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北魏武侯TXT下载北魏武侯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北魏武侯全文阅读

作者:青山隐影     北魏武侯txt下载     北魏武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二十章 北境战事

    二楼的这群宾客们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这是我请人秘制出的小吃,名为辣条。诸位可以尝尝。”

    沈兮瑶起身解释道。

    “这东西味道虽有些辛辣,可吃着格外过瘾。当然有不喜吃辣的,少尝试一点儿。”

    竹安郡主出言提醒着。

    通过十几天的摸索调试,对于配方一再修改。章卫终于把辣条成功的做出来了。

    送到侯府的时候,沈兮瑶一开始是嫌弃的。可世人无法逃避真香定律。在品尝了两口之后,沈兮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然后,沈兮瑶派人给竹安郡主和褚清莹送了一些过去。褚清莹甚至难得地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跑到沈府上门索要。

    斯哈,斯哈的声音不断的从楼下大堂传了上来。

    “过瘾啊!”

    “好辛辣!不过很好吃。”

    一小碟辣条,顷刻间就吃没了。

    “小二,再给我上一盘。”

    “我也要,也给我来一盘。”

    食客们纷纷叫嚷着。刚刚吃到动都不想动的身体,似乎又恢复了战斗力。

    “诸位,诸位。不好意思,这是本店试卖的吃食,准备的不多。”

    店小二笑着高声解释着。

    食客们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却也不着急起身,还想看看这家酒楼还有什么新的好东西。可门外还在等着的一批食客,骂骂咧咧的叫嚷着。第一批的客人没办法,只能纷纷起身结账。

    有伙计凑到了那几位其他酒楼掌柜的附近,低声道:“几位还请留步,我们东家有请。”

    这几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重又坐下。

    二楼的包间内,也是一片斯哈斯哈的吸气声。每人面前的一小碟辣条也是丁点儿都不剩。

    褚清莹看了一眼竹安郡主和沈兮瑶,然后看似很随意的取出手帕把嘴角擦干净。又从荷包中取出一只口红。拔掉盖子,旋转外管把膏体转出来,轻轻的在红唇上擦抹了一下。

    “褚小姐,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有人眼尖一下子就注意到褚清莹的动作,忙问道。

    褚清莹摊开手掌,撇了一眼躺在掌中的口红,还上下颠了颠。

    包间内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被褚清莹手中的东西吸引住了。褚清莹不以为意的道:“这个啊?这是兮瑶姐姐弄出的新口脂。色泽艳丽,香味长久,最关键的是方便携带。”

    说着褚清莹以左右两侧的两个女孩儿为模特,示范了一下使用方法。

    众人又把目光又移到沈兮瑶的脸上。既有希冀,又有好奇。

    这么多人炽烈的目光看过来,饶是沈兮瑶已经见过不少大的风浪,都有些承受不住。

    “你们也不用这么盯着兮瑶姐姐看。”

    褚清莹接着说:“呐。我们已经提前为你们准备好了,每人一只。”

    “耶!”

    包间内一阵欢呼声。

    其他包间中的千金们不明所以,派出身边的丫鬟打听着消息。

    没一会儿全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二楼更热闹了。没口子的称赞的着竹安郡主、沈兮瑶和褚清莹三人。

    等安静了些,褚清莹又说道:“不过如果用完了,或者家中其他女眷有需要,南市有一家多彩阁,多谢惠顾了。”

    褚清莹笑眯眯的,唇边鲜亮的色彩分外的夺目。

    “噗”的一道利刃穿透人体的声音传来。雪亮的枪尖从前胸刺出,穿透羊皮袍子,鲜红的血液立马将皮袍侵湿。

    身体的主人眼睛猛地瞪大,身体扭动着似乎想回头看一下刺死自己的敌人。又“唰”的一声,枪头被拔出,这人眼中的神采似乎也随着枪尖离去。

    姜明初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单手倒提长枪,血水顺着枪尖滴落在地上。

    “手脚快一点,给我把这队突厥狗杀干净了。”

    不等手下答应,姜明初手腕翻转,将长枪托在掌中,右肩后撤蓄力,然后猛的将长枪掷出。

    远处,一名突厥骑兵弯刀高举,正要狠狠下劈,要把一名大魏士卒斩杀眼前的时候,姜明初的长枪已经贯穿他的身体,将他钉倒在地上。

    随后,姜明初驱马上前准备取回自己的长枪。一名突厥骑兵看见两手空空的姜明初,迅速靠近准备斩杀这个汉人将领。

    姜明初突然从马鞍上抽出一柄五尺长的双手战刀,两脚一磕马腹,战马猛然上前一窜。姜明初刀尖上撩,一蓬血雨洒落。那名准备偷袭姜明初的突厥骑兵捂着脖子,面带不甘的摔下战马。

    姜明初看都没看一眼,伸手拔出长枪,又重把长刀挂回马鞍上。看了看战场上,突厥上百骑兵已经被杀散,除了有不到十个人逃窜以外,剩下的都已经被斩杀。不过,倒在地上的大魏士卒也不少。

    姜明初把长枪往半空中一竖,看见姜明初动作的手下,开始向着姜明初靠拢过来。

    等所有人都聚拢在一起,姜明初又派出游骑负责警戒,才询问副尉。

    “弟兄们伤亡怎么样?”

    手下的副尉脸色严肃上前行礼道。

    “禀校尉,弟兄们战死二十三人,重伤十二人,就算好了也不能再上战场了。还有十九人轻伤。”

    姜明初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伤亡这么大?”

    副尉点点头。

    “我们猎杀这些突厥狗有几天了。他们现在已经都有了警觉。再想像前几天那样几乎没有损失的偷袭,已经很困难了。而且这队突厥人比较警惕,我们稍一靠近便被发觉。也就是我们的人多一些,校尉武艺高强,要不然,我们的伤亡还会更重。”

    姜明初露出思考的神色。不一会儿下令道:“我们快点儿返回到沈帅身侧,把事情上奏沈帅,看他老人家有没有什么对策。”

    中军帅帐,沈敖背着手仰头看着挂着的舆图,上面十几个小点儿标注在地图上。

    “末将姜明初求见元帅。”

    帅帐门外,姜明初弯腰行礼,高声禀报。

    “进来吧。”

    得到准许,姜明初起身,撩开帐帘走进大帐。

    沈敖已经坐回到帅案旁,问道:“怎么样?”

    姜明初双手抱拳。

    “禀沈帅,那队突厥人马已经被剿灭,不过……”

    姜明初顿了一下,才又说道:“不过我们的伤亡也不小。”

    沈敖嗯了一声。

    “这都多长时间了,突厥要是还不警惕起来,也就不以为患了。重伤的士兵尽快送到后方,战死的一定把他们的骨灰带回去。”

    “是!沈帅,这样的仗我们还要打多久?”

    姜明初问道。

    “没有了!不会再这么打了。”

    姜明初愣住了。

    “南下打草谷的突厥都被我们灭了?”

    沈敖嗤笑道:“想什么好事儿呢。这几天加一块儿也不过才斩杀了突厥一千来人。难道南下打草谷的就这么点儿人?这还不够守边的这些士卒塞牙缝的呢。”

    姜明初讪讪的笑了笑。

    “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沈敖冷哼一声,语气森然。

    “他们要是见好就收退回草原,我是拿他们没什么办法,可要是他们贪婪成性,那就别怪本帅无情了。”

    姜明初眼冒精光,企盼地看着沈敖。

    “看什么看!去,把分兵出去的各支队伍都召集回来。”

    沈敖瞄见姜明初的样子,佯怒喝斥道。

    “是。”

    两天以后,沈敖派出的各支狙击突厥的小队陆续返回。

    每当有士卒来禀报有队伍返回的时候,沈敖都带着姜明初在营门口迎接。好在这十几支队伍都是凯旋而回,没有一支队伍是打了败仗的。只不过些些队伍都有损伤。伤亡多的队伍减员三成,少的也损失了一成人马。

    等派出去的所有队伍都回来了,沈敖又带着姜明初在各营转了转,看望了受伤的士卒后,沈敖派人将所有的伤员全都送回后方的州府里好生医治。

    原本驻扎三千人的大营,一下就剩不到两千人。

    沈敖又命人把酒肉拿出来,好好地犒赏士卒。

    不过这些与姜明初和他的手下士卒没什么关系。沈敖把姜明初的那支人马变成了斥候,警戒探索周围三十里内的动静。

    在突厥的营地中,一面青狼大纛烈烈飘扬。最大的一顶营帐中几个魁梧健硕的汉子环绕着火堆坐在一起。

    居中为首的是一名壮汉。圆圆的脑袋上戴着一顶尖顶的帽子。帽子下边紧挨额头的地方缝着有一圈灰白色的皮毛。粗糙的古铜色皮肤上满是横肉,圆眼睛中透漏着凶戾的目光,一把络腮胡子如钢针般根根站立。脖子和脑子几乎是一般的粗细,一件圆领的皮袍子裹在身上,腰上还挂着一柄银质的小刀。

    从年纪上看此人大概有四十几岁,说话瓮声瓮气的。

    “接下来有什么想法?”

    说完看了看左右的四人。

    这四人要比为首的这人要小个十来岁,也是差不多同样的装束。

    “朱邪那义,之前为了多抢一些财物人口,我们听你的命令,让手下的儿郎分作小队。可大魏那边也学着我们,分成小队对我们进行狙杀,现在就数我的千人队损失惨重。我一定要为手下的崽子们报仇,屠光那队大魏军队。”

    左手边一人说道。

    “哼!阿鲁多那是你贪心,知道大魏已经派出军队,居然还敢深入。现在还想屠光大魏军队?你是想再多抢一些吧。”

    坐在阿鲁多对面的一个人说道。

一百二十一章 军帐议事

    刚刚说话的阿鲁多,豁然起身。

    “聂古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都住口。”

    眼见着两人要吵起来,朱邪那义厉声打断了两人的话。

    营帐内一时陷入了安静。火堆上一口陶锅发出“咕嘟咕嘟”声音,朱邪那义的侍卫上前,拿起一把木质的勺子,给五个人分别盛了些茶后,又退了下去。

    朱邪那义喝了一口茶水说道:“这次我们南下,连长城都没有过,掠夺的不过是一些边境的小村子,穷乡僻壤的没什么油水。抢到的那点儿东西,都不够勇士们给婆娘换一件首饰的。要想有大收获必须还要南下。这支大魏人马必须要解决掉。

    好在这队人马本就不多。连日的厮杀,我们的损失很大,大魏的军队的损失肯定也不小。我估计现在他们也不过只剩两千多人了。我们的人马差不多是他们的一倍。就算是硬攻,他们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只不过那样我们的损失就会很大了。”

    听朱邪那义这么说,阿鲁多站起来,行礼道:“朱邪那义,我愿率我的千人队将大魏诱出军营。在野外他们没有那些营寨做为依靠,我们很容易就能把他们都杀光。”

    阿鲁多眼中又冒出贪婪的光芒,

    “没有这只四处活动的军队。那些边军又只能固守这城寨,我们就又能劫掠更多的财富和女人了。”

    “只怕大魏军队不是那么容易上当。别忘了统帅大魏军队的可是沈敖。是十几年前让卜寽赞大汗饮恨的人。”

    聂古捺皱眉说道。

    当年金陂关一役,卜寽赞惨败而归。回到草原的勇士只剩几千残兵败将。口口相传下沈敖在草原上成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

    聂古捺这么一提,大帐中又安静下来了。

    过来一会儿,阿鲁多咬着牙说:“不管怎么说,我一定会把大魏引出来的。不能让沈敖一个名字就吓破了我们的胆子。”

    说着,阿鲁多紧盯着居中的朱邪那义。

    “好,那我们就试一试。阿鲁多你麾下的人马负责把大魏的军队引出来。聂古捺,火拨朝摩你们两部人马和我的人一起设伏,把大魏的这部分军队吃掉。苏尼史你留下一半的人马看守好这里,护好我们的退路。”

    最终朱邪那义同意了阿鲁多的提议。

    四人起身躬身抚胸行礼。

    “是。”

    “嗯,下去吧。你们都做好准备明日开拔。”

    这群突厥人叫嚣的厉害,可行军打仗时还是比较谨慎的。百十多里的路程,居然走了两天。

    朱邪那义又把几名手下找来。

    “我们已经离的魏营不远了。之前听手下斥候禀报说,沈敖率部应该就驻扎在这里。说不准明日便可能与沈敖所率的军队接触上了。阿鲁多,攻打魏营的时候不要冲在最前面。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不要只顾着打仗,把全歼这伙儿魏军的事情忘到脑后了。”

    阿鲁多抚着胸保证道:“放心吧,我一定记得你的叮嘱,不会忘了的。”

    朱邪那义点点头。

    “嗯,那就好。”

    翌日,突厥人马饱餐之后,纷纷上马。

    阿鲁多骑马在自己的千人队前跑了几个来回,等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后,高喊道:“儿郎们,今年二王子把打草谷的机会给了我们。族中的亲人等着我们带着大笔的钱财回去。现在大魏派出了军队,数场仗打下来,我们死伤了不少族人。回去后我们有什么脸去见他们的家人。现在,我,阿鲁多要带着你们去把这些大魏人杀光。我们不仅有脸回去见族人,还能抢到更多的钱,更多的女人。”

    突厥人高举着弯刀,一阵鬼哭狼嚎的呼号声。回应着阿鲁多的战前动员。

    “好,随我出发。”

    阿鲁多也拔出战刀,往前一挥。

    朱邪那义看着阿鲁多率部已经出发,腾起的烟尘遮挡住视线。对着其他两人说:“我们也出发吧。记住多派出手下绞杀大魏的斥候。”

    一个时辰后,一名阿鲁多部的一名战士跑到朱邪那义前,行礼道:“朱邪千夫长,在大魏的营地里我们没发现一个人。首领让我回来报信儿,他已经带着人循着魏人的踪迹追下去了。”

    朱邪那义拧着眉。

    这种一拳打空的感觉让他感到极不舒服。朱邪那义也想不出沈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让阿鲁多小心点儿,我会跟在他后头的。”

    报信儿的士卒答应一声又跑开了。

    其他两名千夫长也得到了消息,聂古捺驱马上前。

    “朱邪那义,这会不会是沈敖的奸计?”

    “说说你的看法。”

    朱邪那义翻动着眼珠说道。

    “这也太巧了,我们决定和他决战,结果沈敖就带着人撤走了。我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情。”

    “也不一定,毕竟现在沈敖率领的人马比我们要少,硬拼肯定会吃亏。为了保存实力退走是很正常的。”

    另一名千夫长火拨朝摩说道。

    “嗯,多加戒备,再往下走一程看看。”

    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的朱邪那义下令道。

    又过了将近两个时辰,阿鲁多又派人回来禀报,还未找到大魏军队。

    “让阿鲁多不要追了。让勇士们休息一下,吃点儿东西。”

    “你们怎么看?”

    等送信儿的人走了,朱邪那义又向聂古捺和火拨朝摩问道。

    天性谨慎的聂古捺凝眉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

    “我看不出沈敖有什么打算。不过,朱邪那义,我们现在太过深入大魏了。”

    朱邪那义用鼻孔长长的嗯了一声。

    “要是我们还找不到大魏的踪迹,我们就找个富庶的镇子劫掠一番。一来我们能多些收获,二来也可以逼沈敖现身与我们硬拼。”

    火拨朝摩也出着主意。

    “那我们就还要往南走。这两日你们也看到了,沿途的村镇一个人也没有,粮食牲畜也都被转移走了。”

    “可再往前就靠近涿郡了,那里驻扎的边军可也不好惹。”

    聂古捺劝道。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点儿收获,哪有脸面回去。”

    朱邪那义瞪眼说道。

    聂古捺确实有些主意。

    “我们就这点儿人马,想打下座县城都困难。只能对一些村镇下手。河北这边已经有了防范,守卫严密,继续深入的话太危险了。而现在已经十一月了,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往回退了退,然后往西去找三王子求些人马,河东、关内、陇右总不会也像河北这样防守严密吧。”

    朱邪那义和火拨朝摩都默不作声,考虑着聂古捺的提议。

    聂古捺看着二人,继续蛊惑道:“而且我听说三王子有意西进,关内的大魏守军也一定收到了消息,守卫一定会松懈下来。我们很有可能冲破关城,那时我们的收获可要比现在强的多。”

    火拨朝摩看了聂古捺一眼,又转头看向朱邪那义。

    “朱邪那义你觉得怎么样?”

    很明显,火拨朝摩已经动心了。

    良久,朱邪那义才点了点头。

    “确实是好办法。这样,我们再搜索一天,不管找不找得到沈敖的踪迹,我们都按你说的做。”

    傍晚的时候,阿鲁多第三次派人传信,发现了大魏的斥候并且已经接战。

    “找到了?”

    朱邪那义豁然起身,询问下边半跪着的突厥士卒。

    “是。我们已经找到那支大魏军队,不过天快黑了,只是斥候之间打了一场。我们双方都损失不大。首领让我来禀报朱邪千夫长,他会看住魏人,不会让他们再跑了。明日便是与大魏军队决战的日子,朱邪千夫长一定要尽快赶来。”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巴图,赏他一壶酒。”

    朱邪那义吩咐着自己的侍卫长。

    一听有酒,报信的突厥士卒眉开眼笑的退出营帐。

    “叫聂古捺和火拨朝摩速速前来。”

    朱邪那义又吩咐道。

    不一会儿,另两名千夫长先后走进朱邪那义的营帐。

    “阿鲁多已经揪住了沈敖的尾巴,明日便可与沈敖所率军队一绝雌雄了。”

    “真的?”

    火拨朝摩有些欣喜的问道。

    “如果能生擒了沈敖,不!死的也行。那么草原各部必定会振奋起来,二王子便能顺势收拢更多的部族,到时候再挥兵南下,中原就是我们的了。”

    聂古捺也有些高兴,可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和失望。

    之前三王子德古曾派人暗中联络过他,答应他如果能带着部族投效德古,不仅能分得一块肥美的草原,还会把几个小部族并入他的部族中。这也是聂古捺主张西去找三王子的原因。

    如果他能带着这五个千人队向西,找到三万字。到时候这五个千人队,就算三王子德古不能全留下,也能留下一部分,他聂古捺的功劳会更大一些,获得的奖赏也就跟多了。

    “朱邪那义,我觉得这事不能着急,汉人向来狡诈。万一是他们故意露出的踪迹,我们贸然扑上去,小心落到陷阱里。”

    聂古捺提醒道。

    “聂古捺说的有理。我会派人提醒阿鲁多的。”

    朱邪那义点点头。

    “如果是真的,明日所有人都要奋勇杀敌,拿着大魏人的脑袋来跟我换功绩。”

    聂古捺和火拨朝摩答应一声,返回自己的营地做着准备。一股大战前的气氛已经森然铺开。

一百二十二章 夜袭营地

    黎明时分,天色最为黑暗的时候。负责看守退路的突厥营地中,除了几处营门还有站岗的士兵来回走动外,其他的地方静悄悄的。

    突然“嗖、嗖”的两声破空声响起,营门口两名突厥士兵瞪大眼睛,捂着喉咙倒在地上。

    紧跟着一队黑衣人马,贴着营墙迅速地靠近营门,整个过程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

    带队的人透过营门的缝隙打量着营地内的情况。确认安全以后,挥挥手,有人上前将两具死尸拖到黑暗的地方。

    然后冲身边的人点点头,这队人马一分为二。各自用力,两扇营门随着极为低微的吱呀声被轻轻地拉开。

    队末的一名黑衣人见状,马上后退隐入黑暗中,迅速向来路跑去。剩下的人则悄悄的进入营地。另有四人,悄无声息的摸到箭楼上,把上面正打瞌睡的士卒除掉之后,其余人借着各个帐篷的阴影,躲避着忽暗忽明的火堆。

    一刻钟以后,离着营地不足三里的地方,来了一队牵着自己的战马的骑兵。

    姜明初挥手下令,所有人都翻身上马,握紧了自己的兵器。再回头一个一个的看着麾下的士卒,然后也不说话,率先催马前行。手下的这队骑兵也跟着催动马匹慢慢跑起来。

    没跑出一里地,所有战马的速度已经提升上来,蹄声也渐渐统一,军阵也已经成型。

    看着不远处已经洞开的营门,姜明初长枪一挥。

    “冲!”

    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有突厥人不觉不对,出营帐想探查一下情况,可是迎接他们的只有森冷的长刀。

    躲在营地中黑衣人,也已经开始屠戮着这些想出来查看情况的突厥人。

    这时姜明初已经带着人冲进了突厥人的营地中。挑飞一座座营帐,在营帐中休息的突厥人没个好,不是被冲起来的马匹撞死,就是被马蹄踏成肉泥。

    姜明初所率领的这队骑兵,胯下的战马可都是装配了蹄铁的。

    突厥人终于都骚动起来,喊杀声,兵器入体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苏尼史在喊杀声响起的时候,就已经被惊醒了。

    “外边怎么了?”

    苏尼史急急的问道。

    “是大魏,是大魏的人马杀过来了。”

    身边的侍卫惊魂不定的说道。

    “不可能!”

    苏尼史瞪大了眼睛。

    “千夫长快跑吧。营中已经乱了,根本集结不起人马对抗大魏。我们要赶紧把消息禀告给朱邪那义。”

    这话提醒了苏尼史。

    “对!把侍卫们都召集起来,跟着我一起冲出去。”

    召集起侍卫后,苏尼史已经知道,营地的南门已经被攻破,大魏就是从南门杀进来,一路杀人放火。现在想从南边走去找苏尼史已经不可能了。

    “走先冲出去,重整人马和大魏的人死战到底。”

    苏尼史带着几十名侍卫,就向西冲了过去。营地内剩余的突厥人已经四散奔逃。

    还没等西门呢,就有突厥人折返回来。

    “前面怎么了?”

    苏尼史的侍卫揪住一个突厥人问道。

    “营外有弓箭手放箭,根本冲不出去。”

    逃回来的突厥士兵禀报道。

    苏尼史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营门,营门外已经不见有突厥勇士往外冲了,但是借着火光,能看见营门附近倒伏着一片死尸,间或间还能听到他们的痛苦的呻吟。

    “走,往北门走。”

    苏尼史大声喝道,带领着众侍卫以及沿途收拢的士兵往北门转去。

    突厥营地内的大火已经燃起。借这火光,苏尼史看着一队大魏的骑兵来回冲杀,突厥人不断的被屠戮,被践踏。为首的大魏将领带着铁质遮面,犹如恶鬼一般,手中一杆长枪,简洁凌厉的收割着突厥勇士的性命。

    苏尼史的脸色十分难看,目眦欲裂。他现在已经把冲出营地重整人马的想法完全抛出。

    如果不遏制住这队大魏骑兵的冲杀,营地内的突厥士兵就会死伤殆尽,就算他苏尼史冲出营地也不用重整人马了,直接跑就行了。

    “儿郎们,随我一起挡住大魏的骑兵。”说着苏尼史摘下自己的铁骨朵,带着汇聚起的几十骑向着姜明初冲去。

    姜明初自打冲入突厥营地内一边要不停的带头冲杀,一边还要留意敌我双方的情况。发现哪里突厥的突厥的抵抗强烈,便带着人马冲杀过去。

    这也是此番跟着沈敖出来后,沈敖教导他的。率领一路人马的时候,不能只顾得一味的冲杀,要有掌控局面的眼光和能力。

    当苏尼史带着人马向姜明初冲过来的时候,姜明初提前察觉了苏尼史的打算。

    姜明初回头看了看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人马。要比对面冲过来的突厥人要少。

    随着不停的冲杀,原本跟在身后的百十名骑兵,现在只有三十多骑了。其他人已经按照之前的布置,分散在营中各处不停的冲杀,防止突厥人大规模的汇聚起来。

    姜明初浑不在意,长枪向前一挥。

    “随我冲。”

    说着便向着苏尼史冲过去。

    三十多骑兵紧跟在姜明初身后,毫不畏惧的冲杀过去。两队人马噗一接触就有不少人落马。姜明初遮面后的脸色凝重起来。对面的突厥领头不仅力气要比自己大,就是他身后的骑兵也十分厉害,看来这队骑兵不简单呐。

    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右臂,姜明初喊到:“来将通名。”

    苏尼史是能听的懂汉话的,只是不怎么会说。姜明初的喊话,苏尼史听懂了是什么意思。

    “苏尼史是也。你又是何人。”

    苏尼史用突厥语说道。

    姜明初伸手把遮面推了上去,露出了他那张俊美的脸庞。然后姜明初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一名士卒。

    那名士卒探过身说来些什么。

    姜明初虽在北部的边军中待了几年,可突厥话可没学会。现在也只能靠身边的通译了。

    姜明初脸上带起一丝微笑,没有回答苏尼史的问话而是说道:“你就是苏尼史?此次南下打草谷的五名千夫长之一?”

    不等苏尼史回答。姜明就笃定的说到:“你的脑袋小爷我收下了。”

    苏尼史冷哼一声。

    “好大的口气,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着苏尼史便下令冲锋。

    姜明初虽不知道苏尼史说什么,但也能猜的到。几乎同时下令冲锋。

    姜明初挺枪直刺苏尼史的咽喉。苏尼史的铁骨朵挥过来,砸向姜明初的枪杆。

    姜明初知道力气比不过苏尼史,也不硬拼。搬枪头现枪攥,从下往上撩刺苏尼史的小腹。苏尼史后仰避开这一招,两人便相错而过,然后直接杀向对方身后的骑兵。

    等跑出几十步,苏尼史把马圈回来,发现姜明初根本没有圈马回来。而是径直前冲,已经带着身边的人马杀向其他地方了。

    “汉人都是这样说话不算数的吗?”

    苏尼史气急败坏的叫骂道。

    这时候时天色已经逐渐亮了起来,营地的厮杀声渐渐地消失。苏尼史环视整个营地,突厥的营地内几乎没有一座帐篷是完好的,都被点着上了火,正借着风势呼呼的燃烧着。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绝大多数都是突厥人的,象征他苏尼史部族的飞鹰旗子也铺在地上,已经被践踏的不成样子。

    惨重的损失让苏尼史及身边的侍卫们目眦尽裂。这可都是他苏尼史部族的人,损失这么大可是伤筋动骨了。

    苏尼史咬着牙说道:“去和朱邪那义汇合。那里还有我们一部分族人,我一定要把……”

    苏尼史说着说着愣住了,然后越发暴戾的说道:“可恶的汉人小贼,竟然没告诉我他的名字,再让我碰到他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狂吼了几声,发了一通邪火后,苏尼史平静下来,略略分辨了下方向,一挥胳膊道:“跟我走!”

    现在也不用走什么营门了,营地的围墙现在到处都是缺口。

    寻了个大些的缺口,苏尼史带着人马就冲出了营地。

    不过刚冲出去,苏尼史就勒住战马。身后跟着的人马也都让战马停下。

    苏尼史回头看了看,身后跟着自己的已经不到二十骑了。

    再看对面,姜明初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看着苏尼史。他的身后却跟着带着七八十骑,呈掩月型展开。

    显然是要把苏尼史的这些人都留下。

    姜明初驱马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抬起手,手中大枪遥指着苏尼史。

    “苏尼史,刚刚小爷可不是怕了你。再来比划比划。”

    苏尼史紧了紧手中的骨朵,踹了踹马镫,胯下的战马知晓主人的意思,也前行了几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随后两人同时大喝一声,将马速提至最快。瞬间两人对上了。这次苏尼史占了些便宜,手中的骨朵搂头盖顶砸下来。

    姜明初双手持枪上举,磕开砸向自己脑袋的骨朵。然后顺枪为棒,横扫苏尼史侧肋。

    苏尼史举骨朵迎上,架开姜明初的这一击。随即二人错马而过。就在两个马屁股即将离开的时候,姜明初身子一扭,单手持枪,手中长枪贴着姜明初的胸甲,宛如一条毒龙,闪电般的刺出。

    苏尼史就觉的后背一凉,低头看看透体而出的枪尖。

    随即因为各自战马分别向前跑出,枪尖嗖的一声,又被长枪的主人带离。

一百二十三章 火烧连营

    “噗通”一声,苏尼史的尸体跌落马下。

    回马枪!

    可怜苏尼史到死也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

    姜明初坐正身体,也不圈马返回,径直奔着苏尼史带出来的那二十多名突厥士兵冲过去。

    姜明初手下的士卒见状,呐喊一声也都跟着冲杀过去。

    片刻之后,地上就多了二十几具死尸。

    “赶快清点一下,看看营地里还有什么。”

    姜明初下令道。

    半个时辰后,各种消息陆续汇报过来。

    “姜校尉,我们重伤战死了不到二十人。轻伤的三十一人,不过都不要紧,还能继续杀敌。”

    姜明初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点儿来。这次绕后突袭突厥人的营地损失并不大。

    “禀姜校尉,我们抓了几个俘虏,经过审问,此处营地共有突厥人四百余人,一个不剩全都在这了,并无一人逃脱。”

    姜明初这才长舒了口气。

    “好。休息一下,半日后出发。”

    阿鲁多的营地内,正在酣睡的阿鲁多被侍卫叫了起来。

    “怎么了。”

    阿鲁多有些起床气,不忿的问道。

    “有斥候求见。”

    “让他进来。”

    阿鲁多走到这名斥候身前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夫长,我们一直监视这对面的魏营。天快亮的时候,突然有一骑入营。然后就看见中军帐进进出出的不少人。再然后就有很多士卒被派出来,搜索检查着周围的情况。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全都远远的退开。不然仍能看见,魏国的军营内好像在收拾,各种东西都在装车。”

    闻言,阿鲁多在营帐中急急的来回踱步。

    昨天临近天黑的时候,他发现了沈敖的踪迹,大魏自然也清楚了他的位置。

    只不过,双方谁都不清楚对方的具体状况,所以谁也没有派兵夜袭。

    此时魏营内的种种动作表明,大魏似乎探查到了自己以及背后朱邪那义的情况。知道一旦被自己纠缠住,朱邪那义肯定会追上来。到时候沈敖率领的这支魏军,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这才着急的收拾行装准备逃跑。

    入营那一骑,应该是探查情况的斥候。随后中军帐进出的人一定是奉沈敖各种命令做的准备。

    最后的探索营地周围情况,就是检查营地周围有没有伏兵。

    阿鲁多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的是对的。猛然转身下令道:“把所有人都叫起来,马上准备出发。冲进魏营把他们缠住。”

    说着一指这名报信的斥候。

    “你马上去找朱邪那义,让他火速来援。迟了沈敖可就跑了。”

    “是。”

    斥候答应一声,退出营帐,随后整个阿鲁多的营地内就那热闹起来。

    突厥士卒顾不上吃饭,随意的喂了喂马匹,就扎紧马匹的肚带,翻身上马。现在军情紧急,也顾上怜惜马匹了,只要能打胜了,马匹的损失一下就能补回来。

    阿鲁多从侍卫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抽出弯刀。虎吼道:“都跟我一起冲,活捉沈敖,踏平大魏!”

    阿鲁多手下的突厥士兵也极为兴奋。

    “活捉沈敖,踏平大魏!”

    “冲啊!”

    阿鲁多大吼着,率先冲出了营地。

    不过等冲出营地,阿鲁多就放慢了马匹的速度。

    他这儿离得大魏军营还有十来里地呢,这要是一气儿冲过去,战马就没力气冲杀,那就成上赶着送人头了。

    同样的,到了合适骑兵冲锋的位置上,阿罗多待住战马停了下来,找了高一点儿的山坡远远眺望。

    魏营中停着一辆辆的大车,车上装满了物资。营地中还有一些士卒正在把东西搬上车。高高的箭楼上都没有士卒值守。

    看来,这处营地魏人也不准备要了,营建这处营地的木料也不打算拆除。

    从山坡上下来,阿鲁多抽出弯刀做着最后的动员。

    “魏军的这些没卵子的真的要跑了,我们中军的大队人马就在我们身后。现在只要我们冲进去,我们就赢了。到时候我们想抢什么就抢什么。要是再能攻破一处寨堡,就能痛痛快快的过个肥美的冬天。”

    阿鲁多率领的这七百多突厥士卒,眼中都绽放这贪婪的光芒,大声呼号着回应阿鲁多的话。

    “好,现在随我冲。”

    也不等阿鲁多调转马头,就有几名百户率人先冲了出去。

    “这些狗东西,竟然敢跟我抢。”

    阿鲁多笑骂了一句也跟着冲了过去。

    两三里地,对于骑兵来转瞬即至。在阿鲁多看来,魏军的士卒甚至都来不及发出预警的号声。营地的木门被一冲即破,七百多人一下就就全冲进来大魏的营地里。

    只不过大魏的营地里却看不见一个人了,就连刚刚看见搬东西的士卒也不见了身影。

    阿鲁多感觉不妙,忙勒停战马。可他手下那些人可不管危险不危险的,他们已经被阿鲁多几次动员刺激的浑身颤抖,什么也顾不上了。

    正这时,“吱”的一声,一只响箭冲天而起。紧接着一道道火箭从四面八方射来。

    “不好,中计了!快跑,快跑出去。”

    阿鲁多一下血灌瞳仁,不停的向四周咆哮着。

    “快,快跑。一定要跑出去。”

    可是太晚了。

    魏军营地中堆放的满满的都是干草,甚至那些车辆上放的也全都是,而且这些干草全都被泼上了火油。火一烧起来,瞬间就是熊熊的大火。

    “火,着火了。”

    “快跑,我们中计了。”

    突厥士卒一下子慌了,大喊大叫着寻找着出路。在队伍尾部的突厥人调转马头准备从破损的营门处逃出去。却被不停射出的箭矢射了回来。

    等朱邪那义得到阿鲁多派出的斥候禀报,带着聂古捺和火拨朝摩以及麾下的士卒,志得意满的赶到战场的时候,看到的是宛如人间炼狱的惨景。

    此时,大火烧无可烧已经自行熄灭了。大的火焰没有了,只剩下一些阿鲁多部士卒的尸体上,还燃烧这火苗。

    还有一些尸体上并无伤痕,也没有火焰灼烧的痕迹,可这些人面色青紫,用手紧紧扣着自己的喉咙,眼中都是绝望和渴求。

    “沈敖!”

    朱邪那义面容扭曲,咬着后槽牙低吼着。

    “不好!”

    聂古捺突然惊呼道。

    吩咐自己的侍卫道:“你带人快去苏尼史那里看看。”

    朱邪那义也醒悟过来。

    “全部配三马,换马不换人,速速探明情况。”

    他们这会儿离苏尼史留守的营地已经一百多里地了,往返就是小三百里。光靠一匹马太消耗时间了。

    侍卫答应一声,带着十几人个原路返回,向后探查。

    “我们先去阿鲁多的营地等候消息。”

    阿鲁多当初赶着打仗,他的营帐并没有收起来,这会儿正好给朱邪那义等人使用。围坐在重新点燃的火堆旁朱邪那义三人皆尽沉默。

    “哎!”

    朱邪那义重重的叹息一声。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聂古捺和火拨朝摩只盯着火堆一言不发。

    等了一会儿没得到任何回应,朱邪那义有些不耐。

    “怎么,我说的话没听到么?”

    “还能有什么办法,除了退兵还能怎么办!”

    聂古捺无奈的叹道。

    “是呀,我们现在只剩三千来人能干什么。”

    火拨朝摩附和道。

    “不,我们已经不到三千人了。苏尼史那里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聂古捺道。

    营帐内又陷入了沉默。

    “报。”

    良久营帐门口传来斥候的声音。

    “进来。”

    帐帘一挑,一名斥候进来,行礼道:“禀千户,我们在西南方二十里发现一支百十人的魏国军队。”

    “谁都不许妄动,监视着他们。”

    阿鲁多的惨败让朱邪那义谨慎起来,再不敢随意派兵围剿了。

    “退兵?我们往哪里退。聂古捺,我们还去找三王子么?”

    等账中又剩下三人的时候,朱邪那义问道。

    “回到王庭,二王子那里我们不好交代。一无所获的回去对族中也不好说,其他部族也会笑话我们。

    往西去三王子那里嘛,倒是个办法,就怕三王子因为惧怕二王子而不肯收留我们。”

    聂古捺没有说话,火拨朝摩却一句一句的说道。

    “三王子德古的势力虽不及二王子郎仡,但也所差不多。就算二王子找上门,三王子不管出于什么,也不会把我们交出去,否则以后没人会投效他。不过前提是要让三王子能收留我们。”

    朱邪那义说道。

    “我们现在还有近三千人,三王子难道不需要我们这些人?”

    火拨朝摩不相信的说道。

    也由不得他们不考虑后路。今年二王子郎仡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南下打草谷。

    结果现在碰的满头包,虽然损失的都是他们各自部族的人马,可只怕郎仡轻饶不了他们。

    “聂古捺,你怎么不说话?”

    朱邪那义看向聂古捺问道。

    聂古捺缓缓的长出了一口气。

    “就怕沈敖不愿放过我们。”

    不等两人询问,聂古捺继续说道:“刚刚斥候禀报的那队人马,肯定是沈敖安排的,一是引诱,二是监视。

    我们没上当,后边还不一定有什么等着我们呢。现在想一想,为什么昨天一整天,阿鲁多都没有找到魏军的踪迹,可偏偏天快黑的时候,让阿鲁多发现了。”

    说着聂古捺看了看朱邪那义二人。

    不用两人回答,聂古捺就又说到。

    “因为天黑了,两方不可能大打起来。而一晚上的时间,足够沈敖布置下陷阱。”

一百二十四章 战前准备

    天黑以后,聂古捺派出探查苏尼史部的人终于回来了。来回两百多里的路程,侍卫片刻都没敢耽误。

    “情况怎么样?”

    聂古捺急急的问道。

    “苏尼史千户,战死了。”

    侍卫顿了一下,低声禀报道。

    “不仅是苏尼史千户,留守的四百多人全都死了。帐篷,粮食也都被烧了个干净。”

    “嗡”的一声,朱邪那义就觉得脑袋一晕。之前聂古捺估计的情况一点儿也没错。

    等侍卫下去休息后。聂古捺才开口说到:“那处营地并没有被魏国占据,我们的后路就还是通的,我们还能从那儿退回去。”

    “那条路真的是安全的吗?”

    朱邪那义幽幽的说道。

    此时,魏营内,沈敖居中坐在帅案后,听着手下禀报着各方情况,然后轻哼了一声,不屑的道:“看来咱们下手重了些。把这些突厥人都吓住了。百十来人在他们营地周围挑衅,居然都不敢派兵出来。”

    “确实如此啊。。尤其是早上那一把大火,烧的突厥狗是哭爹喊娘的,一个活着的也没有。”

    帐下一名校尉附和道。

    其他几名校尉也面露笑容,显得很轻松。

    沈敖嗤笑了一声,下令道:“明日三更做饭,五更出发。直抵突厥营地。”

    几名校尉毫无惧色,一脸的兴奋,全都抱拳躬身齐声称是。

    然后有人问道:“将军,是要和突厥人决一死战了吗?”

    沈敖并无不悦之色,只是淡淡道:“不该问的别问。”

    那名校尉诚惶诚恐的行礼。

    “标下失礼了。”

    “无妨,去吧。”

    这群校尉们这才答应一声,退出帅帐。

    第二天,朱邪那义一早就被隆隆的战鼓声惊醒了。

    “出了什么事?”

    身边的侍卫急匆匆的冲进大帐回禀道:“千夫长,是魏军在营前列阵。”

    “快去把聂古捺和火拨朝摩两位千夫长找来。”

    不等侍卫下去,聂古捺和火拨朝摩一起走进朱邪那义的营帐,带来了更准确的情报。

    “朱邪那义,魏军在营前列阵,大概不到两千来人。”

    “终于来了。这几日的仗打的憋屈死了,终于能堂堂正正的打一场了。”

    朱邪那义摩拳擦掌,从支撑帐篷的柱子上,把战刀拔出来。向前一挥,吼道:“全军列阵。”

    也不怪朱邪那义如此。自从和沈敖对上以后,就从来都没有舒心过。

    当初为了抢到更多的粮食牲畜,他分兵而下。以百户为单位,分成了几十个小队出外抢掠各处的村寨。不想沈敖也把兵力分散使用。双方最大交战规模不过几百人,可是因为魏军每队人数要比突厥的多,导致受损较大的还是他们。

    然后阿鲁多和苏尼史中计,稀里糊涂的被魏军消灭,根本就没打什么像样的仗。

    现在沈敖终于给了这么个机会,朱邪那义都有些感动了。

    也不知道是这队突厥人的军事素质还算不错,还是这些日子太过憋屈。竟然没用一刻钟的时间就列好了阵型。

    朱邪那义意气风发的一挥手臂,

    “开营门,迎战!”

    突厥士兵吼叫着以做回应。

    只不过还没打开营门呢,对面的隆隆的战鼓声就听不到了,魏军也不见了踪影。

    这么说也不对,还是能看见他们骑马远奔的身影的。至于那些锣鼓旌旗,扔的满地都是。

    “追,给我追。追上他们杀了他们。”

    朱邪那义被气的眼中冒火。

    “等等。都站住!”

    眼见着有手脚快的都跑起来了,聂古捺赶紧叫停。

    “朱邪那义,小心这是汉人的计谋。故意引我等上当。”

    “嘿呀!”

    朱邪那义惋惜的一拳重重砸在马鞍上,引得战马希律律不满的爆叫,却也认同聂古捺所言有理。

    “都回营,生火做饭。”

    说完,朱邪那义气急败坏的就往回走,聂古和火拨朝摩也都跟了上去。

    三人刚回到大帐,隆隆的鼓声又响了起来。

    “报,千夫长。魏军又回来了。”

    朱邪那义腾就站起来了,聂古捺刚准备全说几句,朱邪那义又一屁股坐下来了。

    “下去吧。不要去管他们。就让他们敲去。”

    聂古捺暗暗松了口气。

    好在大魏士卒并没有多待,一个时辰之后就走了个干净。

    一直过了中午,魏军再没任何动静。派出的斥候也回报,周围二十里并无魏军的踪迹。

    “来人,拔营起寨,后退三十里。”

    趁着大魏没有任何动作,周围也还算安全,朱邪那义下令道。

    对于朱邪那义的这个决定。聂古捺和火拨朝摩觉得是是无比正确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隆隆的鼓声再次传来。

    朱邪那义躺在被窝里一阵发懵。

    侍卫进来禀报道:“千夫长,魏军又在营门外列阵。”

    “不用管他,加强戒备即可。”

    说完,朱邪那义将皮裘盖在了脑袋上,堵上自己的耳朵。

    睡了个回笼觉,一直到日上三竿,朱邪那义才又起来。

    刚起来,侍卫就禀报道:“千夫长,聂古捺千夫长求见。”

    “让他进来。”

    随即帐帘一挑,聂古捺走了进来。

    “朱邪那义,我们要做好准备了。明日可能就是决一死战的时候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

    朱邪那义见聂古捺说的如此笃定,不解的问道。

    “汉人有句话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昨日魏军列阵,我们差点冲出去是因为我们的气势很盛。而今日魏军又列阵,朱邪那义,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就知道手下的勇士是个什么样子的。等到了明日,我们的勇士们会更加懈怠,气势也更加低落。那个时侯就是魏军进攻的时候了。”

    朱邪那义咂摸了片刻,嗯了一声。

    “说的有些道理。怪不得郎仡会让你来辅佐我,还让我一定听你的。你读的那几本书还是有些用的。我这就下令让儿郎们做好准备,不得松懈。”

    朱邪那义这么说,聂古捺也放下心来,欣慰的点点头。

    第三天,天还没亮呢,突厥士兵全都悄悄的摸黑起来,吃了几口干硬的肉干,做好一切战前的准备。就等着魏军再敲鼓的时候,一口气杀出去,把那些魏人砍成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朱邪那义骑在马上站在最前面,眼睛死死盯着营门。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过,太阳也从地平线下跳了出来,西北风也随着太阳升起开始刮了起来,不过风力并不大,只是长时间吹到人身上也不太友好。

    突厥士兵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冬天的寒冷,可就这么站在寒风里时间一长,也有些受不了。不少人身体开始发抖,上下牙不停的打架。

    好在魏军并没有让人失望。过了巳时,一队旌旗招展的人马便出现在突厥人的视线中。

    “不要给他们结阵的时间,给我冲!”

    看见魏军出现,朱邪那义便下令道。

    一整鬼哭狼嚎的声音,突厥士兵呼号这冲出营地,直奔魏军而去。

    可魏军也不是白给的,听到隆隆的马蹄声,各兵种顺序就位。

    弓箭手上前开弓搭箭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刀盾手跑到最前面,将盾牌用力砸在地上,长矛手将手中的长矛搭在盾牌上,矛尾戳到地上,双手握紧矛杆,严阵以待。

    几乎是在一瞬间,魏军的整个阵型已经摆好,阵型严密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见魏军的军阵已经摆好,在冲上去就是送死了。

    朱邪那义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亏是沈敖呐。”

    说完一抬手,麾下的突厥士兵全都减慢了速度,在两军相较不足二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朱邪那义独自驱马向前走去。聂古捺和火拨朝摩对视一眼,带着三人的侍卫们就跟了上去。

    一直走到对面一箭射到马前,朱邪那义等人才停了下来。然后用汉话大声喊道:“沈帅是否在阵中,还请出来一见。”

    连喊了几遍之后,大魏士卒两边一分,露出中间一条通道。一名威严的老将骑着马缓缓前行。站到阵列最前。一身明光铠被太阳光照的耀目,头顶的盔缨随风飘摆。

    “何事要见老夫?”

    沈敖沉稳睥睨的问道。

    朱邪那义在马上抚胸弯腰行了一礼。

    “沈帅虽为敌手,却是我们草原上最尊敬的人。能与沈帅交手,是我等的荣幸,不能不见。”

    沈敖哼了一声。

    “将死之人就满足你的愿望。”

    朱邪那义皱了皱眉,压住心中的不忿。

    “沈帅,若说用兵,我等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要是真打起来,你现在的人马没有我多,就这么肯定我会败?”

    沈敖哈哈一笑。

    “你要是三天前转身就走退回草原,那我拿你没办法。可现在三天已经过去了。这几天的时间足够我调来几千精兵。拿下你们不在话下。”

    沈敖这些话说完,朱邪那义等人的脸色就是一变。

    三人的侍卫中又不少能听懂汉语的人也是一惊,忙向四处张望。

    “不要听他瞎说,我们这几日一直往外派出斥候,根本没有收到魏国援军的消息,他这是惑乱我军的军心。”

    聂古捺低声向朱邪那义道。

    朱邪那义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哈哈大笑道:“沈帅,我等也不是三岁小孩儿了,就不要拿这些话哄骗我等。”

    沈敖笑了笑,摇了摇头。

    “好,一会儿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说完沈敖就退回到阵中,随后大魏阵中鼓声大作。

    朱邪那义几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带着疑惑。

    “我们也回去吧。”

    聂古捺说道。

    朱邪那义点点头。

    侍卫们忠心耿耿的护着三人驱马回返。

    回到己方阵前,朱邪那义高声下令:“准备!”

    随即号手吹响了牛角瘪咧号,呜咽低沉的号声响遍阵中。

    双方的士卒都做着大战前最后的准备。

    沈敖端坐在马上,右手举到头部位置,伸手两根手指,手腕往前挥了挥。

    身边的亲卫看见后,举起一杆红旗,使劲地挥了挥。

    原本就隆隆的鼓声,变的更加激昂。

一百二十五章 双方试探

    “火拨朝摩,率你人冲一下,探探情况。”

    火拨朝摩也不答话,怪叫一声就跃马而出。他身后的千人队也紧跟着冲了出去,用最短的时间将战马的速度提至最高。

    对面魏军中,一名校尉大喝一声:“弓箭手准备,抛射!”然后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冲过来的突厥人,快速计算着双方的距离。

    两排弓箭手上前一步,第一排的弓箭手弯弓搭箭,斜举向天。

    随着一声“放”,弓箭手们手指一松,一排箭雨斜向上写出,随后也不管战果,重又抽出一根箭矢,搭在弓弦上。

    这期间又是一声“放”,第二排弓箭手的箭支腾空而起。

    “放!”

    又是一声大喝,已经上弦第一排弓箭手,再次将手中的箭矢射出去。

    火拨朝摩伏在马背上,紧咬着牙。身后连串响起的箭矢入肉的噗噗声不绝于耳。马嘶声,惨叫声也是此起彼伏。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麾下的儿郎损失不少。现在火拨朝摩只想着冲过两军间隔的这点距离,冲进大魏的阵中,狠狠的砍杀一番。

    “平举,齐射!”

    没等第二排弓箭手射出第二支箭。

    指挥的校尉又下令道。

    两队弓箭手同时双手平举,对准前方射出箭矢。

    正这时,魏军侧后方不远处又响起另一阵鼓声。

    朱邪那义和聂古捺听到这阵与沈敖所在阵营中截然不同的鼓声时,豁然变色。

    “沈敖真的有援兵?”

    聂古捺似乎不信的问着朱邪那义。

    朱邪那义顾不上回答聂古捺的问题。

    他也没法回答。忙下令:“鸣金,让火拨朝摩快回来。”

    这时候,火拨朝摩已经率队冲到离大魏军阵不到五十步的距离,还准备继续冲击的时候,身边的侍卫突然道:“千夫长,后面鸣金了。”

    “什么?”

    火拨朝摩瞪大眼睛,侧耳听了一下。又看了看近在眼前的魏军。不甘心地往旁边一扯马缰,战马便向着一侧拐去。身后跟着的士卒也跟着火拨朝摩往一旁跑出。

    这一下火拨朝摩所率领的这队骑兵的侧翼,就暴露在魏军的阵前,魏军像是早已预料到一样,又是一阵箭雨急袭。这一下被射落马下的突厥士兵要比之前冲阵时损失的还要多。

    回到朱邪那义近前,火拨朝摩不满的问道:“出了什么事,我都快冲进魏军的阵营了,为何突然鸣金?”

    “你听。”

    朱邪那义目光凝重的说了俩个字。

    “听什么?”

    火拨朝摩不解的问道。

    还是聂古捺明确的告诉了他答案。

    “沈敖的援兵到了。”

    “真的有援兵?”

    火拨朝摩也是不相信的神色,举目向着魏军方向望去,同样的一大片旌旗随风摆动。新来的援军就站在沈敖麾下人马的旁边,两队人马正在合兵一处,战鼓声也渐趋一致。

    “咱们怎么办?”

    火拨朝摩急急的问道。

    “往后退一退,看看情况再说。”

    朱邪那义凝重的下令。

    战场上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宁静。大魏、突厥双方谁都没有发起进攻。

    “朱邪那义,我带人去冲一下,探一探情况。”

    这种情形有些不对劲,聂古捺便请缨道。

    朱邪那义看了火拨朝摩一眼。

    火拨朝摩已经冲过一次了,损失了不少人马。自己统领的又是中军,不可轻动只能点点头。

    “也好,一切小心。”

    同样的情形再次上演,不过这一次射来的箭矢更多,聂古捺的损失也更大一些,就连聂古捺本人都被流矢划破了手臂。

    朱邪那义望着战场上的形式,眼睛微微一缩,随后露出一股希望之色。

    等聂古捺回来,朱邪那义一边让人给聂古捺包扎伤口,一边有些不确定的对两人说道:“魏国的军队情形好像有些不对。”

    聂古捺心中一动。

    “是看出什么了么?”

    朱邪那义点点头。

    “魏国的援军要么是假的,要么就是援军的数量不够。”

    “朱邪那义,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火拨朝摩问道。

    “聂古捺,你带人冲阵时损失要比火拨朝摩的大一些。可也大的有限。要是沈敖有充足的兵力的话,你损失的人马不可能就这么点儿。”

    聂古捺的面色有些不善的瞪了朱邪那义一眼,要是不知道朱邪那义的为人。还以为是嫌自己死的人少呢。

    不过聂古捺回想冲阵时的情景,在结合朱邪那义所说,确实有些道理。

    大魏的军阵中,沈敖紧盯着对面的突厥军阵。嗤笑一声对身边的亲卫道:“看来,他们可能已经觉察出我们的援军是假的了。传令下去,把旌旗都打起来,骑兵在阵前环绕做出击状,遮挡住对方视线。斥候全部出动,绞杀突厥的斥候,不要让他们靠近。前军不动,中军后军逐步后撤。”

    “是。”

    亲卫答应一声,悄悄的下去传令了。

    “没看错吧?”

    火拨朝摩有些不相信。

    “从聂古捺部的损失来看,应该差不多。况且,要是魏国的援兵真的到了,那他们现在应该会攻过来,而不是按兵不动,等着我们进攻。”

    朱邪那义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

    火拨朝摩问道。

    朱邪那义面色由凝重转为狰狞。

    “从我这里各给你们补充两个百人队,你们俩个带队从左右冲击魏军。我倒要看看沈敖到底有什么布置。”

    “朱邪千户长,你快看。”

    正这时,一名侍卫突然指着前方大魏军阵说道。

    朱邪那义三人抬头看去,大魏军阵前尘头大起,并逐渐向两翼扩展,只能隐约看见魏军竖起的各种旗帜。这些旗帜随风飘摆,并不见移动。

    “这是怎么了?”

    没人能回答朱邪那义的问题。

    “快去打探消息。”

    聂古捺下令道。

    “是。”

    魏军突然出现的情况谁都不知道是什么回事,朱邪那义虽有些焦躁,却并不敢轻举妄动。

    颇有些谋略的聂古捺此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了没一会儿,朱邪那义着急的问道。

    “有斥候回报么?”

    “还没有。要不我带人上去看一下。”

    火拨朝摩说道。

    “不行!”

    不等朱邪那义说话,聂古捺抢先道。

    “现在我们的人马并不多,已经不占优势了,再分兵的话一旦损失大了,我们全得交代在这儿。还是再等一等,等探明情况再说。”

    朱邪那义努力的压下心中的烦躁和不安,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同意了聂古捺所说。

    又过了一刻钟,还是没有斥候回报。三人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魏军在绞杀我们的斥候。再多派斥候出去,一定要查明情况。”

    又一批斥候随着朱邪那义的命令呼号着打马跑出去。

    然后终于有消息传来。

    “魏国的士卒在后撤。”

    “什么?”

    朱邪那义瞪大眼睛,似乎不信。

    “我明白了。”

    聂古捺突然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火拨朝摩问道。

    “朱邪那义说的对,沈敖根本没有援军。他们打着那么多旌旗就是为了迷惑我们,那一部所谓的援军不过是沈敖原本的人马,只是分出来的而已,他们一样多打旌旗,也是同样的目的。”

    “这说不通啊。”

    火拨朝摩不解的说道。

    “要是想和我们打,直接堂堂正正上来便是,也不用分兵扮什么援军,现在又要后撤。

    要是不想打,也不用列阵和我们对上,只要和我们对峙上几天,我们就要退走了。他这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聂古捺似开玩笑的说:“也许沈敖是想把我们全都留在这。”

    “他想的美,到现在为止都是我们的人比他要多。”

    朱邪那义瞪圆了眼睛道。

    “朱邪那义,打仗从来都不是比人数的。”

    朱邪那义一摆手。

    “不管那些。现在都给我冲。我要沈敖跪在我的面前。”

    火拨朝摩闻言,率领他的千人队率先冲了出去

    聂古捺略一犹豫也狠抽了战马一鞭子。

    他犹豫是因为这里边有些事情他还没有想通。不过朱邪那义既然已经下令,聂古捺也只好听令行事。

    此时,魏军阵前腾起的尘土也已经散了,具体的情形也能看清楚了。原本魏军的位置上空空荡荡的。步卒正在骑兵的掩护下,逐步远离。

    聂古捺、火拨朝摩两人率领着两只千人队,潮水般冲向大魏军阵中。

    随着两军距离的快速拉进,突厥人纷纷抽出弯刀,嗜血的表情爬在每一名突厥骑兵的脸上。

    突然,冲在最前面的火拨朝摩和几排骑兵,战马往下一陷,马背上的骑手不由自主的向前飞出,不少人都是脑袋或者脖子着地的,当场死于非命。

    后面跟着的骑兵不及躲闪,踩踏在倒在地上的马匹上,随后也人仰马翻,摔倒一片。

    突厥骑兵的速度已经催至最快,一旦出现状况,停都停不住。最后在损失了有差不多三分之一人马后,后面的人才堪堪勒住战马,停了下来。

    聂古捺望过去,这一片地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浅坑。一个个只有拳头大小,马匹踩到这上面,一下就把马腿折断了,完美的限制了骑兵的发挥。

    正这时,嗖嗖的破空之声接连响起,成片的箭雨毫不停歇的射来。

    惨叫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受伤还躺在地上呻吟的突厥士卒,被成片成片的带走性命。

    都不用聂古捺,一部分突厥人也拿起弓箭开始还击,与大魏对射。另一部分则是在重整队形,准备绕过这片陷马坑继续冲击。

一百二十六章 战场形势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大魏的骑兵已经冲杀过来。

    骑兵最大的威力在于成阵型的冲击。现在突厥的骑兵大部分在原地驻足,乱成一团。要阵型没阵型,要速递没速度。

    不得不说魏军冲击的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

    聂古捺视线来回巡视,看不见火拨朝摩的踪影。只能大声嘶吼着,指挥着剩余所有的战士,应对着大魏的进攻。

    大魏的骑兵从突厥人群的边上削了过去。顿时突厥人一阵人仰马翻,损失不小。而大魏的骑兵却无一损伤。

    眼见着魏国的骑兵调转马头,又要冲杀过来时,聂古捺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在中军掠阵的朱邪那义,也看出了前军士卒境地不妙,果断地又抽调出三百人马来援,抵挡住大魏骑兵的冲击,让聂古捺能够有足够是时间重整人马。

    统领骑兵的大魏将领自然也看到了来援的这几百突厥骑兵。为了防止侧翼被袭,不得以只能放弃原定的攻击目标,带着人马冲出战场,迎上了那三百突厥援兵。

    见此,聂古捺也不敢耽误时间。趁着大魏骑兵无暇顾及,一面指挥人马与大魏军阵展开对射,一面重整阵型,顺便还要派人去寻找火拨朝摩。

    战场一下陷入了胶着。朱邪那义双拳紧握,面色凝重的观察着战场形式。

    现在他的身边只剩下不足三百人的预备兵力还没有投入战场,而大魏一方似乎已经兵力齐出。只要在关键时候,自己率队杀出便可定鼎胜局。

    这么想着,朱邪那义放下些心来。

    正此时,一阵如骤雨般急切的马蹄声隆隆地从身后传来。听声音似乎就在自己的身后。

    朱邪那义豁然回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一队盔甲鲜明的大魏骑兵,正风驰电掣般的向着自己冲过来,离着队尾已经不足百步了。

    “快,跑起来与聂古捺部汇合。”

    没有丝毫的犹豫,朱邪那义目眦尽裂的下达命令。

    虽说后面的大魏骑兵人数并不多。可是对方骑兵的速度已经冲起来了。朱邪那义身边的这点儿人,还楞在原地呢,根本挡不住人家砍杀的。

    至于回身迎战,那是最蠢的做法。朱邪那义还不至于范那样的错误。

    听到朱邪那义的命令,仅剩的这点儿人马不敢犹豫,狠狠地抽打着战马,让马匹快点儿跑起来,同时张弓搭箭不停的回身射击。

    看着朱邪那义带人要跑,姜明初扭头对身后的手下说的:“快,再快点儿,最短时间内解决这队骑兵。前边还有仗要打。”

    最后到场的这部大魏骑兵,正是姜明初和他的本部人马。

    在成功的夜袭了苏尼史部后,姜明初在苏尼史的营地中完成了补给,携带了够几天的食物后,剩下的一把火全都烧掉了。然后按照沈敖的吩咐,遮掩自身的行踪,悄悄往回赶。

    昨天的时候,姜明初就已经返回到了附近,派人向沈敖禀报情况后。沈敖并没有让他们回营,而是命他们就地隐藏,适机而出。

    而现在,就是姜明初认为的最合适的机会。

    姜明初咬紧牙关催动战马,挥动长枪拨打射过来的雕翎,紧紧盯着被一众侍卫护在中间的朱邪那义。

    身后,也有大魏的士卒开弓射箭,两方人马都不断地有人中箭,从马上跌落下来。

    在这种环境下,一旦掉下马来那就是个死。

    眼见无法摆脱这伙儿大魏骑兵的追杀,朱邪那义身边的几名侍卫咬咬牙,带着数十人转身迎上姜明初。准备缠住姜明初,替朱邪那义争取与其他部众合会的时间。

    姜明初微微眯眼,手中长枪如一条毒龙般上下翻飞,碰到这条长枪的突厥骑兵尽跌落马下,非死即伤。

    紧随在身后的士卒,握紧手里的兵器与回身迎战的突厥人杀在一起。

    姜明初则带着其他人冲过这些阻挡,仍紧咬着朱邪那义不放。

    现在整个战场分成了三块。

    最前边,聂古捺率领那两个千人队,一部分正与魏军的弓箭手对抗。另一部分已经抓住机会,重整阵型。正准备绕过陷马坑,冲入魏军阵中。

    中间的是大魏的一部骑兵,正与朱邪那义支援过来的那三百骑兵搅在一起。

    最后面,也就是第三块战场,姜明初带着手下紧追朱邪那义不放。身后还有双方几十人绞杀在一起。

    每一块战场上,双方都想着竭力的消灭对手,支援己方的其他战场,最不济也要纠缠住对手,使之无法分兵。

    战场陷入彻底的胶着状态,战斗进入空前的白热化。

    沈敖站在阵中高处,扫视过整个战场后,死死盯在了姜明初的身上。只有那处战场上大魏的形势占优。

    姜明初没功夫查看战场的形式,却也知道时间紧迫。他根本顾不上其他,紧紧盯着在前方逃跑的朱邪那义。

    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看着众多突厥士卒对其严密的保护,猜也能猜到,那必是突厥人中的重要人物。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姜明初哪能不知道。只要拿下前面之人,战场的形势就打开了,这场仗也就好说了。

    姜明初和朱邪那义两人离的其实并不远,充其量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只不过现在两人马匹的速度都已催到了极限,二人的距离是一点儿也拉不开,也一点儿也追不上。

    在这个距离上,最好的武器其实是弓箭。可姜明初对于弓箭并不擅长。尤其是骑在马上在这么颠簸的情况下,他可没一点儿把握射中前面的朱邪那义。

    姜明初有些懊恼的埋怨自己。

    当初要是能在弓箭上多下下功夫,现在前面跑的这个突厥将领已经是个死人了。

    眼睁睁看着这个突厥将领就要与另外一部骑兵汇合了,姜明初知道必须要想办法了。

    再一次举枪撤肩,姜明初鼓足了力气把长枪又抛掷了出去。

    银白色长枪划过一道弧线直奔朱邪那义而去,宛如跨越了空间一般,瞬间飙到了朱邪那义身后。

    当是时,朱邪那义带着剩下的侍卫和部众战士,离着此前派去支援聂古捺的那部骑兵已经不到百步。

    而那队骑兵也在竭力摆脱大魏骑兵的纠缠,接应朱邪那义。成功的喜悦已经开始在朱邪那义几侍卫的脸上绽放。

    而姜明初的长枪已经飞了过来,越过了朱邪那义身后的一众侍卫,直指朱邪那义。

    因为朱邪那义还在向前策马奔跑,长枪力竭开始降低高度,没能贯入朱邪那义的身体。而是扎在了朱邪那义胯下战马的屁股上,在马屁股上带走一大片血肉。

    马匹受伤吃痛,一下子人立而起。毫无准备的朱邪那义一下被掀翻在地上。紧随在朱邪那义身后的侍卫来不及躲闪,碗口大的马蹄就踏在了朱邪那义雄壮的身体上。

    朱邪那义闷哼一声,但随后更多的马蹄也踏在了朱邪那义的身上。只是一瞬间,朱邪那义便被马踩如烂泥。

    朱邪那义的侍卫和跟随着的其余部族战士,以及准备接应朱邪那义的那一部分骑兵,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都愣在了当地。惊恐的看着地上的那一滩血肉。

    可这是什么地方,分分钟要人命的战场。他们楞住了,大魏的士卒可不会等着他们清醒过来。

    机会!

    就在这些突厥士卒愣神之际,姜明初和那名骑兵将领瞬间就发现了异样之处。两人几乎同时下令杀了过去。

    “朱邪千夫长死了!”

    “朱邪千夫长战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朱邪那义的侍卫们以及一部分的部族战士,醒悟了过来,苏丧考批一般,用突厥语大声呼喊着这个噩耗。

    “杀了那个汉人将领,为朱邪千夫长报仇。”

    紧接着,那十几名侍卫就喊出了复仇的口号,舞动着各自的兵器,宛如要完成某项最后的仪式般,调转马头冲向了姜明初。

    可是太迟了,姜明初已经抽出了长刀,杀到近前。长刀舞动间几名侍卫就已经殒命。

    而且姜明初也不是一个人,他手下也有亲兵。

    不等这些突厥侍卫们围杀过来,姜明初的亲兵们就已经冲了上。

    就算这些侍卫悍不畏死,也架不住姜明初武艺高强,众亲兵们人数众多,只是一瞬间,朱邪那义的侍卫们被斩杀干净。

    等姜明初带人杀穿了朱邪那义众侍卫后,与大魏的骑兵合兵一处后,才抽空瞅了瞅地上马踏如泥的这名突厥将领。

    这一次突厥南下寇边的这几名千夫长的叫什么名字,姜明初早已经知道。可到底谁是谁,他可对不上号。根本不知道刚刚死去的将领,便是突厥此次南下寇边的领军人物。

    朱邪那义身亡的消息,通过侍卫们的大喊,让身处附近的两国将士都听到了,并且迅速扩散。

    就在姜明初斩杀朱邪那义侍卫们的时候,那名大魏骑兵将领也没闲着,抓紧时间砍杀敌人,一边砍杀,一边大喊:“敌将已死,速速投降!”

    他手下的大魏骑兵也有样学样,一边冲杀,一边跟着大喊:“敌将已死,速速投降!”

    那几百突厥骑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被砍杀了个干净。

一百二十七章 战后复盘

    朱邪那义身陨所带来的后果已经开始显现出来。战场的形式一瞬间发生了变化,胜负的平衡瞬间倒向大魏。

    还在最前线揭力苦战的聂古捺猛然间似乎听到了什么,可再仔细去听,又什么也没听到。

    心中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聂古捺随手叫来自己的侍卫,面色凝重地说:“去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没一会儿,侍卫嘴唇哆嗦着跑回来禀报。

    “聂古捺千夫长,后阵的队伍已经乱了,正在不停地被魏国军队追杀。”

    “什么?朱邪那义呢?”

    聂古捺急急的问道,目光中都是质疑,吃惊的神色。

    “没看到朱邪千夫长的身影。他的大纛也不见了。”

    听到这些,聂古捺慌了。

    “速去打探详细的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古捺又抓过来一名侍卫。

    “传令下去,让不要再去冲阵了,靠拢过来合兵一处。让弓箭手上前,压制住魏国的弓箭射击。”

    侍卫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突厥人的攻势立刻发生了变化。

    沈敖的战场经验何等的丰富,马上就察觉出来,几乎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所有弓箭手加紧射击,盾牌手护好军阵顶住突厥人的进攻。”

    大魏、突厥两方的弓箭射击顿时就密集起来。双方的伤亡也开始变大。

    片刻之后,朱邪那义身亡的消息几乎同时传到聂古捺以及沈敖的耳朵里。

    沈敖收到的是手下斥候比较详细的汇报。包括姜明初率亲兵冲击突厥后军,与突厥的最后一点儿机动兵力杀在一起,最后姜明初掷枪,突厥将领落马而亡的情报。

    沈敖马上就是一连串的命令。

    “命令步兵军阵前压。”

    “让儿郎们大喊‘敌将已死,降者不杀’。”

    “让姜明初配合骑兵迅速歼敌。”

    “是!”

    沈敖身边的亲兵一脸兴奋的答应一声,跑去传令。

    随即,大魏军阵压上前去,弓箭手仍在不同的开弓射箭。所有人还大喊着。

    “敌将已死,降者不杀。”

    “敌将已死,降者不杀。”

    聂古捺在接到侍卫带来的消息后就呆立当场。

    朱邪那义死了?

    也对,如果朱邪那义不死,后阵未必会乱起来。

    之前在得知后阵已乱的消息时,聂古捺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聂古捺还是不愿意相信。

    此次南下的五位千夫长,阿鲁多被烧死,苏尼史在夜袭中身亡。火拨朝摩下落不明,估计也是凶多吉少。现在朱邪那义也死了,就剩自己了。

    就在聂古捺发愣的时候,三块儿战场上的魏军,已经基本汇合,都喊着“敌将已死,降者不杀”的口号,将聂古捺所率领的突厥士兵团团围困了起来。

    突厥人更加混乱了。聂古捺迟迟不下令,士卒们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想杀出去的。

    有死死等待下一步命令的。

    当然也有想丢弃刀枪投降的。

    聂古捺痛苦的闭上眼睛。

    “千夫长,怎么办?”

    “千夫长,你快拿个主意?”

    听到身边部族众人急急的催促,聂古捺无奈地又睁开眼睛,眼中已经失去了光彩,满是疲惫绝望的神色。

    “扔掉刀枪,投降吧!”

    “这……”

    身边的侍卫,手下有点儿不相信这话是聂古捺所说。木讷讷不知如何是好。

    “投降吧,我们已经更没有胜算了。即使死战也是白白牺牲。”

    众人还在犹豫间,聂古捺“当啷”一声率先丢下了手里的刀。

    有带头的,剩下的自然也就简单了。

    突厥士兵弃械,纷纷投降。

    见突厥人都跪地请降了,沈敖也松了口气。

    “让士卒们尽快打扫战场,俘虏都关押起来。”

    “是!”

    沈敖身边的亲兵兴奋的大声称是。

    大魏士卒脸上带着获胜的喜悦收拢降卒,一直到天色暗淡下来,才基本结束了忙碌。

    中军大帐之中,自觉立下大功的姜明初鼻孔朝天,吐沫横飞地和周围几位校尉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自己夜袭突厥营地事情。

    “原来如此。”

    “当真?”

    “此事全依赖姜校尉。”

    这几名校尉也很给姜明初面子,完全配合着姜明初所说,完美的充当着捧哏的角色。

    姜明初都有些飘了。

    正说的高兴呢。帐帘一挑,沈敖面带笑容的走了进来。几人顿时就不再说话了,纷纷行礼问好。

    “将军。”

    “将军。”

    姜明初也收敛起来,不敢再嘚瑟了。随着众校尉一同规规矩矩的行礼。

    “免礼,都辛苦了。”

    沈敖勉励着众校尉。

    “将军,此役共斩首一千八百余首级,俘获九百余人。这部分南下打草谷的突厥人,已经被我们全部歼灭了。”

    等沈敖坐到帅案后,一名校尉跨出一步,满脸兴奋的行礼禀报道。

    “嗯。我们呢?”

    沈敖问道。

    “我们共计伤亡不到千人。”

    “受伤的士卒要好生照料。”

    “还请将军放心,这些事我等已经安排好了。”

    沈敖叹了口气又说到。

    “这部分突厥人是被消灭了,可是我们也残了,无法再出战了。剩下的就看边军们的了。”

    说起伤亡,帐内的气氛顿时就低落了下来。

    “这也多亏将军指挥,不然我们的损失会更大。”

    另一名校尉站出来说道。

    “是啊,以三千对五千。兵力不敌对方,地势也不占优的情况下,还能取得此胜,全赖将军运筹帷幄。”

    姜明初也站出来给自己的师祖溜须拍马。

    沈敖没好气地白了姜明初一眼。

    “现在你们把整个战事复盘一下,你先说。”

    说着沈敖用下巴点了姜明初一下。

    姜明初躬身行了一礼,借机满脸愁苦地撇撇嘴。

    沈敖是个好老师,传授姜明初的不仅仅是拳脚兵器,还有兵法谋略,只不过沈敖教的方式有点不一样。

    所有的兵法谋略沈敖只讲一次,然后就是各式各样的考校。有史上的历次战役,行军途中的天文地理,安营扎寨时应该注意的大小事项,姜明初都要分析出利弊得失和优劣形势。像这种战后的复盘分析更少不了。

    回答的让沈敖满意了那没什么。

    要是回答的不满意。

    沈敖会亲自再讲一遍,然后姜明初得把沈敖讲的这些一字不差的抄写十遍。

    这就是姜明初痛苦万分的地方了。

    要是罚他抖枪或者挥刀,累是累了些,睡一觉也就过去了。讲课内容抄写十遍,这就头疼了。

    其他的几名校尉则是满脸欣喜,能得到沈敖指点和传授,可不是一件易事,今天也是占了姜明初的光了。

    组织了一下语言,姜明初才开口说:“在接到突厥寇边的消息后,将军便带军抵达附近。并在得知突厥分兵劫掠后,又将麾下两千骑兵分为十队,每队两百人截杀各路突厥小队。因为我们每队的人数占优,所以在伤亡不大的情况下,痛击了突厥人。不仅让突厥损失惨重,还没让他们弄到多少收获。”

    沈敖嗯了一声。

    “继续。”

    “之后将军料到突厥人不会收手,同时,突厥人因为忌惮将军威名,定会想办法寻求野战,便决定将计就计。之后将军在收到突厥全军继续南下的消息后,便派我带兵夜袭突厥留守的营地,并下令务必全歼对方。”

    “陵川,你接着说。”

    沈敖指了指另外一名校尉道。既然这些校尉都在,沈敖也不在乎一起指点一番。

    陵川清了清嗓子。

    “之后将军收缩全军,并沿途留下痕迹,吸引突厥深入。然后在适当的时机,故意露出破绽,吸引阿鲁多部上钩。最后火烧连营,烧死阿鲁多的全部人马。”

    “好,下一个。”

    “突厥人吃了大亏,既有畏惧之心害怕再遭算计。又心存不甘,连翻吃亏收获却少,就算退回突厥也无颜见人。将军算准了突厥人的这些心理,便每日于营前叫阵,却又不与突厥人交战,将突厥人的锐气耗尽。”

    又一名校尉接着说道。

    “之后将军又分出一部分人马扮做援军,命两部分人马多打旌旗,以迷惑突厥的斥候。之后的战事完全落入将军的设想,在突厥人第一波进攻中,将军命假扮的援军出现,不仅给了突厥人大量杀伤,还让突厥人惊疑不定。之后的第二波进攻中,又故意让突厥人识破了援军是假。既让突厥人有上当的恼羞,又让他们生出可以战胜将军,获取胜利的错觉。”

    沈敖又一摆手,示意继续。

    “再然后,将军又以旌旗和烟尘为掩护,后撤到提前准备好的陷马坑后方,等烟尘散尽后,突厥人发现我等撤退,果然上当了。剩余的兵力几乎倾巢而出,却受到了开战以来的最大损失。”

    校尉们一个接一个发言,几乎把整个战事复述了一遍。

    沈敖一边听一边点头,等校尉们都说完了,才开口道:“姜明初,你少说了一点,我为什么专门要派人去把所有伤员送到后方?甚至还让突厥的斥候侦知此事。”

    “示敌以弱,同时暗中调动兵力。”

    等了一会儿不见姜明初答话,一名校尉试探着答道。

    姜明初满脸苦涩,求饶的看着沈敖。

    沈敖哼了一声。

    “也罢,看在你立功的份上,今日就不罚你了。”

一百二十八章 罗德求援

    沈敖严肃的看着帐内的几人,语重心长的道:“你们都是带兵之人,手下都有数百士卒跟随。这几百条性命就掌握在你们手中,所以一定要谨慎。

    对付这五千突厥,就算不用计谋,本将自问也能取得胜利,可你们当中有几人还能站于此地?三千士卒还能剩下几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人不宜带兵打仗。

    统领一队人马不仅要能带着手下取得功勋,还要保住他们的性命。要做到这些,知晓天文地理、兵法战略只不过是最基本的要求,还要与猜度对方心理,想办法让对方按照你的安排行事。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要广派斥候侦得各种情报,作为你们制定谋划的基础和前提。”

    几名校尉包括姜明初全都躬身行礼。

    “多谢将军指点。谨遵将军教诲!”

    “嗯,你们先下去吧。”

    几人再次躬身行礼,退出大帐。

    “姜明初。”

    沈敖又叫道。

    姜明初站住身形,等所有人都走出去了,才走上前道:“师祖。”

    沈敖看着姜明初认真的道:“过几日你押送俘虏回京吧。”

    姜明初愣了一下,明白这是沈敖将功劳送给了自己,却摇了摇头。不等沈敖开口,就抢先说道:“师祖,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我离京之时答应过师妹,一路上要照顾您。现在我要是回去了,我怎么去见师妹。”

    沈敖不满的哼了一声。

    “我这身体好着呢,用不着你来照顾。”

    “我那也不回去,接下来还有一段路程呢。现在我们只剩下一千来人了。要是在遇上突厥人,说不准还要打。”

    姜明初执拗道。

    “谁说的?我还有几百伤病,等他们伤病好了以后,照样可以杀敌。再说了,今天突厥南下也就这么点儿人了,没有什么仗打了,这次的巡边也就这样了。”

    沈敖说道。

    姜明初不解的看着沈敖。

    “师祖这两年我可是一直在边军任职。据我所知,近几年每年突厥寇边的规模可是再逐年加大。今天只有五千人,我还在奇怪怎么只有这么点儿人呢。”

    沈敖没好气的瞪了姜明初一眼。

    “刚教导你要注意情报的收集,你这就当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姜明初出缩了缩脖子,等着沈敖的下文。

    “往年的南侵是卜寽赞命其帐下大将带着他的二儿子郎仡,三儿子德古一起出兵的。规模每年都在扩大,去年更是高达上万。

    我刚刚审问了聂古捺。从他口中得知,每次南侵,郎仡和德古都会游说卜寽赞派出的部族,导致卜寽赞掌控的部族一直在减少。他担心他所掌控的剩余不多的部族,再借机被二儿子拉拢过去,所以今年根本没有派兵南下。

    德古出于同样的考虑,也是为了争夺草原之主的位子,已经开始西迁。准备拉拢草原西部的一些部族,同时,他对郎仡率领的部族也进行过收买和拉拢。他打草谷的对象并不是大魏,而是后秦。

    所以此次南侵就只有二王子派出来的这么点儿人。为首的是郎仡的心腹叫朱邪那义。族中上万人马,控弦之士几千人,是他们五人中势力最大的一个。现在他们已经被剿灭,换句话说,今年的巡边差不多已经算是结束了。”

    “那您也准备回京了么?”

    “前边还有几站,我当然要走完这一趟。”

    “那我陪着您一起走。”

    沈敖不满的啧了下嘴。

    不等沈敖开口,姜明初抢先说道:“师祖,有几位校尉平时也没什么功劳可得,要不让他们去吧。让他们在陛下面前露露脸,也能封赏一二。到时候他们也会对师祖感恩戴德。像我这样的,有师祖照拂也不缺功劳,少这一次也无妨。”

    “真的不愿回去?”

    姜明初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我真的不想回去。”

    沈敖叹了口气。

    “唉,好吧。那你就继续跟着我往下走。”

    “是!”

    姜明初大喜过望的答应一声,又继续说道:“再往前走可能接触的就是卜寽赞的老六罗德了。他的地盘最小,势力也是最弱的,对大魏也是最为敬畏的一个。”

    “嗯,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大魏的,甚至他还需要仰仗大魏来实现自保。所以,再往下走真的没什么了,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战斗结束后的第三天,沈敖安排了着凌川和另一名叫田福闰的校尉点起五百士卒,押送聂古捺及九百余人的战俘回京。至于报捷的文书已经提前一天飞马而去。

    获得这样的机会,凌川和田福闰两人对沈敖以及姜明初自是十分感动。自是明白这是沈敖和姜明初将功劳让予了他们。

    等献俘的人马走后,沈敖率领剩下的几百士卒就驻扎在当地近半个月,等受轻伤的士卒差不多伤好了以后又才拔营,继续向东出发。

    只是这次队伍可就精简的多了。从洛京出发时率领的三千人马,现在已经不足千人。

    又行了几日,有斥候突然来报,说是前方有人前来劳军。

    沈敖不动声色的沉吟片刻。

    “也好。一路行军甚是辛苦,让你们也吃些好的。去把人带过来吧。”

    斥候一脸欣喜的答应一声,原路跑了回去。

    “扎营吧,今日就住在这里了。”

    姜明初答应一声,将沈敖的命令传下去。

    现在已经进入十二月,天寒地冻的。前几日还下了一场雪。虽然骑着马,可一路走来也十分辛苦。而现在不用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继续赶路,还能吃到酒肉,士卒们自然万分高兴。

    不多时,先前离开的斥候便带着一名青年走了过来。

    “将军,便是此人带人赶着几十只羊前来劳军。”

    沈敖嗯了一声,挥挥手打发斥候下去。扫了一眼来人,沈敖微微皱了皱眉。

    来人年岁不算大,一身汉人的装束,见到自己却并无一丝的拘谨。

    “你是何人?”

    沈敖问道。

    这名青年抚胸弯腰行了一个草原上的见面礼。

    “罗德拜见沈侯。”

    沈敖的眼睛就是微微一缩,嗤笑着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送回洛京?”

    “沈侯胸怀宽广,定不会做此等短视之举。”

    沈敖呵笑一声。

    “不错,有你父亲卜寽赞年轻时的几分风采。”

    “沈侯谬赞了。在下还要恭贺沈候取得一场大捷。”

    “小小的一场胜仗还算不上什么大捷。随我来。”

    罗德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沈敖明白罗德打着劳军的名义亲自过来肯定有事,也不废话径直带着他走进刚刚搭建好的大帐。

    姜明初也在账内,正指挥着亲兵布置着军帐内的东西。

    “你们都先出去。姜明初,守在军帐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

    等姜明初带人都退了出去,沈敖这才说道:“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先前还落落大方的罗德,此时却犹豫不决。

    沈敖也不催促,坐在帅案后静静的等待着。

    罗德突然一拱手,一躬到地。这次行的是一个十分标准的汉人的大礼。

    “在下此次前来,是向沈侯,向大魏求援的。”

    沈敖听完罗德所说,脸上不动声色,一副早已预料的样子。

    “你是不是想说,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大魏给你提供援助,帮助你扩大势力。而你可以替大魏延缓或者是阻挡郎仡和德古势力的扩展,阻止他们统一草原,进而减少草原对于大魏的威胁。”

    罗德脸色微微一变,随后面带笑容,竟如找到知己般的高兴。

    “汉人有句话叫英雄所见略同,沈侯所说,正是在下的打算。”

    沈敖哼了一声。

    “如果仅是如此的话,大魏随便找一个草原部族进行扶持即可,为何非要找你?”

    罗德丝毫不慌。

    “因为我是卜寽赞的儿子,因为我姓阿史那。因为我的母亲是一名汉人女子。”

    沈敖这才抬起眼认真的看了看罗德。

    “说说吧,你准备怎么做。”

    “不用我说,沈候也知道我虽是可汗之子,可我的势力是最小的,地盘也是最小的。甚至连草原上几位实力雄厚的部族都比不上。所以我的势力是最容易被灭掉的。”

    说这些的时候罗德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而混乱的草原对于大魏是有利的。我想要大魏全面的帮助我,帮我壮大起来,到时候草原上相互征伐,自顾不暇。大魏的北境便可无虞了。”

    沈敖呵呵笑了几声,死死盯着罗德。

    “我如何得知此举不是养虎为患?”

    罗德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才抬头十分真诚的说道:“我也知无论我怎么说,都不一定能取信朝中上下。可我真不知道我怎么做才能让大魏相信我。”

    听完罗德所说,沈敖神色却缓和下来。

    “算你说的是真话。刚刚你要是赌咒发誓,我就命人砍了你。你先在我营中住下,此事我无法定夺,等朝中有了决定再说。”

    “但凭沈候安排。”

    罗德十分光棍的同意了沈敖的安排。

    沈敖点点头,冲帐外喊到:“来人。”

    姜明初挑帘走进来。

    “带这位义士下去休息。”

    姜明初先是看了沈敖一眼,沈敖微微点头。接着又撇了罗德一下。

    “跟我来吧。”

    等姜明初再次返回到沈敖的大帐时,沈敖正伏在帅案上奋笔疾书。

    听到动静,沈敖头都为抬就吩咐:“选可信之人,用三百里加急将这份军情送回京中。”

一百二十九章 朝中动向

    自入冬以来,洛京的天气一直是都是晴朗的,直到几日前飘飘洒洒的连着下了两场大雪。这让洛京一下变得银装素裹起来。

    洛京中主要道路上的积雪虽然已经被清理掉了,可依旧寒冷的天气,让路上没什么人走动。

    不过洛京中的各个茶楼酒肆的生意却是不错的。

    稍微有点儿闲钱的人,不愿在家呆着,就都凑到了这些地方。点上两盘蚕豆一壶茶水,或是约三五好友,一起煮酒。听着四周的人闲聊扯淡,有时候再参与其中讨论一二,感觉是情形惬意的。

    像前两天的红旗报捷,虽然已经过了两天,可冀北侯以弱胜强,全歼突厥南下寇边的事情还在酒楼茶肆这些地方流传着。

    “听说再过几天,那些突厥俘虏就要到了,陛下已经命大皇子主持太庙献俘。”

    “此事我也听说了。到时候可要去看看这些突厥狗到底是什么样的。”

    “同去同去。”

    突然,外面的路上似乎传来什么声音,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纷纷做出侧耳倾听状,临近窗户的还把窗户打开了。

    如雨般的马蹄声更清晰的传来。

    仅仅片刻,一道腰间携带着一面三角小黄旗的人影骤然出现,然后又唰的飞奔远去。

    “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动用三百里加急?”

    这可是在洛京,除了传递紧急军情,等闲谁敢在城中像这样的一路飞奔。

    传递加急军情的士卒不敢稍慢片刻,直奔着皇宫而去。等到了宫门附近,看到早已严阵以待的羽林卫,这名传递军情的士卒才勒停战马,一翻身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

    值守在宫门前的一名校尉,赶紧上前扶起这名士卒。

    “快,三百里加急。快带我去呈予陛下。”

    说着扯过背后背着的一个包袱,紧紧的抓在手中。

    校尉也不敢耽搁,碰都没碰那个包袱,连忙下令。

    “来几个人,扶着他去见陛下。”

    按照律法,他要是碰了这个东西,他和传递军情的人都得死。

    御书房中,杨恪打开包裹,里边是一个小木盒,再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薄一厚两封信。

    检查了一下完好的火漆和信封,确定无人打开过,杨恪才先拿起薄的那一封。扫了几眼,信中是沈敖发来的关于罗德请援的事情。

    再拿起厚一点儿的,是沈敖撰写的关于此次突厥寇边的详细描述,以及草原上势力分布和最近动态的汇报,以及赞同援助罗德部的建议和得失的一系列分析。

    仔细看了两遍后,杨恪把信件放下,沉思了片刻。

    “去把褚相和成尚书找来。”

    常迶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冀北侯府中,沈兮瑶悠闲的坐在书案前,不时地从芸香手中接过一张张上面写着数句,以及数十句的四字诗句。

    这些都是董乐送过来的,补全《千字文》的章句。也许是沈兮瑶的学识不太够,这里边的有些内容,沈兮瑶看都看不懂。

    放下这些腐词酸句,芸香又递过来两本账册。

    “小姐,这是章卫和阑月轩送来的,我已经核对过了,没什么问题。”

    “哦。”

    沈兮瑶接过来,翻开看了看惊讶道:“这么多?”

    芸香像是知道沈兮瑶说的是哪个。

    “辣条这个东西,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在京中官员的女眷中流传。就这章卫都有点儿供不应求。后来他盘下了附近的院子,又雇了几各帮手,把产量提高了不少。

    现在辣条已经是酒楼中作为附赠的一道小吃,风靡整个洛京了。有一些酒楼想订都订不到,越发引的人们争相购买,甚至出现了加价购买的事情。所以,就算章卫盘院子雇人花了些钱,可是入账的钱财还有不少。”

    沈兮瑶点点头。

    “把账目算好了,该给章卫的都给章卫。他花的那些由我们来出,分成还按原来的就行。”

    说完,沈兮瑶又拿起阑月轩的账册。

    阑月轩现在可跟刚刚开业时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洛京中的酒楼分为两种。

    一种叫阑月轩,另外一种是其他酒楼。

    别具一格的炒菜,和色香味俱佳的菜品,让洛京中的权贵和富商对于阑月轩是趋之若鹜。

    现在的阑月轩只接受预定,还得是提前七天才能预定上位置。开水白菜和富贵鱼片更是每桌必点的菜式。甚至在几天前,因为现在洛京的市面上已经没有可供做开水白菜的原料了,不得以阑月轩挂出告示,谢绝食客继续点开水白菜了。

    好在,洛京中又开了几家可做炒菜的酒楼。让普通人也有机会能品炒到炒菜滋味。

    当然了,这几家酒楼都是阑月轩开业当天,留下的那几位掌柜的酒楼。先是韩掌柜出面,带着几人参观了一下后厨,尤其是炒菜的灶台。韩掌柜大大方方的展示给几人看。

    随后就是沈兮瑶和竹安郡主出面。经过谈判,有三家酒楼同意以二成的份子,换取阑月轩的帮助,把自己的酒楼从上到下进行改造,并帮忙培训几家的掌勺大厨。

    至于剩余的那一家比较鸡贼。只说是要考虑一下,然后便直接寻了个铁匠,打了几口铁锅。

    但是炒菜吧,他不是说光有铁锅就行的。还需要有炒菜所需要的油,以及相关的经验。这三者是缺一不可的。

    光有个铁锅就想做出炒菜,那就是开玩笑了。

    结果,这家酒楼做出来的菜,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连他们自己都交代不了。

    不得以,那家掌柜只能再求到阑月轩这边。竹安郡主三人可没惯着这毛病,直接要了三成半的份子,才答应帮忙。

    这下,阑月轩开业还没十天呢,就差不多把所有的成本都收回来了。

    大致翻看了一遍,沈兮瑶又把两本账册交还给芸香。又看了看书案上放着的还没写完的新菜谱,沈兮瑶哼哼了两声,很有些得意的样子。

    刚开始知道穆建明存在的时候,沈兮瑶还是很慌的。毕竟身体里有另一个存在,这谁都接受不了。

    后来,穆建明替她出头,处理了很多棘手的问题后,沈兮瑶对这人又有些像对于神明一样的仰慕和敬畏。毕竟那些难题在沈兮瑶看来都是无解的,或许只有神佛可以解决,而穆建明却能轻而易举的化解。

    而现在么,随着越来越了解穆建明,沈兮瑶敬意全无,反而越来越想给穆建明使坏。看着他留给自己的那些言语,似乎都能感受到穆建明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这让沈兮瑶有些开心了。

    就像这次,穆建明早早的就答应,要推出第二份菜谱。可是却迟迟没有结果,能感受到穆建明吃瘪,沈兮瑶自是有些欢喜和得意。

    其实第二份菜谱一直出不来,也不能怪穆江明。这是个什么物资都不充足的时代。就连一份简单的鱼香肉丝,穆建明都没法安排。

    这个时代吃肉,主要是吃羊肉,再有就是一部分鹿肉。还有的就是狗肉了。

    然而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狗肉不上了席面。所以一般富贵人家吃的就只是羊和鹿。

    至于猪牛两种。

    牛肉是可遇不可求的,擅杀耕牛那可是大罪。

    至于猪肉么,现在养猪可没有劁猪的习惯。而不劁猪,不仅猪的产量不高,猪肉还一股腥臊怪味。

    然后调制鱼香料的时候需要用到糖。可这个时代也不能说没有糖,蜂蜜、麦芽糖、枫糖甚至一些用甘蔗做的粗糖还是有的。作为一些甜味剂,平时吃一吃,或者用作别处还可以。

    可用来做菜,一时有些奢侈,另一个是这些东西做菜也不合适。

    所以……

    没办法大规模提供食材的菜式是不能选的。总不能只做上几份甚至十几份,就没有食材了。

    缺少必要调味品的菜,他还是不能选。

    这也是,新的菜谱迟迟无法现世的原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呐!

    御书房中,褚如朋和成康铭已经看完沈敖送来的所有书信,杨恪便开口问道:“两位爱卿觉得沈侯所说的此事如何。”

    成康铭见褚如朋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并无开口的意思,才说道:“沈侯所言一点儿不差。今年我们高估了突厥寇边的强度,原本利用沈候及三千人马为饵,调突厥南下的计划落空了。不过也算收获了一场大胜。

    二王子郎仡吃了这么大的亏,想来明年或者最迟后年草原的形式必将发生改变。郎仡和德古必有一人崛起,卜寽赞时日无多了。

    要想改变或推迟这种状况,扶持罗德就必不可少。微臣赞同沈侯所言,不过如何援助就要好好的思量一番。”

    “那成爱卿有什么想法。”

    “粮食、布匹、药材这些都是必需的,甚至还要给罗德部一部分武器。”

    “还可以在离罗德部族的边境开设榷场,进行互市。”

    褚如朋也开口补充说道。

    “两位爱卿所言,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此,朕就同意沈侯所奏,答应扶持罗德。”

    成康铭想起了什么。

    “陛下,臣以为此事再问询一下沈常侍的意见,或许沈常侍那里另有更好的想法。”

    杨恪眉头微微一皱,沉吟了一下。

    “也好,去把沈兮瑶找来。”

    等沈兮瑶赶到御书房,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后,暗暗苦笑。

    在府里的时候,还因为能难住穆建明而得意,嘲笑人家,现在就得求到人家头上。

    可现在就算求人家也没用啊!

    在今日子时以后,穆建明就已经使用了今天上线的权利。

    不过,经是事情多了,沈兮瑶也有了应对的办法。

    向着杨恪行了一礼。沈兮瑶毫不慌张的道:“陛下,扶持罗德的计划,既然陛下和褚相、成尚书都赞同。微臣自是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如何扶持容微臣回去细细思量一番。明日再给陛下详细的方案。如何?”

一百三十章 和谈方略

    听沈兮瑶这么说,杨恪居然有些高兴,微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也好。明日朕就等着沈常侍的高论了。”

    等褚如朋、成康铭、沈兮瑶三人先后退出御书房,一直在旁侍奉的常迶才问道:“陛下听到沈常侍说暂时没有想法,为何会有些高兴?”

    “看出来了?”

    杨恪撇了常迶一眼问道。

    常迶陪着笑脸。

    “老奴陪在陛下身边几十年了,要是连这点儿也看不出来,奴婢就白跟着陛下了。”

    杨恪嗯了一声,才说道:“如果每件事情刚一发生,沈常侍都能马上给出解决的办法。如此妖孽之人,就算她是一个女子,朕也不敢多用她。可现在朕知道,有些事情她也需要反复思考揣摩。这让朕觉得她还是一个凡夫俗子,并非什么妖邪,朕也能放心的用她。”

    杨恪的语气颇为轻松。

    常迶听了,竟然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陛下所说确有道理。”

    回到府中,沈兮瑶抓着笔,犹豫了一番后,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了一遍。

    毕竟总是有事了就利用穆建明处理,没事的时候又坑人家,沈兮瑶心里也是有些愧疚的。

    翌日,再次拿到了答案的沈兮瑶一早就进了皇宫。

    奉上重新抄写过一遍的奏折后,沈兮瑶垂手站在御书房大堂下,静静地等待着杨恪的发问。

    坐在龙书案后的杨恪,原本应该喜怒不形于色的。结果越看这份奏折眼睛睁的越大,越看嘴越合不拢。

    等把全部内容都看完以后,杨恪就傻到龙椅上了,好半天才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口水,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有些艰难的开口。

    “来人,宣褚相和成尚书。”

    等褚如朋和成康铭两位肱股看完沈兮瑶的奏折后,成康铭先深深地看了眼沈兮瑶,然后对杨恪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摘下头上的顶冠。

    “陛下,微臣请辞。尚书之职,微臣推荐由沈常侍担任,微臣愿居次辅佐。”

    杨恪瞪了成康铭一眼。

    “休得胡闹,一省尚书那能说辞就辞。而且我大魏朝堂上有五品官连升四级的么?”

    成康明自己也觉得有点些儿戏。

    又说道:“那请陛下治微臣误国之罪。竟预将那么多的粮食布匹药品军械白白送与对方。”

    “唉!”

    杨恪叹了口气。

    “此事也怪不得爱卿,满朝文武除了沈常侍,也无人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堂下的沈兮瑶听杨恪这么说,也只能又往下低低头。

    这样的主意也不是自己能想出来的。

    褚如朋还是老成持重一些,有些凝重的道:“陛下,此事不易让过多人知晓,否则定会有人说大魏不尊圣人的外圣内王之道,行商贾之利。”

    沈兮瑶闻言眉头挑了挑。

    又被那个家伙说中了。

    随后沈兮瑶哼了一声接话道:“谁敢这么说!大魏的钱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一分一毫都是大魏的子民辛辛苦苦缴纳的民脂民膏,哪能随随便便就送人,谁要是这么说就让他把家中的钱财拿出来送予他人。”

    “哈哈哈。”

    杨恪仰头大笑。

    “说的好,谁要是说大魏朝廷行商贾之事,想让大魏白白拿出那么多东西的话,就让他把家中的钱财拿出来送与别人。”

    说完杨恪又把目光重新投道桌案上那份奏折。上边洋洋洒洒的写着八条。

    第一,大魏原则上同意对罗德部加以全面扶持。日后罗德如能统一草原诸部,两国可约为兄弟之国,互不侵犯。

    第二,大魏同意给罗德部借款五十万贯,年利息二分,即每年一万贯。此款项专门用于罗德部向大魏采购粮食,布匹,药材,刀枪不包括铠甲弓弩等物资。

    第三,借款共分十年还清,以罗德部每年所产的牛羊牲畜以及附属的羊毛,皮革做为偿还。不足的部分可用矿石,木材等物品抵偿。

    第四,大魏将派出专门的人员对罗德部所属驻地进行勘测,帮助其找到有价值的矿藏。

    第五,大魏将派出一批医官,免费为罗德部的族人进行诊治,并提高罗德部的医疗水品以及百姓的健康状况。

    第六,大魏将为罗德部提供一批兽医,以优化牛羊品种,减少牲畜的死亡率,提高罗德部的偿还能力。

    第七,大魏将在罗德部设置派驻机构,以便于罗德部与大魏的联系。

    第八,罗德部有义务保障大魏所派出的全部人员的安全。

    “兮瑶啊,所有的条款朕大概都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不过派驻医官是为了什么?我大魏的百姓都还没有足够多的医者呢。”

    听到杨恪的称呼,沈兮瑶也撇了撇嘴。自己那样对待穆建明的原因终于找到了,原来是是跟皇帝学来的。

    真是有事称兮瑶,无事沈常侍。

    “陛下,我汉人注重祖宗礼法,讲究入土为安。而且还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毁。这对于医学的发展有些不利。

    医学最初诞生在上古时期。那时除非是天授,不然也一定是经过对大量病人的诊治,慢慢积累,最后才形成一门学问。好在那个时候可还没有圣人什么事呢,有些事还是可以做的。

    可现在就不方便了,而草原上据说是实行天葬的,并不太讲究入土为安。

    而且还可能面对各种中原从未见过的病症。为罗德部提供的医者,面对那些未见过的病症,可开拓医者的眼界,丰富完善医学的理论。另外……

    况且那里沈兮瑶顿了一些压低了些声音继续道:“还可暗中让他们对死者进行解刨,研究内脏、经脉、血管以及外伤处理的手法,以提高大魏医者的治疗水品。”

    “这……”

    沈兮瑶的这段话超出了君臣几人的接受能力,让几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再看向沈兮瑶的时候都觉得她的眉眼有些恐怖。

    沈兮瑶也觉得按照穆建明这样的安排,会让人对自己有些误解。只好把事情推到那位莫须有的师傅身上,强又解释了道:“我师尊的医术也是通神的,不然也不会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能教我。他也曾这么说过,而且还亲自做过。”

    “哦,原来是这样。”

    虽说这君臣三人都不是迂腐之辈,可还是对沈兮瑶所说的内容还是大为震撼。终于有了这个解释,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们自己是信了。

    过了盏茶的功夫,杨恪才道:“此一条容后再议吧。”

    “陛下,微臣倒是觉得可宣太医署过来询问,另外,既要设立常驻机构,季寺卿那里也要知会一二。”

    褚如朋禀奏道。

    杨恪略一沉吟。

    “嗯,有理。来人宣季恽、唐轶等人。”

    杨恪没让沈兮瑶离开,沈兮瑶也不敢主动请退。只能乖乖的呆在御书房里。然后,沈兮瑶就看着鸿胪寺,少府监,太医署以及五军府的诸部大佬们出入御书房。

    只是不管是谁进来都会瞅一眼立在一旁装鹌鹑的沈兮瑶。

    然后领取杨恪下达的有些匪夷所思的谕旨。

    也只有侍立在旁边的褚如朋和成康铭知道,这些谕旨都是杨恪根据沈兮瑶上奏的那份奏折的诸条款多衍生出来的。

    等这些部堂大佬们再离开的时候,又都会再瞅沈兮瑶一眼。

    其他人都好,都能乖乖的接受杨恪的旨意。就是轮到唐轶的时候,老监正有些为难,不解的问了一句。

    “陛下,少府监也缺选矿的人手。抽调这些人实在是有些难办,可陛下又不告知微臣,这些人的去处,委实有些难办。”

    杨恪只是抬眼翻了唐轶一眼,并没一句解释,硬邦邦的道:“遵旨执行。”

    唐轶一脸为难,也只能躬身行礼答应下来。

    之后的两天里,大魏朝堂表面上一切正常。可暗地里鸿胪寺,少府监等几个衙门的官员调动频繁,全都按着杨恪的圣旨做着各种准备。

    始作俑者的沈兮瑶倒是每日老老实实的到研究院打卡上班。

    不过为了随时预防杨恪可能的召见,这几日穆建明都不敢随意的上线。都是快在一天结束了,才由沈兮瑶召唤出来,了解一下当天发生的各种事情。

    对于杨恪能全盘接受自己提出的意见,穆建明倒是有些意外。他原以为像这种闻所未闻的提议,杨恪和朝中的几位重臣即使不会否决,也得反复思量,多方讨论,几易其稿后,才有可能实行。没想到却这么痛快。

    儿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洛京的老百姓终于等到了期待已经的太庙献俘。

    这几百突厥战俘进城当天,在冬日里实在没什么热闹可看的老百姓,根本不顾天气寒冷都满满当当的挤在道路两侧。

    负责押解战俘进京的几百士卒都盔明甲亮,威武霸气。为首的陵川和田福润两位校尉更是腆胸叠肚,傲气十足。

    这些俘虏除了聂古捺是关押在囚车上以外,剩下的那些士卒都被捆成一串一串的。

    也得亏现在是冬天,没什么臭鸡蛋烂菜叶的,不然这些俘虏也肯定少不了一波这样的待遇。

    至于扔石块这些么,都被道路两边维持秩序的士卒劝阻了。这些俘虏千里迢迢的被押解进京,要是被百姓打死一两个也不太合适。

一百三十一章 安置俘虏

    陵川和田福润一行径直来到皇城前。就看到已经在宫门前等候的一干人等。

    陵川,田福润不敢造次。二人收起了桀骜之气,溜溜的跳下战马,单膝跪在宫门前,大声禀报道:“末将陵川,田福润奉沈将军之命进京献俘。”

    早已等候多时的大皇子杨霖上前两步,伸手虚扶。

    “二位将军请起,随孤一同前往太庙。”

    闻言陵川田福润二人有些激动的对视了一眼。按照规制像他们这样的小校尉可没有资格参加此等盛事。

    很遗憾,沈兮瑶因为官职不够以及身份的原因,她并没资格参加太庙献俘,况且不喜热闹的沈兮瑶也不屑去凑这样的热闹。

    在紫宸殿上,杨恪面无表情的端坐在丹陛的龙椅上。今日虽不是朔望大朝,可大殿之上众位朝臣因为如何处理这些俘虏少见的聚在一起,争吵不休。

    其实也不怪这些大臣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为了区区几百俘虏而争吵,实在是情况有些复杂。

    太师杨敏之最先跨班而出。

    “陛下,当年金陂关一役后。冀北候将所俘数万突厥人竭尽斩杀。名为以弱突厥之势,实为替子报仇泄愤之举。

    这十几年中,突厥虽屡次犯边,败亡之时却竭力反抗,以致所获突厥俘虏两掌可数,皆是因为此事。

    今次所俘突厥俘虏近千,为历年最多。臣以为对这些战俘应善以待之。一可彰显陛下仁德之名。其二,再起战事之时,也可弱突厥孤注一掷的决死之心,还可对其内部进行分化。”

    鸿胪寺卿季恽也出班行礼。

    “太师所奏臣附议。”

    鸿胪寺的一众官员也纷纷出列,搬出圣人经典,子曰圣云的不绝于耳,都主张应遵循圣人之道,善待这些战俘。

    不等鸿胪寺众官员说完这些,一位身材消瘦,脸色有些蜡黄的紫袍官员眼睛一瞪,厉声道:“什么子曰圣云的,吵的头疼。这些突厥狗劫掠大魏百姓,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凭什么要善待他们,要我说沈候就是多事,还把他们押解回来。依着我的意思,在战场上就应该把他们都砍了了事。”

    太尉裘怀辛面带不满之色,皱着眉头冲着开口说话的官员斥道:“蔺猴子你说的什么混话。事情要是这么简单,沈候也不会把他们押回来。”

    杨恪闻言面色一沉。

    常迶看见杨恪的脸色有些变化,状赶紧出言喝止。

    “裘太尉,朝堂之上不可胡言乱语。”

    裘怀辛也知失言,忙请罪。

    “还请陛下恕罪,臣失言了。不过微臣以为将这些突厥人打散编入军中,他们弓马娴熟,编入军中可增强军中战力。”

    还不等杨恪说什么,御史中丞李嗣业也站出来。

    “陛下,臣弹劾蔺隼将军草菅人命在大殿之上口出狂言,预坏陛下仁德之名。

    弹劾裘怀辛包庇蔺隼,居心不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裘太尉居然要将突厥俘虏编入军中。此后军中必多事故。

    微臣还要弹劾杨太师是非不分,善恶不明,边境军民死伤无数,大魏与突厥乃是仇雠,竟还想的浪费大魏钱财,对其施以仁德,难道不知突厥乃是中山之狼。”

    李嗣业是一点儿也没客气,把所有人都弹劾了个遍。

    杨敏之,裘怀辛和蔺隼闻言及面色不善。尤其是蔺隼,本就消瘦蜡黄的脸上竟然变白了。

    裘怀辛见状又赶紧出班。

    “陛下,李嗣业既无应对之举,又连番驳斥我等之见。实乃两面三刀的小人行径,臣不屑与之为伍。将突厥编入军中乃是增强军队战力的一种法门,且是古之惯例。大汉武帝时期就曾将投降的匈奴部族,编入军中。”

    “陛下,裘太尉所言微臣赞同。李嗣业小人也。”

    杨敏之对裘怀辛所言点赞支持。

    “陛下,弹劾几人乃是微臣的本分。太师等人血口喷人,还请陛下明鉴”。

    李嗣业继续反驳道。

    “好了,都不要说了。李嗣业,大殿之上不是你大放厥词之所。”

    杨恪有些不耐烦的斥道。

    李嗣业躬身请罪。

    “微臣领罪。”

    裘怀辛又看了看逐渐恢复正常的蔺隼这才放下心来。

    这位蔺隼,因为名字中带着一个隼字,隼狲同音。又因为体型消瘦,面色发黄,故被人称为蔺猴子。

    当年田光向燕太子丹举荐荆轲时说过: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而这蔺隼就是一个少见的怒而面白的骨勇之人。

    当年曾在沈敖帐下为将,骁勇善战。金陂关一役,蔺隼带着麾下五千人马最早抵达战场。见当时情况紧急,破城只在顷刻之间。根本没等后续部队,直接带着人马杀向卜寽赞的阵营。

    这样的人刚才已经被李嗣业的话,激的脸色发白,要是真发起火来,裘怀辛生怕他把李嗣业给拆了。

    杨恪又接着道:“据沈候所奏,这突厥俘虏中有一位千夫长,曾读过些圣人经典,就将他送入太学,多读读书。余者先押入牢中。”

    杨恪一锤定音,众大臣也不再多说什么,齐齐领旨。

    宫城中,天凤军仍然在一丝不苟的执勤。

    今日恰好是原本沈兮瑶所带的那队人马值守宫中。

    已经去掉“权”字,转为正式校尉之职的樊丹舞,安排好军中的各种事情,站在原先属于沈兮瑶的那间公厅门口的廊沿下。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显然是想什么事情想的出神了。

    樊丹舞像这样神色不属,明显是有些心事的情形已经有几天了。就连身边的一些亲近士卒都发觉不对劲了,更不要说几乎与樊丹舞形影不离的马红和梁小妹两人。

    巡视宫中回来的梁小妹和马红,见樊丹舞又在发呆出神。二人对视一眼,遐促的笑了笑。

    生性有些顽皮的梁小妹蹑手蹑脚的走到樊丹舞近前,故意尖着嗓子说道:“樊校尉,陛下有旨,招你觐见。”

    “啊!”

    樊丹舞轻呼一声,赶忙躬身拱手,趁着躬身行礼的时间,眼神向四处乱瞟,寻找着声音来源。同时嘴上也没闲着。

    “末将……”

    只说了两个字,身边就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樊丹舞也知道被捉弄了,没好气的嘴角往下一撇,双手有些无奈的垂下,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梁小妹。

    这样的眼神梁小妹浑不在意,趁着四下无人她抱着樊丹舞的胳膊撒娇道:“丹舞姐,你这两天怎么了?莫非是……”

    梁小妹故意停顿了一下,眉毛向上一挑,有些戏谑的继续道:“难道丹舞姐你是有了相好的?”

    樊丹舞佯怒着挣脱开被梁小妹搂抱着的手臂,戳了戳梁小妹的脑门。

    “你这妮子说什么呢。说人不如人,我看你这两天满脸的春色,难道是你动了春心。看上了哪家的少年郎?着急着嫁出去。”

    梁小妹脸色没来由的一红。

    樊丹舞敏锐的抓住了这一点。睁大眼睛,似乎有些不信的道:“真的?你真有心上人了?准备什么时候嫁做人妇。”

    梁小妹面色通红跺着脚,扭捏着嗔道:“丹舞姐真是的说些什么呀。什么嫁为人妇。真是的!”

    说完梁小妹捂着脸就跑开了。

    樊丹舞叉着腰咯咯的笑着,宛如一只获胜的小母鸡一般。

    马红也笑吟吟的上前与樊丹舞站在一起。

    “你还真没说错。据说梁小妹的从表兄前几日进了洛京,人长的也算俊俏,还读过几年书。而且小妹的模样身段也都不差。他们两家的长辈也愿意亲上加亲。转过年,小妹就奉父母之命准备成婚了。”

    樊丹舞一脸的不可置信。

    “真的?”

    马红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又问道:“你这两天倒底是怎么了?小妹的事虽未刻意传播,军中也有不少人都知道了。你竟不知?”

    樊丹舞理了一下鬓角的一缕碎发。

    “这几日我心里确实有事。你听说了几日前军中流传的那件事吗?”

    马红思索了一会儿,不确定的说道:“五军府预在全军中遴选五千人马严加操练,择优组成飞麟军的事?”

    樊丹舞点了点头。

    马红猜到了什么。

    “怎么,你想去?”

    樊丹舞轻叹了一声。

    “我家中只有一个幼弟了。要是我能入选了,不仅俸禄能加倍。据说每次任务都有奖赏。就算我不幸战死了,朝廷也会多加优抚。幼弟也能有个出路。”

    马红有些着急的道:“万一最终没能通过选拔呢?在天凤军中你起码还是一名校尉,可要是到了那儿就是一名大头兵了。我还听说就算是选上了,那里的操练也很辛苦,甚至都会死的。”

    “我也打听了。就算最后没选上,我也能重回天凤军。至于操练么,我倒是不怎么担心。沈校尉再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没少指点于我。现在我只是担心无人推荐,连入选的机会都没有。”

    马红嗯了一声,默默的点点头。随后又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或许可行。”

    樊丹舞闻言,眼睛一亮,抓住马红的手像是一下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一般。

    “什么办法?”

    “沈校尉虽然离开天凤军,可我听说比之以前更得圣眷,你去求求沈校尉,也许可行呢?”

    马红直接说道。

    樊丹舞却迟疑了一下。

    “这……能行吗?”

    “肯定没问题。我们和沈校尉共事一年多,沈校尉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她都能指点传授你我兵法武艺,帮这些忙也不算什么,况且你只需求沈校尉一封荐书便可。”

    樊丹舞明显有些心动,可还是有些顾虑。见此,马红继续道:“自沈兮瑶离开后,我们还一直没有和校尉来往过,要不明日我陪你一起去登门拜访。”

    听马红这么说,樊丹舞一咬牙。

    “好,那就烦劳你陪我走一趟。”

一百三十二章 故人来访

    有关突厥俘虏和罗德部的事情这几日基本都定了下来。以成康铭为首的数十人的谈判团也已经离开洛京,快马直奔沈敖的行辕而去。

    毕竟朝中最熟悉了解这一套谈判方案的只有四人。

    褚如朋宰相之位不可轻动。

    沈兮瑶倒是想去,还能顺便去见见祖父沈敖。只不过么,她位卑人轻的,还是一个女子。杨恪几人担心如果让沈兮瑶为主使去了,可能会让罗德生出大魏对其轻视慢待的感觉,就没有考虑沈兮瑶,甚至都没有安排她随行。

    沈兮瑶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暗中也只有些可惜。

    不过对于出使这件事最上心却是穆建明。

    他早就想离开洛京这个新手村,去领略一番这方世界的山河。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为这事穆建明这两天没少留言抱怨。

    沈兮瑶虽然没能成行,可也是比较忙碌的。

    一方面要留心朝廷上的动向,另一方面也要关心研究院各项事物的进度,甚至还要留言安抚有些躁动不满的穆建明。

    临近午时,沈兮瑶带着芸香刚一踏入府门,便有门子上前。

    “小姐,有客人前来拜访。已经等您半天了。”

    沈兮瑶听完后,略带责备的对门子道:“是竹安郡主和褚家小姐么?你们怎么不去衙门中寻我回来,怠慢了贵客。”

    门子忙行礼请罪。

    “不是小姐说的那两位贵客。她们说曾经是您军中的同僚。”

    闻言,沈兮瑶眉眼一下子就明媚起来,马上就猜到了来人。

    “其中一人是叫樊丹舞么?”

    “对对对,樊这个姓实比较少见。”

    沈兮瑶顾不上门子的碎碎念,疾步往院中走去。

    沈府的中厅内,坐着三个人。除了樊丹舞和马红外,沈周氏也在一旁作陪。

    没办法。

    每当有客来访,而所拜访的对象又不在家的时候,就特别凸显沈家人口的稀少。

    樊丹舞和马红今日褪下了平时穿戴的戎装。樊丹舞穿着品竹色素绒绣花袄,马红则穿着一件芙蓉色镶毛锦袄。

    二人本就是年芳二八的少女,青春无敌。现在又俱都是一身女子的衣裙,明显还点化过妆容,更显得靓丽甜美。

    沈周氏则是端庄大气的少妇打扮,笑语盈盈的和两人拉着家常。

    自从沈灵儿和伍氏到了府里以后,有人陪着聊天,沈周氏的心情也逐渐开朗起来。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要是以往,沈周氏定然不会出来作陪。

    就算来访的客人身份尊贵,不得已需要沈周氏出面,她也不会主动说这么多。

    几人正说话间,沈兮瑶疾步走了进来。

    樊丹舞和马红赶忙起身行礼。

    沈周氏也站起来面带笑容。

    “既然瑶儿已经回来了,那你们聊吧。”

    沈兮瑶躬身行了一礼。

    “婶娘慢走。”

    说着话,目送沈周氏离开了中厅。

    沈兮瑶才有些欣喜的连珠问道:“你们怎么来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我。天凤军中怎么样了?”

    芸香站在一旁看着沈兮瑶的样子,没有来的鼻子一酸有些想哭。不说在皇帝和众位大臣面前,就算是在竹安郡主面前,自家小姐从来都是小心谨慎,认真对待,不敢有丝毫放松。也只有在这些同龄人,在这些曾经的手下面前,才展现出一丝少女该有的活泼和朝气。

    对于沈兮瑶的问题,樊丹舞有求于人不敢过于放肆,马红可没这种顾虑,有些放肆的道:“校尉不也是从没回过天凤军么。”

    马红这么说,沈兮瑶只能哀叹一声。

    “你们是不知道,我自从离开天凤军后有多少事情要忙。”

    “是是是,沈才女的威名我们早就听说了。”

    说完马红便和樊丹舞笑做一团。然后又继续道:“这三个多月里,军中已经有五位老人解甲。”

    天凤军的士卒解甲,意味着什么沈兮瑶自然明白。

    沈兮瑶有些欣慰道:“哦!也好,能觅得良人也算是好归宿。待会儿我命人都备上一份贺礼,你们帮我给她们送过去。”

    “校尉的心意我等自会带到的。倒是有一件喜事,校尉到时候可一定要到。”

    “噢?是什么?”

    见马红打着哑迷,沈兮瑶好奇的追问道。

    马红嘴一抿并未答言,笑吟吟的看了樊丹舞一眼。

    樊丹舞看懂了马红示意自己来回答的眼神,便说道:“小妹也有了意中人,是奉父母之命,要与自己的从表兄成婚。”

    “真的?”

    沈兮瑶惊讶的问了一句,欣喜的说道:“告诉小妹一定要给我送一份喜帖来,到时候我一定去热闹热闹。”

    几人又闲聊一阵,樊丹舞几次努力,想张嘴把话题到带正事上,可事到临头就是说不出来。

    沈兮瑶经过几个月的锻炼,察言观色,待人接物上已经有不少的成长,觉察出樊丹舞的异样,便说道:“你们这次来是有其他的事吧。”

    关键时候樊丹舞又怂了,支支吾吾的我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还是我来说吧”。

    见此情景马红开口说道。

    “校尉,军中预选拔人马组成号称军中之军的飞麟军。此事你可知晓?”

    “飞麟军?”

    沈兮瑶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对!”

    沈兮瑶面露思索。

    这事沈兮瑶还真不知道,听都没听说。

    “校尉竟不知晓?”

    马红有些诧异的问道。

    沈兮瑶一脸茫然,自己应该知道么?

    马红便又解释。

    “据说,是陛下接受校尉所谏,特设立此军。此军男女皆选,只是入选条件极为苛刻。丹舞想加入此军,今日上门便是想托校尉推荐一二。”

    听马红这么说,沈兮瑶也想起这是怎么回事了。心中感慨着杨恪的动作挺快的,这都开始挑选人员了。

    “这飞麟军是如何入选的?”

    沈兮瑶问道。

    “飞麟军全都是弓马娴熟,武艺高强且有一技之长的人。必须有上级推荐。然后还要经过层层考核选拔后,方可最终入选。那些考核选拔我不担心,我只是想要校尉的推荐。”

    沈兮瑶略一沉吟。

    “你们竟无人推荐?”

    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道。

    “哦,我明白了。”

    樊丹舞已经是校尉了,她倒是有资格推荐其他士卒入选。可她却没人推荐了。

    以她的职位再往上,便是名义上统领天凤军皇后了。

    为了这事哪能跑去觐见皇后。

    再说了,就算见到皇后,她也不可能给樊丹舞写荐书。否则那成什么样子了,之后的选拔谁敢给樊丹舞难看?

    “你们稍等。”

    想到此处,沈兮瑶吩咐一声,起身离开了中厅。

    樊丹舞有些不解的看了看马红,马红微微一笑冲樊丹舞点了点头。

    樊丹舞也明白了过来,有些欣喜的笑了笑。

    果然一柱香的功夫之后,沈兮瑶拿着一封书信走了进来。

    “丹舞,这是你要的荐书。不过飞麟军我不想让你去。这飞麟军是为了将来完成一件特别危险的任务而设立的。你家中只有一名幼弟了,万一你……”

    沈兮瑶不忍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多谢校尉关心。不过飞麟军给的饷钱丰厚,赏赐也多。退一万步,就算我不幸战死了,抚恤也能优厚些。校尉你也知道,读书也需要花不少钱财。我只是想让我弟弟将来能有些出息,光耀我樊家的门楣。”

    樊丹舞这么说,沈兮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能拍拍樊丹舞的手臂。

    “多谢校尉。”

    樊丹舞没有沈兮瑶这般的惆怅,很开心的接过了荐书。

    正事说完,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樊丹舞和马红二人便起身告辞了。

    等这两人走后,沈周氏不知从什么地方又走过来。

    “瑶儿这两人找你何事啊?”

    沈周氏有些八卦的问道。

    沈兮瑶也不隐瞒一五一十把事情讲了一遍。

    “那马红的家境要比樊丹舞好不少吧?”

    “婶娘是如何得知的?”

    沈兮瑶问道。

    沈周氏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轻声道:“看出来的呗。那樊丹舞只是一件普通的绣花袄,而马红穿着的是镶毛的锦袄子。显然马红的家境要比樊丹舞的要好。”

    沈兮瑶点了点头。

    “婶娘看到倒准。她们二人的长辈也算是军中的宿将。不过马红的长辈健在,而樊丹舞的先父已经亡故,没了照料。现在家中只有她和幼弟两人了。”

    沈周氏一脸得意,有一丝显摆意思

    “是吧!”

    随后沈周氏又一脸正色道:“不过,以婶娘看,这个马红是心机有些深的”。

    听沈周氏这么一说,沈兮瑶回想起刚刚几人的聊天内容,也明白了过来。

    大魏律法规定:不论文武,女官一旦成婚,便要辞去官职,一心相夫教子。

    梁小妹准备成亲,便要离开军营。

    樊丹舞已经获得自己的荐书,准备加入飞麟军。就会空出统领那队天凤军的校尉之职。

    这个官职不出意外的话便会落入到马红的手中,官升一级。

    虽然想明白这些,沈兮瑶却不以为意。

    “婶娘,人往高处走,谁都想往上爬。她有此种想法也属正常,况且她也没有祸害他人。”

    沈周氏撇撇嘴。

    “我也知道这个理儿,可一个女子有这样的心思……啧啧啧,反正她这样的人我不喜欢。你也少与她打交道。”

    沈兮瑶也知婶娘性子恬淡,与世无争。对有些心机的马红自是不喜,不过长辈的交代,沈兮瑶也不便反驳,只是含糊的应下。

一百三十三章 东市之行

    洛京城内原本有三座市。分别为东市,南市和北市。

    不过北市已经日渐凋蘼,而东,南两市因为靠近洛、伊两河,而发展的越来越活跃。

    尤其是在两市靠近码头的地方都是黄金地段。这里的每一间店铺都是一只能下蛋的金鸡。全都价值不菲,别说是一般的富贵人家,就是一些富户想弄到一间也不是一件易事。

    在东市的边上有一座三层的酒楼,名为锦川楼。站在最上面一层,不仅能将整个东市尽收眼底,举目远眺,洛河之上的各种船只都看的清楚,更不用说离的不算远的洛河码头了。

    不过现在洛河上的往来的船只不算很多,码头上以装卸货物为生的力工也少了很多。

    现在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洛河虽还没有上冻,可离完全上冻断绝运输的日子也不远了,是以现在的码头显得有些萧瑟。

    沈兮瑶此刻就站在锦川楼三层的一间包间里,透过微微打开的窗缝看着码头边上的一间草棚。那里还坐着一个穿着一件与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冰蓝长袍的熟悉身影。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是从高束的马尾,直挺的腰背,收束的细腰,都似乎都能感受到此人的英武。

    这个身影正是从老张庄匆匆赶来的芸秀。

    就在几天前,一直在老张庄里猫冬,都闲五脊六兽,就差打桌子骂板凳以打发时间的芸秀,被一直伺候在村长边上的三郎叫到祠堂里。

    进了祠堂里,心急如焚的周禄,似乎有些等不及芸秀到来,面色变的都有些狰狞。见到芸秀进来,忙抢前两步,有些迫不及待的把一封信交到芸秀手中。

    “秀儿,老侯他们终于来信了,你快看一看他们都说什么了。”

    得到消息,芸秀先是有些出乎意料,随后就欣喜异常。

    当初就是芸秀说动老侯让他们南下,结果一走就是大半年,音讯全无,现在终于有了消息。

    快速的把书信浏览了两遍,芸秀一直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双手合十的夹着那封信,闭着眼睛十分虔诚的向满天神佛祷告着。

    “三清在上,老天保佑,阿弥陀佛。他们都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终于有消息了。”

    “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周禄焦急的催问道。

    芸秀把信展开,放在周禄的眼前说到:“侯子叔说他们一切都挺好的。小姐吩咐道事情也已经初步走上正轨了。再过几日他带着一部分人手就要回来了。”

    “当真?”

    周禄似是不信的追问道。

    “当然是真的。”

    芸秀理所应当的回答,然后也顾不上说更多是事情,派人将这个消息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沈府。

    沈兮瑶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有些发懵的。

    这事她并不知道。

    这都是最初穆建明背着自己安排芸秀去做的。可是从字里行间中,沈兮瑶也能体会到出芸秀的一丝喜悦,以及事情的迫切。

    又隔了两日,芸秀再次送信儿,告知了老侯他们抵达的具体时间和地点,才有了沈兮瑶今日的出行。

    门口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起。芸香走过去,拉开包间的门,一名下人打扮的男子站在门口。

    芸香与之耳语几句后,回到沈兮瑶身边。

    “小姐,他们的船已经到了,马上就要靠岸了。”

    沈兮瑶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在心中呼唤出穆建明。

    再睁眼,有些新奇的打量着眼前的情景。

    嗯。算是开拓了一份新地图。

    穆建明吐槽着,透过窗缝把窗外可见之处全都仔细的扫视了一圈。

    正要扭过头和芸香说话。穆建明突然略带疑问的嗯了一声,重又把目光投向窗外。

    刚在就在收回目光的一瞬间,穆建明似乎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再仔细搜寻一番,果然在一家商号门前看到了那道人影。

    头上戴着一个白玉发冠,一身墨绿色锦缎长袍,一只手背在身后。也不管寒冷的天气,手中骚包的握着一柄折扇。

    现在折扇这东西不仅仅在洛京流传开,据说就连数百里外的汴州,都随时能看到稍有些身份的人,手中把玩儿着一柄折扇。

    穆建明瑶冲芸秀招招手,

    “芸香,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是鸿胪寺的李桓?”

    芸香凑到窗口,伸手把窗户稍微开的大了些,顺着穆建明的手指看过去。

    芸香虽然也是一名青袍官员,可她的差事与李桓也没有交集。此前也不过跟着沈兮瑶见过李桓一两次而已。现在看着那个身影芸香有些不确定的道:“有些像!也又有点儿不像,我不太确定。”

    穆建明还没有和李桓面对面的打过交道。只是在万寿宴会,以及事后的朝会时见过两面。他也不能确定这人是不是李桓,只能略带遗憾的啧了一声。

    再看向那家商号,高高悬挂的布幌上写着五个大字,谷记杂货行。

    穆建明就看着那个身影站在店铺门口,像是在确认地点般,仔细辨认了一番,又左右看了看,才空着手走进去。不多时,却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袱出来。

    穆建明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一个人进了一家店铺买点儿东西,带出来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算了不管他了,船快靠岸了,咱们先过去。”

    这个身影其实正是李桓。

    之前胡世昌给的两包金银他已经花完了,可大手大脚的毛病也养成了。手头没钱,他自然想起胡世昌曾经说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去东市的谷计杂货行。

    确定了商号的名称,李桓又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自己,这才一挑门帘走进去。

    这家店铺占地不小,宽有七间,进深也有四间的样子。里面摆满了各色南北杂货。

    小到针头线脑,大到缸瓮瓷器,还有耕锄农具,南北干货,甚至在柜台和后边的货架上,还摆放这几件价值不菲的金漆玉器。

    有几名小伙计正拿着各种东西忙碌着,见李桓进来,一名小伙计便上前问道:“贵客有何需要?”

    “随便看看。”

    李桓应付了一句,继续往前走。

    这两句话惊动了坐在柜台边上,一直闭着眼睛的人。看穿戴像是个管事之类的人。那人起身上前两步,笑呵呵的道:“公子进了我这铺子就是有缘。这铺子虽小,可东西齐全。公子看看可有什么入的了眼的东西。”

    李桓看了这人一眼,五短的身材,不胖不瘦。面相甚为普通,脸上带笑,显得甚为和气。

    “你是这杂货行的掌柜?”

    李桓问道。

    “正是在下”。

    那掌柜笑呵呵的答道。

    想到这杂货铺的名号,李桓又问。

    “这杂货行名为谷计,掌柜的姓谷?”

    掌柜的又呵笑了一声。

    “公子可是说错了,在下姓岳,我这东家姓谷。公子打听这些,可是要找我们东家?”

    李桓轻轻摇摇头。

    “我的一位友人跟我说,如果有什么难处或者需要,可以来此求助。”

    “哦?公子的那位友人是……”

    岳掌柜的拖长语调问道。

    “此前出使大魏的南楚副使胡世昌。”

    岳掌柜的恍然。

    “您是李公子吧?”

    “你知道我?”

    李桓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们东家与胡家公子也算好友,听东家吩咐过此事。”

    岳掌柜解释了一句,又道:“公子还请稍后。”

    说罢,岳掌柜的转到后面,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小包袱。

    “这些金银够个百十来贯,还请公子不要嫌少。”

    李桓这下有些开心的道:“胡兄果然是信人,多谢多谢”。

    说着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接过小包袱。

    “这些钱财我会尽快归还贵号的。”

    岳掌柜的很大度。

    “无妨,公子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什么时候再还。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李桓收起笑容,语气有些不满。

    岳掌柜却呵呵笑道:“公子不要多心,只是一些该有的手尾。”

    说着走到柜台前,拿起记账用的笔墨,又翻出一张白纸。

    “这些钱财虽可让公子拿走,可账上总要对东家有个交代,公子请。”

    李桓这才又转了笑脸。

    “应该的应该的。”

    说着接过毛笔,刷刷点点写了一份借据,还签字画了押。

    “多谢公子体量。”

    岳掌柜拿起借据看了看没什么问题,才道。

    目的达到了,李桓也不想多待。

    “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往外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又转回身。

    “要是有什么麻烦无法解决,你们可来找我。”

    岳掌柜又笑了笑,面带不屑。

    “公子言重了,我们虽是本分的商人,可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李桓的脸色一变,有些不太好看。

    自己堂堂御史中丞之子,能说出这种关照的话,已经是看在胡世昌和这百十多贯金银的份儿上了。结果这掌柜的竟然不识好歹,不软不硬的甚至语带威胁。

    想了想借据还在人家手中,李桓压下心中的不快,又说到:“胡兄最为关注沈兮瑶的动静。我不知该如何联系胡兄,如果贵东家能联络到胡兄的话,可代为告知一二:最近这些时间,朝中根据沈兮瑶谏言,组建了一只飞麟军,号称军中之军。具体人数和目的还不知道。”

    “这些话在下一定会替公子带到的。”

    岳掌柜笑呵呵的道。

一百三十四章 甜蜜之源

    码头上,正有一艘船准备停靠。船头上站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精瘦汉子,这人就是周禄嘴里的老侯。

    他本名叫做侯泰。和周禄一样都是从金陂关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

    当年的一役之后,活下来的人都不愿再继续当兵。沈敖原本想把他们全都安顿在了自己的封地里,把他们养起来。

    可这些人打了金陂关一战,倒是把傲骨给打出来了。

    他们中有借口要尽孝的,有借口故土难离的。最终答应跟沈敖走的不足百人。可就这些人也不愿白吃白住的。到了沈敖的封地上,就变成了自收自种的农民。

    这十几年的时光,似乎遮掩了他们身上的锋芒。直到大半年前,芸秀出现,用沈兮瑶做借口说服了周禄和侯泰他们。

    于是,周禄开始跟着芸秀鞍前马后。侯泰则带着几十人名老伙计登船南下。

    这大半年来的辛苦让侯泰终身难忘。先不说炎热的气候和凶猛的瘴疠,就是和当地土人的争斗就不下数次。

    随着船只微微颤动,船只顺利停靠在码头上。侯泰也收起思绪,留下几人看管船只,带着剩下的人全都下船。

    “侯子叔!侯子叔!”

    码头上几声清丽的叫声,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丝欣喜。

    循声望去,侯泰自是看到了芸秀的身影。

    侯泰嘴角扯动露出一口白牙,一瘸一拐向芸秀过走去。

    芸秀也迎着跑了过去。

    等到二人走到近前,芸秀才细细打量一别大半年的侯子叔。

    侯泰原本的肤色经过大半年的暴晒,已经变的黝黑,使得不到四十的面容,竟显得有些沧桑。

    “侯子叔,你这么老了这么多?”

    芸秀心疼的看着侯泰。

    侯泰无所谓的笑了笑。

    “南边那瘴疠之地,全年都没有一个凉快的时候。要不是按着你给的那册子准备的充分。我们全都得栽到那。”

    “侯子叔,辛苦你们了。”

    芸秀有些歉意的道。

    侯泰却哈哈大笑。

    “这有什么,我还要谢谢你呢。之前在侯爷的封地上,虽然也能看见大海,可是不往海里闯一闯,就见识不到大海的宽广。我们这些人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有机会我也带你去见识见识,现在你先带我去候府拜见小姐吧?”

    “小姐她们就在后边。侯子叔,我带你们过去。”

    “小姐也亲自来了?”

    侯泰有些意外的问道。

    芸秀笑而不语,转身向后走去。

    侯泰拖着那条有些跛的腿,跟了上去。

    没走多远,侯泰就看见一个面容精致身材高挑的人影,芸秀站在那人影近前。

    侯泰略带疑惑地看着芸秀。

    芸秀似有所觉。回过头冲侯泰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

    侯泰又把目光转回的穆建明身上,上上下下审视了一番问道。

    “你就是沈将军唯一的女儿?”

    穆建明极力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冲芸秀问道:“这位就是率队南下的侯泰?”

    听到穆建明的话,侯泰也不等芸秀说话就抢先说道:“拜见少将军。正是小人带着弟兄们去的交州。”

    说着一躬到地。

    穆建明忙将侯泰扶起。

    “快快起来。不用如此。”

    侯泰站起来,重又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穆建明一番。

    “像!这眉眼和将军真像。”

    “呃……老……老侯,我就这么叫你吧。”

    “想怎么叫都成,直接叫我名字都没什么。”

    侯泰痛快的道。

    “好!老侯,咱们先不着急叙旧,你先跟我说说你们在交州那边怎么样。”

    侯泰眼中流露出一丝感动。

    “小姐不愧是将军的后人。和将军一样,都是体恤下属的人。”

    穆建明倒有一丝丝的尴尬。

    他哪是什么体恤下属啊,他只是关心之前安排有没有实现,这关系到今后能不能赚到海量的钱。

    侯泰没注意到穆佳明表情,自顾自的说着交州一行的经历。

    “我们刚到交州的时候,因为水土不服,大多数人都病了一场。这还要谢谢小姐,提前告知我们那么多要注意的事情。有了准备我们才没有死人。”

    芸香适时的上前两步,拽了拽穆建明的衣服,插话道。

    “小……我们回锦川楼坐下说吧。”

    “对。老侯,我已经在锦川楼备下酒宴,给你们接风。我们边吃边说。”

    “多谢小姐。”

    一行人重又回到锦川楼。

    等饭菜上齐以后,侯泰和手下的几人眼睛都直了。

    等穆建明示意可以开始吃饭的时候,这些人就狼吞虎咽风卷残云,那吃相简直了。芸香芸秀两人看得是一愣一愣,惊讶的都合不拢嘴。

    穆建明却不以为然,他很能理解侯泰这些人的为何如此。他也不吃了,放下筷子静静的看着候泰等人的吃相微微笑着。

    在前世的时候,那样繁荣的社会,随时可以吃到各地的美食。尽管如此,可要是离家大半年后重返回故土,第一件事都想着吃一顿故乡的美食,更何况是现在。

    他都能想象到,侯泰这些人了离开熟悉的地方,行程几千里到了交州。人地两生,就连吃食上都没有一丝熟悉味道。而这样的环境下一呆就是大半年。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没有一顿熟悉的美食重要。

    因为没有上酒,这顿饭吃的算快。没一会儿的功夫,一桌子的佳肴就变得杯盘狼藉。

    侯泰冲穆建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踹了旁边一名还呼噜呼噜扒饭的手下一脚。

    “小姐还在呢,你看你像什么样子,一点儿规矩也不懂。”

    被踹的那人冲穆建明憨憨地笑了笑,又埋头继续奋斗。

    穆建明呵笑了一声。

    “老侯,不用顾忌我。让他们放开了吃。芸香,再去添几道拿手的菜来。”

    “是。”

    芸香答应着退了出去。

    侯泰刚要准备推辞一番,自己就停下了动作,有些自嘲的道:“当初在将军帐下,想吃就吃痛快异常。现在却在小姐面前如此拘谨,真是越活越活回去,让小姐笑话。”

    “好。我要的就是这样。不用顾忌什么身份,该吃吃,该喝喝。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痛痛快快的。”

    穆建明双掌互击,笑着称赞一句。

    终于酒足饭饱了,侯泰冲手下吩咐了一句,那人点点头跑了出去。没一会儿抱着一个罐子跑回来。

    侯泰双手接过来,打开罐子的封口。

    “小姐,你来看。”

    穆建明探过头去。

    罐子里装的是一粒粒灰白色的颗粒物。

    因为密封不严和一直走水路的原因,有很多都已经受潮粘连在一起,形成一大块一大块的样子。

    穆建明把手伸进罐子里,拇指食指捏起一丢丢放进嘴里。然后,闭上眼睛,仔细品味这嘴里的甜蜜。

    时隔两年,穆建明终于又吃到了熟悉的糖。

    罐子里装的全都是糖。是穆建明最早安排芸秀去做到事情。

    最初来到这方世界后,穆建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实现财务自由,干什么都不用为钱发愁。不然也太给数以千万计的同行丢人了。

    可化学这方面穆建明差不多已经还给老师了,真的是无能为力了。烧玻璃,做香皂这些就不用想了。

    沈敖的封地在冀北。穆建明查了地图,又对照着前世的位置确定了一番后,起先还挺高兴的。因为沈敖的封地,也就是所谓的冀北,差不多在前世津港靠海的位置。

    那里可是前世的著名的三大盐场之一。

    再想想前世时明清两代的江南盐商是过着怎么样的奢华生活的。穆建明差点笑出猪叫声。沈家还能缺的了钱?

    结果,现实狠狠给了穆建明一闷棍。

    沈家是真缺钱!

    因为这个时代盐铁官营,私人是不允许插手盐业的。

    被逼的没办法的穆建明只能打另一样东西的主意,那就是糖。

    要说人吧,从本质来说就就嗜甜的。

    从婴儿时期,人就喜好甜这种味道。要不然也不会有个词叫甘甜的乳汁了。可甜味的来源,那就太少了,最初只有蜂蜜和水果。

    好在,人还有一个属性,尤其是作为华夏人。没有吃货属性哪好意思称自己是华夏传人。为了能吃到想吃的东西,各个都能化身功夫熊猫,想出各种办法。

    为了获得甜味,吃货属性开始发挥巨大的作用。便陆续有了麦芽糖、枫糖等这类东西。

    可这些东西的来源太少,也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蔗糖就开始慢慢出现了。

    甚至在春秋战国时期,楚国就开始出现了最粗糙的蔗糖。只是这个时期的蔗糖还只是蔗糖浆,作为贵族的饮料出现。

    穆建明来到这个世界以前,蔗糖已经从液体发展到了固体状态。就算是这样,也少的可怜。只有皇室和贵族能享受到一些。老百姓想吃,那简直是做梦。

    不过,这也给了穆建明机会了。

    优化蔗糖生产,给蔗糖脱色。这些穆建明在前世的时候,因为兴趣有过详细的了解。

    所以就有了侯泰等人的千里跋涉。

    穆建明把手擦干净,拿起一只小勺,盛了一勺子尖儿的糖,对芸香和芸秀道:“来,张嘴。”

    然后亲自给她们两人都喂了一点儿。两个丫头的表情都是一样的。一开始惊讶的瞪大眼睛,然后就抿紧嘴笑眯眯的。

    “好甜呐!”

    芸秀含糊了一句,就又紧紧闭上嘴。不肯轻易地把嘴里的味道咽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592/ 第一时间欣赏北魏武侯最新章节! 作者:青山隐影所写的《北魏武侯》为转载作品,北魏武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北魏武侯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北魏武侯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北魏武侯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北魏武侯介绍:
权者,衡器也。
通俗来说就是秤砣。
可是秤砣虽小却能压千斤。
来到这方世界,
文不成,武不就,
就只能做一块小秤砣,
毕竟,压垮骆驼的是最后一更稻草,
何况是一块秤砣呢?北魏武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魏武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魏武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