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章 生意安排
“老侯,多谢你了。”
穆建明神色郑重的对侯泰等人行礼道谢。
“哎哎哎,可不敢这样。”
侯泰等人连忙起身避到一旁。
“能给小姐办成这事,没白辛苦一趟,也算值得了。”
“老侯,还得烦劳你们再辛苦辛苦,把船和货都看好了。芸香,速速回府调集车辆,把船上的糖都运回府里去。”
芸香也不说话只是点着头。因为一说话,就会不自觉的把嘴里的味道咽下去。
侯泰这次带回来的糖并没有多少,拢共也不过百十来斤。穆建明还要留出一部分,调和阑月轩用干贝粉做的味精用于提鲜。
章卫那里穆建明根本就没打算给。
辣条甜辣的口味少不了用糖,不过那儿的用量太大了些。就这点儿糖根本不够章卫祸祸多久的。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完后,穆建明剩下的时间也没多少了。
时间紧迫,穆建明也顾不上说太多,留言告诉沈兮瑶所发生的事情。对于那些糖,穆建明着重强调还有大用,不可轻动。
等沈兮瑶知道了所有发生的事情后,有些傲娇的冷哼一声,不屑地放下纸页。又瞥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碗,碗口上还有水汽袅袅娜娜的升腾着。
沈兮瑶端起碗,稍稍抿了一口。原本因为不屑有些绷着的小脸一下凝固住了,然后开始变得明媚起来。
也顾不得水还有些发烫,沈兮瑶又是一大口灌进嘴里。
边上芸香,芸秀,紫菱三个丫头,一副期盼的目光紧紧盯着沈兮瑶。然后眼睁睁看着小碗一点点儿的变的底朝天,失望的表情也一点儿一点儿的爬上三女的脸上。
她们仨都是刚刚尝过糖的味道的,现在看着沈兮瑶喝着糖水,自然又回想起那诱人的甜味。
“你们这都是什么样子,想喝自己去倒便是。”
看着三人的表情。沈兮瑶放下碗,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唇边道。
三人忙道不敢。
沈兮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吩咐道:“这有什么。紫菱你去取些热水来。”
等紫菱出去后,芸香才小声的说道:“小姐,穆先生不是说不让轻动么。”
“那么多的糖,我们少吃一点儿也没什么。就算他真有用,也不差我们吃的这一点儿。”
沈兮瑶狡黠的道。
对于甜蜜的味道,沈兮瑶不能说没吃到过,可这样的诱惑,谁又能抵挡的了呢?
芸香芸秀二人也满脸欣喜。
她们早就这么想了,只是不敢做而已。
现在有沈兮瑶做挡箭牌,穆建明就算是知道了,肯定也不好苛责她们。
手脚麻利的芸秀已经找来了几个碗,把糖罐子打开了,每个碗里都盛了些白糖。
等紫菱端着一把水壶回来后,四名少女各自抱着一只碗。宛如嗜酒如命的酒鬼,面对绝世美酒那般不舍得下咽,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嗞喽,嗞喽”的抿着。
喝着冲泡的糖水,沈兮瑶重又拿起今天事情的记录。看着看着,沈兮瑶慢慢停下来了,盯着记录若有所思。
“芸香,今日见到李桓了?”
闻言,芸香放下手中的瓷碗,走到沈兮瑶近前。
“只是看按了个背影,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
沈兮瑶压下心中的疑惑。
“但愿不是他。”
“小姐,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芸秀觉察出有些不对,也走过来问道。
沈兮瑶缓缓摇了摇头。
“应该是看错了,不应该是李桓。”
芸秀大半年在外行走,见识要比芸香广些。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最先反应了过来。
“李家是官宦之家,就算要采买些杂货,也有专门的管事在做这事。要是李桓自己看上了什么东西,需要单独购买,身边也会有跟班小厮之类的人替他去办。所以在杂货铺前的那个人影,要么不是李桓,要么……”
“要么另有机密之事不可告人。”
沈兮瑶接着说到。
不得不说,穆建明还是对这个时代人们的一些行为习惯不太了解。他认为很正常的事情,在沈兮瑶这些土著眼中全是问题。
“小姐,需要我去打听打听吗?”
芸秀又说道。
“算了。就算是什么机密之事,跟你我也没有关系。咱们就不要操心了。芸香,记得去请竹安郡主和清莹明日过来一趟,就说有要事相商。”
翌日,得到邀请的竹安和褚清莹联袂而至。
等一切虚礼过后,竹安郡主问道:“兮瑶,今日找我们来是有何事。”
轻轻咳嗽了一声,重新上线的穆建明开口道:“郡主,鲁王府的产业众多,与城中富商交往也多,郡主认识这些人吗?”
竹安郡主不加思索的道:“鲁王府的产业是不少,我也名义上打理着府中产业。可在具体的事务上都有各个管事负责,我与这些人并无接触,也确实是不认识他们。”
“原来如此。”
穆建明有些遗憾的说道。
“兮瑶可是有什么事?”
竹安郡主又追问道。
穆建明打了个响指,芸秀抱着糖罐走了进来。打开罐子,舀出一勺糖出来。
“郡主、清莹你们看这是什么。”
竹安郡主看着那些一粒粒的晶莹颗粒,疑惑的看着穆建明。
“盐?”
穆建明呵呵一笑。
“你尝一尝。”
竹安郡主伸出青葱玉指,稍稍蘸了一点儿,送到嘴里。
穆建明看着竹安郡主的这些动作,没出息的吸了吸鼻子。
不得不说美艳无双的竹安郡主修长白嫩的手指,伸进红艳的唇中,这些动作的视觉冲击,对于穆建明来说稍稍有些诱惑。
“甜的!”
竹安郡主眼睛一亮,惊呼出口,又忙不迭的追问。
“这是什么?”
“糖!”
穆建明缓缓开口。
“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竹安郡主毕竟是皇室中人,当下的糖长什么样儿,还是吃过见过的。
“这时我用秘法经过提纯脱色后的糖,要比现在的那些强出数倍。”
竹安郡主认同的点点头。
“不错,确实要比御赐下来的糖要甜上不少,也清亮的多。清莹,你觉得怎么样?”
穆建明和竹安郡主却没有得到回应。
“清莹。清莹!”
竹安郡主提高声音又叫了褚清莹两声。
穆建明也看向褚清莹。
就见褚清莹目不转睛的盯着芸秀,对于竹安郡主的呼唤充耳不闻。眼神中包含着三分情意,三分嗔怪,三分羞涩,还有一丝为难。
竹安伸手轻轻推了褚清莹一下。
“清莹,你怎么了。”
“啊!郡主姐姐,怎么了?”
褚清莹如梦初醒一般。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你发什么呆呢。”
竹安郡主没看出来褚清莹怎么样了,可是在前世,被各种事情污染过的穆建明却似乎明白了一些。
褚清莹那种眼神,明显不是看一个女孩子该有的眼神。
再看芸秀。
可能是因为要行走江湖,芸秀已经习惯了女扮男装的打扮。今天芸秀也是一身男装,原本秀美的面容显得有些俊朗,在配合身上的气质,也算是一位英姿勃发的浊世佳公子。
“芸秀,你先下去。”
瞧出情形不对,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事情,穆建明吩咐芸秀先行退下。
芸秀也就被褚清莹灼灼的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得到命令,芸秀如蒙大赦一般,竟有些迫不及待的逃了出去。
褚清莹满是不舍的目光追逐着芸秀离去的身影,直到芸香走出房间。随后幽怨的目光看向穆建明。
看着这种眼神,穆建明没有来的哆嗦了一下。
看来这侯府里是不能让芸秀再待着了。芸秀男装的魅力有些大,生生把宰相家千金给掰弯了。要是让褚如朋知道了,老丞相不得打上门啊。
虽然芸秀离开了,可褚清莹的心思也明显也不在了。也只是在尝到白糖滋味的时候惊诧了一下,然后全程划水。
没办法,穆建明只能与竹安郡主商议。
“郡主,我想问你一下城中的富商的情况。我这有一件大买卖要找他们做。”
“又是什么买卖?”
竹安郡主问道。
“我想新成立一家商号,专门生产这种白糖。我以制糖的技术入股,生产出的糖,只供给各位股东,再由各位股东共同协商定价,向外发卖。”
竹安郡主没有立刻说话,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笼在袖中的双手不停的抖动。
不过穆建明看的明白,那并不是因为颤动而抖动,竹安郡主明显是在掐指计算。
“那你准备募集多少钱财?”
算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竹安郡主才睁开眼睛问道。
穆建明将早已盘算好的方案和盘托出。
“为了求得安稳,陛下那里得进贡一成。我这里最少要保留三成。募集的这些钱财,主要是为了购买种植原料的土地。虽说交州的土地不如中原的值钱,可也要花费不少。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一些,怎么也得三十万贯吧。”
“你要买这么多地?就算是交州,这也够买十几万亩地了吧。”
竹安郡主惊呼道。
穆建明呵笑一声。
“这也不算多。商号成立后的一两年的利润,绝大多数也还要投入到买地上。”
“可交州离此万里,那里还是南楚的掌控之下。万一被那几家瞧上了,到时候使些手段,我们鞭长莫及,要救也来不及。”
“这倒是没什么。买下这些地,只是为了种植原料。至于制糖的地方我会另外安置。这样,就算是南楚那几家瞧的眼热,横加阻拦,他也得不到产糖的技术。”
一百三十六章 各路人马
“这些你既然都已经想到了,那这事我帮你办了,不过这商号我要入股两成。”
“你?不是鲁王府?”
穆建明听出竹安郡主着重强调的内容。
“对,是我!不是鲁王府。”
竹安郡主风轻云淡的说道。
闻言,穆建明有些担心的沉默了一会儿。
“郡主,别忘了,来年可还有钱庄的买卖呢。这上面你投了钱,那明年……”
竹安郡主挥手打断了穆建明的话。
“钱庄的买卖是鲁王府参与的,这白糖的生意是我与你来做。”
这下,穆建明听明白了竹安郡主的意思。
“好,我明白郡主的意思了。不过这个事情要快。我还要安排人尽快南下。”
这话倒是让竹安郡主愣住了。
“兮瑶,这再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你还要安排人南下?”
穆建明也叹气道:“我也想让他们过了年再走。可他们说,他们都是些粗人,在侯府住着怕冲撞了府中女眷。回祖父的封地吧,来回路上也要不少时间。他们都是孤家寡人的,也没有什么家人与他们相聚。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南下。”
竹安郡主默默的点了点头。
离开冀北侯府的时候,对于有资格参与这项买卖的京中的富户,竹安郡主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名单。
回到鲁王府,竹安郡主便接连写了几封信,派人请到了洛京中几位有名的富户手中。
竹安郡主还是小看了沈兮瑶这个名字。
现在在洛京的豪门富户中,沈兮瑶这三个字可是炙手可热的存在。
阑月轩开业不过十天就收回成本。而且因为菜肴味道鲜美,菜品独特,成为京中富户们追捧的对象。
甚至想要一品阑月轩美味的,只有提前数天预订才能尝到。而且就连被收为手下的那四家酒楼,因为跟着阑月轩一起也贩卖炒菜,每日也是车水马龙。
如果说阑月轩赚的是男人的钱。那么多彩阁就把城中女眷的钱全赚走了。
多彩阁现在接待的顾客都是城中天潢贵胄、高官富户家的女眷。身份不够的人,甚至都进不了多彩阁。
据说,连宫中的嫔妃都对多彩阁的新式口脂赞不绝口。多彩阁每一只口脂不仅价钱不菲,而且色彩种类众多。至今为止,城中……呃,也可以说是天下唯二集齐全部口脂色号的只有两人。
一位是多彩阁的背后东家褚清莹。
另一位就是皇后娘娘。
更不用说沈兮瑶最早的战绩,一张酒方豪取了十五万贯。
也就是沈兮瑶是个女孩子,身后站着的是沈敖以及杨恪。京中的富户们既不方便,也没机会邀请沈兮瑶去酒楼茶肆这些地方谈事,更不敢随意用强。
否则的话,有什么后果还真不好说。
得益于这些成功的案例。再加上鲁王府的名头,没用两天时间,竹安郡主就陆续收到了回信。
城中的这些富户早就想着和冀北侯府,和沈兮瑶拉上关系。如今听到沈兮瑶主动给出这样的机会,心里跟长了草似的。
可真要是真金白银的往出拿,也不是简简单单一张纸说一说就行的。
竹安郡主也不耽搁,再次登门将事情的结果告知沈兮瑶。
沈兮瑶听了也是楞了一下,暗暗吐槽,洛京城的富户还真是有钱啊。
“兮瑶,那接下来……”
“我们一起去会会他们。”
“那什么时候?”
沈兮瑶略一沉吟。
“明日吧。明日申时,在阑月轩等他们。”
“好,我回去就帮你安排。”
谈完了正事,竹安郡主开始谈起了八卦。
“清莹还在你的府上?”
一说起这个,沈兮瑶是一脑门子官司。
竹安郡主和褚清莹在那天离开后不久。褚清莹又带着一大堆礼物再次登门。得到消息的芸秀吓的门都不敢走,直接翻墙离开的沈府,连夜返回了老张庄。
“那日,芸香去了衙门上值。我怕紫菱年纪小不稳重,才让芸秀出来伺候。哪成想会变成这个样子。况且这事还不宜伸张。要是被褚相知道了,就算我祖父回来,怕是也压不住那暴怒的老头儿。”
竹安郡主深以为然。
“最主要的是清莹还一副不见到芸秀誓不罢休的态度。她住到我家里跟我撒泼打滚的耍无赖。再加上清莹的嘴又甜,能说会道的,把我婶娘和姑母哄的高兴的嘴都合不拢。她们也都不放清莹离开。
我只能派人给褚相带信儿,说她暂住到我府上。关键是褚相也是个心大的,他居然同意了,还让清莹多住几天!”
越说,沈兮瑶越是气恼。
“咯咯咯……”
竹安郡主轻掩檀口,笑出了鹅叫声。
沈兮瑶恼怒的瞪了竹安郡主一眼。
竹安郡主连连摆手,却还是笑个不停。
很是开心的笑过一通后,竹安郡主才收敛了情绪,和沈兮瑶聊些别的。
正说话间,褚清莹嘟着嘴走进来。
沈兮瑶和竹安郡主两人连忙闭嘴。
“郡主姐姐也在啊!”
褚清莹看到堂中的竹安郡主,主动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对沈兮瑶道:
“兮瑶姐姐,我来是找你告辞的。这两天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褚清莹深深地行了一礼。
“怎么了这是?”
沈兮瑶关切的问道。
“婶娘说的对,是我太任性了。你告诉芸秀我不会再找她了。”
看着褚清莹委屈的小脸,沈兮瑶上前轻轻拥住褚清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起码,你知道了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褚清莹想了想,重重的嗯了一声。然后推开沈兮瑶,眼中带着泪花道:“兮瑶姐姐,我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兮瑶和竹安郡主两人面面相觑。
“这小妮子也不简单,拿得起放得下。”
沈兮瑶赞同的点点头,又喃喃的问道:“她不会再也不跟我来往了吧?”
“那倒是不会。”
第二天未时三刻。
沈兮瑶提前赶到阑月轩。韩掌柜和伙计们见到幕后最大的东家过来,纷纷上前问候。沈兮瑶点了点头,挥手让店小二们都下去,只留下了韩掌柜陪着。
“郡主来了吗?”
沈兮瑶边往里走边问道。
“竹安郡主已经到了,她还交代把最大的一个包间腾出来,说一会儿要款待几位贵客。”
沈兮瑶点点头嗯了一声。
“好好准备,包间里就不用你们留人伺候了。”
韩掌柜答应一声,送沈兮瑶上了楼。
见到竹安郡主,沈兮瑶峨眉微蹙。
今天竹安郡主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只带着几个贴身侍女,她的身后跟着好几个男子。
竹安郡主拉着沈兮瑶走都一边。
“这些人都是我府上的管事。他们对今日邀请的那些富户比较熟悉。让他们给你我做些介绍,我们也好准备一二。”
“还是郡主想的周到。”
沈兮瑶恭维了一句,又说道:“不过二楼这里环境简单,直来直往的。不便我们观察,不如我们找个合适一点儿的地方?”
竹安郡主不假思索的道:“那咱们先去对面的茶楼坐坐。”
二人刚在茶楼做好点了一壶茶,就有一名管事上前禀报。
“郡主,沈小姐。章芳章员外来了。”
说着指着外边刚刚下了马车的一个将近五十岁的老人说道:“此人是洛京及附近几州最大的一位纸商。手下握有十数座造纸作坊。”
沈兮瑶和竹安郡主都点了点头。
又一名管事上前两步,指着外面的另一辆马车。
“郡主,沈小姐,这位蒋平凯蒋员外,他的绸缎庄在洛京做绸缎布匹生意是规模第二的。”
沈兮瑶和竹安郡主扭头看去,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上停在阑月轩的门口。从里面下来一个穿着葛布麻衣的中年男人。
“绸缎布匹生意做到城中第二也只是穿着葛布?”
沈兮瑶有些叹息的味道。
“唉,自古以来商人不得穿丝绸。就算他做绸缎生意也不得不穿葛布。”
马车外的温度明显要比车里冷的多,蒋平凯打了个哆嗦。一伸手,车夫便递过来一领裘皮大氅。披上裘皮大氅,蒋平凯才迈步走向阑月轩。
沈兮瑶还看到这两人还相互认识,彼此互行一礼,谦让着走进了阑月轩。
等了片刻,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背着手溜溜哒哒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名身形壮硕的壮汉。
走到阑月轩的门口,那人抬头看了看阑月轩的匾额才走了进去。
这次不用管事们上前,竹安郡主靠近沈兮瑶一些说道:“这位便是明德楼的东家,也姓杨。”
沈兮瑶扭过头,认真的看着竹安郡主。
“这位也是皇室子弟?”
竹安郡主笑着摇摇头。
“不!恰巧姓杨而已。”
说笑间,又驶来一架马车。
这辆马车可就奢华多了。车身上的主要位置都包着黄铜,上面还錾刻着各种花纹。太阳光一照金光闪闪的。
马车停好以后,从上面下来一个胖子。一身最顶级的绫罗绸缎裹在身上。领子、肩膀和袖口的地方还镶着皮毛,一副暴发户的样子。
“这是谁?他都有孟常洵那么胖了吧。”
沈兮瑶看这外边的人影问道。
之前介绍蒋平凯的那名名管事上前。
“禀沈小姐,这位名叫唐占通,原本是蜀国人。经营着京中最大的布庄。绸缎布匹的生意在洛京首屈一指的。前面的那位蒋员外虽好称绸缎布匹生意城中第二,可是差了周显的布庄有一半不止。”
“蜀锦?那这位可算是真正的有钱人了。”
一百三十七章 言语交锋
在这个时代,丝绸布匹是可以代替铜钱作为货币,行使一般等价物的职责的。
能把布匹生意做到这种地步,钱财方面真的是不缺的。
“确实如此。这位唐员外的家中,据说光是存放铜钱的钱窖就修了好几个,里面都是满的。”
说话间,又驶来一辆马车。这辆马车虽不如唐占通的马车豪华,可也差不了多少。
又一名管事上前禀报。
“郡主,沈小姐。这辆马车是周显周员外的。他是京中最大的粮商。就连宫中的粮食有一部分也是周员外提供的。哎?怎么不对?”
说着最后,这名管事有些疑惑的看着外头。
“怎么了?”
竹安郡主抿了一口茶问道。
这名管事又仔细辨认了一番。
“郡主,这马车确实是周员外的,可下来的人的却是郑恭郑员外,他也是经营粮食生意,不过也是屈居周员外之下的。”
正说着,从马车上又下来一个人。这人上了些年纪,可童颜鹤发的,精神头也十足。
“这位才是周显周员外。”
那名管事赶紧又介绍道。
沈兮瑶和竹安郡主看着周显、郑恭两人很热情的把臂走进阑月轩。
“同行是冤家。这两人怎么这么亲密?”
沈兮瑶不解的问道。
“先别管那么多了,请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咱们也快过去吧。”
竹安郡主起身说道。
沈兮瑶嗯了一声,站起来和竹安郡主一起往外走,一名管事掏出几文钱搁在桌子上才跟了上去。
阑月轩那间专门留出的包间内,这时候十分热闹。
六位在洛京举足轻重的富商聚集于此。他们本就彼此认识,见了面相互寒暄着找位置坐下。正准备相互打听一下今日之事,包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容貌出众又带有一丝出尘之气的竹安郡主,一马当先的走进包间,一身宫装更显尊贵无比。
身材高挑的沈兮瑶落后竹安郡主半步,紧跟在身后。
六位富商忙起身向两人行礼。
“见过郡主。”
竹安郡主气场全开,睥睨的左右瞥了众人一眼,一直走到主位上才回过身说道:“免礼!几位请坐。”
周显,郑恭,章芳,蒋平凯等人才又坐下。
竹安郡主毫不墨迹,直入主题。
“今日找几位到此的目的,也不用我多说。我身旁这位就是你们一直要见的沈兮瑶沈常侍。”
沈兮瑶闻言起身向几人点头示意。
几人也都冲沈兮瑶拱拱手。
“沈常侍年纪轻轻,还是一介女流,可这经商的眼光和手段却让我等佩服。”
章芳最先说赞了一句。
沈兮瑶和竹安郡主两人看去,章芳的脸上带着一丝谄媚般讨好的笑容。
二人都微微皱眉,有些不喜。
“说的不错。只是沈常侍这炒菜的手法什么时候能传授传授我明德楼就好了。”
说着,明德楼的杨员外笑着看向沈兮瑶。
自从阑月轩开业以来,去明德楼的客人少了挺多,直接导致明德楼的生意锐减。
竹安郡主和沈兮瑶二人心中一沉。
这位杨员外来者不善呐。
沈兮瑶淡淡的呵笑一声。
“杨员外是想要这个。这也简单,只要和那几家酒楼一样就行。”
杨员外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其实这要是穆建明在场,知道这件事的话,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有人主动帮他推广使用铁锅,这种好事上哪找去。
现在在洛京中,各个酒楼客栈都开始偷偷尝试使用铁锅,就连城中一些富户对这感兴趣。只不过因为油料的缺乏限制了铁锅的推广和使用。
如果铁锅能大量使用,会促进油料作物的种植,以及家畜的养殖。看到能够获利,百姓会自发的养猪、养羊,种植各种油料作物。
穆建明就能以此利用价值规律自行发挥其自动调节生产,刺激技术的进步的作用。
届时百姓的口袋里也能鼓一些,国库收入也会增加。再不济食材也能丰富些的。
否则光靠一味的硬性推广,很可能不被百姓们理解。好心也会办坏事。
至于要那四家酒楼是份子,那不过是最初不得已而为之,日后补偿他们也就是了。
见场中一时陷入安静,蒋平凯便轻咳了一声,把话题引入正轨,直接表态道:“我等听郡主说了沈常侍的事,也尝了那种雪糖的味道。沈常侍如有需要的地方,在下自是义无反顾。”
沈兮瑶闻言心中一定,总算有第一个人支持自己了。
“蒋兄这就决定入股了?”
唐占通不紧不慢的说道。
“唐员外这是何意?”
竹安郡主冷冷的问道。
唐占通把玩着一柄手指大小的白玉如意,笑呵呵的道:“郡主不要着急。郡主的书信中只说要新成立一个商号,需要我等出力购买土地,种植甘蔗。可只是如此的话,我觉得有些不值。”
“那唐员外准备如何?”
沈兮瑶抢先问道。
唐占通把小如意放在桌子上,如若无人的端起茶盏嘬了一口。
沈兮瑶瞟一眼桌上的白玉小如意。那东西跟着唐占通的时间不短了,莹润饱满。
“制糖没必要自己种植吧,直接收购甘蔗,让当地人替我们种不就行了?与其花费钱财购买土地,还不如把钱花在制糖的作坊上。多制些糖出来。”
郑恭看了周显一眼微微点了点头道:“唐员外不愧能是京中布行的翘楚,直接说道了点子上。而且,如果购买土地,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况且这些地还都在南楚境内,鞭长莫及啊。周老哥你说呢?”
不等周显说话,章芳就接口道:“唐员外所说的这些,也有些道理。”
周显却冷笑了一声。
“郑贤弟说的不错。不过我以为沈常侍所想才是对的。”
郑恭站起来,大出意外的看着周显。
“周兄,你我不是已经说好了么。”
周显哼了一声,斜瞥了郑恭一眼,冷冷道:“说好了?说好什么了?你告诉我的什么鞭长莫及?容易被人巧取豪夺,损失了钱财?你我的关系还没这么近吧?竟然会关心我的家产会损失?莫不是想劝我不要参与进沈常侍的计划,而你好偷偷的加入?”
被人瞧破了谋划,郑恭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却还在辩解。
“周兄你是误会我了,我哪会如此呢,我定也不会参与的。”
周显冷哼一声。
“既然你不会参与,那你为何来此?。”
“我……”
郑恭一下子哑口无言。
沈兮瑶站起身,掌心向前往前一伸。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沈兮瑶这才说道:“两位既然来此就是想详细了解一下具体的事情,至于最后参与与否,全凭各位自己做主。”
然后转过视线,看向唐占通。
“唐员外所说的法子与我最初所想的是一样的。只要花钱收购即可,干嘛要费时费力的购买土地。这个问题,我就当是唐员外对我的考校,否则唐员外的威名可就让我小看了。”
唐占通居然毫无所动,脸上满是笑容,还在把玩儿着那柄玉如意。
沈兮瑶继续说道:“如果直接收购甘蔗,刚开始的时候,会出现没有足够的原料来榨取糖汁的情景。而如果扩大收购声势的话,又可能会被南楚的几大世家得到消息进行截击,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而要是买地直接种的话,动静不仅会小很多,也能保证充足的原料。”
“好!不愧是沈常侍,一步步都想的清楚,在下是自愧不如。”
还不等唐占通开口,章芳便没口子的称赞。
沈兮瑶低声嘟囔了一句。
“老滑头。”
竹安郡主扭头看了沈兮瑶一眼,赞同地微微点头。
竹安郡主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位章芳张员外看着挺积极的。是在场之人中话最多的一位。
可他所说的,一句话也没在点儿上。总是谁有理就帮谁说话。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态度就来回转变了两次。
“章芳,把你那态度收起来。郡主和沈常侍面前还想着耍你的小聪明?该怎么做,你早就盘算好了吧。不要再我跟前演戏了。”
早就了解章芳为人和品性的周显喝骂道。
章芳嘿嘿一笑,并不以为忤。收摄了让人有些厌恶的笑容,正色道:“周兄何必如此揭我的短,我不是一早就说了嘛,沈常侍的眼光和手段是让我等佩服的。”
周显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明德楼的杨员外两手往袖中一笼,身体向后一仰。
“郡主和沈常侍愿意邀请我到此,我也不好让两位失望。”
沈兮瑶和竹安郡主对视一眼,心中安定下来。
听这两人意思是愿意加入其中。再加上最开始就表达出愿意支持自己的蒋平凯蒋员外,这就有三人同意了。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唐显唐员外也是看重白糖生意的。
有这四人出钱,凑足二十万贯。竹安郡主再出十万贯。三十万贯就凑够了。
“我也愿意与沈常侍共进退。”
郑恭也赶紧说道。
周显又斜了一眼郑恭。
“你不是说不会参加么?出尔反尔的小人!”
郑恭轻咳了一声,不理会周显的嘲讽。期盼地看着沈兮瑶和竹安郡主。
“呵呵,你们这些人是想把我撇开,让我置身事外吗?谁不知道沈常侍经商有道。寻常哪会有这样的机会。我唐某人要是错过了,岂不是要后悔的吃不下睡不着?”
一百三十八章 紧急召见
见众人纷纷表态同意,沈兮瑶和竹安郡主的心也都放下了。
沈兮瑶跨前了一步。
“几位,有一件事我必须提前告知你们。”
包间中又安静下来,等着沈兮瑶的下文。
“这件事必须要快,现在马上就年底了,是要时间耽搁了的话,事情就会拖延一年。”
“这个沈常侍大可放心。明日一早,唐家的马车会装满铜钱,准时出现在冀北侯府的门前。”
翌日一早,沈兮瑶等来的不是唐家装满铜钱的马车,而是行色匆匆的常迶。
“沈常侍,陛下宣你即刻进宫一趟。”
常迶上我不接下气地说道。
“大伴,是出了什么事吗?”
见常迶急切的样子,沈兮瑶也紧张起来。
“路上再说吧,快!”
沈兮瑶见常迶催的如此紧急,也不敢耽搁,回到闺房换了朝服就要离开。
走到书案前,看着给穆建明留下的,有关昨日发生事情的记录还整整齐齐放在案上。沈兮瑶便知他今日还没有出现,稍稍松了口气。
在前往御书房的路上,沈兮瑶将穆建明召唤上线。
扫了一眼已经熟悉的环境,穆建明是发蒙的。
怎么又来皇宫了。
再偷偷的在身上翻找了会儿,没找到任何提示性的物品。穆建明心里有点儿发毛,也只能哀叹一声。
不过问题不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走进御书房,穆建明就看见杨恪正就着一碟儿咸菜喝着粥。
看见别人吃饭,穆建明条件反射地伸手摸了摸肚子。肚子里空空如也,看来沈兮瑶也没来得及吃饭。
杨恪抬头瞅了穆建明一眼,很随意地问道:“怎么,饿了?要不要吃点儿。”
“好啊!来点儿。”
杨恪闻言先是平平的嗯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又声调上扬的又嗯了一声。
一旁的常迶汗都下来了。
搁到其他臣子身上,皇帝要是这么问一句,谁不是来一句“多谢陛下”,然后表示自己不敢造次。
这位倒好,直接来了个“好啊,来点儿。”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杨恪也不大适应穆建明这么随便的回话,也楞了一下了。不过,随后杨恪呵笑了一声。他对穆建明的这种应对感到很新奇。
满朝文武,就算是鲁王和褚如朋之辈,也不敢这么随意的说话。这种感觉还挺不错。
穆建明倒是觉得没什么。
前世的时候,谁还没和自己的领导吃过几顿饭。
杨恪呵呵笑了两声。
“常迶,给沈常侍也盛一碗来。”
“谢陛下。”
穆建明道了声谢,搬了个小板凳坐到杨恪的下手位置,等着宫女太监给自己上饭。
很快有太监端上来一个托盘,常迶接过来,亲自放到穆建明眼前,趁机用胳膊肘点了穆建明肩膀一下。
穆建明抬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常迶,再无其他反应。
常迶也只能暗叹一声,能提点的,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穆建明反应不过来,常迶也没办法了。
穆建明低头看了看面前的粥。
粥是小米粥,熬得火候很到位。色泽金黄,浓稠软糯。配上脆生的小咸菜,穆建明试了一口倒是挺香的。
杨恪也不去管穆建明,自顾自的端起碗,用银勺把最后一点儿米粥喝完。
“朕听说你昨日召集了城中有名的六位富户议事。商议什么了?”
穆建明闻言楞了一下,心里咯噔一下,面色一凝,抬眼看了杨恪一下。
邀请城中富户入股制糖的事情,穆建明当然是知道的,也是他给沈兮瑶支的招。
而且就此事沈兮瑶专门留言问过他的意见。穆建明还专门提醒过沈兮瑶一些事情。
可昨天的具体过程,他还没来的急了解呢。
“怎么?不满?”
杨恪沉声问道。
“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看来还是有些怨气。”
然后杨恪提高些声音,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道:“城中几位有名的富户突然聚到一起,自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朕能不知道么?”
确实如杨恪所说,看来沈兮瑶考虑的还是有不足之处。
想通这些,穆建明一扬脖儿,很是豪爽地把一小碗粥全喝完,空碗递还给旁边的小太监,又取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嘴。才说道:“确有其事。不过是为了赚些钱补贴家用。”
杨恪拿起手巾擦擦手道:“三十万贯也只是补贴家用?朕没记错的话,不到一个月前,孟常洵刚给你送来十五万贯吧。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你这都弄了这么多钱了?要是再算上你和若霓以及褚相家那丫头一起开的酒楼,你这一个月怕不是弄到不下五十万贯了吧。”
穆建明赶紧否认三连。
“没有没有!一定是陛下弄错了!那酒楼还没怎么赚钱呢。”
然后,穆建明又探过头,凑近了些低声道:“陛下,这三十万贯里,可有一成是留给您的。”
杨恪撇了穆建明一眼。
“你居然都贿赂到朕的头上了?”
穆建明啧了一声。
“这怎么能叫贿赂呢?这是出于对陛下的敬仰之情。再说了。”
穆建明又压低了些声音。
“多弄些钱,陛下手里也能宽裕些不是。”
杨恪瞅着穆建明,嘴角往上翘了翘,给了一个谁都懂的笑容。
“那你们准备要干什么?”
穆建明也正经起来。
“我派人南下,想办法弄出了白糖。找这些富户就是凑些钱,扩大白糖的生产。”
“糖?”
杨恪惊讶道,忽略了前面的白字。
“大魏现在可不出产这东西。也就是今年南楚来朝,才进贡了一些。朕这才有机会给宫里赏赐一点儿。你是怎么弄回来的?据说在南楚,此物产出也不多。而因为和大魏的关系,也没什么商人能把南楚的特产贩运过来。”
穆建明衡量了一番才慢慢道:“他们是走海路回来的。”
杨恪沉吟了一下,点头嗯了一声。
“倒是个办法。不过也用不着那么多钱吧。”
“陛下,我的糖是用秘法提纯之后又脱色的。可要比南楚进贡的那些强出万倍。今日觐见陛下有些急,稍后我给陛下送来,让陛下尝尝”
“当真?”
杨恪而有些不信。
“我可曾欺骗过陛下?”
杨恪傲娇的哼了一声。
“欺君之罪,谅你也不敢。”
然后很大度的道:“这一成朕不能白要你的。这样吧,这里既然有朕的份子,那朕下旨免征这其中的税赋如何?”
“陛下不可!”
穆建明神色严肃的拒绝了杨恪的这道旨意。
杨恪诧异的道:“为何?”
“我怕这几人扯着陛下的虎皮做大旗,狐假虎威的反而坏了事。”
杨恪嗯了一声。
穆建明继续道:“再说了,今日陛下为这免了税。明日又对别的免税,朝中财政从哪来?之后上行下效,朝中大臣可不可以免税?全都免了,就全都转嫁到百姓的头上,百姓负担加重,难免不会心生怨恨。所以,无人可以免税。任何人都得交税。”
说完穆建明直勾勾盯着杨恪。
杨恪见穆建明如此看自己,也有点儿懵了,指了指自己。
“任何人都要交税?包括朕?”
然后又呵笑了一声。
“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还要纳税?”
“正因为这天下都是陛下,陛下才应该带头纳税。这样大臣、士绅、富商谁还敢逃匿不交。”
“嗯,说的有道理。朕都纳税了,谁还敢不纳。”
“我听说皇室可是有不少产业的,这些产业从未交过税。”
“朕自有安排。”
杨恪又继续道:“既然说到税赋这个话题。你可有什么见解?”
这句话直接把穆建明问懵了。
据穆建明所知,现在大魏施行的与前世历史中北魏差不多的均田制。在有户籍制度的情况下,按人口分田地,将土地私有化,百姓向政府交纳租税,并承担一定的徭役和兵役。
可不管什么样的制度,都避免不了土地兼并。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前世里,还有一条被人诟病的制度,那就是有功名者免税。
最初这是统治者为了获得更多的人才支持。
这件事看似是一件好事。可实际上,因为读书人大量增加,而国库的收入却在相对减少。为了弥补亏空,朝廷不得不加大对种田者的征税力度。
种田者为了避税,就出现了一种现象——投献。
最终导致官宦富足而国库空虚。
可要是现在就施行一条鞭法,摊丁入亩,穆建明就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了。
事关重大!弄不好把大魏就整没了。
“陛下,此事我可不敢妄言。”
“没事,今日只是闲聊,你简单说说就行。”
“那……行吧。我就说一点儿。”
说实话,穆建明有些肝颤。
“第一点就是刚刚说的,世上无人可以免税。再有就是改变现在征收实物为主的制度,改为以银钱为主,实物为辅。然后过渡到只征收银钱。这样还可以抑制贪腐的问题。”
杨恪缓缓的点头嗯了一声,然后示意穆建明继续说。
“一直以来,历朝历代都是以土地税为主,包括依附于土地的户税和丁税,以商税为辅。陛下可以扩大商税的征收。降低或者废除丁税。不用交丁税,百姓也敢大胆生育,人口数量也能快速增长。”
“嗯,这一条不错。还有没有?”
事关大魏最重要的人口问题,杨恪对这个比较看重。
“最后一条,陛下如果要施行这些政策,最好先找不同的几个地方试行一下,根据结果再进行调整。”
“你说的这些不能说言之有物。朕还要仔细考虑。”
杨恪这么说,穆建明倒是松了口气。
一百三十九章 双赢办法
“可朕也不能白拿你的东西,税不能免,那你有什么想要的说说看。”
穆建明低头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件事。
前世的时候,为了吸引投资或是鼓励紧俏物资进口,各个国家都曾实行过退税制度。
想到此,穆建明抬头道:“陛下可以给几年退税的政策吗。”
“退税?”
“嗯,就是该征税还要征税。不过如果我能运来规定数量的糖,朝廷可以将征收来的税款,全部或部分退还回来。”
杨恪眼睛一亮。
“这个办法好。如此朕就给你五年的退税期限。”
嚯,真大方啊!
“三年吧。后面两年减半即可。”
对于交税的那点儿钱,穆建明还真没放在心上。毕竟自己会赚的更多的,还不用担心名声上小节有亏。
穆建明的这种态度,杨恪看了还是挺高兴的,夸赞道:“兮瑶啊你这样不错。朝中诸公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大魏的国力定能更进一步。”
穆建明忙行礼,谦虚的连道不敢。
这事算是落听了。杨恪又说起一件事:“还有一事你要知晓,你刚刚主持一部衙门,有一件事可能还不知道。每年正旦之前,各部衙门都会封衙。一直到过了正月十七才会开衙。”
嚯!
将近二十天的假期。
这可比前世的春节长假爽多了。
杨可继续说道:“不过在封衙之前,各部衙门主管都要撰写一份奏折,呈给朝廷。”
“明白。年终总结嘛!”
穆建明听杨恪说完,大咧咧的道。
“年终总结?”
杨恪咂摸着穆建明说的这个词。
“嗯,这个词不错,是这个意思。”
“没问题,到时候会准时交上去的。”
这个对于穆建明来说还真不是问题。
前世,职场打拼过的打工人谁还没写过几份年终总结。
兜圈子说些漂亮话,上万字都不多。
撇开稀的捞干的,一千来字也能解决问题。
“你心里有底就行。没其他的事就退下吧。”
“是,那微臣告退了。”
杨恪挥挥手,算是回应。
等穆建明走后,杨恪才吩咐道:“速召褚相觐见。”
另一面,穆建明刚一回到永安坊,被见到的情景都惊讶的都合不拢腿。
整个永安坊的路上,尤其是冀北候府的门口附近,停满了马车。每一辆车上满满当当装着一个个木箱。箱子的边角上都是用铁条加固过的。每辆车左右都有护卫守着。
穿过这些车辆,穆建明走到府门前。一群人正围在一起吵吵嚷嚷的。人太多反而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
“沈常侍回来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围在一起的人群立马全都住嘴了,回头看过来。
“小姐,你回来了。”
沈安分开人群,走下来说道。
“他们这是干什么?”
穆建明愣愣的问道。
沈敖转身看了看一直围着他的几个人。
“他们说是奉了各自主人的命令,过来送钱的。”
“送钱?”
“对!奉我们家老爷之命,把昨日说好的钱给沈常侍送来了。
一名管事模样的人接话说道。
“没错,我们家老爷也是这么说的。”
穆建明有点儿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走上台阶对着这些人道:“尔等先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再理会那些人的叫喊声,直奔沈兮瑶的闺房而去。
等看过沈兮瑶的留言后,穆建明都呆住了。
真是少说一句话都不行。
三十万贯钱!
侯泰他们怎么运的走?
大魏的一贯钱差不多有八斤多。三十万贯就是一千两百多吨。把侯泰他们那条小船压塌了都运不走。
就不会逐步扩大规模,再追加投资?
穆建明有些头疼的捂着额头。
沈府虽然挺大的,可也没地方安全的存放这么多钱。而且现在也没有银行钱庄之类的地方去兑换这些铜钱的。
再算一下时间,也不够自己亲自去做下一步安排的。只能把办法告诉沈兮瑶,提前下线,让她去尽快处理。
沈兮瑶重新掌控身体,知道事情后也是懵逼的,她也没有办法解决。
好在,穆建明给出了解决办法。
按照穆建明的建议,沈兮瑶骑马直奔少府监。出门的时候,又少不了被门口的人围上来催促,沈兮瑶也只能让他们再等等。
还好,唐轶正在少府监衙门中。听闻沈兮瑶求见,唐轶很给面子,亲自迎了出去。
“沈常侍,今日怎么有空儿来我这里。”
沈兮瑶脸色微微发红。她今日来此本是求人的。可穆建明给他出的主意里,明确叮嘱了,千万别说有事相求。
沈兮瑶也只能照做。
“唐监正,今日来此是特来请教的,我有一事不明,还请监正解惑。”
“呵呵,说笑了。请教可谈不上,谁不知沈常侍你聪明绝顶,智计无双。哪有请教一说。先里边请。”
回到唐轶平常办公的公厅,分宾主落座后,唐轶便问道:“有什么事,沈常侍请讲。”
沈兮瑶没有说话,左右看了看。
唐轶明白了意思,把无关人等都挥退了,才道:“这回能说了吧。”
沈兮瑶又压低了声音,颇为神秘的问道:“成尚书离京前曾与我有过一次深谈。少府监这里已经有了铜钱新的配比?”
老头捋了捋颔下的胡子,并没有说话。
沈兮瑶啧了一声,不乐意了。
“监正,此事最早还是我提出来的。对其他人保密也不能对我保密吧。”
“当真?”
“不管当不当真,反正此事我是知道的。成尚书还说,少府监算是掌握了两种铜钱的配比。”
见沈兮瑶所说都是真的,唐轶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成尚书都告诉你了,为何又向老夫求证?”
“哎,可不是跟你求证啊。我是想问问,少府监铸造铜钱,各种原料可都备好了?残损铜钱又回收了多少?”
“这……”
唐轶一下被问住了。
“现在铜料确实有些不足,不过后续会从各地运过来的。至于铜钱回收又不归少府监管,与少府监没有关系。”
“怎么能没有关系呢,后续运来的同铜料就一定够用?铜料不足不得使用回收的铜钱重铸吗?”
唐轶想了想。
“嗯,沈常侍所言有理。”
“对吧。要是完不成新钱的铸造,误了事。唐监正你能担得起吗?”
唐轶低下头不说话了。良久才又抬头说道:“可这也没办法的事,原料不足就算把我填到熔炉里,也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我今天来就是为你解决这个事的。”
唐轶笑了。
“我就说沈常侍你智计无双。说说看是什么办法。”
“如果现在有一大笔旧铜钱给你送过来让你使用。会不会暂时减轻这个问题?”
“真的?白给我用?”
“想什么好事呢。”
沈兮瑶不乐意了。
“新铸出来的铜钱自然要代替送来的那些钱,不然市场上的铜钱会短缺的。”
“可现在少府监里也没有铸出来的新钱用以替换呐。”
“倒是不急于现在。日后等新钱铸出来,少府监逐步归还便可。”
“如此说,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重新熔铸肯定会有所损耗,所以不可能你送来多少,将来就让你拉走多少。”
“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沈兮瑶点头赞同。
“你先听我说完。”
唐轶一摆手,颇为大方的继续说道。
“沈常侍对少府监数次援手,我也不能不有所表示,这样吧,我就做主,你送来多少钱,将来就拉走多少新钱,损耗的那些少府监也填补,如何?”
闻言,沈兮瑶皱起了眉,脸黑了下来,面露不悦。
“你这老头儿可不地道。既想蒙骗于我,还想让我承你的情。”
随后沈兮瑶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可知道这新钱的含铜量是不如旧钱的。
要是送来多少将来拿走多少,我就平白损失了一大笔钱么。结果你现在还想跟我算损耗?
这些钱必须得按含铜量来算。送来的这些钱先得折算出有多少铜,这些铜能铸出多少新钱,将来我就拉走多少。”
唐轶被人戳破了心思,脸不红心不跳的。
“不亏是沈常侍啊,根本瞒不过你。不过要是如此的话,咱们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说着唐轶拿起纸笔。
“送来的这些钱就算不去查验我也知道乃是不同朝代所铸,时间跨越数百年。钱里的含铜量皆不相同。这如何计算?一个个的检查也太费时间了。
先不说这个,钱里的这些铜总要重新使用的,到时候铅锌锡的配比就是个难题,多了少了都影响新配方的使用。这中间有多难,沈常侍既然精于铸造一道,想来也清楚。”
沈兮瑶冷笑着道:“唐监正也知我善于铸造,那还用此等问题来搪塞于我?”
“话不能这么说,这怎么能是搪塞呢。这全是会遇到的事情,不提前说好了,少府监出了亏空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承担不起。”
沈兮瑶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唐轶所说的这些也确实有道理。可要就此墨了她的钱也是不可能。
一老一少两个人由此展开了亲切友好的交流。你来我往,一番唇枪舌剑后终于算是达成了共识。
沈兮瑶暗暗松了一口气,解决了一件要紧的事,终于放心了一些。
不得不说穆建明给出的这个主意还不错。不仅解决了铜钱存放的事情,还不用担心被盗丢失的问题。
唐轶也美滋滋的,茶都喝出酒的味道了。
他为少府监赚了一笔,虽不能说是大赚,可能从京中有名的沈大才女手中刮出一笔来,老头儿也颇有成就感。
一百四十章 亲友登门
放下茶杯,唐轶叮嘱道:“记得尽快把那些钱送来。”
“这个不用你说,随后我会亲自押送过来。不过还请监正准备好字据,所有的手尾也都做好了。”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唐轶笑呵呵的道。
事情谈妥了,沈兮瑶便起身告辞。
再次回到永安坊,驶过来的车辆更多了。
满满当当的马车已经把永安坊堵的是水泄不通。车夫,保镖护卫们聚在一起一边等着沈家接收钱财,一边聊天。其中还混有驮马的嘶鸣,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嗡嗡嗡的吵的人头疼。
在坊门的附近,几位气质不凡,仪态威严的男子聚集在一起,脸上还带着怒色,对着坊内的情景指指点点。
见到沈兮瑶骑马回来,这几人迅速围了上来。
“沈常侍,这永安坊内住的皆为官宦人家。如今却被你弄的乌烟瘴气的,这些皆是拜你所赐,成何体统?”
一名中等身材,国字脸,浓眉大眼,皮相颇为不俗的中年人,气急败坏的率先开口道。
这人沈兮瑶也认识。
国舅爷,安和伯孙雍。他的妹妹在宫里是一位嫔妃,封号是怡妃。
从孙雍的长相便不难看出那位怡妃的容貌也是出众的,她为杨恪诞下过两位公主。虽没有皇子傍身,却也颇得杨恪喜爱。
兄凭妹贵,孙雍也就有些狐假虎威,有点儿目中无人。
只不过,永安坊内居住的大多为身有爵位的勋贵。一个个非富即贵的。
只一个伯爵的爵位,孙雍平时也不敢过于放肆。
今日沈兮瑶也算是让孙雍抓住了错处。
沈兮瑶自知理亏,赶忙跳下马匹,对着几人连连作揖。
“此事是我不对,给几位邻佑带来不便。兮瑶在此给几位赔礼。”
面对一个娇滴滴的晚辈主动作揖赔礼,亲口认错,其他几位勋贵也只能大度的摆摆手,不再做计较,只是让沈兮瑶尽快处理好。
“别以为如此惺惺作态,我就会放过你。明日,御驾之前定要参你一本。”
孙雍仍旧不依不饶的道。
听孙雍这么说,沈兮瑶脸上刚刚浮现出的笑模样,顷刻间就不见了,冷冷的瞥了孙雍一眼后,径直离开。
“嘿,她这是什么态度。这是赔礼道歉吗?”
孙雍瞪着眼,手指点着沈兮瑶的背影,对其他几人说道。
“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沈常侍也赔礼道歉了。就算了吧。”
身边一位勋贵劝道。
“就是,些许小事没必要大动干戈。再说了沈候可就快回来了。”
“他回来又怎样?我还怕他?”
孙雍色厉内荏的说道。
已经离开的沈兮瑶顿了一下,稍稍侧了下头,凤眼冷冷的往回瞥了一眼。
走回沈府门口,沈安和那几家的管事向前迎了几步,期盼的看着沈兮瑶。
沈兮瑶又是一阵头大,好在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你们把钱都送到少府监去。”
“少府监?”
闻言,众人齐齐一愣。
沈兮瑶没做解释,对沈安道:“派人帮着协调一下,让他们有序的退出永安坊,尽快过去。”
“是。”
沈安赶忙答应一声。
说实话,沈安这也忙了一上午了。
一方面要应付这些管事们的纠缠,另一方面还要和永安坊中各府上派来的人解释,还要请坊丁们帮着维持着秩序。老管家着实是累的不轻。
少府监的官员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一箱箱的铜钱不停地被抬进少府监,然后按照流程,分类、计数、称重、估算,做好记录以后封存入库。
一直到太阳偏西,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沈兮瑶才拿到加盖着少府监大印和唐轶亲笔签名的字据。
印象中自己已经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原本一直神采奕奕的沈兮瑶,现在也是低着头塌着腰,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永安坊终于恢复道平时的样子,沈兮瑶才轻轻松了口气。
等回到冀北侯府门口的时候,沈兮瑶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侯府门前居然还停着好几辆马车。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他们都到少府监了么?”
身旁一直跟着的沈安也是一脸疑惑。
看了看这几辆车的样式,沈安道:“小姐,这不是那几家送钱的车。他们的车都是拉货的板车。而这几辆车里有两辆是坐人的。”
这会儿沈兮瑶也看出来了其中不同。
“走,去问问怎么回事。”
说着便向前走去。
沈安抢前几步,走到最前边的车前,敲敲了车窗。
车帘一挑,露出一个脑袋。头顶上系着条逍遥巾,棱角分明的脸盘上白白净净的,一双皂白分明的星目上是两道清秀的眉毛。端的是仪表堂堂。
见此人相貌不俗,沈安也不敢冒失的呵斥。只是问道:“你是谁,为何将车马停在我府门前?”
那人微微一笑,稳重随和的说了句:“还请稍等”。
说着便钻出了马车,整理整理衣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侄孙沈兴林见过叔祖。”
这句话倒把沈安说懵了。
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说:“你看我这穿戴像是侯爵之尊吗?”
男子这时也看出沈安的穿着打扮,确实不像是侯爷该有的样子。不过之前听沈安说的话,却也不敢造次。
“敢问老丈可是这冀北侯府上的?”
沈安正要再说话,从车上又下来一个人。
这人上了些年纪了,却不减威严。花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一顶发冠拢在头顶,一身颇为合身的锦袍穿在身上,腰带上还系着一块羊脂白玉的方形玉牌。
“沈安,是老夫来了。”
沈安一看这说话的老者,忙行礼道:“见过十三老爷。”
“嗯。”
老者大喇喇的只是嗯了一声,也没让沈安起身,就看向了跟在沈安后面的沈兮瑶,笑呵呵的道:“两年不见,瑶儿出落的更漂亮了。”
沈兮瑶见到此人,秀美皱的紧紧的,极不情愿的上前几步。
“见过叔祖父。”
这回老者倒是不像面对沈安那样倨傲的不理不睬,相反很热情的不等沈兮瑶行礼,便伸手准备扶住沈兮瑶。
“瑶儿不必多礼,起来起来,让叔祖父看看。”
沈兮瑶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避开老者的伸过来的手。
“咱们不用在门前站着了,十三老爷快,里边请。”
沈安过来挡住老者,伸手做请。
老者丝毫没有被人干扰的觉悟,毫不在意的收回手,又恢复了倨傲的神态。
“沈安,快去找人搬把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把我上次住的院子也收拾出来,我还要住在那。”
沈安面露一丝难色,暗叹一声,也不多说什么。径直回府找人去了。
老者又露出温和慈祥的笑容,对沈兮瑶道:“来,瑶儿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说着侧过身指了指身后的男子。
“这是你族叔的远房外甥,也算是我的孙儿,与你乃是同一辈儿的。叫沈兴林。他比你大些,今后你们兄妹多多相处。”
沈兴林抬头只是看了沈兮瑶一眼就又低下头,并没有一直死盯着沈兮瑶,躬身行礼道:“见过表妹。”
沈兮瑶冷哼了一声。
“叔祖父,你要的那个院子现在已经没有了,祖父安排姑母一家住了。你想住到家里就选别的院子,不想在家中住,城中的客栈可以随便选。”
老者面色一僵,有些难看。
沈兮瑶根本不看老者的脸色,毫不客气地继续说道:“既然您来了,相信其他人也快了。我先把丑话说前头,今年祖父不在家,你们要是想留些脸面,最好什么也不要提。做完该做的就赶紧回去,不然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说完,沈兮瑶转身走上台阶。老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沈兴林上前两步,扶住老者。
“祖父,你这么样。”
老者尴尬的笑了笑。
“没事,没事。咱们选别的院子也一样能住。”
沈兮瑶走进府门,与沈安正好打了个照面。
沈安一脸无奈的苦笑。
沈兮瑶给了沈安一个安心的眼神,径直回到自己的闺房。
府门外,祖孙俩叮嘱了沈安两句,便顺着台阶走进冀北侯府。
沈安指挥着沈府的下人,把车上的东西全都卸下来。抱着大包小包跟在二人身后。
“沈安,安排我们住在哪呀?”
“东跨院吧,那边院子也不错。”
老者嗯了一声,也不等人带路,带着侄孙沈兴林就自己找到了地方。显然他对沈府的布局十分熟悉。
等二人安顿下来,沈府的下人全都退了出去,沈兴林有些不满的对沈谦道:“叔祖父,这位兮瑶表妹脾气也太大了些。不过长相确实不俗,身段也好。我还没见过如此出色的女子,与他相比,咱们府县里那些女子皆为庸脂俗粉。”
“嘘!”
沈谦赶紧示意沈兴林闭嘴,探出头左右看了看没其他人,才压低声音厉声道:“今后这样的话不可再说。你没见她本就不待见我们,再让她听到这样的话,今年可就白来这一趟了,你也就没有机会了。我又得再找一个明年再来。”
说完老者语气转柔,称赞道:“跟在在府门外的时候,你没有失礼的死盯着兮瑶,表现的不错。”
沈勃撇撇嘴,无所谓的道:“这有什么,主要是你们在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很小心的端详很久了。”
沈谦啧了一声。
“你倒是聪明,不过以后在府里见到兮瑶,你都要避讳着些。”
“行了,我自是晓得。”
一百四十一章 沈家传统
沈敖亲兄弟虽有三人,可他的两位兄弟已经早早的过世。不过沈敖一辈儿的叔伯兄弟却还有人健在,这位十三老爷便是其中之一。
他本名叫做沈谦。在沈家一族中排行十三,再加上沈敖被封为冀北候以后,他就要求人们都称自己十三老爷。
要说这位十三老爷也是个颇有心机之人。他每年都会带不同的人上门,这几乎成了冀北侯府每年必备的节目了。
当年沈兮瑶二叔沈常永故去后,沈敖膝下已无男丁,只剩下已经嫁人的沈灵儿。至于三代也只有沈兮瑶一人。
这位十三老爷便带着自己的几个亲儿子上门,让沈敖随便挑,选一个出息的,过继到沈敖膝下。
言说是因为沈敖的几子皆都战死了,沈敖后继无人。为了沈敖百年之后,有人能给沈敖养老送终。沈谦才想着舍掉自己一个儿子给沈敖。
可沈谦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沈敖几子全部战死,确实是后继无人。等沈敖百年之后不说养老送终,就是冀北候的爵位也就无人继承了。
沈谦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爵位。
如果沈敖能过继一子,等沈敖百年之后,哪怕冀北候变成冀北伯,这个爵位就是沈谦儿子的了。
可沈敖是什么人,沈谦的这些盘算,他自是看的明白。
只不过,丧子以后的沈敖尤为重视亲情,不想把事情弄大被人看了笑话。沈谦的这种做法,沈敖只是委婉的推脱了。
这种没有明确拒绝的态度,却给了沈谦希望。
沈谦便划拉着自己身边的侄子、外甥,以及远房亲戚等等沾边挂拐的人。年年借着送年货的机会,不断地带着这些人前来让沈敖挑选。
沈敖族中其他几位叔伯兄弟,甚至是子侄辈的人,也都有样学样。或自己亲自上门,或带着自认为满意的子弟,让沈敖挑选。
不想把事情弄大的沈敖,反而让事情变得不可控制了。
终于被烦了好几年的沈敖,专门写信给族里,明言不会挑选什么人过继的名下,将来继承家业。这才刹住了这股风气。
可就算这样,仍然有人不死人。每年仍会在自己的亲戚中,选择能看得上眼的人送过来,以期能入的了沈敖的眼。
就这样算是勉强消停了一两年以后。沈兮瑶长大了!十二三的年纪,正是可以成婚的年纪了,沈家的人又开始了。
只不过,这次送来的全都是十来岁到十几岁眉清目秀的少年,名义上则说是为了给沈兮瑶选婿。
沈家的族人都说这些少年是自己家中的孩子,身份可靠,底细清白。而且什么聪慧过人,过目不忘,什么资质上等,练武奇才。总之都是些优秀的人才,沈兮瑶要是挑中一个作为夫婿,冀北侯府定能光耀门楣。
目的么,还是一样的。还是为了沈敖的爵位。
抱着这样的目的,真的能对孙女好?
沈敖自问还没糊涂到家。
可沈敖还是抹不开面子,斥责这些动机不纯的族人。同时沈敖也是老了,也开始为孙女考虑将来了。
可就这苦了沈兮瑶了。
每年年底的时候,总会被拉出来去见各种各样的少年。
刚开始的时候,沈兮瑶还小,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每年年底都有那么多不同的少年陪着自己,还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毕竟小的时候,整个冀北候府就她一个小孩子。就算后来有了姜明初,时间长了也就没什么新鲜感了,觉得是很平常的事了。
可是等沈兮瑶逐渐长大,尤其是十四五岁及笄前,沈兮瑶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于是,沈兮瑶爆发了。
一些老实巴交也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沈兮瑶没怎么为难。可对于一些长歪了的,出言不逊的,早知肉味的,甚至调戏她和她身边丫鬟的。
沈兮瑶可没惯着,不狠狠地收拾了一顿,都对不起自己数年的苦学了。
就这样,族里才又收敛了一些。自觉无望的,也就不再把与沈兮瑶年纪相仿的少年往过送了。
可还是架不住不死心的,例如这位十三老爷沈谦。
去年的时候,沈谦实在是没有什么好人选,这才安静了一年,今年又不知道才能哪找了一个俊杰,便又上门了。
“十三老爷,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请两位移步饭厅。”
正两人低声交谈时,门外一阵敲门声,沈府的下人来请二人去用餐。
沈家今天的晚餐准备的很丰盛,一些菜式就连周氏和沈灵儿都没见过,更不要说,沈谦和沈兴林两个从外地来的人了。
可餐桌上的气氛却很诡异。
周氏居于主位,沈灵儿陪在一旁尴尬的对着沈谦、沈兴林祖孙俩劝酒劝菜。
抽空还要瞅一眼沈兮瑶,示意她也开口说说话。
沈谦对于周氏和沈灵儿两人共坐一桌,与他们一起用饭,没什么表示。毕竟他几乎每年都要在冀北候府里住些日子,对于沈敖的规矩,沈敖的脾气了解的很。
沈兴林则有些看不懂了。神色上明显带着不解和鄙视,暗暗吐槽:冀北侯府也不过如此,一点儿规矩都不讲,女子竟能与男人共用一桌,一起吃饭。
沈谦自然看到了沈兴林那嫌弃的表现,在桌子下轻轻踢了沈兴林一脚。笑呵呵的应对着周氏和沈灵儿的询问。
而沈兮瑶呢?
她是真饿了。忙了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什么也不顾不上先吃饱了要紧。
尽管如此,沈兮瑶还是顾忌着冀北侯府的脸面,保持着应有的仪态,优雅却又迅捷的消灭着面前的吃食。
这会儿沈谦已经知道沈敖又去代天巡狩,还没有回来。随后就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他把酒盅放下,叹气道:“要我说呀,这家里没一个男人还真不行。别的不说,迎来送往的就得要一个能支棱起来的。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的场合,我兄长不在府里,连个能陪我们爷俩喝酒的都没有,着实是不方便呐。”
周氏和沈灵儿姑嫂两人对视一眼,干笑了两声不做回答。
而沈兮瑶却放下筷子。
“紫菱。”
身后站立的小丫头,微微一福答应一声。
“去把董先生请过来。”
沈兮瑶接着吩咐道。
厅中众人皆是一愣。
只有懵懂无知的小丫头毫无所觉的快步离开,按着沈兮瑶的吩咐去请董乐。
过了有一阵儿,明显重新梳洗、熏香过的董乐,穿着崭新的锦袍,握着穆建明送的折扇,兴匆匆的一个人走进餐厅。对着周氏、沈灵儿和沈兮瑶行礼后,才面带疑问的向沈兮瑶问道:“这二位是……”
“哦,董先生,这两位年长的那位是我的叔父,另一位是我叔父族中的晚辈。”
不等沈兮瑶答话,沈灵儿抢先回答到。
董乐是她几个孩子的西席先生。沈灵儿自觉在这个场合,自己是最合适开口介绍的人。
说话间,董乐已经习惯性的打开折扇,轻轻的摇动着。
这一下就吸引了沈谦祖孙俩的目光。尤其是沈兴林,他的目光中更含着一丝敌意。
当初遴选西席的时候,沈敖可是依着芝儿的意思,选了一个最俊俏的。
董乐在相貌也确实不俗,颜值还是很抗打的。
另外,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今天董乐还穿着崭新合体的锦袍,头发也梳理的整整齐齐,再有折扇的加成。潇洒不羁的风流形象便展现的淋漓尽致。
更关键的是,自从进入餐厅之后,董乐一举一动都彬彬有礼,那种温文儒雅之气更托显的董乐与众不同。
这一下就把自觉相貌俊朗的沈兴林甩出十八条街。
“这是谁?”
沈兴林站起来指着董乐,面色有些冷峻的问道。
“府上的西席先生,董乐董笑然。”
这会儿沈兮瑶已经吃饱了,她放下碗筷,郑重的介绍道。随后又看向董乐,语带关心的问道。
“董先生用过晚膳了嘛?”
“哦,已经用过了,多谢小姐挂怀。”
说完,董乐从袖中取出几张纸,没有经过下人的传递,直接递到沈兮瑶面前。
“这些还请沈小姐过目。”
“这是什么?”
问话的不是沈兮瑶。又是已经站起身的沈兴林。
沈谦暗暗拽了沈兴林一下。
沈兴林醒悟过来,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坐下。
几乎在座之人都盯着这几张纸,虽不知道这几张纸写了什么,可这样的举动,就非常可疑。
沈兮瑶明白这些事什么。不出意外肯定是中正府众人补写《千字文》的文稿。可见到周围几人的眼神,沈兮瑶也有意推波助澜,伸手接过来,直接揣进袖中。
“这是……”
董乐刚要解释,沈兮瑶便打断了董乐的话,直接道:“好,等会儿我拿回去会仔细查看的。”
说着沈兮瑶还冲董乐微微一笑。
沈兴林再也压制不住,冷哼了一声。
沈谦老奸巨猾的,瞧出了其中的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呵呵笑了两声。
“董先生既是府里的西席,教导的是哪几位学生?善长那些学问啊?”
董乐行了一礼。
“在下只是教授张夫人的几位公子。儒家……”
“董先生善长的挺多,诗词文章,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沈兮瑶又抢着说话道。
“而且近日来,董先生不止是教授姑母的几个孩子,还与我一起讨论诗词一道。”
董乐对着众人连连行礼。谦虚的道:“是沈小姐抬爱。以沈小姐在京中的才名,哪轮得到我与之谈论诗词。”
董乐最近确实不仅仅在教几个孩子,还在忙乎着这补全《千字文》的事情,肯定少不了去找沈兮瑶。
这两人说的话是实话,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可在其他几人耳中听到的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周氏和沈灵儿惊讶的看着沈兮瑶和董乐二人。
沈谦疑惑的目光不停地在二人脸上扫视,似乎是想瞧出点儿什么来。
一百四十二章 接风宴席
沈兮瑶和董乐之前说的几句话,沈谦可以肯定,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是沈兮瑶一直想把几人的思考方向往歪了带。
可后面的几句话,沈谦就不确定了。
至于沈兴林,这会儿脸色已经阴沉的快滴下水了。
当初动身来洛京的之前,沈兴林就已经知道了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设法得到沈兮瑶的好感,最好是能让她对自己动心。
可现在一看,沈兮瑶和董乐这对狗男女之间明显是有私情的。
谈论诗词最好的环境不就是花前月下么!
情调氛围什么都有。既然都发展到花前月下了,那肯定不止是谈论诗词,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沈兴林哼了一声,冷冷的注视着沈兮瑶。还好,他并未做出离席而去的失礼举动。
董乐也不是迂腐憨直之辈,他现在也咂摸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可沈兮瑶现在在洛京的儒生心中是什么地位?
那就是人人求之而不得的女神,是受万人追捧的对象。
现在女神的身上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能配合着女神做这些事情,那是求都求不来的,想想还有一丝喜悦。
周氏和沈灵儿疑惑的看着沈兮瑶,只是有外人在场,她们不便询问而已。
“董先生,先请入座。”
沈兮瑶招呼着董乐坐下,继续道:“有一事还请帮忙。说来有些失礼,我叔祖父想多饮几杯,可我等女流实在不便,董先生如不介意,请陪我叔祖父饮上几杯。”
不等董乐说话,沈谦就先开口道。
“算了,老夫已经吃饱喝足了。”
说完站起来。
“一路车马劳顿,老夫也累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拽了沈兴林一下,就离开了餐厅。
一走出饭厅的门口,沈兴林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叔祖父,你不是说我这位表妹还没有心上人么,那这位董先生是怎么回事。”
“沉住气,那董先生跟沈兮瑶没什么,只是陪着沈兮瑶演了场戏而已。”
“演戏?”
沈兴林不解的看向沈谦,又继续道:“也没见姓董的和表妹有过什么特别的举动,难道他们是提前商量好的?不然姓董的怎么能如此默契的配合表妹。”
“不,你错了。不是董先生配合沈兮瑶,而是沈兮瑶在配合董先生。”
老奸巨猾的沈谦还是从周氏和沈灵儿的表现上,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饭厅里,在沈谦祖孙离席后,沈兮瑶明显松了口气,顾不上婶娘姑母投过来审视的目光,沈兮瑶开口说道:“辛苦董先生过来一趟。既然我叔祖父已经退席,就不用再麻烦董先生了。”
“无妨。”
董乐然后稍一权衡,光明磊落的道:“沈小姐今后如果什么不便,还需要在下配合,尽可派人来找我。”
这话一出口,沈兮瑶不由得又看了董乐一眼。
他这话明显是说给婶娘和姑母听的。董乐并没有借机混淆和她的关系,而是讲的清清楚楚。这就让沈兮瑶刮目相看。
沈兮瑶点了点头。
“多谢董先生。”
“那在下告辞了。”
董乐对几人行了一礼,也离开了餐厅。
“瑶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氏忍不住问道。
倒是沈灵儿,因为做过几年太守夫人看明白了这一切。
“二嫂,这没什么。瑶儿也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再说了,大人走的时候不是说了么,府上一切都由兮瑶做主,我们就不要干涉她了。”
周氏懵懵懂懂的看看小姑子,再看看侄女。叹气道:“罢了罢了,我不问也就是了。”
沈灵儿脸色一滞,变的有点不太好看。
周氏这句话在沈灵儿听来,明显是带有怨气的,埋怨自己多管闲事,还用父亲的话来压周氏。
沈兮瑶见此情景,走到周氏身后,搂着周氏的脖子,伏在她的背上撒娇道:“祖父虽让我管着府里,可您该问还要问的呀。再说了姑母也不是那个意思。您可千万不要多心。”
周氏也明白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好,好,我知道了。”
说着看向沈灵儿。
“灵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沈灵儿挤出一些笑容。
“没有,嫂子放心好了。”
另一边,董乐刚跨出餐厅的院门,一道身影就闪现在面前。
“董先生是吧。”
董乐吓了一跳,借这院里的灯光看清来人后,行了一礼。
“兴林少爷。在此等候是找我有事?”
沈兴林嗯了一声。上下打量了董乐一下,然后视线停在了董乐的手里。
“你手中的是何物?”
董乐举起了折扇。
“这个?”
说着刷的一下打开折扇。
沈兴林又点了点头。
“这名为折扇,是沈小姐所造,洛京最近兴起之物。”
顿了一下,董乐想着帮人帮到底,便又说道:“我手中这柄折扇,便是当世的第一柄折扇,乃是沈小姐亲手所赠。”
刚平静下来的沈兴林闻言,“腾”的一下脸色又变了。
哼了一声,沈兴林一甩袖子,面色不善的扭头离去。
回到东跨院,沈兴林恼怒的推开沈谦的房门。
“还说他们俩没什么,董乐手里那的就是沈兮瑶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沈谦也懵了。
“定情信物?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是那董乐亲口说的。”
“嘶。”
沈谦倒吸了口气。背着手早屋里来回直转。
沈兮瑶要是真的有了意中人,以沈敖的性子,定不会多加干涉。那他打算谋得冀北候爵位的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深夜,沈兮瑶坐在书案前,手里捏着一摞纸,盯着刻漏的眼神中有着一丝忐忑。
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她可是没少给穆建明找麻烦,现在有求于人家了,沈兮瑶也不知道穆建明会怎么对她。
刻漏的水正一点儿点儿的变少。终于耳边传来打更人报更的声音。子时已到,已是三更时分。
沈兮瑶一点儿也没耽搁,直接把穆建明召唤出来。
看完手中信息,穆建明有些猥琐地嘿嘿笑了几声,。
正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自己容易吗?
一方面自己要征得杨恪等大佬的重视,方便自己搞点儿事情。另一方面要帮着维护沈兮瑶的人设,时不时还要处理一些各方面出的难题,就够心力交瘁的了。
结果呢,沈兮瑶这臭丫头还总找机会给自己难堪。
现在穆建明已经肯定,除了最早看出沈兮瑶有问题的沈敖之外,杨恪,褚如朋、成康铭、杨敏之、季恽等等朝中一众大佬已经知道沈兮瑶之外肯定还有一个存在,甚至这个名单还在加长。
另外竹安郡主和梁佰辰等研究院中的人也肯定已经察觉出不对了,只是碍于身份不便明说而已。
甚至就连懵懵懂懂的大眼萌妹子紫菱可能也看出了一丝不妥。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还让自己想办法替她解决?
自己肯定会好好帮她的!
不过,沈家的这些亲戚也是奇葩。前世今生,穆建明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人。这种人如果不好好地整治一番,万一哪天沈敖真的不在了,这些人还不一定能玩儿出什么花儿来。
“芸香。”
穆建明轻呼一声。
轻微的脚步声马上响起。
“穆先生有什么吩咐?”
芸香提前已经知道沈兮瑶要召唤穆建明的事情,此时看到坐在书案前的人,不用分辨也知道是谁。
穆建明抖了抖手里的纸页。
“这些事情是真的么?”
芸香嗯了一声。也帮着沈兮瑶说道:“穆先生,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家小姐。每年的这些时间他们都会上门,以前是想要侯爷收干儿子,现在又是逼着小姐选夫婿。他们要是真的出类拔萃还好。可实际上,一个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连我和芸秀都比不过,怎么能让小姐满意。”
穆佳明啧了一声,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汉高祖不也是文不如萧何,武不如韩信,谋不如张良,不也打下了天下么。”
闻言,芸香一叉腰,鼓起包子脸。
“穆先生,你到底哪头的。”
穆建明惹不起的连连告饶。
“行行行,你们这头儿的,你们这头儿的。”
芸香这才傲娇的哼了一声。
“既然他们每年都来,去年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
芸香斜睨了穆建明一眼。
“去年白日里你敢出来么?”
穆建明无奈的点头。
“嗯,这倒也是。”
芸香又继续道:“再说了去年的时候,侯爷还在府里。有侯爷挡着。况且那时候小姐还小呢。”
穆建明撇撇嘴
“还小呐!这要搁到寻常百姓家里,沈兮瑶都是孩儿他娘了!”
然后穆建明就感觉到一丝不对,抬头一看,芸香柳眉都立起来了。
“行!我错了,我错了。”
穆建明又忙不迭的告饶。
“我先把今天这事解决了。然后想个办法一劳永逸的办法,这总行了吧。”
闻言芸香这才缓和下来。
穆建明抓过纸笔,又翻出董乐给的几页诗稿。构思了一会儿写了一封信,又涂涂抹抹一番。仔细看看,还算满意。又重新抄写了一回,然后把信装进两个信封里封好。
穆建明把两封信交给芸香。
“把这两封信分别交给董乐和沈兴林。”
“表少爷?为何给他送信?”
“你们家小姐让我帮她解决这件事,这就是我的办法。试试成不成。”说完,穆建明又抱怨道:“一天天就会给我找事,我光顾着给她解决麻烦了。”
芸香脸色也有些尴尬,忙接过这两封信。
“明日一早,我就会把这两封信送到。”
穆建明这才嗯了一声。
“记住,先给董乐送去,让他当着你的面看了信。”
一百四十三章 你来我往
天亮以后,芸香依着穆建明的吩咐,把信送到董乐手里。
董乐刚开始有些发懵,同在一府之内,有什么话是不方便说的还要写信。
随即董乐想到了什么,双手激动的都开始颤抖了。
男女之间不方便当面说的,好像就只有一种了呗!
想到此,董乐迫不及待的展开书信,然后就泄气了。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感谢董乐昨日晚宴上的配合,然后又从那些中正府提供的诗稿中,选了几句不错的加以肯定。全篇并无半点他想象中的男女之间的旖旎之情。
吐出一口浊气,董乐收好书信,又对芸香道了声谢。继续履行西席教师的责任,教授几小只读书认字。
离开董乐那里,芸香又悄悄来到东跨院。
找人打听了一下,沈谦祖孙俩现在并不在屋里,芸香才跨进院门。
站在门口,芸香一边打量着院内的布置,一边反复思考着计划。她拿出那封信平举在胸前,一松手,书信飘飘忽忽的落在院门口的路上,极为显眼。
芸香摇摇头,捡回书信,又反复重试了好几次。终于让信落在了院门口旁的灌木丛中,既不过于刻意显眼,又不会真的看不到,然后逃似的离开。
不多时,沈谦沈兴林二人回来了。
沈谦一边走一边吩咐道:“洛京城我还有几位老友,一会儿你准备一二,带你去认识认识。”
沈兴林答应着,两人就走进了东跨院。
刚一走进来,沈兴林就轻咦了一声,快走两步从枯黄的灌木丛中拾起一封信。
“这是什么?”
沈谦看着沈兴林问道。
沈兴林把信放到沈谦眼前,信封上只写着“董乐亲启”四个字。
“这送信的人也太马虎了,信丢了都不知道。既然是董先生的信,就还给人家。”
沈谦看清了信封上内容,便安排道。
沈兴林答应了一声,又犹豫着道:“叔祖父,你说这信会不会是府里的人写的。”
沈谦嗤笑一声。
“肯定不是,府里的都是女眷,写的字应该是娟秀的字体,你再看那几个字。像是女子写的吗?定是董先生的友人送来,托门子给送过来,不想门子路过此处的时候把信给丢了。不然这信也不会在院门口被你发现。”
沈兴林低头又看了看信封。
“叔祖父说的有理。我这就给他送去。”
说完跨步走出院门。
沈谦捋了捋胡须,也没放在心上,径直回到屋内。
沈兴林一边往侯府的学堂的方向走去,一边鬼鬼祟祟地左右看看,见并没有什么人注意自己,沈兴林又拿出书信。
这封信并没有封着口,沈兴林抬头,再次确认左右无人之后,一拐弯走到一个角落里,迅速取出信瓤展开。
信一共两页纸,第一页的抬头只有两个字“笑然”。
沈兴林顾不上看别的内容,紧跟着搓开第二页再看落款,脑袋瓮了一声,有了一种被绿的感觉。
因为落款上也是两个字“兮瑶”。
沈兴林眼睛一下立起来了,再从头细看。
这封信有些地方涂涂抹抹的,一看便知写信的时候心中甚是不平静,遣词用句的时候反复修改。信中不仅感谢董乐昨日仗义出手,还夹杂着几句诗,含而不露的表达着心迹。
“这对狗男女!”
沈兴林咬着后槽牙低声骂道。
“还仗义出手!难道我与叔祖父就是坏人?”
把信揣回袖中,沈兴林急匆匆又返回东跨院,也不敲门,直接闯进沈谦的房中。
“叔祖父,你还说姓董的跟那贱人没有关系,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啪”的一声,把信拍在桌子上。
沈谦被说的一愣一愣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在说什么!贱人是你能叫的么?别说你的事情现在还定下呢,就算是成了,你也不能如此放肆。”
说着沈谦瞥了一声桌上的信。
“不是让你给董先生送去么,难道你私拆了人家的信?”
“要是不拆开,我还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再说了,这信也未曾封口的,何来私拆一说。”
“什么隐情?”
“你看了就知道了。”
沈谦拿起书信看了两遍,脸色也有些难看。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手里还捏着那封信,在屋里走来走去,一时之间也乱了方寸。
沈兴林一直看着沈谦,眼睛随着沈谦的动作来回转动,时间长了都有些晕了。
这就是穆建明想到的办法了。
他写了两封一模一样的信,把其中的一封信做了涂抹加工,专门抹去了一些字句,让原本正常的一封信变的有些不清不楚。
然后让芸香亲手把完整的书信先给了董乐,并让他当着芸香的面看完信,这样,董乐就知道信中的全部内容。
这样那封涂抹过的信最终即使落到董乐手里,虽然会让董乐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也只以为是一份底稿而已。
而要是落在其他人手里,沈兮瑶或者说穆建明也可以用底稿来解释,不信的话可以去董乐那边查看信件。
可如果这封信落到沈谦祖孙手里,他们不偷看还好。一旦看了信里的内容,就落入圈套里了。
这封信在他们眼中,那些涂抹的痕迹是女儿家表露心迹后,含羞带怯的欲盖弥彰之举。
那几句诗也涂抹改过了,成了表达心意手段。毕竟歌以咏志,诗以传情嘛。
就算沈谦祖孙俩不这么想,也有个问题会让他们心生疑窦,那也是董乐同样疑惑的一件事:同住在一个府邸里,有什么事是不能当面说,非得写信?
“这里有件事说不通啊。”说着沈谦猛的站住,一展手中的信件,疑惑的说道:“这字怎么解释,这绝不是沈兮瑶一个女子该有的字体。”
“我们又没见过沈兮瑶的字,说不准她的字本就是这样呢?”
沈兴林有些不管不顾的道。
沈谦伸出手指点着沈兴林。
“不学无术。没听过字如其人吗?沈兮瑶长得如何你昨日也是看见的,怎会写出那样丑陋的字。”
“那……那这怎么解释?”
沈兴林指着书信道。
沈谦挠挠头也是十分不解。
字迹的事儿倒不是穆建明疏忽了,而是他刻意为之。预备最后万一要核对笔迹,只要不是他在线,无论怎么核对,肯定都跟沈兮瑶的笔迹核对不上。沈兮瑶也好也好推脱不知。把这件事彻底变成一件无头案。
“叔祖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兴林有些焦急的问道。
沈谦并没说话,又转了两圈。
“兴林,你先去打听一下董乐的情况。然后找机会接近他,跟他打好交道。你多跟他聊一些家里的事情。
现在快到过年了。思乡念家乃人之常情。勾起他的思乡之情,让他主动告假返乡。
这种事情没人会阻拦,这府里的人,也一定会成人之美。
兮瑶或许也如寻常女子那般,只是仰慕其才华而已。他这一走,便是我们的机会。
我也去拜访些老朋友,在他们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让他们也出出力,咱们尽最大努力,就把这事定下来了。”
沈兴林用力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说完沈谦收起了信,祖孙俩就分头开始行动。
沈谦的到来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中午前后又有两批人马借着送年货的名头来到府上。
得到消息,沈谦、沈兴林也都去看热闹。
带队的俩人全都不是外人,沈谦全都认识,都是自己的子侄辈。也都各自带着一名相貌俊朗的年轻人。
而沈兴林看这两名年轻人的眼神中带着许些敌意。其中一人沈兴林还认识。
“谢之谊,你这家伙居然也来了。”
一名颇为倨傲的锦袍青年瞥了沈兴林一眼。
“你都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沈兴林哼了一声。
“我可听说你不少事情,你种种纨绔行事不怕被这府里知道,逐你出去?”
谢之谊切了一声。
“读书人的事,怎么叫纨绔。顶多能算上是风流。万一兮瑶表妹还就喜欢想我这样有些文采的呢?”
沈兴林想了想董乐道:“这你就放心吧,要是选有些文采的,肯定不会选你的。”
随后又看了看另一位有些木讷少言的青年。
“在下沈兴林。算起来也是沈候的本家。阁下是……”
青年上前一步,对二人行了一礼,老实道:“我叫程泽。”
沈兴林上前一步,与两人凑的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可别说我没提前告诉你们,这府里咱们有一位劲敌。
谢之谊,你自以为文采斐然。我告诉你,府里的这位可比你强多了。而且相貌上也是不错的。
我比你们早到一天半天的,我可打听过了,咱们这位兮瑶表妹可不简单,乃是京中有名的才女。这位可是能和兮瑶表妹能一起谈论诗词的人物。”
不出意外,沈兴林听到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来的路上也听说,这位沈家千金在中秋宴上以一己之力压得南楚一众文士抬不起头。”
面相憨厚的程泽也说道。
“这位劲敌是谁?”
谢之谊收起玩笑之色,郑重的问道。
沈兴林志得意满,从后腰上抽出一柄折扇,唰的打开。
他这一上午,最主要的就是去踅摸了一柄折扇。昨晚董乐那潇洒不羁的形象,沈兴林可眼馋的不轻。
“这人就是府上的西席,董乐董笑然。”
一开始谢之谊开挺重视的,现在一听沈兴林这么说,他放心了。
“不过一西席耳,你就这么重视?”
说着眼睛落在了沈兴林手里。
“你这从哪弄的?”
沈兴林一收折扇。
“你可不要小看此人,兮瑶表妹可是很重视此人,甚至……”
说道最后,沈兴林停了下来。
谢之谊不满的啧了一声。
“甚至什么,说了半句话就不说了。”
沈兴林却卖起了关子。
“以后你就知道了。”
一百四十四章 结成联盟
等沈兮瑶下值回家,刚踏入府门就看见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站着三名锦衣男子。其中的沈兴林还骚包的握着一柄折扇遮在前胸。
一同回府的芸香已经从门子那里得到了消息,凑到沈兮瑶耳边低声禀报。
“小姐,今日又有两家叔伯辈儿的亲友进京来送山货特产,一同前来的还有另外两名公子。”
沈兮瑶脸上一点儿意外的表情都欠奉。
只是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那不就在那边么。”
说着用圆润的下巴,点了点前边的大树。
芸香下意识地伸脖子就要看。
“别动!他们又什么好看的。咱们走咱们的,回房换衣服去。”
“看到没。”
沈兮瑶不想搭理沈兴林三人,可沈兴林没闲着,他缩在树后边指着沈兮瑶所在的方向,跟谢之谊和程泽介绍道:“那位身穿绯色官袍的,她就是沈兮瑶。旁边那个青袍小官是她的贴身丫鬟芸香。”
“她身边的丫鬟都能当官?”
程泽惊讶的问道。
沈兴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有什么。你是不知道就这小丫头又多厉害。仅仅通过账册就替朝廷揪出了两个贪官,追回脏款二十万贯。
你们要是有这能耐,陛下也会赏你们个一官半职的。
而且我还听说这小丫头的交际极广,现在朝中各个大小衙门里都有认识她的人。”
“这小丫鬟不简单呐!”
谢之谊惊叹道。
“所以我才说这小丫头厉害呢。要是娶不到沈兮瑶,能娶到这小丫头也不错。”
沈兴林有些忘乎所以的道。
谢之谊撇了沈兴林一眼,鄙视的道:“沈兴林,你不会不知道。想她这样的丫鬟一般都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吧。”
程泽看向沈兴林,也赞同地不停的嗯嗯。
沈兴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们是支持其一不知其二。我都说了这丫头是个官员,奴仆的身份能当官吗?这不是对朝廷的羞辱吗?芸香这丫头早已经脱了奴籍。不存在陪嫁丫头这么一说。”
谢之谊和程泽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这位沈家小姐身条好高啊!容貌也是上等的,唇红齿白,皮肤细腻。只是她的眉毛有些厉了些,要是修成柳眉,就会柔和些。我想那样也会更美,更风情万种一些。”
程泽回过头,继续打量着沈兮瑶道。
沈兴林吃惊地看着程泽。
“程兄你这老实巴交的样子,居然还有这等心思,真是没看出来啊!”
程泽不好意思的笑笑。
“哪里哪里。要是真能娶到沈小姐,亲手为其修眉也未尝不是闺房之乐。”
说着嘿嘿嘿的笑起来。
沈兴林拱拱手。
“还是程兄厉害。”
两人说话间,谢之谊伸长脖子,眯着眼努力想看清二人所说的事情。
“就是这朝服过于宽大了,看不出沈小姐的身材如何。”
程泽有些可惜的补充道。
沈兴林想了想昨日晚宴上沈兮瑶的模样,也嘿嘿的笑了起来。
“程兄稍后就会知道了。”
说着沈兴林看了谢子怡一眼。
谢之谊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了,努力地朝着府门方向看着。
“谢之谊,你还朝着府门看怎么呢,沈兮瑶已经不在那个方向了。”
谢之谊啊了一声,转头四顾,
“那在哪呢?”
沈兴林抱住谢子怡是脑袋,扭到一边。
“看到没?那位穿绯袍的就是。”
谢之谊一脸疑惑。
“哪有什么绯袍,那不是浅一些的茶色么?”
沈兴林和程泽一点一点的扭过头,眼神怪异的看着谢之谊。
“怎么了?”
有些受不了二人的目光,谢之谊不满的问道。
“没事没事。”
两人不约而同的连忙摆手。
族中又有亲友到访,周氏再次设宴款待这两位亲戚。这回周氏早早的派人去请董乐作陪。沈谦和沈兴林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饭桌上,谢之谊和程泽终于见到了沈兴林嘴里的董乐。
几人都是年轻人,少不得凑在一起谈天说地。离得近了,有些近视的谢之谊终于看清了董乐的模样。确实如沈兴林所说,只比相貌的话,沈兴林根本就不是其对手,更不用说自己,一股紧迫感油然而生。
找了个机会,沈兴林、谢之谊和程泽三人凑在了一起。
“如何?我所说的还算可靠吧。”
谢之谊和程泽二人都拱手行礼。
“多谢沈兄提前告知我等情况,让我等有了准备,不过我还是想知道沈兄白日里没说的后半句是什么。”
“一会儿再告诉你们。”
沈兴林说着。
正这时,换了一身襦裙的沈兮瑶走了进来。
沈兴林三人起身,走到近前向沈兮瑶行礼问好,谢之谊也终于借机看清沈兮瑶的样貌了。
对于这三人的行礼,沈兮瑶神色淡漠,只是简简单单嗯了一声,还了一礼就走了过去。
董乐也起身迎了上来,二人互相行礼。沈兮瑶眉目含笑,一举一动都都颇为有礼,不似刚刚对沈兴林三人那般的敷衍。
“谢之谊,这回看到了吧,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对对对,就这个。”
“现在知道我没说的那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吧?这位西席先生在沈兮瑶的眼里,可跟其他人不一样。”
谢之谊点点头。
“这位董先生确实不简单呀。”
今天的接风宴跟昨日的有些不同,今日的酒宴上外人有点儿多,
沈府的三个女人,只是在宴会之前现了次身,说来几句场面话,等酒菜一端上来,三人就全都告辞离开,只留下董乐和沈谦代为招待。
沈府的主人不在场,沈兴林便觉得是个机会,方便他做些事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沈兴林给谢之谊和程泽使了个眼色,端起杯酒冲董乐遥遥一敬,道:“听说董先生是徐洲人氏?”
董乐也端起酒盅。
“兴林少爷说的不错。”
沈兴林一摆手。
“不要称呼我什么兴林少爷,叫我名字或者兴林即可。”
董乐点了点头。
“也好,兴林兄。你也不用称我董先生,叫我笑然即可。二位也可如此称呼我。”
董乐对谢之谊和程泽也说道。
带着谢之谊和程泽来洛京的两个人,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情形,扭过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沈谦。
沈谦也展开配合。淡淡地笑着对其他两名亲戚道:“他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就不要掺和了。来来喝酒喝酒。”
对这两人来说,沈谦还是长辈,自然不敢逆着,端起酒杯陪沈谦一起喝酒。
“笑然兄,家中还有什么亲人?”
另一边,沈兴林继续问道。
“父母俱在家中。”
董乐老老实实的答道,
听到这个答案,沈兴林心中乐开了花。
“眼看就要年底了,笑然兄一定离家已久了,难道就不思念家中双亲吗?”
董乐闻言哀叹一声,灌下一杯酒。
“除非是木雕石偶,否则谁能不思念家中的双亲呢。”
沈兴林脸上也配合地带出一丝怅然,也感慨道:“笑然兄说的是。”
然后沈兴林语气一转,探究的问道:“既如此,笑然兄何不回家探望双亲?难道是侯府之中不允笑然兄离开?我虽非府中之人,也能为笑然兄说上几句话。”
董乐自顾自的又喝了一杯。
“倒不是府中不允。只是明年三月中正府便要对我等进行考校。我若回家探望双亲,一来一往就会耽误了此事。我答应过双亲,定要搏出个前程,才有面目回乡探亲。”
董乐的这番话,犹如一闷棍打在沈兴林的头上。董乐为了前途,只能待在京中。原本定的计划一下子就落空了。
一直注意着沈兴林这边动静的沈谦,脸上也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宴会剩下的时间里,沈兴林如泄气的皮球一般,没了兴趣。随意应付着董乐。
好在,沈兴林的话题确实引起的董乐的思乡之情。董乐也就多喝了几杯,熏熏然有些醉了。再加上一旁谢之谊和程泽插诨打科。董乐根本没留意沈兴林前后态度的转变。
好不容易挨到宴会结束,董乐已经完全醉倒,被沈家的下人抬了出去。
“沈兴林,你到底葫芦买的什么药。”
谢之谊拽住也起身要走的沈兴林,低声问道。
整个宴会之上,沈兴林的一举一动,谢之谊都收在眼中,自然看出了沈兴林前后的变化。
沈兴林左右看了看。
“叫上程泽,找个地方我告诉你们。”
程泽也还没走,一直留意着沈兴林两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跑了过来。
在沈家安排的客房中,三人找了个房间,沈兴林将那封信拿了出来。
“你们先看看这个。”
谢之谊和程泽接过来轮流看完,脸色也全都凝重起来。谢之谊眼神不好,但是反应要快些。
“所以你在宴会上说那些,是想引起姓董的的思乡之情,主动提出请辞,然后在路上……”
说着挥手做了个斜着下劈的动作。
沈兴林连连摆手。
“我可没那么狠!我只是想着趁他离开,用最快的速度定下这件事,就算他回来也晚了,实在不行……”
“生米煮成熟饭?”
程泽一句话,直接把天聊死。
沈兴林和谢子怡转过头木木的看向程泽。同时竖起大拇指,异口同声道:“还是你厉害。”
“实在不行,就得想办法把姓董的赶走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呐,一个狠厉的想杀人灭口,另一个居然打起了歪主意,想比起来,自己简直是小白兔般的善良。
沈兴林心中吐槽两个不靠谱的队友,嘴上把每说完的话说完。
“两位,赶紧想办法让姓董的打消对沈兮瑶的奢望。不然你我一点儿机会也没有。否则就算他们二人最终没成,等明年,来的是不是你我可就不一定了。”
谢之谊低头想了想。
“在这件事情上,你我三人目标一致。这位董笑然和之后再来的其他人,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三人在此结盟一起对付其他人,但是,在如何获得沈兮瑶芳心的问题上,你我各凭本事。如何?”
“好!你我联手先将其他的对手解决了。我们再决一胜负。”
程泽也赞同的说道。
一百四十五章 大献殷勤
“嗯,你做的不错。还懂的合纵连横了。”
东跨院内,沈谦听完沈兴林所说的结盟的事情后,赞许的点了点头。
“你虽只比他们早来一天,可你手中掌握的信息要比他们都多。这就是你的优势。明日你就要展开行动了,尽早把优势建立起来。缺什么你留跟我说。董乐那里,你们三人要一起想想办法。
至于这两人中么,谢之谊你比较熟悉,知道他的底细。可那程泽你要多留意了。此子表面忠厚,实则奸诈。你得小心。”
“我知道了。叔祖父你瞧好吧!”
沈兴林信心满满的道。
翌日,沈兴林起了个大早。梳洗过后,早早的等在沈府大门口,眼巴巴的望着府里的方向。
终于一抹青色的官袍出现在他的眼中。
一丝欣喜的表情刚浮现在脸上,紧接着就凝固住了。
沈兴林抢前了几步问急急地道:“芸香,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们家小姐呢?”
芸香撇了沈兴林一眼。
“我们家小姐今日休沐。”
沈兴林啧了一声,语带不满。
“怎么不早告诉我,天这么冷,害我白白等了这么久。”
芸香冷哼了一声。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沈兴林也意识到自己错了,忙陪着笑道歉:“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然后沈兴林把芸香拉到一边。
这样的拉拉扯扯,芸香甚是不满,可也不敢过于拒绝,半推半就的跟着沈兴林走到一边后,胳膊一使劲儿,甩脱了沈兴林的纠缠。
沈兴林也知失礼,尴尬的陪着笑。
“这样芸香,你要是能把你们小姐的一些事情和行踪安排告诉我,另外,若是方便的话,你多在她面前提意提我,这个就是你的。
说着,沈兴林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从里面取出一片金叶子递到芸香近前。
云线不屑的瞟了沈兴林一眼,昂起脖颈高傲地跨出了沈府大门。
“哎,哎……”
沈兴林捏着那张金叶子,探出一只手做挽留状,奈何芸香是充耳不闻,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侯府。
“呸!一个小丫鬟就这么傲气!”
等芸香走远了,沈兴林才面色不渝地小声开口骂道。
“这是当然的了。你口中的小丫鬟,人家都是七品官,你呢?”
正在府门前扫地的一个老头,开口说道。
“我……”
这句话把沈兴林噎的够呛。可也没说错,沈兴林现在还是一个白身呢。
“扫地就扫地,耳朵这么尖干什么。”
虽然在门口碰了一鼻子灰,沈兴林也不气馁。知道沈兮瑶休沐后,他也不再耽搁,径直跑向通往女眷居住的内院门口。
既然侧面迂回不起作用,那就直接面对好了。
不过还没等沈兴林靠近内院门口,远远地就看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在门口处徘徊,还时不时的探头探脑查看内院的情形。
见此情景,沈兴林气不打一处来,快步上前。
“你们这两个家伙,竟然都不叫我一起?”
谢之谊和程泽仅仅瞥了沈兴林一眼,就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内院里。
“兴林兄昨日可说好的,你我三人各凭本事。”
“就是。再说了你大清早的不是在府门口等人也没叫我们啊?唉,对于,你等的是谁啊?等到了吗?”
程泽和谢之谊一唱一和的,给沈兴林添着堵。
沈兴林嘿了一,不满的道:“你们两个……滚滚滚。”
“好了兴林兄,开个玩笑而已,你别介意。”
面相老实的程泽见沈兴林真的有些变脸了,又开口缓和气氛。
沈兴林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然后又奇怪的问道:“你们如此窥伺内院,就不怕府中的护院把你们打出去?”
“已经有人支开他们了。”
“来来来,兴林兄,我们在此一起等兮瑶表妹出来。”
于是,三个人跟三只等待主人的二哈似的,守在后院门口。时而在门前转几圈,时而倚在门口,拔着脖子朝院内张望。
皇天不负有心人,三只二哈终于看见了主人。哦不,是三人终于看到了沈兮瑶的身影,正向着院门口走过来。
裙角刚在眼跟前飞扬起来,三人就迫不及待的一拥而上,堵在院门口处。
自持有几分文采的谢之谊抢在最前面。
“沈小姐,在下想邀请你去后花园一游。现在虽没有下雪,可我见梅花有些已经开始绽放。我们一起赏梅作诗,是何等的惬意。”
说着故作深沉的哀叹一声。
“唉,老天也是不做美,若是此时飘落些雪花,我想会更添一丝意境的。”
还在正摇头晃脑之际,谢之谊就听到一声冷哼,看见一道包含着嘲讽、鄙视、不屑等诸多情绪的目光看过来。
“赏梅作诗?做什么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谢之谊表情僵在了脸上,直愣愣的呆愣在当场。
“或者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谢之谊开始喘着粗气。
“也不行啊?那就这首吧,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我……”
谢之谊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被憋死。
见谢之谊吃瘪,沈兴林和程泽暗中高兴。
该!让你卖弄那点儿文采,现在踢铁板上了吧。
沈兴林趁机上前挤开谢之谊,从怀中取出一物。
“兮瑶,我听说,最近这京中有些身份的女子,都盛行用多彩阁出售的口红。昨日我特意去买了一只送给你。”
说着把口红双手奉上。
“哼!”
又是一声不屑地冷哼。
“你知道多彩阁背后的东主是谁吗?”
“我打听了一下。”
沈兴林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
“听说是相府家的千金。”
“嗯,说的不错,不过她只占三成的份额。”
说着,沈兴林间看见沈兮瑶用大拇指指了指她自己。
“我,五成!”
闻言沈兴林宛如石化。脸上目瞪口呆的表情,就跟表情包似的。
“你又有什么?”
转过头穆建明又问程泽。
“没有没有。”
程泽一副吓坏了的表情,连连摆手。
穆建明迈步从三人中间穿过去,留下了一句。
“啥也不是!”
接连遭受重创的三只二哈,垂头丧气的重又聚集在昨晚议事的那个房间。
沈兴林,谢之谊,程泽三个人愁眉苦脸的对视着彼此。
“这位沈小姐还是女子吗?文采怎么如此的出众?”
谢之谊道现在都不愿意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
“谢之谊,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居然敢卖弄文采?你也不去外边打听打听,咱们这位兮瑶表妹是以什么成名的。从今往后你算是能在青史中留名了。今后人们但凡是说起这三首咏梅诗,就一定会提起你。
他们会说,这是沈兮瑶的远房表兄,痴心妄想的居然想邀请沈兮瑶赏梅作诗,卖弄文采,却成就了三首震古烁今的好诗。
虽然你被这三首流传千古的名诗镇压,可对你来说却也是一件幸事,毕竟能名流千古嘛。”
沈兴林幸灾乐祸的在一旁接话。
“那也比你好,从人家的铺子里买出东西送给人家,你是怎么想的。”
谢之谊不服气的回怼。
“谁能知道京中有名的多彩阁居然是她开的。”
沈兴林有些委屈的说道。
“二位,你们就别说了。这个时候就别相互嘲讽了。”
这时,也只有老实人程泽劝说着二人。
沈兴林和谢之谊都冷哼一声,不在搭理对方。
“程泽,你准备了什么。”
沈兴林又问向程泽道。
“惭愧惭愧,与你们相比,我的就不值一提了。”
程泽尴尬的摆摆手,把话题一笔带过。
“兴林兄,你买的那口红花了多少钱?”
说到这个,沈兴林来又劲儿了。取出口红,夹在两指之间。
“你们猜猜这个值多少钱?”
不等二人回答,沈兴林接着道:“竟然要十二贯。这还不是最贵的。最贵的那只,是用黄铜打造的外壳,更是高达数十贯。就算在京中这等繁华之地,也够一个三口之家用上大半年的。这多彩阁这么赚钱,兮瑶表妹竟然有一半的份额。那岂不是说……”
“能娶到表妹,今后就有大笔的钱财了!”
程泽接话道。
随即,三人眼中满是敌意的相互瞪着对方。
当三只二哈眼中只有对手的时候,王维仁的眼中却含着一泡热泪。
矗立在他面前的正是益州城。
“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一别故土近半年,我终于回来了。”
王维仁说这句话的时候都带上了哭腔。
“行啦,行啦。别在这悲春伤秋了,赶紧回家去吧。”
一旁的孟常洵出言,打断了王维仁的情绪。
王维仁用袖子搌了搌眼泪,躬身行了一礼。
“多谢福王搭救,又一路带我回来。”
孟常洵摆摆手。
“免了,免了,谁让你父亲与我同殿为臣,你也算是我的晚辈。哪有不照顾你的道理。本王也要回府了。这两个月里来回奔波,这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得好好养养。”
孟常询两手抓着腹部的腰带,像是托着肚子,心疼的道。
王维仁看了看体型根本没什么变化的孟常询。眼睛看着地面,违心的说道:“为了小侄的事情,辛苦王爷了。”
“行了,从你这我也算有些收获,就不用多客气了。你就从这北城门进城快点儿回家去。本王还得往前走走。东门那里还有皇兄安排的迎接本王回城的仪式在等着呢。”
“那小侄先告辞了。等王爷闲下来,小侄一定登门道谢。”
孟常询不以为意挥挥手,跟轰苍蝇似的把王维仁赶走了。等王维仁离开,孟常询吩咐道。
“来人,把本王的全部仪仗都打起来,继续前进。”
王维仁不去管已经排场大开的孟常洵,自己骑在马上,带上一直伺候在身边的两名下人。一个给他牵着马,另一个则是他的书童,陪在另一边,三人直奔城门而去。
等到了城门附近,王维仁在马上左右巡视了一圈,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原本王维仁以为这城门口附近,肯定会有家里安排的人手来迎接自己的。
当初路过剑阁的时候,王维仁见到了负责镇守剑阁的亲叔父。
叔父对王维仁十分关心。不仅嘘寒问暖的,还当着他的面亲自写了封信,派人把他回返的消息告诉族中。
而且言之凿凿的告诉他,族中早就盼着他回去。自己的母亲更是以泪洗面。一旦接到书信,肯定会派人前来迎接的。
而王维仁好在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犯了错,给族里带来了巨大的损失。所以根本不敢奢求,族中的人在半路上迎接自己。
能在城门口安排几个管事和仆役等着自己,就算不错的了。
哪成想现在什么都没有。
看出王维仁的神色不对,一旁的书童道:“少爷不必担心,也许是族中不知道我要从此门进城。”
“对呀对呀。他们许是以为我们会与福王一起从东门走,全在那里等着呢?”
前面牵马的马童也附和道。
王维仁努力扯起嘴角苦笑了两声。
“你们说的不错,一定是这样的。”
两人听着王维仁的话,对视一眼,心里却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再往前走进了城,沿着益州城宽阔的道路前行,都没有见到一个王家的人。
两人不时看一看马上坐着的挖轻微人。王维仁故作镇定的目视前方。
“不用找了,我们先回家再说。”
二人答应一声,牵着马朝着王家居住的方向走去。
等走近王家所住坊市的坊门,还是没有看见到一个人来迎接自己。王维仁强撑的镇定也已经不见了,惴惴不安的立于坊门前,不肯再走一步。
“少爷!”
书童叫到。
过来好一会儿,王维仁才嗯了一声。
“你去府门前看一看。”
书童答应一声,往里走去。
没一会就跑了出来。
“少爷,府门关的紧紧的。原本应该站在府门前的那几名侍卫,也都不见了身影。”
王维仁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他也不是蠢人,自然能猜到这些举动背后的意义。
一百四十六章 王家之事
“少爷,怎么办?”
马童回过头问道。
王维仁咬咬牙,眉头拧到了一起。最终长叹一声,有一丝无奈的苦笑道:“我的那位叔父都给家里修书,告知我回来了。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回家了。”
说完两脚一磕马腹,也不管那两人,自顾自的慢慢向前走去。
等到了府门前,书童刚要上前敲门,被王维仁叫住了。
“等一等。”
说完,王维仁下了马。
“还是我来吧。”
说着王维仁硬着头皮走到府门前,抓起门衔“啪啪啪”的扣了几下门。
府门没有一丁点儿的动静。
王维仁叹了口气,扑通一声跪在门前,大声喊道:“父亲,孩儿知错了。求大人原谅。”
书童和马童见状,也赶紧跪到王维仁身后。
大门还是关的紧紧的,没有一丝反应。
王维仁继续喊道:“家主,维仁错了。不该小瞧了天下的英雄,给族里惹了祸,求家主原谅。”
喊完一个头就磕在了地上。
门内,是王家宽阔的议事前厅,里面的座位上坐满了王家各房的主事人。
正位上坐着的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头儿。花白的眉毛下,眼皮耷拉着似睁似闭。鹰钩鼻子,鼻梁高挺。颌下是半尺来长银白的胡须。根根透风条条露肉,要是胡须再长一些,就可以得个美髯公的称号了。
此人正是王家的现任的当家之主,十几年前一手主导了王家举族大搬迁的王禅露。
也是王维仁的亲祖父。
坐在上首的是一个有些清瘦的中年人,相貌上与王禅露有几分相似,面带着怒容。这是王维仁的父亲王峙。
王峙的身后,站着一名丰满圆润的妇人。正是王维仁的母亲,王峙的正室夫人徐氏。
虽是半老徐娘,可优渥的生活让徐氏保养的不错,从面容上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此时徐氏手里抓着一块丝帕,脸上还挂着泪痕。
剩下的其余人都是王维仁的叔伯长辈们。他们脸上的都一片严肃,只是偶尔间也能见到幸灾乐祸的样子。
门外王维仁还在一声声喊着认错。
徐氏揪了揪王峙的衣袖,替王维仁求情。
“老爷,维仁他知错了,你就饶了他吧。”
王峙目光左右瞟了一下这些各房弟兄,又瞅了眼主座上的父亲。见没一个人有任何的举动,只能硬起心肠冷哼一声。
“不行,今日一定要给他个教训。狗胆包天给家里惹了这么大的祸,还有脸回来。今天就让他跪死在门前,我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闻言,徐氏已经哭出了声。
“老爷,维仁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今天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着了。”
徐氏一边哭一边说。
“大哥,要认错维仁也认错了,还是让他进来吧。”
见徐氏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终于有人借此出声求情。
“是啊。他还真是个孩子。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
又有人出声帮腔道。
“其实维仁也不算是错,他只是没有博胜。要是赢了他就是王家的功臣。”
王峙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堂中,对着父亲深深一礼。
“家主,我儿维仁犯下大错,本应重重处罚。可我毕竟是他父亲。儿子有错,都是我的过错,还请家主能原谅他这一次。有什么处罚,我都替他担着。”
“嗯。”
王禅露重重的嗯了一声。撩起眼皮,有些浑浊的眼睛看了看立于堂下的王峙。
“有错不假,可更难的是敢于担当。这点上,维仁还算做的不错。哎!算了,就让他进来吧。不过他毕竟是错了,要是不罚,族中也没人服气。这样吧禁足半年闭门思过。”
王峙再次行礼。
“是,孩儿一定对他严加管教。”
“好了,老夫也乏了。”
说完,王禅露就慢慢的往起站,王峙忙上前扶了一把。
“维仁还是个好孩子,只是待在这地方让他有如坐井观天,见识浅薄了些。半年之后,让他出去游历一番,见一见世面。”
王峙闻言大惊,急切的说道。
“大人……”
王禅露一抬手,打断了王峙的话,慢悠悠的道:“出去走一走,对他有好处。”
“可……”
“无妨。”
王禅露再次打断了王峙的话,看了王峙一眼微微点点头,佝偻着身子离开了议事厅。
府门外,王维仁以头抢地,正趴着门口一动不动。口中还在呢喃着认错。
“吱呀”的一声,王家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维仁少爷,老爷让你进去。”
一名从小照料着王维仁的老管事出来,把王维仁扶起来道。
“天福叔。”
王维仁低声叫了老管事一声。
“哎。”
老管事一脸欣喜,颤声答应着。
“维仁少爷,你都好久没有叫过我天福叔了。”
王维仁惭愧的低下头,不再言语。
“你们两个。”
天福叔夸前两步,走到王维仁的书童和马童前,指着两人厉声喝骂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少爷的,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两人脸上满是惊恐委屈是表情,畏惧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天福叔,他俩在那样情况下不离不弃的还跟着我。是有功的,你就放过他们吧。”
王维仁求情道。
老管事转过身面对王维仁,马上换了一副慈祥的面孔。
“哎哎,好。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又转回开,重重的哼了一声。
“亏的少爷替你们求情,不然非打断你们的狗腿不可。还不滚起来,扶少爷进去。”
等王维仁走进议事厅时,里边只剩下王峙和徐氏,以及徐氏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
看见王维仁进来,徐氏就压抑不住悲伤。快步上前,抱住王维仁悲泣道:“维仁!我儿!”
王维仁顾不上其他,轻轻挣开母亲的怀抱中,跪倒在地上。
“母亲,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徐氏不顾几名丫鬟的搀扶,坐到地上一把抱住王维仁失声痛哭。
王维仁眼圈也有些发涩,鼻音沉重的安慰着母亲。
王峙站在几步开外,看着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努力维持着严父的人设。
等母子二人的情绪都收敛了些,王峙才走上前。
见到父亲过来,王维仁又低下头。
“大人,让您费心了。”
看着跪在面前的王维仁,王峙本想狠狠责骂王维仁一顿,展现一下严父的风范,可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起来吧。这小半年里,你也算吃苦了。”
“自从家里收到你的信,知道你大魏扣住被困在洛京后,你父亲是茶饭不思。求了好久,才求得家主同意才凑起了二十万贯的钱财。
你父亲还想着亲自送去洛京救你出来,可是族中的事情也多。正好听说福亲王调集钱财要再次前往洛京,就委托福亲王代为送过去了。”
徐氏这时也收住了哭声,在一旁替王峙解释着。
王维仁闻言心中感动。从小父亲对其严厉居多,像这样的情形几乎没有,更不要说舍下脸面去求人,即使那人是祖父。
想到此王维仁又要行礼,被王峙一把拦住。
“不用多礼了。一家人哪那么多礼。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一路上车马劳顿的,甚是辛苦。接下来的半年,不许你离开王家一步。闭门多读读书。这也是你祖父对你的安排。”
王维仁不敢多说什么,低声应下。
“老爷,家主让维仁多出去走走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那么着急。”
说起了王禅露,徐氏想起之前的一幕,有些不解的问道。
王峙轻叹一声。
“家主那么说,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要把维仁赶出家里,绝了维仁将来继承家主的资格,我才那么着急。后来家主说的那些话,还用眼神示意我安心,我才知道真的只是让维仁出去增长些见识。”
闻言,徐氏和王维仁母子二人也送了口气。
要是因为此事真的绝了王维仁将来继承家主之位,王维仁能悔死。
“老爷这么一说,我也认为家主只是说说的。毕竟维仁继承家业的时候还早,你都还没有登上家主之位呢。”
徐氏在一旁补充道。
王峙轻嗯了一声。
“确实还有时间,只要维仁表现的稍稍出色些,这次的事也就一笔勾销了。”
说着王峙转过头对王维仁道:“胡家的这个小辈胡世昌也还算有些担当。知道你是为了他才惹下的大祸,能替你分担一些。今后可以与他多些交往。”
徐氏不乐意了,佯怒道:“就只有胡家的小子不错?我那侄儿良秋那里差了?”
徐氏正是徐家的女儿,虽非嫡系,可也是徐家一族内比较重要的一支。从这算下来,徐氏也是徐良秋的姑姑。
听徐氏如此说,王峙告饶的说:“良秋也不错,也是个好孩子。总行了吧。”
徐氏这才傲娇的哼了一声,放过了丈夫。
对于父母之间的表现,王维仁默不作声,努力隐藏自己的存在。
王峙又说到:“其他人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夫人莫不是忘了,院内可还有人等着维仁呢。”
“哦,对。我都给忘了,真有人正等你呢。”
徐氏也想起来了,一拍大腿对王维仁说道。
“有人等我,谁啊?”
王维仁不解的问向母亲。
“是一个女子,一个难得一见的美貌女子。”
王峙开口说道。
徐氏听了不高兴了。
“怎么,你看着人家貌美,是不是还想着把人家娶进门,将来取代我?我告诉你,你想也别想。你要是敢这么做,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呀,夫人。”
王峙无奈的叹口气,解释道:“咱们都多大年纪了,况且维仁还在跟前呢。就不要说这种拈酸吃醋的话了,让孩子笑话。再说,那女子虽美,却不是个善茬,这点儿识人之明我还是有的。”
听王峙这么说,徐氏的脸色这才又变回来。嗔怪的瞪了王峙一眼,又回过头对王维仁郑重的道:“那个女子,你也要少跟她往来。娘告诉你,这个女子美则美矣,可烟视媚行的,一看就是能把男人的魂儿给勾走的狐媚子。你要是把持不住,你能被她连皮带骨的吞了。”
“夫人,人家再怎么说只是一个女子,还为了维仁的事情出了不少力,这么说人家不合适吧。”
“怎么?说她你心疼了?还说你心里没想着人家?”
徐氏又把矛头转到王峙这边。
王峙头疼的绕绕头,就觉得自己很冤。自打那名女子找上门来以后,徐氏总是这样无缘无故的发脾气。
徐氏又狠狠瞪了王峙一眼,才低声细气对王维仁道:“娘一会儿亲自下厨,去做几道你爱吃的菜,你一定要多吃点儿。”
王维仁直到此时才能插的上话。
“母亲,你先去做菜吧。我去见见这位女子。”
王峙有些受不了徐氏的唠叨,也插话道:“没错。维仁你快点去吧。这么长时间了,估计人家等的也不耐烦了。”
说完王峙拉着王维仁快走了几步。
“维仁,我跟你说。见到那位姑娘的时候好好谢谢人家。为了你的事,那位姑娘也出了很大力气,在各房之间游走替你说话。”
徐氏又不高兴了,追上几步,抓起王峙的一条胳膊。
“你个老东西,还在关心着那个狐媚子。”
看着父母渐渐远去,两个人争吵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王维仁微微笑了笑,转身朝着自己的住处而去。脑海却中盘旋着一个熟悉柔媚的名字,和一道勾魂夺魄的倩影。
没错,根据父亲王峙的描述,王维仁已经猜到这个女子是谁了。
回到自己居住的庭院,王维仁看到的正是美艳无双,集清纯和魅惑于一身的依依。
一身大红长裙,托显的依依的皮肤更加白皙,容貌也更加的明艳动人。一只肥硕的黄猫在趴在依依的怀里,任由主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撸动着光滑的皮毛。
“依依姑娘,我猜的就是你。毕竟世上的美女虽然不少,可如你这般美艳诱人的只有一个。”
王维仁一边夸赞依依,眼神四下扫了一圈,并不见其他人。
“咯咯咯……”
依依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丰润诱人的唇瓣开合间,甜糯的声音传来。
“多谢公司夸赞,奴家还未恭喜公子从大魏得脱,重获自由呢。”
闻言,王维仁脸色微微变冷,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还不是全拜你们那位胡世昌胡少爷所赐吗?”
依依没有丝毫的变化,又咯咯的笑了几声,道:“公子说笑了。世昌少爷可没逼着你硬参与进来。更何况在你出事以后,世昌公子还积极搭救与你。你不感恩就算了,竟还怪罪于公子。”
王维仁上前几步,靠近了依依,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道:“当初胡世昌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能算计了大魏,是有十足把握的。我才跟着一起参与的。再说,我出事也是因为他,他救我是应该的。不然,谁以后还会为他做事。
依依脸上仍带着笑容,可眼中没有丝毫的笑意。
“还有,因为此事,我差点丢了家族继承的资格。”
依依的声音中也含了一丝冷意道:“那王公子可知,要不是世昌公子和奴家替你说情,你现在已经没有了继承家业的资格。”
王维仁一怔,收敛了些情绪道:“此话怎讲。”
依依又咯咯的笑了起来,宛如百花盛开,却并不解释原因。
一百四十七章 再逢依依
“你倒是说呀?”
王维仁催促道。
“你去问问你的父亲便知一二。”
依依还是没有明说。
见依依不肯回答,王维仁也不再做纠缠,问起另外一件事。
“南楚使团早就已经离开了洛京,这么长时间你一直住在我这里?”
依依轻移莲步慢慢向前走着,王维仁也紧随在后。
见状,依依嘴角带了抹得意的笑容,两人谈话的主动权已经掌控在手。
“那倒不是。奴家先去了一趟后秦,本想着去见见李匡。再借着他的关系,会一会李家的家主。哪曾想李匡回去不久,就又离开了,早早的躲了出去。”
“他知道你要去找他?”
依依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说是去打探西域的情况。”
王维仁心里一动,想到了什么。
“你去找李匡,是为了胡世昌谋划瓜分大魏的那个计划吧!可如果后秦去探查西域的情况,下一步会不会引兵西进,还会配合着胡世昌做事吗?”
依依收起了笑容,抬手捋了捋鬓边的秀发,抬头仰望天空。
王维仁站在依依的身后,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依依的这个动作,正好能看见她优美的下颌线和修长的鹅颈。
“所以我到了蜀国这里。”
依依慢慢扭回头,看着王维仁说道。
王维仁嘴角露出一丝洞察一切的笑容,一语道破依依赴蜀的目的。
“依依姑娘来蜀国是为了寻求援助的吧。至于说帮我说情,也是为了能获得我父亲的帮助。”
闻言,依依又咯咯咯的笑起了。
“王公子,你也太看重你自己,太看重你们王家了。有没有你们的帮忙,我都能完成世昌公子的布置。帮你说情,纯粹是世昌公子觉得有些愧对于你而已。”
说话间,依依妩媚的双眼中多了一丝冷漠,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王维仁。
王维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
“我又不是三岁稚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依依转回身逼视着王维仁。
“在蜀国又不是你王家一家独大。福王虽然看着人畜无害,可在蜀国这一亩三分地,他可要比你们厉害的多。我为什么放着更有实力的福王不用,偏要找你们王家?你倒是给我说说理由?”
王维仁连连后退,却回答不了依依这一连串的反问。
原本以为自己作用巨大,胡世昌和依依为了能完成计划,不得不依仗自己,以便示好父亲。再通过父亲的关系,推动王家参与进谋划里,不曾想是自己想多了。
“难道依依姑娘见我就是为了羞辱我不成?”
王维仁有些恼羞成怒的道。
依依脸上又荡漾出笑容,伸出纤纤玉手在王维仁的脸上调戏般的轻抚了一下。
王维仁脑袋后仰躲了一下,却没有躲开。脸色一瞬间变的通红。
“呵呵呵。”
依依得意的掩口轻笑。
“怎么,王公子生气了?”
王维仁除了冷哼一声,没做任何表示。
“奴家一直等你,当然不是羞辱你的。”
“那你要干什么。”
依依收敛笑容,正色道:“听说是福王殿下带着你一起回来的?”
王维仁一怔,明白了依依的意思。
“你是想通过我去认识福王?在洛京的时候你又不是不认识他,何需借助我。”
“不错还挺聪明的。”
依依夸赞了一句。
可在王维仁耳中确是有一股嘲讽的意思。
“你如果再这样,我可翻脸了。”
王维仁脸上开始带着一丝怒意。从刚见到这个女人开始,言语交锋间他一直处于下风,被依依玩弄于股掌之中。
“好吧!一点儿也不识逗。真是无趣!”
见王维仁真的有些变脸了,依依也收敛了一些。
“在洛京的时候,我是见过福王,可他没有见过我。或者说我是刻意避开了他的注意。
我若直接登门拜访,怕是有些不合适。
王公子你就不一样了,既然福王殿下于你有恩,你亲自登门去感谢一番,也是应有之义。届时王公子请带着我一起去便可。”
王维仁眼睛微微一眯。
“可以,这没什么。”
“那就多谢公子了。公子离家日久,奴家就不打扰公子与家人团聚了。告辞。”
说罢,依依把帷帽带好,轻纱遮挡住绝世容颜。对着王维仁福了一福。
“你住在哪?定下拜访福王的时间,我怎么通知你?”
依依微微一笑。
“我住在哪不必公子操心,我会来找你的。”
等依依不见了踪影,王维仁终于松了口气。
“来人。”
原本就一直伺候王维仁的婢女仆役,听闻主人召唤赶忙从院子外边冲进来。
“你们刚才去哪了?”
王维仁不悦的问道。
资历最老的天福上前两步。
“维仁少爷,是老爷吩咐我等,不得打扰公子和那位小姐。”
王维仁无奈的叹了口气。
“算了,准备沐浴更衣。”
“维仁少爷,早就为您准备好了。”
沐浴一番洗去一身的尘土,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王维仁这才往父母居住的庭院走去。
到了父母居住的院子,徐氏早已准备好了一桌酒菜,给王维仁接风。饭桌上,王维仁也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弟弟妹妹们。
王维仁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幼弟。
两个妹妹中大一点儿的叫妙韵。刚刚及笄,出落的国色天香,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小一点儿妙锦,才刚刚十三岁,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也是个美人胚子。
最小的幼弟叫王维恒,还不到十岁。被徐氏宠溺的有些跋扈。
见王维仁进来,两个妹妹乖巧懂事的起身行礼问好,幼弟则满不在乎的动也没动。
王维仁眉头一皱。
站在王维恒身侧的妙锦抬手一个头皮就削了过去。
“大哥还好不容易回来,你都不懂得行礼问好?”
王维恒眼睛一瞪,刚准备发作,妙锦又是一巴掌呼过去。王维恒马上乖巧起来。
“大哥一路辛苦,请受小弟一拜。”
王维仁点点头,嗯了一声。
“起来吧。”
王维恒抬头没看王维仁,却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姐。
妙锦哼了一声。
“大哥让你起来,你看我干什么。”
王维恒哦了一声,乖乖的站起来。
见道这一幕,王维仁也止不住的想笑。
说来也怪,王维恒被母亲贯的有些跋扈。甚至对于自己这个做兄长的,都不怎么惧怕。但唯独对于两个姐姐恐惧的厉害。
妙韵还好,因为已经及笄,需要保持一定的仪态,并不会对王维恒如何。
可妙锦就不同了。她现在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什么顾忌也没有。王维恒一旦犯错或者有什么看不过眼的事情了,妙锦肯定会教训幼弟一番。
有时甚至仅仅是妙锦的一个眼神,都能让王维恒变得乖巧万分。
“母亲,你看二姐她又欺负我”。
正接受着教训,王维恒看见王峙夫妇一起走进来,终于见到了救星,忙上前告状。
还不等徐氏说什么,妙锦就冷哼了一声。
王维恒乖乖的坐下,低着头不敢再多言语。
徐氏没好气的瞪了二女儿一眼,责备道:“你别总是欺负你幼弟。”
妙锦很有眼色的起身走到徐氏跟前,抱着徐氏的胳膊摇晃着。同时明媚的小脸上也换了一副乖巧的笑容,甜甜的应道:“母亲说的是。”
徐氏白了女儿一眼,手指轻轻戳着妙锦的脑门,无奈的道:“你呀!”
妙锦没心没肺的嘻嘻笑着,替徐氏拉开座椅。等徐氏坐下又给徐氏轻轻揉捏着肩颈,把徐氏哄的眉开眼笑的。
徐氏又对王维恒道:“维恒你也是,学的乖巧些,别动不动惹你姐姐不高兴。”
王维恒撇撇嘴,一副我早就知道会如此的无奈表情。
“好了。其他的都别说了,上菜吧。”
王峙也乐得体会一番这些琐事带来的乐趣。不过还有正事要做,就对周围伺候的仆役吩咐了一声。
等酒菜摆好,王维仁先起身举起酒杯。
“孩儿被困洛京,让父母担心是孩儿不孝,这杯酒向大人和母亲赔罪。”
王峙和徐氏对视一眼,欣慰的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也算经历了一次磨难,切记以后做事的时候,多想想,多看看。别急着做决定”。
放下酒杯,王峙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王维仁起身拱手称是。
“好了,坐下吧。”
王峙抬手往下压了压。
妙韵妙锦两姐妹也站起来,准备向王维仁敬酒。可王维恒却一动不动。
妙锦横了没有任何动作的幼弟一眼。
王维恒正低着头,忽然就觉得汗毛直竖,激灵一下蹦了起来。
妙锦这才把眼珠转了回来,笑靥如花的对王维仁道:“这杯酒恭喜大哥脱困。”
王维仁起身受了弟弟妹妹们敬酒。
“大哥谢谢你们。”
酒过三巡。
王维仁对王峙道:“大人,此番出行多受福王殿下照顾。尤其是回来的路上,福王殿下颇为关照,我想亲自去登门道谢。”
王峙点点头。
“说的不错。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福王殿下身份尊贵,虽用不着你重谢,不过受人恩惠,确实应该去道谢一番。”
王峙盘算了一番又继续道:“殿下回城后,定要进宫向陛下缴旨。再加上旅途劳顿,还要休息几日。这样吧,三日后,我备些礼物,带你去登门道谢。”
王维仁在进城之前所说的亲自登门致谢,也不过是说说。
孟常询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亲王。而王维仁只是王家的一名子弟,还是白身,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官职。想去拜见孟常询,身份上还差了点儿意思。孟常询若是心情不好,说不见就不见他。必须得由在蜀国中担任要职的王峙带着他一起去,才不会吃闭门羹。
“多谢大人。”
王维仁拱拱手。
心里放下了一大半,依依交代的事情有了着落,剩下的就看她什么时候再上门通知她了。
见父子二人不再说正事了,徐氏给王维仁加了一筷子菜,满面笑容地插话进来。
“维仁,此番去洛京可见到了什么出彩的人物?”
王维仁想了想。
“此番洛京一行,除了福王殿下,剩下南楚、后秦的几位使臣,都是各家族的年轻一辈,都可称的上是人杰。”
“哦?是吗?”
徐氏开心极了,打听着自己的远房侄儿的消息
“那你觉得徐良秋如何?”
这句话把王维仁问懵了。
“母亲,什么叫徐良秋如何啊?”
徐氏收敛了笑容,不满的啧了一声。
“就是徐良秋相貌,人品如何。”
说着,徐氏又堆着笑道:“韵儿已经及笄了。也该想着找个婆家了。”
妙韵满脸通红,拖长语调娇嗔道:“母亲。”
王峙也有些不满。
“夫人,你说这些干什么。我王家的女儿还愁嫁不成,再说韵儿也不算多大。”
徐氏一瞪眼。
“你懂什么。我想着韵儿生的国色天香,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要是我侄儿良秋还不错的话,也算是个良配,两家亲上加亲,对维仁也算是个助力。”
妙韵已经没法儿听了,撂下筷子红着脸跑出去了。
王峙闻言点了点头。
“还是夫人思虑的长远。”
王维仁倒也觉得没什么,几大世家相互联姻也算寻常。况且母亲徐氏说的也不算错,妹妹能嫁给徐良秋确实也算是件好事。
与家人吃完这一顿团圆饭,又被徐氏抓着不放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天黑了,王维仁才告退。
拖着疲惫身子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从洛京出发到益州城,这一路上王维仁也颇为劳累,加上今天一天又是各种事情。他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正倒在床上准备休息,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王维仁原以为是丫鬟仆役又来送什么东西。闭着眼随意的道:“进来。”
声音有些沙哑,还透着疲惫。
屋门“吱呀”一声推开。
王维仁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有什么事。”
“看来王公子是累坏了,要不奴家帮你按一按缓缓乏。”
听到这个声音,王维仁顿时睡意全无,豁然睁开眼睛。
“你怎么进来的?为何没人通报?”
来人正是依依。
白日里的大红长裙已经换成了一身黑色的劲装。
黑色本就能托显女子的容貌气质。更何况是倾国倾城,气质妩媚勾魂的依依。这一身打扮,让王维仁看直了眼。
依依走进几步,烈焰红唇轻轻开启。诱人的声线却说出最狠毒的话语。
“王公子看够了么?要不要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王维仁赶紧低下头,轻咳一声。
“你是怎么进来的?王家虽不是守卫严密的皇宫,可是从外边到我这儿,也要穿过层层院落。每重院落又都有护院看守。况且我这院中也有不少下人呢。”
依依轻笑一声并没有回答。
“王公子,托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王维仁从床上站起来,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
“三日后我会随我父亲一起去拜访福王。”
依依满意的点点头。
“好,烦劳王公子三日后带我一起去见见福王殿下。”
王维仁迟疑道:“可是面见福王的时候,可能只有父亲和我。我怎么带你?再说了,以你进王家的手段,想进福王府不也容易么,为什么非得让我带你进去。”
一百四十八章 神出鬼没
依依妩媚的一笑。
“王公子说的不错。进去是容易,可那样毕竟有些无礼。至于我怎么见到福王,那就是我的事了,不劳王公子挂念。既然事情有了着落,就不打扰王公子歇息了,奴家这就告辞。”
说罢,依依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
王维仁急急的喊道。
“王公子有何吩咐?”
依依回过头问道。
王维仁轻咳了两声,组织了一下语言。
“依依姑娘久居江南,对江南几大世家的那些人应该要熟悉一些吧?”
“王公子是要打听何人?”
依依冰雪聪明,闻言直接识破了王维仁的目的。
王维仁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徐良秋何曾婚配?有无定下的亲事?”
依依转回身走近了几步。妙目流转,想了想道:“徐良秋身边是有几个女人,不过都是他的妾氏。正室的夫人还没有着落。亲事嘛倒是还未曾听说定下,不过胡、吴两家倒是有不少人欲将族中女子许配给徐良秋。”
顿了顿,依依继续道:“其实不止是徐良秋。就连世昌公子和吴立锦两人也都没有婚配。不过身边也都不缺女人。王公子是有什么想法吗?”
王维仁权衡了一番,决定实话实说。
“实不相瞒,我母亲想把我大妹许配给徐良秋。可我与他交情不深。他的一些事情我不太清楚,只能向姑娘打听一下。”
“据我所知,令堂也是徐家之人,会不知道这些事情?”
“我母亲并非徐家嫡女,这些事情确实不知道。”
王维仁解释道:“若是和族中之人询问,倒也能打听出来。只是书信往来颇费时间。”
依依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一般,来了兴趣。
“也罢。既然王公子帮了我。我也不好什么也不做。你妹妹和徐良秋的事情就交给我。你准备一副你妹妹的画像,等事情办妥之后,我再来找你。”
说完,依依便推门离去。
看着依依离开,又等了一会儿,王维仁才急声高呼。
“来人,来人呐。”
院子里的老管事天福、书童和几名婢女和护卫听到王维仁的呼唤,都跑进房间,急切的问道:“维仁少爷,出了什么事?”
王维仁故作轻松的道:“刚才我屋里进了外人。”
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对方。
几名护卫分工明确,有两人退了两步,开始在屋里仔细查探。剩下护卫们则准备出门,到院中搜查。
“别找了。人都已经走了,现在才想起查探。”
王维仁不忿的道。
几名护士闻言愧疚的行了一礼。
“我等失职,请公子责罚。”
王维仁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责罚你们有什么用。通知府里,加强戒备!”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几天王维仁过的不算是愉快。
虽说因为禁足令,这几天王维仁没有踏出这小院的门一步,可也挡不住一些风言风雨灌进他的耳朵里。
好在王维仁经过洛京一事,隐忍的功夫也算是长进了。对这些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妙韵、妙锦姐妹俩和王维恒对这些刺耳的话十分上心。
甚至年幼的王维恒居然还替王维仁出了头,在族学中和几个说王维仁坏话的同族兄弟打了一架。
虽然被西席老师和王峙狠狠责罚了一通,却意外获得妙锦的赞赏,让王维恒有些受宠若惊。
到了说好的时间,王维仁早早的穿戴整齐,立于院中等着父亲的消息。
没用多久,一阵敲门声响起。
王维仁随即睁开眼,一个箭步就冲到门前,亲自打开院门,门外站着的正是自己的父亲。
见王维仁走出来,王峙问道:“都准备好了?”
王维仁点点头。
“那就走吧。”
王峙拍了拍王维仁的臂膀,便带着他来出府门。
站在门口的高台上,王维仁往下看了看。台阶下站着几名府中的青衣小厮,他们每个人的怀里都包着一个精美的木盒。
王维仁又扭头往左右看了看,微微皱眉。
四周并没有看到依依的身影。
是她忘记了?还是她算错日子了?
“你怎么了?”
见王维仁一直站着不动,王峙关心的问道。
“哦,没事。”
王维仁搪塞着,糊弄了过去。
“那咱们快点儿出发吧。”
王维仁躬身行礼。
“请大人先行蹬车。”
王峙嗯了一声,踩着小方凳上了马车。王维仁紧随其后,父子二人同乘一辆那车,一路向孟常询的府邸行去。
孟常询的府邸在益州城中可算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不仅占地极广,而且修缮的异常精美。就算和蜀国的皇宫相比,也不落下风。
也有大臣上书,弹劾孟常洵逾制。可全都被蜀国皇帝挡了回去。孟常询稳稳当当的住在这里,没有什么丝毫的顾忌。
因为这豪华的府邸大半都是蜀国皇帝赏赐下来的,自然知道孟常洵哪有什么逾制之举。
王峙父子抵达孟常洵府邸的时候,已经提前得到消息的王府管家,已经在府门前候着了。见王峙走下马车,赶忙上前问候。
“司徒安好。王爷已经在府中等候多时了。”
按照蜀国官制,王峙官拜司徒之职,掌度支尚书寺,专管军国支计。乃是蜀国朝中最重要的位置,同样也是王家众人中,官职最大的一位。
这也是为什么在王维仁回来当天,族中讨论关于如何处置王维仁的事情时,王峙虽不便亲自开口替儿子求情,可徐氏一哭一说话,便没人站出来反对的原因。
王峙谦和冲管家点点头,很客气的道:“多谢,还请头前带路。”
管家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走到前头。
王峙紧随其后。
王维仁落后半步紧跟着王峙。
那几名小厮各自捧着礼物走在最后。
这一路上王峙维持着自己风采,并不随意与管家交谈。
而王维仁满脑子想的都是:现在已经都进了王府了,为何还未见到依依的身影。
王峙父子两直接被带进了孟常洵的书房。
两人俱都躬身行礼。
“拜见福王殿下。”
孟常洵胖脸上满是笑容。
“哎,岳之兄,多礼了。维仁贤侄也赶紧起来。”
说话间,孟常洵欠了欠身,想从跪坐的姿势中站起来。可肥硕的身体不允许他怎么做,努力了几次直接卧倒在榻上,只能尴尬地抬抬手胖手示意一下。
“王爷客气了,此番到访是专程携犬子来感谢王爷的。”
王峙并不在意孟常洵的失礼,拍了拍发出信号,手示意门外的小厮进来。
等青衣小厮们抱着礼物依次走进来的时候,王峙才道:“许些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王爷笑纳。”
说话间,小厮们把木盒打开,请孟常洵亲自过目。
孟常洵眼睛随便一搭,便知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胖脸上便显出见牙不见眼的笑容。
挥挥手道:“哎呀,岳之兄有心了。实在太客气了。来人,收下了。”
一旁的管家轻咳一声,王府中的数名下人闻声而动,走进书房小心地接过这些礼物。
“你们都下去吧。”
孟常洵对管家说道。
管家躬身退出书房,临走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等书房里又只剩孟常洵和王家父子之后,王峙才又说:“此次出使大魏,维仁没少得王爷照顾。尤其是他闯祸之后,为了救他还烦劳王爷又多跑了一趟。犬子这次能平安回来,多亏了王爷。”
王峙这么说,孟常洵十分受用,嘿嘿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岳之兄太客气了!你我交往颇深,我视维仁如自己的子侄一般。哪能不关照一二呢?”
王维仁撇撇嘴。
好一个如视子侄。当叔父的就是这么坑侄子的?两万贯的钱财到自己手里就剩下百十来贯了。
“再说了,年轻人嘛,哪有不犯错的。你我年少之时也不是目空一切么。经此一事我想维仁也能变得沉稳些,这便是最好的了。”
“王爷言之有理。”
“来来,快快请坐。咱们坐下说。”
王峙嗯了一声,找了个位置坐下。王维仁立于王峙身后,静静的观察着孟常洵。
经过几天休息,孟胖子恢复的不错,前几日还很明显的疲惫之态,已经一扫而空。而且听说孟常洵在缴旨之后,皇帝又赐了他不少东西。人逢喜事之下,孟常洵的状态还是挺不错的。
书房的院外,看着王家的小厮们整齐的站成一行,恭敬的候着王峙父子。孟常询的管家眼中满是羡慕,心中暗暗称赞。不愧是当世的几大世家之一,就是不一样。就算是主人不在跟前,也能规规矩矩的,根本不会聚在一起闲聊天。
拈着胡尖,管家不住的点头。又看了一眼这些青衣小厮。突然楞了一下,又仔细查看了一遍,发觉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管家皱着眉头,露出思索的神色,回忆着王峙等人入府拜访的一幕幕情景。
从王家父子走下马车,再走上府门前的高台处,自己行礼拜见王峙,再到带着王峙父子走进王府。
一个细节,突然出现在管家的脑海里。
在王家父子走下马车时,他站在高台上把真个队伍大致扫过一遍,虽然没有数清这些小厮的具体人数,可也记得当时这些小厮好像是单数。
在队伍末尾,有一个青衣小厮孤零零的只有一个人。
可现在这些小厮却是双数。
再看了一遍王家的这些小厮,管家走到排在最前面的一名小厮跟前,拱了拱手道:“这位小哥,贵姓啊?”
那名小厮面带微笑,还礼道:“管家客气了。我等都是王家的下人,自然是姓王。”
老管家恍然。
“哦,对对,是老朽疏忽了。那王小哥,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加上老爷和少爷,我们一共是十个人,另外还有一名车夫在府外等候。”
管家点点头,退了两步,把这一队王家的小厮从头数了一遍,确实是八个人。
可管家心中的疑窦大增。
“确定你们只有八人?”
小厮被管家问懵了,他也有些不确定了,回过头仔细数了数。才道:“却是只有我们八人。”
管家按下心中的疑虑,脸上带着一丝假笑,
“哦?是吗?许是老朽看错了。你们继续在此等候吧,老朽还有事要忙。”
小厮被弄的有些莫名其妙,可也没说什么,行了一礼道:“您请便。”
孟常洵作为亲王,府上自然少不了有几百士卒,负责着府上的安全,在大门口更是安排了值守的士卒。
管家返回到府门前,把这些士卒都召集在一起问道:“刚才王司徒入府拜访的时候,一共有多少人入府?”
一句话把士卒们也问懵了。
有说是十个的,有说不是的。
“十个。”
一名士卒肯定的回到。
“不对吧,我怎么记得是十一个。”
“王司徒来的是十一个人,那不是还有个车夫在门外候着呢么。”
一名士卒指着门外台阶下的王家车夫道。
管家此时也有些不确定了,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正这时,王峙带着王维仁已经走到府门前。
管家见了,忙上前问道:“司徒这是要走了?”
王峙点点头。
“虽与王爷相谈甚欢,奈何俗务缠身。”
“那老朽送送司徒。”
说着躬身做请。
王峙嗯了一声,从管家身边经过,王维仁紧随其后。
这一回,管家仔细的数着数,整整十人。
看着王家的队伍走远,管家摇着头叹了一声。
“老咯!”
再回到书房,孟常洵正在查看王峙送来的那些东西。见到管家进来,孟常洵道:“你也来看看这些东西怎么样。”
管家答应一声,上前几步。
王峙送的这些东西只是寻常之物,奈何所用材料皆非寻常,非金即玉,正是孟常洵最喜欢的东西。
“都还不错,不算精品也算上品。”
孟常洵闻言点头嗯了一声。
“说的不错。把这些东西拿下去吧,存入库中。”
说完这话,孟常洵转身向书房门走去,就要准备离开书房。
突然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
随后是空气迅速摩擦衣袂发出的扑棱棱的声音。
最后是一道软糯的女声。
“殿下准备去哪?”
孟常洵一下就僵在当场,不敢回头。身上的汗毛直竖,背后的冷汗唰的就冒出来了。
“女侠饶命,这些东西若是看得上,尽可拿去。”
一声轻笑传来。
“放心,我不是为了这些东西来的。”
孟常洵这才稍稍放心,慢慢地一点儿一点儿扭回头,看向身后。
身后站着一道人影。
中等身材穿着一身青衣,就是这衣服的款式和颜色有些眼熟。
青丝梳成男子的发髻。脸上带着一副银制的面具,遮挡着大部分都面容,只留下丰满红润的唇瓣在外。
正是依依。
今天一早,她就从在王家门口等着的小厮那儿,猜出这些人的去向。便去王家找了一件款式一样的衣服后,就暗暗跟在王峙的后面。
等快到福王府的时候,依依已经换好了衣服。趁着没人注意,她悄悄跟在队伍最后,混进了王府。
王府门前的守卫,以为她是王峙带着的人根本就没有多加注意。而王家父子,只管跟着管家一路向前,没回头看哪怕一眼。
至于那一队小厮,早已习惯于严格的规矩。跟随着王峙前行,哪敢回头去看一眼。
在加上依依体态轻盈,走路都没有声音。走在依依前面的那名小厮,压根儿都不知道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呢。
“你,你,你是何人?要干什么?”
看到来人的模样,孟常洵舌头直打结,好不容易问出了一句话,还乘着说话的空档,偷偷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管家
见他的身体还在微微起伏。才放心了一些。
依依的观察细致入微,孟常洵的那点儿小动作,早就被依依瞧破。
“放心吧,他只是晕过去了。至于我,不过是一个弱小女子,不会对殿下如何的,殿下尽可放心。”
听到依依这么说,孟常询心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那姑娘来此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能让殿下大赚一笔咯。”
“还请姑娘明示。”
一百四十九章 相互交锋
依依轻轻一笑。
“蜀国占据着天府之地。别的不说,光是粮食就极为丰富。据奴家所知,蜀国光是贮存这些粮食,每年就要花费不少钱财。”
孟常洵微微点头,似乎洞察了依依的目的,了然于胸的道:“你是想贩运粮食?蜀国有不少粮商,你完全可以去找他们就行。”
依依哼了一声。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确实不用叨扰殿下。”
孟常洵心中一沉。
“那你还想要干什么。”
依依走进了几步,走到孟常洵的身侧,如麝如兰的香气喷吐在孟常洵耳边。
“奴家想跟殿下借一笔钱,再烦劳殿下组织一下粮商,贩运粮食到后秦去。等后秦打下土地,再还给殿下。”
孟常洵是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可现在根本不敢露出一丝享受的表情。但是依依所说的话,却另孟常洵十分惊讶。他退后几步,才侧过头,死死盯着依依问道:“你是南楚的人?”
孟常洵自是想起了在洛京的鸿宾馆中,胡世昌所谋划的那些事情。
依依咯咯的娇笑。
“殿下真是聪慧,一下就猜出来了。”
孟常洵这下彻底放心了,知道自己性命无虞。只是依依这话说的,暗含着嘲讽之意,让他很不爽。
“胡世昌既然想要做这事,让他亲自过来。只派出一个藏头露尾的女人算怎么回事。何况他还一文钱也不想出,要本王掏钱?”
依依闻言,缓缓抬手摘下自己的面具,嘴角噙笑。
“殿下这次满意了吗?”
孟常洵的眼睛唰的一下放出一道精光。
“在洛京之时,我就听说胡世昌身边跟着一位谪仙般的人物。名叫依依,可惜一直无缘得见,想来就是姑娘你吧。”
依依再次上前一步。
“正是奴家。不过奴家与殿下并非无缘。只是殿下身份尊贵,自是不屑注意奴家这等蒲柳之姿。倒是奴家有幸见过殿下几次。”
孟常洵笑着摆了摆手。
“姑娘此等容貌儒士蒲柳之姿,那世上就再无美人了。”
有人夸赞自己的容貌。自是一件高兴的事。
依依呵呵笑着:“多谢殿下称赞。这些事就此揭过,我们还是说说正事吧。殿下对于刚刚奴家所说之事以为如何?”
孟常洵踱步走回自己的位置上,缓缓的道:“不如何。”
“你……”
孟常洵的回答,却出乎了依依的预料。
没等依依说话,孟常洵继续道:“依依姑娘应该知道,我花巨资从沈兮瑶那里买来的酒方吧?本王没道理放着十五万贯买来的酒方不用,花钱收购来粮食,缺送到后秦那穷乡僻壤的地方,什么回报也没有吧。”
依依点点头。
“王爷所说一点儿不错。可王爷并不是没有回报。等后秦和我楚国联手灭了大魏之后,自然有一州之地划给蜀国。”
孟常洵哈哈大笑。
“哎呀,姑娘你也说了,一州之地是划给蜀国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依依先是一愣,随后恍然。
“王爷是说,这里面你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
孟常洵没有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整个蜀国都是王爷一家的。蜀国国土增加,税收也会增多。王爷的得到的也会变多。”
孟常洵一抬手,打断依依的话。
“蜀国是我大哥的,可不是我的。”
依依点漆般的瞳孔微微转动了两圈,然后眯了眯眼睛。
“王爷这话的意思是想……”
依依又压低了些声音,一字一顿的道:“你想夺取皇位?”
“唉?”
孟常洵拉长了上扬的语调。
“姑娘又误会了不是?本王有自知之明!我没那能力去管理一国的事务,本王就连一县的事务也管不了。”
说着孟常洵伸手阻止了依依打断自己,继续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是不是想说,有朝中重臣可以依靠?那我不就被他们慢慢架空了么。当个明君就要勤勤恳恳的干活,百姓还不一定说你的好。当个昏君又有被架空的风险,哪有当一个有点儿权力的闲散王爷好?所以你说的这些本王不感兴趣。”
孟常洵的这番言论,依依都听傻了,缓缓的点着头。
“王爷这么说,奴家就明白了。不过……”
“不过什么?”
“王爷作为一国亲王,竟然毫不关心国家的命运。”
孟常洵眼神一暗。
“你懂什么。还关心国运?我是嫌活的命长了么!”
“难道殿下就不担心,如果现在不联手对付魏国,将来魏国可能会灭了你蜀国?”
孟常洵轻呵一声,恢复了些气势。
“你们南楚有长江之险。我们蜀国也有山川之固!魏国想灭了蜀国,也不是一件易事。”
依依缓步上前。
“既然王爷如斯说,此事也不用王爷参与了。只要帮我办一件事即可。”
“何事?”
“只要王爷和陛下提一提此事,成与不成与王爷再无瓜葛,如何?”
孟常洵手肘支在桌案上,手掌托着自己的胖脸。
“为何让我去说?你们楚国派出使者来蜀不是更合适么?”
孟常洵的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依依蹙起秀气的眉头,压着心中的不快,解释道:“一旦派出使者,消息必然扩散,定会让大魏侦知。而如果让大魏知晓了,他们提前有了准备,此事也就没有了意义了。”
“嗯,说的有道理。不过让大魏知道了又何妨。”
依依峨眉微蹙,面露不豫之色。
孟常洵根本没注意依依表情的变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此事就算办成了,楚国得了天下,你能得到什么?胡世昌会让你母仪天下吗?不见得吧!
我又会得到什么?富可敌国的钱财吗?不可能!我因为和他国又联系,肯定会得到猜忌,说不得还会得到白绫、鸩酒、匕首三选一。与其那样,还不如当我的闲散王爷呢。姑娘也可留到我这府上,吃香的喝辣的,还不用来回奔波,何苦来哉!”
听孟常洵这么说,依依表面上十分理解的点了点头。
“王爷所说也不无道理。也罢,此事奴家会仔细考虑。将来真要像王爷所说那样,还请王爷收留。”
孟常洵以为真的说动了依依,哈哈笑道:“一定一定,我这府上一定给姑娘留一处院子。只不过……”
说着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管家。
“能不能麻烦姑娘,先把他弄醒?”
依依也笑靥如花的道:“他中的是嗜睡的药,而非毒药。时辰到了,自然会醒的。”
孟常洵这下更放心了,有些得意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正这时,依依对着孟常洵突然屈指一弹。
一道凝而不散的紫烟迅速飞到孟常洵眼前。
两人离得本就不远,再加上依依出手迅捷,孟常洵想躲根本就来不及,再说身体也不允许呀。
孟常洵就感到脑子一沉,眼前一花。过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这……这是什么。”
孟常洵有些惊恐的问道。
依依含笑缓步上前,贴近孟常洵轻声道:“奴家说一句,你驳一句。说一句,你驳一句。王爷是觉得奴家不敢杀你,还是离不开你?真当奴家是好脾气的?”
说到最后,依依眼眉立起,厉声质问着孟常洵。
孟常洵扯远身体,努力躲避着迫在眼前的依依,声音颤抖着道:“小王,一定将此事替姑娘禀告给我大哥。啊,不不不。小王一定替姑娘召集粮商,运粮到后秦。”
依依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拉开了与孟常洵的距离。
“这还差不多。”
“那还请姑娘放过我,把刚刚那东西替我解了。”
依依如女王般俯视着孟常洵。
“不急,先留着吧。一时半刻你不会如何的。”
也许确实没感觉到疼啊什么的感觉,孟常洵放心了一些。
“那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依依不屑的哼了一声,就准备往出走。
“哎,等等。”
孟常洵叫住依依,有心再哀求一番,可又不敢。思索了一番才道:“姑娘怎么离开?我这里毕竟是王府,守卫众多。你想走出去,可能没那么容易。”
依依不满地拉长语调表示疑问地嗯了一声。
孟常洵连连摆手。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看姑娘衣着,来的时候应该是混在王峙带的人里进来的吧?走的时候可能不太方便,姑娘可以把我的管家弄醒,让他送你出去。”
依依咯咯笑了笑。
“这就不劳王爷操心了。”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块粉色的丝帕,朝孟常洵一扔。
丝帕飞到孟常洵面前,正好全部展开,遮挡住孟常洵的视线。随后丝帕轻轻飘落。
可就是一么短的时间内,书房里已经没有了依依的踪迹,空留下一抹淡淡的香气。
“来人,来人。”
孟常洵放声急呼,有些费劲地站起来,走到管家身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管家的身体,却是毫无动静。
这时,书房院门口的侍卫,听到孟常洵的呼叫赶紧闯了进来。
几人抱拳行礼道:“王爷,有何吩咐?”
“有何吩咐?”
孟常洵气不打一出来,来到侍卫近前,气恼的道:“我要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用!府里来了刺客你们都不知道,啊?你说,你们还有什么没!”
听孟常洵这么说,侍卫们也吓的不轻,脸色当时就变白了,忙着就要去查看情况。
“晚了!人家已经走了。要等你们知道了,都够本王死八回的了,你们看。”
说着孟常洵指了指还趴在地上的管家。
“连管家都着了人家的道,到现在都还没醒。你说说你们,啊?”
孟常洵并不敢说自己可能中毒了,那样的话,惹出来的动静太大,要是把依依惊走了,谁来给他解毒。
侍卫们被喷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几人跪倒行礼。
“请王爷责罚。”
“罚你们有屁的用。”
孟常洵恨铁不成钢的道。
正这时,管家的身体动了动,慢慢醒了过来。
“王爷,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躺在这儿?”
孟常洵返身走到管家跟前,和颜悦色的道:“没事,你可能是累着了。”
说着孟常洵又回到侍卫们前。
“还愣在这干什么,快去请御医过来,给管家看看。”
“是!”
侍卫们赶忙答应。
孟常洵又压低声音。
“今日之事不得外传。暗中加强戒备,切不可被人察觉。”
“是!”
侍卫们再次答应,一窝蜂的跑了出去。
王家马车上,王维仁有些气愤地询问王峙。
“大人,你为什么不提那两万贯的事情?”
王峙斜了儿子一眼。
“说什么?孟常洵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两万贯进了他的口袋里,还想让他掏出来?可能吗?还会恶了他,得不偿失。”
王维仁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钱财乃是外物,不用太过看重。”
看出王维仁有些不服气,王峙开导了一句。又解释道:“我猜到他会动些手脚,可没想到他会这么贪。不过,他怎么吃的,我会让他怎么吐出来。让他知道知道,王家可不是任人拿捏的。”
说到最后,王峙语气之中带着一股狠戾之气,尽显枭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