幸存者活下来的。”
“那海洋之心呢？这也是真的吗？”王朝云又问。
可这时陈年却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如果是我把那块儿宝石带下来的话肯定不会告诉别人。”
“哈哈哈，我也是。”
就这样说着说着他们又回到了唐人街。
王朝云也没有说想要留下来的意思，而陈年自然也更不会说这些，只是就在二人即将分别之际，王朝云又说了一句：“我没有喷香水，因为之前你说不太喜欢。”
不过陈年也没有劝对方以后也少喷之类的，只是微笑着回应道：“可能是我的问题吧。”
随后便看着王朝云重新回到了怡红院，而他自己也回到了小屋之中。
到了第二天，乔老爷子发现陈年前一天晚上并没有练习做菜，于是便问起了其中缘由。
面对这个问题，陈年也只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昨天王朝云来了，说想要去海边看看，正好我来了这么久也没有出过唐人街，便答应了下来。”
“怪不得你黑眼圈那么重，要是瞌睡的话，现在再回去休息一下，反正今天不怎么忙。”乔老爷子说道。
“没事的，中午休息就好了。”
之后陈年又忙碌了起来。
年轻人嘛，熬熬夜算什么，况且现在自己的这一副身体这么年轻，而且除此之外陈年还察觉到今天早上被送到店里来的食材当中居然还有一扇猪肉。
而且这猪肉好像还不是产自美国的猪肉。
这二者之间很容易区分，因为美国本土的猪肉总是带着一股十分腥臊的味道，就像是原先在大夏朝的时候的猪肉一般，因为猪在小的时候没有去势。
而且那块儿肉还是一块儿五花肉，肥瘦相间的，看起来非常不错。
再加上早上乔老爷子又弄出一些梅菜来，所以陈年就想着乔老爷子可能是要做梅菜扣肉了。
而且这一次还是拿生猪肉来做的，所以陈年更不可能错过这次机会。
这一次乔老爷子当着陈年的面把他的那个平日里一直锁着的调料柜子打开，紧接着从里面取出来一瓶红色的调料。
“腐乳？”
之前一直都没怎么看清楚，这一次陈年可是看了个堂堂正正，这里面装的是腐乳，从外面还能看到里面一块一块的红色，这玩意儿在后世也有，而且四川甚至还有红油腐乳。
但这一次乔老爷子把所有调料和食材都准备好之后，却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偏了偏头看着陈年：“你来试试，不会的地方问我。”
如此一来很明显就是要教陈年怎么做这道菜了。
“师父，万一我做不好……”
“那怕什么，做成什么样我们也卖得出去，他们哪能吃出个好坏，你只管做就好了。”
显然乔老爷子并没有系统傍身，也没有那样的要求，就算把饭做得翻了车也能够卖出去。
况且对于那些劳工们来说，如果有梅菜扣肉，一个个的肯定会抢着买。
这油滋滋的吃上一顿，那下午干活都比以前更加有劲儿。
既然乔老爷子放权了，那陈年自然也敢放心大胆的去做，他从来都不是什么畏畏缩缩的人。
虽然以前没有做过梅菜扣肉，但之前却做过红烧肉，而且也看到过不少次乔老爷子做这道菜。
之前乔老爷子一直都是直接把肉放入锅中用水焯，但陈年之前做过五花肉，知道在猪皮上面有着猪的汗腺，如果不烫一下猪皮，上面的味道还是会有残留。
就算这猪肉是从国内来的，早早的就进行了阉割处理，但毕竟这个时代的养殖环境并不像是现代一般那么干净卫生。
随后陈年开火，把锅烧热之后直接将猪肉放进去，猪皮向下紧贴着锅开始烙制，乔老爷子看到陈年的这举动眯了眯眼睛，但并没有说什么。
因为他一直以来做猪肉并没有这一步，但是他却隐隐的感觉陈年做这一步并不是多余，而是有其用意。
等到猪皮被烙制的开始变成金黄色，而且猪肉香味也渐渐从锅内飘出之后，陈年才将其拿了出来，随后又在锅内放入冷水加入葱姜以及适量黄酒进去，准备焯水。
到了此时老爷子才有些好奇的问道：“阿年，你刚才为什么要把猪皮烫一下？”
面对乔老爷子的提问，陈年也早已准备好了答案：“以前我爹逢年过节做猪的时候就总要这么做一下，说是猪皮里面有猪出汗的地方，但是在猪死了以后，那个地方就关住了，得烫一下才能把那里烫开，然后去掉那个味道，所以我……”
乔老爷子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自己以前都不知道这个。
虽然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饭，但也不是全职全能，很多在民间的方法其实也很好用。
所以乔老爷子得到答案后心里还有点开心，心想着自己又学到了一招。
第279章 梅菜扣肉
早在做这道菜之前，陈年就已经把梅干菜泡在水里了，这时正好去进行清洗。
因为煮的时间要比较长一些，所以整个过程并不着急。
当然对于梅干菜还是如同之前所说的那样，并不必洗的太过于干净，因为那样虽然吃起来卫生了一些，但却会失去很多味道。
如果这是大酒楼、大饭店可能会这么做，但是在这种小馆子里无需如此，只是陈年知道自己在学会这道菜之后，如果回到红红饭店里要做的话也还是得洗干净的。
用水焯梅菜扣肉的肉和焯其他菜的肉还有些不太相同。
说是焯水，其实更确切的应该是煮肉，因为要一直煮到能够用筷子从猪皮后方容易插进去才算合格。
就这样大概煮了十来分钟猪肉才煮好。
随后将其取出放入冷水中进行浸泡，让在热水中舒张的猪肉进行紧缩，如此一来也可以使得肉质变的更嫩，更有弹性，也更不容易在后续的环节中分离。
做梅菜扣肉讲的就是做出来之后猪肉的肥瘦相连，依旧还是一个整体，做出来若是断开的话，那这一份梅菜扣肉就很显然是不合格的。
做完这一步之后，接下来便是要进油锅里面去炸，这一步的目的是将猪皮炸出虎皮状，也就是那种皱皱巴巴的样子。
陈年自己就非常喜欢吃梅菜扣肉的皮，很喜欢吃那种口感。
而且这里也是被充分入味过的地方。
就像是烤鸡的皮、烤鱼的尾巴、炒过菜的锅勺、以及经常涂口红的女孩子的嘴巴......
在下油锅的时候陈年没有加入太多的油，只是浅浅的一层，仅仅是把猪皮向下放入其中进行炸制。
有些时候并不需要进入太多，只需要将关键部位放进去感受温暖和热烈便能够达到目的。
点到为止。
不过分深入也不要求太多，仅仅是将五花肉表皮炸至金黄就捞出。
至此，五花肉的灵魂仿佛都已经得到了升华，整块肉皮俨然已经脱胎换骨。
在经历过进化之后，重新将其放入冷水中浸泡。
就在五花肉进行二次泡澡的时候，陈年把锅烧热放入少许新油进去，又下入大片的葱姜进行煸炒。
这个过程也是陈年比较喜欢的步骤，这就像是香水的前调蓄势待发；又像是比赛前的热身令人斗志昂扬；还好似做事前的前戏一般令人期待万分。
随着葱姜的味道渐渐散发出来，陈年又把已经泡发的梅干菜用手挤去水分，然后放入锅中继续翻炒，翻炒的过程当中又加入了少许的盐和糖进行调味。
乔老爷子在一旁看着陈年的动作，心想着这小子看起来这么熟练，完全不像是刚学艺的人啊。
更不用说陈年满打满算的拿锅勺的时间还不到一年。
甚至自己正式开始教他也就半年的时间。
而这也就说明陈年平时做事没有丝毫的耽搁，而且还经常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看自己做菜。
如果这放在以前，或许乔老爷子还会心里有些芥蒂，毕竟这已经属于偷师了，但是放在现在现在，他甚至觉得陈年这是悟性高。
要知道做饭做菜是非常讲究经验的，如果只是看别人做而自己从来没有尝试过，那只能是纸上得来终觉浅。
可陈年仅仅是看自己做饭做了几年，然后又自己上手了一年，甚至自己给他讲的东西都不多，到现在陈年依旧能够做到现在的地步，这已经非常的难能可贵了。
这可能就是人在不同时期有着不同的心态吧。
等到把没干菜炒好之后全部在盛入碗中，随后从里面挑出，方才放入其中的姜和葱，至此这些葱姜的任务已经达成了，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随后又从盆中将已经冷却后的五花肉捞出来切成厚薄适中的肉片，这个过程陈年自然非常的熟练，要知道陈年刀工已经非常了得了。
紧接着又把这些切好的肉片全部放入碗中，再往里面加入适量的盐，适量的腐乳汁、生抽、料酒、白糖和一些新的葱姜片。
刚才用过的那些老演员自然都丢掉了。
用堪比盲人按摩师傅的手法将其抓拌均匀，将调料的味道充分的抓入其中，让那些颜色也充分的附着在肉的表面。
大概五六分钟之后，随后让充分享受过的五花肉在名为天上人间的碗里静静的休息一个小时的时间，等待那些调料充分腌制入味。
这个时候陈年才抬起头来看着乔老爷子：“师父，这过程当中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乔和庸还能找得出什么问题来，陈年作的每一道步骤都非常的精确，总是让他年轻时来做，也就做到这个地步了。
“没有，我现在对你刮目相看了，现在我觉得就应该以前就收你为徒的，你的悟性真的是太高了，比我年轻的时候都要强不少！”乔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师父过奖了，我不过是一个新手而已，以后需要师父您教导的地方还有很多呢。”陈年也谦虚的说道。
但其他菜还是要由乔老爷子来做的，梅菜扣肉不过是他想要让陈年来试一试，毕竟这道菜相对来说并不难，只要记住了其中的步骤就能做的差不多，可他也没有想到陈年能够做得这么完美。
但就算如此乔老爷子也不想就此退休，他觉得自己还能干，而陈年也在认真的打着下手，并没有觉得自己能够做出这般菜肴来就心生骄傲。
陈年如此流畅的转换也让乔老爷子看的不禁心中称赞，要知道很多年轻人是很容易在心底滋生骄傲之意的。
尤其是在厨房里面，一旦有了能够站上灶台的能力就很难重新回去安心踏实的做一个帮厨。
因此陈年不光是能够耐得住心，愿意等待，而且有了成绩还能迅速的摆正自己的心态，这就更加的难得了。
只见陈年在一旁熟练的处理着各种各样的食材，和乔老爷子配合的天衣无缝。
差不多把所有食材都处理完毕上锅之后，之前腌制的肉也都腌制好了。
“先放肉，然后再放梅菜，不用放的太紧，蒸过之后肉会膨胀，到时候它们自然就挤在了一起，放的时候注意皮朝下，等把肉放好之后，再把梅菜摆在上面就好了。”
这也就是最后的摆盘工作，弄好之后再往上面扣个盘子上锅蒸就好了，但是在蒸的过程中最好用小火。
做好的梅菜扣肉上锅蒸，其实也就是15到20分钟左右，在那之后便可以只做保温。
而渐渐的到了饭点，来这边吃饭的人们听到有梅菜扣肉的时候，一个个的眼睛就好像是灰太狼听到了喜羊羊他们要出去春游一样，两眼放光。
要知道在这里的绝大多数都是从广东移民或者是偷渡过来的，而且那些在码头上工作的人，干的又都是些苦力活，有些人看了直摇头的梅菜扣肉在他们眼里看来简直就是山珍海味！
但是这道菜比较难得，所以乔老爷子卖的价格也稍微贵一些。
可是价格贵，根本难不到他们，自己舍不得吃那就和别人凑一凑，大不了到时候这些肉片大家分一分就好了。
而这一扇猪肉有十好几斤，大概能做将近30碗，但就算这样进来的人基本上每桌都会必点梅菜扣肉！
“老板来一份梅菜扣肉啊！再要一碗……不……再要两碗米饭！”
可就在这时陈年却摇了摇头，带着一丝抱歉的神情说道：“不好意思，梅菜扣肉没有了，今天来的人每桌都点了这道菜，卖的太快，要是想吃的话，下次可以早点来。”
“就没了？刚才我听老张一说有梅菜扣肉就赶紧过来，怎么就没有了呢？”
“老张？”陈年一听这个名字就明白了，毕竟经常来这边吃的常客他也都认识，“老张跟你说的时候他都已经吃完了，要是他点菜的那会儿去叫你肯定还有，不过嘛，老张是吃完了才去跟你说的。”
那人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愤怒的神色！
“这个老张！亏我把他当兄弟，居然有好东西自己享受完了才跟我说，等会儿我就找他算账去！”说完又看着陈年说道，“那来一份啫啫鸡好了。”
说完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其实他刚才不经意间看到锅里其实还有一份梅菜扣肉，但陈年却直接说没有，想必这道菜是乔掌柜要留下的。
他们这些经常来吃饭的人哪还能不知道乔掌柜的真实身份？
所以自然不敢闹事，否则要是换做其他的店，就算是老板要留下的，他死皮赖脸的也得把这份梅菜扣肉要过去。
不过就算如此，虽然表面上笑嘻嘻的，但是心里也还是骂骂咧咧了几句，毕竟他没有乔老爷子的背景深，也没有人家的能量大，说句不好听的，今天他因为吃不上饭的事情骂了一句乔老爷子，明天可能就因为呼吸了米国的空气没有上税而被丢入海湾当中。
所以对于富人的不痛快在心中骂一骂就好了。
而他由于来的比较晚，所以很快店里也就没有客人了，在他还没走的时候，乔老爷子就招呼着陈年准备吃午饭，而他们中午吃的正是梅菜扣肉。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乔老爷子也没有向那人解释什么，因为他也觉得根本没有必要。
当然陈年多少还是有一些尴尬的，毕竟年轻人嘛。
可是很快陈年的注意力就被梅菜扣肉吸引去了，盛出来的梅菜扣肉上面还盖着盘子，当把盘子和碗的上下顺序翻转过来，然后再把碗拿开之后，一道完整的梅菜扣肉便出现在了眼前。
红润晶莹的汤汁洒满了全身，但是盘子下面又没有流出太多，显然是因为翻转过来之后汤汁下流，最后被梅干菜都吸收了去。
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这梅菜扣肉，在选肉的时候也很有讲究，一定要有三层，而且最好分层明显，厚薄一致，如果分层不够好，那么太肥就会显得腻，而太瘦又会显得特别柴，那都不是一道好的扣肉。”
“师父，那这个三层是瘦肉三层还是肥肉三层啊？”
陈年又问道。
“肥肉三层，但是切忌肥肉的部分不能太厚，否则就腻了。”乔和庸解答道。
随后，陈年又问了一些问题，而这些问题基本都是陈年早就知道了的，问这些问题也只是想让乔老爷子能够多回答自己一些，毕竟乔老爷子是自己的师父，而且自己还不能表现的对这种事情太过于熟悉。
二人一唱一和，就像是相声皇后与老郭一样，一个专业的捧哏总是能够非常巧妙的让逗哏发挥出远超寻常的水平来。
而现在陈年就是一个极其出色的捧哏，问的问题恰到好处，而且和梅菜扣肉还息息相关，但又是那种问出来还不会显得特别白痴的问题。
每一次都能让乔老爷子满足为人师表的心理。
虽然乔老爷子说的这些东西陈年大多数都知道，但是这样聊天大家都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说着，陈年又把目光重新看回了这道梅菜扣肉上。
玫红的颜色，虽然看起来有些鲜艳，但整体偏暗并不会让人觉得看起来太过有压力，上面冒着的腾腾热气反而让人更添了几分食欲。
经过先前的烙制，在此时已然形成虎皮纹的猪皮皱皱巴巴的，但正是因此才使得上面的切角更多了，就如同钻石一般，边边角角越多就越闪耀夺目。
虽然说选的是五五开的五花肉，但是那上面的肥肉对于能够接受的人来说不亚于龙肝凤髓，尤其是这样做出来。
还没有动筷子，陈年就能够猜测得出来入口时会是什么样的口感。
怪不得这道菜能够被其他各个地区一并学了去，然后再发扬光大，改良成本地的特色。
这绝对是一道适合宴请，家庭等各个场合的菜肴。
如此想着，陈年看到乔老爷子已经开吃了，他这才把筷子伸向梅菜扣肉。
虽然每一块肉都紧紧相连，但陈年只是将筷子插进轻轻一拨，便将一块肉剥了下来。
颤颤巍巍，斜斜的瘫软在筷子上，说不出的慵懒和肥美。
稍微淋了一下汤汁，避免到时候淋的桌子上到处都是。
随后陈年将那筷子上无力抗拒的梅菜扣肉一整个放入了口中！
上下颚轻合，牙齿相接。
顿时！
神魂颠倒！
第280章 我的叔叔于勒（月底求月票）
而且此时陈年才发现自己刚才并没有注意到，夹扣肉的时候上面还捎带了几丝梅菜，当他心急的将筷子上扣肉一口放入嘴中之后才发现居然有梅菜也混了进来。
不过这并不影响口感，反而让味道更进一步。
由于在刚才上锅蒸的时候梅菜是平铺在上面的，所以肉在蒸的过程当中，香味不断向上升腾而起，然后被那些饥渴的梅菜尽数吸收。
而同时在梅菜吸收达到饱和之后，体内的汁液便又溢了出来，重新回到了肉的上面，因此在这一口之下，梅干菜上面裹挟着浓郁的肉香。
而肉的上面则是带着淡淡的梅干菜的清纯。
二者相互结合，再搭配上刚才腌制时的那些调味料，此刻这一口下去咸鲜适中，肥瘦相宜。
白肉虽然占据了一半，但是在此刻却化作一汪溪流，带着醇香，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不断的在舌尖上奔涌着，与那精心调配过的料汁充分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共同构筑交织成美味的罗网，仅仅是一个瞬间便俘虏了陈年的味蕾。
“肉食者鄙，但扣肉除外！”
陈年也不禁赞叹着自己的手艺，就像是每天照镜子都会被自己帅的不能自拔一般，陈年现在又被自己的厨艺所深深折服。
不过虽然如此，陈年一边吃着，一边在脑海中调出菜谱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梅菜扣肉现在只做到了97%，也就是说剩下还有3%的进步空间。
“都这么好吃了还不到完美吗？”陈年心中有些不解。
以前他对于广东菜的印象其实并不深，若是贴上几个标签的话，大概也就是清淡、海鲜、煲汤、煲粥、福建人。
但是自从来到光荣饭店之后，陈年对于这边的菜又有了全新的认识，虽然整体来说口味清淡，但是在粤菜下面依然有着无比庞大的分类。
而且味道重的菜也不在少数，这让陈年不禁感叹能够成为八大菜系之一的，果然名不虚传，而且广东吃货省这称号也不是白来的。
再看看乔老爷子那边，也是差不多的神情，只是相比于陈年来说，乔老爷子脸上的神色更加纯粹，那是对于美味的享受，没有那么多的感悟，只有对美食的尊重与探索。
随后陈年又扒了一大口米饭，但是刚才在吃扣肉的时候，扣肉上面附着着的浓稠汤汁也不可避免的落在米饭上一些，此时一吃之下，米饭的甘醇清甜与扣肉的咸鲜又形成了一种十分微妙的平衡。
陈年只是一个厨子，他想不出太多的华丽词藻去进行描述，所以在他的脑海中此时只有两个字。
“卧槽！好吃！”
虽说最后只留下了一份梅菜扣肉，但乔老爷子还是煮了一些青菜，而且由于乔老爷子年事已高的原因，就算爱吃梅菜扣肉也不能多吃，只是吃了三四片之后便停下了筷子，因此剩下的全部都是陈年的。
以至于陈年搭配着梅菜扣肉足足吃了两碗米饭，到最后甚至把梅菜扣肉里面的汤汁又倒出来搅拌着吃下了第三碗米饭。
如此想一想，上次自己吃的这么香的时候，好像还是做红烧肉的时候。
果然肉是能够为人带来幸福的，如果带不来，那就是做的不够好吃。
但就在他们吃完饭陈年收拾碗筷盘子准备去后厨洗碗刷盘子的时候，乔老爷子却并没有立即回到后院房间里面去午睡休息。
而是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陈年。
“阿年，我有点想退休了。”
听到这话，陈年不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疑惑的转回头看着乔老爷子：“师父，您为什么要这么说？您现在还年轻，而且做菜不一直都是您最喜欢做的事情吗？”
“是啊，我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去饭铺里给人打工，一开始只是端盘子打扫卫生，后来又进了厨房里面洗菜，然后渐渐的切菜买菜……前前后后做了十几年，终于做到了厨师的位置。
在之后的几十年里，我又经常去找一些名厨请教学习，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其实在今天之前我还是不想休息的，就算站时间长了腰疼，就算已经掂不动勺了，但还想站在炉子前听菜下锅时那刺啦刺啦的声音，听铁勺与铁锅碰撞的声音。”
听到这里陈年不禁认同的点了点头，这些声音真的是很容易让人上瘾的。
“但是就在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现在老了也应该这么做才是。”
“是啊。”陈年这时不解的问道，“那师父您为什么还想要退休呢？”
“其实啊，自从到了60岁以后，我身上的骨头就经常会痛，有时候是在睡觉的时候，有时候是在阴天的时候……其实原本我还是想就这样一直做菜做到我动不了为止，但是刚才我又想了想，阿年你的天赋这么好，第一次做梅菜扣肉就能做这么好吃，我可以把手艺都教给你，然后在我想做的时候就做一做，不想做的时候就让阿年你来做。”
“这样一来自己也不会太累，而且养好了身体也能活得更久。”
陈年看着乔老爷子，心想着这么豁达的老头儿现在实在是少见了。
现如今上了一些年纪的人要么就是不愿意闲下来，哪怕自己腿脚不便，也想要出去动弹动弹，要么就是纯粹放弃了那些，每天过着公园散步、楼下打牌的休闲日子。
“不过嘛，这还需要一段时间。”乔老爷子又补充道。
而陈年则是浑然不在意的笑着说道：“这个啊，全由师父您做主，徒弟不管什么时候都会记得您的恩情的！”
对于这些教导过自己的师父们，陈年是真心实意的愿意去孝顺他们，一开始只以为乔老爷子其实算是一个比较纯粹的商人，而且儿子是当商会会长的，必定是有股狠劲儿在的，就像是之前乔老爷子说的，光荣饭店上一任打杂伙计已经被送去矿上干苦力去了。
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陈年觉得乔老爷子又不像这样的人。
他其实就是那种嘴很硬，实际上心地却非常善良的小老头儿。
因此这让陈年也不禁怀疑，自己的上一任究竟是不是被送去与那些黑奴为伴。
但今日乔老爷子和自己坦露心声，这也说明乔老爷子是承认自己老了。
虽然依旧喜欢做饭，依旧不想休息下来，但同样也看得很清楚，知道如果活的时间更长便有更多的机会去做菜，因为一旦人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说完这些，乔老爷子才慢悠悠的走着穿过后院，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了。
陈年看着乔老爷子向后院走去的背影，发现自己的师父确实是有些老了，背也有点驼了，腿脚在走路的时候甚至还有些虚浮。
一时之间，陈年不知为何眼眶忽然有一点湿润……
这就是新与旧的传承吗？
随后厨房里再次响起叮呤当啷的碗盘碰撞的声音。
……
到了下午的时候，乔老爷子没有说起任何关于中午向陈年吐露心声的事情，而是继续做着菜。
可就在差不多五六点左右的时候，陈年忽然听到外面似乎有人在用英语对话。
“叔叔，这里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家中餐馆，上次码头上的朋友带我来吃了一次，简直太美味了！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想念着这家中餐馆的味道，但是我又想起来叔叔你也是一位美食家，所以这一次就带着您来这边尝一尝。”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陈年定眼一看：“好家伙，这不是大卫吗？？上次来的时候可吃了不少啊！”
陈年还是记得这个外国人的，毕竟这里很少有外国人过来，就算有也是一些底层的美国人民，毕竟这里的价格便宜，但更多的美国人还是更习惯他们本土的食物。
就算是光顾汉人的餐厅，大多去的也是一些被本土化过的地方。
毕竟国家与国家不同，在饮食上的差异还是有一些的。
“大卫先生您来啦！”陈年在看到对方之后，熟练的用英语打着招呼。
而大卫上次已经见识过了陈年的英语水平，至少比码头上的那些华人要强许多啊，正常交流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更主要的是陈年能够听懂自己的口音。
“他还会说英语？”那个在门口就被大卫称之为叔叔的男人有些惊奇的看着陈年，毕竟陈年现在还非常的年轻。
“是的叔叔，他的英语非常不错。”
一边说着，大卫又一边开始互相介绍了起来。
“你们好，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吃饭了，而且我这一次还带来了我的美食家叔叔，他的名字叫做于勒。”
然后又紧接着说道：“于勒叔叔，这位老先生是这里的老板，他的名字叫做……”还没说完，他忽然想到自己好像还不知道这位老先生叫什么……
“乔和庸。”陈年在一旁适时的补充道。
“对对对，乔先生，而这位是……”
说着大卫又卡壳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也不知道陈年叫什么。
“陈年。”
“哦，陈先生。”
介绍完之后，于勒看着这二位面露期待之色，因为他此时已经闻到了那些饭菜的香味。
但是陈年听到这个名字，先是神色一正，然后试探性的说道：“牡蛎？”
大卫显然不知道陈年在说什么，因为突然说出牡蛎这个词就好像是什么暗号代码一样。
但是于勒在听到这话之后很快反应过来，然后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陈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当初卖过牡蛎？”
陈年心想着我哪儿知道，我就是听到你的名字之后随口说的罢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年之后目光躲闪的低头。
而于勒这时也反应过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是这样。”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自己的手来给众人展示：“我的大拇指这里和手掌这里有一些伤口都是以前在船上卖牡蛎时不小心用刀子留下来的，而且右手这里的颜色也比较深，也是由于长期拿刀的缘故，虽然茧已经没有了，但颜色却改变不了。”
说完还赞叹的看着陈年：“陈先生年纪轻轻就有着这么敏锐的洞察力，甚至都可以去做侦探了。”
于勒在说话的时候也是用的广东话，而且显然他这个作叔叔的广东话说的要比大卫好。
因此大卫和乔老爷子在听到之后也不禁看着陈年啧啧称奇，显然他们也没想到陈年还有这么一个技能。
但不光是他们没想到，就连陈年自己都没有想到。
很显然大卫来这边是吃饭的，还想顺便展示一下自己找到的饭店有多好吃。
就在于勒夸奖完陈年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又点了和上次一样的啫啫鸡，而于勒看了看菜单，又看了看锅中的那些食材，最后点了一份白切鸡。
看着他们点的菜，陈年心想着这些人可真是喜欢吃鸡肉啊。
这些菜都是现成的，只要盛出来便可，但是按照规矩，乔老爷子还是给他们煮了青菜。
就在陈年去上菜的时候，于勒又说起了他的身世，早些年间他确实是在船上卖牡蛎，但当时的船长还不错，而且船长是个比较喜欢读书的人，所以于勒经常在没事做的时候就去和船长借一些书来看。
后来在船上他又遇到了一位贵人，对方见于勒经常看书，后来就和船长商量，在下船的时候带走了于勒，然后将其留在身边当了一个书童。
而后来于勒渐渐的长大，那人也因病去世，于勒便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个记者，也充当着自由撰稿人与美食家的身份。
反正现在店里的客人也不多，陈年和乔老爷子便就这么静静的听着于勒的故事……
就在于勒动情的讲述着他的故事的时候，阿彩又带着王朝云来了。
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于勒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在看到二人的时候不禁赞叹了一句：“这两位小姐可真是漂亮啊。”
而大卫一看自己叔叔这样子，心道该不会叔叔的老毛病又要犯了吧？
第281章 多重身份
由于于勒早些年之所以能从船上进报社里便是因为一个女子的协助。
只是当于勒长大之后真的成了一名记者，那名女子离世之后便把自己的房子和财产全部送给了于勒。
所以于勒自那之后便特别热衷于采访女性，将她们的生活记录下来，然后报道出去。
而且他也知道在这个时代女性的地位其实并不是很高，他这样做的另一个目的也是为了企图通过自己的努力提高女性的地位。
曾经被他采访过的女性，有黑人，有白人，有年长者，也有孩童，但还没有采访过黄种人的女性，而且还是那个神秘的东方国度来的。
虽然先前美国入侵过那里，但于勒本人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和平主义者，所以他对于这些异国人并没有其他的心思，而是等同对待。
因此在看到阿彩和王朝云之后，于勒的眼神也瞬间亮了起来：“冒昧的打扰一下，二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我可以采访你们吗？”
听到这话，大卫不禁扶额，心想着果然是这样。
阿彩愣了一下，看到一个白人和自己搭话而且说的还是汉语，这让她很高兴，不过对于对方所说的意思，她一时没有太明白。
“你说你要采什么？”
“采访。”
“不然这样吧，如果这位客人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可以回我那里慢慢说。”显然阿彩理解的意思并不是这一个。
“阿彩姐，采访就是他要问你一些问题，然后再把这些整理一下发到报纸杂志或者是写在他自己的书里。”
陈年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只好开口解释道。
“还上报纸？”说起报纸阿彩自然是知道的，但就算有报纸，她平常也不看，因为那上面的字她也看不懂，虽说来到这边已经很久了，但她还是没有学会这边的语言，只会一些最基本的。
但是能听懂和能看懂是两回事儿，再说了阿彩也不觉得自己有学习这鸟语的必要，只要能够认得他们的钱就行了。
“哦，上报纸是吧，可以呀。”
阿彩虽然不识字，但她是一个有格局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从一个底层的妓女变成现在手下管理着十几号打手和几十个姑娘的老鸨。
虽然她自己看不懂那些报纸上面的字，可当地人能看懂啊。
这不就是相当于在帮自己做宣传嘛！
阿彩实在是想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如果说尊严的话，她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尊严，她的尊严早已经在当初不断的左右逢源中消耗殆尽了。
“那太好了，不知道你下午有空吗？”
“有空！当然有空！”阿彩点头说道，而且此时她已经想好了，这个白人要采访自己，帮自己做宣传，到时候自然也要给人家一点好处。”
这个好处自然就是睡觉。
只是王朝云在一旁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什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很快他们各自吃了饭，于勒和对方约定好时间，便先离开了。
不久之后，阿彩和王朝云吃完饭之后也起身离开了。
店内重新恢复平静，就在陈年和乔老爷子一起吃员工餐的时候，乔老爷子笑着说道：“那个大卫的叔叔还还挺有意思的，不管他的身份是美食家还是记者，他都要比很多当地人要强，至少不歧视咱们。”
在这种地方不受到当地人的歧视，似乎都是一种恩赐，可这也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是啊，师父，我看他人也不错，而且又是个记者，虽然只采访女人，但他吃过咱这光荣饭店觉得好吃就说明师父您的手艺连这些外国人也能折服。”
“哈哈哈，你小子……”乔老爷子笑骂了一声之后又开始沉下心来吃饭，而且一边吃着还一边说着他儿子乔天华之前也有记者采访过，也回去给他讲过接受采访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陈年对此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羡慕之情，毕竟他以前可是天天都被顾客们拍视频、拍照片。
到了下午，至于他们是如何采访的陈年倒也没有去看，不过联想到现在所处的位置，那些记者们问的问题一定非常具有引导性，所以不需要多想，只需要别人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而且到时候报道出来是什么样子就不得而知了。
先前陈年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为了不想留下脑袋后面像猪尾巴一样的辫子，还特地去剃了个光头，不过后来陈年一直没有去剪过头发，所以一年的时间，陈年的头发又长了很长，只不过平时一直都是戴着帽子。
而现在眼看着就快过春节了，陈年觉得自己也该去理理发了。
于是趁着下午没什么事情的时候，陈年又去鬼手七那里理发。
“鬼手七，我又来理发了，这次可得给我理好一点啊。”
“安心啦靓仔，我归属期的收益……”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脑袋上给我开了这么长的一道口子，这次要是在给我理成那样，我可要找你的麻烦了。”
“哈哈哈，上次只是个意外，这次绝对不会了……”一边说着一边招呼陈年到凳子上坐下，然后用梳子梳着头对着镜子问道：“靓仔，这次想要个什么发型？”
“帅一点的。”
“懂了，包在我身上！”
人一到了中午吃过饭之后就开始犯困，陈年来的时候刚刚吃过中午饭，中间收拾完厨房之后还没有午睡就跑出来理发了，此时一坐下来瞌睡虫立马就开始活跃了起来。
再加上鬼手七的剪刀特有的节奏碰撞，陈年很快就打起了瞌睡。
本着对鬼手七的信任，陈年最后稍微挣扎了一番，还是闭上眼睛。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他醒来的时候一看镜子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要的是007，你却给我剃了个唔西迪西。”
“我要的是易烊千玺，结果你直接给我来了个并夕夕。”
“这要不是有我原本的强大颜值强行撑着，非得被镜子里现在的发型气到心肌梗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