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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山隐影     北魏武侯txt下载     北魏武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6章 巨笔如椽

    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几百人。良久,沈兮瑶才收敛了情绪,平静地说道:”刚刚的那点儿粮食,还是我大魏的士兵从他们嘴里省出来的。附近的府县根本养活不了你们这么多人,只有江都有足够的粮食。

    去了江都,男丁会去修河,吃食会由朝廷负责。老弱妇孺只要能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就能领到粮食,保证你们不会再饿肚子。

    干得快,干得好的还有额外的奖赏,比如肉,甚至是一些钱。”

    这话一说完,不少人都下意识地吞咽着口水。钱不钱的先放一边,饭都好久没吃饱过了,何况是肉?

    “你们回到各自的队伍里,把事情都告诉他们。然后向东出发,我在二十里外让人安排了吃食。先到的队伍,可以敞开了吃。去得迟的,说不定可就没饭了。”

    听到能吃饱饭,人群哄的一声就开始乱了起来,有心急的就要离开这里,回去找自己的百人队。

    沈兮瑶大喊了几声,努力的又让这几百人都安静下来,强调道:“你们记住,我说的可是先到的队伍,杨如还有最早的那些队正,咱们一直以来的规矩是什么,你们可都是知道的。”

    “恩公,放心吧。这个我们自然清楚。路上我会提醒他们的。”

    等人群散去,沈兮瑶又走到张皋面前,行了一礼:“多谢叔父给我撑腰。”

    张皋一摆手。

    “这有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随后,又面色严肃地道:“刚刚有人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打算。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你就是对他们太好了,这些人才非但不心存感激,还敢得寸进尺。给他们点儿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想一想南楚是怎么对他们的。”

    沈兮瑶轻轻摇了摇头。

    “算了。不值得跟他们一般见识。”

    张皋竖了竖大拇指。

    “你这气量一般的须眉都比不了。”

    “叔父谬赞了。”

    “接下来你要去哪,回江都吗?我派船送你回去。”

    “还不行。我现在还不能走。我得跟着他们走一程,然后再过江一趟。”

    张皋也算干脆,没再说什么。

    “那行,我派几个人跟着你一起。”

    这回沈兮瑶就没推辞。

    “多谢叔父。”

    “这里的事情也差不多都了结了,我也该回营交令了。以后若有机会我定要当面去拜见沈侯。”

    沈兮瑶替祖父跟着客气了几句后,张皋便带着麾下人马,押送着战利品离开了。

    太守府门口,吴远南一脸怒气地径直往府里走。门口执勤的士卒拦着吴远南道:“吴将军,现在还太早了。太守还未上值呢。”

    “给我滚开,我管他上不上值。要是误了事你担得起吗。”

    吴远南一脚踢翻门前的侍卫,脸色阴沉地闯入太守府。

    早有府里的下人跑去通报。

    等吴远南走到正堂的时候,徐应节已经得到消息迎了出来。看见吴远南的模样,就知道出事了。

    “久遥老弟,何事如此急迫。”

    徐应节陪着笑脸问道。

    吴远南冷哼一声。

    “有什么事?义清兄能不知道?”

    徐应节有些茫然。

    “我真的不知出了什么事。不过有什么事咱们都坐下来慢慢说。请!”

    两人进了二堂,分宾主落座后,徐应节才开口道:“我知晓城外的人已经全都被久遥老弟送去了江对岸,我还在城头上看见了贤弟的英姿。这件事算是被贤弟解决了,为兄也不必再受到朝中的指责。我还要多谢贤弟呢。”

    “哼!你是不用担心出事了,可我的麻烦才刚刚开始。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你这件事。”

    吴远南十分后悔的道。

    徐应节面露讶色。

    “到底出了什么事?”

    吴远南气急败坏地道:“我麾下舰船损失了有三成。十余艘船被大魏俘获。还有几艘船搁浅严重,大魏又攻得急迫,我不得以下令凿穿了船底。不然的话损失可能更大,我都不一定能回得来。”

    徐应节闻言也吃惊不小。

    “为何会如此?”

    吴远南气急败坏地道:“你先别管为什么会如此了。你不是说若是出了事,要与我一起承担么?还有其他府县的官员也要一起跟着抗吗?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徐应节一幅义正言辞的模样。

    “为兄岂是食言而肥之人。你先跟我说说,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我好想想对策。”

    吴远南叹了口气,便把从昨天午后一直到今天天亮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徐应节默默听完吴远南的讲述后,沉吟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冲着吴远南拱了拱手道:“为兄要提前恭喜老弟了,竟立如此殊勋。”

    这话说的让吴远南一愣,怒气一下全没了。

    “义清兄,你……没事吧?”

    徐应节哈哈一笑。

    “贤弟放心吧,我好的很。”

    “那怎么满嘴胡话?”

    徐应节哈哈一笑。

    “你听我慢慢道来。”

    然后徐应节喝了口茶,冲着门外道:“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这里。”

    “是!”

    守在门外的侍卫齐齐答应一声。

    徐应节又凑近了些才轻声道:“以为兄看来,这可不是因为大魏突然出战,导致老弟你损失了多艘舰船。而是若非老弟你力挽狂澜,大魏将成功渡江,南下攻入我朝。”

    吴远南一脸的不可置信,跟看二傻子似的看着徐应节。

    “义清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徐应节洋洋得意。

    “我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那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徐应节摊了摊手。

    “你看啊,我朝发生了灾祸,百姓逃离家园,逐渐汇聚于建康附近。虽经朝廷几番安抚,然百姓仍猬集于此不肯离去。

    大魏得知此事后,派人混迹于百姓中,趁机鼓动百姓造反作乱。

    然而事情泄露,本府官员派人数次抓捕,奈何这些人异常狡猾,藏身于数万百姓之中。

    而本官又不忍对百姓用强,可也不能坐视大魏谍子四处散播谣言,便决定将百姓全部遣返原籍。与吴将军你数次商议后,终请动将军派兵护送。

    怎料大魏暗谍将此事告知了江北魏军。魏军怕失此良机,于是兵行险招,就在昨晚趁着天黑,魏军派出大量兵马,准备和城外受蛊惑的百姓里应外合攻打建康。

    吴将军你得知此事后,尽遣全部船只迎战。只是魏军乃是突袭,而我方仓促应战,还要抵挡城外乱民冲击军营,腹背受敌。鏖战一夜致使船只损失严重。不过却成功挫败魏军阴谋,打退魏军进攻。同时也镇压了乱民作乱,力保建康城不失。”

    吴远南听得是目瞪口呆。良久才拱了拱手道:“好一支如椽巨笔。如此一说,我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就连义清兄也能从中捞得不少好处。”

    徐应节连连摆手。

    “这算什么,不过是寻常手段尔。况且真实情况就是如此,你我也没有欺瞒朝廷,只不过把一些事情稍加润色而已。”

    “那若是朝廷问起那些百姓的去向,又该如何应对?”

    吴远南又问道。

    徐应节不以为意地道:“被魏军虏走了,或是被魏军全都杀良冒功,这有的是说辞。

    况且若是这些人还在,朝中还要调拨钱粮赈灾。没了这些人,朝廷还省事了呢。贤弟你就放心吧,谁会关心那些贱民,不会有人来调查的。”

    吴远南想了想,徐应节说的确实有理,便道:“那就按义清兄所言,你我分别上奏。”

    “自当如此。”

    船只损失的事情有了对策,吴远南终于放松下来。

    “这事算是解决了。不过义清兄,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哦?还有何事?”

    吴远南有些不可思议地道:“大魏水军出动得太快了。”

    徐应节不太知兵事,听吴远南这么说,不解地问:“贤弟为何会有如此疑问?”

    吴远南道:“不管何人为帅,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都会谨慎地采取守势,以保自身不受损失。哪怕事后得知错失了良机,也不会轻举妄动。这也是咱们当初商议此事时预料之事。

    可是昨夜魏军水师来得太突然了,让我措手不及。”

    徐应节皱了皱眉头,试探着问道:“贤弟没有看错?或许昨夜魏军也正好有事出动,不想却遇上了你。”

    吴远南摇了摇头。

    “不!不想是偶遇,魏军是直接冲着我军而来的。像是提前有了准备一般。”

    “那贤弟以为是……”

    “有人泄露了此事。”

    徐应节吸了口凉气,思索了片刻才道:”可是当天知道此事的,只有四人。事关你我前程,谁也不会拿这事开玩笑。就剩下勃肴先生和孟士渊两人。可是这两人我一直派人看着,他们二人也有自知之明,这两天一直呆在太守府中,就连夜里都是宿在这儿的,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吴远南皱眉抿嘴,满是不解。

    “这就奇怪了,难道对方有人能未卜先知?”

    徐应节眼睛突然睁大,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后又恢复如常。笑了笑道:“这事先放到一边,为兄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贤弟是不是一上岸就来我这里了?一夜苦战想来腹中一定饥饿,我这便命人准备饭菜。”

    这么一说,吴远南摸了摸肚子,笑着道:“确实是饿了。不过就不叨扰义清兄了。饭菜不必准备了。我还有军务要处理,先告辞了。”

    徐应节又谦让了一句。

    “哪能不吃了饭再走呢。”

    “不了,不了!我确实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告辞了。”

    说罢,吴远南便起身离开。

    等他一走,徐应节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来人呐。”

    门口的侍卫闻声而入。

    “去把那个吕员外给我抓来。”

    当初为了显示自己能耐,徐应节告诉吴远南祸水东引之计是他自己想出的。

    吴远南以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四个人,但实际上是六个人知道。

    那位吕员外和他的随从也知道这件事,只不过是不知道具体的时间而已。

    可是,既然知道此事,便是有嫌疑的。或许这两人便是大魏的暗谍,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人家的算计。

    很快,一队差役便气势汹汹地直奔悦雅客栈而去。

    吕阳宾此时还在客栈里等着姜明初和沈兮瑶的消息。

    他已经从小二的嘴里得知,建康的各处城门都已经打开,街上也没了巡视的差役和士兵。

    刚放松下来,几名差役径直闯进吕阳宾居住的院子。

    看着来者不善样子,吕阳宾脸色变了变,还是带着笑脸问道:“众位差爷,这么兴师动众的所为何事?”

    领头的差役冷哼一声。

    “是吕员外吧?”

    “不错,是我!”

    “是就好。来人,带走。”

    几名差役一抖手里的锁链上前几步,将锁链套在吕阳宾的脖子上。

    吕阳宾双拳紧握,就准备动手。

    作为杨霖的贴身侍卫,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眼前的几个小杂鱼,轻而易举就能收拾了。

    可是,吕阳宾还是忍了。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抓自己。若是一动手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会坐实了自己的罪行。

    刚闯了祸,被姜明初教训过。现在动手,很多人辛苦了近两个月的成果,就会白白浪费。

    想到此,吕阳宾又松开手,抓住锁链辩解道:“误会,都是误会。我是徐太守的座上宾,为太守献过奇物。”

    “哪那么多废话,快走!”

    差役一抖锁链,吕阳宾踉跄几步跟着差役出了小院。

    随之,吕阳宾眼珠一缩,额头隐隐有冷汗冒出,庆幸刚刚忍住没有动手。

    院子外边还有好几十人拿着兵器严阵以待。这些也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其中有十余人手里拿着弓箭,箭矢虚搭在弓弦上。另外还有数人手里竟然端着弩箭。

    这样的阵仗竟是为了抓自己?这要是刚刚动手了肯定是十死无生。

    领头的差役似乎是察觉到吕阳宾的反应,有些得意又有些嘲讽地哼了一声。

    “沿途都小心着点!回衙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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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再次过江

    吕阳宾被一众差役押着离开了悦雅客栈。

    客栈里的客人和周围的百姓见到这种热闹,自然是少不了围观的。就连一些做小买卖的,也扔下自己的生意,围过去看热闹。其中就有一个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担货郎,也不管自家的东西了,挤进人群去看热闹,还兴致勃勃地跟人议论着什么。

    等到吕阳宾被带走,人群逐渐散开,担货郎才挑着自己东西,三弯两拐的就不见了踪影。

    从客栈出来,吕阳宾就一直吵吵着要见徐应节。可是根本就没人理他,他直接被关进了府衙大牢里。

    主簿功曹得到手下禀报后也没耽搁,直接去跟徐应节汇报。

    “应节公,那吕员外已经抓到了。不过只有一人,他底下那名随从并不在客栈。”

    徐应节两手背在身后,迈着四方步一边走一边道:“无妨,只要抓住他就行。招了什么没有?”

    主簿功曹陪在身后。

    “没有,什么都没说。就是一个劲儿的喊冤。还说要见您。”

    徐应节哼了一声。

    “不见!不过一贱贾,还想见本官?好好的给我审一审,我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主簿功曹立刻就心里有底了。

    “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徐应节又问道:“在他的住处查到什么没有?”

    “客栈中都是些随身之物,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不过,据客栈掌柜和店小二说,跟在吕员外身边的还有两人。一个是管事,三十多岁,黄脸汉子,瘦高身材。另一个就是那名随从,二十来岁,面色发黑。这两人都是数日前才来到此地的。”

    徐应节回头看了主簿功曹一眼。

    “数日前?天下有这么凑巧的事?把这两人相貌都画下来,全城缉拿。”

    被通缉的沈兮瑶此时正带着数万的百姓又一次开始了长途跋涉。不过,这一次可就要比前几天江对面的那一回要轻松多了。

    虽然在人数上翻了几番,可那几天的粥并没有白吃,已经将这些人的身体养回来一些,走一点儿远路根本不成问题。

    更重要的是,现在这些人都组成了一支支的百人队。每一位队正手下,还有数量不等的人帮忙,一些老弱病残孕都有人照顾。

    再加上沈兮瑶许诺的,先到的队伍可以敞开了吃的诱惑,所有的队伍都一副你追我赶的架势。

    可是毕竟人数太多了些,二十里也不是多远的距离。这边还有人还没开始迈步呢,那边已经有人抵达了姜明初设置的营地。

    一锅锅热气腾腾的米粥,竹条编制的笸箩里一个个白馍看得人直流口水。只是这些吃的前面站着一队手拿刀枪的兵卒。

    最先赶到的百姓看见这架势根本就不敢往前。可那些食物的香味又实在是诱人。

    终于有人耐不住这些诱惑,畏畏缩缩地上前,指了指那些白馍,道:“各位军爷,那些吃食是不是给我们准备的?”

    这些兵卒也早就看见这群人从远处慢慢走过来,坐在一块空地上休息。随着时间推移越聚越多,可就是没人敢过来,现在终于来了个胆儿大的。

    一名士卒看了看问话的这人。

    “接上头的命令,这些是给从对岸过来的灾民准备的。”

    问话的这人闻言大喜。

    “我们就是啊。我们就是跟随沈县子一起从江对岸过来的。”

    说着就伸出手。

    “请军爷赏些吃的。”

    士卒哦了一声。

    “可我们接到命令,这些吃的不能给单独的几个人,要给就是一整个队伍。若是只有你一个人的话,可不能吃。”

    这人欣喜异常。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出发前也知道这件事。现在我们一队人已经全到了。军爷稍等。”

    说着,这人便一溜烟跑回去,叫起自己队伍的其他人,整整一百人朝着营地走过来。

    “军爷,你看我们是一整支队伍,一个也不少。”

    士卒嗯了一声,数了数确实是一百人。

    “你们都是一个队伍里的?”

    “是。我等都是。”

    “若是被我查出来有人混进了别的队伍里,整队人都给我滚出去。”

    这名士卒声色俱厉地道。

    一队人全都吓得往后退了退。另外一人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道:“这位军爷,我是队里的对正,我们这些人都是同一支队伍的,没有别的队里的。”

    “嗯!随我来吧。”

    说完,这名士卒带着这队人走到一张桌案前,将这些人的姓名、籍贯、性别等一些信息全都登记了,又给每人发了一块牌子。

    “拿着这些牌子,你们才能领到吃食。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过有一点要千万记得,拿多少就要吃多少,不许私藏粮食,不然就把你们赶走。还有,别把自己撑死了。排好队领饭去吧!”

    见有人领到了吃食,营地外的人更加焦急。不少人纷纷上前也想要进去。只不过,营地前的士卒只认一条:一队人到齐了,才能进去吃饭,没到齐的就只能等着。有些人已经开始原路返回,寻找自己队伍里落下的人。

    沈兮瑶是跟着最后的一批人一起抵达的。

    姜明初带着几个人,捧着厚厚的一摞花名册迎了过来。

    “师姐,所有人都已经编了号,登记好了。”

    沈兮瑶随便拿起一本翻了翻,颇为满意。

    “好!做的不错。有了这些日后也方便管理他们。”

    姜明初微微笑了笑,把其他几人打发下去。

    “我已经让人准备好饭菜,先吃了饭再说别的吧。”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沈兮瑶就感觉自己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捂着肚子垮着一张脸,道:“这是我从小到大饿的最厉害的一天了。”

    “那就多吃些,我准备的都是你最爱吃的。”

    到了姜明初的营帐中,果然摆着一桌丰盛的饭菜。沈兮瑶也不客气,毫不顾忌形象的一顿胡吃海塞。

    也幸好帐中就他们两个人,要是再多一个人沈兮瑶都得考虑要杀人灭口了。

    等吃的差不多了,沈兮瑶才放慢了吃饭的速度,问道:“姜帅给了你了多少东西?”

    姜明初有些得意地道:“三千兵马,五千石粮草和五十斤粗盐。”

    沈兮瑶估算了一下。

    “姜帅可够大方的啊!这些东西完全够这一路上使用的。”

    “那当然了。也不看是谁去找他。”

    “那我就能放心地把这些人就交给你了,我再给鲁王和成尚书写一封信。他们会安排好这些人的。”

    姜明初一愣,急切地问道:“那你呢?你不跟着一起走吗?”

    沈兮瑶缓缓摇了摇头。

    “对面还有咱们的粮食,我得想办法帮着吕阳宾把粮食运回来。”

    “这件事我去做,你带着这些人回江都。”

    沈兮瑶没好气地白了姜明初一眼。

    “你去?你去了有什么办法?”

    姜明初有些哑口无言,可又嘴硬地道:“我……慢慢想,总能想到办法。”

    沈兮瑶不屑地哼了一声。

    姜明初不服气地反问道:“那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沈兮瑶张了张嘴。

    “最起码我已经运回去几万石粮食了。再想个办法也不难。”

    至于为什么不像当初那样,使用胡世昌的书信和玉佩。这全是因为地域问题。之前那里是江南,胡世昌的信物还管用。现在则是在江东,别说是胡世昌的信物,就是胡世昌他爹的信物都不一定好用。

    “可……”

    姜明初欲要反驳,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低低地呢喃道:“可对面太危险了。”

    沈兮瑶稍稍一愣。

    “你说什么?”

    姜明初摆摆手。

    “没什么。我已命人烧了热水。你昨夜落了水好好沐浴一番,千万别害了病。再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再说。”

    沈兮瑶脸上一红,轻嗯了一声。

    等沈兮瑶醒来,营帐中已经点了蜡烛。姜明初坐在桌案旁,一只手撑着脑袋一点一点地。

    轻轻掀开被子,沈兮瑶下了床,从旁边拿起一领披风,走到姜明初后边给他披上,然后才出了营帐。

    她前脚刚走,姜明初后脚就醒来了。扯过披风看了看,姜明初微微一笑,环视了一圈,也跟着走了出去。

    沈兮瑶就站在营帐门口,身后的动静自然是清楚。

    “什么时候安排人送我过江?”

    姜明初在不忍心看沈兮瑶冒险,也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我这就安排人送你过去。我从我父亲那里找来的人,熟悉这一片的水域。一定把你送到建康跟前,不用像上次一样走那么远的路。”

    再次登上长江南岸,沈兮瑶已经恢复成前几天的相貌。

    借着月色,沈兮瑶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等待城门开启。

    天色渐明,建康城的几座城门随着清晨的钟声同时开启。不少人已经开始进出。

    沈兮瑶也睁开眼,从假寐中醒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迈步往城门方向走去。

    离城门还有几十步的时候,突然有人从旁边抓住沈兮瑶的两只手,热情地道:“张兄弟好久不见了。最近一切可好啊?”

    说着便拉着沈兮瑶往一旁走去。

    路上的行人和城门外的兵丁看了看两人,只以为是两个多日不见的亲友,也不放在心上。

    沈兮瑶则是脸色一变,双手往前一送再往回一撤,便挣脱了对方的抓握。正要说话,对方低声道:“不要轻举妄动,官府正在抓你。”

    沈兮瑶一愣,随即便知事情出了意外。

    “你是什么人?”

    对方并没有回答。

    “随我来。”

    说完便带着沈兮瑶一路往东而去。走了不出数里,这人指了指南边。

    “这位兄弟请继续往南,在下只能送到这里了。”

    说完,这人头也不回,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沈兮瑶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也只能照着所指的方向继续前进。

    走了百十来步,早有人等候,又带着沈兮瑶走了数里路,又给指了个方向。

    就这样又经过了两次,沈兮瑶终于见到了一个熟人。

    “封掌柜?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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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狱中情形

    “沈县子你怎么还敢以这副面貌来此?幸亏每个城门我都安派了人守着,就怕你一头扎进来,被官府抓住。”

    封掌柜有点儿痛心疾首地道。

    沈兮瑶听对方这么说就知道大事不妙,忙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吕阳宾被抓了,你和姜公子被全城通缉。幸亏你们之前是易容来此,没人知道你们本来的面貌。”

    闻言,沈兮瑶面露不解之色。

    “被抓了?为什么?”

    封掌柜叹了口气。

    “被抓的原因现在还没打听出来,不过抓他的人都是府衙里的差役。”

    沈兮瑶嗯了一声,来回踱步陷入了思索。封掌柜也不敢打扰,心中万分焦急也只能慢慢的等。

    良久,沈兮瑶才又问道:“吕阳宾被关在什么地方?”

    “就在府衙大牢里。我派人一直在门外守着,没见他被转移到别的地方。”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是谁下令抓的他?”

    封掌柜道:“这个我倒是想过。以他与太守的关系,不可能是别人下的命令,只能是徐应节本人。”

    沈兮瑶轻轻点点头。

    “与我所想的一样。那他被抓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一早,大概就是辰时。”

    沈兮瑶眼睛一亮。

    “我大概知道他被抓的原因了。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把他救出来。”

    “怎么救?用强可是不行。就算把我手下几十号人全搭进去也休想从府衙大牢里救人。”

    封掌柜首先就否定了劫狱的办法。

    “我自是知道,你附耳过来。”

    封掌柜凑近了些,支愣起一只耳朵,不停地点头。不一会儿封掌柜后退了几步。

    “行,我这就按你说的办。”

    沈兮瑶嗯了一声。

    “在城外你给我找个地方。”

    “这个没问题,请随我来。”

    时间慢慢地过去,建康城中突然开始有流言传出。

    一处正在修建房屋的工地上,几个泥瓦匠一边砌墙一边聊天。

    “哎,你知道吗?前几天在城外施粥的那位吕善人被官府抓了起来。”

    其中一人哈哈一笑。

    “李兄弟,这都是昨天的事了,你怎么今天才知道。”

    姓李那人啧了一声。

    “我也早就知道了,可你知道他为什么被抓吗?”

    “听说是府衙中有人觊觎他的钱财。毕竟那么多粮食都让难民白白吃了,说明他存的粮草更多。”

    姓李之人压低了些声音。

    “我听说觊觎他钱财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守。而且太守不但想要吕善人的钱粮,还想要他的仙法。”

    “什么仙法?吕善人还会仙法?”

    有人不相信地道。

    “你还别不信。你们都知道吕善人向太守敬献奇物的事吧?我听说吕善人献了一物可浮于半空。”

    “骗人的吧,哪有浮在半空的东西。”

    “你看!说了你还不信。听说太守的几位幕僚先生都说那是仙家法术。太守更是当场就求着吕善人教他,奈何吕善人不愿意,太守只能暂时作罢,放吕善人离开。哪成想转过天,太守就下令把人抓了起来。”

    众人皆是恍然之色,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像这样的事情在城中各处上演。

    一传十,十传百。

    等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这件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而且衍生出的版本更是数不胜数。

    有传吕阳宾乃是天上的仙人,此次乃是下凡点化有缘之人的。

    也有人反驳说,吕阳宾根本不是仙人,而是仙人座下弟子,因违反天规被贬下凡。仙人不忍弟子在凡间受苦,便在其身上留了些法力。

    更有人说,此番太守得罪了仙人,日后全城百姓也要跟着受苦,从此灾祸不断。等什么时候赎完了罪,什么时候才能风调雨顺。

    “放屁!这都是谁传的,给我派人到街上去抓。有胆敢传此谣言的,一律给我抓进大牢。”

    手下的官员行了一礼,领命而去。

    徐应节听到这些汇报后,是暴跳如雷。

    明明这姓吕涉嫌乃是大魏的暗谍,抓他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如今却传成了这副模样。

    还什么仙人?仙人弟子?他哪点儿配!

    “来人,将主簿功曹找来。”

    不一会儿,主簿功曹就麻溜儿的过来。不等行礼,徐应节不耐烦地挥挥手。

    “免了,免了。那姓吕的现在怎么样了?招供了没有?”

    主簿功曹犹豫了一下才道:“还没有。他死活不招,还是一个劲儿地喊冤。现在已经拷打的都快不成人形了。”

    徐应节烦躁地走来走去。

    主簿功曹试探着道:“应节公也听到了城中的传言了。”

    徐应节哼了一声。

    “你都说是传言了,本府为何信它。”

    “是,是。”

    主簿连忙应道。

    徐应节沉吟了片刻。

    “带我去见他。”

    主簿连忙阻止,道:“应节公要见他,我命人把他带过来就是了。大牢那种地方污秽不堪,应节公亲自去,岂不是污了身份。”

    “不!将他带来动静太大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的好。”

    苦劝无果,主簿只能带着徐应节前往府衙大牢。

    一走进大牢,腥臊腐臭的味道熏的徐应节差点儿退出来。忙拿出一块手帕堵住鼻子,嫌弃地瞪了主簿一眼。

    主簿一脸委屈。

    这地方本就如此,自己还劝说这位顶头上司不要来。是他不听劝,那能怨得了谁。

    徐应节用手帕捂着口鼻,强忍着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走进大牢。跟着主簿一直往大牢深处走去。

    走到一处牢房前,隔着儿臂粗的栅栏,徐应节看着牢房里边一个跟血葫芦的人被吊在房梁上。脑袋低垂,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徐应节转头询问的眼神看了看主簿。

    主簿忙道:“应节公请放心,这就是那位吕员外,人肯定还活着。”

    徐应节点点头。

    “打开牢门。”

    后边跟随的狱卒忙上前把牢门打开。

    徐应节缓步上前,先是绕着吕阳宾转了几圈,嘴里啧啧啧地不停。吕阳宾的身上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块皮肉完整的地方。

    又往后退了几步,徐应节道:“把他给我弄醒。”

    狱卒上前舀了一瓢凉水泼在吕阳宾的脸上。

    吕阳宾缓缓发出一阵低低的呻吟。似呓语般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道:“冤枉!我要见徐太守。”

    “那你说说,你为何要见我?”

    吕阳宾听到声音,艰难地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人认出正是徐应节,惨笑了几声。

    “徐太守,我可有什么得罪之处。你要如此对我。”

    说完吕阳宾又垂下脑袋。

    徐应节倒是也干脆。

    “你我之事非是私怨,而且公事。”

    吕阳宾道:“我替官府施粥,前前后后一共花费了几千石粮食,根本没想着从官府那里获得回报,我知道太守喜好新奇之物,便苦心求得一件。却不知道还有何公事,竟让我落得如此下场。”

    徐应节挥挥手,将闲杂人等斥退,只剩下他和吕阳宾两人,才道:“那我问你,魏军是如何得知我们要在夜里,利用军中的舰船转运那些灾民的?”

    吕阳宾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事到头来还是自己的原因。自己传出去的消息,让大魏提前有了准备,可能让南楚水军损失巨大。

    这件事肯定要有人负责。很明显这个倒霉蛋就是自己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哪里知道魏军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徐应节冷哼了一声。

    “把灾民转运到江对岸,这个主意是你出的。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六个人。我跟吴远南均是世家之人,况且事关个人前程,哪会自毁长城。

    勃肴先生二人处于我的掌控之下,根本没有与外人接触的机会。

    只有你和你的随从不受我的控制,是最有可能传递消息之人。不是你就是你的随从,况且到现在你的随从都不见踪影,你能说跟你没关系?”

    吕阳宾苦笑着道:“徐太守,大难临头便是夫妻都会各想出路,何况是一个仆役。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忠仆。为了抓我,你弄出那么大动静,他岂能不知。扔下我这个主人逃走是再正常不过了。

    再说给魏军传递消息,太守怀疑我是魏国的谍子,此事我真的无力辩驳。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我若是魏国的谍子,那我为何要给城外的那些灾民施粥呢?我一直饿着他们,鼓动他们作乱岂不是更好?徐太守现在还有空闲与我相谈吗?”

    “这……”

    徐应节一下被问住了。

    城外几万灾民一旦暴乱,这城里也许没事,可是城外的县乡村镇那就每个好。一旦被裹胁着成为乱民,整个江东数郡都难逃此劫。

    徐应节沉默不语。

    吕阳宾虚弱地闭上眼睛以掩饰内心的想法,现在就要到最关键的时刻了,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那以你来看,魏军为何会提前做出准备的?”

    过了好一会儿,徐应节才问道。

    吕阳宾张张嘴,刚想说或许是凑巧,可临到嘴边吕阳宾又把话咽了下去。

    “小人不知兵事,如何能知道此事。”

    徐应节没有再说话,盯着吕阳宾看了好一会儿,吕阳宾也抬着头与徐应节对视了一眼,才又低下头。随后徐应节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几名狱卒过来把吕阳宾从房梁上放下来,又有一名大夫把他全身的伤口给处理了一下。

    吕阳宾疼得龇牙咧嘴,惨叫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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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朝廷热议

    “他怎么样了?”

    徐应节并没有离开大牢,而是一直在前面的大堂喝茶。

    牢头躬身低头,根本就不敢抬头看徐应节一眼。

    “回太守老爷,我们给他处理了伤口,还帮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他虽然受伤颇重,不过都是皮外伤。调养一段日子也就没事了。”

    徐应节轻嗯了一声。陪在一旁的主簿便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等牢头离开,主簿才有些迟疑地猜测道:“应节公是要放了此人?”

    徐应节叹了口气。

    “不放?不放又能怎么办呢。外头的流言传成什么样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被人说成是贪图钱财的小人了。可是我查过,他在库房中存的粮食一共也不过是两万来石,那才值几个钱。为了这点儿钱财,我担着如此骂名,实在是不值当。

    况且他有一句话说得不错,他若是谍子,煽动灾民作乱才是最符合他身份的事情,可他偏偏施粥赈灾。”

    说到最后,徐应节居然笑了起来。随后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人先关着吧,进了大牢哪有那么轻易就出去的道理。”

    说完,徐应节便离开了大牢。

    刚回到太守府,便有管事匆匆过来禀报道:“老爷,吴将军前来拜见,已经等候多时了。”

    徐应节嗯了一声。

    “我去换件衣服,你把他请到我的书房去。”

    等吴远南走进书房,徐应节陪着笑道:“愚兄俗事缠身,有劳贤弟久候了。”

    吴远南呵呵一笑。

    “还是义清兄厉害。昨日我刚走,你就派人把泄密之人抓住了。佩服佩服!”

    徐应节一窒,叹了口气道:“贤弟这是在笑话为兄吧。外边的流言传成那样,贤弟不可能没听到。可惜人是抓到了,可是却抓错了。”

    “哦?那位吕员外不是泄密之人?”

    徐应节点点头。

    “现在基本确定他并非泄密之人,只不过那天我这府里只有他一个外人,当然要怀疑他了。”

    吴远南哦了一声,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今天来是另有要事的。

    “义清兄,给朝廷的上书不知你写得怎么样了?”

    徐应节呵呵一笑,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玩味表情。

    “贤弟来此原来是为了这个。呐,你看。”

    说着,徐应节从袖中取出一本札子递了过去。

    吴远南忙接过来一看。里面的内容跟两人前天商议的一模一样,有些不太方便细究的地方,也用春秋笔法给圆了过去。

    “贤弟也按照这个内容上书一封用以自辩,船只损失的事情也就过去了。”

    吴远南暗暗松了口气。

    “义清兄真乃信人。这下我就放心了。”

    “那我让贤弟更放心些。”

    徐应节说完,当着吴远南的面将札子用火漆封了,派人送往临安。

    “我听说,你的一位叔父打了场胜仗?”

    西湖边上,胡世昌与吴立锦并排而行,身后还跟着容貌绝美,身姿窈窕的依依。

    吴立锦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却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嗨!消息都传得这么快吗?折子不是今天上午才送到么。”

    徐应节和吴远南的奏折前后脚地送到临安,在朝中惹起了轩然大波。

    除了徐吴两家的人之外,绝大多数官员都在弹劾这两人,认为徐应节毫无担当,不思如何安抚赈济百姓,竟然逼迫数万百姓遣返原籍?

    而吴远南非但没有劝说徐应节放弃此等异想天开的想法,还助纣为虐,帮着徐应节将百姓转送对岸。结果却被大魏所趁,损失了三成的船只,致使大魏在建康方向占据了优势。

    两人都该被罢官去职,另选贤能。

    徐吴两家,自然是力挺自己的人。

    数万灾民汇聚于建康城下,朝中却一直没有钱粮赈济。

    徐应节并非没有赈济百姓,他已想办法施粥数日。奈何城中府库关系重大,没有朝中授意谁敢私自开仓。

    若不将灾民驱离,灾民迟早变暴民,到那时便会为祸整个江东。而且实际上那些人已经成为了乱民。

    吴远南临危不乱,既要面对魏军进攻,还要抵挡背后的乱民。非良将不足以应对,虽损失了些舰船,可是打仗哪有毫发无伤的呢。

    徐应节、吴远南二人,能在如此情况下打退魏军进攻,平定乱民骚乱。为保江东安宁,两害相较取其轻。明知会被朝中非议,仍背负骂名如此行事,实乃是朝廷之福。

    两拨人争论不休,一直吵到中午散朝都没个结果。胡家的人独立于外,却也头疼异常。

    说到底还是没有钱粮的问题,江南几郡的税赋征收不利。

    各府县也叫苦连天,这个说赋税繁重,那个又说县中遭灾,请朝中减免赋税。

    这都快一个多月了,还是收不上来。

    胡世昌嫌弃地撇了吴立锦一眼,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让胡世昌恨得牙根痒痒。

    “据说良秋兄的族叔也被朝中一顿赞扬。”

    “没错,我也听说有人称赞其能力出众。我叔父能打一场胜仗,背后也有其运筹辅助的功劳。”

    “最后那几万人去哪了?不会全被你叔父给杀了吧。”

    “放屁,我叔父又不是刽子手,哪会杀那么多人。”

    吴立锦立刻就出言反驳,然后凑近了些道:“听我族中长辈说,那些乱民最后绕过军营冲到江边了。竞相抢夺魏军的船只,淹死了无数。不过更多的却被魏军运过了江。”

    “哦?竟然如此?”

    胡世昌听了大为诧异。

    吴立锦不以为意地道:“大魏自诩正统,这也是为了收买人心才会如此。不过如此一来,大魏不得不养着这些人一直到明年的秋收。如此,便能损耗大魏的国力。”

    胡世昌突然回头道:“依依,你怎么看?”

    依依抬起妩媚的脸庞看了两人一眼。柔声道:“我的看法恰恰相反。大魏之所以突然进攻,也许就是为了这几万灾民。从这些灾民中,挑出几千精兵是易如反掌之事。剩下的人也能从事生产,大魏只会越来越强的。”

    吴立锦收起来玩笑,一脸认真地道:“朝中倒是也有不少人与姑娘持同样的看法。可是我以为,只要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可以随时发兵过江,掳劫一批百姓以弥补我们的损失。而且,叶落归根。那些人的祖籍就在咱们这边,过上几年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回来的。”

    依依有些担心地道:“可是要想从姜甫秋的手里讨得好处,不是那么容易的。”

    吴立锦哼了一声。

    “这回不就是我们胜了么?姜甫秋也没多厉害。”

    “那我们损失的船怎么说?”

    吴立锦呃了一声,嘴硬道:“我不相信魏军一点儿损失也没有。至于失去的那些船再造就是了。”

    依依叹了口气,一副被打败的模样。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就算说得再如何,朝中也不会采纳我们的意见的。”

    胡世昌适时地出来做和事佬。

    哪知吴立锦却嘿嘿一笑。

    “胡兄,这可说不好。再过几日我便要去太常寺任职了,官拜太常寺少卿。我便也能上书倡言国事。说不定什么时候朝廷就会采纳我的谏言了。”

    胡世昌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上下打量了吴立锦几眼。

    “行啊!你们这一个个的。良秋兄已然成家,你现在又入朝为官。就剩我自己无所事事了。哎,对了,伯父怎么会同意让你去做官的。他不是一直反对么。”

    “他反对有什么用,我祖父同意不就行了。再说了,我做官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多少也是个差事,总比每天闲着强。”

    说完,吴立锦殷切地看向依依。

    “依依姑娘,现在我可是有官身的人了,可要比胡兄有前途得多。要不然你投入我的麾下,一定比现在要强得多。”

    还没等依依说话,胡世昌就不乐意了。不屑地切了一声。

    “我虽未入官场,官场之中却人人畏我如虎。我还有必要进官场吗?况且,你这当着我的面挖我的人,我看你是皮痒想挨揍了吧。”

    说着,胡世昌一脚虚踹出去。

    吴立锦往旁边一躲。

    胡世昌佯怒道:“你还敢躲?”

    说着拔腿就追。

    依依含笑站在路边如一朵曼陀罗一般,眼中一缕摄人的寒芒一闪而逝。

    “胡兄留情,良秋兄他们可就在前面呢。”

    吴立锦一边向胡世昌求情,一边往前跑去,又大声道:“良秋兄救我。”

    一阵笑声传来。

    “胡兄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暂且绕过立锦兄。”

    胡世昌却哈哈一笑。

    “良秋兄,你在我这里可没什么面子,不过嫂夫人的面子我却是要照顾一些的。”

    说话间几人已经相遇。

    这是徐良秋自大婚以来第一次带着夫人出现在胡世昌等人面前。

    徐、王两家的嫡系子弟,经过半年多时间,终于联姻成功。徐良秋娶了王维仁的妹妹王妙韵为妻。

    那场规模空前的婚礼轰动了整个临安城。为此临安城连续三天取消了宵禁的命令。

    别看胡世昌几人之间打打闹闹的,可是在王妙韵面前还是规规矩矩的。

    “见过嫂夫人。”

    胡世昌和吴立锦恭恭敬敬地朝着王妙韵行了一礼。

    王妙韵身子侧了侧,算是受了半礼。又福了福回了一礼。

    “见过两位公子。”

    川的蜀音听起来还别具特色。

    相互行过礼后,依依拉着王妙韵到一旁去说悄悄话。胡世昌、吴立锦、徐良秋三人则又重新凑到了一起。

    “良秋兄,婚后与娘子可谓是琴瑟和鸣啊。去哪都得带着夫人。”

    徐良秋嘿嘿笑着,脸上荡漾着一副幸福的模样,嘴里却小声道:“两位兄弟。你们是不知道我这些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的这位夫人在我父母面前是乖巧孝顺,懂事可人的温婉模样。

    可要是没有外人,我夫人那张嘴只要一开就没个停,叭叭地说个没完。中间还夹杂着我听不懂的方言。从头到脚把你批得是体无完肤。

    而且你还得乖乖地哄着,若是敢凶她,她都能让你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世上。”

    胡世昌两人目瞪口呆。

    “王家家风严谨,其子女不该是如此模样吧。”

    “对啊!况且你是男人,还能让一个女人如此欺负?”

    徐良秋泪流满面。

    “两位兄弟你们肤浅了,你们是没见识过她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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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南楚察觉

    五个人就在岸边聊了一会儿,才登上一艘早已经等候多时的画舫。

    胡世昌引着几人走到船头,那里已经准备了一张桌案,上面摆放着几碟精美的糕点、果脯等各种小吃。

    吴立锦指着几样糕点道:“良秋兄,嫂夫人。你们来尝一尝这些糕点,这可是依依亲手所做。”

    依依福了福。

    “奴家手艺粗俗,不知合不合两位的口味。”

    徐良秋看了依依一眼,又瞅向两位损友,冷笑道:“这些东西若只是依依姑娘所做,那定是美味异常。可若是你们二人也参与其中,这里头一定没那么简单。说吧,这里边是不是加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良秋兄这说的什么话,岂可平白无故的污人清白。”

    吴立锦装出受尽委屈的模样。

    徐良秋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不屑地切了一声。

    “我与你们相交十多年。你们是个什么德德性,我如何能不知道。说吧,这里边到底加了什么?”

    胡世昌哼了一声。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你们先吃,你们吃了我就吃。”

    三个人还在喋喋不休地斗嘴的时候,斜次里突然伸过来一只白皙柔嫩的小手,随便拿起一块糕点。

    “几个大男人一点儿也不利索,不就是些点心么,吃就是了。”

    “哎……”

    依依拉了一下也没拉住。

    王妙韵说着以袖遮面,檀口微张,轻轻咬了一小口。

    胡世昌三人全都一愣。

    趁着王妙韵遮面的时机,胡世昌小声地道:“良秋兄,贵夫人这么泼辣的么!”

    不等徐良秋回答,王妙韵眼睛亮亮地对自家夫婿道:“夫君,你快尝尝,这些糕点好好吃的。”

    “是吗?”

    徐良秋惊异地问着,也随手拿了一块糕点送进嘴里。王妙韵则三两口把手里剩下的那点儿糕点吃完。

    随即,徐良秋一副恍然的神色,用手指着桌上的东西道:“我知道了。这里边是不是有最近这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糖?我还听说你们两家全都有,胡家还占着大头,是不是?”

    胡世昌嘿嘿一笑。

    “良秋兄人在家中,知道的事可不少啊!你说的差不多没错,可也有不对的地方。确切地说与我们两人家里并无关系。东西纯粹是我与立锦兄两个人的。这些糕点都是依依刚琢磨出来的一些食用方法。”

    “你们一共有多少?”

    徐良秋好奇地问道。

    胡世昌竖起四根手指。

    “这么多?”

    徐良秋大为惊讶。

    吴立锦点点头。

    “可是这城里吃不下这些东西。我们必须得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处理掉。”

    “干嘛这么着急处理这些糖,放着慢慢卖不就行了么。”

    胡世昌呵呵笑着道:“到了年底就会又运来一批,数量比这还要多。放着又不能换来钱财,不赶快处理了留着干什么。”

    “今日请贤伉俪来此,也是为了这事。”

    吴立锦适时地接话道。

    “那你们是想……”

    吴立锦连忙道:“当然是想请嫂夫人帮忙,将这些东西卖往川蜀等地。”

    王妙韵闻言看向自家夫君。

    徐良秋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道:“这小事一桩,当然没问题了。”

    王妙韵却哼了一声,冲着徐良秋翻了个白眼。

    这一切都看在胡世昌的眼中。

    胡世昌微微一笑。

    “嫂夫人果然精明。放心吧,不会让你白白辛苦的。想要什么,嫂夫人尽管开口。”

    王妙韵伸出两根青葱玉指。

    “要么将川蜀之地全部交给我们夫妻,要么整个买卖的两成交给我们。胡公子以为呢?”

    胡世昌直接拍板道:“痛快!嫂夫人这爽快性子可要比良秋兄要强多了。小弟钦佩万分。好!就按嫂夫人所说,川蜀之地就交给你们了。”

    “这……不大好吧。”

    徐良秋犹犹豫豫地道。

    “都是自家兄弟,帮个忙而已嘛。”

    “你闭嘴!”

    王妙韵瞪了徐良秋一眼。

    “好了,此事就这么决定了。

    正事谈完,依依和王妙韵又待了片刻,便回了船舱。船头上只留下胡世昌三人。

    “良秋兄,你现在已经完婚。成家已经做完,下一步是不是该立业了。你是想也进入朝堂还是有别的打算?”

    “也?”

    徐良秋强调了个“也”字,目光在胡世昌和吴立锦之间逡巡了两圈,随后定在了吴立锦的脸上。

    “不知立锦兄官拜几品?是何官职?”

    吴立锦得意地一昂头。

    “太常寺少卿是也。”

    徐良秋嘿嘿笑了笑。

    “我乃是御史台御史。立锦兄可千万不要做贪赃枉法之事,不然小心我上书弹劾于你。”

    “你敢!”

    吴立锦一瞪眼。

    “你敢弹劾我,我就跟胡兄一起揍你。”

    “你敢揍我,我越要弹劾你殴打朝廷命官。”

    “哎哎哎!”

    胡世昌插话进来。

    “你俩的事不要拉上我。我又与你们不同。”

    船舱里边,王妙韵拉着依依的手满怀感激地道:“还要多谢依依姑娘为我二人保媒捞钱。”

    依依连连摆手。

    “徐夫人多礼了。你们二人的婚事哪轮得到我来置喙。我不过是将夫人的画像拿给了徐公子,区区举手之劳而已。”

    “那也要多谢依依姑娘。”

    王妙韵福了福。随后连着一丝玩笑的语气,好奇地问道:“我看胡、吴两家的公子对你都有些意思,你又长的这么美,没想着从这二人中挑一个做郎君吗?”

    依依嘴角微微往上一勾。

    “这二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身边从来不缺美貌女子,与其跟那些人争风吃醋,还不如就保持这样的关系呢,何况以色而娱人者,色衰而爱驰,爱驰则恩绝。”

    “可你如此国色,谁不是爱慕你的容颜,难道你就不嫁人了吗?”

    王妙韵不解地问道。

    “我现在也没那心思,等等再说吧。不如说说你吧,远嫁千里可还适应?”

    依依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一直到夕阳的余晖洒满整片湖水,胡世昌等人也开始返航。

    互相道别后,几人带着各自的随从侍卫各回各家。

    返回的路上,胡世昌对同乘一车的依依突然问道:“前一段时间大魏的诡异行动你查出什么了没?”

    依依愣了一下。

    “怎么现在想起问这个了?”

    “这不是朝廷今天刚好发生了一件有关魏国的事么。白天的时候有别人在旁边,不方便询问。”

    依依嗯了一声,撩了一下鬓角的发丝。

    “事情过去太久了,确实打听不到详细的消息。不过有一件事却引起我的注意。”

    “是什么事?”

    胡世昌果然被吸引,急急地追问道。

    依依瞄了胡世昌一眼。

    “最近一段时间买卖粮食的商贾突然多了起来。而且交易的数量都很大,动辄便是上万石,甚至还有超过十万石的。”

    饶是胡世昌见多识广,也嘶嘶地吸着气。

    “有这么多?这些人都是从哪冒出来的,竟这么有钱?”

    依依摇着头。

    “不知道,不过最有可能的就是大魏。”

    胡世昌有些诧异。

    “不太可能吧。魏国有这么多钱吗?”

    依依掰着纤细地手指道:“蜀国占据天府之地,同样盛产粮食,用不着千里迢迢地从我们这里购买粮食。

    至于西秦,穷得叮当响。他们若是与我们接壤,我宁愿相信他们会出兵抢劫粮草,也不相信他们会用钱来交易。

    至于我们,往年哪出现过此等情况。

    唯一的怀疑对象就只剩下大魏了。”

    胡世昌思索着依依的话,点了点头。

    “说的有些道理,那这些粮食有没有流往魏国?”

    依依蹙着秀眉。

    “这也是让我不解的地方。这些粮食绝大多数都存放于和府县之中,并未外流。”

    “并未外流?”

    胡世昌也有些不理解。

    “若是魏国买了这些粮食,为什么不急着运回去。若是我们抄没了这些粮食,魏国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所以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胡世昌重重地嗯了一声。

    “此事看看再说,好好查一查那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是!”

    依依轻声答应着。

    过了一会儿,胡世昌又问道:“那件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依依美眸盯着胡世昌看了看。

    “公子真要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吗?”

    胡世昌眉头皱了皱。

    “那你以为呢?”

    依依微微叹了口气。

    “可你就不怕被家主知道以后,斥责于你?甚至夺去你将来继承家主的资格?”

    胡世昌不屑的撇撇嘴。

    “那有什么,我还不稀罕呢。”

    “好吧!家主手中确实有一直身份不明的人马。公子的父亲就是负责为这支人马筹措资金。虽然我还没有查到这只人马的情况,不过我感觉他们的人数应该不会多。”

    胡世昌轻轻鼓了鼓掌。

    “不愧是依依,比你师姐陆仙儿强太多了。我命她查这件事,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丝毫进展。而你回来不过旬日,就查出了这么多东西。”

    依依行了一礼。

    “多谢公子谬赞。”

    胡世昌一摆手又道:“你说祖父这暗旅跟他之前设置的暗部是不是异曲同工?”

    依依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

    “暗部虽然从未被公开过,可实际上胡家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从这个角度上看,确实有重新设置一步隐棋的必要。但如果将之前的路重走一遍,也实在不是家主的行事风格。”

    胡世昌嗯了一声。

    “说得不错,暗部之人其实也是胡家的人。只不过是将胡字拆为‘古、‘月二字。

    暗部掌握的一些据点、店铺以古通谷,都叫谷记。暗部的人以月通岳,都姓岳。以防在将来胡家万一覆灭,岳氏便可代替崛起。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办法。两家一明一暗,若遇灾祸两家轮流崛起,或可传承前年。可这暗旅确实没有必要将这条路重走一遍。真不知道祖父是怎么想的。”

    依依道:“我只能猜到这是家主的另一种保全胡氏的手段。但是具体如何,我就不清楚了。公子或许可以等到继承家主之位的时候就能知道了。”

    胡世昌呵了一声。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这件事慢慢查吧,不要急于一时。反正暗旅动用的越多留下的痕迹就会越多,越方便我们找到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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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后续事宜

    依依赞同地答应一声,又问道:“那些买卖粮食的要什么处理?”

    “全给我盯紧了,时机一到全把他们给抓起来。”

    胡世昌些恶狠狠地道。

    “可是……”

    依依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道:“可是这里边还有很多三大世家的人。”

    “什么?”

    胡世昌有些愕然。

    “很多旁系子弟都参与其中,这其中不乏有嫡系子弟的身影。”

    依依一股脑地把话说完。

    随即胡世昌想起姑苏的那位彭员外,求自己帮忙的事情好像也是与粮食有关的。

    “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是事情吗?怎么这么多人都在做粮食的买卖?”

    “除了江夏和浔阳两地之外,其他各地并没有受灾的消息。大魏境内沿江各地倒是也有遭灾的事情发生,可是损失要比我们小的多。”

    胡世昌也陷入了思索。

    “给洛京传令,让他们想办法查清这件事的背后有没有大魏朝廷的影子。若只是些商贾如此行事,那还没什么要紧。可若是这背后站着的事大魏朝廷。那就要琢磨琢磨了。”

    “奴家已经下令了。还有一件事,大魏在江都设了一座大营。冀北侯沈敖,尚书成康铭,鲁王杨拓全在其中。营中戒备森严,等闲人靠近不得。”

    胡世昌牙疼似得吸了口凉气。

    “加上一直待在南线的姜浦秋,大魏军中有数的几位将帅全都汇聚于此。他们是想干什么?”

    依依微微笑了笑,安慰道:“公子倒是不必担心。有将无兵掀不起什么风浪。况且那几位的胸中恐怕早有定计,就算想对我们做什么,也要顾忌后秦对大魏的威胁。”

    “后秦?又是后秦!”

    现在后秦都快成胡世昌的一块心病了。一提起后秦,胡世昌就烦躁异常。这合纵之计虽然说是他捡来的,可也经过了反复地研究考虑,认为此事有极大的可能成功,哪成想接连在后秦这里受挫。

    “李弘那老儿太不识抬举了。若不是他阻挠,联盟之势已成,哪还是现在这种局面。依依,你的同门中有没有精于用毒和暗杀之人?”

    依依眨巴着宝石般的美眸,理所当然地道:“我就是啊。”

    胡世昌啧了一声。

    “除了你之外呢,现在这儿可离不开你。”

    “那就没有了。公子你是想……”

    依依说着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老人家年纪大了嘛,说不定什么时候驾鹤西去,这也很正常嘛!”

    胡世昌一副理所当然的摸样。

    “我在金城时,也想过这种办法。只是受当时情形所限,我若动手便是最大的怀疑对象,即便李家的人抓不住我,也会迁怒于楚国。公子若是有意,我再秘密地去金城一趟就是了。”

    胡世昌考虑了片刻。

    “那就等这边的事情没那么忙了,再辛苦你一趟。”

    依依点头应下。

    “现在说回正事。大魏这么多文臣武将聚于江都。你以为跟眼下这么多买卖粮食的商贾有没有关系?”

    依依想了想,道:“要说没有关系谁都不会相信。可要说这些人都是大魏派出来的,又有点儿不可置信,大魏哪来的那么多钱。”

    “钱有问题。”

    胡世昌肯定地道。

    依依从袖中取出几枚康丰钱,递给胡世昌。

    “这是大魏新铸的钱,我让人专门收集了些。从成色和质地上看,全无问题。”

    胡世昌看了看这钱的样式和大小,又掂了掂重量。疑惑地道:“这么看的话,这钱也好像没什么问题。”

    依依捋了捋鬓角的发丝,手很自然地托在光洁的下巴处。

    “问题就在于此,这钱没什么问题,而大魏就算举全国之力也没那么多钱,却跑出这么多操持粮食买卖的人。要说这背后有大魏朝廷的影子,就有些说不通。”

    胡世昌不耐地道:“哪有这么麻烦,抓几个人拷问一番不就得了。”

    “已经这么做了。我抓了一些人,对其进行了拷问。他们都说自己就是大魏各地的商人,一直行走于长江两岸从事此业。”

    胡世昌呵笑一声。

    “都这么说?什么时候大魏有了这么多的商人。继续给他们用刑,我不信他们不说实话。”

    依依无奈地摇摇头。

    “不能如此鲁莽行事。这些人在各处都建立了不小的关系。我前脚把人抓走,后脚当地的豪强富绅便四处打听这些人的下落。明显这其中已经建立起了利益联系。当地的豪强富绅皆有求于这些人。所以他们一出事,豪强富绅就都急了。

    就算用了酷刑,得到了我们想要的结果,那又能如何?各地的豪强富绅关心这个问题吗?他们只会关心给能给他们带去好处。而我们若是强行插手,只会惹来他们的不快,引得他们联起手来对付我们。就算知道了真想,又有什么用呢?”

    胡世昌愣愣地看着依依。

    “这么说来,这就是大魏在背后捣鬼,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要说是为了粮食也说的过去。可你又说,他们并没有把粮食运走,还在当地储存着。”

    “定下此计之人实在是厉害!其用意实在是让人看不懂。”

    胡世昌闻言,犹豫着道:“会不会……”

    还没说完,就摇着头自己否定道:“不会,不会。不应该是她。她才多大年纪,沈敖、成康铭等人岂会听她摆布。”

    依依有些呆萌地看着胡世昌,随即反应过来。

    “公子说的可是沈县子?”

    胡世昌不屑地撇撇嘴。

    “自开天辟地以来,哪朝哪代会给一个女子封爵?也只有魏国这种礼崩乐坏的地方才会如此。”

    胡世昌却没有注意到,依依眼中一闪而逝的一抹艳羡。

    被人羡慕的沈兮瑶现在全无一点儿稳重,焦急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裙角随着脚步翻飞。

    看见封掌柜急匆匆的走进来,沈兮瑶连忙迎上去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封掌柜笑了笑道:“沈县子不用担心了。吕阳宾虽然还没有放出来,可也已经没事了。除了被抓当天受了些酷刑,现在只是被关着,在牢里面养伤。

    受惠于他于城外施粥的举动,牢头和狱卒皆敬佩他的为人,所以他现在在里过的还挺舒服的。我也托人花钱打点了一番。牢里绝对没人为难他。”

    “那官府为什么不放人?”

    沈兮瑶听完封掌柜所言,终于放心下来。

    这吕阳宾是她从太子那里借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跟杨霖面前却是不好交代,所以吕阳宾必须要救出来。

    穆建明也帮忙出了主意,利用敬献奇物和施粥带来的声望,煽动起舆论,利用舆论倒逼徐应节不得不在吕阳宾的事情上做出让步。

    现在听完封掌柜所说,沈兮瑶觉得这件事既办成了,又没办成。

    “至于为什么不放人,我也找人打听了一下,原因有可能就出在施粥上。”

    沈兮瑶顿时就明白了。

    吕阳宾既然有钱在城外施粥,那怎么能没钱救自己呢?

    “大概需要多少?”

    “不多,大概有两万石粮食差不多。”

    说到这个,封掌柜有些得意地了。

    “辛亏在吕阳宾出事后,我立刻派人将库中存放的绝大多数粮草进行了转移和处置。只给吕阳宾的名下留了不到两万石的粮食。听牢头等人的意思,把这些粮食献给太守,应该就没事了。”

    沈兮瑶终于松了口气。

    “给他。别说只有两万石,就是二十万石也照样给他。只要能把人换回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行!我这就去安排。”

    封掌柜答应着就准备离开。

    “等等。”

    沈兮瑶突然叫住了他,瞄了一眼穆建明特别留下的几句话,问道:“封掌柜,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是亲自出马还是托别人去做的?”

    封掌柜楞了楞,才答道:“自然是我亲自去的。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呐。”

    “那做完这件事以后,把封记布行关了吧,改头换面重新开始。”

    封掌柜立刻便警觉了起来。

    “沈县子是说我被人盯上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封掌柜考虑了片刻,点了点头。

    “行,我听县子安排。”

    “还有,吕阳宾出来了以后让他安分一些,大事要紧!”

    封掌柜一怔。

    “县子的意思是你要走?不等吕阳宾出来了?”

    沈兮瑶点了点头。

    “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还有其他的地方我得去看一看,不然不放心。”

    封掌柜也不便细问,只得道:“那我去安排一下,送县子离开。”

    沈兮瑶连忙阻止。

    “不用。给我准备些干粮和钱就行。”

    “那行吧,东西一会儿我就让人送来。”

    所幸,沈兮瑶现在住的地方是在城外,垮起包裹直接往南而去。封掌柜一直在后边送出好几里,才停下脚步。

    回到城里,封掌柜听话地把布行关了,人也该撤的撤,该走的走。这也直接挽救了内侍处的一票人马。

    沈兮瑶又往南走了数里,回头看了看,再不见有任何可疑的人跟着自己,这才转头往西,直往江夏而去。

    对于这些种种手段,沈兮瑶其实不屑为之。可受过谍战剧熏陶的穆建明特别强调,为了自身安全,一定要让沈兮瑶按着吩咐行事。

    沈兮瑶也不是头铁的人,很从心地听从了穆建明的建议。

    要到江夏,自然是坐船最方便。沈兮瑶自然也不会例外。只是有一点不同,沈兮瑶没有雇一条船直接前往江夏。而是每到天色暗下来,就会上岸,找地方休息一晚,第二天重新雇船。

    之所以如此,也是穆建明给出的建议。

    万一船行到半夜,船老大突然把船桨一扔拿出一把刀,问是要吃馄饨还是吃板刀面。

    真要是弄这么一出,就算沈兮瑶的武力值比较高也受不了。沈兮瑶她可不会水,一旦落水了,就只能任人宰割。

    就算换了穆建明出来,他是会一点儿游泳,可毫无武力值,一样也是没用。

    而且这个时代的船老大真的是身兼多职的。

    平日里撒网捕鱼出任渔民。

    有客人的时候会摆渡过江。

    要是时机合适,充任一下劫匪也不是不能。

    越往江夏的方向走,沈兮瑶的心里越是发紧。

    刚开始的几天,每天上岸后,沈兮瑶很容易就能找到客栈。就算客栈离得比较远,也能到好心人的家里去借住一晚。

    可后面几天的行程就比较难受了。

    虽然洪水已经退去。可水淹的痕迹随处可见。一路上道路泥泞,几乎都看不到有什么人烟,用十室九空来形容似乎都是称赞,可以说是十室十空。

    偶尔还能看见未被收敛的尸骨,因为被水泡过,又经过长时间暴晒,尸体早已腐烂,蛆蝇什么的肆意飞舞。

    沈兮瑶想要找人打听一下情况都找不到人。而且这种环境沈兮瑶担心染上什么疾病,不敢过于深入陆地,只是在离江边不远的地方休息。

    甚至第二天天亮以后,想雇条船都没有,又往回走了数里才看见江里的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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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322章 前往江夏

    “小哥这是要到什么地方?”

    小船上,船夫一边摇橹一边问道。

    沈兮瑶随意敷衍了一句,没有什么谈兴。

    这一路上的情形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建康城下四万多的灾民,沈兮瑶本以为受灾的人数已经够多的了。可现在看来更多人却不知去向。

    从朝中保留的十几年前的黄册来看,现在南楚的疆域内差不多有五百万人口。经过十几年的发展,人口应该只多不少。

    可如今所见的,都是大片大片的无人之地。人却不知去向。

    而且现在多处的位置不要说江夏,就连浔阳都还有不短的路程。

    “大叔,此地里浔阳还有多远?”

    “小哥要去那里?”

    船夫有些不解的问道。不等沈兮瑶回答,船夫又道:“离着不到两百里吧。虽说我一直在江上讨生活,也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小哥要是去那,就恕老哥不能送你过去了。不过,我倒是认识专门跑那里的大船。你坐他们的船能一直过去。”

    沈兮瑶摇了摇头。

    “我不去那,就是问问。”

    船夫的脸上重又展露出笑容。

    “不去就对了。听说那里可没什么人了。就是再往前走一些,也不容易见到人烟。”

    沈兮瑶顺势问道:“那是为什么?虽说今年发了水灾,可听说灾情也不算太严重呐。”

    船夫叹了口气。

    “小哥你不是这里的人吧?”

    沈兮瑶轻轻点了点头。

    船夫见此继续道:“这里可是长江,若是今年不发灾,那么明年定然会有一场水淹决堤的灾害。今年发了灾,也不是说明年肯定就平安,还有可能继续发灾。总的来说,如果说年年有灾,那说的有点儿严重,可要说隔一年有一次,那就会漏掉一些。”

    “果真如此频繁?”

    沈兮瑶有点惊讶了。

    之前翻看朝中保存的那些资料,沈兮瑶还以为是当地官员言过其实。是为了骗取朝廷拨付赈灾粮草,减免赋税的手段而已。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可不是。尤其是我们这南岸更是厉害。沿岸的人家谁没有被水淹过,谁家没有因此过世的人。每次受灾以后,为了活命人们都得逃难。

    有人向东前往建康、临安这些大城。还有人往南去往豫章。毕竟那里要近一些。”

    这话一下提醒了沈兮瑶。

    对啊!豫章也是南楚有名的大郡。灾民去了那也不奇怪。

    “就没有人逃往江北的吗?”

    沈兮瑶好奇的问道。

    船夫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认真打量了沈兮瑶几眼,才犹豫着道:“也不是没有。往年也有一些实在过不下的,去往江北。不过人不多。毕竟在这边还有一块田地。去了那边听说是没有田地的,只能给人当佃户。”

    沈兮瑶从中听出两个不一样的的地方。

    “听说?往年?这话什么意思。”

    “对啊!是听说。有去过江北又回来的。据他们说,去了江北可不会给你分田地。”

    沈兮瑶苦笑着解释道:“他们过到江北只能算是逃户或是隐户。似这样的人可不会一下就给他们田的。必须要住够几年后,由当地的保正上报给官府,才能获取田地。在这里也是一样的,不可能随便出现一个人,当地的官府就给分一份田地吧。”

    船夫憨憨地笑了笑。

    “我也不懂这些,就是听人说的。”

    沈兮瑶又问道:“你刚才还说往年是那样的情况,那今年呢?今年是不是不一样?”

    船夫嘿了一声。船也不划了,直接坐在沈兮瑶对面,有些神秘地道:“今年确实不一样了。听说从前些日子开始,就有人流传说是只要过了江,对面就有吃有喝,病了还有大夫给看病。抓药治病什么的

    也不花钱。”

    沈兮瑶笑了笑。

    “还有这种好事?那有没有人去?”

    船夫摇摇头。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这些事最近几天才传到我们这来。就算要过去,你也不能自己过江去。听说必须要找到一个什么人。只有他带着过去才行。”

    “哦?那到底是什么人?”

    沈兮瑶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些我都是听人说的。而且那个还不在我们这附近,就连浔阳也不在,好像是在江夏等地。”

    设你要想了想。

    “大叔你刚刚说认识去往浔阳的大船,那他去不去江夏呢?”

    “怎么小哥要去江夏?你也想去找那个人过江?”

    船夫试探着问道。

    沈兮瑶呵笑了一声。

    “我过不过江的倒是无所谓,不过我对那个人倒是挺感兴趣的。”

    “到江夏的船我也认识,我这就带你去找船去。”

    说着,船夫重又走到传为,开始摇橹划船。

    “大叔,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教。”

    “小哥,你说就是了,不用这么客气。”

    “那人在江夏组织人们过江,留言都传到这里了,那江夏当地的官府为何不管?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怎么能不知道呢。至于为什么官府不管,这我就不清楚的了。”

    船夫说话倒是算数,把船划过一个小河叉,又走了几里,沈兮瑶就看见一艘大船。这条船跟几天前夜里过江时所用的牙船大小好像没差了多少。

    “小哥,这就是去江夏的船。你坐这种船有个几天就到了。”

    沈兮瑶认同地点了点头,

    大船上也已经有人发现了沈兮瑶所乘的这条小船,放了一条绳梯下来。

    沈兮瑶的运气还还不错,这条船上还有空闲的房间的可用。出门在外谁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可沈兮瑶听完水手介绍之后,没选最贵的那些单间,很低调的跟人合租了一间房。一是为了避免被人注意到,另外也是想再打听一些消息。

    房间内住的两人都是行商,行走各地见识也算广阔。沈兮瑶很容易就跟他们聊到在一起。

    从聊天中,沈兮瑶也知道这条船是属于徐家的产业,乃是徐家的一条商船,往来于长江沿岸各个郡县。因为船资还算公平,各地的行商一般也都愿意搭乘徐家的商船穿梭于各地。

    打听都自己想要的消息,沈兮瑶找了个借口离开房间,上到甲板上。这回坐船的感受可就比上次强太多了。

    沈兮瑶一边吹着江风,一边把得到的消息都记录下来。

    这条船的行驶速度可要比那些小渔船快的多,也不用担心被人打劫。徐家还是要脸的,不会作出什么下作的事情。

    至于徐家的商船为什么不怕大魏水师的攻击?

    这可是商船,挂着商船的标志。军队一般都不会为难这些船只,而这些商船也不会主动参与到战争中去。

    当然,要除了吕子明白衣渡江的那一次。

    乘船走了几天,船就已经到了江夏。

    这一回沈兮瑶的身边既没有人相培,也没有接应。完完全全就要靠她一个人了。

    下了船,沈兮瑶又雇了一艘小船,从一座水门进了城。找了个小客栈先安顿了下来。

    接连几天沈兮瑶也没打听到一点儿关于那个带人过江之人的消息。

    倒是乱七八糟的传闻倒是听说了不少。

    不过沈兮瑶也不着急,城里没有,那就去乡下打听打听。

    一出了城,沈兮瑶就向沿途的人打听,有没有听说有人组织着过江。

    只是面对这个问题,人们如避蛇蝎,根本就不说话,都躲的远远的。

    一直走了将近二十来里。沈兮瑶才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什么听说不听说的。这就是在咱们这儿发生的事。”

    一名老妪兴许是看着沈兮瑶扮做男装,面貌比较俊俏。上下打量了半天,满意地点了点头。回答完沈兮瑶的问题后,就道:“小哥是哪里人,可曾婚配?”

    吓得沈兮瑶连忙逃走。

    再问向其他人,也都有不少人知道这件事。更是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带着沈兮瑶沿着江岸一直走了数里,钻进一处河港。冲着停着的一条船喊道:“章大哥,我这有人想要过江,我给带过来了。”

    然后从船舱钻出一个人,沈兮瑶看见这个人惊讶地喊道:“章卫?”

    章卫也愣住了。

    “恩公,怎么是你?”

    带路的小伙儿有些懵逼。

    “章大哥,你们认识?”

    章卫这会儿顾不上别的,三言两语把小伙儿打发走后,有些激动地请沈兮瑶上了船,又命人把船划出去这片河港。等觉得安全了,章卫才问道:“恩公,你怎么来这呢?谁跟你一起过来的?”

    沈兮瑶并没有回答,反问道:“我这一路上听说有人在帮着江夏当地百姓过江,没想到原来竟是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章卫道:“前些日子,我和沈兴林兄弟奉褚小姐的命令来到这里。我俩商量着一明一暗。兴林兄在明结交士绅,打通与官府的关系。我则是在暗处,把一些因为受灾,失去了一切的人都集中起来,统统送到对面。

    刚开始的时候,困难重重。人们根本就不相信我,再加上这里不少地方都有瘟疫。我便说对岸有办法医治瘟疫。

    兴林兄也游说官府说瘟疫一旦流传开将不堪设想,不如让百姓自己选择去向。

    我这才顺利的带了一船人过了江。

    这江对面褚小姐也已经做好了准备。食物、药材都准备充足,虽然有不少人病逝,可也确实救回来一些人。

    救回来的这些人都成了我的帮手,跟我又回到这边。游说更多的人过江。

    这边官府也从兴林兄那里,拿到了应对瘟疫的办法。并且还跟回来的人进行了验证。现在这附近的瘟疫已经基本上解决了。我现在主要是偷偷地把不愿意在这边呆的人都送过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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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粮价上涨

    穆建明看完江夏这边的情况介绍,是有些佩服这些古人的。

    章卫。

    当初沈兮瑶随手救下的一个人,自己又为了有口怀念前世的零食,又教会了他做辣条。就是这么一个贩卖辣条的,现在居然是江夏附近最大的蛇头。从南岸运人到北岸那叫一个六,每天都有发往江北的船只。这还是遵从对方愿意的情况下,并没有使用强制手段。要不然运走的人过多。

    沈兴林。

    这个想着要嫁给沈兮瑶做赘婿的人,被他和皇帝联手教训了一把之后。也许是吃了亏心里有了悔悟,他此次的变现也是不俗。跟江夏郡里不少豪绅的交情都不错,就连江夏的太守对其也是礼遇有加。他顺便还把其代理的白瓷生意也开拓了不少。

    也正是有沈兴林的配合,章卫才能打着沈兴林的旗号在江上来去自如。江夏方面的楚军根本不会去查章卫的船,大魏的水师是自己人,更不会检查他船上有什么。

    上了岸以后还有褚清莹接应。

    再说褚清莹。

    这个小女孩儿看着有些娇憨可爱。在沈兮瑶、竹安郡主之间,扮演着一个邻家小妹的角色,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没想到也是个狠人。

    当初就是因为考虑她是宰相的孙女,其本身也是柔柔弱弱的,没有沈兮瑶这样的武力值。怕她出事才把她安排在军营之中。

    现在居然一声不吭地从庐州水师大营里跑了出来!身边就剩五二零一个人在保护她。

    要是那五二零有多高的身手也行。可他就会三招,还不知道那三招练的怎么样了呢。

    这事自己居然不知道!

    沈兮瑶估计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因为沈兮瑶书写这些内容的时候,笔迹明显要粗重很多,跟书写其他内容的笔迹完全不一样。

    这边自己从没有插手过,全靠这三个人在经营。

    如果说在建康的时候,是鲸吞了南楚将近四万人,那这江夏就是蚕食了,蚂蚁搬家似得也弄过去数千人。

    更关键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褚清莹看穿了自己的谋划,直接就是奔着人口去的。

    没错!

    穆建明最终的目标就是人口。

    什么降低含铜量,让货币主动贬值。

    什么打量收购楚蜀两国的粮食,扰乱粮食市场。

    这些都只是手段而已。

    人口才是目的。

    大魏的人口资源实在是太紧缺了。

    修半条运河,朝中都要讨论好久。

    不是因为缺少钱粮,缺钱可以慢慢修。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没有充足的人手。

    在前世,穆建明太知道人口红利的好处了。

    现在整个大魏才不过一千多万人口,这点儿人口够干什么的。大魏的疆域对应前世的位置,人口差不多有三亿多。

    就算因为粮食和生产力的问题,养活不了那么多人。就算只有一成也有三千多万,有了这么多人,什么南楚、后秦、蜀国。用人推也能把这几个国家全都推平了。

    穆建明手里还有后续一些列的计划,都是为了提高魏国居民的幸福程度,以吸引其他各国百姓偷渡过来。此消彼长之下,从根本上削弱几国的实力。

    “章卫,你再说服其他人跟你去江北的时候,不用那么着急。”

    既然褚清莹这边已经看破自己的意图,直接奔着人口去的,那穆建明就得帮帮场子。多少也得给出出主意,不能厚此薄彼了。

    章卫迟疑的问道:“那我要怎么办?”

    “你把想去江北的人聚在一起,让他们各自都讲一讲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再从江北接几个人过来,也让他们说说现在的生活如何。两相一对比,不就更吸引人了么?”

    在前世,前辈屡用不爽的诉苦大会,不用白不用嘛。

    章卫想想了,双手猛地互击。

    “不愧是恩公,这么好的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

    穆建明心安理得的接收了章卫的敬佩。转头又对沈兴林道:“你也做的不错。可以继续结交城中的权贵,只不过你要注意一点:一味的屈意结交并不足以让他们在关键时候帮你。该舍弃你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弃你而去的。”

    “表妹,那我该怎么跟他们打交道?”

    穆建明听了这称呼,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两下,也只能无奈地接受。

    “最好是有共同的利益,以你为中心把他们凝聚在一起。这样一旦你出了事,他们的利益都会受到影响,到时候他们所有人都会帮你。”

    沈兴林低头考虑了一会儿。

    “若是这么说的话,必须得让他们离不开我才行。一旦离开我,他们的身家钱财都会受到损失。”

    穆建明点了点头。

    沈兴林为难地道:“那我该用什么办法来做这件事?我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行业能让我控制住这些人,让他们以我为中心,让他们根本离不开我。”

    穆建明也砸了砸嘴。

    要想达成这一目的,要么掌握行业上游,要么就是掌握关键的技术。

    可现在一般都是以手工为主的,就算是劳动密集型的丝绸行业,其养蚕、缫丝、纺织、染色各个环节,也大多都是手工生产。

    从上游根本控制不住,也只能在机器上想想办法。可是江夏现在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丝绸生产基地。

    “现在一时半会我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若是后秦那边有了消息就好办了,我就能让你达成这一目的,眼下嘛……你可以拿白瓷的生产技术与他们一起经营烧瓷的生意。”

    “表妹,那可是咱们沈家的独门绝技,真的要拿出来?”

    “拿出去吧,拿出去了我们才能有更好的东西。”

    穆建明是一点儿也不心疼。

    毕竟除了白瓷,他这儿还有掐丝,珐琅等等技术没用出来呢。

    “行,那我就试一试。”

    沈兴林有些欣喜地道。

    穆建明又看向章卫。

    “过江再见到褚家小姐,让她尽快返回庐州军营。这边有我呢。”

    “明白。我一定劝褚小姐回去。”

    穆建明嗯了一声。

    “告诉褚小姐,已经过江的人不能白白养着,都把他们养懒了。把他们都送到江都去,那里有成尚书他们,会安排好一切的。”

    “是。”

    该交待的都交待了,穆建明挥手让二人离开。

    沈兴林所说的事,让穆建明又想起来一位惦记沈兮瑶身子的人——李匡。

    这倒霉孩子说是要去西域一探究竟,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兮瑶那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得到他的消息了。

    从这天开始,沈兮瑶驻扎在江夏郡城外,和章卫一起对附近的百姓游说江北的好处。

    至于北迁,却再也不让章卫去做,而是不断地在乡村努力扩大宣传。

    因为和穆建明当初计划的几乎一样。南楚的诸多州府,秋收差不多都已经结束。除了受灾的地方以外,其他的地方几乎都算是丰收。可诡异的是,市场上粮食的价格却不停地上涨。

    从内侍处汇总过来的情况看,粮价从每斤七八文钱,已经涨到了十一二文。

    就算如此,穆建明仍下令各地加价收粮。能不能收到粮食还在其次,一定要把价格推高。

    为此,穆建明让人专门雇了一批人,就在各州府之间来回传递消息,人为地加快了消息的流传速递。

    面对这种情况,南楚方面自然也有人看出了不对劲,竭力上奏朝廷,要求严查各地粮商。

    只可惜现在的粮食几乎与财富划了等号。

    一石粮食多存一日就有可能多赚百十文钱,十日就是一贯。那数百上千石粮食,十日便是数百上千贯的铜钱。

    穆建明派人只是开了一个头,剩下的全交给了南楚各地的士绅商贾去做。

    这些人自发的便开始炒作粮价。甚至粮价都能达到一日三变。有些地方甚至开始出现了饥荒。

    尤其是在嘉兴,这个沈兮瑶最先去的地方,徐悠泽、吴衍、黄敬升、杜在廷几个人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谁能想到粮价竟然会翻着跟头的往上涨。

    当初以六文钱一斤的价格卖了上万石粮食,现在竟然少赚了几万贯的钱财。

    这几个人时不时地都聚在一起唉声叹气。

    谁都知道嘉兴盛产粮食,这段时间来县里收购粮食的商贾不计其数。收粮的价格一涨再涨。

    从沈兮瑶手里赚的那点儿钱,现在根本就买不到多少粮食,更关键的是,现在想买都没地方买去。

    百姓们也不傻,现在粮食涨价涨成这样,手里的粮食都捏的死死的,不肯轻易的卖出去。

    于是徐悠泽、吴衍、黄敬升、杜在廷等人各种骚操作就开始出现了。

    一个多月前,百姓们在青黄不接的时候为了完成交税,几乎都从四家手里借过钱粮。

    现在四家便开始了催债。

    管家带着家仆、护卫,拿着拮据挨门挨户的上门收债。但凡搜出一点儿粮食,都被当做利息被抢走了。

    什么?

    搜出的粮食够连本带利还请债务的?

    那不能够!

    这利滚利那是那么容易还清的。

    没有了粮食就用田地家产抵债。

    再不济家里不是还有女眷么。

    因为商贾汇聚于此,望江楼那样的销金窟正缺人呢。

    百姓们就算是告到县衙也没有用。

    当初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潘越就算是想为百姓做主也没办法。只能沦为四家的帮凶。

    何况还有一个立场不明的陈主簿站在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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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重回嘉兴

    “你们家公子可是够无礼的。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人靠后。他不亲自来见我,居然只派了你这么一个小丫鬟过来。是不是太瞧不起我陈某人了。”

    书房中,陈主簿一脸阴沉地看着对面的芸香。

    芸香起身行了一礼。

    “我家公子本打算亲自前来拜见主簿的,奈何俗事缠身实在是脱身不得,这才让我过来,同时还有一份礼物送给主簿。”

    芸香说着拿出一个檀木盒子双手奉上。

    见芸香姿态摆的级低,加上又是女子。陈主簿也不好再多说了什么。冷哼了一声,才接过木盒,放在了一边。

    芸香却笑了笑。

    “主簿可打开一观。”

    陈主簿微微皱眉。

    他还是要点脸的,当着客人的面打开礼盒,是很无礼的举动。可对方又这么要求,陈主簿不得不把木盒拿过来。

    木盒是抽拉式的,拉开顶部的盖子,里面放了一卷白绢。展开白绢以后,陈主簿一愣,似是陷入了回忆,怔怔地出神。

    白绢上面写了二十个字。

    “本是朔方士,今为吴越民。怀此王佐才,慷慨独不群。”

    良久,陈主簿才喃喃着将这二十个字重复了一遍。

    这并不是一首诗。而是从曹植的两首诗中截了两句出来,搭在了一起。

    “本是朔方士,今为吴越民。”出自《门有万里客行》

    后边两句则是曹植所作的《薤露》。

    陈主簿收起了白绢,神色复杂地看了芸香一眼。然后找了个借口道:“这幅字写的还不错。穆公子从何处得知老夫喜爱书法的?也算有心了,这份礼物老夫就收下了。”

    芸香闻言大喜。

    她可不知道这其里面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对方愿意收下礼物,那就说明陈主簿原谅了她的失礼。

    “穆公子买的那些粮食都运走了吗?”

    把白绢收好以后,陈主簿关心地问了一句。

    芸香嗯了一声。

    “前些日子我带了一只船队过来,在这儿又雇了些船,把所有粮食都装船运走了。”

    陈主簿有些惋惜地道:“要是没运走就好了。你是不知道现在的粮食是个什么价格,转手一卖就可以净赚一倍的利润。”

    没等芸香说话,陈主簿又好奇地道:“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粮价要上涨的?”

    芸香心里尴尬的一匹,脸上也是一副惋惜的神情。

    “谁能想到会这样呢。若是早知道如此,就按主簿所说,还能大赚一笔,反正酿酒也是为了赚钱,这样也是赚钱。”

    陈主簿满是深意地笑了笑。

    他敢肯定这件事一定跟这位神秘的穆公子脱不了关系。不然的话谁会用新粮的价格不计代价地收购陈粮。

    “姑娘这次过来,不仅仅是为了给我送一份礼物吧。”

    芸香没有回答,而是说起了另外的事。

    “此次重回此地,我怎么觉得街上的行人少了不少?百姓的脸上都是一副愁苦之色?”

    事关县里的颜面,陈主簿不满地撇了芸香一眼。

    “这与你有和干系。”

    芸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毕竟我跟我家公子在此住了一个多月。多少也有些感情的。见到百姓如此模样,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陈主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那我是不是还要多谢姑娘你的多愁善感,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对这里生出了感情。”

    芸香讪讪地笑了笑。

    “那倒是不用。”

    “快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陈主簿有些不耐烦了。

    “你先告诉我百姓为什么会这样。”

    芸香开始撒娇耍赖。

    陈主簿傲娇地哼了一声。

    “不说拉倒。我不过是顺嘴一问,才不关心你为什么来呢。”

    闻言,芸香知道自己有些过火了,可她也没有服软。眼睛眨啊眨的,一直盯着陈主簿看。

    “行行行,算我惹不起你,告诉你行了吧。”

    还没一会儿,陈主簿就被主动认输了。

    芸香嘻嘻一笑,上前给陈主簿斟了一杯茶。给了陈主簿一个台阶。

    “那儿呀。什么惹不起我,这是您心疼晚辈而已。”

    陈主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倒是会说话。”

    说着叹了口气,继续道:“这不是都是粮价上涨导致的么。粮价一天三变,一个劲儿的往上涨。百姓饭都吃不起了。士绅还为了那点儿钱财又一个劲儿的作孽,追着百姓要账。因为这家破人亡的也不是没有,来年的生计都成问题。百姓能有好脸色才怪了。”

    “那几位员外也不是短视之人,何故如此的竭泽而渔?”

    “这可不是短视不短视的问题。这是关系到自己钱财的问题。”

    顿了顿,陈主簿解释道:“一个多月前,假如你跟我借了三百文,买上五十斤粮食就够交税的了。

    现在呢,已经秋收了,百姓手里都有粮食了,卖出三十几斤粮食,就够连本带利的全部还清。放你身上你愿意吗?”

    “怎么说来也确实没人愿意。”

    芸香说着陪着笑道:“如此的话,还有一件事情主簿帮忙。”

    陈主簿听都没听,就直接拒绝了。

    “不帮。”

    “可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不管什么事,我都不帮。”

    陈主簿的态度异常坚决。

    芸香想了想,直接站起来,叹了口气,道:“那好吧。如此我就告辞了。”

    “慢走,不送。”

    陈主簿是一点儿也不客气。他巴不得芸香快点儿离开呢。

    芸香一边往出走,一边道:“既然主簿不愿帮忙,那我只好自己去做了。不过我来拜访主簿,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了。不论我做什么,人们都会认为是主簿的授意。”

    “你给我回来。”

    一声断喝响起。

    “你这女娃小小年纪,谁教你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亏得当初我还帮了你们一把。你们就是如此报答老夫的?”

    陈主簿吹胡子瞪眼的,显然是急眼了。

    芸香嘿嘿一笑,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无奈,陈主簿只能压住火气问道:“说吧,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芸香又折返回来,凑到陈主簿的跟前。

    “主簿不是说有人家破人亡,还有不少人来年的生计都成问题么。既然如此,不如让我把这些人都带走。反正我们家公子买了那么多粮食,也养的起他们。更何况,我们家公子手底下还缺干活的人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主簿直接摇头否定了芸香的提议。

    “怎么就不可能了。”

    芸香不服气地道。

    “我把这些人带走,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况且这些人如此遭遇,定然对官府,对几位员外怀恨在心。若是有人趁机对几位员外进行报复。别说了害了哪一位的性命,就算只是伤了他们。也是了不得的一件事了。

    万一更糟糕的事情发生,这些人聚在一起,越说越伤心,越说越绝望,干脆举旗造反了。这也不是县里的麻烦么。”

    “那也不行!”

    陈主簿一口就拒绝了。

    “你把人带走了。来年我这县里,谁去耕种?谁去服徭役?州府衙门里下来清查土地黄册,这里边的窟窿,就算把我分成几瓣,我也填不上。”

    “主簿一定有办法的。”

    “没有。我没办法。不是,这主意是谁教你的,你们家公子?他也太损了吧!”

    芸香连忙否认。

    “这可跟我们家公子无关。我们家公子可不懂这些。”

    陈主簿摆摆手。

    “我不管这是谁的主意,这事我可没有办法。这事就算你这么做了,也跟外头的百姓说,也没人会相信你的。请吧。恕老夫不送了。”

    芸香叹了口气。

    “那好吧,叨扰主簿了。”

    这回芸香可是真的走了。

    陈主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摇头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此路不通就另选他途。

    离了陈主簿的住处,芸香没有闲着,马上就去拜见了徐悠泽。

    之所以先找徐悠泽,而不是吴衍,是因为吴衍也是衙门中人。

    陈主簿能想到的问题,吴衍自然也不会想不到。

    不管任何朝代,各府县官员的一项KPI考核,那就是人口的增长水平。

    人口增长的缓慢,KPI考核都不会高,更何况是人口外流呢。

    寒暄过后,徐悠泽看着芸香:“你们家公子呢?他怎么没来。只让你这么一个弱女子过来,他也能放心?”

    芸香又是同样的说辞。

    “我家公子实在是分身乏术,我只得替我家公子来此拜见员外。还请徐员外见谅。”

    闲话说完了,徐悠泽语气一转,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姑娘既然来了,正好徐某人有一件事想求姑娘。”

    “还请徐员外明言。”

    沈兮瑶有些好奇地问道。

    徐悠泽有些讪讪地道:“此前与你们家公子的交易可否取消啊?我将银钱退还给你,你们也把那些粮食还给我。”

    芸香脸色一变。

    “徐员外,银货两讫,交易达成。哪有反悔的道理?何况我们早已将粮食运走了,我到哪找粮食退你。再说了,现在粮食什么价格,休要欺我不知。”

    徐悠泽苦笑两声,叹了口气。

    “哎!是我痴心妄想了。不知姑娘此番过来是为了何事?”

    芸香措了措辞,才道:“我听说不少人对徐员外心生怨恨。”

    徐悠泽矢口否认。

    “这话从何说起?根本就没有的事。”

    芸香好暇以整地笑了笑。

    “可我听说,为了催促之前借债的百姓归还债务。徐员外可是用了不少手段,为此有人怀恨在心,在正常不过了吧。”

    说着,芸香把在陈主簿的那套词儿又说了一遍。

    听完以后,徐悠泽的面青很复杂。

    芸香说的这些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把那些对自己不满的人全都送走,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可是徐悠泽也觉得有哪里不对。

    “你等等,让我想一想。”

    徐悠泽站起来跟一头毛驴似的,转了好几圈。

    “这事恐怕不能如此去做。”

    芸香愣了愣。

    难道这吴员外也看出其中的问题,不愿配合?

    “还请徐员外教我。”

    芸香很是客气。

    “人,我倒是能给你。可是若是官府追查下来,没个合适的借口,我这里也不好交代。”

    芸香一下就明白徐悠泽的意思了。

    说白了就是又当又立。

    既想着把可能存在的危险处理掉,又不愿意让官府抓到把柄。

    芸香也装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这个倒也不是没办法应对。官府核对黄册人口也不是年年都进行,如果明年不进行核对,那样岂不是就没事了。退一步讲,就算是官府核查一来,也能说是他们自己做了逃户。与员外何干?”

    “话不能那么说。”

    徐悠泽为难地道:“我在此也是一方豪强,自然也有一些责任在肩,哪能如此敷衍。”

    这时候,芸香开始图穷匕见。

    “不知道县里是哪位上官主管此事,若是有人能给员外遮掩一二,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徐悠泽苦笑了两声。

    “事情哪有那么容易。这事关县衙众人前途,谁会搭上自己的前途帮我做这事。不行,不行。此计不行。”

    说完,徐悠泽的语气一转。

    “不过,一家若是只有一两个人不在,这还好说一些。若是一大家人都不在,那就不好解释了。”

    芸香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从徐悠泽的府里出来,芸香又去拜访了黄敬升和杜在廷二人,也是同样的说辞。

    不过这两人可就要比徐悠泽痛快多了,稍稍考虑就同意了芸香的提议。

    回到之前居住的小院,芸香蹙了蹙眉。

    这件事办得并不成功,只靠黄敬升和杜在廷两人,根本就弄不到多少人。

    芸香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看来,这事还得着落在陈主簿身上,其他人还真的办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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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暗中出力

    陈府里的一名下人走到陈主簿跟前,行礼后禀报道:“老爷所料一点儿不差,那位姑娘出了府以后,又去了徐、黄、杜三位员外的府上。”

    陈主簿将手里的一卷书本倒扣在桌面上,冷笑了两声。

    “尝过了一次甜头,还想着再来一次,哪是

    那么容易的。她若是再来府上就说我不在。”

    下人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翌日,陈主簿早早地就去了县衙。把需要批阅的公文都一一摆放在桌案上,然后有条不紊的烧水烹茶。

    以其他的文吏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来看,陈主簿平时也是这幅模样。等茶水喝的差不多了,陈主簿才装模作样地翻开公文。

    “来人。”

    一名文吏连忙上前。

    “主簿有何事吩咐?”

    陈主簿头都没抬。

    “吴县丞来衙门了没有?”

    “已经到了。”

    陈主簿嗯了一声。

    “去把吴县丞请来,老夫有要事和他商议。”

    这话一说,其他的几名文吏收拾收拾东西,很自觉的离开了这处房间。

    不一会儿,吴衍晃晃悠悠地走进来。

    “陈兄找我何事?”

    陈主簿把桌案上的公文全都推到一边,乐呵呵地招了招手。把吴衍请到近前坐下,又给倒了一杯茶水。

    “不忙,不忙。来先尝尝我这茶怎么样。”

    吴衍也不客气,端起茶盏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清香扑鼻。又吸溜了一口,唇齿留香。

    “不错,好茶啊!”

    陈主簿笑了笑,又给吴衍斟满。

    两人就这样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吴衍一点儿也不急,他是被请过来的。既然陈主簿不主动开口,他更不会去提这茬儿。

    终于,一直等茶淡的快跟水一样了,陈主簿才微微叹了口气。

    “吴县丞对眼下的局面可有什么看法?”

    “哎,难办呐。”

    吴衍也叹了口气道:“除非从外地往过运十多万石的粮食,才可能把粮价降下来。要是少于这个数,怕是不等粮食上市就会给大小士绅给吞个干净。

    可是据我所知,这次粮价上涨可不是只有咱们这里。周边的府县粮价也在上涨,甚至比咱们这里还涨的厉害。”

    “此事老夫也有所耳闻。吴县丞消息灵通,不知朝中可有何应对之策?”

    “这个……”

    吴衍也有些无语。

    朝中哪里什么应对之策?各级官员开心还来不及呢。

    虽然这粮价最开始不知道是怎么涨起来的,可现在却因为有各大小世家参与涨的更快,更多。朝中大小世家几乎全都下场参与到这场盛宴中。没有这些人粮价还到不了现在这个高度。

    不过,朝中也不全是利令智昏之辈,也有人看出其中的问题。建议由官府出面,以强力手段主动压低市场价格,把粮价稳定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之内。

    再从粮食丰腴之地,收购一批粮食运到确实需要的地方,从而整体解决这次的事情。

    可这完全就是一句空话。粮价一降,各地的豪绅地主身家瞬间就会缩水,甚至还可能会有人赔的倾家荡产。

    如此局面下,谁还会顾忌普通百姓,都巴不得粮价继续上涨。

    毕竟谁都得吃饭,少吃一顿都会饿。

    “朝中也没什么好的对策。我收到的最新的消息,是有人建议各府县衙门将府库打开,平抑此次的粮价。”

    陈主簿闻言冷笑了两声。

    吴衍继续道:“可这一建议遭到驳斥。言说是今年虽不是大产之年,各地可也算是丰收,哪有丰收之年还开仓放粮的道理。”

    “说的也是。”

    陈主簿附和了一句。

    吴衍眼神玩味地看着陈主簿。

    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么。

    陈主簿把县里府库的陈粮全都给卖了。现在里边存放的粮食可没多少。倘若真的要开仓放粮,这嘉兴县可是放无可放。

    “你那是什么眼神?那可是县尊老爷做的决定,与我何干?”

    陈主簿被吴衍看的不爽,径直说道。

    吴衍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可他也是从中获利之人,没有揭破的道理。

    “确实如此,也亏得县尊英明,及早下手收购了些粮食。”

    陈主簿没接这话茬儿。

    “朝中的各位上官解决的都是军国大事。可你我这样芝麻绿豆的小官,要面对的却是县里的平头百姓。现在是个什么局面,不用我多说,吴县丞也是知道的。老夫只是觉得你们几家可莫要逼迫的太甚。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吴衍切了一声。

    “主簿以为他们敢干什么?难道还敢造反不成?就凭那些泥腿子,敢举起锄头站到我面前,我都能佩服他们半天。”

    “吴县丞切可不要小看了他们。真到了那个时候,后悔也迟了。”

    吴衍虽不再说什么,可看那样子显然是没放在心上。

    “吴县丞休要怪老夫多言。若是百姓中也有人喊出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又该如何应对?”

    这话让吴衍收起了轻视之心,认真地考虑起来。

    良久,吴衍才问道:“那以主簿看,我该怎么办?”

    陈主簿道:“百姓欠你们的钱又跑不了。你们宽限一些时日也未尝不可。”

    “那可不行。”

    吴衍想也没想就否定了陈主簿的提议。

    “不是我不给主簿面子。这粮价越来越高。我们借出去的那些钱粮,很容易就被还上了。损失的可是我们呐。

    当初一百文钱能买二十斤粮食。现在他们卖十来斤粮食就够还这一百文钱。我们不就损失了一半的粮食嘛。越拖延时间,粮价涨的越多。我们的损失就越大,这那成啊!”

    吴衍想了想,才又道:“不过主簿提醒的也有道理,真把他们逼反了,朝廷那里也说不过去。就算是族里也不好护我周全。”

    说着吴衍瞟了陈主簿一眼。

    “主簿可有何良策教我?”

    陈主簿没好气地道:“你们不愿放弃你们的利益,我哪有什么办法。除非是……”

    陈主簿突然停住不说了。

    吴衍急不可耐。

    “除非是什么?主簿快说莫要吊人胃口。”

    陈主簿叹息着摇摇头。+

    “不可不可,此法有违天和,会被天打雷劈的。”

    吴衍催促道:“你倒是说说看,办法若是真的不行,我不用便是了。”

    陈主簿皱着眉头还在犹豫,看着吴衍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陈主簿才缓缓开口

    “那些被逼迫过甚的人若是不在了,他们也就不会反了。”

    吴衍闻言,先是不满地道:“什么叫被逼迫过甚,我们哪儿逼迫他们了。”

    随即才又嫌弃地道:“主簿你这是出的什么主意,什么叫人不在了。我们只是要他们的钱,没行到主簿你倒是更狠,直接要他们的命。”

    “你可别瞎说啊,”

    陈主簿急急地辩解道:“老夫可是奉公守法的善良人家,哪会要人性命。”

    “那……”

    吴衍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住了,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明白主簿的意思了。主簿这主意果然是高啊!”

    “真明白了?”

    陈主簿又问了一句。

    吴衍刚准备说是真的明白了,可看陈主簿那个意思,他又把嘴闭上了。

    陈主簿呵呵一笑。

    “你我皆是朝廷命官岂可知法犯法。”

    “这我明白。”

    吴衍回了一句。

    “嗯,那就要把他们送离本地。可只要在南楚这片地方,他迟早都能回来的。到那时候这关系可就不好回转了。”

    吴衍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刚刚就是这么想的,只要把人送走,离开这块地方就行了,确实没想到人家万一回来怎么办。匹夫一怒,可是能血溅五步的。

    “那主簿的意思是……”

    “我哪有什么意思,自然是越远越好了。”

    吴衍沉思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哈哈笑着道:“我明白主簿的意思了。你是说通过穆公子把刀北方去?”

    陈主簿连连否认。

    “那可不是我是意思。我什么意思都没有。”

    “明白,明白。”

    吴衍一副看穿一切的白表情,嘴上却说着:“这一切都与主簿无关,这都是我自己想的办法。”

    说着吴衍就站起来。

    “我这一位耽搁了主簿不少时间了,该告辞了。我还得给穆公子写封信,挺长时间没联系了,我还怪想念这位小兄弟的。”

    说完,吴衍便径直离开了。

    陈主簿摇了摇头。

    “年轻人就是急躁,稍稍打听一下不就知道穆公子的那位侍女就在县里。”

    吴衍是直接离开衙门,就要直接回自己的府邸。路上想了想拐了个弯去了徐悠泽的府上。

    两人见面以后,徐悠泽调笑着道:“吴衍兄这么突然地过来,定是有什么好事想起小弟了。”

    吴衍不满地哎了一声。

    “这是什么话。难道我就不能探望一下悠泽兄吗?”

    徐悠泽呵呵一笑。

    “我这里自是随时欢迎吴衍兄。吴衍兄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二人谈笑了一阵,吴衍才道:“我这次过来,是有事相询。”

    徐悠泽眼神示意吴衍继续说。

    “不知悠泽兄的债收的怎么样了?”

    徐悠泽叹了口气。

    “一言难尽呐,吴衍兄。当初若是不往出借贷,百姓们说你不顾乡情。现在往回要账,他们还是要骂你。你说这叫什么事。”

    “哎,谁说不是呢。借据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咱们不过是按照上面所写内容办事,却招来无数骂名。说不定还会引来杀身之祸呢。”

    “杀身之祸?”

    徐悠泽哼了一声。

    “吴衍兄太看得起他们了。借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哎!话不能这么说。”

    吴衍劝道。

    “他们真要发起狠,你我可就一条命。”

    徐悠泽重重哼了一声。

    “吴衍兄所言有理。”

    “所以我就想,我们可以……”

    吴衍就把陈主簿话里的意思说了一遍。

    徐悠泽一脸的迷茫之色。

    “你等会,这话昨日我才刚听过。”

    吴衍一愣。

    “也是陈主簿跟你说的?”

    “那倒不是。吴衍兄可曾记得穆公子身边一直有位侍女随身。”

    “记得啊。我还记得此女性格温婉,模样也算上佳。”

    徐悠泽呵呵一笑。

    “吴衍兄还真是风流人物啊。此女昨日就到了我的府上。也跟我说了差不多的话。”

    吴衍骂道:“这个老家伙,原来在这等着我呢。他是早就知道此事,却故意引得我主动说出来。”

    顿了顿,吴衍又道:“不对呀,穆公子的那名侍女既然来了,为何不去找我。”

    徐悠泽哈哈一笑。

    “怕是去找了吴衍兄,她就出不来了吧。”

    吴衍等徐悠泽一眼。

    “说正事呢,不要调笑。”

    说完,吴衍又道:“这陈主簿一直鳏居,莫不是老树开花,看上了这位侍女?”

    “这话这么说?”

    徐悠泽急切又好奇地问道。

    “上次便是陈主簿一力主张将府库存粮卖了个干净。这回又是他主动帮忙。”

    “上次陈主簿可是为了钱的,他应该赚了不少吧。这么嘛,说不定穆公子又花了什么好处,打动了主簿。而且我也猜到她为何不去见吴衍兄。”

    “哦?为什么?”

    吴衍问道。

    徐悠泽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你与陈主簿皆是衙门中人,陈主簿既然已经答应,吴衍兄那里自然是省了。”

    “哼!难道他就不怕我暗中阻挠?”

    徐悠泽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吴衍。

    吴衍脸上一红。

    “他的确不用怕我给他使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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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游说两家

    芸香有些沮丧地回到住处。今天一早她就又去拜访陈主簿,却被告知陈主簿上衙去了。

    一直等到快中午了都不见陈主簿回来,不过陈府的下人倒是还挺客气,三茶六饭一样不缺。

    芸香有些郁闷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双手托腮,轻声呢喃着。

    “穆先生,若是你在会怎么办?”

    正思考间,一名雇来的粗使丫鬟跑过来道:“小姐,门外有客来访。”

    芸香一下愣住了。

    这里无亲无友的,谁会来探访自己?

    “请他进来吧。”

    想了想,芸香还是命人把客人请进来了。随后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才往外走去。

    见到来访的客人后,芸香有些意外地道:“徐小五?怎么是你?”

    徐小五恭敬地奉上一封请柬。

    “芸香姑娘,我家老爷有请。”

    “现在吗?”

    芸香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都快过了午时了。

    “没错,正是现在。我家老爷已经准备好了酒菜。”

    徐小五补充道。

    芸香想了想。

    “好吧。我随你走一趟。”

    到了徐悠泽的府上,芸香发现吴衍竟然也在。

    “芸香姑娘,来了这地界上,怎么不去我的府上一番。”

    吴衍笑着首先发难。

    芸香连忙行礼。

    “这事是小女子的错。不过这也怪吴县丞啊。”

    吴衍一愣。

    “怪我?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芸香抬手指了指徐悠泽。

    “徐员外他们几人是无官一身轻,只要管好家里和生意上的事情就好,有大把的闲暇时间。

    陈主簿家资不丰,只要管好衙门中的事便可。

    唯有吴县丞衙门公务,府宅私事全都要处理,不说是日理万机,可也是事务繁忙,哪有空闲时间见我这个小丫鬟。”

    吴衍嘴角早就向上翘起,笑着对徐悠泽道:“你看看,你看看。她倒是怪到我头上了。”

    徐悠泽道:“芸香姑娘也没说错啊,吴兄是能者多劳。哪儿也离不开你。”

    说完,两人又是一阵大笑。

    等收了笑容,吴衍才问道:“你们家公子呢?此番怎么没来?”

    “家里有些急事需要我家公子亲自去处理,只能派我过来。”

    吴衍点了点头。

    “听徐员外说,你们俩人说起百姓眼下生活困苦,你有些不忍。到底是女子,心善。”

    芸香笑嘻嘻地又行了一礼。

    “多谢吴县丞夸赞。”

    “那你是准备怎么办?”

    吴衍直接问道。

    芸香的小脸突然就垮下来。

    “哎!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悠泽张了张嘴,把话又咽下去了。

    芸香暗暗瞟了二人一眼,继续道:“我手里也没有粮食能周济这些百姓,更没有钱能帮他们。我哪有什么办法。”

    “有钱也没用啊。”

    徐悠泽插嘴道。

    “现在这价格,有钱也买不了多少粮食。几天也就吃光了。”

    “就是说呢。”

    芸香又把话接回来。

    “可相比起百姓,我更担心几位员外。要是有人认为眼下的局面都是几位员外造成的,只怕会对几位员外不满。”

    “他敢!”

    吴衍一瞪眼道。

    “我倒要看看,谁敢对我不满。派兵把他们都抓起来。”

    “吴衍兄,芸香姑娘只是提醒你一句。你跟人家一个小姑娘厉害什么。”

    见芸香畏惧地退了一步,徐悠泽开口道。

    吴衍立刻换了一副面孔,陪着笑道:“对不住了芸香姑娘,我可不是冲你。”

    芸香勉强笑了笑。

    “无妨。我知道吴县丞不是冲着我的。”

    徐悠泽叹了口气。

    “不过芸香姑娘说的也没错。那些泥腿子肯定会对你我不满,甚至是怀恨在心。”

    吴衍嗯了一声。

    “确实如此。”

    芸香趁机拱火。

    “若是这些人中,有那么几个胆大的。头脑一热不顾后果地对跟几位拼命,就算不成,也会让几位受到惊吓不是。

    当初几位帮了我家公子甚多。若是让我家公子知道,我知道这件事却一直在冷眼旁观,定然会训斥于我,甚至……”

    芸香没有说完。

    吴衍和徐悠泽却是秒懂。

    两人对视一眼,一脸玩味地道:“怎么?芸香姑娘舍不得离开你家公子?”

    芸香小脸一红,低头不再说话。

    两人嘿嘿地一阵坏笑。

    “放心吧,若是再见到穆公子,我等一定为姑娘美言。定让姑娘得偿所愿。”

    说完,又是一阵笑声。

    芸香的脸更红了些,跺着脚嗔怒道:“两位员外,我正跟你们说正事呢。”

    “我们所说的对于姑娘来说,也是正事啊。”

    调笑了一阵,徐悠泽对吴衍道:“芸香姑娘说的不无道理。要是真的有人不管不顾,你我还真不一定能防的住。主要是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吴衍也认真想了想,点点头。

    “那些没了田地家产的,还真就是光脚的。什么都没有了,也就没什么顾忌,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说完,吴衍看向芸香。

    “不知芸香姑娘可有有什么良策?”

    “我家公子或许是有办法的,可是我哪有什么办法。”

    芸香有些懊恼地道。

    “有什么话你就说。你把昨天跟我说的那些,跟吴衍兄也说一遍。”

    徐悠泽在一旁劝道。

    芸香垂下脑袋。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故土难离,就算是生活再如何艰辛,如何不易,也很少有人愿意远走他乡。除非是实在过不下去了。

    眼下百姓们虽然过的不易,可远远没到需要背井离乡的地步。两位员外只要善待他们,给他们一些希望。百姓还是会感谢两位的。”

    这些话芸香说的十分真诚。

    吴衍和徐悠泽两人也听的十分认真。

    待芸香说完,徐悠泽才道:“姑娘所说这些都是肺腑之言。我们承你这个情。若是往年也不会如此,不过今年这个情况有点儿不一样。就好比一个稚童握着一把金沙,周围皆是对其虎视眈眈的壮汉。芸香姑娘,若你是其中的一名壮汉,你会如何?若是这样的稚童还有很多,你又会怎样?”

    芸香仔细想了想。

    “这个例子倒是举的十分的形象,确实如徐员外所言。我若不上前抢夺,别人也会去抢。”

    徐悠泽一拍大腿。

    “就是这个道理。”

    “可若是这些稚童联合在一起呢?他们一个人的力气确实小,一群人可就能把一个壮汉掀翻了。至于这个壮汉是谁,那就看谁的运气不好了。”

    吴衍沉默了片刻。

    “那我这个壮汉就找个趁手的家伙,稚童再多,见到我手里拿着家伙也会畏惧几分。在吓唬他们一下,也许就会有人带头逃跑了。”

    芸香拍了拍手。

    “好主意。可是找个趁手的家伙也是需要花费些银钱的。”

    吴衍呵笑一声。

    “世上哪有不花钱的事情。”

    “可要事真有呢?”

    芸香背着手,歪着脑袋俏生生地看着二人。

    吴衍和徐悠泽往前探了探身子。

    “还请姑娘详细说说。”

    芸香却是笑了笑,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这时辰好像不早了呀。”

    徐悠泽一拍脑门。

    “你瞧我这,一见到姑娘光顾着和姑娘寒暄了,忘了招待姑娘了。来人呐,准备酒宴。”

    不一会儿一桌酒菜就全都端上了,三人全都入座。

    芸香突然指着桌上的两道菜道:“两位员外觉得哪道菜比较美味。”

    两人顺着芸香所指的方向看去。

    一道菜是鱼脍。

    鱼肉十分新鲜,色泽雪白。厨师的刀工也好,切的薄如纸张,夹起来甚至都有些半透明的感觉。

    另一道则是一份时令蔬菜。

    翠绿的菜叶经过焯制,倒也能引起人的食欲。

    “自然是鱼脍了。”

    徐悠泽随意地道。

    芸香把鱼脍端开。

    “若是没有选择呢?”

    吴衍微微皱眉。

    “我好像明白姑娘的意思了。”

    然后他看了看徐悠泽才继续道:“若是没有选择,那就只能一个目标,可若是有了选择,那肯定就选更好的。同样的,那些稚童若是可以选择的话,肯定也会选更好的出路。”

    芸香点了点头,把鱼脍又放了回去。

    “就是这个道理。百姓们走投无路是必然是孤注一掷。可若是多给他们一个选择,一个希望。他们还会选那个最差的结果吗?”

    吴衍点了点头。

    “姑娘说的确实有理,可是比较难办呐。对百姓来说是安土重迁。对官府来说,治下百姓如同子女一般,哪有父母主动遗弃自己孩子的。”

    芸香噘了噘嘴。

    这吴县丞确实不好对付,哪怕也认为自己说的事对的,可就是嘴硬的不承认。

    思索了片刻,芸香不愿再拐弯抹角,直接道:“这些百姓一无所有了之以后,那就没有任何选择了,难道还会顾忌你吴县丞?”

    吴衍道:“姑娘说的是没错。可若是百姓不愿离开,我总不能把他们绑起来赶走吧。更何况姑娘所说的都是最极端的人,这种人毕竟是少数。”

    “吴县丞说的不错。”

    芸香赞同地说道:“我也没说要强把他们绑走,那不就成了匪徒了么。

    我是想请两位跟下面的人说,我们家公子需要人手帮他做工,除了酿酒,还有纺纱织布这样的活计,都是需要人手的。

    而且我家公子不白用人,做这些都是有工钱可以拿的。多了我不敢说,最起码在我家公子那里做一个月可以抵这边两三个的收入。”

    “这么多?”

    徐悠泽惊讶地道。

    “还不止这些。”

    芸香下巴往上扬了扬,一副骄傲的摸样。

    “我家公子说了,还可以给他们盖房子,还可以给他们的子女请先生教他们读书。”

    “还有这么好的事?”

    吴衍也有些吃惊。

    “那时当然了。不过我家公子也知道两位的出身地位,也不愿意让两位难做。只从那些无田无产,一无所有的人中选择。如此一来,既可保全两位的安全,又能让两位跟官府,跟族里交代的过去。我家公子还得了需要的人手,可谓是一举三得。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吴衍和徐悠泽对视了一眼。

    徐悠泽的眼中是一百个愿意。

    吴衍的眼中还在犹豫。

    这可是实打实的人口流失。

    朝中关于建康发生的事情,虽然得到三家的压制,议论的人不多,可议论的最主要一条就是本家的那位太守,造成了几万人的流失。

    不少人认为此乃大罪,该严加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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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如此帮忙

    那位可是嫡亲的一脉,位列公侯的封疆大吏,都会被人如此对待。更不要说自己这种旁系族人。要是被人知道了,虽然族中会护他周全,不会把他怎么样,可训斥肯定是少不了的。

    不过呢,这里毕竟只是个小地方,人数若是控制一下,也不会被人那么轻易的发现。

    等芸香离开后,徐悠泽才问道:“吴衍兄,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吴衍轻哼了一声。

    “若是把人给穆公子送去了,谁给你我种地干活?”

    “那你是不同意帮穆公子了?”

    徐悠泽有些犹豫不定。

    “再怎么说穆公子也给我们出过几回主意,帮过我们几次。这次若是我们秀手旁观,传出去脸上也不好看。”

    “帮啊!为什么不帮。你我可不是忘恩图报之人。”

    吴衍有些诧异地看着徐悠泽道。

    “不过,正常的人怕是不能给他。官府方面我们也不好交代。搜罗一些鳏寡孤独、老弱病残给他送过去。

    如此一来,既全了朋友之义,还给官府减轻了些负担。县尊还得称赞咱们几句。”

    徐悠泽嘿嘿一笑。

    “还是吴衍兄你够坏。”

    说完,徐悠泽叫来了管家。

    “从庄子里,和欠我们账还不了的人里边,把那些鳏寡孤独、老弱病残全都找出来。告诉他们,员外我不忍心看他们生活的这么困难,我的给他们找了个好去处。有人要养着他们,只要去的欠我的账也不用还了。”

    管家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吴衍兄,这样的人毕竟也不多。我们就给穆公子那么点儿人,还是有各种毛病的,这是不是有点儿对不住穆公子?若是穆公子知道了,亲自登门,我都不好意思与之相见。”

    “呃……”

    吴衍想了想。

    “你说的倒是也有道理,做的太过了,穆公子那里确实也不好交代。那就……”

    吴衍看了看徐悠泽。

    “那就给他添点儿稍微能看过眼的人?”

    徐悠泽也看着吴衍,笑着点了点头。

    “应该如此。”

    如此,过了两三天,徐小五再次上门去请芸香。

    这几天芸香每天都去拜会陈主簿,却每天都吃闭门羹。

    甚至府里的下人连借口都懒得编,只要问就说陈主簿在衙门当值,并不在府上。

    要是愿意等那就等,茶水点心伺候的周到,让你找不出一点儿毛病。

    “这次是什么事?”

    芸香跟在徐小五的身后,一边走一边问道。

    “我家老爷和吴员外已经帮你把人手都找好了。就看你什么时候把人带走。”

    “这么快?”

    芸香有些惊讶。

    徐小五一副替主子鸣不平的表情。

    “那是自然,你是不知道两位老爷对此事有多么用心,派了很多人出去帮姑娘办这件事。”

    两人一路聊着,徐小五就带着芸香到了城外一处庄子。

    说是庄子其实就是处三进的小院子,而且看样子挺长时间没人住了。

    院子里长满了杂草,门窗斑驳破败。屋顶上的瓦片碎了不少,也没人去修。

    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有二十来人或坐或站,散漫不堪地出现在芸香眼前。

    看着这些人,芸香伸出手指划了一圈。

    “这就是你说的十分用心?这就是你说的派了很多人帮忙?”

    徐小五脸上多少有些尴尬,小声嘟囔道:“若不是用心了,派了很多人,还真找不到这么些人呢。”

    芸香嗤笑一声。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们两人。”

    说完,芸香不再理会徐小五,直接上前几步走到这些人近前,细细打量。

    离得她最近的是个六七岁的小孩,个头小小的,满是菜色的脸上还抹着几道黑灰。穿着一件遍布补丁和窟窿的衣服。而且这衣服明显不是他的,衣服大了好多,人装在里边都直晃荡。看见芸香看过来,畏缩地低下头,不敢跟芸香对视。

    小孩旁边倚躺着一个少了一条腿的中年人,眼神空洞目光呆滞。要不是胸膛不时地微微起伏,芸香都以为他是个死人。

    再往前的一个人还不错,胳膊腿儿都健全,人看起来也很精神的样子,就是头发唰白唰白的,脸上皱纹深的都能夹断蚊子腿儿。露在外边的胳膊都没有芸香的手腕粗。

    一圈看下来,竟然大多都是如此,倒是还有两三个年轻壮实一点儿的,另外这些人也不全是男子,还有几个老妪。

    徐小五跟着芸香看了一圈后,说道:“芸香姑娘,人我可就交给你了。吃喝什么的就有劳姑娘上心了。”

    芸香哼了一声。

    “这么说,从现在开始这些人每天需要的粮草就需要我来负责了?”

    徐小五讪讪地笑了笑。

    “就是如此。”

    说完,看了看芸香逐渐堆积起火气的面容,徐小五后退了几步。

    “我还有事情在身,老爷吩咐我要快点儿回去。我就先告辞了。这座庄子就先借给姑娘使用。”

    说完,徐小五转身一溜烟跑没影了。

    芸香一肚子气没处撒,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闭上眼长长地出了口气。

    “姑娘,我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拖累。”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芸香睁眼看了看,正是那位瘦骨嶙峋的老人。

    “两位员外把我们找来,我们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就说是有人要养着我们。

    老朽这黄土埋到脖颈的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听说过有这种好事。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所以,姑娘想让我们做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了。”

    芸香一时沉默了。然后也转身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每天都会让人送粮食过来,你们暂且在这里住着。等我走的时候会带上你们的。”

    顺着来时的道路,芸香往城里走去。再想想见到的那里人,芸香越想越气,两行委屈的眼泪顺着精美的脸蛋儿滑落下来。

    “他们太欺负人了。亏得穆先生和小姐那么的帮他们,他们就是这样报答的?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凭什么看不起人,

    难道就因为我是个丫鬟?丫鬟怎么了。丫鬟还是七品官呢。你们见了都得主动行礼。让你们瞧不起人。”

    芸香一边走一边哭,一边哭一边这样小声地嘟囔着。眼泪还一个劲儿的往下流。

    等回到住处的时候,府里的侍女惊诧地问道:“姑娘你怎么了?眼睛怎么肿成这样?是谁欺负你了吗?”

    芸香用手遮在眼睛上方。

    “没什么。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说着芸香回到内宅,从铜镜里看了看自己红肿的双眼。小嘴一撅,走到书案上铺开一张纸,小声嘀咕道。

    “你们这么欺负我,我告诉我家小姐。让她好好收拾你们。”

    说是说,可该做的事还得做。休息了一晚,芸香重又变得干劲十足。芸香雇了两人,挑着两担子粮食,送到城外的那处院子。

    院子里的人并没有逃走。

    虽然昨天芸香最后的那句话说的有些嫌弃,可这些一直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人,能活着已经是最重要的事情了。芸香说的话与往常遭受的白眼和奚落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把那几位老妪都叫出来,芸香指着地上的粮食道:“几位婆婆辛苦一些,这几天就负责给大家伙做饭吧。”

    芸香说着看了看没了一条腿的那人。

    “行动不方便的也留下来帮忙。劈柴烧火什么的,能干什么就干点儿什么。”

    “那我们呢?”

    那个小孩却生生地问道。

    芸香看了看其余的人。

    “至于你们……”

    芸香轻哼了一声。

    “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你们都先跟我进来。”

    说着,芸香一马当先走进正房。

    其余的人互相看了看,也跟着走了进去。

    “你们都找地方坐下。离得近一点儿。”

    等着二十来人都坐好了,芸香两手往后一背,昂首挺胸气势十足地扫了下边一眼。

    怎么说芸香也是给大魏官员做过培训的人,那模样妥妥的一个优秀培训讲师,也就是少个窄框眼睛和一身干练的OL装。

    “那位老伯昨日跟我说,吴徐两位员外派人跟你们说有人要养着你们,其实这么说倒是也没错。”

    “哗”的一下,底下那些人一下就议论开了。

    芸香也不阻止,就一直站着静静地看着。一直等人群安静下来,芸香才继续说道:“当然,肯定更不会白养着你们的。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还是需要你们去干的。”

    “姑娘是想让我们干些什么?”

    还是那个瘦弱的老者问道。

    芸香脸上挂着一种狠厉地笑容,

    “你们吃饱了饭就到周围的村子里去找人闲聊。就说两位员外大发善心,替你们找了好出去。有吃有喝还有钱拿。就有一点不好,得背井离乡的远离此地。

    要是有人问你们去哪,你们就说是往北去的。再多就不知道了。要是有人也想去,你们就把带来就行。”

    “就是如此?”

    “对,就是这样。要是有人赶你们走。你们也不要反抗,乖乖离开就是了,再去别的地方。”

    “要是就这么简单的话,那我们没问题。”

    “就是,这样的话简单的很,聊天谁不会。”

    几人纷纷说道。

    “好,那你们就按我说的去做。一会儿先吃饭。”

    安顿完这些,芸香也没有回去,就在这庄子里带着留下的几个人,把院子里的杂草都清理了。损坏的门窗也都大致地修了修,勉强能按的上去。

    翌日,芸香又早早地过来,把昨日出去的十几个人都叫到堂屋里,问道:“昨天的情况怎么样?”

    众人都摇摇头。

    “我们按照姑娘吩咐的那些都说出去了,可是没人相信有这么好的事,有吃有喝还有钱拿。”

    “是啊,有不少人说我说的那些都是骗人的鬼话。”

    “还有人直接把我们撵走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述说着各自的遭遇。因为几乎是人们同时说话,各说各的,芸香一时间竟然没有听清他们说的事什么。

    芸香两手一摊往下压了压,示意人们都安静下来。

    “一个一个的来。你们一个一个的说。”

    等着十来个人轮流说完昨天的事情,芸香点了点头。

    “今天你们还是这么说。再添两句话,在这边辛辛苦苦干一年,不如往北去,有半年就顶得上这便的一年。知道了嘛?”

    “知道了,”众人连忙回答。

    芸香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都出去干活。

    如此日复一日的,在第七天的时候终于有了成效。

    有几个人主动跑过来询问那些人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时当然了。”

    芸香一脸认真地道。

    “有吃有喝还有钱拿?”

    一个十八九岁的壮小伙儿求证似地问道。

    “那是肯定的。不过这些都不是白吃白拿的,需要你们干一些活儿。干完了活儿,你们还可以回来。不想回来的,我也能帮你们解决生计问题。”

    听芸香这么说,这几个人商量了一番,有人站出来道:“我们也愿意去。到时候能不能带着我们一起走。”

    “当然可以了。”

    芸香笑眯眯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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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自作自受

    “不过你们现在不能搬到这里。”

    芸香补充了一句。

    “为……为什么?”

    这几人都是一愣。

    他们愿意跟着过来,一个确实被那些人描绘的景象所吸引,另一方面未尝没有来这庄子上白吃白嫖的打算。毕竟现在粮食那么贵,给家里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

    见几人这种反应,芸香眼中狡黠的目光一闪而逝。

    “一是这里地方狭小,根本挤不下这么多人。再一个,若是你们都搬过来,人数一多必定会被别人注意到。吴县丞和徐员外会放你们离开吗?”

    “可……”

    芸香没让这几人把话说完。

    “到时候,他们非但不会让你们跟着我离开,还会给你们穿小鞋,背后下黑手对付你们。你们愿意如此吗?”

    几人都摇摇头,一位地主豪绅要对付他们这样的穷人,那手段简直不要太多。到时候家破人亡都可能是轻的,最怕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象了一下那时候的下场,几人的额头上都沁出一层冷汗。

    “不过嘛……”

    芸香话锋一转,又把几人的胃口吊了起来。

    “你们若是愿意,也可以按照他们跟你们说的那些话,去帮着宣扬一番。根据你们宣传的效果,我可以考虑给你们一些补偿。”

    说着芸香的眼睛瞟向一旁存放粮食的地方。

    几人顿时就明白了。抢着道:“我们愿意帮忙。”

    芸香微微一笑,走到存放粮食的地方,找了几个空口袋,给每个口袋装了一斤左右的粮食递给几人。

    这几人脸上都是一片喜色,纷纷接了过来。

    别看只有一斤左右的粮食,放在城中米铺可是值十几文钱呢。

    更有心急的直接抓出一把大米看了看,粮食干干净净,没有什么多余的添加物。

    在米铺根本买不到这么好的大米。米铺一斤的大米,能从里边检出一小堆的底砂砾石子碎稻草。就算是这样,百姓也不会蒸成饭吃,而是熬成粥喝。

    这样的话没挑拣出的砂石,因为重量就会沉在最底下,喝粥的时候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不会吃到那么多的石头。可以说米铺凭借一己之力强行改变了百姓的生活习性。

    “谢谢姑娘。”

    芸香嗯了一声,微笑着道:“这粮食可只能拿这一次。以后要是还想再领到粮食,要看你们的成效了。若是效果好我才会考虑再奖励你们一些。知道了吗?”

    “姑娘放心吧,我们晓得。”

    这几人撸起袖子,衣服摩拳擦掌地模样。

    从这天开始,从十里八乡找来这处庄子的人越来越多。

    不过芸香也没有把事情做绝。

    她没有把一整户人家全都带走的打算,只是从一户人家中挑出一个带走。而且家中是独子的,和已经成家的也全都不要。

    不过如此一来,事情的发展反而超出芸香的预想。

    因为有这种门槛的设置,百姓更加相信这种事情是真的。有吃有喝还有钱拿,除了不在当地这一条不好之处,剩下的可全都是好处,这种事情肯定不是谁都能去的,必须得有一定的条件。

    事情越传越远,慢慢地竟然有其他府县的人也找过来。

    吴衍和徐悠泽自然也听到了下边传来的风声。

    两人等不及让人去把芸香找来,直接气急败坏地找上门去了。

    “芸香姑娘你怎么能如此行事呢?你托我们帮忙,我们又不是没帮你。再怎么说那也是二十多人呐。”

    芸香冷笑两声。

    “没错啊,我还要多谢两位呢。要没要这二十来人,我还弄不出现在这么大的局面呢。”

    “你……你……”

    听出芸香语气中浓浓的嘲讽,吴衍气愤的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吴衍兄你消消气,我来跟她说。”

    徐悠泽也气愤异常,上前两步刚要说活。芸香又道:“徐员外你也不用多说什么,我这还是看在我们公子的面子上,给你们留了几分余地。不然的话你信不信我能把人全都带走,毛都不给你们留一根。”

    “我不信。没有县衙给你开过所,我看你怎么把人全带走?”

    吴衍双手叉腰,梗着脖子一脸的鄙夷。

    芸香哼了一声。

    “吴县丞这么有把握,那咱们就试试。”

    “试试就……”

    说着吴衍就没有底气了。

    过所那东西就是用来对付百姓的,碰上权贵富商有没有那东西都一样。

    “可是现在你要带走的人太多了,县衙里我们也不好交代。”

    徐悠泽终于***来一句话。

    也许是跟徐悠泽接触的最久,芸香多少给他留了些颜面,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一些。

    “徐员外,其实我不觉得你们需要给什么人交代。

    这县里是个什么样子,我也有所耳闻。县衙里虽是县尊为主,可实际上权柄都在陈主簿和吴县丞两位手中。

    当初你们既然敢把整个府库清空,想必一定是有应该的方法。既如此那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应对,现在也一样不就行了。”

    “那能一样吗?”

    吴衍道:“府库的事情往来账目都清清楚楚的,不管是谁查都说不出什么来。现在呢?人口突然少了那么多,只要不瞎谁都能看的出来。”

    “那你就让他变成瞎子。”

    “你到底要多少人?”

    徐悠泽直接问道。

    芸香伸出了两根手指。

    “不可能!”

    徐悠泽直接摇头。

    “我们这县里一共才有多少人,你就要两千。谁都给你弄不来。”

    芸香把手收回来,放在眼前看了看。

    她其实是想要两百人的。

    就跟徐悠泽说的一样,一个县城才能有多少人口,真的带走两千人,还都是壮丁能把这县城薅秃了。

    “那你们愿意给我多少?”

    徐悠泽竖起一根手指。

    “一千?”

    “一百!”

    “那二位请回吧。”

    芸香直接下了逐客令。

    “这样吧,我们两人和黄员外、杜员外,一共给你找三百人。但是有个条件,你必须马上带着人离开。怎么走我们不会帮忙,你自己想办法。”

    吴衍直接说道。

    “不会是那种老弱病残的歪瓜裂枣吧?”

    芸香不放心地问道。

    “这倒不会,不过也不会都是壮丁。里面肯定会有一些鳏寡之人。”

    芸香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这种人不能超过两成。”

    “三成,不会超过三成。”

    芸香刚要开口反对。

    吴衍抢先说道:“如此也是为了遮掩这事,不然的话府衙那里不好交代。”

    吴衍所说是为了遮掩,其实也确实如此。

    受孟子的老有所养,幼有所教思想影响,不止是南楚,就连大魏和其他两国,都设立有一种特别的机构叫孤独院。专门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收养无人赡养的老人。不仅提供衣食,还要帮助老人料理后事。

    朝廷各级衙门每年都会给这些地方拨付出一定的钱财,甚至花钱雇用一定人手,照顾这些老人和孩子。

    这些花销除了由财政收入支付外,就是请士绅富户们捐助。

    若是有机会把这些人都打包送给芸香,那么县里的固定支出就少一些。

    吴衍倒也不是贪这点儿钱财,而是能把这些钱用到别处。

    芸香心中盘算了一番。

    三百人中三成是鳏寡之人,其余两百则都是壮丁,吴衍、徐悠泽、黄敬升、杜在廷这几家一分,每一家也不过才五十来人。还有这段时间自己找上门的一些人。

    这么算的话,每家出的人更少。

    “行。就这么说定了。”

    芸香心中高兴,这比当初预想的数字多了一百,自然是喜滋滋的。

    “好,人齐了以后,你就必须离开。”

    吴衍认真地叮嘱道。

    两方谈好条件,吴衍和徐悠泽两人便离开此地。

    徐悠泽诧异地道:“难道吴衍兄是想把孤独院的那点儿钱财纳为己有?”

    吴衍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那点儿钱我还不放在眼里。再说了那是老人养老的钱。我就算再如何也不会动那种钱。

    我只是想把孤独院里的人都送出去。省下的那些钱可以给我手下的差役们使。”

    而此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沈兮瑶才刚刚收到芸香写给她的书信。

    “欺人太甚!”

    看完书信得知芸香找那几人帮忙,陈主簿没有伸手的意思。吴衍、徐悠泽虽然答应帮忙,却把一群老弱病残给了芸香,气得芸香大哭了一场。

    一巴掌将书信呼在桌案上,沈兮瑶秀眉蹙到了一起。翻出一张信笺提笔就要写信。

    想了想沈兮瑶又犹豫了,最终笔落在纸上,留下的却不是什么书信,而是准备将这件事告诉穆建明。

    “欺人太甚!”

    穆建明知道这件事后,于沈兮瑶同样的反应。

    他自觉跟吴衍、徐悠泽这两人相处得还不错,还给两人出谋划策过。虽说不是什么好主意,甚至还包藏着祸心。可谁让他俩没看出来,还高兴了好半天日,徐悠泽甚至靠着议罪钱,得到了主家的赏识。

    现在自己要他们帮忙,他们就这样应对。这跟自己给他们出的主意不是异曲同工吗?

    难道那些馊主意被他们看出来了?

    可不能够啊!

    寻找二哈的人上路没上路这不知道。

    那项议罪钱的制度,已经在南楚实施了。

    不过穆建明并没有给芸香回信的想法。他相信芸香自己就能处理好这件事。

    他来此方世界已经三年。陆续教导过芸香、芸秀和紫菱三个人。

    这三人中,穆建明最喜欢的还是芸香。

    紫菱因为她年纪小,接触时间短的原因,学到的东西是最少的。

    芸秀则是执行能力强,身手也好,被穆建明安排着去外边执行一些计划。

    只有芸香算是一直跟随在身边,杂七杂八的学到的东西是最多的。而且芸香也聪明异常,放到前世妥妥的学霸一名。

    芸香之所以会哭泣,只是一时被恶心到了,气愤不已。等她冷静下来,有的是办法对付那两个人。

    相比起芸香那边,穆建明更关心的眼下的情况。

    江夏这边的事情有些不太好办了。

    跟建康、嘉兴等地的情况有些不同。

    建康的太守是徐家的人,领兵的将领是吴家的人。

    嘉兴的县里是胡家扶上去的,吴衍则是县里的三把手。

    因为三家在南楚朝廷的地位,这些世家子弟大多为官。行事之时不说是肆意妄为,那也是随心所欲,一点儿顾忌也没有。反正有家族做靠山,出了事也有手下人背锅。

    这种情况下,江东江南的各府县着实是生出了不少事端。当然也能说全是坏事,也有不少府县被这些世家子弟治理得相当可以,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

    而江夏这里恰恰不同,从太守开始往下数,别驾、司马、主簿等等这些官员跟三大世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全是江东以前的一些小士族。

    而这些人似乎是怕被三大世家的人捉住把柄,把他们罢官免职,所以在治理地方之时那叫一个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虽然受整个南楚官场环境影响,以及今年遭受的灾害,让不少百姓也都受灾变得一穷二白了。可整体来说,这里的百姓对于这些官员还算认同。

    这就给沈兮瑶和章卫他们带去了不小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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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突然回京

    之所以章卫每天不辞辛苦地都要送人过江北,也是因为有些人的存在。

    他们一但听说治下百姓有逃亡的打算或者消息,立刻就会从衙门里下来,也不调用兵马采取强制手段,而是给你讲道理。

    普通的百姓哪见过这个。

    不管这些官员是真的平易近人还是装出来的。人家一副和蔼可亲的摸样,坐到你对面劝你一定要留下,再加上这些官员寻常时候的施政也还算是仁政,再打定主意的人也得好好想一想。

    这也就是章卫每天跑一趟的原因,若是想多等几天凑够一船的人再走。那说不定连这点儿人都没有了。

    穆建明最开始听说这件事以后,是一副黑人问号脸。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样的做法都赶得上前世一些基层官员了。

    询问了沈兴林后,穆建明才知道,这些人也是不得不如此。

    因为受灾,江夏这里的逃户已经太多了。虽说再过些时日这些逃难的人就会开始陆续返回。

    可是这逃难并不是说出去一百人,就会回来一百人。因为各种原因,能回来多少谁也说不准。

    江夏的官员不得不使出各种手段,阻止逃户的继续出现。之前据说是动用过兵马的,却是差点与逃难的百姓冲突起来。

    江夏太守连忙阻止。他要的是活的人口,要是死了的话还不如逃了呢。逃了的话起码是肉烂再了锅里,死了的话什么都捞不到了。

    刚收好芸香的信,穆建明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干点儿什么呢,章卫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

    “恩公,从江都传来一封急信,说是十万火急。”

    穆建明眉头皱了皱。

    十万火急!

    往来的书信命令这么多,还从来没听过这个词呢。

    接过书信挥手让章卫下去,穆建明才展开信笺查看。

    信是成康铭所写,杨拓、沈敖全都署名,信中并没有具体说什么事,只是让沈兮瑶即刻动身返回洛京,不得延误。

    穆建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洛京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需要自己回去。

    在穆建明看来,所谓的调沈兮瑶回朝,其实就是让他回去。

    朝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于杨恪、褚如朋都无法处理,需要自己回去。

    可现在南楚的事情只做了一半,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候,自己一旦离开……

    穆建明摇了摇头。

    不是他小瞧其他人,离开了自己,事情怕是不能完美的落幕。

    这如果只有穆建明一人。他肯定不会理会这件事,一切等南楚这里尘埃落定以后再说其他的。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

    可谁让这副身体不由自己做主呢?

    沈兮瑶知道了这事,肯定会听从命令返回洛京,就算想瞒着沈兮瑶也根本瞒不住。

    但是这里也不能扔下一走了之,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时地再回来。

    穆建明转回到书案后,开始一封封地写信。

    原本没打算给芸香写信,现在也不得不给她写一封了。

    成康铭、褚清莹、姜明初等人也都有一封书信。

    甚至远在长安的竹安郡主都没有落下。

    写完这些书信,穆建明麻溜地交还了身体的控制权。

    沈兮瑶看着书案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六封书信,也有些懵逼。

    她只给穆建明留了芸香写的一封信,现在却有这么多。

    目光从这些信上一一扫过,给成尚书的,给褚清莹的,给芸香的……还有给自己的?

    出事了!

    这是沈兮瑶的第一个反应。

    穆建明给自己留言写信,抬头上可从不会写:御前常侍府常侍、工部研究院院长、伊川县县子沈兮瑶。

    这么正式的称呼只有朝廷的行文才会如此。

    看完这封信后,沈兮瑶的反应跟穆建明一模一样。

    洛京之中一定有事发生,这才急调自己回京。

    再看其他的书信,穆建明已经将南楚后续的事情已经做了安排。

    “章卫。”

    沈兮瑶朝门口叫了一声,章卫便急匆匆地走进来。

    “恩公,有什么吩咐?”

    沈兮瑶已经把几封信一一装好封口。

    “通知沈兴林,让他马上来一趟。准备船只送我过江。”

    章卫楞了一下,才答应一声。

    不多时,沈兴林便已经站在沈兮瑶的面前。

    没让沈兴林开口,沈兮瑶直接道:“朝中有急事,我需要回去一趟。接下来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安排。

    章卫这边安排人过江已经不大容易了。我已经让他暂停下来。接下来你们的任务就是等。等逃难的百姓从豫章等地返回,你们再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在此期间,你继续结交官府,还要和城中的豪绅士族打好关系,之前让你做的怎么样了?”

    沈兴林连忙说到:“你让我跟他们一起组成结成共同的利益,我已经把消息透露了出去,果然不少有钱有势的人就都找上门了。

    最初他们还不信,认为我只不过是有关系能弄到成品白瓷贩卖各地而已。后来说跟他们说,弄出这白瓷的是表妹你,而我又是沈家亲戚、自然是可以接触到白瓷的烧制秘方,他们这才相信。

    当知道我有意在这边建立瓷窑的时候,他们都愿意出资帮忙,甚至我什么钱都不用出,就能占据两成半的份子。

    好几位豪绅都愿意拿出土地修建瓷窑,这几天都在和这些人打转,选择合适的地方。”

    沈兮瑶嗯了一声。

    “做的不错。不过你要记住,做这个不是为了赚钱,是要让这些人在关键的时候能救你,能帮你说话。”

    沈兴林脸上露出一分喜色,问道:“表妹,那等百姓们回来以后,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沈兮瑶想了想。

    “那个时候粮价应该是大涨,涨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百姓虽然回来了,可吃饭还是问题,除非是官府开仓放粮。你要多的就是劝太守不要开仓。

    百姓没有吃喝,就会想出路。到那个时候再让章卫出动。这回就不要小打小闹的了,一次性能带走多少人就带走多少人。随后他就不用再回来了。至于你嘛……”

    沈兮瑶想了想。

    “看你自己的意思。愿意留在此地就留在此地。不愿意留下,你也可以离开。不过你的那两成半份子可能就没了。”

    沈兴林没有立刻开口说出自己的选择。

    沈兮瑶却微微颔首。

    沈兴林这种表现说明他比一年前要成熟了很多。

    这时章卫也走进来。

    “恩公,船只已经准备好了。可以随时过江。我亲自送你过去。”

    沈兮瑶点点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直接往外走去。

    沈兴林和章卫则跟在身后。

    几人一直走到江边的一处小码头。沈兴林才拱手行礼道:“表妹一路保重。”

    沈兮瑶跳上船,回身认真地看了沈兴林一眼。

    “你也保重。”

    章卫也上了船,一挥手示意船夫开船。

    船夫的竹篙一点码头,小船荡悠悠地就往北飘去。

    等过了江,章卫带着沈兮瑶走了几里,在一处茅草屋中牵出两匹马。

    “你还准备了这个?这里没人,谁替你照顾马匹?”

    沈兮瑶有些惊讶地道。

    “这不是我准备的,这事褚家小姐安排的。说是万一有急事,便于传递消息。”

    沈兮瑶赞叹道:“清莹年纪虽幼,却考虑的周全。”

    章卫嗯了一声。

    “褚小姐就在离此二十多里的地方。”

    “你快带我去见她。我还有事安排。”

    章卫答应一声,帅先骑到马上。沈兮瑶紧随其后。

    两人直接往北后去。

    远远的沈兮瑶就看见路边的一处草棚,草棚前还站着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风姿绰约的妙龄少女,一张小圆脸可爱软萌。

    “兮瑶姐姐,怎么是你?”

    沈兮瑶吁了一声,待住马匹跳了下来。

    “清莹。”

    褚清莹迎了上去。

    “我老远就看见有马匹从江边的方向跑过来,猜测可能是有人使用了我准备的马匹,没想到竟然是你。”

    说这话,褚清莹拉着沈兮瑶走进草棚。

    一踏入这草棚,沈兮瑶就觉得光线一暗。抬头看去,武仲凌正立在门口,手里还拄着那柄大刀。

    “少主。”

    见到沈兮瑶,武仲凌扶着刀柄抱拳行了一礼。

    沈兮瑶上下大量了一番。

    “功夫有没有落下?”

    武仲凌连连摆手。

    “我是一时一刻都没有落下,每天按照侯爷的吩咐打熬筋骨,练习招数。片刻也不敢忘记。”

    “那就好。”

    沈兮瑶再仔细打量草棚的布置。

    这草棚大致分成了三块。

    最大的一片地方,支这口锅,里面烧的是开水。旁边一块白布盖了半个笸箩,露出十几块大饼。笸箩的边上是一摞粗瓷大碗。

    一旁有一块小一点儿的地方,一名青衣老道闭着眼睛,五心朝天地盘坐在一张竹榻上。前面一张桌子上还放着一只脉枕,还有用来写药方的纸笔。

    后边还有一块地方,存放着一袋一袋的东西。不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

    见沈兮瑶目光中透着好奇,褚清莹忙介绍道:“那位道士,是在此行医的。过江的人都要在这诊脉检查。

    有生病的,一般的病症道长就给处理了。

    要可能是瘟疫的话,我也会做出安排。

    道长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打坐练功。今天看样子是没人过江,道长也清闲些。”

    “我已经告诉章卫了让他暂停一下时日,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用有人过江。”

    褚清莹一愣。

    “为什么。”

    “原因一会儿我再跟你说,后边那是干什么的?”

    沈兮瑶指了指最后面的一片地方问道。

    褚清莹卡了看,

    “后边一方面是作为库房,存放些粮食、草药之类的东西,还是熬制汤药的地方。另外,若是真的患有瘟疫的,那里还作为隔离之用。”

    找了个坐的地方,两人坐下后,褚清莹就问道:“一别一个多月,兮瑶姐姐可好?”

    沈兮瑶轻轻颔首。

    “还不错。”

    说着,便把和褚清莹分开以后的事情大概地说了说。又把朝廷急调她回京的消息告诉褚清莹。

    从怀里取出几封信。

    “你派人帮我把这些信都送走,一定要亲手交给收信之人。我也给你写了一封,之后的一些安排都在里边。”

    褚清莹接过去看来看,果然有一封是自己的。

    将这封信收好了,褚清莹才道:“兮瑶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事情办好了。”

    沈兮瑶轻嗯一声。

    “如果有可能吗,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吕阳宾我也会把他尽快救回来,保护你的安全。只有武仲凌一个人。我有点儿不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武仲凌在旁边不满地抱怨道。

    沈兮瑶斜了武仲凌一眼。

    “当然是不放心你的身手,但凡你能多学会几招,我也不用这么担心。”

    武仲凌缩了缩脖子,不敢在言语一声。

    “救回来?什么意思啊?”

    褚清莹听完沈兮瑶所说道。

    之前,沈兮瑶并没有把吕阳宾的事情告诉褚清莹。

    “他擅自行动,却把自己给弄进南楚的大牢。放心吧,我已经让人营救他了。”

    褚清莹哦了一声,就不在关心了。

    “兮瑶姐姐,你等我一下。”然后她起身走到道士身旁,拿起纸笔刷刷点点写了好几张纸。

    写完以后,褚清莹吧这几张纸交给沈兮瑶。

    “兮瑶姐姐回京以后,替我把这封信交给我祖父。”

    沈兮瑶双手接了过来,贴身放好。

    “我一定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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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草原情况

    沈兮瑶也没有多耽搁,将事情交代给褚清莹,便继续上路。成康铭送过来的信里都说了不得延误,沈兮瑶自是不会耽误时间。

    得益于大魏还算完善的邮驿体系,这一路上只要看见驿站沈兮瑶就会更换马匹,洛京江夏两地虽距千里,但大多都是平原之地,骑马赶路十分便捷,沈兮瑶用了五天时间就赶回了洛京。

    在这里其实是穆建明给偷偷使了个小手段。

    按照沈兮瑶原本的计划,这点儿路程最多四天也就回去了,虽然会累一些,却也不是什么问题,

    只不过到达洛京的时间就可能有点儿晚了,不太适合进宫。沈兮瑶就得先回侯府。

    而穆建明故意拖延了些时辰。如此,沈兮瑶抵达的时间会推迟一天,在第五天的上午才能到达,然后直接进宫。

    虽然只是一点儿时间上的调整,可皇帝知道你家都没回,直接来汇报工作,这个工作态度就会让老板十分高兴。

    看到沈兮瑶风尘仆仆的样子,杨恪有些愕然地问道:“兮瑶,你怎么是这个样子。”

    数月时间不见,不仅杨恪也没有什么变化,就连御书房也没什么改变。常迶仍旧躬身随侍在侧,御书房里的陈列摆设也没有一点儿变化。

    “启禀陛下,微臣甫一入城就直接入宫了。”

    果然,杨恪听到听沈兮瑶如此回答,脸上便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日夜兼程的赶回来,爱卿这一路上定然吃了不少苦。此人赐座。”

    沈兮瑶也不得不佩服穆建明的这些小算计。

    之前多少次进出御书房,哪次不是站着说话的。赐座这可是头一遭。

    沈兮瑶行礼谢恩后,径直问道:“陛下这么着急召微臣回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杨恪不摆手。

    “这个先不忙说。你先说说南楚的事情怎么样了。虽然成尚书奏折不断,可是朕还是有些不解。”

    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穆建明的全盘计划,沈兮瑶自然清楚。当下沈兮瑶便点头说道:“陛下,其实整个计划最终的目的就是南楚的人口。”

    “不对啊。”

    杨恪直接打断了沈兮瑶的话,不解地问道:“去年的时候你不是跟朕与褚相说是要从南楚、蜀国大量地购买粮食吗?”

    沈兮瑶嗯了一声。

    “确实如此,不过购买粮食什么的,那些都只是手段而已。若是只为了粮食的话,我们早已经完成了。据我所知,各地采购的粮食加在一起最少也有六十万石。”

    “这么多!”

    杨恪有些惊讶。

    “只多不少。”

    沈兮瑶顿了顿,见杨恪没有开口的打算,才又说道:“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人口。大魏目前的人口太少了,只有这点儿人口,干什么都不够。

    要做这件事其实原本并不容易。南楚的世家积累百多年,人才辈出,就算偶尔有像胡世昌一般的不肖子弟,可大部分都颇有才华,不可轻视。

    此番也算是我大魏占据了天时。江夏、浔阳等地发生了水患。在赈灾的问题上,南楚朝廷行事拖沓,这才给了我们机会。”

    杨恪抬抬手,示意沈兮瑶继续。

    “南楚国库空虚,没有钱粮赈灾。受灾之地遭受水淹,原本就不是什么物产丰盈之地,经此灾害之后,百姓没吃没喝。再滞留当地便只有饿死一途。绝大多数人便向着豫章、建康着两处最为繁荣的州府逃难。

    豫章太过遥远,微臣没有前往,不知详细情况。

    可建康微臣是亲自去了的,那灾民的惨状,微臣是亲眼所见。什么食不果腹、易子而食,这些原本只出现在书卷上的词,微臣是真实体会到了。

    书上所描绘的灾荒场景不及微臣所见之万一。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那等凄惨的场面。”

    感慨了一番,沈兮瑶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那些灾民裹胁着沿途的百姓一路前往建康。建康太守一开始还施了几天粥,然而在给了灾民活下去的希望后,又突然停止施粥,将那一线生机抹去。

    百姓情绪激荡,若非微臣去得及时,一场暴乱也就发生了。”

    “这件事我从成康铭的奏疏中看到过,不得不说兮瑶你谋划的确实很远。”

    说到建康的事情,杨恪突然插话进来。

    “建康若是发生了暴乱,虽然会乱上一阵,可建康城高池深,兵马充足。镇压暴乱易如反掌。对大魏来说虽有利,却并没有多大。

    南楚朝廷平定暴乱以后,顶多死伤一些百姓,甚至连元气都伤不到,有几年时间也就抚平了,大魏什么好处也捞不着。

    可按你的做法,将这些灾民变成大魏的百姓,既让南楚失去了几万人口,又使我朝增加了实力,还能减免百姓的一些徭役,一举三得!”

    沈兮瑶谦虚了几句,道:“只是没想到建康的那位太守是个果决之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下手便十分痛快。若不是我朝水师提前收到消息,会被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朕听说你也被裹挟在灾民中被送到了对岸?”

    沈兮瑶点了点头。

    “其实,现在看来我随着灾民们一起过江,也算是一件好事。不然的话要把那些灾民搜罗在一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是委屈你了。”

    杨恪称赞道。

    沈兮瑶连忙又起身行礼。

    “主要是微臣不忍看见那般惨剧,才不自量力的出手。幸得姜帅出手援助,才没有酿成大祸。”

    “快快平身。此事我也收到了姜浦秋的禀报。事发突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你能有如此表现已经是殊为难得了。”

    等沈兮瑶重又坐下,杨恪才又问道:“之后的事情还有什么安排?”

    沈兮瑶想了想,到:“因为有咱们的人在其中不停的买卖粮食推高粮价。目前南楚的粮价已经涨了有五成,并且还在上涨。

    这就导致普通百姓无钱买粮,就又给了我们一次机会。再想办法转移一批人口。”

    杨恪思索了一会儿,轻轻地嗯了一声。

    “难道朝廷就不会管吗?”

    “人人都处于这场利益之中,都在其中获利。谁会冒着得罪南楚满朝文武,去阻止这件事。”

    “这些百姓你准备如何安置?若是重新划分土地,怕是会引得原来百姓不满。”

    杨恪又道。

    沈兮瑶道:“之前在御前微臣已经说过了,用他们来修建运河。这条运河,微臣预计三到四年的时间修通。之后,这些人愿意返乡的,微臣会送他们回去。不过这种人微臣估计只占少数,绝大多数人都会留在大魏。”

    “对!朕问的就是这些人,你将如何安排?”

    这如果是穆建明在线的话,他指定会皮一下。说什么,这应该是陛下和百官要考虑是事情,关他一个小小的常侍什么事。

    可现在毕竟是沈兮瑶,她哪敢在君前如此放肆。

    沈兮瑶认真地道:“修完了运河还可以修别的。修水利,修黄河。再不济还可以修路。有的是需要人手的地方。”

    杨恪却皱了皱眉。

    “如此繁重的徭役,这么百姓难道不会反抗吗?”

    “陛下这可不是什么徭役。这都是要给钱的,可不是白用。”

    沈兮瑶连忙纠正道。

    “百姓以此为生计,赚取钱财。甚至比他们在南楚的时候赚的还多,比大魏的百姓依靠种田赚的还多。他们还会反吗?到那时,就连大魏的百姓都会踊跃参与其中。届时,大魏的百姓甚至可以免除徭役了。”

    “可你要知道,徭役也是百姓缴纳赋税的一种方式。当百姓无力缴纳赋税时,便可用服徭役来代替。要是取消了徭役,那贫瘠的百姓如何缴税?”

    “那就让百姓变得有钱,变得能缴得起税。”

    杨恪不满地哼了一横。

    “说得轻巧,哪有多难。我还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呢。”

    “可若是真的办到了,陛下岂不是会超越历史上任何的君王。成为后人争相效仿的对象。”

    沈兮瑶这话说完,杨恪就开始愣神了。显然是陷入到了某种YY之中,嘴角甚至都流出了可疑的液体。

    徭役制度从周代就开始实行,历朝历代虽有不同,但一直延续下来。有钱有势的人可以通过花钱免除徭役,或是雇佣其他人代替自己服徭役。没钱的人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服役。

    现在的文人儒士一说起圣贤,必然提起尧舜。

    若是真的像沈兮瑶说的那样,会不会与尧舜并列,杨恪并不知道,但肯定会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好一会儿杨恪才回过神来,擦去嘴角的口水,又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此事容朕再考虑一下。你这一路鞍马劳顿,甚是辛苦。先回府休息去吧。”

    沈兮瑶都有些无语,朝着杨恪翻了个白眼。

    “陛下啊,你急招微臣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杨恪一拍脑门。

    “对对对,我把正事忘了。”

    说着,杨恪从龙书案删个,拿起一份奏报递给常迶,示意常迶递给沈兮瑶。

    “草原上,每年七月都会举办围猎大会。”

    沈兮瑶没让杨恪说完。

    “这事我知道。我听祖父说起过。草原的围猎大会一个是为了庆祝一年来的收获,其二是为了展现个人的勇武,看谁打到的猎物多,最重要的是为了显示各部族的实力。”

    “没错,最主要的便是炫耀武力。可是在今年的围猎大会却出事了。”

    沈兮瑶往前探了探身子,好奇道:“难道是打起来了?”

    杨恪呵呵一笑,怎么看都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可比打起来严重多了。草原可汗卜寽赞举行围猎大会,原本还想在众部族面前,展示一下他的威风。没想到其二子郎仡,在围猎大会最后一天举兵叛乱,弑父上位。成为新的可汗,称郎弋可汗。

    可他的兄弟并未臣服于他。连夜远遁逃走,回到其部族内,召集部下,打出了替父报仇的旗号讨伐郎仡。可笑的是这位德古王子,竟也称汗,称为德尊可汗。

    两人称汗以后,一开始叫嚣得厉害,却并未出手,只顾着拉拢其余各部。最关键的事拉拢那位罗德王子。”

    沈兮瑶忙问道:“那罗德支持了谁?”

    杨恪的笑意更浓。

    “关键是这位罗德王子谁也没有支持,他也自立为汗。称为降真可汗。”

    “三人皆称可汗?”

    沈兮瑶目瞪口呆地道。

    “没错,三人皆为可汗。罗德称汗以后,却引得郎仡、德古联手进攻。不过只打了一仗,三方便都停了下来。据说罗德损失不小,现在已经派人来此求援。”

    “那两方已经也不安生吧?”

    沈兮瑶道。

    杨恪点了点头。

    “德古掌控是势力,紧挨着我大魏和后秦。听闻德古向后秦派出了使者。

    至于郎仡嘛,原本他的势力在三人中是最强的,倒也没听说他求助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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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武侯介绍:
权者,衡器也。
通俗来说就是秤砣。
可是秤砣虽小却能压千斤。
来到这方世界,
文不成,武不就,
就只能做一块小秤砣,
毕竟,压垮骆驼的是最后一更稻草,
何况是一块秤砣呢?北魏武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魏武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魏武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