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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山隐影     北魏武侯txt下载     北魏武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清雅之约

    沈敖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圣旨上只说了沈兮瑶升官之事,对于升官的原因却只字未提。

    接完旨后,看着一脸倦容的孙女,他也不好打扰,就没有详细询问具体的事情。之后沈兮便瑶入宫觐见。

    此时看见沈兮瑶进来,沈敖终于能解开心中的疑惑了。

    沈敖右手捋须,左手拦住了正要施礼的沈兮瑶。

    “瑶儿不必多礼。快来,坐到我跟前来。跟我说说,陛下为何加封你常侍?”

    沈兮瑶低着头,不敢去看自己的祖父。

    自己事自己知,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她自己还没弄明白呢,怎么跟祖父说。

    要是传出去了被人说成是离魂症还是好的,要是被人说成是邪祟附体,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来陛下是心血来潮,觉得愧对我们沈家。”

    沈敖并未觉察出孙女的异常,摇摇头。

    “不对!就算是给我沈家补偿而提拔你,也只是在武职中加封,不会在文官行列里封你。在我大魏女子官职最高的也不过从四品。那只不过是宫中的女史。而你是常侍,虽不用直接参与朝政,但朝政的事情都要知道,以备陛下顾问,况且还是正五品官职。”

    见骗不了沈敖,沈兮瑶只要另找借口。

    “可是……”

    沈兮瑶脸上一脸为难的表情。

    “怎么?有难处?”

    沈敖急切的询问。

    还没想好说辞的沈兮瑶,听到祖父的说法,正好借坡下驴,连忙点头。

    “陛下下旨不让往出说。”

    沈敖脸上一点一点变的难看起来。背着手在书房里走了好几圈,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瑶儿,陛下加封你常侍,还不让说原因。这个事情一定很大。陛下刚刚下旨,我们不能违逆。等过几天,拼着冀北侯的爵位不要,我也要让陛下收回成命。我沈家就剩你一个人了,我不能让你出事。”

    沈兮瑶听见沈敖的话,心中感动,却摇摇头。

    “放心吧祖父。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只是我现在有些乱,等过些时日,我再和你说。”

    见沈兮瑶这样说,沈敖轻嗯一声,便不再谈论这件事。而是把话题引往别处。

    祖孙二人又说了会儿话,沈兮瑶才离开书房,临走前把褚如朋的话也带给你沈敖。

    回到闺房,沈兮瑶换下朝服,穿好罗裙。就有下人过来请沈兮瑶去饭堂进食。

    不多时,沈敖、沈周氏也随后进来。

    原本沈兮瑶与沈周氏是没有资格与沈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但沈家人丁凋敝,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沈周氏性格温婉,眉眼动人。却在眉头处锁着一丝愁容。

    虽说沈常永的死与她没什么关系,但却架不住世人“克夫”的议论。

    沈常永过世时,沈敖曾提出让沈周氏另嫁他人。沈家同样也是她的娘家。

    可沈周氏不同意,她要代夫尽孝,就一直留在了沈家。

    三人吃完饭,沈兮瑶和婶娘沈周氏行完礼正要回房去

    “先不着急回去,一块儿先去我书房,有事和你们商议。”

    书房内,沈敖取出一封信递给沈周氏。

    “你们看一看,这是灵儿派人送来的信。”

    不一会儿,沈周氏看完,把信递给沈兮瑶。

    “全凭公爹做主。”

    沈兮瑶接过信,来回看了两遍。

    信是沈兮瑶的姑母沈灵儿派人送来的。

    十几年前,沈灵儿嫁给当时在京兆府颇有才名的张镜。

    因为沈家三子皆已战死,二人完婚后不久,沈敖便将张镜当做沈家的后裔,开始在背后发力。

    张镜也不是迂腐之人,凭借自身才学,从七品监丞开始,没有几年的时间,就外放齐郡做了一郡太守。任职太守的几年时间里张镜为官清廉,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深得百姓拥护,朝廷对于张镜的官评也是颇好。

    只是在一个月前,张镜突发中风,大夫救治不迭,撒手人寰。

    料理完张镜的后事之后,沈灵儿开始发愁今后的生活。

    张镜乃家中独子,父母也已亡故,没有其他亲友可以投靠。

    任职齐郡太守之时,张镜一家住在太守府里,并未置办田产房产。张镜死后,朝廷也已派出新任太守。

    目前,沈灵儿只能靠着张镜生前的声望,借住在当地富绅的府中,没办法只能写信求助自己的父亲。

    沈兮瑶放下信也开口说道。

    “让姑母一家回来吧,我们沈家原本就人丁凋敝,府上还有几处空余的院子,姑母一家回来也热闹些。”

    “嗯,我也正有此意,明天让管家安排人去接她们回来。”

    翌日一早,沈兮瑶仍旧按照以前在天凤军时的样子,练功、梳洗、更衣。

    之后沈敖专门陪着沈兮瑶入宫报道,等待皇帝的随时召见。

    杨恪已经派专人在皇宫门口等着沈兮瑶。

    见沈敖和沈兮瑶一起过来。赶忙给沈敖行礼,寒暄了几句后,就带着沈兮瑶到了皇城里的一处院子。

    此处名为常侍府,乃是常侍办公所用。院子一共三进,房子不少,但少一半都存放着奏章书籍资料。

    皇帝身边的常侍可不止沈兮瑶一人,除了常侍,还有侍郎一共十几个。

    领头的侍郎很热情的接待了沈兮瑶,带着沈兮瑶将府衙转了转,做了些介绍后,开始安排沈兮瑶。

    因为男女有别,沈兮瑶分到了单独衙署,并未和其他同僚在一起办公。

    一上午的时间,皇帝并没有召见沈兮瑶。其他有几位同僚,倒是得到了皇帝的召见,捧着各自的疏奏离开。

    常迶半上午的时候过来看了看沈兮瑶,顺便提点了几句。

    这使得其他的常侍、侍郎收起了轻视之心,就连对于沈兮瑶独占一间衙署颇有微词的几人,也不敢再说多什么。

    沈兮瑶也放下心来。

    之前十几位同僚轮流以不同的借口前来与自己相见。而且未免瓜田李下,这些人还都不进屋。

    每来一个人,自己就得起身出门与同僚相谈。而且这些人言语之间颇多试探。自己只能小心应对,万一自己应答不上来,怎么处理都不好。

    眼看巳时将过,沈兮瑶收拾收拾东西,和侍郎请了个假,就离开了皇城。

    赶回冀北侯府,沈兮瑶又换回女装,芸香和几个丫鬟帮着点绛唇、描青黛、贴黄花的装扮了一番,才带着芸香和紫菱出门。

    沈兮瑶也是只听说过清雅苑的大名,还从未去过。听说在这里时常举办文会、诗会什么的。及笄之后还收到过几次请柬,可惜自己实在是不擅长诗赋这些,就没有参与。一来二去也就没有人再邀请自己了。

    到了清雅苑门口,沈兮瑶刚跳下马车,就有一名长相秀丽的丫鬟迎了上来,福了一福后,开口询问。

    “可是沈侯之孙,兮瑶小姐吗?”

    声音还挺好听的。

    “正是我家小姐。”

    芸香上前几步答话。

    那名丫鬟又施一礼。

    “见过沈家小姐。我家主人已等候多时了,小姐请。”

    沈兮瑶点点头,跟在那丫鬟身后往里走。

    清雅苑无愧其清雅之名。

    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曲折,各色花木疏密有间;亭台水榭不时出现,流水怪石环绕期间;更有几座小湖点缀其间,残荷挺立。

    一主二仆一路走来欣赏着园中的景色。紫菱睁着一双大眼睛,东瞅瞅西看看,是不是地还指指点点,和芸香耳语几句。

    不多时,沈兮瑶便被带到了园内的一处树林里。旁边一条小溪蜿蜒流过,叮咚之声不绝于耳。林中有一片空地,铺好的锦毯上摆放了几张小桌。

    两名女子正在交谈,听到脚步响,二人才停下了谈话。

    带路的丫鬟施了一礼。

    “郡主,沈家小姐已经到了。”

    听到这名丫鬟的禀报,一名穿藕荷色交领襦裙的女子,挥挥手迎了上来,行了一礼。

    “兮瑶姐姐,小妹冒昧相邀,失礼处还望姐姐原谅。”

    沈兮瑶打量着来人,依稀从记忆中找到此人的身影。

    “你就是褚清莹?”

    褚清莹笑靥如花,上前拉住沈兮瑶。

    “看来姐姐是把我忘了。也怪我没有和姐姐多多亲近,有些疏远了,还望姐姐莫怪。来,姐姐快请入座。”

    不愧是宰相之孙,长袖善舞。几句话就与沈兮瑶热络起来,不见生疏。

    几人分宾主落座。自有下人上前端来精美的菜肴和果酒。更有侍女跪坐在几人桌边,斟酒布菜。

    沈兮瑶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二人。

    褚清莹大概也是二八年华。一张圆脸,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皂白分明,琼鼻挺翘。樱桃小口一直挂着微笑。

    另一女子,一身宫装高贵矜傲,年龄要比褚清莹大上一些。瓜子脸上也带着许些笑意,只是这丝笑意不见得有多真诚,更多的似乎出于礼貌。

    褚清莹先开口。

    “这位就是竹安郡主,鲁王的长女。听闻姐姐的事情,有意相交。得知我与姐姐有旧,便有了今日的宴请。喔,对了,还未贺姐姐升任常侍,借郡主的美酒敬姐姐一杯。”

    说罢,举杯示意。

    “今日主要是清莹设宴,沈常侍不必拘束。”

    竹安郡主也举起酒杯。

    沈兮瑶也跟着共饮了一杯。

    说是酒,其实也就是一种果汁。酸酸甜甜,经过了冰镇,凉气四溢的,口味更佳,没有什么酒劲。

第十六章 军中离别

    看见沈兮瑶一杯见底,褚清莹微微一笑。

    “姐姐豪爽不弱男儿。不过还是慢些喝,此酒是用几种水果所酿,虽说酸甜可口,可是喝多了,也是会上头的。”

    沈兮瑶冲褚清莹笑着点了点头,感谢其提醒。

    酒过三巡,沈兮瑶先放下了筷子。

    “褚……”

    “姐姐唤我清莹即可。”

    “好吧。清莹、郡主,今日多谢款待,一份薄礼还望笑纳。芸香。”

    芸香答应一声,抱着一个盒子上前。

    竹安郡主点点头,自有身边的侍女接过礼物。

    “姐姐客气了。之前姐姐叱咤军中,军中演武更是力压诸路队伍险些夺魁,加之这几日家祖每每提起姐姐,都大加赞赏。清莹起了好奇之心,今日又听闻姐姐高升。一为姐姐道贺,二也是喝姐姐亲近一下,今后同朝为官,还要姐姐照拂一二。”

    沈兮瑶心中有些赧然,褚相赞赏的是自己本人么?

    不过后半句却让沈兮瑶有些惊奇。

    “你也在朝中为官?”

    褚清莹微笑着点点头,瞟了一眼竹安郡主杨若霓,杨若霓微微点头。

    “姐姐可知朝中有多少女官?”

    沈兮瑶沉吟着却没有回答。

    褚清莹也不等沈兮瑶回答,继续说道:“除军中以外,各衙门共有四十一名女子为官。不过大多数只是七八品的官职。只有姐姐官居五品,能参与朝政。”

    沈兮瑶有些惊异的看着褚清莹。

    她知道朝中一些官员的子女,也被授予了官职。这些官职并不是只吃俸禄的虚职,而是要实际做事情的。只是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女子为官。

    “沈常侍可知这是为何?”

    竹安郡主探出兰花指拈起酒盏送到唇边问到。

    问完落后才把盏中酒水一饮而尽。

    沈兮瑶缓缓摇了摇头。

    “那你可知十几年前的魏都血夜?”

    “听祖父说起过。”

    “血夜之后,世家力量被驱逐,可大魏朝堂也十去其八,各级衙门几乎无人可用,朝政陷入瘫痪。不得以,皇爷爷下令尚存的几家书院甄选学生充入朝堂。留存的官员子弟无论男女,只要读书识礼,皆可入朝为官。也开了大魏女子为官的先河。”

    褚清莹又接着说到:“所以为保证朝廷正常运转,有些衙门的位子就只能由女子来做。我们这些人见识不多,好在都识文断字,一些抄抄写写,收集整理的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沈兮瑶明白了,大魏朝堂实在是无人可用了,只能是矮子里头拔将军。

    “这十几年里,朝中女官的人数越来越少,官阶也越来越低。”

    沈兮瑶有些疑惑的看着两人。

    “这不是代表着大魏正向好的方向发展么?前朝不都是男子为官么?”

    竹安郡主却道:“沈常侍,你错了。大魏朝中仍然缺人,只是官员们不屑与我等女子同朝为官。他们认为是我等抢了本属于他们的官职,且女子为官有失体统。有些德行的还好,可有些小人却用一些下作手段,逼我等辞官。”

    褚清莹接着说:“所以,在朝的所有女官皆依附于郡主身边,一旦有事发生,都请郡主为我们出头。”

    沈兮瑶有些错愕。

    “清莹,你是宰相的孙女,难道会有人为难你?”

    褚清莹露出一丝苦笑。

    “明着倒是不敢为难我。可是其他人他们却没什么顾忌。这次请姐姐过来,也是想请姐姐加入我们。姐姐可参与朝政,入朝奏对。关键时刻也可以请姐姐为我等说话。”

    沈兮瑶略一沉吟就点头答应。

    “好,我加入。”

    场面一下轻松下来。褚清莹兴奋的道:“多谢姐姐,我敬姐姐一杯。”

    三人又随意聊了些。看时辰不早,沈兮瑶站起身来了。

    “郡主,清莹,今日多谢款待。今日还要回去等候陛下召见,我先告辞了。”

    褚清莹和竹安郡主也都站起来。

    “沈常侍公务在身,我等不便多留。后日乃是休沐,到时还请再来此地。”

    “好,那就多谢了。”

    竹安郡主和褚清莹把沈兮瑶送出清雅苑。沈兮瑶上了马车又回到冀北侯府。重又换上朝服,才赶回皇宫。

    所幸杨恪今日并未召见沈兮瑶,只是传旨让她尽快把母钱翻砂铸造的方法交上去。

    沈兮瑶则是一脸愁苦,她哪知道母钱翻砂铸造的方法。

    深夜。

    芸香略有局促地坐在穆建明的对面,把她所知道的事情都将给穆建明听。

    近两年的时间里,虽然她也不乏和自家小姐……

    呃……

    现在这位,姑且也算是自家小姐吧!

    和自家小姐面对面坐在一起,给她讲一些事情听。

    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只是沈府一个小小的婢女,就算是自家小姐让她坐的,还是有些犯上。

    穆建明坐在芸香对面,摸着下巴忍不住吐槽。

    常侍?

    沈兮瑶被封为常侍!

    他可不喜欢这个官职。

    《三国演义》中,东汉末期之乱不就是十常侍引起的,而且那些人还都是死太监。

    现在这个官职却落在了沈兮瑶的头上。

    虽说常侍这个官职经过魏武帝曹操的改变,已不再是宦官的官职了。

    可自己还是不喜欢!

    再说清雅苑中的宴请。

    他也有些头疼。

    竹安郡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世历史中的宗室之女,要么对外和亲远嫁,缓和民族关系。要么对内下嫁,作为拉拢臣子的手段。

    可是竹安身边却聚集着一群官员。就算这群人都只是女官,官职也不高,可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沈兮瑶居然还傻乎乎的答应加入了。

    这位郡主到底是向往权力?还是大魏无人可用时的无奈之举,催发出的女权意识?

    他并没有瞧不起女性的意思,甚至还有些包容的态度。后世的时候妇女可是半边天的存在,甚至有些工作,干的比男性都要好。

    但是现在这个社会,现在这种环境下,他觉得这事未必是件好事。

    还有……

    自己和沈兮瑶的本体意识接收信息的不对等的事情,要尽快解决,不然迟早出事。

    光靠芸香一个人在自己和沈兮瑶本体之间来传递消息,实在太滞后了。

    毕竟有些地方是一个小丫鬟根本去不了的,比如皇宫。

    在那里发生的事情,除非像前两次一样,沈兮瑶的本体请求自己出现,或者自己强行驱逐本体意识。

    可就算这样也是有危险,自己出现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外边是什么样的环境。不然也不会出现之前奏对的时候,把褚如朋气够呛的事情。

    还有,他虽然相信人性本善,可万一芸香起了什么心思,就能轻易的拿捏他和沈兮瑶两个。

    这是用欲望来考验道德。

    相当于芸香面前满是金银财宝,却没有任何的保护措施,只是要求芸香从道德的角度出发,不去拿这些不属于她东西。

    他相信世界上有道德高尚,坚守道德的人。

    可他不相信自己的运气这么好,正好能遇上一个。

    反过来说,这对于芸香来说也不公平的。

    哎!好难呐!

    转过天,沈兮瑶终于享受到了作为文官的福利。

    休沐!

    可今天她还有事要做。

    这两天又是升职,又是赴宴的,还没有时间去和天凤军中的袍泽道别。

    天凤军的军营里,沈兮瑶曾经帅领过的那一队人马,盔明甲亮整整齐齐地站在营门口。看着是一个个的美娇娘,可一股萧杀之气却萦绕其间。

    沈兮瑶站在马车上,目光从一名名士卒脸上划过。

    这里有刚加入天凤军没多久的新兵,有和自己同吃同住近两年的士卒。营门之外还有几名曾经率领过,现在已嫁做人妇的退伍老卒。

    这些人里有跟自己学过武艺的,有自己传授过一些兵法的,也有帮过自己的。

    已升任权校尉之职的樊丹舞,抽出腰刀向沈兮瑶行礼。

    麾下士卒拍打着兵器,发出“乒乒”的声音,嘴里也跟着大叫着,向曾经的上官致敬。

    沈兮瑶双眼有些赤红,抬起头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溢出。有些哽咽道:“我只是调任离开,又不是生离死别。跟你们说过不要这样。可你们还……”

    樊丹舞手中长刀一举,队伍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默默看着沈兮瑶。

    沈兮瑶转过身,抬手用手指抹了抹泪痕。又转回来。

    “天凤军!”

    营内所有人的回应着。

    “有!”

    “解散回营!”

    士卒们都没有动。

    樊丹舞轻咬嘴唇,行礼道:“属下得令。”

    其他人才跟着行礼。

    “喏!”

    嘴上答应着确没有人离开。

    沈兮瑶知道如果她不走,是没有人会离开的。见此情景沈兮瑶狠狠心,撩开车帘钻进了车厢里。

    芸香暗暗叹口气看着坐在车厢中的自家小姐。原本就面色清冷,此刻更是阴沉。

    那车已经开始走动,车轮滚滚间沈兮瑶又撩开车帘,看着逐渐远去的军营。营内影影绰绰,聚起来的天凤军士卒已经开始逐渐散去。

    “小姐……”

    “我没事,去清雅苑吧。”

    “可你现在就像别人欠你几贯钱的样子,合适去赴约么!”

    小丫鬟低声嘟囔了一句。

    沈兮瑶有些没听清。

    “嗯?你说什么?”

    芸香连忙摆手。

    “没什么,没什么。”

第十七章 遭遇调戏

    到清雅苑的时候,沈兮瑶重新收拾好了心情。跳下车跟着早已等候的下人一起往里走。

    这次去得可不是前天的那片空地。而是在一处轩馆之内。

    沈兮瑶到的时候,竹安郡主和褚清莹,正与其他的三名男子讨论着什么。

    看见沈兮瑶来了,褚清莹忙迎了出去。

    “姐姐快里边请。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沈兮瑶还了一礼,客气了两句,跟着褚清莹进了轩馆。

    馆中的众人已经停止了交谈,目光都集中在沈兮瑶的身上。

    来到亭中,褚清莹便向众人介绍到。

    “这位就是新任常侍,冀北侯的孙女,沈兮瑶沈常侍。”

    说完,又给沈兮瑶介绍。

    “姐姐,这位是度支司刘侍郎的三公子刘韫。”

    刘韫不紧不慢的站起来,向沈兮瑶行礼问好。

    沈兮瑶一边还礼,一边打量着刘韫。

    一身墨绿色儒衫,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温润如玉。

    “这位是少府监梁少监的公子梁佰辰,也在少府内任职。”

    梁佰辰也同样起身,只是行了一礼,并未说话。

    “最后这位……”

    “在下李桓,久仰沈姑娘芳名,一直无缘得见。今日能得遇姑娘,实乃三生有幸。家父御史中丞李仲业。”

    还没等褚清莹介绍,李桓就抢先接过话头。对着沈兮瑶施了一礼,说道其父的时候,还对着斜上方一拱手,以示尊敬。

    出于礼节,沈兮瑶分别和几人见礼。可是她对于这个李桓,却有些不喜。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感觉这个李桓有些轻佻吧。

    落座之后,自有下人奉上茶水。

    其他几人则继续谈论这之前的话题。

    沈兮瑶只是坐在位置上,攥着茶盏,偶尔抿上一口,静静地倾听着并未参与其中。

    这也有利于沈兮瑶观察着场中的情形。

    褚清莹没什么变化。

    竹安郡主,换了身红色宫装,越发显得雍容华贵,只是发型虽有改变,但仍是刘海遮挡着前额,和整体的服饰、气质有些不般配。

    刘韫待人接物彬彬有礼,算是有君子之风。

    梁佰辰有些木讷,很少主动说话,问到他了才会说上两句。

    李桓么……

    嘴上夸夸其谈,几乎都是他在不停的说话。

    手上总是借机对几个在一旁伺候的清秀丫鬟很隐蔽地动手动脚,惹得几个小丫鬟小脸红红的。

    眼睛则在自己、竹安和褚清莹身上来回流转。

    褚清莹悄悄地起身,转到沈兮瑶的身旁,跪坐下,伸手给沈兮瑶添了些水。

    “姐姐不愿参与他们的话题么?”

    “我久在京中,所见所知也就京中的这些事情,没什么可说的,听听他们说的就好。”

    “听祖父说现在朝中所有的事情都以万寿节为重,姐姐身为常侍,对此事有了解么?”

    “只知此事由鸿胪寺负责,具体的并不知晓。”

    沈兮瑶一五一十地回答。

    “此事我倒是知道些。”

    轩馆内就这么几个人,褚清莹动作再小,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听到她们在议论万寿节的事情,李桓又接过了话头。

    “万寿、中秋两场宴会,朝廷拨付国帑三十万,鲁王殿下慷慨解囊十万贯。四十万贯也算一笔巨款了。可这钱根本不够用的。这还没几天呢已经花出去七八万贯了,还什么都没准备。哎,各国使者定会嘲笑我大魏的。反正我对这盛宴不报任何幻想。”

    “喔?李兄此话何意?”

    刘韫好奇地问道。

    “陛下寿诞,几国都遣使来贺。鸿胪寺要准备接待,鸿宾馆要翻修,添置摆设。这些就花去不少。你们不信可以问问梁兄。”

    “不错。少府负责翻修,采买的一些材料,已然花费不少了。”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木讷的梁佰辰只能回答一句。

    “此外,宴会上所用的杯盘碗盏无一不是精品。河东的漆器,江南的青瓷,准备的各式食材更不必说。”

    刘韫听完李桓的话,有些不同意他的说法。

    “李兄所言有些道理,可我认为即使有所差额,可也差不了多少吧。”

    “刘兄这就是你不懂了。”

    李桓站起来,走到场中央。

    “花费最大的是在宴会之前的事情。”

    “但请李兄解惑。”

    “万寿宴会时,各国要进贡贺礼,我泱泱大魏自是不屑从中获利,定会准备回礼,这些的花费诸位想过没有?”

    “这……”

    听到李桓的话,一时间众人皆尽无语。

    “照李兄的说法,朝廷即使再拨付几十万贯也不一定够。”

    “不够是不够,最起码面子上能下来了。”

    褚清莹环视全场,众人对这件事全都沉默不语。

    “兮瑶姐姐,你怎么看?”

    褚清莹不死心地问道。

    “朝廷再拨付几十万贯是不可能的,这位李公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想要不被使者们嘲笑,除非出奇制胜。”

    “没错,沈小姐说得对。可怎样才能出奇?也是我大魏再无世家,不然有他们在,事情也好解决。”

    李桓接过沈兮瑶的话继续说。

    可他刚说完,竹安郡主、沈兮瑶和褚清莹都皱起眉头。竹安郡主凤目微眯,冷冷地注视着李桓。

    “据说这些世家都是百年沉淀,哪家的宝库中没有些稀世珍宝……”

    李桓根本就没注意到三位少女的情绪变化,仍然滔滔不绝地在夸耀着世家。

    沈兮瑶终于忍不住冷哼一声,站起身来。

    “多谢郡主今日邀请,兮瑶还有事在身,就不多留了,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

    褚清莹连忙追了出去。

    “兮瑶姐姐,我送送你。”

    竹安郡主也冷冷道:“今日我也有些累了,就到这里吧。”

    一甩袖子也离开了。

    李桓一下子愣住了。

    刘韫、梁佰辰一时之间也不知所措,二人对视了一眼,站起来对着竹安郡主的背影略施一礼。

    主人都走了,三人也不能再待着了。

    “李兄,我们也离开吧。”

    “啊?哦,好吧……”

    李桓已经意识到似乎是自己说错话了,引得几人不快。更让竹安郡主下了逐客令。

    清雅苑的聚会不欢而散。

    沈兮瑶冷着脸往外走。身后褚清莹提着裙摆一边大呼,一边往外追。

    “兮瑶姐姐,你慢点儿,等等我。”

    沈兮瑶回头看了看,有些清冷道:“褚小姐,今后再有此人,便不用叫我来了。”

    褚清莹一边喘气,一边点头。对于沈兮瑶称呼上的变化也不往心里去。

    “兮瑶姐姐请放心,今后再不会邀请此人了。”

    沈家出身行伍,得先帝赏识不断提拔,自身带着的皇权的标签,惹得世家几次排挤。魏都血夜时沈家对世家痛下杀手,两方已是世仇。

    褚家却是驱逐世家之后的既得利益者,也不想世家重返魏国。

    在对待世家上两家算是站在同一阵营的。

    “郡主肯定也不会再邀请此人了。鲁王殿下的腿就是被世家所废。鲁王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听郡主说,那时候谁都不敢往鲁王跟前凑,稍有不慎便会惹怒鲁王。”

    二人正说着,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的林子里传来。

    “刘兄、梁兄,我跟你们说,虽说今日的聚会有些虎头蛇尾,不过人已经认识了,接下来就要各凭本事了。”

    “李兄此言何意?”

    “梁兄,你是真不懂吗?”

    “我不明白。”

    “竹安郡主是鲁王的女儿。天潢贵胄,气质高贵,容貌也没得说。褚小姐乃是褚相的孙女,长相甜美,性格温婉。沈小姐是沈侯的孙女,冰山美人,虽说性格有些冷淡,可身材却是三人中最出众的一个。

    这三人无论能娶到哪一个,都是让你我飞黄腾达。尤其是沈小姐,征服这样的冰山美人,实乃一大幸事,再则说不好还能继承冀北侯的爵位,可谓一举两……”

    李桓摇头晃脑的话还没说完,忽觉得身上一冷,如坠冰窟。

    沈兮瑶眼中怒火中烧,面色更显冰冷。拳头紧握,咯蹦蹦一串儿爆豆声响起。

    褚清莹也是绷着小脸,满脸怒容,狠狠地瞪着李桓。

    李桓三人一脸尴尬。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沈兮瑶丹凤眼微微一眯,冰冷的声音中杀气四溢。

    李桓张了张嘴,吞了下口水。

    刘韫见状,连忙施礼。

    “对不起,沈小姐,褚小姐。我想李兄是无意冒犯,还请见谅。”梁佰辰也赶紧跟着赔礼,替李桓说着好话。

    沈兮瑶一直盯着李桓,对于二人的言语根本理都不理。

    李桓这时也醒悟过来,连忙赔礼。

    “沈小姐,哦不,沈常侍,那都是我狂妄之言,还请见谅。”

    李桓一直弯腰行礼,都没敢站起来。

    良久,李桓的额头都见汗了,不时就滴到地上。就在他快支撑不住时,一声冰冷的,咬着牙从齿缝中透出来的声音响起。

    “滚!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打断你的腿。”

    李桓再三施礼,头都不敢抬。一溜烟,狼狈地离开了清雅苑。

    刘韫、梁佰辰也一脸的尴尬。对着两女行了一礼,也一起离开了。

    见三人离开,褚清莹才放开拉着沈兮瑶衣袍的手,长舒口气。

    “兮瑶姐姐,他父亲乃是御史中丞。我真怕你把他揍一顿,那事情可就大了。”

    沈兮瑶冷哼了一声。

    “出言轻浮,辱及官员,他还有理了?”

第十八章 准备挑明

    此时的冀北侯府内,沈敖正陪着褚如朋在前厅里喝茶闲聊。

    两人都是三朝元老,几十年相处,彼此都很熟悉。这次见面两人东拉西扯好一通,看似无用却是在争取主动。

    最终还是作为客人的褚如朋让了沈敖一下。

    沈敖傲娇的挑挑眼眉,挑衅着褚如朋。褚如朋却哈哈一下,不在理会沈敖。

    放下茶杯,沈敖轻咳了一声。

    “褚相,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哦?什么事让沈侯疑惑?”

    “圣人为何会加封兮瑶为常侍?”

    褚如朋手捻胡须。

    “兮瑶没有和你说吗?”

    沈敖摇摇头。

    “我这次上门拜访,也是为了此事。平时兮瑶都看些什么书,或者和什么人接触过?”

    对于褚如朋的问题,沈敖也有些发蒙。

    “这……来人。”

    自有下人上前答话。

    “去把小姐闺房中的伺候的丫鬟叫来。”

    没一会儿,紫菱就领着其他两个丫鬟一同进来。

    “紫菱,你们主人平时都看些什么书?”

    紫菱忽闪着大眼睛,一脸好奇。

    “小姐房中书卷本就不多,兵书之类的倒占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些寻常的开蒙读本。”

    “那,她有接触过什么人没有?”

    紫菱有些嗔怪的拉长语调。

    “侯爷,小姐还在待字闺中呢。”

    沈敖和褚如朋都老脸一红。

    “哦,对对对。褚相,你看这……”

    “兮瑶给陛下的奏对,是相当精彩,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或者说是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见识。这几天我一直在和成尚书在研究这件事,不过具体的我还不能说。今日这事老夫有些莽撞了,沈侯勿怪。”

    沈敖摆摆手。

    “哪里。”

    “不过沈侯也不用担心。兮瑶这孩子是真不错。”

    “哎!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再不错能有什么用。”

    沈敖口中叹气,只是脸上那种高兴的表情怎么也跟叹气扯不上关系。

    “老爷,小姐回来了。”

    说话间有下人进来禀报。

    “哦?让她过来。”

    等沈兮瑶走进中厅,褚如朋满眼欣赏之色打量着沈兮瑶。

    “沈侯,你要是嫌弃这个孙女有本事的话,那就让给我,我可以收她做我的干孙女,你看如何?”

    “你想的美。兮瑶再怎么样那也是我孙女。”

    沈敖一脸鄙视的宣示主权。

    褚如朋哈呼大笑,指着沈敖。

    “你呀你!”

    这时又有下人飞跑进来。

    “老爷,小姐。有宫里来人传陛下口谕。”

    几人都站起身。

    “快请。”

    不多时一名内侍跟着沈府下人走进来。

    “原来褚相在此,倒是省了事了,奉陛下口谕,宣褚相、沈常侍入宫觐见。”

    “老臣接旨。”

    “微臣接旨。”

    褚如朋和沈兮瑶二人同时行礼。

    “沈侯,老夫先告辞了。”

    “褚相慢走。”

    沈兮瑶不敢耽搁,带着三名丫鬟回后院赶紧更衣。

    等入宫之后才看见大皇子杨霖、尚书令成康铭、鸿胪寺卿杨敏之、少卿季恽全都在此。

    杨恪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看沈兮瑶。

    “免礼平身。站在一边稍等片刻。”

    不一会儿,褚如朋也换好官袍走了进来。

    “老臣,参见陛下。”

    “免礼。好了,人都到齐了。杨卿,你再说一次吧。”

    “遵旨。鸿胪寺负责操办中秋和陛下寿诞。经这几天时间筹备,四十万贯钱财有些不足。”

    沈兮瑶心中一紧,果然被那个口花花的家伙说中了。

    “你们都说说,此事该如何解决。”

    杨恪一脸平静地说。

    成康铭一听皇帝这样说,就知道陛下是不准备再往出拿钱了。朝中也拿不出钱了。

    “陛下,朝中暂时没办法再出钱了。”

    “那事情具体办得如何了?”

    褚如朋发问。

    “鸿宾馆的修缮将完工,该准备的器具也已备好。府库中也准备好了封赏所用的之物。剩下还缺的些,我这里列了个单子,请陛下过目。”

    说着杨敏之从袖中掏出一本折子,捧在手中,向上递去。

    杨恪摆摆手,指了指褚如朋。

    褚如朋接过来打开看了看,递给了大皇子。大皇子看完给了成康铭。

    成康铭翻看了两遍,合起来正要递给内侍,杨恪突然发话了。

    “沈常侍,你对于钱财经济颇有见地。你也看看,可有什么办法?”

    听到皇帝的话,杨霖、褚如朋和成康铭到没有什么反应。而杨敏之和季恽却吓了一跳。

    虽说他们知道沈兮瑶升任常侍,但却没想到皇帝如此看重这个女子。

    沈兮瑶接过折子仔细看着。

    良久,才慢慢抬头确是一怔,殿中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很明显出现的是穆建明,而非沈兮瑶。

    “沈常侍,说说看。”

    穆建明嘴角微微向上扯起。

    “陛下,办法么……不是没有。”

    这一下,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

    杨霖不等沈夕瑶拿完腔调,急忙发问。

    “对,你赶紧仔细说说。”

    皇帝陛下也顾不得自己的风度了,紧跟着开口。

    “折子中提到洛阳城中还要搭建牌楼和彩棚。从东南西北四面的城门开始,每个路口要扎一座牌楼,每一里要扎一座棚子,都要用彩绸包裹,一直排到皇城。主要街道两边的树干也要用彩绸装饰。”

    “不错,这是剩下的事情里,花费最多的一项。”

    杨敏之点点头。

    “那我给出个主意,把这笔钱省下来。”

    不等其他人发问,穆建明接着开口。

    “这一项,可以交由城中的商家来办。”

    这个提议自然有人提出出言反对。

    “这样做恐怕会让商家们怨声载道,有损陛下声誉。”

    穆建明脸上仍挂着笑。

    “没好处的事情,商家们当然会怨声载道。可如果给他们些好处,相信这些商家会迫不及待的为陛下办成这件事。”

    看着众人一脸不解的表情,穆建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陛下寿诞是天下盛事。到时候洛阳城中人口汇聚,人满为患。这样的机会可不常见。让商家搭建楼牌彩棚,到时候允许他们,可以在搭建的楼牌彩棚处打广告,相信他们会乐意接受这件事的。”

    “何为打广告?”

    杨霖不解的问道。

    “就是……呃……广而告之。”

    终于想到了解释,穆建明有些开心。

    “之前商家们都是靠口口相授来传播名声。这一次给他们机会,让商家们介绍店里的名号、历史、特色。这些商家们的名声,说不定可以闻名天下。”

    “这……”

    杨敏之不知该说什么好。

    “妙啊!”

    成康铭却拍手称赞。

    “如此一来。商家定会愿意承接这一事情,而且家家都会用心,好吸引百姓注意。正如沈常侍所言,此举不但能让百姓知晓京中商家的名号,更可节省大量钱财。”

    “还可以做一个评比,对做的最好的几家,朝廷可下旨对其褒奖。当然了,这是最后给他们的惊喜,如果还有下次的话,相信商家们会更积极参加的。”

    穆建明接过话头,继续说道。

    一直面无表情的杨恪也哈哈大笑。

    “好,兮瑶啊,果然没让我失望。还有什么继续说。”

    “呃,其他的没什么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

    “哦,或许可以把宴会所用的酒水先送到冀北侯府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沈兮瑶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是为何?”

    季恽地问。

    “算是给各国一个惊喜吧。我有办法让酒更香更醇更烈,相信他们会喜欢的。”

    “要是不成的话,宴会之上我们可就无酒可用了。”

    季恽有些担心。

    杨恪今儿有些高兴,略一思索便挥了挥手。

    “无妨。听沈常侍的,就让她试一试。沈兮瑶听旨。”

    “臣在”

    穆建明连忙行礼。

    “常侍的官职不变,行光禄寺郎中职,协助鸿胪寺完成此次宴会之事。”

    “臣遵旨。”

    等众人都退出殿外,沈兮瑶走到杨敏之前面。

    “杨寺卿,还请安排人尽快把酒水送到城外冀北侯的庄子里。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多谢沈常侍出手相助。回头本官就安排人,把酒水全送过去。”

    过了三更天,也就过了子时,又是一天开始。

    沈兮瑶的秀楼灯光又再次亮起。

    “芸香。”

    坐在书案后的穆建明开口唤道。

    “哎,来了。”

    芸香脆生生地答应一声,赶紧走进沈兮瑶的闺房,

    穆建明指了指书案前的椅子。

    “坐吧。”

    芸香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芸香,对不起。”

    芸香闻言赶忙又站起来。

    “您不要这么说。”

    “先坐下吧,我是说真的,真的对不起。我准备跟你们家小姐说明这一切。”

    刚又坐下的芸香,小脸一下子唰的变的煞白。

    “你……”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们家小姐打击会很大,再加上你帮着我骗你们家小姐,也会让你收到责罚,我会想办法把你的事情撇出来。现在你们家小姐的事情越来越多,按照原来的方式,迟早会出事的。”

    芸香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不说话。

第十九章 事情爆发

    穆建明也暗叹一声。

    自己期盼着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可受制于规则限制,不得已把几个女孩子牵扯了进来。

    这就很要命。

    所以必须要说服沈兮瑶的本体意识,自己和她两个能相互配合,才能安稳的活下去。

    如果是放在自己生活的后世,这样的情况顶多就是个双重性格。人们通过网络见的多了,就算能勉强接受,也会备受歧视。

    何况还是在古代。

    人们别说见过,听过的都很少。

    要是被说成是邪祟附体,迎接自己的可能就是各教派的驱邪交流大会。

    真把自己驱掉了也还好,起码不连累其他人。

    就怕最后是人道毁灭。

    穆建明从桌上拿起一封信交给芸香。

    “想办法把这个交给芸秀,让她找人用最快的速度试制出来。”

    芸香仍然低着头,默默地接过信件,却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都是因为你。

    为了你自己,骗的芸秀强行离开小姐,在外替你四处走动。

    为了你自己,让我跟你一起欺骗小姐。我可是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视我为姐妹,我却帮着你把她蒙在鼓里。现在你又说什么对不起,你让我今后如何面对小姐。”

    听着芸香的怒斥,穆建明慢慢站起来,向芸香鞠了一躬。

    “你说的对,我确实是为了我自己,我也确实对不起你们。其实这件事在我的原先安排之中,现在只是需要提前把这件事引出来。对我,对你们家小姐,对沈家都有利。”

    芸香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怒哼了一声,抓起桌上的信件离开了房间。

    穆建明又重新坐下,拿出纸笔开始书写。

    芸香果然很生气,自己都快要到下线的时间了,小丫头也没给自己送来哪怕一滴水。

    天色微明,沈兮瑶的睫毛微微抖动,慢慢睁开了眼睛。坐起身双手上举口中打哈,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放下手的时候,触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沈兮瑶有些疑惑地拿起来,却是一封信,一封很厚的信。

    早早的就跪在闺房门口的芸香突然听见屋内“哗啦”一声,随后“乒乒啪啪”的声音不时响起。

    芸香嘴角抽动着,小脸满是害怕。

    紫菱和其他几名丫鬟,听到屋内的动静,连忙往过跑。看见跪在门口的芸香,疑惑的问道:“芸香姐,你怎么了。快起来呀。”

    芸香摇摇头。

    “你们先进去看看小姐吧。”

    “哦,哦。”

    几个人刚推开门。就听到沈兮瑶声嘶力竭的吼声。

    “出去,都出去。”

    门口的几人都愣住了,不知所措。

    “都给我滚出去!”

    沈兮瑶又是一阵大吼。

    几个丫鬟这才清醒醒悟过来,门也没关就作鸟兽散的跑开。

    沈兮瑶细剑眉倒竖,冷冷扫了一眼跪在门口的芸香,不再有动作。

    屋子里终归平静。

    过了半个时辰,芸香已经跪的两腿生疼,身子轻颤。咬着牙再努力坚持。

    紫菱和其他几名丫鬟,都躲在各自的房间里,透过门缝注视着外面的情景。

    又快半个时辰了,芸香终于熬不住了,颤抖着开口。

    “小姐,我错了。您原谅我吧。”

    “小姐,奴婢错了,求小姐开恩。”

    “小姐,奴婢错了。”

    “小姐……”

    到最后,芸香已经带上哭腔了。

    平时不谙世事,只是大眼卖萌的紫菱,突然跑出来,一提裙摆跪在芸香身旁。

    “小姐,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您就饶过芸香姐吧。”

    其他几名也都跑过来,跪下一起为芸香求情。

    “滚!”

    屋内传出一声低吼,让门口的几人齐齐抬头,随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现在已经天光大亮,芸香等人所跪的地方,有太阳照着光线明亮。可是沈兮瑶的屋里,窗户还未打开。屋内有些昏暗,几名丫鬟从门口看去,只觉屋内似有择人而噬的妖魔一般。

    “芸香,你进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从屋里又传出了声音。

    芸香颤巍巍的刚站起来,双腿一软又趴在了地上。其他几名丫鬟赶忙扶住芸香。

    芸香咬牙重又爬起来,慢慢的一步一步走进房间。

    房间里一片狼藉。

    桌子倒在一边,桌腿上几条剑痕清晰可见。

    原先放在桌上的茶壶茶杯摔的粉碎。

    几张凳子扔在一边。

    书桌也倒翻在地,书卷纸片飞的到处都是。

    却没看到沈兮瑶的身影。

    芸香努力地张开嘴,小声地呼唤。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屋内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芸香扭头看看门口。

    紫菱和几名丫鬟怂的一匹,全都缩在门口,看着芸香。

    芸香招招手,示意她们进来收拾屋子。

    几人不约而同地摇摇头,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芸香有些气恼,不再搭理几人。

    “小姐!小姐!”

    芸香一边呼唤一边寻找。

    外屋没有,里屋的卧房也没有。

    终于,芸香在卧房的墙角里看见了沈兮瑶。

    沈兮瑶缩成一团。抱着肩膀,头埋在腿间,像一只可怜无助的小猫似的。

    芸香看见自家主人的样子,鼻子一酸,带着哭腔冲了过去抱住沈兮瑶。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沈兮瑶抬起头,精致的面容上满是冷意。似有杀意的眼神死死盯着芸香。

    芸香被这种眼神盯着,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小……小姐……”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沈兮瑶伸手抓住芸香的胳膊,稍一使劲就把她掀翻在地。紧跟着沈兮瑶站起来,随手从旁边拔出剑,剑尖直指芸香的咽喉。

    “啊!”

    芸香一声惊呼。

    沈兮瑶仍然冷冷地盯着倒在地上的芸香。

    门口的几名丫鬟,听见芸香的尖叫,互相看了看就冲了进来。

    沈兮瑶披头散发头也不回,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滚!”

    几名丫鬟一下愣在当地。

    沈兮瑶稍稍扭了扭头,冰冷的眸子撇向几人。

    “让你们滚,没听到?”

    几人一缩脖子乖乖的退出房间,最后出来的还把门也关好。

    屋内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沈兮瑶才开口。冰冷的声音让人发冷,可是话的内容更让芸香如坠冰窟。

    “芸香,你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没想到你会骗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最后,沈兮瑶的声音有些压抑地提高。

    躺在地上的芸香一只手撑在身后,支撑着弱弱的身体,眼睛里储满了泪水,半天没有发声。

    沈兮瑶等的不耐烦,手中的剑又往前递了一些,冰冷的剑尖触碰到芸香的下颌,刺激的芸香脖子上生出一层鸡皮疙瘩。

    芸香又是一身尖叫。

    “啊!我说,我说。”

    “快说”

    “小姐,你能先把剑往后拿一拿么?我害怕。”

    芸香满脸的泪痕,两眼紧紧盯着下颌处的宝剑。一张嘴发出快哭了的声音。

    沈兮瑶把手往回缩了缩,剑尖仍然指着芸香。

    “确……确实还有一个人,在您的身体里。”

    沈兮瑶听到后,更有些生气,缩回去的剑尖,又送了出去,抵在芸香的咽喉,一丝鲜血从芸香的脖子渗出。

    “啊……”

    芸香又是一声尖叫。

    “那我上次问你,你还赌咒发誓说没有?”

    芸香一脸委屈。

    “那我怎么办嘛。您是我的主人,而他又占着你的身体,又怕他伤害到你。最开始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之后才慢慢发现不对劲的。”

    芸香的声音越说越低。

    “那我上次问你,你为什么不说!”

    沈兮瑶愤怒的嘶吼。

    芸香吓得噤若寒蝉,身体微微发抖,不时地瞟一眼沈兮瑶。

    沈兮瑶俯视着芸香,良久才后撤一步,“当啷”一声把剑丢在地上。脚下无意的退了几步,也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看着自家小姐向后跌倒,芸香也顾不上自己脖子的伤势,连忙爬起来去查看。

    “小姐,你怎么了?”

    沈兮瑶抬头看了看芸香脖子上的血迹,心中一软原本冰冷犀利的眼神缓和下来。

    “你也坐下来吧。”

    芸香也顾不上地上的乱七八糟,陪着沈兮瑶坐在她的身边。

    一时之间主仆二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陷入了平静。

    “跟我仔细说说。”

    过了好一会儿,沈兮瑶才喃喃地说。

    芸香回忆了一下。

    “那是小姐及笄之后。有一天夜里,小姐您的屋子里传出响动,我就过来看一下。就看见您……呃,起来,在屋子里走动,东瞅西看的,当时对我说了句什么话,可是我根本听不懂。

    我就问,小姐怎么了。可是……呃……只是好奇地看着我,也不说话。

    自那以后每天后半夜,呃……”

    “你就说那个人。”

    “那个人每天后半夜会准时起来,一开始只是在绣楼内外转悠,后来就什么也不干就是坐着,也不说话,我和芸秀只能一直陪着。

    芸秀很聪明,没几天就看出来,半夜起来的那个人,并不是小姐你。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清楚,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在一边看着。

    刚开始的十几天里,那个人一句话也没说过,就是听我们在说,之后才慢慢开始开口说话的。只是口音很奇怪,我们听不大懂。

    再后来又让我们给找书,从开蒙书籍到最后的山川地理,史书杂记,凡是府上能找到的书,都让我们找来。”

第二十章 后续余波

    芸香停了下来,房间内又陷入了沉静。

    “继续。”

    “再后来,就是每天半夜三更的时候那个人都会起来读书,有时候还会教我和芸秀一些很奇怪的东西,但都很有用。”

    “那芸秀的离开,也是那个人安排的?”

    “是。半年前,那个人说在这里有些事情没办法解决。需要有人能在外面主持一些事情。因为芸秀身手好,人又聪明,才安排她去办的。”

    “那你呢?”

    “中元节的时候那个人也说准备把我安排出去,负责和芸秀的消息传递。”

    “还有其他的没有?”

    芸香赶紧摇摇头

    “没有了。”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

    良久。沈兮瑶慢慢站起来,挽了挽散开的头发。

    “让她们进来吧,把屋子收拾一下,再去端些点心过来。”

    芸香也赶紧爬起来,答应一声下去安排。

    几名丫鬟得到消息,小心翼翼地进来,生怕弄出什么大些的动静,惹到自家小姐。

    扶起倒在地上的桌椅,收拾房间里的狼藉。又端来脸盆面巾,给沈兮瑶梳洗。

    没一会儿,房间重又变得整洁,芸香也端来了点心茶水,放在圆桌上。

    “其他人下去吧,芸香你留下。”

    听到沈兮瑶的话,其他人如蒙大赦,赶快离开。芸香小心地站在沈兮瑶的身边。

    “小姐,还有什么事么?”

    “从我枕头下,把信拿过来。”

    重又展开信笺,沈兮瑶仔细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芸香说的基本上和信上写的差不多。可沈兮瑶还有几个问题没弄明白。

    抬头又看向芸香。

    “那个真的是人?不是鬼、妖什么的。”

    芸香摇了摇头。

    “小姐,我们这两年私下也找过也一些和尚道士问过。如果是鬼的话,小姐的身体会慢慢变坏的。要是妖的话,会……会……”

    “会怎么样?”

    芸香讪讪的笑了笑。

    “会吃人,喝血什么的。”

    沈兮瑶白了芸香一眼,有些磨牙。

    “我谢谢你们!”

    芸香面皮抽了抽。

    “这些小姐都没有,所以那个应该说的没错,是个人。”

    “那是男是女?”

    芸香又讪讪的笑了笑

    “这个我们原先也不知道,后来通过动作,习惯来看,应该是……是个……男子。”

    沈兮瑶唰就站起来,眼睛又开始往起竖。

    自己不说冰清玉洁吧,在怎么样也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被一个男子的魂魄上了身,那自己岂不……要是他还是个下流胚子,那……

    沈兮瑶又羞又怒,面色通红。

    看着沈兮瑶的样子,芸香委屈巴巴,弱弱的回话。

    “小姐……小姐,你不用担心。”

    沈兮瑶目光冷冷地扫过来。

    芸香的脑袋都快缩进肚子里了,飞快地把所有事情都一气说完。

    “后来我们专门询问过,他确实是一男子。不过他说他原先也有女儿,他的女儿再过两三年,也差不多和小姐一样大了。所以,他视小姐和我们,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所以,他应该不会对小姐怎么样的。”

    沈兮瑶冷冷的突出两个字。

    “应该?”

    芸香已经跟鹌鹑一样,缩在一边不敢再说话。

    沈兮瑶颓然地坐下,有些咬牙切齿。

    “现在也只能相信。”

    信笺继续往下看,却是她一直发愁的母钱翻砂的方法。沈兮瑶看完收好。继续看,是一张自己看不懂的图样。

    “这是什么?”

    芸香抻脖子看来看。

    “小姐,后面还有。”

    再往下看,沈兮瑶才知道昨天御前发生了什么,才知道那张图是干什么的。

    沈兮瑶有些恼火的把图样和相配的一些说明塞给芸香。

    “还不快点儿按他的交代去办。”

    芸香如蒙大赦。

    “是。是。奴婢这就去办。”

    说完,芸香就准备离开。

    “等等。”

    沈兮瑶又把芸香叫住。

    “那人叫什么?”

    芸香期期艾艾的道:“他跟我说叫穆建明。”

    “哼!”

    沈兮瑶重重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见没什么事了,芸香忙闪身出了闺房。

    那速度快的让沈兮瑶都有些疑惑。

    看见芸香出来,紫菱战战兢兢的挪进房间禀报。

    “小姐,二夫人来看您来了。”

    沈兮瑶连忙起身,收起手中的信笺。

    “快请。”

    说话间温婉动人的沈周氏已经走进来了。

    “不用请了,我过来看看你,你们先下去吧。”

    身后的所有丫鬟婢女答应一声,全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沈周氏和沈兮瑶两人。

    沈周氏拉着沈兮瑶的手坐下。

    “听下面人说,一大早的你这里吵吵嚷嚷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要是下人们不好用,你和婶娘说,婶娘给你换一批过来。”

    沈周氏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一手带大沈兮瑶。

    “不用,没什么。让婶娘担心了。”

    “瑶儿,我膝下无子,你又从小失去双亲,我对你视若己出。有什么事一定要和婶娘说。婶娘也许帮不了你,但我还是能听一听的。”

    沈兮瑶倒在沈周氏的怀里,眼睛里氤氲起水汽,语气却是很平静。

    “婶娘,真的没什么,是我心情不大好。”

    沈周氏顺着沈兮瑶的后背,轻轻摩挲着她的柔顺的青丝。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就好好的,不要让婶娘担心。”

    “嗯,知道了,婶娘。我……我能在你怀里再待一会儿吗?”

    沈周氏微微一笑,搂住沈兮瑶。

    “傻孩子,你想待多久都行。”

    沈兮瑶闭着眼睛,依偎在沈周氏的怀里,呢喃着。

    “谢谢婶娘。”

    一滴清泪慢慢滑过沈兮瑶的面庞。

    良久,沈兮瑶才又坐直身子。

    周氏慈爱地看着沈兮瑶,抬手替她把脸上的泪痕抹去。

    “傻孩子,这么大了还流泪。”

    似是想起了什么,周氏有些恍然。

    “难道是……”

    又压低声音。

    “瑶儿,可是有心上人惹得你伤心。”

    沈兮瑶一脸懵,随后脸一红,拉长音调娇嗔道:“婶娘,哪有。”

    周氏呵呵一笑。

    “好,好,好,婶娘知道了,没有,没有。”

    可那表情怎么也不是没有的样子。

    沈兮瑶罕见的小女儿态,又让周氏呵呵一阵调笑。

    紫菱在门口转来转去,偶尔趴在门口探头探脑往里瞅,似有急事。可看见自家小姐少见的,红着脸体会家庭温情的情景,她也不想破坏此时的情景。

    可是……

    紫菱跺跺脚,自家小姐已经不像之前宛如疯魔一般让人害怕了,而且也确有急事。顾不得那么多了,紫菱大着胆子进来禀报。

    “什么事?”

    “小姐,竹安郡主和褚小姐来访。”

    “带去内厅等候,我稍后便到。”

    周氏也起身。

    “瑶儿,既然有人来访,婶娘先回去了。”

    沈兮瑶扶着周氏往外走。

    “我送婶娘。”

    周氏拍了拍沈兮瑶的手背。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

    一提裙摆带着她院中的几个下人,迈步走出沈兮瑶的闺房。

    沈兮瑶稍稍整理了下衣裙,赶往内厅。

    竹安郡主和褚清莹看见沈兮瑶进来,两人连忙起身。

    沈兮瑶躬身行礼。

    “参见郡主。”

    竹安扶住沈兮瑶。

    “我等只是客人,兮瑶不用如此多礼。”

    活波可爱的褚清莹道明来意。

    “郡主听说了昨日之后的事情,就想跟姐姐道歉。可是在宫中没找到姐姐,方知姐姐今日没去上值,所以我和郡主就不清自来了。”

    沈兮瑶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没去应值,也没有派人去告假,不由有些尴尬。

    竹安也道:“昨日宴会之后的事情,我也是听园内下人说起才知道。作为主人我很抱歉。今日我是专门来赔礼的。”

    “郡主客气了,此事也与郡主无关。”

    竹安一抬手,阻住沈兮瑶的话。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是在我的地方上出的事,我理应有所表示。来人,拿上来。”

    随着竹安郡主的吩咐,内厅门外几名侍女答应一声,各自抱着些绸缎走了进来。

    “这是十匹上好的江南丝绸,送与沈常侍,做些衣裙。全当是我的赔罪了。”

    沈兮瑶站起来,连忙推辞。

    “郡主,您太客气了。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竹安很大气的挥挥手,

    “沈常侍收下便可。”

    “这……”

    沈兮瑶有些为难,依着她的性子不会要这些东西。

    “姐姐就收下吧,也是郡主的一片心意。”

    沈兮瑶推辞了片刻,耐不过褚清莹和竹安郡主两人的劝说,只好同意。

    “那多谢郡主了。”

    自有下人接过这些东西。

    “姐姐,能去你房间看看么?”

    “对,我也好奇沈常侍的闺房是怎样的情景。”

    沈兮瑶眉头微皱,可还是答应下来。

    “郡主、清莹请。”

    当两人走进沈兮瑶的闺阁之后,竹安和褚清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并不显的杂乱。可房间内布置的很普通,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墙上不见挂什么书画,寻常女子陶冶情操所用的丝竹之物一样没有。针织女红更是找不到丝毫踪影。

    “我看沈常侍房中的这些布置,可是不喜女红?”

    沈兮瑶脸上微微一红。

    “郡主,兮瑶姐姐之前整日在军中操持,哪有时间鼓捣那些。”

    一旁的褚清莹笑嘻嘻的替沈兮瑶解释。

第二十一章 试蒸烈酒

    “郡主见笑。”

    “沈常侍……呃,我可以称你兮瑶么?”

    “当然,全凭郡主之意。”

    “就是,就是。郡主早就应该怎么叫了。老是沈常侍,沈常侍的,都生分了。”

    褚清莹继续帮腔。

    “好,兮瑶。你我虽接触不多,但也看出你性子不喜热闹。不过,今后你和清莹一定要多到我府上走动。”

    “嘻嘻,郡主放心好了,我是肯定少不了打扰的。”

    竹安也微微一笑。

    “清莹喜动,我不担心。兮瑶,你可不要忘了。”

    沈兮瑶点点头。

    “好。”

    又闲坐片刻,竹安和褚清莹二人才起身离去。

    沈兮瑶静静地坐在书案旁久久未动。

    今天的事情虽然不多,但对她的冲击太大了些,她要慢慢想一想。

    随后沈兮瑶铺开纸笔,十分不情愿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一些重要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写下来。以便他……

    呃……芸秀说是叫穆建明。

    以便穆建明了解情况。

    穆建明有一点说的不错,既然现在无法阻止他的出现,那只能先与其配合,尽量减少被他人发现端倪。

    之后……就要想办法把之解决掉。

    雄鸡唱晓,沈兮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随之眼睛马上发出光亮,跳下床风风火火的冲到书案。

    手里捏着在约定的地方翻出的几页纸张,沈兮瑶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毫不理会胸前显露出的一片白腻。

    一切都是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

    夜里那个家伙又出现了,取走自己留给他的消息,又给自己留下了些信息。

    沈兮瑶心情低沉,唤来芸香等丫鬟帮着自己收拾一番。揣好誊抄好的铸钱的奏折。

    有下人进来禀报,光禄寺的官员求见。

    沈兮瑶想起来什么皱着眉。

    “带他进来。”

    不多时,一名青色官袍的人被让进前厅。

    来人一进来就躬身行礼。

    “见过沈郎中。在下膳部主事张尘。”

    沈兮瑶还了一礼。

    “杨寺卿吩咐的事在下已经准备好了?”

    张尘从袖中取出几张纸,呈给沈兮瑶。

    “我们已将府库中所存各种美酒分类装车,已经运到沈府在城外的庄子上了。这是具体的名单,请郎中过目。”

    沈兮瑶接过来大致看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你随我一起去城外。还请主事稍后。”

    “不敢,在下在外等候。”

    沈兮瑶借机来过芸香。

    “芸香,这次去庄子让紫菱陪我去就行,你不要去了。”

    芸香神色暗淡瘪瘪嘴,失落的哦了一声。

    “不带你去,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安排给你。可不是因为你骗我。”

    芸香两眼放光,心里却在吐槽。

    还说不是借机疏远我?

    “小姐,你吩咐吧。”

    沈兮瑶招招手,芸香凑到近前。沈兮瑶轻轻在芸香耳边道:“你去城中寺庙中多多查访,看有无能去魂捉鬼的方法或者法器,替我求来。”

    芸香瞪大眼睛。

    “小姐,你是想……”

    “嘘!此事不可外传,注意隐藏身份。也不许告诉那人。”

    芸香点点头,称是退下。

    沈兮瑶换了身衣服,带着紫菱,汇同张尘一起出城。

    沈家在洛阳城西修建了一处小院子,作为夏日避暑纳凉之用。院子不算太大。前后五进,但胜在比较精致,四处景致也算不错。平时只是派了几名下人照看。

    见到沈兮瑶到来,院中的管事连忙迎了上去

    “见过小姐。昨日……”

    抬头又看到了张尘。

    “昨日这位上官送来无数御酒,说是朝廷之事。小人不敢做主,正巧芸香赶到,我才安排人接收下来。”

    沈兮瑶点点头,接过管家递过来的单子。与张尘交过来的明细两相对应,并无差错。

    “还要劳烦张主事一趟。”

    “还请郎中吩咐。”

    “这里还有一些葡萄酿等果酒,烦劳张主事带回去,这些酒不用处理。”

    张尘考虑了一下。

    “下官领命。”

    沈兮瑶又转过头问管事。

    “安排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小姐放心,都已经准备妥当。”

    沈兮瑶到了住处,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才取出一叠纸,细细研读上面所写内容,心中暗暗思量。

    这些东西沈兮瑶虽然看过一次,但那时注意力并未放在其上。况且穆建明在半夜已经上线过一次了,额度已经用完了。现在准备要做的时期就指望不上穆建明了。

    把纸上内容全都记下,沈兮瑶才去庄中的厨房所在的跨院。

    跨院的厢房里砌着一个灶台,一口大锅已放在上灶中。锅里还有个上大下小,平底广口有一人高的一个大木桶。

    此时正有人把光禄寺送来的一坛坛美酒倒入桶里。

    灶台上方还搭着架子,架子上还缠绕着的绳索,正吊这一个斗笠状的盖子,地上还放着一根竹筒。

    沈兮瑶走上前又拿起竹筒查看。

    竹筒并不是完整的一根,而是拼接起来的。里边嵌着的一根铜管,贯穿整个竹筒。

    “将这些都尽快装好试用一次。”

    “是。”

    厢房内忙活的几人都答应一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终于有人过来禀报一切准备就绪。

    “开始。”

    沈兮瑶心中有些忐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不急不缓的下达着命令。

    随即有几人提进几桶水,把水倒进锅里,并点起火。浓郁的酒气开始慢慢地布满厢房之内,一起干活的几个汉子不停地抽动鼻子,喉咙上下滚动,一看便是好酒之人。

    蒸酒的过程还算顺利。

    竹筒内最先滴落的一些酒水,沈兮瑶记得穆建明给她的留言上说是叫做酒头。有毒,不能饮用。

    等放过酒头之后,沈兮瑶才让人把真正能用的酒全部接好封存,与一些未蒸的就都送到自己的房间。

    一直蒸酒的几个人眼巴巴的看着酒坛被抱走,脸上满是惋惜与希盼的神色。

    夜半,烛光下

    重又上线的穆建明抱着胸,歪头瞅着桌上的一叠纸以及提前准备好的杯盏和几坛酒。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先把纸收起来。

    让沈兮瑶接受自己的存在并配合自己,这一步已经基本完成了。沈兮瑶的本体也能按照自己留下的办法做事,可是缺了一分灵活。

    这傻姑娘居然让人把果酒又送了回去。

    那些果酒也是可以蒸馏的。

    也怪自己没有交代清楚。

    哎!以后还是尽量把出现的时间留在白天吧,方便一些紧急事情的处理。

    搬来装着蒸馏酒的坛子。打开盖子,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穆建明又拿起木勺盛出点儿酒,先看了一下,酒液清澈。与现在大部分浑浊的酒水相比,要好处太多了。

    接着又将木勺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

    喉头一紧,火烧火燎的感觉。

    可惜自己在前世时很少喝酒,仅仅是应酬的时候喝一点,远远达不到酒精考验的地步。所以自己还没本事尝一尝就大概知道酒的度数。不过也可以基本判断这酒的度数比较高了。

    把几个小酒盅拿过来,一番调调配配之后,调出了两种酒。一种是和自己前世喝的差不多的酒,大概四十几度吧,因为根据自己前世的经验,这种酒入口之后并不难以下咽。另一种度数更低一些,再加上蒸馏后的原液,有这三种酒应该够用了。

    前世里自己看过的一些小说中,穿越大军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用蒸馏酒去调戏古人。

    他们调戏得,自己就调戏不得么?

    将调配的比例记下来,调好的酒全都封好,再把桌子收拾干净。时间原本还有一些,可是沈兮瑶的本体对于酒精的抗性也太差了,自己也就在调酒过程中尝了几口,身体已经是晕晕乎乎的。

    这种微醺的感觉,也是挺怀念的。

    天光大亮,沈兮瑶睁开眼坐了起来。可眼前一阵眩晕,又让她躺了回去。看着不停旋转的床顶,沈兮瑶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举起衣袖闻了闻,一股刺鼻的酒味。

    “紫菱,紫菱。”

    大眼萌妹子答应一声,毫无防备的推门而入。

    随后就用衣袖捂住口鼻,嫌弃的“咦”了一声,退了出去。

    站在门口紫菱深吸了几口气,一咬牙,捂住口鼻又冲了回来,用最快的速度打开所有窗户。站在窗口贪婪的吸了几口气才回过头。

    “小姐,你晚上干什么了。”

    沈兮瑶白了紫菱一眼。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庄上的其他人早已开始一天的劳作。只有昨天蒸馏酒的那些人还未动工。

    他们都聚集在厨房的那处跨院,一边等着沈兮瑶的下一步指示,一边谈论着昨日的事情。

    没一会儿,管事和紫菱两个走过来。

    管事咳嗽了两声,问着众人。

    “你们谁的酒量最好?”

    “我!之前和他们都比试过,他们都不是我对手,都让我放倒过。”

    “放屁,那是让你。管事,我的酒量最好。”

    “切!是,你们的酒量都好,我就只能喝一盅酒。”

    “就一盅酒你说什么话。”

    “我这一盅,那可是土地庙挂的那一口钟。”

    “啊呸!”

    众人齐齐鄙视。

第二十二章 琼酿命名

    这些人谁都不傻。

    昨日蒸出的那些酒,虽没能尝到。可光是闻味道就超过了他们之前喝过的任何一种酒。

    现在小姐又派人来找酒量好的人,肯定是来试酒。那么好的酒,就算喝死也得上呐。

    “好好好,行!你们几个都跟着来吧。”

    管事也被吵得有些头疼,索性把这些人都叫上。

    庄上的前厅,一身冰蓝长裙的沈兮瑶静静地坐着,眼前一张方桌上,放着几个托盘。每个托盘里都放着一只酒壶和数个小酒盅。还有个盘子,装着些下酒菜。

    紫菱走到跟前,低声禀报。

    “小姐,人都找来了。”

    “恩,让他们进来吧。”

    众人都走进大厅,躬身行礼。

    紫菱站在沈兮瑶旁边,一指桌上放着的东西。

    “今日叫你们前来,是为了对昨日所蒸酒水进行品尝。这些酒都是烈酒,你们小心一二。”

    众人虽都点头称是,但看他们的表情,便知他们全都没放在心上。

    紫菱看这些人的神色有些不忿,眼珠转动着,一丝坏笑浮在脸上。紫菱走到桌前,拈起一个酒壶,把酒盅一一斟满,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就退在一旁。

    沈兮瑶自然知道哪种酒最是厉害,看了紫菱的动作扭头白了她一眼,紫菱有些心虚的低下头,不去看沈兮瑶。

    庄上的这些人,有些拘谨。不知所措的在身上擦了擦手,围在桌边端起托盘中的酒盅。

    有注意体统的,先端起来先嗅了嗅。

    有些性急的,端起酒杯不管不顾一仰脖已经灌进了嘴里。紧跟着就面皮通红。用手捂着嘴,喉头翻滚间,勉强咽了下去。

    还有人,一扭头“噗”的一声,喷了身边人满头满脸。

    紫菱捂着嘴轻轻偷笑。

    沈兮瑶也嘴角上扬了一下,赶紧恢复如初。

    “你们吃一些菜缓一缓。”

    紫菱见小姐说话了,咳嗽了两声,也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色。

    “不是跟你们说了么,这是烈酒,让你们小心一二的。”

    趁着众人吃菜的功夫,紫菱又从另一个托盘中抄起另一个酒壶,把酒盅斟满。

    “你们漱漱口,再试试这个。”

    这回人们都学乖了,小心翼翼地端起酒盅,轻轻抿了一口,这回这酒还行,不像刚刚如吞炭火一般。

    紫菱从最后一个托盘第三次斟满酒,做了个请的手势退到一旁。

    众人又全都喝下。

    “这些酒都如何?”

    管事咂么着嘴,站出来回话。

    “小姐,这第二种酒我觉得最好,绵甜香醇,回味悠长。最后这一杯嘛,相比起来就有些寡淡了,不过也要比原来那些酒要强的多。”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另外也有人也有人站出来道:“现在回味起来,最烈那酒是最有味道。”

    沈兮瑶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酒壶里剩下的酒,就赏给你们了,下去吧。”

    三只酒壶里都还剩下不少好酒,众人欢喜的答应一声,纷纷行礼退了下去。

    沈兮瑶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查看了下上面所写的内容,递给紫菱。

    “把这收好了,三种酒各准备一坛。”

    半日后沈兮瑶带着调好的三种酒,打马回城。进了皇宫后直奔御书房。

    杨恪坐在龙书案后,沈兮瑶则在一旁站着。龙书案上放着三个小酒坛。

    不多时大皇子杨霖,宰相褚如朋,尚书令成康铭,鸿胪寺卿杨敏之陆续走进书房中。

    杨恪抬头看了看手下的一干重臣。

    “之前沈常侍说言之事已经办妥。叫你们来,一起参详参详。开始吧。”

    沈兮瑶一躬身,随后打开一个小酒坛,给君臣几人各倒了一杯。

    几人端起酒杯闻到杯中的酒气,眼前皆是一亮。把酒杯凑到鼻子跟前仔细的嗅了嗅。

    杨霖先是小小的抿了一下,咂咂嘴。有有些意犹未尽地一饮而尽。其他几人也都差不多一样的动作。

    “好酒!从未喝过如此好酒。这可比以前那些佳御酒酿强出百倍。”

    成康铭大声称赞着。

    褚如朋则不动声色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喃喃道:“哎,年纪大了,有些品不出这酒的味道。”

    杨恪有些鄙视的瞅着为老不尊的大魏宰相,翻了翻白眼。

    “住手。这是沈郎中为我鸿胪寺之事所准备的美酒,岂容你这样贪多。”

    杨敏之丝毫不顾及褚如朋的面子,嘴上说的冠冕堂皇,手上却抢过酒坛,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看着两位大臣笑闹,杨恪不禁莞尔。

    “继续。”

    沈兮瑶拱手称是,又打开一个酒坛,给所有人倒好酒。沈兮瑶可不敢像紫菱那样戏弄这几位朝中重臣。所以她最先倒的酒,按照穆建明所说是度数最低的一种。

    几人又都端起酒杯送到嘴里,慢慢品尝。

    “嗯,比刚才那一种要烈,但回味悠长,也是好酒。我喜欢这种酒。”

    杨霖说完才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完。

    “老夫还是更钟爱前一种酒,绵甜香醇,入口柔和。”

    褚如朋闭着眼仔细地品了品,晃着脑袋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最后一种吧。”

    杨恪又吩咐道。

    沈兮瑶抓起最后的一个小酒坛,没有直接倒酒,先出言提醒道:“最后这酒最是辛辣,饮之如吞火咽碳,几位定要小心慢饮。”

    沈兮瑶已经知道这酒是如何的烈。在庄上也试过一次了。她可不敢按照穆建明留言上写的那样去戏耍这些大臣。

    这是什么地方,这些都是什么人,所以沈兮瑶也不得不出言提醒一下。

    试饮的几位听沈兮瑶如此说,都郑重了几分端起酒杯品尝。

    成康铭眉头紧皱。

    褚如朋、杨敏之面容扭曲。

    大皇子杨霖努力咽下了嘴里的酒,吐出舌头不停的哈气。

    “好烈的酒的啊!就像喝下去一团火。真如沈常侍所言宛如吞火咽碳一般。”

    杨恪面现莞尔,看向沈兮瑶。

    “说一说吧沈常侍。”

    “这是以光禄寺所送的酒进行蒸酿,所得之物经勾兑所成。此酒世间从未有过,以此为宴会所用各国应当会满意。”

    “几位觉得如何?”

    成康铭最先回答。

    “陛下,此法可行。”

    褚如朋也点头同意。

    “此酒可定为国酒,非寻常不可用。此外,……陛下,怜臣老迈,将这酒赐给老臣吧。”

    说着褚如朋抓起自己最钟意的酒一躬到地。

    杨恪看着还在躬身行礼的褚如朋,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叹了口气。

    “也罢,褚相辅佐朝政甚是辛苦,特赐御酒一壶,以示嘉奖。”

    “谢陛下。”

    刚说完,褚如朋又冲到龙书案前,身手敏捷的把另一种相对没那么烈的酒坛也抓在手中。看那速度丝毫不弱于年轻人。

    “你……”

    杨恪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宰相。

    “陛下,您可是金口玉言。说是一壶,就得是一壶。这两种酒可都已经喝掉不少了,剩下的老臣吃点亏,加一起就算做一壶吧。”

    “好!好!好!”

    皇帝陛下点头道好,都被气乐了。

    “不过褚相。这酒可不是白拿的,你得给这三种酒起个名字吧。”

    褚如朋沉吟了一下,瞟了一眼沈兮瑶。

    “呃,老臣以为,酒是沈常侍所献,一事不烦二主,此事还是交由沈常侍来办吧,说不得沈常侍已有所想。”

    杨恪抚须笑骂。

    “你这老滑头,好处得了去,事情却交给别人做。”

    一扭头又问沈兮瑶。

    “沈常侍,你以为呢?”

    沈兮瑶躬身施礼。

    “曹子建在此曾作《洛神赋》,微臣以为,此酒就以洛神为名,再配以酿、春、烧三字加以区分,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杨恪抚须沉吟了一会儿拍板定了下来。

    “嗯,洛神酿,洛神春,洛神烧。不错,不错,就以此为名。”

    “沈常侍你接着主持此事。此酒多多准备。杨尚书,安排人在市场上多采买一些酒给沈郎中送去。”

    杨敏之和沈兮瑶连忙施礼称是。

    等回到庄子上,沈兮瑶马上找来管事进行安排。

    没两天,又有一套蒸馏器安装调试好,出酒的速度大大提高。光禄寺送来的酒以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千年古城邯郸府。

    几匹快马在官道上一路向南疾驰。

    一身男装,潇洒不羁的李秀儿策马在前。

    万年斗笠从不离身的周禄紧随其后。

    再往后是几名侍卫。

    几人胯下的马匹浑身是汗,马嘴边上都是白沫。周禄一勒马缰,马匹“稀溜溜”的人立而起。

    “秀儿,不能再赶了,得让马匹歇歇了。”

    一句话的工夫,前边的李秀儿又冲出去一截。听到周禄的话,她也带住了马匹折返回来,看了看马匹情况,无奈的点头同意。

    “好吧,先休息一下。”

    几人放慢速度,信马由缰慢慢地往前走。找了一片小树林,纷纷下马。

    有侍卫从马身上驮着的口袋里,摸出几块豆饼喂给马匹,之后又把马匹赶到一边,让马儿自己吃草休息。

    “周叔,应该再有四天我们就能赶回去了吧?”

    周周禄略微盘算了一下。

    “嗯。最多再有四天我们就到了老张庄了。你不用担心,时间来得及。”

    “我们是回去了,可我担心延误了小姐的事情。”

第二十三章 安排贺礼

    “放心吧。小姐这次信上写的要详细得多。此前在封地内我们也已做成了。要不是小姐一再叮嘱不可长途运输,这次我们就直接拉着成品过去了。”

    此时有侍卫给他俩送来干粮和水囊,两人也不再说话。吃了些东西,又休息了半个时辰,李秀儿带着几人再次出发。

    李秀儿一行不敢耽搁,一路疾行。终于在第三天的晚上,众人精疲力尽地赶到洛阳城南山中的老张庄。

    提前得到消息的张伯,带着人早已候在村口不停的张望。等看到李秀儿后,连忙迎了上去。

    “李姑娘一路辛苦。快进村,我已命人备下饭菜。”

    “多谢张伯。周叔,你快带着他们去吃饭。”

    李秀儿把张伯拉倒一边,嘀嘀咕咕的细细安排一番。

    村长不停点头。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李姑娘,这是前两天送来的,看样子很急。”

    李秀儿接过信件,不着痕迹地检查了一下火漆后才拆开。

    借着火把的光亮,李秀儿仔细查看信上的内容。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张伯,村中的窑工中可有手艺好的?”

    张伯稍一思量。

    “方贵田是村子里窑工。此人原为江南人士,世代在江南的窑厂里做工,据说手艺在江南也是有名号的。只可惜因为得罪了窑厂的管事,被管事构陷一大家子人全部被杀,就只剩方贵田和小儿子逃了出来。后来漂泊到此。现在村中每家使用的盘碗都是此人烧出来的。”

    “张伯,你让此人今晚做好准备,带好一切所需之物,明日需他远行一趟。”

    “稍后我去安排。”

    一夜无话。天刚亮,村里的祠堂早早地聚起了人。李秀儿一脸倦容地坐在椅子上,右手支着白皙的下巴,闭着眼睛还在打盹。

    “李姑娘,人都已经到齐了。”

    “唔……”

    李秀儿努力的拉起眼皮,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手掩檀口轻轻打个哈欠。

    “李姑娘,你要的人都到齐了。”

    “多谢村长,其他的人都先下去吧。”

    “好。那我们先走了。”

    “嗯。还有,最近几天陆续会有各种材料送过来。村长你安排人接收一下。存放在干燥的地方,千万注意防火。”

    待其他无关的人退出祠堂后。李秀儿仔细打量眼前站得四人。四个人都是三十多岁,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看着眼前的少女在打量自己,都有些紧张。

    “呵呵,你们不要紧张。”

    看着四人紧张局促的样子,李秀儿笑了笑,轻声安慰几人。又主动扯起话题和几人闲聊了一会儿,四人才慢慢放松下来。

    “找你们来,是让你们帮忙做些东西。”

    几人相互看看,其中一人站起来答话道:“姑娘,想让我们做什么。”

    “周叔。”

    李秀儿冲祠堂外喊了一声。

    倚靠在祠堂门口的周禄,嘴里叼着根草径,抱着肩膀晃荡进祠堂。抬眼看了看李秀儿,把嘴里的草径吐到一边,才放下双手。

    四人这才看见,周禄手中还有个小布袋子。

    周禄从袋里掏了掏取出些东西。

    先取出一个圆球,有拳头大小,外头包裹着草纸。又拿出一把球球蛋蛋大小不一的小球。

    “这一两天就有原料送来,你们就要做这些东西。具体怎么做,到时候告诉你们。不过到时候需要你们要在山里待一段时间,不能携带铜铁等金属之器,还有此事一定要保密,谁也不能说。”

    四人商量了片刻,全都站起来。

    “姑娘,这事我们几人接了。只是家中的事情还请姑娘照顾。”

    李秀儿呵呵一笑。

    “几位放心,各位家中之事,张伯自会安排。我也会和几位一起进山的。”

    “那多谢姑娘。”

    “好,你们先回去安排一下。”

    等几人下去,李秀儿又对周禄道:“周叔,另外一件事就要靠你了,一路上照料好方贵田二人。切不可耽误了小姐的事情。”

    周禄笑了笑。

    “放心吧,我这就动身。”

    在村口,两名侍卫正在整理马匹。一中一青两个人正站在马车旁,周禄已经习惯性的坐在车辕上,一抬手把一根新的草径送到嘴里,望向送行的李秀儿。

    “老侯当初带人一走半年,杳无音信。现在我又离开后,你身边的人手有些不够了,小姐安排是事情来使越来越多了。跟我一起的那些家伙,让他们打打杀杀的还行,想要主持一件做些事情还是差了些意思,只能照料侯爷封地内的事情。”

    “嗯,这事我会和小姐说的。”

    李秀儿又把目光移到车旁的两人身上,行了一礼。

    “方窑匠,事情该怎么做,我也大概和你说清楚了。此事拜托两位了。”

    方贵田赶紧闪到一旁,不敢受这一礼。

    “小姐客气了。当初要不是小姐收留,我们父子二人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此次能为小姐办事,是给了我们一个报恩的机会,我父子二人定会不叫小姐失望。”

    “那就全看二位的了,时间很紧耽搁不得。”

    感觉到李秀儿的郑重,两人郑重的行了一礼。

    “定不负所托。”

    “行,走了。”

    车辕上的周叔接过话头,又扭头对方贵田父子道:“上车。”

    在这天里,张老庄里热闹异常。不时就有车马送来一车车的东西。看的到的有木炭,草纸。闻出来的有硫磺。其他的都遮盖的严严实实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在村长张伯安排的僻静小院里,李秀儿指挥着村民把送来的所有东西都细细的磨成了粉。

    然后李秀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日头刚刚偏西就走出来,把门一锁,安排人在院中看守。

    第二天天光大亮以后才又继续。

    一直又这样折腾了两天,才让人从屋里小心翼翼地抬出两个大木桶。

    不做耽搁,李秀儿带着侍卫和选出的那四人,抬着木桶一起进了山里。指点着确保四人能够完全按照交代的那样,安全地做出那些弹丸。有安排手下人盯着以防出事。

    等李秀儿又回到村子里的时候,等候了多日的冯铁匠拎着一个枪头找上门来了。

    “李姑娘,上次你交代的东西我已经做好了,你来看看。”

    说着把枪头递给了李秀儿。

    这只枪头长约一尺,造型上并无突出之处,只是寻常的双刃鸭项式样。枪脊厚重,枪尖锋锐,枪刃锋利。锋刃上一层层云纹迷人双眼。已经开刃的枪刃上反射银亮色的光芒。

    “这只枪头是我亲自动手,反复锻打,真正的百炼精钢。尺寸是严格按照姑娘给我的图样上标注的尺寸来打造的,分毫不差。”

    冯铁匠眯着眼,一脸得意之色。

    李秀儿两眼放光地看着手中的枪头,小心地摸了摸枪刃。

    “冯铁匠你能再给我打造一个吗?”

    “姑娘放心吧。铁料是现成的,我这就动手。”

    洛京城中,这几日街道上越发热闹。内侍已经把皇榜贴满了城中各处。几乎所有人都搭建牌坊彩棚的事情。

    和穆建明估计的一样,洛京城中各家商户都积极响应。牌坊搭建的那是一家比一家奢华,规模是一家比一家大。

    此时沈兮瑶已经住回了侯府中,庄上蒸酒的事情不仅有庄上的管事管理,朝中也派出的人来监督,沈兮瑶在不在都一样。

    好几日没有出现的芸香也悄悄的回到府上,言语间一番暗戳戳的试探。确认眼前真的是自家小姐,而不是穆建明后,这才从袖中取出几样东西交给沈兮瑶。

    “小姐,这几天我遍访城中各处寺庙观庵,从几位高人处弄到了这些东西。”

    说着拿出一串念珠。

    “这是白马寺中一位高僧处求来的,乃是高僧随身之物。能消灾挡业,趋吉避凶。”

    说完套在沈兮瑶的手腕上,又取出一张符咒。

    “此物乃城外紫云观的观主所赠,最是能驱邪消煞,神鬼辟易。”

    又给沈兮瑶带在脖子上。再拈出一枚佛像玉佩,系在沈兮瑶的腰带上。

    “小姐,这个可花了大价钱才得来的。据说是西域传来,上面有几代高僧加持,已经沾染了佛性,最是灵验。还有……”

    说着又拿出一只降魔杵来。

    沈兮瑶一头黑线地看着芸香。

    “这些……全都有用?”

    芸香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小姐你试试,看那个顶用,实在不行……小姐,你全都带上吧。”

    沈兮瑶白了芸香一眼,从脖子上摘下符咒,收到荷包里,又把降魔杵带上,调整了一下手腕和腰带上的念珠和玉佩。

    “还有没有了?”

    芸香讪讪的笑了笑。

    “还有几个大一些的物件,还要几天时间。城南的一座庙,那里的高僧说,最好做一场法事,肯定能实现小姐的愿望的。”

    芸香的声音越说越低,越说底气越不足。最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最好是有用,否则……”

    “嘿嘿,小姐,否则怎么样?”

    芸香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问着。

    “那人不是准备安排你出去么。行!我也安排你出去,我安排你去尼姑庵修行去。”

    芸香吓得“噗通”就跪在地上。

    “小姐,不要。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

第二十四章 姑母回京

    芸香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沈兮瑶。以她对沈兮瑶的了解,自家小姐面冷心热,应该只是吓唬自己的……吧。

    没等沈兮瑶发话让她起来,芸香自己站来来很是狗腿的奉上茶水,又转到沈兮瑶身后,捏肩捶背的。

    “小姐,这两天外面好热闹。昨天楚国的使团抵达城中,据说队伍延出有一里多地。使团中不仅有好多俏婢仆役,当世大儒名士也来了不少。”

    沈兮瑶暗暗皱眉。

    “他们来干什么?”

    芸香疑惑的歪着头。

    “小姐有什么不对么。”

    沈兮瑶没有回答芸香的问题,扫了眼身上的那些零碎儿。

    “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有效果?”

    芸香吐了吐舌头,讷讷道:“忘……忘问了。”

    还不等沈兮瑶有什么反应,芸香蹦起来往外冲。

    “小姐,我去问一问。”

    等芸香再回来,见到自家小姐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因为沈兮瑶面色含笑地坐在桌边,一手搭在桌子上,手边上正放着念珠、玉佩、降魔杵。

    “现在洛京城里流行盘串儿了么?”

    芸香嘴角抽动着。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些是做什么的?”

    “呃……”

    芸香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

    “你不是小姐?”

    沈兮瑶耸耸肩。

    “你猜?”

    芸香翻了个白眼,你们俩玩死我吧。

    “这个玉佩雕工不错嘛。这是什么?金刚杵?你们小姐是个武人,应该用不着怕鬼吧。况且世上也没鬼,呃……这该不会是用来对付我的吧。”

    穆建明有些心累的道。

    芸香已经把头快埋到胸口了。

    穆建明嗤笑一声。

    “跟你们小姐说,这些没用的,我又不是鬼。”

    说着把降魔杵又挂回脖子上,玉佩系到腰带上。

    “这手串儿我先盘着玩,玉佩也还凑乎,先带着吧。”

    说完站起来,从书案上找出一沓张纸,查看了一下。

    “这几天外边是什么情况?”

    见穆建明没有追究,还主动把玉佩、念珠、降魔杵都带好了。芸香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顶着自家小姐皮肤的人,开始讲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一边听着芸香讲洛京城里发生的事情,穆建明一边手里把玩着念珠,心里有些苦笑。

    古代十七岁的女孩这么腹黑可怕的么?

    一方面能与自己表面配合,既在人前遮掩,又稳住自己。

    另一方面还能派人去想办法除掉自己。

    等芸香说完,他才开口。

    “以后不要弄这些了,没用的。给你们小姐带句话,存在即合理。我既然出现,那就是上天的安排,这些……”

    说着指了指念珠、玉佩、降魔杵。

    “没用。”

    似乎是担心沈兮瑶会错意了。穆建明又继续解释。

    “倒不是我怕这些东西。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有法力,都是骗人的。都是让你们白白花钱的。况且这府上要不是我之前的指点,还有余钱干这个?”

    芸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南楚使团已经到了?”

    穆建明继续问道。

    芸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这么快?”

    穆建明有些怀疑的呢喃,口中念念有词。

    “七月十五的朝会才同意几国派出使者出访。就算马不停蹄的把消息传回南楚,挑选人员组成使团也需要时间。再加上使团每天行走的距离是有规定的。洛京到余杭直线距离都有小两千里,而且现在还没有大运河。这才刚刚八月,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到了的。除非……”

    穆建明转回到书案,找出芸香和几个丫鬟临摹的舆图,查看了一番,伸出手指大概量了一下。手指在了夏口的位置点了点。

    “除非他们提前准备好了使团,并且等在半路。一接到消息就马上出发。可他们来这么早有什么目的?”

    不仅是穆建明。御书房中,杨恪、杨霖、褚如朋、沈敖、成康铭、裘怀辛等人在考虑这个问题。

    “后秦和蜀国情况如何?”

    居于龙书案后的杨恪问道。

    成康铭盘算了一下。

    “回禀陛下,因事情紧急,传旨动用的是五百里加急。各国在七月二十前后就会得到消息。此时,后秦使团应该已进了关中。正向长安进发。蜀国嘛,蜀道难行,要更晚一些。”

    正好有内侍禀报,杨敏之求见。

    “宣他进来。”

    老寺卿手托着一份奏表,走进御书房。行过礼后说道:“陛下,南楚使团想在太学中讲学,并与太学弟子交流。这是他们的奏疏,请陛下过目。”

    君臣几人都暗道:“来了。”

    几人顿时明白,南楚准备的手段要开始施展了。

    杨恪接过奏疏翻了翻,抬头看了褚如朋和成康铭。

    褚如朋和成康铭也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杨恪发出一连串的命令。

    “准奏。命太学做好准备,全力以赴。莫要让南楚抢去风头。褚相,成尚书,你们找时间也去太学,与南楚的大儒论道一番。”

    “是。”

    “臣遵旨。”

    “裘爱卿,常迶,安排你们的人手从里到外盯紧鸿宾馆,盯住南楚的人,看他们下一步有什么安排。”

    “微臣接旨。”

    “老奴遵旨。”

    “沈侯。”

    “末将在。”

    “京中兵马并羽林卫统统归你指挥,镇守京中局势。另外各处如需人马协助,你速速派遣。”

    “末将领命。”

    说着沈敖上前几步,接过虎符。

    “其他各部全力以赴,朕倒要看看,南楚到底要干什么。”

    洛京城中表面上如平常一样,可能还更繁荣几分。暗中却又是一番情景。

    洛阳城东十里亭。

    沈敖此前派出专人去接女儿回来。早在几天前已得到消息沈灵儿一家今日将抵达洛阳。

    沈兮瑶跟沈安早早地就在这里等着了。

    太阳一点一点的升高,洛京的天气还是有些炎热。

    沈兮瑶带着芸香和紫菱,与沈安一起在亭中等候,几名下人护卫则围在亭子周围。

    紫菱乖乖巧巧的站在沈兮瑶的身后,芸香努力的把身体缩在一起,尽量不让沈兮瑶看见。

    沈兮瑶的身上早就没有了念珠、玉佩、降魔杵那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她当天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就像穆建明所说的那样,沈兮瑶确实也生出,穆建明是怕受到伤害才故意那样说的。

    一开始沈兮瑶不信邪,念珠、玉佩、符咒什么又多带了两天,眼见确实没什么用,才把那些零碎儿一股脑全扔在一边。

    芸香担心自家小姐说话算话,真把自己送去尼姑庵修行。这几日是尽量不出现在沈兮瑶的眼前,能躲就躲,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

    远方一条土线疾驰而来,片刻之后马匹跑到亭子前,马上之人一勒缰绳,跳下马来。

    “小姐,管家。夫人的车队距此已不足十里了。”

    沈安回应道:“好,继续探听消息。小姐,我们也准备一下。”

    沈兮瑶点点头,站起来走出了亭子。

    报信的人又上了马,朝着车队的方向奔去。

    沈兮瑶对于沈灵儿的印象有些模糊了。她隐约的记忆只记得姑母的婚礼很隆重。

    婚后姑母和姑父先是一同居于冀北侯府中,两人相敬如宾。不久以后姑母有了身孕,生下了表弟。又过了几年,姑父任命为太守,姑母一家就搬离了沈家。

    这几日为了对沈灵儿多了解一些,沈兮瑶特意向婶娘周氏和管家沈安打听过沈灵儿的情况。

    据说姑母沈灵儿是个很活泼开朗人,对自己也很疼爱。那时的沈灵儿在长辈眼中乖巧懂事,同辈人眼中,却是个古灵精怪惹不起的存在。

    那时的洛京城中,官宦子弟是躲着沈灵儿走的。且不说沈灵儿身后站着的是沈常坤、沈常永两个哥哥和沈常杰一个弟弟,就是沈灵儿自己的身手也不是常人能比得过的。

    所以要是被沈灵儿欺负了,忍了也就过去了。可要是让沈灵儿吃了亏,那就惨了。姑母沈灵儿指定会把事情闹大,再加上身为女子,天然占些理,那些官宦子弟肯定会被家里狠狠收拾一顿,再然后登门给沈灵儿赔礼道歉。

    可之后,因为沈家三子接连战死,沈灵儿伤心异常沉寂了好久。

    后来,沈家也是为了冲喜,一扫三子战死的阴霾,因此沈灵儿的婚礼办的异常隆重。

    别的不说,单单沈灵儿出嫁的时候,京中官宦子弟纷纷摆酒庆祝,感谢张镜救了他们。

    直到嫁做人妇之后,沈灵儿的性格才有所收敛。

    一声轻咳,惊醒了沈兮瑶。

    抬头一看,四辆马车已经停在一旁。一位身穿素色长裙,温润典雅的妇人从马车上走下来。

    沈兮瑶和沈安带着下人赶紧迎了上去。

    沈兮瑶带头行礼。

    “侄女见过姑母。”

    沈安也躬身施礼。

    “四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妇人扶起沈兮瑶。

    “瑶儿都长这么高了。”

    “沈伯,快请起。”

    再见到沈家亲人,沈灵儿也有些激动,可是却掩不知眼神中带着的悲伤和倦容。

    一个俏丽的妇人从另一辆马车上也走下来,有些畏惧地站在马车前,身边还带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妇人将两个孩子拢在身前,一手一个抱在一起,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第二十五章 纨绔闹事

    “来,我给你们引荐一下。”

    见状,沈灵儿拉着沈兮瑶和沈安走到妇人前。

    “这是亡夫所收的小妾伍氏,也是个可怜之人。孤苦伶仃没有去处,我就把她也一起带回来了。这两个孩子是伍氏所生,也是先夫的骨肉,不可流落在外。大的叫芝儿,小的是景文。”

    沈兮瑶和沈安两个人愣了一下,两人没想到回来的人里,会有这么一位。

    “冠文,雄文你们俩也过来。”

    从第三辆马车上下来一对少年,走到沈灵儿跟前,小大人似的躬身施礼,异口同声地道。

    “母亲大人。”

    沈灵儿扶起两人,接着介绍。

    “这是我的两个孩子。大的是冠文,今年十三岁了,小的时候你们都见过。小的是雄文,才十岁。”

    说完对着伍氏和几个孩子指着沈兮瑶介绍道:“这是我的侄女,你们的表姐沈兮瑶。”

    一大四小五个人连忙行礼。

    “见过沈小姐。”

    “见过表姐。”

    沈兮瑶也躬身还礼。

    之后沈灵儿又把管家沈安介绍了一下,五人再次行礼。

    “姑母,咱们先回家吧,祖父还在家里等着呢。”

    “大人……他身体还好吧?”

    说到沈敖,沈灵儿顿了一下,眼圈开始泛红。

    “祖父身体很好,姑母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沈灵儿用手帕轻拭眼角,转过身吩咐几个孩子。

    “上车吧,再过一阵就能见到你们外祖父了。”

    见伍氏小心畏惧的样子,沈灵儿又轻声安慰。

    “不用担心,大人他很好又心软,会接纳你们的。”

    伍氏略有些紧张的点点头,安顿自己的孩子上车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回话。

    “奴家倒是没什么,就算为奴为仆也没关系。我只是担心孩子们……”

    “放心吧,一切有我。”

    沈灵儿出言安慰。

    “多谢夫人。”

    沈兮瑶、沈安等人上马,沈灵儿一行人重新上车,一起往洛京城走出。

    一进洛京城,一座高大的牌楼就矗立在城门口。各色彩绸扎成花朵覆盖缠绕其上。

    从牌楼角上垂下来的彩绸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牌楼几根支撑的柱子上,挂着喜庆祥瑞的桃符。最边上一根立柱上则写的是“明庆楼祝陛下万寿无疆”的字样。

    牌楼下,行人、驮马、马车拥在街道上慢慢地向着各自的方向走着。

    沈家一行人也放慢了速度,马车上几个孩子也纷纷探出脑袋,芝儿和景文忘记了之前的拘谨,冠文和雄文也不在装老成,好奇地打量着城中的一切。

    沈兮瑶拨马走到沈灵儿的马车旁边,隔着车窗介绍着城中的事情。

    “姑母,这明庆楼是近几年洛京城中最大的酒楼,里面各色菜肴种类繁多,味道也还不错。此次陛下寿诞,他们也进了一份绵薄之力。”

    沈灵儿点点头。马车上的其他人,自然也有沈府人为其介绍。

    不多时,又一座牌楼出现在众人眼前,样式虽有不同,但同样的精美、繁华。

    越往城中走街上的人越多,街上慢慢拥堵起来。沈兮瑶骑在马上可以看到,离他们一行人越远,围观的百姓越是激动,吵嚷的声音越大。

    老管家沈安吩咐一声,有两个下人跳下马向前挤去打听情况。

    过来一会儿,两人一脸愤然的折返回来。

    “小姐、管家,前面有人闹事,路才堵了起来。”

    沈兮瑶坐在马上,面有不解,低头询问。

    “怎么回事,京兆府的衙役没有到吗?”

    “小姐,别说衙役了,执金吾的人都到了,但是他们不敢处理。”

    洛京城是天子脚下。城中的皇亲贵胄,勋戚之后数不胜数。面对这些背景深厚的人,京兆府的衙役有时候就力有不逮了。为了约束这些勋贵子弟,杨恪下令专门成立了执金吾,每日沿街巡逻,别的事情不管,一旦发现有官宦子弟,勋贵之后闹事,执金吾谁的面子也不给,不管对错先打二十板子再说。

    这一招确实有效,那些皇亲贵胄,勋戚之后再也不敢为非作歹,欺压百姓。

    沈兮瑶冷笑两声。

    “是谁这么大胆子,连执金吾都不敢动手?”

    下人犹豫了一下道:“是……使团的人。”

    沈兮瑶眉头皱了皱。

    “南楚使团?”

    那名下人称是。

    “我去前边看看。”

    沈兮瑶和沈灵儿、沈安打了个招呼,带了两名护卫往前走去。

    等到了出事地点看到情况后,沈兮瑶剑眉倒竖,丹凤眼怒睁。

    十几个统一穿着蓝衫劲装的人围成一圈将几个华服贵公子护在中间,面对着执金吾、京兆府的衙役以及众多百姓,已然拔剑在手。手中长剑遥指执金吾。

    执金吾的人愤愤不平,有几人也亮出了手中的兵刃。带队的人极力克制,努力控制着事情的发展。

    京兆尹的衙役也只能维持着秩序,不让围观的人靠得太近。

    还有个面熟的人站在场中,尴尬的陪着笑的,唯唯诺诺的对着那几个贵公子解释着什么。

    而那几个贵公子根本不去理会那人的解释,仍旧嘻嘻哈哈。

    而在场地的最中间,一副挑子倒在地上,筐子里的豆腐撒的满地都是。一个青年被几个家将似得人死死地按在地上,青年虽被按着,头却昂的很高,双目赤红。痛苦的嘶吼着挣扎着反抗,却没一点点效果。

    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则是怀里搂着一个颇有姿色的少妇,嘴里笑呵呵地调笑着,手不规矩的在妇人身上摸索着。

    那少妇哭喊着,双手拼命护着身体,极力反抗着男子的轻薄,却没什么用处。

    沈兮瑶四下扫了一眼,走了几步从路边的一个小摊上摸起一个海棠果,照着那瘦高青年的脑袋掷了过去。

    海棠果急如流星迅如闪电,“啪”的一声在那瘦高男子的脑袋上炸开。果汁混着碎果肉从头上流淌下来。额头上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一个包来。

    那瘦高男子反应也很迅速,用手臂勒住妇人的脖颈,整个人缩在妇人的身后,只漏出一只眼睛四处打量。

    那只眼睛中充斥着阴狠、暴戾的眼神。

    场中的那些蓝衣侍卫一看主人受伤,收缩了防护的圈子。紧紧护着瘦高男子和几名贵公子。

    顺着海棠果飞来的方向,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集在沈兮瑶的身上。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沈兮瑶混不在意,一步一步向场中走去,沿途所有人都自动让出道路。两名护卫紧跟在沈兮瑶身后,也走进场中。

    “你敢打我?”

    那男子抚着额头的包,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沈兮瑶根本没有搭理他。走到还被按在地上的青年跟前,一脚踢开对方的一名家将。

    剩下的家将见状不妙,连忙放开那青年,抽出长剑指着沈兮瑶。

    沈兮瑶冷面寒霜,看都没看那几人,扭头向那高瘦男子走去。

    “来人,拦住她。”

    高瘦男子边喊边裹挟着俏丽的少妇退了两步。

    几名侍卫得到主子的吩咐,长剑冲着沈兮瑶的后背刺去。

    沈兮瑶有些吃亏,今天她是来迎接沈灵儿的,别没携带任何兵器。见到长剑刺来,沈兮瑶侧身避开第一支剑,立掌为刀切在一个冲上来的侍卫的手腕上,“当啷”一声长剑落地。紧跟着沈兮瑶化刀为爪,抓住那侍卫的手腕,把他甩到另一名侍卫处。

    那名同伴连忙躲避。此时,第三名侍卫也已经冲到近前,沈兮瑶不等他有所动作,抬腿踹到那人胸口上,第三名侍卫倒飞回去。

    躲开同伴的那名侍卫,上前举剑便劈。沈兮瑶不退反进,闪到侍卫跟前,双掌并在一起掌似瓦垄,拍在侍卫的两肋上。

    最后的这名侍卫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沈兮瑶转身,几步走到那高瘦男子近前。

    “放开她。”

    冰冷的语气让人不自觉的打个寒颤。

    高瘦青年仍躲在少妇的身后,嘴角一点一点往上扬,可是狭长的眼中除了阴狠暴戾,却无半点笑意,反而多了一些贪欲。

    “呵,少爷我今天是走了桃花运了啊!来了个更漂亮的。啧啧啧,还是个冰山美女,这样的才更有滋味。”

    沈兮瑶俏脸含煞,目光扫过场中所有人,一偏头看着那个面熟的人。

    “李桓,身为大魏官员,百姓受到欺辱,你却不加以阻拦,这是何道理。”

    “我……”

    李桓那个冤呐。

    “李主事,鸿胪寺可是要你好好接待我们的。”

    高瘦青年也对李桓开口说话。

    “我……”

    李桓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几次嘴也没说出话来。几步走到沈兮瑶身前,小声地对沈兮瑶说。

    “沈常侍,那位高瘦公子名叫胡世昌,乃是南楚使团的副使,其他几人也都是南楚的使团的使臣,我们轻易不可得罪。”

    沈兮瑶冷冷地瞥了李桓一眼。

    “副使也得遵守我大魏律法。强抢民女!我不相信在他楚国,他也敢这样?”

    瘦高男子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扭头对另几人说。

    “诸位,听到了么?这话我还从来没听过。”

    几人哈哈大笑。

    其中一个人冲着沈兮瑶说道。

    “胡副使在我们余杭,只要是看上的女子,勾勾手指头,女子就得乖乖地跟胡少爷走,哪还用得着强抢?”

第二十六章 出手教训

    沈兮瑶微微眯了眯眼睛,从牙缝里透出来两个字。

    “无耻!”

    “本副使无不无耻,还轮不到你来评说。你坏了我的好事,那你就拿自己来补偿吧。”

    胡世昌眯着眼说道。

    说话间几名蓝衫侍卫调转长剑,把沈兮瑶围在了中间。

    “来人,把她给我带回驿馆。少爷我今天晚上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是!”

    那几名蓝衫侍卫就准备上前去抓沈兮瑶。

    李桓急得满头大汗,又赶紧走到胡世昌近前阻止道:“副使不可!此乃我朝冀北候孙女沈兮瑶,在朝中官拜五品常侍。”

    胡世昌拿眼角瞥了一眼李桓,又把眼睛转过来,盯着场中的沈兮瑶,似笑非笑地说。

    “喔!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魏女官?不错不错!改天呐,我也叫我的侍妾们换上朝服,试一试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沈兮瑶听到这话,脸上满是羞怒之色。一个箭步窜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名蓝衫侍卫身边,左手抓住他手腕,向外一掰,胸腹的空档就露了出来。右手紧跟着就拍在了其胸口上。

    这一下沈兮瑶是含怒出手,之前动手的时候,沈兮瑶是留了情的。

    那名侍卫一口血就吐了出来,长剑也松开了。沈兮瑶右手轻轻一接,抓住长剑。再垫步转身,转到胡世昌侧方,手中长剑也随之转动,从侧后方稳稳地停在了他的脖颈间。

    沈兮瑶动作太快了。这一连串的动作兔起鹘落,谁也没有想到,上一刻还说着话的呢,下一刻这胡世昌已经落入沈兮瑶手中。

    “出言辱及大魏官员,信不信我现在就斩你于此。”

    “你要是杀了我,信不信马上会引起两国交战。”

    沈兮瑶嗤笑了一声。

    “反正那时候你已经死了。”

    “我……”

    胡世昌张张嘴没敢说话,站在那一下也不敢动,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侍卫们都急了,顾不上再与执金吾对峙。全都冲过来,把沈兮瑶团团围住。

    “快放开我们家少爷。”

    沈兮瑶理都没理这些侍卫的威胁,仍然用剑逼着胡世昌。

    “放人。”

    “休想。我才不会放了。”

    闻言沈兮瑶手中的剑马上又贴近了几分。

    胡世昌立马真香,打开双手放在肩膀两侧。

    少妇立马从胡世昌的怀中逃了出来。

    之前被按在地上的青年冲了上来,也不顾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少妇抱在怀里,轻言安慰。

    “好!”

    周围的百姓早就满腹怒气了,此刻不禁纷纷拍手叫好,欢呼声一下子就爆了出来。

    沈兮瑶眼神都没挪开一下,仍然紧盯着胡世昌。

    “你们快走。”

    少妇从丈夫怀中抬起头,止住泪珠,向着沈兮瑶福了一福。

    “多谢恩人搭救。”

    丈夫也跟着行礼。

    “多谢恩公。”

    沈兮瑶手中的长剑又靠近了几分,贴在了胡世昌脖颈的皮肤上。这把长剑也是挺锋利的,胡世昌颈间的皮肤已现红痕,一丝血珠冒了出来。

    “你们快让开道路。”

    侍卫们互相看了看,也不等主人吩咐,忙让出一条通道。

    夫妻二人正要快步离开,沈兮瑶又开口了。

    “胡副使,这夫妻二人也不容易,你将他们生意搅合了,让他们何以为生。”

    “给他们。”

    胡世昌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旁有侍卫从怀中取出荷包,刚掏出一把铜钱。

    沈兮瑶似笑非笑地看着胡世昌。

    “给金子,给金子。”

    胡世昌见沈兮瑶的样子,忙喊道。

    那侍卫有些愤愤的把铜钱放回去,摸出两颗金瓜子来,递给那一对夫妻。

    “多谢恩公。”

    夫妻二人再次行礼。

    沈兮瑶稍稍撇了撇头,示意二人快走。

    见二人已经走远,沈兮瑶慢悠悠的说:“现在该谈谈我们的事了。让你的人放下兵刃。”

    周围的执金吾和京兆府的衙役,已经知道了沈兮瑶的身份,再一看眼前的形式,抽刀的抽刀,举棍的举棍把所有家将侍卫人围在了一起。

    执金吾的带队校尉冲着这些家将侍卫怒喝一声。

    “放下兵器!”

    执金吾和京兆府的衙役之前因为顾忌对方身份不敢轻动,被这些南楚使臣一顿羞辱,已是满腹怒气,见此纷纷也跟大声呵斥。

    “放下兵器!”

    “放下兵器!”

    南楚其他几名使臣面色大变,有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群侍卫有些手足无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集中到胡世昌身上。

    胡世昌张了几次嘴,勉强说出一句话。

    “都把兵刃收起来。”

    听胡世昌这么说了,侍卫们暗暗松了一口气,把手中的长剑归鞘。

    胡世昌想起了什么,扯开嗓子大喊。

    “李主事,李主事,救我啊!”

    其他使臣也一下有了主意,赶忙四下寻找李桓,可那还有李桓的身影。

    早在沈兮瑶夺剑的一瞬间,李桓就知道不好,无论是哪一方出了问题,他都不好交代。

    可还不等他有任何动作,胡世昌就已经被沈兮瑶制住。李桓一看不妙,偷偷钻出人群,撒腿就跑。

    几人找不到李桓,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这位常侍,我们是大楚的使臣,你这样对待使臣,有违圣人教导。”

    沈兮瑶斜了几一眼。

    “那你们在我大魏的国都强抢民女,出言不逊就是圣人的教导?”

    “这……”

    几人哑口无言,斟酌了一下才又开口。

    “不管怎么说,此次我们是为魏帝贺寿而来,还望沈常侍看在我们奔波千里的份儿上,放了胡世昌。”

    “要不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他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沈兮瑶冷冰冰,硬邦邦的一句话又把几人怼了回来。

    “姓沈的,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沈兮瑶可不惯着他,冷冷地瞅了一眼胡世昌,手里的长剑稍稍用力,血立马就流了下来。

    “赔礼!道歉!”

    沈兮瑶冷冰冰的吐出了四个字。

    胡世昌一梗脖子。

    “少爷我……”

    “嗯?”

    沈兮瑶手中的长剑又要用力。

    胡世昌不敢继续硬下去,有些委屈地道。

    “本少爷从小到大就没道过歉,你让我怎么弄?”

    沈兮瑶冷哼一声,又转向几人。

    “你们教教他。”

    几人无奈,只能走到胡世昌跟前,跟他耳语几句。

    胡世昌听了后,眼睛一立就要发作。

    几人赶紧拦下,又嘀咕了几句。

    胡世昌一下子没了脾气。

    “沈常侍,请恕在下狂妄无礼,冲撞了沈常侍,还请沈常侍见谅。”

    “再有下次……”

    “不会了,不会了。”

    沈兮瑶冷哼一声,撤步收剑。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滚!”

    那群侍卫赶紧把胡世昌和其他几名使臣围在中间,向后退去。

    四周的百姓齐齐发出“哦”的声音起哄。

    “好了,大伙儿也都散了吧。”

    沈兮瑶劝着围观的百姓。

    执金吾和京兆府的衙役也开始驱散人群。

    百姓们慢慢散开。

    南楚的人走出几十步,胡世昌又回过头大喊。

    “姓沈的,你给我等着,这事……”

    还不等他说完,一只长剑“嗖”的一声飞来,“当啷”一声掉在胡世昌的脚前的青石路面上。

    侍卫们又赶紧把胡世昌护住,慢慢向后退去。

    沈兮瑶没有理会灰头土脸离开的胡世昌等人。转过身和执金吾、京兆尹衙役的人招呼一声,回到了车队前。

    围观的人已经逐渐散去,道路也不再拥堵。沈兮瑶重新上马,指挥沈府的人,继续前进。

    沈灵儿挑开车帘,笑眯眯的打量着沈兮瑶,刚刚发生的事,她站在马车上全看到了。

    “不错嘛兮瑶。比我之前的身手要好太多了。等安顿下来,你帮着看一下这几个孩子的天赋,指点指点。”

    “姑母说笑了,我还不是跟祖父学的,让祖父教他们不是更好。”

    “也不用你怎么教,让他们能有自保之力就行。”

    “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冀北侯府大门敞开,沈敖站在门口来回踱步不停的张望。

    此时此刻的沈敖不是那个指挥千军万马镇定自若的大将军,而是期盼亲人归来的老人。

    终于一辆辆马车的影子映入眼帘,沈敖有些颤抖的吩咐。

    “快!做好准备,他们回来了。”

    说话间,沈灵儿乘坐的第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冀北侯府的门口,沈灵儿下了车,看着站着门口须发花白的父亲,眼圈一下就红了,心中所有的委屈也都冒了出来。紧跑几步“噗通”一下就跪在了沈敖的身前,哭着喊到。

    “父亲大人!”

    此刻,沈灵儿将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丈夫意外身亡,她强止悲痛操持丈夫的后事。

    搬离府衙后一家大小无处安身,她放下身份去寻求暂住之地

    回来的一路上还要担心一家的安危。

    此时她终于放松下来,把心里所有的痛苦、委屈通通释放出来。

    沈敖被这一声“父亲大人”叫的也也有些情绪失控。一屁股坐在地上,把沈灵儿搂在怀里,让女儿把心中的情绪尽情的释放出来。

    其他人也从车上下来,站在车前静静地看着父女二人。沈兮瑶,伍氏也都眼圈红红的。几个孩子,尤其是那两个小的,也在低声哭泣。

第二十七章 南楚太子

    良久,沈灵儿才止住悲声,嘴角扯起一个笑容,扶着沈敖站起来。

    “让父亲笑话了。”

    沈敖慈祥的目光仔细打量着女儿。

    “在为父面前,有什么可笑话的。”

    沈灵儿又看到一旁的周氏。

    姑嫂之间自然不陌生,只是二人彼此之间都身同感受,两人眼中都泛起泪花,自是想去已经故去的沈常永。随后,沈灵儿又想到亡夫张镜。

    “二嫂。”

    一声称呼,姑嫂二人抱头痛哭。

    “好了,好了。都不要哭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

    沈敖出言劝住悲伤不已的两人。随后扭过头看了看站在台阶下的所有人。

    “安排他们都进来吧,院子都给你们安排好了。梳洗一下咱们吃团圆饭。”

    沈兮瑶帮着把沈灵儿一家人安顿下来。稍事休息后又带着所有人去了中厅。

    酒宴已经摆好,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开怀畅饮。期间沈灵儿把一直惴惴不安的伍氏及其子女介绍一番。沈敖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让伍氏她们安心住下。

    鸿宾馆内,南楚一帮人狼狈的跑了回去。还没等进门,一只手捂着额头的胡世昌就开始破口大骂。

    “臭娘们,总有一天我要让她跪在我的面前,求我饶她。”

    一旁的侍卫点头连连点头称是。

    听到身边的人只是唯唯诺诺的点头,胡世昌火气又腾地起来,对着周围的侍卫们一顿拳打脚踢。

    “你们一个个平时不是都挺厉害的么。怎么?关键时候就保护不了我?我要你们何用!”

    一帮侍卫都低头不敢说话,也不敢反抗,仗着皮糙肉厚任由胡世昌出气。侍卫头领苦笑着说话。

    “公子,不是我们不行,是那娘们太厉害了,出手又快。这……”

    “滚!滚!滚!还有你们几个。”

    胡世昌又把矛头对准了和他同行的几人身上。

    “少爷我咽不下这口气,你们给我想办法整治一下她。”

    “世昌兄,你又要整治谁?”

    还不等那几名使臣答话,院中一个温润的声音想起,语气中带着不满。

    “呦,这不太子殿下么,有什么指教的?”

    听见这声音,胡世昌吊儿郎当的瞅了院中走出之人一眼。口气更是调笑的意味居多,显然是根本没把这太子殿下放在眼中。

    “放肆!”

    这太子殿下有些恼怒,开口训斥。

    “你们出去干什么了?大魏鸿胪寺少卿专门来找我,说你们惹是生非,故意触犯大魏律法。”

    说话间从院子里走出一个穿着宽袍大袖,温润如玉的男子。身后还跟着大魏鸿胪寺少卿季恽以及李桓。

    李桓跑回鸿胪寺把事情向上一禀报,在场的人都有些急了。季恽一面安排人去通知上官杨敏之,自己则带着李桓直奔鸿宾馆。

    “我就带人出去转转,看看大魏的风光,体验体验大魏的民情。怎么了?”

    胡世昌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那你强抢民女怎么说?”

    太子殿下皱了皱眉头继续问。

    “开个玩笑而已,我又没想真的怎么样。再说了我还给他们钱了。”

    “放肆!”

    还没等太子殿下再说话,季恽怒声喝骂。

    “那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妇人,不是楚馆青楼中的女子。而且你还对我大魏的官员出言不逊,可有将我大魏放在眼里。”

    胡世昌不屑的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太子殿下转身向季恽行礼。

    “季少卿,此事多有得罪。世昌兄也是不认识那位沈常侍,不知者不罪。我代世昌兄赔礼。改日我会带着他去沈侯府上登门道歉。”

    “陈瑞元!凭什么你替我做主。还登门道歉?要去你去,少扯上我!”

    听了太子的话,胡世昌似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暴怒,瞪大眼睛,皱着眉头盯着这位太子殿下,口中全无敬意。

    “你……”

    太子殿下手指着胡世昌,说不出话来。

    “我们走!”

    胡世昌却丝毫没顾忌眼前的人,带着手下向院子里走去。

    季恽暗暗摇摇头,对南楚的太子有些失望。

    眼见胡世昌一行已经走没影了,这位太子才对着季恽行礼,微微笑了笑。

    “让季少卿见笑了,改天我定会去沈侯府上当面赔礼。”

    “哎!”

    季恽叹口气。

    “此事与太子殿下无关。殿下无需如此。只是贵国使团还要殿下多多上心,不要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请季少卿放心,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

    “那好!那我就告辞了。太子殿下请留步。李桓,你留下来,继续陪着太子殿下。”

    李桓点头称是。

    说完,季恽与楚国太子相互见礼后,离开了鸿宾馆。

    胡世昌气呼呼带着人回到自己居住的跨院。沿途的婢女丫鬟看见他面色不善,都噤若寒蝉。离得老远就立在一旁行礼,等胡世昌走远了才敢站起身来继续去做自己的事。

    院子的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崭新的家具用品。看到这些东西,胡世昌脸色更黑了一些,转过身,手指着角落呵斥着手下。

    “让你们把这些破烂儿扔出去,都没听到是吗?我的话是没人当回事吗?”

    胡世昌身后的手下都站在原地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

    “胡兄,你也不用为难这帮手下。大魏准备的这些家什用具,你要是不喜,让他们收回去就是了,何必要扔出去呢,凭白给大魏落下口实。”

    胡世昌一回头,从院门口走进两人。两人都是风度翩翩、仪表不凡。在配上宽袍大袖,颇有玉树临风之感。

    看到这两人,胡世昌转过了身子。

    “原来是徐兄和吴兄?”

    两人笑了笑,走到胡世昌近前,有些惊讶道:“胡世昌这是什么了?是谁下的如此狠手。”

    胡世昌用手又捂住额头。恨恨的道:“我迟早要报复回来。”

    随后又道:“二位有何见教?”

    “听闻胡兄被咱们那位太子训斥了几句,我们过来看望一下胡兄。”

    胡世昌鼻孔轻轻哼了一声。

    “有外人在给他个面子。真惹火了我,谁当太子还不一定呢。”

    “胡世昌慎言。话虽如此,可这毕竟是在外面,让别人看了笑话,我们也脸上无光。”

    胡世昌稍一思量点点头。

    “徐兄所言有理。那行,在面外就给他个面子。”

    两人抱了抱拳。

    “胡兄高义。”

    胡世昌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这没什么。二位,晚上到我这里喝两杯?这洛京城什么都还行,就是这酒太少了。”

    “那就叨扰了!”

    看两人离开,胡世昌脸上慢慢收起笑容,也没回头,似对手下,又似自言自语。

    “徐良秋、吴立锦这两家伙又来看本公子的笑话。他们徐吴两家被人家从中原之地赶出来,还好意思笑话我?”

    翌日,沈兮瑶还要正常上值。

    刚销了假回到常侍府,就有内侍来寻。

    沈兮瑶不敢耽搁,随着内侍到了御书房。

    今天的御书房里只有杨恪和伴身太监常迶在,沈兮瑶行礼后乖乖站在一旁。

    “听说你姑母一家昨天回来了?”

    沈兮瑶点头称是。

    杨恪微微笑了一下。

    “当初那可是个魔头啊,洛京城多少人看见她就头疼。”

    沈兮瑶讪讪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过……可惜了……,张镜也算是我大魏的人杰。常迶。”

    伴身太监赶紧答应一声。

    “即刻传旨,加封张沈氏四品诰命。”

    “多谢陛下恩典。”

    沈兮瑶行礼谢恩。

    杨恪挥挥手不以为意。

    “执金吾汇报说,昨日楚国使者在街头闹事,是你出手解决的。”

    沈兮瑶赶紧请罪。

    “陛下恕罪,微臣鲁莽了。”

    杨恪却哈哈大笑。

    “打的好!”

    “呃……”

    沈兮瑶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一脸迷惑的看着英宗。

    “这些世家纨绔,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到了我大魏地界,还想着欺压百姓。教训他们一顿还是轻的。他们还要在洛阳呆一段时间,不给他们点儿教训,还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

    “陛下,难道就不担心他们借此事施压么?”

    杨恪仅仅哼了一声。

    正此时有内侍急匆匆走进御书房。

    “陛下,褚相、成尚书,太学的祭酒,连同数位博士一同求见陛下。另外太学弟子数百人也汇聚在皇城处。”

    “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不知,不过好像与南楚使团中的大儒有关。”

    杨恪面无表情,人皇的气势却散发开。

    “命褚如朋、成康铭及太学一干人等紫宸殿见驾。摆驾紫宸殿。”

    “喏!”

    周围所有内侍一同行礼答应。

    “沈常侍,随朕一起去看一看。”

    “遵旨。”

    沈兮瑶跟在杨恪的銮驾后边,赶往紫宸殿。脑中思索着她所知道的东西。

    洛京太学,是光武帝刘秀所建,之后经过历代扩建,达到两百四十房,一千八百五十室,太学生三万多人的庞大规模。灵帝时又令当代名儒蔡邕、马日磾等正定五经文字,由蔡邕以八分隶书,刻成熹平石经,刊正经书文字,树立于太学门外。全国各地来观看和抄录经文者络绎不绝。

    可惜董卓入洛京后,太学被毁。典策文章,散佚颇多。直到曹魏时期,才又重新恢复了太学。

第二十八章 地日之说

    之后天下大乱,四方诸侯征伐不断,洛京太学再次被毁,根本没有人重视。

    再到本朝,洛京太学成为世家子弟汇聚的地方。寻常的寒门百姓子弟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直至先帝发动魏都血夜,太学为之一空。

    之后,中正府的人在全国各地考聘优秀人才。这些人全都汇聚于中正府。经过更为严格的考核后,胜出的授予官职。落选的则全都送到了太学,继续学习。

    “陛下驾到!”

    一声唱喏把沈兮瑶惊醒,才发现已经到了紫宸殿。

    高台之下,十几人赶紧行礼。

    “平身。褚相到底发生来了何事。”

    沈兮瑶看去,褚如朋、成康敏二人面色还算平静。太学祭酒和那些博士则是一脸愤色。

    “陛下,南楚使团曾上书,欲在太学中交流讲学。起先几日还算正常,只讲些儒家经典。太学中博士、弟子也收获颇多,去听南楚讲学的人,一日多过一日。然昨日下午临近结束时,南楚大儒却突然说,大地是这天地的中心,是岿然不动的,日月星辰皆围绕大地旋转。代表上天的帝王,却要围绕着大地转动,那么帝王是不是就代表着并不重要。”

    杨恪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当初南楚地上奏表的时候,就想到了南楚会不怀好意,却没想到他们会连根挖起。

    太学的祭酒、博士一同行礼。

    “陛下,南楚此言乃动摇我大魏所占大义。请下旨驱逐南楚使臣,约束其不得传播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陈祭酒稍安,来人,令太史令速速觐见。”

    不多时,太史丞,郎中等几人呼哧呼哧的跑进紫宸殿,一边喘气一边行礼。

    “呼呼……臣等……呼呼……参见……呼呼……陛下。”

    杨恪摆摆手。

    “太史丞,你掌管天象观察,历法修订的事情。朕问你,日月星辰等天象是否皆围绕大地旋转?”

    太史丞的岁数也不小了,头发胡子花白,满是皱纹的脸上满是疑惑。

    “陛下何故由此疑问。”

    “陈祭酒,你告诉他。”

    “是。”

    陈祭酒又把刚刚褚如朋说的话,大致说了一遍。

    “这……”

    太史丞也懵了,以前从来没这么想过。

    大殿之内一时陷入了沉寂。如果不能当面驳斥了南楚的这些论调,不要说是让他们闭嘴,就算把他们杀了没用,何况还不能杀。

    “沈常侍,你可有什么办法?”

    杨恪的目光四下扫视,看见一旁紧咬嘴唇的沈兮瑶便出言询问。

    沈兮瑶咬了咬牙,盘算了一下才抬起头,走出两步。

    “陛下,我也没有把握。不过我愿一试。我要一间静室,备好纸笔。”

    “常迶。”

    “是。”

    贴身大伴也不废话,直接对沈兮瑶说:“沈常侍,请跟我来。”

    沈兮瑶行过礼后,跟着常迶出了紫宸殿,在附近的偏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为了确保不出意外,沈兮瑶不得不吩咐一声。

    “中使,我没出来前,切勿让人打扰。”

    “沈常侍放心。不过还请快些。请。”

    沈兮瑶点点头,再次行礼,推门走进屋内。

    常迶转身吩咐:“沈常侍没有出来前,任何人不得打扰。违者,斩!”

    “喏!”

    周围的羽林卫齐齐答应。

    屋内,不但纸笔齐备,茶水点心也没少了。

    沈兮瑶顾不上这些,扑到矮桌旁刷刷点点把事情详细地写了下来,然后跪坐好了闭上眼睛,灵魂切换。

    再睁开眼睛,穆建明一屁股坐在地上。实在是受不了跪坐对于双腿的折磨。

    然后看了看桌上的点心,夹起一个放进嘴里。味道不错,宫廷出品,也算是精品。

    这才拿起桌上的纸慢慢查看。

    等看完了,穆建明心里有点儿慌。

    泥马!

    古代中国的天文学说不是浑天说和盖天说么。怎么地心说也跑出来了。

    算下来这才公元四世纪,地心说形成体系也才不到二百来年。欧洲人这么野的吗?这都跑来进行文化交流了?

    让自己破解地心说。

    怎么破?

    现在既没有先进的观测手段,也没有时间慢慢观测积累,三个小时让他找到办法,这不为难人嘛!

    可是没办法。沈兮瑶是自己安全出现的工具人。返过来,自己何尝不是替沈兮瑶解决各种问题的工具人呢。

    都不容易啊!

    穆建明站起来,有些急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屋外,常迶也有些着急,不时的来回走动,实在有些放心不下,抻长了脖子探听着屋里的动静。

    突然,“哗啦”一声,房门打来,吓了常迶一跳。

    “呃,常侍,可是有了对策?”

    “呃,这位……呃,快带我去见陛下。”

    本来想喊一声公公的,可穆建明想起“公公”这个词,似乎不是敬语。

    “快随我来。”

    重回紫宸殿,穆建明踏进殿门那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他。

    “沈常侍,可有办法。”

    穆建明似模似样的行了一礼。

    “还请陛下让南楚的人进殿。”

    “好。宣南楚大儒进殿。”

    一旁内侍跑出去传旨。

    “兮瑶,到底是如何破解的。”

    杨恪不放心的追问。

    “陛下,等南楚的人来了我再说,现在还请陛下,准备一根长绳和细沙。”

    不多时,一群宽袍大袖的人走进紫宸殿。

    行过礼后,带头的南楚大儒微微抬头,打量了一下认识的太学中人和褚如朋和成成成康铭。又瞅了瞅一旁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的太史令的几人。又重点观察了一下殿中那个唇红齿白,面白无须的俊俏男子。面带讥讽不屑的嗤笑了一下。

    陈祭酒似乎知道此人所想,站出来道:“范先生,此乃我朝常侍沈兮瑶。”

    “女子?”

    陈祭酒略一犹豫点头称是。

    “女子安可为官?”

    范先生满脸不屑嘲笑到。

    “这位范先生是吧?”

    穆建明没有让己方的人再开口,主动接过话头。

    “正是。”

    “先不说女子可不可以为官。先说说你们所说的大地是岿然不动的,日月星辰皆围绕大地旋转的事情。”

    范先生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我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大地是动的还是不动的?”

    “你可是说地龙翻身,那大地当然是动的。”

    沈兮瑶摆手。

    “不,不,不。我说的不是那。我有几问想问先生。”

    “请讲。”

    “先生所言大地是不动的,那地上的宫殿房舍等物也都是不动的咯?”

    “这是自然。”

    “那如果殿上悬挂一物,让他摆荡起来,这件东西摇摆的轨迹也都不会发生变化了?”

    “你到底是何意思。”

    “你回答我是或不是就行。”

    “是”

    范先生想了想回答道。

    “那好。”

    沈兮瑶转过身。

    “陛下,请让人把这长绳系在大殿的房梁之上,另一头再系一把长剑,剑尖垂地,稍留空隙,地上再铺上细沙。”

    杨恪点头

    “准!”

    一会儿的功夫一切都准备就绪。穆建明又亲自上前调整了一下长度。

    沈兮瑶又道:“范先生,按你所言,这把长剑如果荡起,是不会改变方向的,沙土上留下的痕迹也一直是直的,对吧。”

    范先生有点搞糊涂了,又思索了一会儿才点头。

    “不错。”

    沈兮瑶笑了笑。

    “那你看好了。”

    说着拉起长剑轻轻放开。长剑随之飘荡,在地上留下了一条条直直的划痕。

    眼见地上的痕迹,南楚一行人都松了口气。

    紫宸殿被大魏的官员把心全都提了起来。

    仅仅片刻。

    “快看,剑痕改变方向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那一片沙土之上。

    此时,长剑飘荡的幅度已经不如一开始那么大,但仍旧忠实的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在沙土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又变了。”

    太学陈祭酒有些激动的大喊。

    南楚一行人面色大变冷汗淋淋,已不复之前的从容。

    沈兮瑶笑盈盈的站在一边。

    “范先生,这与你所说似乎大相径庭。”

    “不,这不对,这定是你暗中做了手脚。这就是女子为官所带来的。”

    穆建明面色也阴沉下来。

    “范先生,如若不信,你可自己动手。但不要说女子能不能为官的事情,这是我魏国的内政,还不容他人干涉。”

    “我自然要亲自试一下。”

    说着范先生走上前,一把抓住长剑。

    沈兮瑶招招手,自有人将沙土上的痕迹抹平。

    “请吧。”

    范先生抓着长剑后退了几步,用力向前推出。

    “沙、沙、沙。”

    剑尖忠实地在沙土上留下痕迹,不多时,痕迹又开始偏转。

    “这,这,这……”

    不信邪的范先生不顾危险,上前又抓住长剑,用更大的力气把长剑推出去。

    魏国的官员都戏谑的看着不复之前稳重儒雅的范先生。杨恪坐在龙椅上心中暗爽。

    “范先生,不用再试了,大地并不是静止不动的,它无时无刻不在运动。只是我们身处在大地上,觉察不出来而已。”

    南楚的这群大儒都面如土色,失魂落魄的离开紫宸殿。

第二十九章 妖女依依

    跟褚如朋和陈祭酒所想的一样。

    他们原本是想通过这一说法,来动摇大魏所占的大义。

    你杨恪是天子,代表着上天。然而大地静止不动,上天却要围着着大地转动,那大地就比这上天重要的多。

    以此推演过来,那楚国所代表的大地,要超过你大魏所代表的上天。楚国的地位要重于魏国。不是你大魏承不承认我楚国,而是我楚国承不承认你魏国了。

    “尔等借太学交流之名,传播异端学说,居心叵测。来人,将这些轰出大殿。”

    杨恪瞅准时机下达旨意。

    两旁举着金瓜大钺、蛇矛长戟的武士扬眉吐气,声音洪亮的答应一声。上前把南楚一行人拖出紫宸殿。

    片刻之后,从皇城外隐隐出来一片哄声。

    皇城外的太学生也得知了事情的结果大声叫好。

    杨恪脸上含笑。

    “众卿可还有事?”

    殿内所有大臣都躬身行礼。

    “臣等告退。”

    正准备跟着离开的穆建明却被喊住。

    “兮瑶,你且留下。”

    等所有人都走干净了,杨恪才开口问道:“兮瑶,你是如何想到以此来破解南楚诸生所言的。”

    穆建明微微叹了口气。现在,他挺不喜欢被人叫做“兮瑶”的。

    “陛下,我并没有破解那些人所说的话。”

    地心说在科技没发展到一定水平,是那么好破解的吗?

    “哦?那是为何?”

    杨恪有些不解。

    “我……呃,微臣只是取巧,证明大地是运动的而已。”

    “那南楚等人所言,大地确是天地中心?”

    “呃,这种说法确实不对。但是,短时间内我没办法证明这是错的。”

    杨恪松了一口气。

    “此等谬言是错的就行。你再给我讲讲,你刚刚所做是何种道理。”

    穆建明盘算了下,时间大概还够。也就大概给杨恪讲了些前世自己知道的天文地理中一些能讲的初级知识。

    不过就算是这些,也让杨恪听的十分痴迷。眼见快到中午了,杨恪才放穆建明离开。

    回侯府的时候,穆建明是和几名内侍一起回去的。内侍们手中捧着圣旨和诰命服。

    冀北侯府内一改往日小猫两三只的清冷,沈灵儿的归来让冀北侯府的改变很大。

    周氏、沈灵儿和伍氏三个同病相怜的女人,有很多共同的话题,伍氏也刻意讨好这周氏和沈灵儿两人。沈周氏有了人陪伴,眉宇间的愁绪开始逐渐消散。

    四个少年也给侯府带来不少欢乐。让沈敖终于有了含饴弄孙的感觉。

    之前沈兮瑶背负的东西太多,太过要强,在沈敖面前封闭了对于亲情的渴望,让沈敖多少有点遗憾。

    现在则给了沈敖一个补偿,尤其是伍氏的两个孩子,年纪最小的景文才四岁,大一点的小姑娘芝儿也才六岁,正是童真烂漫的时候,丝毫没有身份上的顾忌,每天哄得沈敖眉开眼笑的。

    而嫡出的冠文,雄文两兄弟懂得些礼数,整天小大人似的一板一眼,居然也让沈敖老怀大慰。

    等宣旨的内侍离开,沈灵儿泪眼摩挲的捧着四品诰命服,伍氏则有些羡慕的看着。

    鸿宾馆内,南楚的那群儒士有些垂头丧气的坐在一间厅堂中。坐在上首的胡世昌、徐良秋和吴立锦三人听完事情的经过,互相看了看。胡世昌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诸位,此事不用放在心上。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本公子就说了,此事能成更好,不成也无所谓。离十五没两天了,诸位还是把精力放在晚宴上吧。”

    有下人走到胡世昌跟前耳语了几句,胡世昌摆手让儒士们退下后,才吩咐道:“今晚设宴为秦蜀两国接风。”

    秦蜀两国的使团,一路风餐露宿,紧赶慢赶。今天终于赶到了洛京城。

    鸿宾馆里最大的一座木楼里,丝竹之声不觉于耳。楼内的大厅里已经是灯火通明。一队队面容清秀的侍女把一道道美食放在各个桌子上。

    大厅中间的空地上,舞姬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两旁分宾主只有六张桌子。桌子后跪坐着六个人。

    一曲终了,舞姬乐师行礼后退出了大厅。

    胡世昌举起酒杯,目光巡视了一圈,大声说道:“诸位,我们能在这里相聚就是有缘。请满饮此杯。”

    其他五人都举起酒杯,附和着都把杯中酒一口喝完。

    一旁的徐良秋站起来,走到大厅中央,拱手行礼。

    “诸位,趁此机会我给大家做个引荐。”

    说着抬手指向胡世昌。

    “这位就是此次酒宴的主人,江南胡家的嫡子胡世昌。”

    其他人都朝着胡世昌含笑点头。

    “这位。”

    说着,徐良指向右侧首位之人。

    “乃是秦国三皇子,禁卫营将军李匡,掌管着秦国最精锐的军队。”

    李匡随之站起来向众人抱拳见礼。

    李匡有二十六七的样子,身高将近八尺。细腰乍背,孔武有力。面色有些发红。一身黑色劲装紧紧地裹在身上。

    “中间的这位。”

    徐良秋接着介绍。

    “蜀国福亲王孟常洵,蜀国皇帝陛下的亲弟弟。”

    孟常洵是个富态的中年人,听到徐良秋的介绍自己,也没有站起来。只是倚靠在一旁的小几上,笑眯眯的摆了摆手。

    “福亲王旁边的那位乃是王家的子弟,王维仁。”

    一身月白色儒衫的王维仁也赶忙向众人行礼。

    “至于我与吴兄,虽也是江南世家之后,但不足挂齿。”

    徐良秋继续说到;“诸位,也应该听家中长辈说起过,咱们的关系应该都很近。借此机会,相互结识一下,有机会到了各位的地方,还望各位能记起在下。”

    鸿宾馆另一处偏院的正房,南楚太子陈瑞元正捧着一本书借着灯光慢慢翻看,右手不时地从桌子上拈起一块果脯放进口中。

    门“吱呀”一声响起,脚步声轻微的几不可闻。没几步一阵空幽淡雅的香风就送到了陈瑞元的鼻尖。

    “太子殿下,前厅胡、徐、吴三家正设宴款待秦、蜀两国,你不去参加吗?”

    声音轻柔悦耳,宛如珍珠落入玉盘叮咚作响,却又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

    陈瑞元有些头疼的皱皱眉,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看了走进来的这个女人。

    一身密合色长裙,四指宽的同色丝带束着不堪一握的纤腰,配合高耸的胸口,显示出惊人的曲线。腿部虽然被长裙遮挡,但从腰身比例,也能看出双腿修长。白皙的皮肤微微有些透明,绝美的面容上有着一分清纯,而如水的眸子里无意的闪动间,会显出一丝妩媚,似火红唇微微嘟起有一丝撒娇似的不满。一只慵懒的橘猫趴在怀里任由主人抚摸。

    陈瑞元再怎么说也是一国的太子,各种绝色美女见的不少。然而每次看到这个女人,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床。

    这是一个很容易勾起男人欲望的女人。

    陈瑞元轻轻咳嗽一声,稳了稳自己的心神。

    “他们愿意让我去吗?我要是真去了,有些话他们就不好说出来了。不过,那种场合,依依姑娘为什么不去?”

    女子轻轻一笑,更添风情,她并没有回答陈瑞元的问题。

    “那殿下就一个人在这里看书么?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不敢劳烦依依姑娘,我在这里看看书挺好的。”

    唤做依依的绝色美女莲步轻移,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桌前,蹲下身子把怀里的橘猫轻轻的放在地上。那橘猫有些不满的“喵喵”叫了两声,跳到一边,趴卧在几凳上不再动弹。

    而依依却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陈瑞元身后,伸出芊芊素手不轻不重的揉捏着陈瑞元的肩膀。

    陈瑞元的脸上根本没有享受的神色,反而有些戒备。脖子有些僵硬,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回头看。肩膀上的肌肉随着依依的接触,绷的紧紧的。

    看到陈瑞元的样子,依依掩口轻笑。

    “殿下,我一个弱女子,你有什么可害怕的。”

    陈瑞元冷哼了一声。

    “江南第一美女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弱女子。死在你手上的人已经不少了吧。”

    “呵呵……”

    依依轻笑了一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又绕回到前面。

    “放心吧殿下,我是不会杀你的。我现在奉命贴身保护你。如果你死了,事情会很麻烦的。”

    说完依依转过身向外走。

    “狸奴,我们走。”

    纤细的腰肢微微下弯,双手自然下垂,手掌上翻。

    橘猫紧跑几步一跃身跳到了手掌上,依依随之把手臂收在身前,把橘猫抱在怀里。

    “时间不早了,还请殿下早点休息。”

    等依依走出房间,把门关上后,陈瑞元才长出一口气,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水。

    而在酒宴上,已至酒酣。

    李匡扫了一眼,拱手行礼,有些好奇的问。

    “胡兄、徐兄、吴兄。听说你们的太子殿下也一同前来了,怎么不见他参加酒宴?”

    徐良秋怕胡世昌不管不顾的乱说出什么,抢先答道:“太子殿下旅途劳累,身体有些不适。再加上他不喜应酬,所以也就不便打扰他了,有我们足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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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武侯介绍:
权者,衡器也。
通俗来说就是秤砣。
可是秤砣虽小却能压千斤。
来到这方世界,
文不成,武不就,
就只能做一块小秤砣,
毕竟,压垮骆驼的是最后一更稻草,
何况是一块秤砣呢?北魏武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魏武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魏武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