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北魏武侯TXT下载北魏武侯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北魏武侯全文阅读

作者:青山隐影     北魏武侯txt下载     北魏武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章 杨恪视察

    杨恪一直走到主桌前,才回过身道。

    “免礼。”

    穆建明起身,快步走到杨霖,褚如朋等人,身后小声地询问着褚如朋。

    “陛下来此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褚如朋斜了穆建明一眼。

    “陛下临时起意微服出巡,时间紧迫如何通知?”

    主桌上的其他人早已经退到一边。有人上前给换了新的餐具。杨恪只是倒了一杯酒。

    “适才沈院长所言发人肺腑,还请诸位为我大魏共同努力,朕敬诸位一杯。”

    说完仰头把酒喝完。

    所有人都激动不已。皇帝亲自敬酒,这个牛够他们吹一辈子的。更有些工匠手抖的都找不到自己的嘴。

    “臣等定不负陛下所托!”

    “我等定不负陛下所托!”

    杨恪又转过身看着沈兮瑶。

    “虎父无犬女,这儿朕就交给你了,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穆建明见此,也郑重道:“定不让陛下失望。”

    杨恪又转回去,面对众人。

    “朕就不打扰诸位了,朕等着你们传来捷报。”

    说完转身往里边走去,同时低声对穆建明说道:“寻一僻静之所。”

    穆建明伸手做请。

    “陛下请随我来。”

    又对芸香等人说道:“芸香、梁兄、王校尉还请你们招呼好大家。”

    说完带着杨恪几人,走进自己的公厅。

    一进如公厅,杨恪收起了脸上的表情。

    “沈兮瑶,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

    穆建明一脸懵逼看看杨恪,又看看褚如朋。

    一个面沉似水。

    一个面无表情。

    “不知陛下所说的是什么?”

    杨恪重重的哼了一声。

    “账簿是怎么回事?”

    “账……”

    穆建明猛的看向褚如朋。

    “你不用看褚相。这么大的事居然敢瞒着朕。小小年纪想的倒是挺多,朕难道就是个是非不分的昏君不成?”

    “呃……臣不敢。”

    褚如朋的动作倒是快,这才几天账簿就把事情透漏给了杨恪。

    “幸亏褚相老成持重,办事稳妥。与朕详说了此事,朕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老臣惶恐,这也是为了朝廷考虑。”

    穆建明跟个鹌鹑似的缩在一边,看着杨恪褚如朋二人一副君明臣贤的戏码。

    暗骂一声:“老狐狸。”

    可是人在矮檐下,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认错了。

    “陛下,此事是臣不对。是臣小觑了陛下的胸怀。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宰相的胸怀最多也就是大海,可陛下的胸怀是比大海还要广阔的天空。加之陛下仁慈,不忍众官员受责。能遇到如此胸怀宽广又仁慈的帝王,是我等的福气。”

    一顿马屁,都快把穆建明自己拍吐了,可效果也是杠杠嘀。

    杨恪眯缝着眼,嘴角上翘,一副受用的表情。

    “也罢。朕之前曾说过,如果你能查出两场盛宴中的内幕,就算你一功。现在嘛,虽然你这算的上是欺君之罪了。可念在你也是出于公心。就不责罚于你,功过相抵好了。”

    穆建明撇撇嘴。

    “多谢陛下。”

    “嗯。好了,朕也不打扰你们了,你去前边继续主持你的研究院吧。”

    “恭送陛下。”

    杨恪说着便走出沈兮瑶的公厅,准备离开。

    褚如朋故意拖后了几步,低声对穆建明说。

    “此事总算消弭于无形了,不过各部衙门的账房你可要好好教导一番。”

    穆建明咬牙切齿道:“褚相,你把我卖了,却在陛下那些获得好处,这事不大好吧。”

    褚如朋笑眯眯道:“年轻人嘛,就不要和我这老人家争这些了。你今后的路还很长,机会多得是。”

    穆建明指了指自己。

    “褚相认为我在朝堂上还有多少时间?”

    褚如朋一怔,又笑了笑

    “看你所作之事,总有一种你是个男子的错觉。倒是老夫的不对了。”

    “那褚相如何补偿我?”

    “这个……”

    褚如朋捏着胡须沉吟着。

    见此,穆建明主动道:“此事就算褚相欠我一个人情可好?”

    褚如朋皱皱眉,老于世故的一国宰相焉能不知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

    “哎!行吧。就依兮瑶你说的。”

    杨恪一行人离开了。

    可前院里的研究院众人疯了。

    他们这些人里品级最高的也不过是七八品的芝麻绿豆小官。哪有机会这么近的距离得见天颜。更不要说那一群工匠和还未安排官职的读书人。

    可谁能想到皇帝、大皇子、宰相全数到场。皇帝还亲自敬了他们一杯酒。这件事都够他们吹一辈子的。好多工匠在闲聊中都感叹: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第二天,当所有人兴致高昂的来到研究院就被打了一闷棍。

    那群官员们还好,不用参加军中的操练。

    工匠们也还行,因为常年劳作,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就算是有些人上了些年纪,在王兕的照拂下操练中也能坚持下来。

    而那些儒生就差了一些。

    兴许是昨日杨恪亲临,给士卒们也是打了鸡血,于是为了展现一下大魏赫赫军威,士卒们操练起来那叫一个狠。

    沈兮瑶一直跟在队伍的后面喊着话。

    “快一点,你们都是大男人。不要让我小看你们。”

    “于大成,你们的先生快坚持不住了,带几个人帮他们一下。”

    一趟体能训练下来,梁佰辰、唐嵩、韩修文等为数不多的几名儒生几乎累成了狗,原本制定的计划直接报销。

    儒生们直接躺到床上就起不来了。

    也幸好沈兮瑶对于这些再熟悉不过,提前准备了些活血的药材,又让工匠们给他们按摩活血,才让他们缓解了一些。

    “院长,为何我们要参加操练?”

    梁佰辰龇牙咧嘴的享受着工匠们的按摩,问着沈兮瑶。

    沈兮瑶其实和梁佰辰有一样的疑问,奈何这是穆建明做出的安排,不过穆建明也给出了解释。

    “在研究院中,你们也少不得需要亲自上手,体会其中无法说清的情况,没有充沛的体力,这些事都是无法办到的。何况,身体打熬好了也是你们自己的。”

    还好,王兕手下的人马也是三天一练。歇了一天的儒生们终于缓过半口气振作起来,开始履行各自的工作。

    一个个跟在几名大匠身后,将这些大匠们在铸造、拉丝、失蜡、金银错等等工艺过程全都记了下来,也让这些儒生开了眼见。

    只不过等穆建明一页页翻看这些记录的时候,脸色越来越难看。

    “哗啦”一声,穆建明把这些所有的记录都被给仍在地上。

    “院长,你这……你这……欺人太甚了。”

    站在书案前的梁佰辰、唐嵩等人犹如被扇了一记耳光一般,脸一下变得通红,大声质问着穆建明。

    穆建明调整一下表情,脸上挂着笑看着几人。

    “想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们的辛苦记录下的东西都扔出去?”

    “今日大人要不给我们一个解释,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几人气愤不已的道。

    “唐嵩,你去随便叫几个识字的工匠进来。”

    不大会儿的功夫,于大成带着七八个工匠走进来。

    “你们把地上的记录捡起来,看一看能不能看懂。”

    穆建明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那些记录,吩咐道。

    几人依言拾起记录,翻看了一会儿,一个个眉头紧皱。

    丁大成面露难色。

    “院长,这……这些字我倒是都认识,但是放一块儿我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穆建明示意于大成他们把记录放回书案上,扭头向儒生们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你们几个知道原因了么?诸位,你们的文章可谓花团锦簇。完全对的起你们数年苦读。可我要的不是这样的。”

    儒生们拿起记录重新翻看了一下。

    “院长,这些都很好理解啊,一看就明白。”

    穆建明无奈的抚了抚额头。

    “查看这些记录的不是你们,都是像于大成这样的工匠们。你能指望他们和你们一样,之乎者也的看懂你们的文章?拿下去重新改了,什么时候他们随便一个人都能看懂了,什么时候这些记录就可以了。”

    梁佰辰等人走下去了,可丁大成等几名工匠却扭捏着不肯离开。

    “怎么?有事?”

    穆建明看着几人的神情问道。

    “院长,你之前所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终于丁大成大着胆子问道。

    穆建明挠挠头。

    “梁佰辰他们不是已经开始教你们读书认字了么?”

    “俺们说的不是这事。是……”

    丁大成鼓了鼓气。

    “院长,你不是说说我们能见识到更好的技艺么。”

    穆建明恍然大悟,拉长语调哦了一声。

    “这事啊。”

    穆建明算了算时间。

    “也行。今儿个就今儿个了。尺子你们都有吧?”

    “那是自然。”

    “好,一会儿你把人们都召集起来,带上各自的尺子,先让你们见识一下。”

    “俺这就去。”

    丁大成兴冲冲的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就有人来请穆建明去前边院子。

    穆建明到了前院,看了看有些兴奋的丁大成等众工匠,又瞅了瞅来凑热闹的梁佰辰等人。

    丁大成快步上前。

    “院长,人都已经到齐了。”

    “让他们都把尺子摆在前面来。”

    “梁佰辰,你带人把所有的尺子都做个编号,是谁的尺子都记好了。”

第九十一章 后秦金城

    不一会儿地上就摆满了各种类型的尺子。

    呃,也不能全叫尺子。里面还混杂了几根量绳。

    尺子有短有长。材质上看有木的,竹的,铜的,铁的。

    量绳也有粗有细,有麻的,有皮的。

    穆建明颇感兴趣地一个个的看过去。不时拿起这个,又瞅瞅那个。有时候还询问一下尺子的主人。

    终于,穆建明饶了一圈又走回来。

    “量绳子你们先不要动。先把你们各自的尺子拿回去。丁大成,找一块木板来。”

    木板这东西在研究院是现成的。

    说话间一块四四方方,十分平整的木板已经搬来。

    “各位,现在拿你们各自的尺子,在这块木板上量出一尺长的一段。排在后面的人,不要看前面的人怎么画的,只要相信你们各自手中的尺子就行。”

    工匠们答应一声,一个个的排着队在这块木板上量取一尺的长度。只不过排在开头的几个人还好,越是后面的工匠,量取这一尺长度,做标记的时间越长,脸上越是迷茫。画完后聚在一起议论,拿着尺比划的人越多。

    梁佰辰、唐嵩等人生,也是在几名工匠画好以后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穆建明的意思。

    等所有的工匠都在这一块木板上量取了一尺的长度,并做好标记后,所有人都傻眼了。

    木板上密密麻麻画满了线条。所有的线条起点都是一样的,但是终点就没有一个重样的。有长有短,参差不齐地分布在一尺附近的位置上。

    “沈院长,怎么会这样?”

    于大成有些不解的问。

    “对啊,怎么会这样。”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询问。

    穆建明笑了笑。

    不说这一世,就是前世古代的时候,都存在一个巨大的问题,就是度量衡不精确。

    虽说秦始皇统一了度量衡,各朝各代对于一尺也都做出了规定。可是换算成公制单位后,一尺的长度历朝历代都不一样,而且还有整有零的。更过分的是,尺还根据不同的用途,分成了什么营造尺,裁衣尺、量地尺等等等等,同样是一尺长度也各不相同,都有些出入。

    再说“斗”。这是一个让穆建明吐槽了好久的单位。这个“斗”即使重量单位,同时也是体积单位。

    十斗等于一石,可斗又有大小斗之分。真要量出十斗的重量来,能差出好几斤去。

    还有一点,在华夏很早就开始使用十进制,可这里偏偏出了个异类,那就是斤。

    不论是出于制作衡器的成本考虑,还是具有传说色彩的南斗六北斗七,再加福禄寿三星的说法,这一斤十六两用倒是没什么,可是给计算就带来了不便。

    “诸位都看到了吧,这还仅仅是尺子,还没用那些量绳。每把尺的长度都不一样,更何况尺以下的寸、分、厘、毫、丝、忽这些。”

    “院长,你就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吧。”

    丁大成带头嚷嚷道。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要重新规范度量衡。梁佰辰,你们都是读书人,见识要比工匠多一些,你们要多想一想。和工匠们在一块多讨论,这就是我们研究院研究的第一个课题。这几天我也回去仔细想想。到时候我也会拿出一套方案,届时大家一起参详。”

    说完这些,穆江明暗暗松了一口气。

    算算日子,沈兮瑶的亲戚快到了,自己又得失踪几天。这下终于找到借口了。

    “院长,我们应该怎么弄?”

    梁佰辰一脸为难的表情。

    穆建明略一思量皱皱眉,嗯了一声。

    “也罢,我先给你们做个范例。”

    说着穆建明抬手捋了一下头发,顺手抚下一根断发。用这根断发在地上画了一个圆。

    “以此圆为例,日冕等物皆遵循此理。这圆一周有三百六十度,一半就是一百八十度。丁大成,你要给我做一个这样的半圆,把每一度都仔细均匀的刻好了。”

    其实穆江明让丁大成所做的,就是他前世上学时,老师教学用的那种量角器

    丁大成挠挠头。

    “院长,这一度该是多少啊?”

    “一百八十度再一半是九十度,就是直角。你们在营造房屋时,墙面与墙面,墙面与地面就是直角,就是你们用矩量出的那个角。”

    工匠中不少人恍然大悟。

    “直角的再一半就是四十五度,丁大成这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丁大成摩拳擦掌的满口答应。

    “差不多了。院长,你就瞧好吧。”

    看着丁大成及其他人的表情,穆建明又默默吐槽。

    这要是在玄幻文里,现在是不是就该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该天降功德了。

    凉州,金城。

    虽然在十几年前李家才于此立国,可李家在此处经营已经不下百年了。

    看守城门的士卒正在对来往的商队、百姓逐一检查。

    领头的队正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经意间目光往城外一撇,就见城外十几里尘头大气。

    这名队正脸色大变,趴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施展地听之术。仔细听了一会儿,赶紧跳了起来。

    “快,把桥面清出来,升起吊桥。。”

    城门口的士卒们闻言,立刻用枪杆,刀鞘驱赶着聚集在城门附近的百姓。一时间城门口是哭爹喊娘乱成一片。

    城头上的士卒也不敢怠慢,等清空吊桥以后,忙将吊桥升起,瞭望手登上镝楼,极力远眺。牛角声“呜呜”的响起。

    负责看守此处城门的守城将军听到动静,急急的走来询问。

    “怎么了?怎么回事。”

    队正忙回答道:“禀将军,城外来了一队人马,人数大概有几百人。”

    “随我来。”

    守城将军不敢耽搁带着几名手登上城头,趴在女墙上遥看着远处。

    “看到什么没有?”

    守城将军仰头大声的喝问。

    “远处确有人马而来,旗号和数量还看不清楚。”

    镝楼上的瞭望手大声地回答。

    说话间那队人马离城已不足十里,旌旗猎猎一个斗大的“李”字出现在瞭望手的眼中。

    “将军,是自己人。”

    “能看清是谁吗?”

    瞭望手又仔细辨认,因为尘头和距离的关系,还看不太清。又过了片刻,“李”字大旗旁边,又出现一行字。上书:禁卫营上将军。

    瞭望手大喜,冲下面大喊。

    “将军,是李匡将军出使回来了。”

    守城将军一脸喜色。

    “当真?”

    瞭望手又仔细辨认了一下。

    “确实是李匡将军。”

    “来人,放下吊桥,迎接李匡将军回城。”

    “咣当”一声,吊桥又被重新放下。

    李匡带着手下正好到了护城河前。

    “吁!”

    李匡一待马缰,胯下宝马“唏律律”一声人立而起,李匡紧抓马缰,把马匹控停下来。

    “终于回来了。”

    看着眼前的城门,李匡感慨了一句。

    李匡身后的人马也都慢慢停了下来。

    李子康也驱马上前。

    在魏国境内的时候,大魏派出护送的军队,拘于礼法每天都走着固定的距离。李子康也为了舒服些大多都是坐车的。

    等大魏的军队护送李匡等人过了长安又行了两天之后,抵达了两国边境后便已回转。

    而李匡等人一过了边境,早被一路慢行折磨的郁闷不已的李匡开始纵马而行。

    李子康为了跟得上李匡等人,便也弃车骑马。

    “此番出行能平安归来,全凭殿下。”

    “族叔客气了。”

    李子康一摆手。

    “不与殿下同行,还不看殿下的统军之能。这一路走来,老夫可是开了眼界了。”

    李匡面带得意,嘴上还谦虚着。

    “族叔谬赞了。”

    “进城以后,老夫先回家探望一番,再去向家主禀报。还望殿下能通融一二。”

    “尽管放心,祖父那里有我呢。”

    “那多谢殿下了。”

    李匡嗯了一声,又说道:“族叔,你说沈兮瑶她收到我的信了没有?”

    李子康呵呵一笑。

    “算算日子,早应该收到了。”

    “那为何她不给我回信。”

    “人常言:女人心海底针。这谁能想的到呢。”

    李匡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一挥手。

    “不管了,先进城,回家。”

    说罢,李匡一提马缰,马匹迈步向前踏上了吊桥。

    “见过李匡将军。”

    等通过城门时,城门口两边的士卒在守城将军的带领下纷纷向李匡行礼。

    “起来吧,继续值守。”

    “是。”

    等进了城里,李匡微微叹了口气。

    见识过中原第一大城的风采后,再看眼前的情景,自然是入不了眼的。

    城内的街道狭窄,甚至有些地方还只是土路,都没用青石板或者青砖铺地。街道两侧的民房也都是一片简陋低矮的土坯房,少有两层或是三层的建筑。

    李匡顺着道路直往城中走去,沿途上随处可见的牛马、骆驼的粪便,以及随之带来的腥臊的臭味,让李匡直皱眉。

    等快走到城中心的时候,这些情况才有好转。

    这里都是朝中官员,李氏族人以及城中富户的住宅,不仅道路宽阔,也变得干净起来,路面也都是青石路面。道路两旁的民宅也变得精美起来。

    一直走到城中心一片占地颇广的建筑前,李匡才待住战马。

    这片建筑便是后秦的皇宫。

第九十二章 族中奇葩

    如果说大魏的皇宫比较寒酸的话,那这里的皇宫简直就是个笑话。因为这里原来仅仅是金城的府州衙门。

    一动不动地站在皇宫门前的广场上,李匡有些嫌弃的打量这所谓的皇宫。

    这时,从李匡的侧面又走来一队人马。

    马上之人看着李匡皱了皱眉头,前行了几步才说道:“三弟,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进去,发什么呆呢?”

    李匡头都没回,仍然盯着前面的皇宫。

    “升哥,如果你在十几年前,你会叛出魏国吗?”

    李匡唤做大哥的这个人叫李升,虽然不是至亲手足,也是李匡在族中关系最好的兄弟。

    李升驱马向前,与李匡并肩而立。

    “族中长辈不是说过么,当时的情形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如果我们不叛出大魏,我们就会跟裴家一样,洛京中的族人都会被杀光。到时候驻守在这里的族人们也是会叛的,更有可能会挥师东进,替死去的族亲报仇。那样一来可是两败俱伤。”

    李匡叹了口气。

    “这次去大魏,算是见识了中原之地的风光。大魏的皇宫恢弘大气,彰显皇家的风范。你再看我们的。”

    李升也看了看眼前的府州衙门,砸了咂嘴。

    “我虽没有去过洛京,可也挺来往的商旅说起过。论这个,我们确实比不上大魏。”

    李升拍了拍李匡的肩膀。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李匡点点头,二人甩镫离鞍,把马匹交给手下,一同走进后秦的皇宫。

    原来三班六值的班房,现在是后秦各部衙门的驻地。原来的府衙大堂,现在则是后秦的金殿。

    不过现在金殿上空无一人。

    李匡拉过一名值守的士卒。

    “皇上呢?”

    “禀将军,皇上正在后殿议事。”

    李匡点点头。

    “你去替我通报一声。”

    所谓的后殿,也就是之前府衙的二堂。

    此时的后殿上,正有十几个人坐在其中。

    居中正位跪坐的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人虽然已经年迈苍苍,却是虎威不倒,双目如芒似电炯炯有神,正是李家的家主李弘。

    下面分左右坐着十几个人。

    左侧一列只有四个人,也都是皓髯白首,全是与李弘的同辈之人。

    右边坐的就比较多了,全都端坐整齐,稳重异常。

    其中有两个人比较醒目。其中一个穿着一身皂袍,上面也绣有飞龙,正是后秦名义上的国君,李匡的父亲李浩良。

    另外一个年纪虽然不甚大,却像是被剔了骨头一样,瘫坐在地,斜靠在一把凭几上。

    这些全是李弘的子侄辈,整个议事厅中就没有一个外姓之人,全都姓李。

    这个场面根本与其说是朝廷议事,倒不如说是族中聚会。

    得到通传之后,李匡走进后殿。

    “匡儿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主座上的李弘,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回祖父的话,孙儿也是刚进城。”

    “嗯。此番有何收获?”

    “领略了中原之地的繁华盛景,物华天宝,不虚此行。”

    “那就好。别一天就缩在西北这片方寸之地,眼界也就眼前这一亩三分地,没多大出息。多去外面见识见识。”

    李匡躬身一揖。

    “是。”

    李弘又问道。

    “见到那几家人了?如何?”

    “见是见到了。”

    李匡想了一下,继续说道。

    “徐吴两家隐于背后,以胡家马首是瞻。胡家的胡世昌此人表面纨绔,实际上肚子里倒是有些道道,只不过运气不好,碰上了克星。至于王家么……已不成气候了。”

    说道最后,李匡满是鄙夷的神色。

    李弘嗯了一声。

    “你把这一路上的事仔细说说。”

    “是。”

    李匡就把这一次出使发生的事情,所见所闻都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李匡嘴角都起了白沫了,后殿中静悄悄的,都在仔细倾听着。

    直到李匡全部说完,李弘才说。

    “匡儿,你先喝点儿水。”

    说着李弘亲自给李匡倒了一杯水。

    “多谢祖父。”

    嗓子早已开始冒烟的李匡一口把茶水喝干。牛饮一通之后,李弘才问道:“胡家提出结盟?”

    李匡放下茶杯。

    “是,胡世昌说,事成之后河东、河北诸地皆划归我李家。”

    “那你对胡家的提议是怎么看的?”

    李匡不敢多说什么。

    “一切都是祖父做主。”

    李弘不满的哼了一声。

    “你们呢,这件事你们是什么看法。”

    “家主,我认为此事可做,只要突破了大魏西部的防线,我们就能长驱直入,再不济我们也能占据长安。”

    “二伯父言之有理。家主,我也赞成结盟。”

    “家主,我以为此事不妥。蜀国只出粮草,却让我李家子弟冲锋陷阵,如果我们损失太大的话,就替楚蜀两国做了嫁衣了。”

    “四叔所言不假,父亲,我赞成四叔的提议。”

    李弘看着后殿中主事的几人不停的争论,却一言不发。

    “这有什么难的,把这件事告诉大魏,谁出的好处多,我们就和谁是一起的。”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正是那位瘫坐在地上的人。

    此人是李弘最小的儿子李继良,比李匡都要小。由于是老来子,颇得李弘宠爱,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

    金城的百姓称其为“狼公子”。一是因为此人白天的时候抢男霸女,晚上的时候是夜夜新郎。二是因为,如果得罪了李继良,他又会像一只饿狼一样报复不止,不把对方搞到家破人亡是决不罢休。因此才有了这么一个诨号。

    “胡闹,那我李家成什么了。”

    说话是是李匡的父亲,李弘的长子,后秦的皇帝。

    说起后秦李家也是挺有意思的。

    当初李弘率领族中子弟叛出大魏以后,就将家主之位传给了李浩良,自己退于幕后。

    然而退守西北的李家,看看东边的魏国,南边的蜀国。再加上东南三家推出的楚国,。觉得自己没名没分的,似乎矮了那么一头,不是那么回事。李家的一些人便鼓动着李浩良也南面称王,开始称孤道寡。

    只是,当李弘得到消息已经晚了。

    李弘忍着沐猴而冠的所谓登基大典结束之后,把李浩良叫进房里,门一关操起木棍一顿好打。

    之后李弘重又接掌家主之位。只是登基大典也已经办了,国书都发出去了。要是再退回去,自废后秦的国号,让李浩良退位,更是会被世人耻笑,李弘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所以也就形成了李弘虽是李家家主,却不是后秦的皇帝,这么一个情况。

    说完,李浩良狠狠瞪了李继良一眼,吓的狼公子一缩脖子,不再言语。

    李继良在李弘面前是刻意讨巧曲意迎合,有那么点狐假虎威无法无天的样子。但是他在李浩良面前可有些发憷。他就怕自己的这个大哥。

    对于李继良,李浩良有些长兄如父的感觉。李继量做的那些事,如果让知道了,那是少不了被李浩良施展一次从李弘那里继承来的大木棍。有一次打急眼了,李继良整整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下地。

    李弘咳嗽一声,后殿慢慢安静下来。

    “他胡家倒是算计的好。河东河北之地给了我们,便是替他们抵挡住了突厥的南下。”

    顿了一下,李弘又说道:“没想到沈敖那个老家伙,倒是有个不错的后人,只是……可惜啊!”

    说到沈兮瑶,李匡又变的滔滔不绝起来,把沈兮瑶种种不凡表现,仔细又说了一遍。说道最后,李匡连自己迎娶沈兮瑶的打算也都说了出来。

    李弘摇摇头。

    “此事不大易办呐。不过此女如此厉害,要是能入我李家,确实大有裨益。”

    听李弘这么说,李匡也来了精神。

    “放心吧祖父,我一定想尽办法把她娶回来。”

    李弘却冷哼一声。

    “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等李匡再说什么,一旁的李继良有些急不可耐的道:“好侄儿,你先说说那些酒。”

    李匡抬头看看李弘,见祖父并无不快之色,才说道:“叔父稍等。”

    说着李匡走出后殿,对门口值守的士卒说了几句。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几名士卒送进来几个大酒坛以及一些酒盏。

    李匡上前看了看接过其中一个,一巴掌拍飞酒封。一股酒香顿时就飘散开,随之响起的是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

    李匡那起木勺,把所有酒杯都盛满。先端起一杯双手奉给李弘。

    “祖父,您先尝尝这个。”

    李弘刚要接,李匡又收回了手。

    “祖父,可千万一口喝完,这酒烈的很。”

    李弘眉毛挑了挑,有些不快的道:“老夫还能不知道这个。”

    说完抢似的接过李匡手中的酒,然后一口喝完。

    李家的众人就看到李弘的喉头向上顶,随后两个脸颊鼓起来,李弘瞪着眼,向前一伸脖子,努力把酒咽下没有喷出来。然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变红。

    “好酒!”

    除了李匡之外,李家众人忙不迭的把酒杯送到嘴边。

    这些人有了李弘做榜样,自然不会一口闷,而是浅尝慢饮,不一会儿也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都对这酒是赞不绝口。

第九十三章 验证信息

    李匡找了一下,又从另一名士卒手中接过一个酒坛,再拍开酒封,更浓郁的酒香飘出。

    李匡又给众人满上。

    “这酒是最烈的一种,喝着很是过瘾。”

    说着又把酒杯双手递给李弘。

    这回李弘可不敢托大了,也是小小的抿了一口。酒一入腹,便如一道火线,从喉头直下到胃里。

    李弘眼睛瞪大老大,一脸满意的神色。

    “好酒,这才是男人该喝的酒。匡儿,你把回礼都换成这酒做的不错。”

    众人无言,也端起酒杯,准备尝一尝。

    “呃,好酒!”

    一旁一个大着舌头的声音传过来。

    李匡顺着声音看过去,李继良举着酒杯,满脸通红。一副醉态可掬的样子。

    他手里的酒杯可还是倒的第一杯酒,而且随着李继良的动作,杯子里还洒出不少酒水。

    李匡都有些嫌弃的看着李继良。

    他这个小叔,还有个更不好的毛病,就是爱酒如命。可要是酒量大些能喝也算,偏偏李继良是沾酒就醉,真是又菜又爱玩。

    那些平常的酒,李继良都是二两就醉,更何况是自己带回来的这种烈酒。喝了一口现在还能站着,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了。

    “啪”,“噗通”两声想起。

    李匡有种捂脸的冲动,自己这里刚想完,李继良就已经醉到在地了。还一脸的迷之微笑,嘴里嘟囔着:“好酒……再来。”

    李弘也一脸没脸见人的样子。招招手,门外有士卒进来。

    “把他搬下去,找人好生照料。”

    李家众人品尝完这些酒后,李弘才道:“匡儿还有什么,你继续说。”

    李匡却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沈兮瑶曾专门找过我,跟我说了一件事。”

    李匡话一出口,却没人开口搭腔,李匡只好又说道:“祖父可知道白叠。”

    李弘眉头一皱,扫了扫左右。

    他这么个老头,哪关心什么白叠。

    李浩良倒是知道。

    “父亲,花园里倒是种着些白叠。有一次您还赞着这白花好看。”

    李弘点点头,又看向李匡。

    “沈兮瑶说,这种花好看还是其次,它还有其他用处。”

    “继续说。”

    李弘也被勾起了兴趣。

    “据她说,西域有人用白叠做成的布匹衣服,不仅柔软舒适,比葛麻这些还要耐用些,而且价格还便宜。”

    “信口开河,哪有此事。”

    一位对西域比较了解的叔父辈人物,出言否定了这种说法。

    “咱们李家的商队行走西域多年,可重未听说过这等事情。”

    “可要是咱们李家的商队重未抵达过的,西域再往西的地方呢?”

    李匡反驳道。

    “祖父,如果真如沈兮瑶所说,一旦我们掌控了白叠,就掌控了天下半数人口的穿衣问题。而且白叠还能保暖,制成被褥要比现在百姓所用那些要好的多。到时候这白叠就会成为天下共需之物。以此带来的钱财便不可计数。”

    李弘面色严肃起来。

    “可是,匡儿谁能保证沈家这个女娃所说的就是真的。”

    李浩良面露思索的问道。

    “咱们后院中就有白叠,找府上女工好的女子试一试,看能否纺纱织布。另外我准备亲去西域一趟。”

    “为何要去西域?”

    李浩良又问道。

    “据沈兮瑶说,最适合种植白叠的就是在西域。要是西域真的有会用白叠做布匹衣物的人,也好请回来为咱们李家出力。”

    李弘听李匡这么说,面露笑意的嗯了一声。

    李匡见状也微微一笑。然后面色又变的严肃起来。

    “祖父,给为长辈。你们说后世的史书上会如何写我们李家?”

    谁也不说话了。

    谁都知道李家在史书中名声不会太好。就算是将来李家有机会夺了天下,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哎!”

    还是李弘长叹一声,打破了后殿的安静。

    “匡儿,你想说什么?”

    李匡清了下嗓子。

    “沈兮瑶给我们指了一条路。”

    李家所有人都看向李匡。

    “西域脱离中原已经太长时间了,如果我们能如大汉时期一般收复西域。不但能获得一大片适合种植白叠的土地,还能在青史中留下浓重的一笔,足以掩盖之前的事。”

    “嘶!”

    四周一片吸气的声音。

    李弘眉头微微一挑,又恢复如常。

    “此事太过重大,老夫还要好好想想,族中也要细细商议。好了,这个事先不说了。匡儿,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对了,李子康呢?他怎么不来见我。”

    李匡回道:“此次出使毕竟是我正使,李子康为副。理应是我来向祖父回禀。况且这一路行来时日不短,李子康也挂念家中。已向我说明先回家探望去了。”

    李弘哦了一声挥了挥手。

    李匡识趣的行礼退出后殿。

    还在门口等候的李升见李匡出来。问了一句。

    “如何?”

    李匡点点头。

    “还好。升哥用我陪你么。”

    李升憨厚的呵呵一笑。

    “你一路劳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这也没什么大事。”

    然后李升先是瞅了瞅左右,见附近无人,才又压低声音。

    “我可是已经听说你带回来了好酒,记得给我送过去几斤。”

    李匡眼眉一立。

    “这是谁传扬出去的?后殿刚发生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看来这些侍卫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李升急了,眼睛一瞪。

    “喊什么喊!小叔被抬出去,我又不是瞎的没看见。这还用人传扬么?”

    李匡无语了,他忘了这茬了。

    “放心吧升哥,少不了你那份的。”

    然后李匡行礼拜别了李升。

    从这天开始,李家各房之间的联系陡然不仅增多,而且频率还异常频繁,可以称得上一句侵略如火。

    如果说李家是侵略如火的话,那就一定还有个不动如山的。

    长安府的府衙内堂中,周荣一脸的愁苦之色。

    这几日长安府中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先是沈敖代天巡狩。

    好在周荣也知道轻重,对军备的管理一直比较上心。沈敖没查出什么纰漏,满意的离开了。

    可还没消停几天呢,后秦、蜀国的使团便到了。

    后秦的使团着急着回去,只是在长安府休息了一日便又启程。

    麻烦的是蜀国那位福王爷。

    在大魏军队的护送下,从洛京到长安的这一路上都是有定制的,其实走的并不快。可对于身宽体胖的孟常洵来说,就有些遭罪了。

    孟常洵原定的计划,是在长安修整几天,然后继续前行,在汉中等着自己府中的管事带着钱过来。

    现在么,好不容易到了长安府后,孟常洵说什么也不愿继续往前走了。

    孟常洵这一不动弹,周荣紧张起来了。一国的亲王如果在他的地界上出点儿事,周荣可是担待不起的。

    所以在驿馆周围,除了杨恪派出的那对护送人马以外,周荣也安排了人手保护着孟常洵。然后周荣祈求着漫天神佛,企盼着孟常洵千万不要出事。

    孟常洵在驿馆中休息了几日才缓过来一些。服用过下人递上来的养身的药汤后,孟常洵又伸手从早已躬身等候半天的家将手中,取过来一封信。

    展开信笺大致浏览了两遍,孟常洵嘴角一抽,嗤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把信扔在一旁。

    “王家凭什么指使本王?还让本王替他跑腿!”

    送信的家将仍旧躬着身。

    “王爷,拒绝了王家也不大好。您与王家同殿为臣,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说王家也是出了些好处的。况且……况且……”

    孟常洵面色冷下来,横了家将一眼。

    “况且什么?”

    家将把腰弯的更低了些。

    “况且咱们府上的运送那十几万贯钱财的车队,需要经过剑阁才能抵达汉中。而剑阁又是王家的人在守着。所以……”

    “啪”的一声,孟常洵一拍桌子,满脸怒气。

    “他王家还敢黑下我的钱,杀我的人不成?”

    家将哆嗦了一下。

    “自是不敢的。不过万一王家不让我们通过剑阁。我们的人还得绕道远行。底下的人辛苦些倒是没什么,可就怕耽误了王爷的事情。”

    孟常洵哼哼着,背着手在屋里遛了两趟,又一屁股坐下。

    “也罢,看在同殿为臣的份上,就帮他们一回。”

    家将听到孟常洵这么说,稍稍松了口气。

    “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赶紧退出了房间。

    孟常洵面色有些阴沉冷哼了一声。

    “来人。”

    从门外走进一名侍卫,拱了拱手。

    “派人去往汉中和剑阁,打探打探消息。”

    侍卫领命而出。

    李匡站在自己府邸的大门内,有些发愁地看着还关着的大门。最后还是咬咬牙,吩咐左右。

    “开门吧。”

    随着府门打开,一个吊儿郎当的背影进入李匡的眼帘。

    来人背对着大门,随随便便地站在台阶上。披着一件丝质的玄色披风,背着手握着一根马鞭,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街上的景色。

    听见身后的动静,来人扭过头嘿嘿带笑。

    “大侄子,小叔来看你来了。怎么样?休息好了没有?”

    语气中带着些不正经的味道,来人正是李继良。

第九十四章 约法三章

    说话间李继良迈步跨过了近一尺高的门槛。

    李匡不敢怠慢。行礼道:“见过小叔。”

    李继良边往里走边拍了李匡的肩膀一下。

    “哪儿那么客气。”

    等把李继良让进中厅,下人奉上热茶之后,李匡才问道:“小叔,怎么早找我何事?”

    李继良轻咳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才小声说:“听说昨日还有一种更烈的酒,小叔没机会喝上,你这里还有么?”

    李匡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没有,没有。我全都交给祖父了。小叔要是想要,跟祖父要去吧。”

    不是李匡的府里没有洛神烧,也不是李匡小气。

    以李继良的酒量,喝一口度数最低的洛神春,他都能醉到。更何况是度数最高的洛神烧。

    李匡担心给李继良闻闻味道,他都能出溜到桌子底下。这一天,才刚刚开始呢,总不能在醉的睡一天吧。

    李继良有些遗憾的咂咂嘴。

    “可惜不能一品佳酿了,还得想办法找机会。”

    李匡站起来。

    “如此,我就不留小叔了。”

    李继良拉下脸来。

    “这么着急赶小叔走?”

    李匡连称不敢。

    李继良这才露出笑脸,一把搂住李匡的脖子。

    “昨天后来发生的事,我听说了。没别的,小叔支持你。不过……”

    李继良嘿嘿笑了两声。

    “你的西域之行,小叔陪你一起去怎么样?”

    李匡直皱眉头。

    “多谢小叔,侄儿不敢劳烦小叔。”

    李匡其实有些烦这位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小叔。

    李继良在这金城中的种种所作所为,李匡自然听说过,知道这位小叔是个怎么样的存在。用李匡自己的话说,要不是李继良是自己的叔叔,他早就替天行道了。

    现在李继良提出和自己一起去。甭问,是对这金城厌烦了,才想着出去玩玩儿。

    可自己是去办正事的,这么一位跟着,不得成天给自己惹祸。到时候什么正事也别办了,成天给他擦屁股吧。

    “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就这么说定了。”

    李继良一点儿也不见外,直接就想拍板定下来。

    李匡抓住李继良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慢慢摘下来。

    “小叔,西域一行山高路远的。听说还要穿行上千里的无人沙漠,一个不好就得弄出人命。还有,这一路上沙匪多如牛毛。万一……,我怎么和祖父交代。”

    对于李匡的动作,李继良也不以为意,听李匡说完有些皱眉。

    “这样啊!”

    然后脸色一变,哈哈大笑。

    “那不是更有意思。”

    不待李匡再开口,李继良继续说道:“你这禁卫军上将军不是白做的吧,对付几个沙匪毛贼不是手拿把掐么。沙漠么确实危险,不过你肯定会做足准备,定不会让我出事。更何况还能见识西域各族美人,我哪有不去之理。”

    李匡脸色一变。

    “小叔,你要这么说我就更不能带你一起去了。这一路上要是因为女色,你给惹出什么麻烦来,我们到时候可能连跑都没地方跑,全都得交代了。”

    李继良不满的啧了一声。

    “你小叔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吗?放心,我说的是见识,又没说一定要发生点儿什么。”

    李继良说着脸色一变,装作生气。

    “你要是再不答应,我可去我爹你祖父去了啊。”

    李匡无奈,连连点头。

    “行行行行。不用去麻烦祖父他老人家了,我答应就是了。不过先说好了,咱叔侄可得约法三章。”

    “你讲。”

    李继良毫不在意的挥手道。

    李匡考虑了一下。

    “第一,这一路上你必须得听我的,我让往东你不许往西。”

    李继量点点头。

    “可以。一定都听你的。你让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打狗我绝不撵鸡。”

    李匡翻了翻白眼。

    “第二,你不许用身份来压我。”

    李继良想了想,继续点头答应。

    “也行。”

    “第三,不许你在路上惹是生非。”

    终于,李继良有些不耐烦了。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麻烦。”

    “你答不答应?不答应你就别去。”

    李匡寸步不让的问道。

    李继良叹气道:“行吧,行吧。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么。”

    见李继良答应,李匡也松了口气。

    “好!小叔,你既然答应就带你一起去。不过,我这里暂时还走不了,还要做一些准备。你等我几天。”

    “这个没问题。动身的时候派人到我府上通知一声就行。行了,我来也就为这事,走了。不用送了。”

    李继良见事情定下了,也没继续废话,挥了挥马鞭,很干脆的转身离去。

    李匡看着李继良的背影,很是发愁的叹了口气。

    忽然李匡感觉刀两条柔软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腰,一股温热的鼻息透过衣物,喷吐在自己的后背上。

    李匡不用回身就知道来人是谁。

    李匡并没有正妻,几名妾室都对正室之位虎视眈眈,暗中争斗不已。面对李匡时虽然也是曲意奉承,可还做不到像身后之人这样大胆。也只有背后这人例外,敢如此大胆。

    李匡回过身,一把抱住来人。

    “沅芝,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昨夜到那么晚了,身子能吃得消么?”

    沅芝俏脸一红,娇嗔道:“将军,下人们还都在呢。”

    李匡嘿嘿一笑,毫不理会,继续调笑。

    “这会儿到是不好意思了?”

    沅芝挣脱开李匡的怀抱,推后了两步,抬起皓腕,修长好看的手指理了理被李匡的怀抱弄的有些乱了的云鬓。

    “将军,你要找的人,奴家已经安排好了。你要的东西我去派人去宫中索要了。”

    李匡微微一笑,少有的露出柔情。

    “沅芝,家里有你真好。”

    然后又吩咐一句。

    “把人叫上来吧。”

    沅芝很温婉的嗯了一声,冲门口招了招手。

    沅芝的丫鬟带着两名仆妇走进来。

    “这二人是府上最擅长女工之人,而且对于纺纱织布的活计也都熟悉。”

    李匡看了看行礼的二人,转头又对沅芝说道:“这两人你看着安排,只要能把白叠做成布匹,哪怕只是一个布头呢,也是你一件功劳。”

    沅芝脸上面试欣喜,只是眼中却有一丝失落。

    “将军放心,奴家一定尽力。”

    然后沅芝嚅喏着,轻声轻语的问道:“将军,听说您在洛京认识了一位奇女子?”

    李匡呵笑了一声。

    “消息传的这么快么?”

    然后看了看低下头不敢看自己的沅芝。

    “这件事成与不成尚在两可之间。我会努力争取,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听着李匡的语气,沅芝越不敢抬头,只是福了福。

    “将军,我先带她们下去了。”

    李匡嗯了一声,没在说什么。

    又等了一会儿,李匡才喊了一声。

    “来人!”

    有侍卫走进来拱手行礼。

    “去城中找几名对西域熟悉的向导来。”

    冀北侯府中,沈兮瑶一身官袍穿戴整齐,面色不满的正准备出门。

    让沈兮瑶不满的并不是别人,正是寄存在沈兮瑶身体里的穆建明。

    研究院初创,她这个负责人却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休息了几天。原本三天前就该去研究院上值了。可穆建明又让多留了几天,鼓捣出一些东西。

    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沈兮瑶无奈地上马一个人去往研究院。

    至于也有了官位的芸香嘛。

    她混的可要比沈兮瑶好多了。

    此前杨恪已经知道了各部衙门在记账上存在的问题,又经过在研究院的问罪后。杨恪下旨让各部衙门去跟芸香学习复式记账的法子。而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打着支援研究院的幌子暗中偷偷去学。

    也因此,芸香现在被京中各大小衙门奉做上宾。今天是这个衙门派车来接,过两天又是那个衙门派人来请。

    就像今天,一大早芸香就已经被接走,去教授复式记账。沈兮瑶也只能自己去研究院。

    说来也巧,今天正好是军中操演的日子。

    等沈兮瑶到了研究院的时候,一大群人正在场地最宽阔的前院一起操演。

    以沈兮瑶的眼光看去,场中正中正熟练的操演阵法的是王兕手下的军士。

    一旁打熬力气的几个人,虽然也穿着军中的号坎儿,却是梁佰辰、唐嵩、韩修文等几名儒生。经过几次的锻炼,现如今他们也都逐渐适应了军中的操练强度。

    另一边练习拳脚的,也穿着军中的装束,分明是那群工匠。

    有人眼尖,看见沈兮瑶进来,便问了声好。

    院中其他听到声音后,也都望向院门口。面带喜色的刚要停止手中的动作。

    沈兮瑶眉头一皱,声调上扬,拉长语气的嗯了一声。

    人们便不敢在动,老老实实继续做着手里的动作。沈兮瑶这才哼了一声,迈步往后走去。

    等到了自己的公厅,沈兮瑶放下手中的东西,对门外站着的衙役道:“等操练结束,把他们请过全来。”

    门外答应一声,随即一串脚步声越来越远。

    乘这个时间,沈兮瑶又翻开带来的那沓纸认真的研读。

    过了又两盏茶的时间,门外传来声音。

    “院长,我等求见。”

第九十五章 重定度量

    沈兮瑶合上手中的纸张,道:“进来吧。”

    一推门,四十来人就把沈兮瑶的公厅挤得满满当当的。然后一股汗臭味儿便弥漫开。

    沈兮瑶微微一皱眉,也没有说什么。

    研究院众人中也只有梁佰辰等人略有察觉,有些讪讪的道:“院长,要不我们去院儿里。或者给我们点儿时间,我们去洗涮一番。”

    工匠们这才后知后觉,悄悄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不必了。”

    沈兮瑶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又道:“各位,此前第一个研究课题,可有了眉目?”

    这群人到也早有准备。

    梁佰辰拿出一根木尺。

    “院长,在下查了此前历代所用量尺。发现确如院长所言,各朝的量尺长度皆不相同,我集合各朝量尺的长度取了均值,请几位匠人做了这把尺子。”

    说着把木尺献上。

    沈兮瑶看着这根木尺。用檀木制成,尺身修长笔直,打磨的光滑无比。

    沈兮瑶点了点头。

    “还有没有?”

    “有!”

    韩修文越众而出,拿着一把有些长的木尺上前。

    “院长,我这把尺,乃是将以‘丈’为单位的量地尺缩小成‘尺’,又与营造尺相合,取二者之优制成。”

    沈兮瑶又点点头。

    丁大成也站了出来。

    “院长,你让我做的半圆尺,我已经做好了。”

    说着拿出一个木制的半圆形尺子。

    沈兮瑶已经从穆建明那里知道,这个东西应该叫量角器。可她不知道这个量角器是不是合乎穆建明的要求,便也不多说什么。

    “你有没有做把直尺?”

    沈兮瑶多问了一句。

    丁大成憨厚的嘿嘿笑了两声。

    “倒是也做了一把。不过没有二位先生那么多来头,我只是把原先用的尺子重修了一下。”

    沈兮瑶嗯了一声,又问道:“还有没有了?”

    工匠们又献上了几把木尺,倒是各有各的方案,各有各的说法。

    见差不多了,沈兮瑶便拿出那沓纸,刚要交给梁佰辰。又想都了什么问道:“这些日子,你们教授认字,教的怎么样了?”

    梁佰辰回答道:“这几日,我等已教授了二百余字,这些大匠也俱都学会了。”

    “那就好。”

    说完,沈兮瑶才把那沓纸交给梁佰辰。

    “把这个发下去,你们看看我做的尺如何?”

    等每人手中都有了一份之后,沈兮瑶才拿出穆建明准备的尺。

    这把尺,超出所有尺的长度。立在地上都达到大部分人腰腹的位置。

    “这是我做的尺。尺长为一米。”

    研究院的众人都懵了,一时间房中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醒过来问道。

    “院长,这个‘米’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也都满头雾水,纷纷开口追问,沈兮瑶的公厅内顿时就是吵闹不止。

    沈兮瑶抿着嘴挑眉看着众人。

    对众人关心的这个问题,沈兮瑶也有颇多不解,却只能按照穆建明所说的来。

    面对这个问题沈兮瑶有些无奈,只能慢慢闭上眼睛。

    还没等再睁开眼睛,耳边传来众人议论的声音,就让穆建明的嘴角上先挂起了笑意。

    穆建明轻叩了两下桌面,等屋内又安静下来,才开始说道:“这个‘米’只限制在研究院中使用。”

    这个是穆建明反复思量后确定的。

    不加限定的推行使用,会遭到各方面的反感抵触,最终的结果也只能作罢。而只限定在研究院这样一个小范围中使用,虽然也会带来不解和抵抗,但有理由解释,遇到的阻力应该是最小的。之后随着使用,慢慢会让人们接受。

    果然,听穆建明这么一说,屋内众人才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随后,穆建明又讲解了辅助的厘米,毫米两个单位。

    再小一些的单位,以现在的技术水平应该还用不到,穆建明也不想多事。然后又用从书案上拿起一件东西。

    “卡尺!”

    工匠中有人认的此物,叫出了声。

    穆建明看着手中,据说是同行先辈所造的游标卡尺。

    “没错,是卡尺。这上边我已经做了些修改,有些不便用直尺测量的小东西,就用这个来。”

    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穆建明也想过只是规范目前使用广泛的尺寸毫厘等单位。但后来左思右想觉得并不合适,可穆建明又没有另创一套度量衡的本事,只能把最熟悉那一套拿过来用。

    但是公制的“米”是有定量的。这个怎么弄一开始穆建明是钻进牛角尖。

    按照前世的规定,一米是在子午线上,从赤道到北极点的千万分之一。

    这个穆建明可弄不出来。

    后来也是穆建明想开了,前世是前世,这一世是这一世。

    这一世,既然别人没有提出来,那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也还是为了尊重一下前世的习惯。这一米的长度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大抵也得跟前世差不多才行。所以穆建明在选取这一米的长度的时候,就瞄上了本体沈兮瑶。

    沈兮瑶的身量是比较高的,穆建明大概比划了一下,沈兮瑶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六六到一米六八左右。以这个身高来算,沈兮瑶的腿长完全够一米了,而且因为沈兮瑶常年练武,这条腿真是又长又直。

    有了这个长度,穆建明毫不客气的拿这作为标准,让沈府中的工匠,做出了这把米尺和游标卡尺。

    “丁大成。”

    丁大成答应一声,站出来。

    “你带人就以这尺子为标准,复刻出其他长度的尺子来。今后在研究院中,只使用这样的尺子。”

    穆建明吩咐完,又拿起书案上放着的量角器。

    见此,丁大成有些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丁大成在做这个的时候,还是比较用心的。也做了一个把手,方便拿用。

    之前提到的直角,四十五度角也都刻画好了。

    不过为了验证这个量角器做的是否精确,穆建明用带来的米尺,先量算出这个半圆的半径长度,然后又通过公式算出来一弧度的大小。得到结果后,穆建明暗暗松了口气,无论是米尺的长度以及量角器的度数刻画,都还比较准确的。

    因为穆建明算出的一弧度,在量角器上显示的角度是五十七点五度。

    穆建明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了。

    前世中一弧度约等于五十七点三度。

    而现在,他制定的米尺长度,只是大概和前世米尺一致。角度更是工匠手工刻画出来的。

    在这样的条件下,能达到这样一个结果,让两者之间只有零点二度的差距,穆建明觉得已经相当可以了。

    至于更精确的,只能等将来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以后在精确测算了。

    “不错,不错。做的很好。丁大成,这个也大量复刻。一定要做个与这个一模一样,角度刻画时不能有丝毫的错误。”

    穆建明笑着勉力了一番,又安排下新任务。

    丁大成一下松了一口气,喜滋滋的满口答应。

    梁佰辰这时也上前一步,取出一叠记录递了上来。

    “院长,这是我等这些时日所做记录,还请过目。”

    穆建明嗯了一声接过来,从中随便抽了几本。

    现在的这些记录与前世那些试验记录已经越来越像了。而且语言直白简单,不再是一开始那种云山雾早文绉绉不知所谓的样子。只是有一点,这些记录中关于重量和时间的用语还是跟以前一样。关于这一点,穆建明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再怎么着类似钟表这种精确的计时工具,穆建明就是想秃了,也弄不出来。

    不过要说现在没有精确计时工具也不准确。刻漏虽然不能精确到秒,也还将就能用。

    穆建明从这些记录中取出一本递给丁大成。

    “看一看怎么样?”

    丁大成接过来看了一会儿。

    “院长,这回的这些记录我都能看的明白。”

    穆建明点点头。

    “那就好。”

    随后,穆建明站起身,走到早已经让人准备好的黑板前,把一张张图纸贴在上面。

    “这些东西本不应该现在给你们看。毕竟研究院设立时间还短。不过时不我待。再说,不早点儿给你们讲些东西,你们也快按捺不住了。

    你们看一下这些图纸。这些东西都是一些基础的零件,各有各的作用。但是把这些组合起来,千变万化能做出许多种不同的东西来。另外还有一些已经组合出来的成品。你们试着看能不能做出来。”

    穆建明在纸上画的是滑轮、曲轴、螺栓、齿轮、弹簧等几样的三视图。

    这些东西都是穆建明思考后,觉得是这个时代勉强可以制造出来,才拿出来的。

    当然,对于弹簧穆建明也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毕竟弹簧所用的钢材,在现在可不是那么容易弄出来的。

    众人流转着上前都看清了这些图纸后,工匠中几个上了些年纪的死死盯着黑板上图纸,偶尔抬头满含深意地看着穆建明。

    这几人的反应,穆建明也觉察到了。

    “怎么?几位见过这些东西?”

    一名鬓角见白的工匠上前两步,没有回答穆建明的问题,反问道:“院长可是师从墨家?”

    穆建明早已料到,嗤笑了一声慢慢摇了摇头。

    “那,可是公输传人?”

    穆建明压不住笑意,呵呵笑出声来。

第九十六章 另有基地

    “我就知道你们可能会这么问。老人家怎么称呼?怎么?上面的东西见过?”

    那工匠抱拳行了一礼。

    “老朽秦继。”

    说着指了指黑板上发图纸上的滑轮和齿轮。

    “这个和这个我见过”

    穆建明哦了一声,又拿出一张图纸。

    “这个见过没有?”

    秦继端详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看着与那滑轮相似,可这种样式的没见过。”

    穆建明了然,又拿出一张图纸。

    “那这样组合在一起的,也是没见过了?”

    穆建明最先贴在黑板上的滑轮是定滑轮,这东西在井中提水,一些守城器械上都可以见到。不过动滑轮以及滑轮组就少见了。

    穆建明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人们安静后详细讲解了一些他还记得的一些物理中简单机械的知识。

    其实,像杠杆、滑轮、轮轴这些东西,人们早就开始使用,只不过缺乏一份相关的理论知识。

    穆建明把这块木板补上以后,那些儒生们收获还不是最大的,那群工匠们个个如获至宝一般。以前在使用杠杆、滑轮、轮轴的时候,只是知道要这么用,却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道理。

    不过穆建明也不是理工科的科班出身,他讲的这些,还都是在中学的时候学到的,最基础浅显的一些理论知识。再往深了讲,一个是穆建明自己也有点不明所以了,另外他怕讲错了,把这些人带沟里去。之后的东西,就只能靠工匠们自行摸索了。

    眼看就快到下线时间了,穆建明扔掉手中的石灰块,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水,润了润讲到冒烟的嗓子。

    再撇也了一眼众人,穆建明也挺佩服这些人。

    这么长时间里,这些人居然纹丝不动,一直在聚精会神的听自己讲课。

    梁佰辰等几名儒生,大多抱着手腕在不停的活动。剩下的两人虽在奋笔疾书,但也是强弩之末了,只是在咬牙坚持。

    “我所知有限,也就这么多了。你们之后多想想,互相讨论一下。”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一般。

    穆建明扫视全场,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中有敬佩不已的,有恍然大悟的,也有不停惋惜的。

    等一下。

    还有人看自己居然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的样子是怎么个意思?

    穆建明不去理会这些目光,又说道。

    “这里谁的铁匠手艺比较好?”

    有几人当仁不让的越众而出。其中有一个面色黝黑,身材敦实的人抢先开口。

    他一说话,穆建明就是一咧嘴。

    这人说话声太大了,都有些振耳朵。

    “小姐,俺老冯的手艺你应该是知道的。”

    这话说的穆建明就是一愣。

    趁这功夫,另外一人也说道:“院长,你还记得我么?那日院长就是教的我打的马掌。”

    穆建明又看看这个人。

    对照沈兮瑶曾给自己的信息,不确定的叫了一声:“李四郎?”

    李四郎满心欢喜。

    “对对对,亏得院长还记得我。此前小人已被选中来研究院,可是因马掌之事被借往太仆寺。刚刚完了差事,小人便赶紧过来。”

    那名自称老冯的人不乐意了。

    “小姐,虽然你没见过俺。不过俺可是通过秀儿姑娘知道小姐你。”

    穆建明听他这么一说,也知道来人是谁了。

    老张庄的冯铁匠。

    当初刚刚接到设立研究院的圣旨,穆建明担心手中没有合用的铁匠,加上之前冯铁匠的表现确实亮眼。穆建明便托信儿给芸秀,让她把冯铁匠送来洛京。

    穆建明呵笑一声。

    “原来是你呀。什么时候来的。”

    “俺前几天就到了,只不过没见到小姐。芸香姑娘便安排我和徒弟先入了研究院。”

    穆建明点了点头。

    其他几名铁匠听到二人的对话,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穆建明微微一笑。

    争斗在哪都存在啊!

    “大伙儿不用担心,私交是私交。我这里只看各位的手艺。况且这位冯铁匠的技术你们这些天应该也见识过了吧。”

    几名铁匠都点点头。

    “冯大匠的手艺我等已经知晓,确实强于我等。”

    穆建明点点头。

    “先不说这些了。我给你们这些铁匠们也留个任务。”

    “还请院长吩咐。”

    “每人用铁打一口锅。锅不能太厚了,也不能热的太快。还最好能有一个把手。”

    穆建明不客气的吩咐道。

    前段时间与竹安郡主谈好开酒楼的约定,穆建明可没忘记。

    现在也公器私用一把。

    几名铁匠都躬身领命。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眼看时间就要到了,穆建明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等人都走光了,穆建明有些留恋又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公厅。眼中的光芒慢慢流逝。

    等沈兮瑶重新掌控了身体,看着已经乱做一团的公厅,撇着嘴嫌弃的摇摇头走出公厅。

    对着门口值守的人说道:“让梁佰辰和冯铁匠来见我。”

    刚离开没一会儿的二人又折返回来。

    “院长。”

    沈兮瑶嗯了一声。

    “梁佰辰,你代我拟个奏折,继续向朝廷要人。研究院人手还是不够,尤其是你们这样的读书人。”

    梁佰辰拱手行礼,犹豫了一下才嗫嚅着开口道:“院长,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效果可能更好?”

    沈兮瑶闻言看着梁佰辰。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唐兄、韩兄皆来自中正府,要是他们能在与中正府旧友交往中,多说一说我们研究院以及院长,多讲说些像今日院长所讲内容,我想定能吸引来一些有此喜好的人前来。”

    沈兮瑶剑眉上挑。嘴角含了一丝笑意。

    梁佰辰的这个办法不错。

    穆建明那个家伙所讲的那些东西,对于一些喜好机械技术的人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再通过唐嵩、韩修文这些人的传扬,和同好者之间的口口相传。到时候愿意来研究院的,将来又很大机会也是能留下来的。不会像之前那样,中正府荐来十几个人走了有一半。

    “此前在竹安郡主那里初见梁公子时,我只以为梁公子木讷寡言,不喜多话。没想到梁公子也有此良策。此事就交你来办。如何?”

    梁佰辰点头,领命而去。

    沈兮瑶转头又看向冯铁匠。

    刚刚沈兮瑶在于梁佰辰交谈时,虽然时间不长。可冯铁匠一点儿也没露出怯懦紧张等情绪。

    这会儿看见沈兮瑶看过来,冯铁匠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交给沈兮瑶。

    “小姐,这是秀儿姑娘让我捎来的。”

    沈兮瑶接过书信略略看了一眼完好的火漆封印,便将书信收起。

    “芸秀她怎么样了?”

    冯铁匠听到这个称呼,略微楞了一下。才开口说道:“秀儿姑娘最近一直呆在老张庄。天气渐凉了,秀儿姑娘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四处奔波也还算好,只是也不得清闲。与村正一起,不是做这就是忙那的。”

    沈兮瑶眉头微蹙,暗咬银牙。

    心里一面怨恨穆建明毫不客气地指使她的人,把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放在外面。另一方面也有些埋怨芸秀不争气,就那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详细说说,芸秀他们现在都在干些什么?”

    “村正在带着人料理农事,挑选优种。还找人专门留出一块地,说是明年要种什么白花,据说是秀儿姑娘喜欢。要我说,秀儿姑娘也是,不喜欢红花、黄花,喜欢什么白花的。”

    冯铁匠还在不满的碎碎念。

    沈兮瑶听懵了。

    “什么白花?”

    冯铁匠挠挠头。

    “我也记不得的了,反正以前没听过这个个名字,好像叫白……什么花的。说是从西域传来的。”

    “白叠么?”

    沈兮瑶问道。

    对这个沈兮瑶可太熟了,毕竟这件事是自己亲自与李匡谈的。

    想起李匡,沈兮瑶脸色微微一红。

    都怪穆建明那个家伙,撩拨的李匡居然给自己写了好几封表露心迹的信。那直接露骨的示爱描述,有机会再见面,不揍他一顿是出不了这口气的。

    “对对对。”

    冯铁匠忙不迭的点头。

    “就是这个名字。还是小姐见识广阔。”

    恭维了沈兮瑶也一句后,冯铁匠继续道:“不过秀儿姑娘用不着做这些粗活儿。她正和村里教书的杨先生,木匠王大郎还有我的大徒弟一起捣鼓一个叫曲辕犁的东西。”

    “曲辕犁?”

    沈兮瑶皱着眉头重复一句。

    没想到穆建明除了在洛京弄了个研究院,居然还在外边又做了安排。

    “对。”

    冯铁匠肯定的答道。

    “一开始这个东西只有一个名字,又没有图样,也没有解释。具体是怎么样的,谁都不知道,让秀儿姑娘几人很是为难。只能对着现在用的犁发愁。不过在我动身前已经做出来了。”

    “哦?那是什么样的?”

    冯铁匠捡起一根草棍,蹲在地上,边画边说。

    “原来的犁辕和梢都是这样直的,现在改成了曲的。现在整个犁的样子是这样的。”

    沈兮瑶面色如常的哦了一声。

    冯铁匠见沈兮瑶如此反应很是诧异。

    “院长难道不知?”

    冯铁匠还真猜对了。

    久居洛京,不事农事的沈兮瑶哪知道这里边的优劣。

第九十七章 手下惹事

    这张图纸明显比冯铁匠画的要复杂一些,还多了几个部分。信中还有一些对曲辕犁问题的请教,以及对其他一些事情安排的汇报。这些可要比冯铁匠所说的要详细的多。

    沈兮瑶没有多看,哼了一声又把信放回去,丢在桌子上。

    “紫菱。”

    紫菱又匆匆跑上来。

    “小姐。”

    “传信的人派出去了没有?”

    “已经安排了。”

    “赶紧把人追回来。”

    “啊?”

    紫菱的大眼睛中满是不解。

    “明日还有些事情,后日我再去褚府拜访。”

    紫菱哦了一声,提着裙袂赶紧出去安排。

    沈兮瑶则是坐在书案前哀叹一声。

    这么安排自然是为了穆建明。

    今日穆建明所讲的那些东西经过一天的时间发酵,明日研究院中人肯定有一大堆的问题要请教。自己虽然读过穆建明留下的一些东西,甚至要比他将给工匠们的还要深一些,难一些。可不一定能应付的了工匠们的发问。

    在加上还要穆建明处理芸秀的书信。

    再去褚府的时候,穆建明可就没机会再出现了。

    沈兮瑶也些头疼的抱着脑袋。

    都是穆建明那个家伙搞出来的事情。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把他从自己的身体里弄出去。

    “小姐?”

    紫菱重又进来。

    “嗯?”

    沈兮瑶抬头,目光有些无神地看着紫菱。

    紫菱小脸有些垮。

    “小姐,紧赶慢赶送信儿的人没有追上。他已经把信儿送到褚府了。”

    沈兮瑶一声有气无力的哀嚎。

    “算了,送到了就送到了。你下去吧。”

    尽管沈兮瑶对于穆建明所讲的那些内容,已经提高了足够的重视。但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些内容对于现在研究院中这人的影响。

    午后,沈兮瑶刚走进自己的公厅,就有一波接一波的人就来上门求教。

    丁大成等几名木匠手脚更快,都已经把一些上午讲说的一些实物做出来了。

    “院长,这有些东西之前我们倒是也用过,只是不知道其中道理,也从来没有去想过。您这一讲倒是让我们有了些想法?”

    沈兮瑶顿时觉得有些累了,麻木的嗯了一声。

    兴奋的丁大成根本没注意沈兮瑶的状况,喋喋不休地仍然准备说下去。一旁的工匠倒是觉出不对,扯了扯丁大成的衣襟,丁大成才有些讪讪的住口。

    手肘支在公案上托着脸腮的沈兮瑶过了一会儿才发觉没有人说话,侧过头道:“你们自己再多琢磨一下。有什么问题明日再一起解答。”

    几名工匠齐齐躬身称是。

    “对了,你们的几位先生呢?”

    自己来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看到梁佰辰等人,沈兮瑶不禁询问道。

    “梁先生还在院中,其他几位说是回中正府办些事。”

    沈兮瑶呵了一声。

    “动作倒是挺快。”

    沈兮瑶调笑着唐嵩等人。却不知道唐嵩、韩修文等人在中正府中已经引起了多大的动静。

    离研究院成立已经过去十几天,当日发生的所有事情早已经流传开。

    主动离开的那七名儒生中有几人肠子都快悔青了。

    这几人对于带头离开的那名叫潘越的儒生是怀恨在心,每每看潘越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潘越自然也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不过潘越并没有慌,而是祸水东引。每次谈起这些事,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沈兮瑶的身上。

    怪沈兮瑶故意折辱几人。

    怪沈兮瑶没有提前把事情交代清楚。

    再加上唐嵩、韩修文等人这些天,日夜不离研究院,也无人替沈兮瑶辩解。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这么几次下来,还在中正府等待考核的儒生,对于沈兮瑶的态度从一开始的仰慕,慢慢变得开始鄙弃起来。

    当唐嵩、韩修文等这次刚回到中正府,还在门口与友人寒暄的时候,中正府内的众人已经就收到了消息,纷纷起身准备去质问唐嵩、韩修文等人。

    潘越也听到了风声,跨步出门看见还有数人脚步匆匆也再往外走。

    “子超兄,你也知道了唐兄等人回来的消息?走我们去看一看。”

    有人眼尖,看见站在门口的潘越,便招呼着潘越一起去。

    潘越不好推辞,便随着众人一起往外走。

    等找到唐嵩等人的时候,唐嵩正在一个小花厅吐沫横飞的高声宣讲着。

    “诸位,炎黄逐鹿大战蚩尤时,所用指南车你们可知其中之理?剪刀为何把手和剪刃是一样长短?在研究院中便能知晓这些。

    我们院长便是在万寿盛宴时力挫南楚,世人交口称赞的沈常侍。她所作的诗词,你们都有过耳闻吧?

    现在她还通晓机关之术。而且现在各部衙门所学的新的记账之法,也是沈院长闲暇之余传授给身边的婢女。结果怎么样?现在这个婢女都是七品官职。

    这些都不说,半年后我等要是能通过考核,便是正八品的官职。诸位,现在我们研究院还有空缺,如果对这些机关制造的感兴趣的可随我一起前去。”

    周围的人闻言都议论纷纷。

    “沈院长之诗才早有耳闻,最近又从孔才女那里听闻沈院长又有两句传出,是‘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真乃绝句。”

    “听在洛京太学的友人说,当初南楚到太学讲学,宣扬一些邪说。太学上下却无人能够反驳,也多亏了沈常侍。”

    “听说沈院长的婢女协助朝廷抓获了光禄寺中的巨贪。几年时间就侵贪朝中二十万贯钱财。”

    “对沈院长我等仰慕已久,等在她身旁做事,也是一件幸事。”

    “这位兄台,沈院长在研究院成立当天,还写了两句。乃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离人。’你们以为如何?”

    听着四周人们的议论,唐嵩等人心里十分高兴,脸上不自觉的就带出了笑意,也插言进来。

    “看来唐嵩兄在区区一个女人手下做的还挺顺心,不仅有颜面回到这里,居然还为其张目,招揽其他不知内情的人与你一同受辱?”

    突然,一阵嘲讽声就传来。

    唐嵩等人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

    这话说的就是要激起人们对居于沈兮瑶之下的不忿。到时候自己不仅招揽不到人手,无法完成沈院长和佰辰兄交代下来的事情,就是之前相交相熟的好友,说不好也要产生嫌隙。

    唐嵩等人四下扫视就发现了刚刚进来的潘越等人,哼了一声。

    “潘越兄,当日你离开研究院还带走半数府中之人,你可是断送了他们的前程。”

    唐嵩也不白给,同样的手段也反击了回去。

    果然,潘越就察觉到有几人的目光怒视着自己。

    “是沈兮瑶辱我等在先。居然让我等读书人给那些工匠行礼。他们都是些什么人?配我等行礼?简直有辱斯文!”

    潘越一甩袖子痛声反驳。

    潘越这么说惹起了唐嵩等人极大的反感。

    唐嵩等人跟这些工匠相处了一段时间,已经了解了这些工匠都是些怎么的人。

    也许他们不读诗文,不晓书中大义。

    但这些人都是朴实本份,乐于助人的热心肠。最初在他们跟随军卒操练时,这些工匠明里暗里不少帮助他们。

    跟随他们读书识字时,这些工匠虽然因为上了些年纪,教了后面的忘了前边的。可是学习的态度,对于知识的渴望,比他们这些正经读书人都要热烈。往往都是红着脸一边愧疚的给自己赔不是,一边还继续请教。

    而返过来的轮到他们向工匠们请教的时候,工匠也总是抱着极大的耐心,一点儿一点儿的详细解说,方便自己记录其中的关键。

    “你看不起工匠,可知你所穿所用皆是工匠所制?没有工匠,别说读书写字,潘越兄你连衣裳都没得穿。”

    唐嵩嗤笑着呵斥道。

    潘越哼了一声。

    “士农工商,圣人早已议定。工列三等,何故让我看得起?”

    唐嵩却笑了。

    “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都是一国的基石。潘越兄为何要分个高低?就算潘越兄所言,工列三等,却不知潘越兄位列几等?”

    “我……”

    潘越一下词穷了。

    “士”最初是指的为官的贵族阶层,或者卿和士大夫的家臣。到春秋末年才成为官员中知识分子的统称。这些事情做为读书人,他们都清楚。

    工虽列为三等,可他潘越既没有经过考核,又没被授予官职。如果遵从古意,潘越现在可还算不上是士?硬要说自己是士这一等,恐怕会被人嘲笑贪慕官职。

    潘越面色通红,一时被堵的有些说不出话。

    一时间潘越热血上头,一咬牙不管不顾的道:“尚书有云,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陛下让沈兮瑶主管一部衙门,就是魏国败落的开始。”

    这话一出口,花厅之内一下变的落针可闻。

    “子超兄,你疯了。这话也说的出来。”

    过了片刻才有人急急说道。

    魏国因为启用女官的原因,对于这一句是最为朝中上下忌讳的。

    潘越也一下子醒悟过来。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唐嵩等人也脸色也难看起来。

    这件事如果追究下来,也少不了他们的一份儿。

第九十八章 褚府应约

    “你看不起工匠,可知你所穿所用皆是工匠所制?没有工匠,别说读书写字,潘越兄你连衣裳都没得穿。”

    唐嵩嗤笑着呵斥道。

    潘越哼了一声。

    “士农工商,圣人早已议定。工列三等,何故让我看得起?”

    唐嵩却笑了。

    “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都是一国的基石。潘越兄为何要分个高低?就算潘越兄所言,工列三等,却不知潘越兄位列几等?”

    “我……”

    潘越一下词穷了。

    “士”最初是指的为官的贵族阶层,或者卿和士大夫的家臣。到春秋末年才成为官员中知识分子的统称。这些事情做为读书人,他们都清楚。

    工虽列为三等,可他潘越既没有经过考核,又没被授予官职。如果遵从古意,潘越现在可还算不上是士?硬要说自己是士这一等,恐怕会被人嘲笑贪慕官职。

    潘越面色通红,一时被堵的有些说不出话。

    一时间潘越热血上头,一咬牙不管不顾的道:“尚书有云,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陛下让沈兮瑶主管一部衙门,就是魏国败落的开始。”

    这话一出口,花厅之内一下变的落针可闻。

    “子超兄,你疯了。这话也说的出来。”

    过了片刻才有人急急说道。

    魏国因为启用女官的原因,对于这一句是最为朝中上下忌讳的。

    潘越也一下子醒悟过来。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唐嵩等人也脸色也难看起来。

    这件事如果追究下来,也少不了他们的一份儿。

    潘越双手颤抖着行了一礼。

    “唐嵩兄,是在下失言了,还望见谅。我对沈院长也是抱有仰慕之情的。沈院长处还请唐兄先行代我赔罪,过后我会亲自上门请罪。”

    说着又对着花厅内众人连连作揖。

    “诸位,此事到此结束,还请诸位能为我保密,潘某在这里多谢了。”

    说完又是一躬到地。

    也不等众人回应,潘越就离开了花厅。

    唐嵩等人看着潘越离开后,也抱拳行礼。

    “众位,潘兄乃是一时昏头,所说不过是气愤之言。我等虽也有过错,不过责罚而已。潘兄他还未考察受官,切不可毁了他的前途。还请诸位忘了此事。一会儿我等在外边摆下酒宴,还请诸位赏光。”

    花厅中的众人纷纷回还礼,言说不会外传。

    唐嵩等人也不便继续在此招揽人手,这件事便这么草草的收场了。

    可是,第二天一个消息便迅速地在中正府传播,就连在研究院的唐嵩等人也收到了消息。

    潘越逃离了中正府!

    等穆建明耐心地解答完工匠们的提出的一些问题后,唐嵩,韩修文等人才惴惴不安的上前。

    见几人不说话,穆建明问道:“有事?”

    几人相互看看,最终还是唐嵩硬着头皮上前。

    “院长,我等……给您惹祸了。”

    说完便把昨天中正府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穆建明面色抽搐有些难以置信。

    倒不是说不相信被人说成那样,而是这件事根本就不知道。

    不要说穆建明,这件事就连沈兮瑶也不知道。

    那名叫潘越的儒生骂的是沈兮瑶,还骂的那么恶毒。以穆建明对沈兮瑶的了解,这丫头得知此事不得炸了。

    最终穆建明没说什么,挥挥手让唐嵩等人退下。

    不管沈兮瑶要怎么对待他们,也都是沈兮瑶的事情,自己可没有权利替沈兮瑶做决定。

    把所有事情都写下来后,穆建明少有的提前下了线,把身体的掌控权交还给沈兮瑶。

    果然如穆建明所料。

    当沈兮瑶知道了所有事情后,她怒气冲冲的推门而出。

    门外,唐嵩、韩修文等人正满怀心事地来回踱步。听到房门的响动,都向门口看去。

    沈兮瑶剑眉斜向上挑去,丹凤眼圆睁,上排的银牙还咬着鲜红丰润下唇,一副择人而噬的表情。

    唐嵩等人更是吓的手足无措。

    “院、院、院长。”

    沈兮瑶横过来一眼,冰冷的目光让唐嵩等人如坠冰窟。

    不过沈兮瑶还是分得清主次。

    “此事与尔等无关,办好这里的事情。”

    唐嵩等人如蒙大赦一般。

    “多谢院长宽宏。”

    说完几人就作鸟兽散。

    踏出研究院的大门,沈兮瑶也慢慢冷静下来。有些茫然的看看四周。

    找上中正府?

    那个叫潘越的已经逃离,到哪去找?

    也没有理由让中正府致歉。

    祖父若是还在京中,而且亲自上门倒是能这么做。可只有自己的话,没那么大脸面。

    沈兮瑶宛如一拳打在了空处一般难受,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忿。此时也不好再回研究院,想了想便径直往褚府走去。

    褚清莹倒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把沈兮瑶迎进内厅,奉上茶水和各式点心。

    “兮瑶姐姐,听说你最近很忙,主持一部衙门感觉怎么样?”

    沈兮瑶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也是女官吧?怎么不用上值?”

    褚清莹嘿嘿一笑。

    “毕竟我祖父是宰相么,所以兮瑶姐姐你懂的?”

    沈兮瑶瞅了褚清莹一眼,没好气的呵笑一声。

    “看在褚相的面子上,没人敢责难于你?”

    褚清莹嘿嘿又是一阵笑。

    “竹安郡主今日怎么没来?我还以为最近这段时间,你我几人并未见面,这次是一起聚聚说说话的。”

    沈兮瑶没理会褚清莹,又说道。

    “哎!”

    褚清莹叹了口气。

    “郡主这几日忙于王府中的一应事务。封地上的事情、佃租和各家买卖铺面的账目也要算清了。等过了这几日,也就能消闲一段时间了。”

    “那今日你找我何事?”

    沈兮瑶又问道。

    褚清莹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有些俏皮的道:“今日请姐姐到此,我也是受人之托。只是没想到姐姐怎么早就来了,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那人了,姐姐稍后便是。”

    沈兮瑶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只能先与褚清莹聊些女孩儿间的闺中闲话。

    等了有快半个时辰,有丫鬟前来禀报。

    “小姐,四老爷请沈小姐过去。”

    褚清莹闻言挥退了丫鬟。

    “看来找你的人来了,兮瑶姐姐,我们走吧。”

    说着起身带着沈兮瑶往前边走去。

    沈兮瑶面带迷惑

    “四老爷是谁?”

    褚清莹头也不回。

    “他是我四叔父,讳暄。一直在祖父身边尽孝。祖父入宫还没有回来,是他在前院陪着客人。”

    等沈兮瑶跟着褚清莹走进褚府中厅,就见厅内坐着两人,一个很熟悉,一个从未见过。

    从未见过的那人,穿着一件青色宽袍,头顶一只发冠拢着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一只白玉发发簪插在发冠上。脸上是一片肃穆之色,无悲无喜。

    见此,沈兮瑶赶忙行礼。

    “见过成尚书。”

    成康铭站起来笑着道:“免礼。”

    沈兮瑶扭头看了一眼褚清莹。

    褚清莹规规矩矩的目视前方,没看见沈兮瑶递过来的眼神。

    沈兮瑶只能也转回头,向着没见过的那人,试探的问道。

    “可是暄叔父?”

    褚暄也随之起身。

    “正是。”

    等寒暄结束,沈兮瑶才问道。

    “成尚书今日怎有闲到此?”

    “呵呵,我也不是铁打的。也需要休沐。今日正好是我的休沐之期。”

    成康铭呵呵笑着回答,又接着解释道。

    “沈侯不在府中,我也不便到府上打扰,便托了清莹将你请来。”

    沈兮瑶忙道:“成尚书可派人去研究院寻我便是,哪用这般费事。”

    成康铭笑笑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对褚暄说道:“褚兄,可让我与兮瑶单独说说话?”

    褚暄眉头一皱,有些不悦的道。

    “名岢兄,此事不妥吧。你与兮瑶单独见面,还在我褚府上。传出去我褚府成什么了,如此太过失礼了些。”

    “呃……”

    成康铭没想到褚暄会不同意,还会这么说,一时愣愣的看着褚暄,竟有些语塞。

    沈兮瑶脸上也有些不愉。

    场面一下子就有些冷了下来。

    “四叔,你说什么呢。成尚书与兮瑶姐姐岂是那样的人。你如此说岂不污人清白。”

    褚清莹见状赶忙出言驳斥褚暄。

    褚暄冷哼一声,一甩袍袖训斥道。

    “大人说话,哪有你小孩子插话的份。”

    “你……”

    褚清莹嘟着嘴,小脸圆鼓鼓的瞪着褚暄。

    “呵呵呵。”

    成康铭一阵笑声打破了厅内的气氛。

    “你呀你。看来褚相还说的真没错。褚兄秉持古意令人佩服。”

    “哼。名岢兄,家父是如何说我的,我可是一清二楚。”

    褚暄的话惹来成康铭一阵大笑。

    然后成康铭有些无奈的道:“不愧是你!也罢,今日是我叨扰了。”

    说完,又回过身面对沈兮瑶。

    “兮瑶可陪我一起走走?”

    “当然。”

    褚清莹眼珠一转。

    “兮瑶姐姐,你等等我,我也去。”

    说完提起裙裾便往后跑去。背后还传来褚暄的斥责声。

    “成何体统!”

    等几人出了褚府,成康铭的侍卫一下散开,留出了五六步距离,将三人护在中间。

    成康铭在前,沈兮瑶落后半步。褚清莹很有眼色的退在三步以外跟随。

    成康铭一开口,沈兮瑶就知道了成康铭为什么不去研究院找自己,偏偏要和自己单独谈话了。

第九十九章 南楚皇宫

    穆建明所写的那些笔记中,对于成康铭现在所说的事情,着重强调过。这个办法一旦被滥用,那就是一场灾难。

    成康铭沉思了一会儿,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

    沈兮瑶继续道:“尚书所说的这些钱,就算里边加入金银,能保证钱币的价值。可如果不能避免他人仿造。那就是一句空话。南楚、蜀国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那你有没有办法?”

    成康铭不死心的又问道。

    沈兮瑶回想着穆建明笔记上的内容,肯定的道:“办法肯定有,不过不是现在就能办到的。”

    成康铭先是叹了口气,随后又说道:“有办法就行。现在做不到那就再等几年。”。

    说话之间,几人已经离了褚府所在的坊市。街面上的路人也多了起来。侍卫们隔出的五六步空间已经再逐渐缩小。

    成康铭见此情景,也知不便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便与沈兮瑶和褚清莹道别离开。

    见成康铭离开,褚清莹便走上前。

    “兮瑶姐姐如果今天无事,那我们去郡主那里可好?”

    沈兮瑶哼哼了两声。

    “我哪能像你这么悠闲,我可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呢。”

    天气渐渐转凉,现在虽已入深秋,但江南的天气相较洛京还是好上不少。

    临安在三国时期称为吴郡。孙吴灭亡后的百多年时间里,这座城市并没有受到大的战火破坏。直到南楚立国,才改名为临安。

    经过十数年的发展,现在城中人口日渐增多,房舍也是鳞次栉比。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也是热闹非凡。

    不过,在临安城正中靠南一点儿的位置上,与其他地方格格不入。这是有一片占地极大的,有些奇怪的建筑群。

    在方圆百丈的地面上,只有这一片庭院落。院墙外四周的街道宽有一百五十余步,越发托显的这处院落有些孤零零的。

    在这处院落周围没有一丁点儿的声音。即使是有人因为地理不熟走近这里,也会感到身体不适后背发凉,然后匆匆离开。如果还有人一意孤行的继续前行,变会有一些神秘人出现,将其带离。

    这片院落的四个角上,各修建着一座三丈高的箭楼。箭楼上下两层,每层都有数名士卒站在上面监视这这处院落以及周围。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在这上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里便是南楚的皇宫。

    这处皇宫中,房屋建筑不是最多的,最多的是各种的河流湖泊。

    沿院墙内侧一圈,有丈宽的一条河。越过这条河,走不了多少步便又有淙淙的水声,各种小湖小泊更是星罗棋布。

    这样的布置便杜绝了挖地道的想法。

    这处皇宫第二多的,便是人。准确的来说是值守的士卒。

    各种明岗暗哨不计其数,每处地方隔不了几个呼吸便有一队巡逻的小队经过。

    守卫之严密可见一斑。

    在这皇宫中一处偏院中里,靠墙种着一片紫竹,竹枝随风而动。不远处还有一座小湖,几尾鲤鱼在水中游弋。岸边并没有种植应有的垂柳,甚至在这院中都没有高大一些的树木。只是稀稀拉拉的种着一些小乔木以及灌木。

    这样便减少了借树木遮挡身影的可能。守卫的士卒一眼看过去,能将整个院子看的清清楚楚。

    院中四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满是值守的士卒。这些人全都盯着这院子里勉强有些阴凉的地方。盯着在这处地方下棋的两人。

    其中一人温润如玉,不急不缓。正是陈瑞元。

    和他对弈的则是一个……

    呃……

    一头……

    一座……

    人!

    这人实在是太胖了一些。

    坐在那里宛如一座肉山一般。

    说孟常洵胖,可要是把孟常洵放在这人旁边,孟常洵顶多算是壮硕而已。

    这个人仅仅是从身边的棋盒中拈起一枚棋子放到棋盘上,都要费劲的呼呼大喘。

    甚至陈瑞元与之对弈的时候都不敢思考太多时间。

    因为若是陈瑞元考虑的稍久一些,对面都能传来呼噜声。

    又一次摇醒了对面的人。陈瑞元有些无奈的道:“父皇,要不今日就到这吧。”

    没错,对面的人正是南楚名义上的皇帝,陈瑞元的父亲陈天武。

    打了个哈气,陈天武摇摇头。

    “无妨,咱们继续。”

    说着便将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

    陈瑞元见后摇摇头,重又拿起这颗棋子。

    “父皇,这一子应下在这里。”

    说着便将这子下在了左侧的高目上。

    然后解释道:“这样便可方便与原先的几手棋连上,占据一处先手。之后便可锁住此处。”

    陈天武看看了棋盘,又看了一眼陈瑞元。

    陈瑞元微微点了点头。

    陈天武呵呵一笑。

    “不错,不错。继续。”

    陈瑞元又落下自己的一颗棋子。陈天武也跟着下了几手。

    “父皇又错了。”

    陈瑞元又把陈天武刚刚落下的棋子拿起来。

    “父皇,你看这里。”

    说着指着棋盘的一处位置说道:“下到这里便是虚实两手准备,如果为虚,也无关紧要不过一步闲棋。可一旦落实,这里便是点睛的一手好棋。”

    陈天武看着棋盘嗯了一声。

    “可要做实也颇不容易啊。”

    “事在人为!”

    陈瑞元斩钉截铁的道。

    陈天武哈哈一笑,将一把棋子仍在棋盘上,顿时将棋盘上一片黑白之色打乱。

    “算了,不下了,怎么也下不过你。”

    说完费劲的站了两次没站起来,还是陈瑞元伸手一把搀起陈天武。

    “陪我走走吧。”

    说完摇晃着肥胖的身体向前慢慢走去。

    他这一动,不但陈瑞元跟着向前。周围盯着他们的士卒也都同步向前。

    他们刚一离开棋坪,便有人迅速上前,看了一眼已被打乱的棋局。惋惜的狠狠拍了一下大腿。

    陈天武和陈瑞元无视了周围的士卒,自顾自的走着。

    这回是陈瑞元先说话了。

    “父皇,胡世昌他们是不是又离开了。”

    陈天武嗯了一声。

    “所为何事?”

    “又返回了大魏,诏书上盖印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好像是给你联姻去了。”

    陈瑞元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声音不复之前的温润,有些颤抖的问道:“可知是谁吗?”

    “好像是沈敖的孙女吧。”

    “不可!”

    陈瑞元有些失态的低声喝道。

    陈天武翻了一眼儿子。

    “我任开阳侯的时候,沈敖可还没被封侯呢。怎么?还怕她配不上你。”

    陈瑞元平复了一下情绪,苦笑了一声。

    “是我配不上人家。就算联姻成了,能娶到她。岂不是害了她。让她也幽禁在这?”

    陈天武扫了一下四周,也压低了些声音。

    “我听闻她出手教训过胡世昌,想来身手应该不错。娶她过来,起码救你们出去的机会也大些。”

    “可她来此必定会受到胡世昌的折辱。”

    “放心,我还能护住她。再说,只要能救你们出去,就算她死了又何妨。”

    陈天武冷漠的一句话让陈瑞元打了个哆嗦。

    “父皇……”

    陈天武一摆手打断了陈瑞元的话。

    “为父领军之时,杀伐决断。只要能达到目的,任何手段,任何牺牲都是可以的,何况是为了你们。”

    说着陈天武感慨着。

    “为父是不行了。被他们弄成这幅肥硕的样子,不要说上阵杀敌了,就是快走几步为父都没那力气了。”

    又自嘲的笑了笑。

    “全天下都以为是我黄袍加身,自立为帝。却不知我是被他们灌醉了以后,他们拿着我的兵符所为。”

    陈瑞元安慰道:“父皇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我们到前边坐一坐。”

    “不了,为父累了。先回宫了。”

    “可是……”

    陈天武知道儿子要说什么,一下打断了陈瑞元的话。

    “不必说了,我意已绝。”

    说完陈天武招呼过来銮驾,有些费劲的爬上去,十几名壮汉抬着陈天武离开。

    半刻钟后,刚刚皇宫发生的所有事情,便传到了负责看守皇宫的胡家管事手中。

    这名管事面色平和,看着没有阴狠的面容,也不见有什么狠厉之色。反而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只是眼神中没有一丝笑意。

    “就这些?”

    看着负责监视皇帝的手下报上来的情报,这名管事问道。

    “禀胡管事,就这些。”

    下边汇报的人忙行礼回禀。

    “他们下的那盘棋呢?”

    “通过询问四周守卫的士卒,现在已经基本复盘出来,管事请看。”

    说着领着这位管事走到一旁的棋盘上。正有两名手下正拿着棋子,从开局开始,一步步复盘陈天武父子的棋局。

    看了一会儿,胡管事道:“这也没什么呀,很正常。殿下指点的几步确实是妙手。”

    汇报的人这才敢笑一下。

    “我等粗人不懂这些。还是管事厉害,能瞧出这其中的意思。”

    胡管事摆摆手。

    “下去吧,继续监视。十几年了也就在陛下登基之后,抓获过一些魏国的谍子。此后家里设计的这些阔路、水域绝了皇宫和外边的联系,也再也没有抓住过谍子。可是这次殿下出使回来,我总感觉我们又要有对手了。吩咐下去,都小心着点儿。”

    “是。”

    手下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随后这名管事拿着汇总的情报匆匆离开。

第一百章 沈敖传艺

    陈瑞元恭送陈天武离开后,又独自站了一会儿,轻叹一声,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一走进这所谓的东宫,便有数名衣着有些暴露,妖艳浪荡的绝色女子上前行礼,俯仰间一片春光便显露出来。

    而且这些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极为魅惑。

    随着开口问安,这些女子的声音竟也是稣媚的让人骨头也要软上几分。

    面对这些陈瑞元却古井无波,宛如入定的老僧一般,眼睛都没撩一下,就从这些女子身边经过。

    真•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倒不是说陈瑞元心性沉稳,面对这些美色毫不动心。

    而是近十年时间里,陈瑞元每天都要面对这些或千娇百媚,或艳若桃李,或清新脱俗,或聘婷秀雅的绝色佳人,而且每隔两年都有一批新的美人被送进来。

    面对这些,就算再是好色之人也会变得古井无波。毕竟见的多了,也就没什么了。

    随着陈瑞元回来的消息传开,院中各处开始传来各种丝竹管乐之声,如果扭头看看,还有大胆妖冶的舞蹈随乐起舞。

    陈瑞元目不斜视,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陈瑞元才长出一口气。

    走到桌边,陈瑞元给自己到了杯白水,先放在鼻端闻了闻,没闻出有什么别的味道,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等了一会儿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陈瑞元才敢一点儿一点儿的把水喝下去。

    由不得他不如此小心。

    胡家的手段有些下作,而且太恶心人了。

    比如陈天武。

    如果是一杯鸩酒,死了,一了百了也还不错。

    如果是用药物控制,相信以陈天武的坚韧狠戾,也能慢慢摆脱控制。

    可偏偏陈天武不知被下了什么药,变的极为嗜吃。而且最喜欢吃油腻之物。

    曾经勇冠三军,武艺无人能敌的悍将,现在成了猪猡一般的存在,每日憨吃愣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像今日这般能借着下棋,来听陈瑞元向魏国天子求援的禀报,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

    而且胡家下作的手段还不止于此。

    与陈瑞元一同长大的兄弟三人中,兄长陈昊元,从小就随陈天武一起练武,拳脚兵刃虽不算拔尖,但也是中上之选。尤其是一手箭术,出神入化,百步穿杨。

    却让胡家的人收买了身边的将校,引诱的染上了酗酒的毛病,而且在酒中也下了不知什么药物,导致双手颤抖不已。现在不要说开弓射箭了,就连一双筷子都拿不稳。

    幼弟陈钰元,原本长的丰神俊逸,且于文武两道都有不俗的表现。也被胡家塞进不少美色,现在则是身材消瘦,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模样。

    要不是陈瑞元心性坚毅,能抵得住美色的诱惑,现在也是废人一个。

    至于陈天武其他的一些幼子幼女,陈瑞元根本不承认那些人是他的兄弟姐妹。因为那些人都是几家敬献给陈天武的美女所生下的子女。

    陈瑞元坐下又想起联姻的事情。

    胡世昌如此急切地再返大魏,定是认为联姻之事能够成功。胡家到底让出了多大的利益,才能保证魏帝一定同意这间婚事?陈瑞元不清楚。

    不过,想到沈兮瑶。

    陈瑞元脸色也和缓下来。

    在洛京中几次接触后,对于沈兮瑶,陈瑞元并没有什么喜欢之情。甚至连好感都谈不上。只能说有些欣赏而已。

    一方面陈瑞元随时面临着生死,没心思想这些。另一方面,经过天香阁的那次配合,陈瑞元只是觉得沈兮瑶和自己有些心意相通配合默契的感觉,这也是欣赏的原因。

    可要是真娶了沈兮瑶,用不了几年沈兮瑶就得死到这里。

    陈瑞元可不敢像陈天武那样想,认为多一个人进来,就能多一份反抗的力量。

    陈瑞元起身慢慢的在屋中踱着步思考着对策,却没有一点儿办法。

    自己手下没有一个可用之人,当年胡、徐、吴几家裹挟陈天武称帝时,他才六七岁的年纪,身边哪有什么人手。

    倒是大哥陈昊元身边有几个一起练武的伴当,却也在几年以后,被胡家用各种办法调离的调离,剪除的剪除。

    就算自己有可用之人也没用。自己根本走不出这宛如牢笼一般的皇宫。外边的人也不可能在胡家上千人的监视之下,悄无声息的通过那一百五十余步的大路,再进入无遮无挡的皇宫与自己取得联系。

    陈瑞元颓然地坐下地板上,狠狠咬着下唇,却毫无办法。只能寄希望于魏国或者是沈家不同意这件婚事。

    一阵秋风吹过,心中焦灼的陈瑞元丝毫不觉凉意。

    而在洛京中,沈兮瑶紧了紧身上的衣袍,抬眼北望,眼神中带着关切。沈兮瑶有些想念处于北地的沈敖了。

    在群山包围的一座盆地内,设立着一处井然有序的军营。

    离军营两里多地的一片小树林里。北方边境本就寒冷,再加之随着天气渐凉,树枝上的残叶也不剩几片。一个俊美的青年,穿着一身玄色轻甲,踏着满地的枯叶,正在练着枪法,可是这枪法反反复复就只有一招。

    “这就是瑶儿教你的?”

    一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正坐在一块青石上,两指捏着一只肥嫩的鸡腿,身旁还放着一把长刀。

    真是沈敖和姜明初。

    姜明初收枪站好以后才说道:“是,这正是师妹所传的回马枪。”

    沈敖点点头嗯了一声,又咬下一口鸡肉。嚼着鸡肉,嘴里有些含糊的道。

    “这招的确不是沈家枪法里的招式。不过此招凶险狠厉,一旦使出,对手非死即伤,切记小心使用。”

    “是。”

    姜明初答应一声,又问道:“师祖,你就不好奇师妹是和谁学的这一招?”

    沈敖抬手就将手里吃剩下的鸡骨头扔向姜明初。

    姜明初抬眼看了一下,一偏头。

    “咚”的一声,鸡骨头不偏不倚正砸在姜明初脑袋上,姜明初躲了一下根本就没有躲开。

    姜明初叹了口气,揉了揉被砸中的地方。

    “好奇什么,只要她长了本事,想跟谁学跟谁学,我管她那么多。”

    沈敖说着站起来,走到姜明初近前。

    “拿来。”

    姜明初乖乖把长枪递到沈敖手中。

    沈敖撇了一眼枪杆,又随手抖了一个抢花。

    “这枪杆儿是瑶儿原先的那一只吧。”

    姜明初不好意思的嘿嘿干笑了两声。

    沈敖瞅了姜明初一眼浑不在意。

    “这招枪法,你练的有些问题。你应该这样。”

    说着,沈敖摆开架势,随后脊椎骨如怪蟒一般,翻转间便轻轻松松的使出了回马枪。

    姜明初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师祖,你……”

    沈敖只是看了姜明初几遍枪法,便一下子使了出来,无论是出枪的角度之刁钻,还是速度之迅捷都比姜明初高明了不止一个档次。

    沈敖把长枪扔还给姜明初。

    “看到了吧,这样才能让人防无可防。”

    姜明初这下算是开了眼了,一通马屁便狂拍而去。

    沈敖被拍的很是舒坦。嘴笑的都合不拢了,脸上却装出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

    姜明初又凑近了些问道:“师祖,你说我为什么就是打不过师妹呢?”

    沈敖横了一眼有些谄媚的姜明初。

    “怎么,又没瑶儿教训了?”

    姜明初赶紧纠正道:“什么教训,那是和师妹切磋,是切磋!只不过切磋是稍逊一筹而已。”

    沈敖不去理强自争辩的姜明初,重又坐回到青石上。

    “瑶儿是女子,本就力弱。枪法便只能占一个快字。也因此她的枪要比你的短一些,轻一些。回旋转动的速度便要快上一分。

    而你的力气要大一些,你的长枪便要重一些,长一些。就要满上一点儿。况且枪还有百兵之贼的称呼,所以你现在光靠运枪的速度,你根本不是瑶儿的对手。什么时候你能逼得瑶儿和你角力,你就能赢了。”

    姜明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如此。”

    可又想了想之前二人切磋的场景,姜明初又是一副颓然之色。

    “师祖,你是不知道师妹枪法有多快。想要逼得她拼力气可是不容易办到的。”

    “原因是告诉你了,至于解决的办法你自己想。”

    沈敖不负责任的说道。

    然后抓起身边的长刀。

    “今天教你点儿别的。”

    姜明初看着那把长刀:“这就是师妹进贡给陛下的那柄刀吧?怎么在师祖您的手中?难道是陛下赏赐给你了?”

    沈敖翻手用刀鞘抽打了姜明初屁股一下。

    “什么陛下赏赐!就不能是瑶儿孝敬我的?”

    沈敖有些傲娇的回答。

    顿了一下又道:“这柄刀与陛下的那一柄乃是用同样的手法,炼制的同样的好铁,打造出的同样样式的刀。”

    “师祖能给我看看么?”

    姜明初一把将长枪插在地上,搓着双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沈敖把长刀递给姜明初。

    姜明初抽出刀后才发现,这刀在吞口往上一尺左右的刀身没有开刃,是可以用手直接拿握的。

    端详了一会儿了,姜明初把刀奉还给沈敖。

    “师祖,你说师妹这是怎么想出这来的?”

    沈敖冷哼了一声,心里默默吐槽。

    怎么想出来的?当然不是瑶儿想出来的。

第一百零一章 沈敖祭子

    姜明初不知道沈敖的想法,只以为那一声冷哼是老头儿傲娇的表现,暗中有些嫌弃的撇撇嘴。

    沈敖收拾一下心情。

    “这一路上我一直琢磨着这刀的用法,现在已经有了些眉目。把已经想出的一些招数交给你。”

    说完,沈敖后退了几步,双手握刀时快时慢的舞动起长刀,脚下辗转腾挪。有时还用一只手握着刀身没有开刃的那处地方直刺而出。姜明初看出这明显是枪招。

    片刻之后,沈敖收刀而立。然后又摆开架势再次施展出刀法。不过这次就要慢上许多,并不想前一次那样凌厉骇人。

    这次时间要长了些沈敖才使完了一套刀法。看了姜明初一眼后,第三次施展刀法。

    姜明初会意,拔出长枪,以枪做刀跟着沈敖的动作一起演练起来。

    等天色泛黑的时候,姜明初双手握着长刀,刀法施展起来,已经有了沈敖的几成风采。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该回去了。”

    姜明初闻言,答应一声收住刀法,用衣袖摸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又拿起自己的长枪,把两件兵器都抗在自己的肩膀上,跟在沈敖的身后。

    “这柄刀你先留着多练练。等回到京中,再找人给你量身打造一柄。”

    一夜无话,第二天点卯过后,沈敖一声令下,手下便拔营起寨继续向东而行。

    姜明初骑马跟在沈敖身侧,纯以双脚控马,两手空空的比划着昨日的学到的招式。

    猛然间抬头,姜明初看见沈敖的脸色凝重,再不复前几日的放松。

    姜明初想了想。

    代天巡狩这一路走来,并未查到军中有什么疏忽错漏之处,边地的各路将校安排也都没有什么失误之处。

    况且这一夜之间也没接到突厥有任何南侵的消息。

    为何沈敖会是如此的表情。

    姜明初突然一怔。

    军队再行两日便会进入河北之地,那里可是离金陂关不远了。

    很有眼色的姜明初缩了缩脖子。轻轻带了带马缰,让胯下的战马把速度慢下来,小心地拉开了些与沈敖的距离。

    现在的天气已近十一月,北地的天气虽还不到滴水成冰,可也十分寒冷了。

    一大早,金陂关的城门打开后。一个穿着普通的人影,一只拎着一个酒坛,另一只手抱着怀里的一个包裹就出了城。

    随着道路,人影爬上了离城门不远的一座山上。

    到了半山坡的位置,并排修着两座坟墓。

    这两座坟墓正对着山脚下的金陂关,似乎是这两座坟头在一直注视着这座关隘。

    来人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放下,绕着两座坟墓转了两圈,把一些枯枝杂草清理掉,又用衣袖将两块墓碑上的尘土擦了擦。

    把墓碑擦干净后,来人退了两步,也不管地上的灰土,面对着墓碑一屁股坐在两座坟茔的前边。

    然后双手颤抖着打开包裹,取出一些冷餐凉肉的吃食和三只粗瓷大碗。倒上酒以后,每做坟茔上都放了些吃的和一碗酒。

    端起自己的酒碗,一仰脖把酒一口喝完,也不管洒出的酒水打湿胸前的衣襟以及花白的胡须。

    又给自己到了一碗酒,来人有些颤抖的声音哽咽道:“儿啊,为父……看你们来了。”

    说话间来人的眼圈就红了起来。

    来人正是沈敖。

    坟里葬着的是他的长子沈常坤和幺子沈常杰。

    点上香烛,沈敖絮絮叨叨的说着。

    “你们两个不用担心,家里一切都挺好的。灵儿也回来了,只是灵儿命不好,她的夫婿也去了。”

    沈敖呵呵笑了两声,继续道:“不过她的几个小子挺不错。家里也热闹起来了。”

    沈敖面向沈常坤的坟墓。

    “坤儿,瑶儿她也已经长大成人了,只是我不舍得她外嫁,怕她受人欺负,就耽误了她了。到现在她还没有个中意的人,是为父对不起你。不过瑶儿现在可是有出息了,前些日子里力挫南楚几国,大出了风头。对了,这酒也是瑶儿所酿,你们尝尝。”

    说着将碗中的酒分别洒了些在两座墓前。

    “怎么样?是好酒吧。这酒用的可是宫中的御酒所制,而且陛下大度,给了咱家两成的份子。有为父的封地,还有这酒,咱们沈家便可后世无忧。只不过……”

    沈敖仰脖把碗里剩下的些酒喝完,狠狠地将瓷碗摔碎,略有哭腔的道:“只不过我要这些有什么用,你们兄弟几人都不在了,沈家后继无人,我要这些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沈敖一边说一边捶打着地面。

    过了一会儿,沈敖止住悲伤,往回吸了吸鼻涕,又笑了一下。

    “为父失态了,让你们两个看笑话了。不过,不许笑话为父听到没有。”

    一阵微风吹过,似在回应着沈敖。

    沈敖根本没注意这些,抄起酒坛,嘴对嘴直接灌了一大口酒,才又叹气道。

    “你们在那边也不知见没见着你们的娘和兄弟。如果能见着,就告诉他们,为父也想他们。”

    说完又是几大口酒。

    “来,你们再陪为父喝一些。”

    说着又在两座坟墓前各洒了些酒。

    “为父也老了,今后也不知再有没有机会来看你们哥俩。你们俩尤其是坤儿你,一定要保佑瑶儿。”

    说道这,沈敖已经有些醉意了。舌头发直,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坤儿,为父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瑶儿,让她身上沾上了什么不净之物。不过这个家伙倒是聪明,说动陛下,让陛下、朝廷,甚至让沈家都暂时离不开他。不过你放心,等他没什么用了,为父一定想办法驱除了他。”

    就这样沈敖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和两个儿子的坟墓述说着家里的事情。

    知道“咣当”一声,沈敖手中的酒坛跌落在地上,酒坛中还剩下的酒全撒在地上。

    沈敖盘腿坐着低着头,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

    直到这时,沈敖身后不远处的枯草堆里才探出个脑袋,望了望坟墓前的沈敖,慢慢站起来。走到沈敖近前,叹气道。

    “师祖,我早就觉察出你有些不对,今日你又早早离了营。幸好我跟了上来,不然你得冻死在这。那样大魏的脸面可就丢尽了。堂堂军中柱石,居然冻死在外面。到时候师妹一定伤心异常。也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姜明初说着从沈常坤的墓前端起酒碗。

    “师傅,我算是你的徒弟吧。这也是咱两第一次见面。”

    说着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别人是代师传艺,到我这儿是师祖代徒传艺。可没办法,不能乱了辈分。师傅你放心,我与师妹从小青梅竹马,虽然时常受她欺负。不过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弟子先干为敬了。”

    说完一仰脖把酒倒进嘴里。

    兴许是喝的有点儿急了,也可能沈敖带来的是最烈的洛神烧的缘故,姜明初着一口酒没有喝进去,呛得他把入口的酒直接喷了出去,然后就咳嗽不止。

    等咳嗽停下来,面色通红的姜明初邹着眉头,有些怀疑地小声嘀咕道:“这酒这么这么烈?洛神之前也喝过,没发现这么烈呀。”

    然后看了看因为咳嗽,撒的一滴不剩的酒碗。

    “这碗不算。”

    放下空碗,姜明初又端起沈常杰墓前的酒碗。

    “师祖他老人家弟子也会替你们好好照顾的,你们放心吧。”

    说着把碗送到嘴边,顿了一下才把酒倒进嘴里“吨吨吨”的喝了下去。

    然后背起沈敖开始下山。

    沈敖已经完全醉了。趴在姜明初后背上,除了耷拉在姜明初胸前的双手,随着姜明初的走动而晃动以外,剩下的是一动不动。

    姜明初背起沈敖一边下山一边一个人不停的絮叨。

    “师祖,下次再这样,一定记得叫上我。这回幸亏是我机警。”

    “哎,师祖,你说为什么刚刚我说会好好照顾师妹,然后敬师傅喝酒,结果一口也没喝进去。”

    “是不是师傅他老人家对我不满啊?”

    “那为什么说好好照顾师祖你,倒是挺顺利的?”

    等下了山把沈敖放到马背上之后,姜明初手叉着腰,弯腰呼呼直喘。

    “师祖,你怎么也不骑匹马来,多亏我骑了,要不然非累死我不可。”

    天色已经暗下里,金陂关中的军帐里已经点上了灯火。还在酣睡的沈敖突然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了所处的环境后,才缓缓坐起身。

    旁边的桌案上还放着一碗水。正有些口渴的沈敖端起水碗一气喝完。

    正这时帐帘一挑,姜明初端着一碗面条走进来,看见已经做起来的沈敖。

    “师祖,您醒了?来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胃。”

    沈敖抬眼看了看姜明初,接过碗又拿起筷子拌了拌面条,挑了一筷子面条,很随意的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说完,才把面条送进嘴里。

    “当然是我一路把您背下山,送回来的。”

    姜明初有些邀功的道。

    沈敖简简单单嗯了一声,继续吃面。

    姜明初继续邀功似得,讲述着一路上的艰辛不易。

    沈敖三两口吃完面条,平静地把碗交给姜明初。

    “再弄碗面汤来。”

    “好嘞。”

    姜明初接过碗转身出了营帐,不一会儿端着满满一碗热面汤,走回大帐。

一百零二章 准备西行

    “师祖,您要的面汤。”

    说着捧着面汤,双手奉上。

    沈敖却没有接,平静地说道。

    “站好了,双臂平举把面汤端好了。”

    姜明初楞了一下,没懂沈敖是什么意思,却也听话的照办了。

    “一直端着,面汤一滴也不许洒出来。什么时候我说放下了再放下。”

    姜明初傻了,瞪大眼睛问道:“为什么?”

    沈敖冷哼一声。

    “谁让你跟踪老夫的?”

    “我……”

    姜明初哑口无言。然后强又分辨道:“我要是不跟着你,你今天就得冻死在山上。”

    沈敖哼了一声不再理姜明初。走到帅案前,翻看着军务。

    “你什么时候上的山?”

    过了好一会儿沈敖才又问道。

    这时候姜明初双臂已经酸麻,双手开始微微颤抖,心中不停的腹诽着沈敖。

    听懂沈敖发问,姜明初啊了一声,才回答:“我到的时候您刚把酒菜摆好了。”

    沈敖又没声了,继续处理军务。

    再过来一会儿,沈敖再问.

    “我都说了些什么?”

    这时姜明初双手抖动的幅度已经开始变大,碗中的面汤来回晃动,却还在坚持。

    “没有,我怕被您发现,离得比较远。”

    姜明初咬着牙,一边喘气一边回答。

    沈敖又不说话了。

    姜明初手中的碗不停晃动,面汤开始往出洒了。

    “好了,放下吧。”

    姜明初如蒙大赦一般,还不敢直接把碗扔了,捧着碗走到桌边,把碗放在桌上才松了口气。

    就这样沈敖还在吐槽。

    “年纪轻轻,这么点儿时间就坚持不住。今后每日多抖枪花五百次,挥刀劈砍五百次。”

    天气转眼已经进入十一月,沈兮瑶有些无奈的将手中的信笺放下。又把旁边的一个香囊大小的小布袋子拿起来。倒出一些黑色的,上面还有一些白色绒毛,比豆子小上一圈的种子。

    这些都是李匡派专人给沈兮瑶今日刚刚送来的。

    “这就是白叠的种子?”

    沈兮瑶自然自语道。

    一旁的芸香听到了,有些不确定的答道

    “奴婢也不知道。”

    沈兮瑶扭头看了芸香一眼。吩咐道:“把剪子和针拿来。”

    芸香答应一声,转身从里间端着一个笸箩走回来。

    笸箩里头放着绷子,几片绣了一半的丝绢还有各种碎布头、线团、几把剪刀以及各种大小的针。

    沈兮瑶挑了一把小一点儿的剪刀和一根短针,又拿起一粒种子,小心的把种子外头黑色的皮剥掉,露出里面的样子。

    对着这枚种子,沈兮瑶皱着眉看了一会儿。摇着头把小布袋系好交给芸香。

    “芸秀那里好像已经做好准备了,把这个交给芸秀吧。”

    芸香接过布袋。

    “哦,对了。还有这个。”

    沈兮瑶从信笺中抽出一页纸又递给芸香。

    “这是白叠的种植方法一些注意的事情,也一并给了芸秀。”

    芸香又接过纸退出了房间。

    沈兮瑶再次拿起李匡的信读了起来。

    这封信比以往的几封信倒是正经了许多。没有了那些直接示爱的言语。多是记录了最近关于白叠的一些事情。

    在信中李匡说,他找人试了段时间,成功地从白叠的花中搓出了线。有了线,相信纺纱织布就不在话下。李匡已经基本相信了她所说的事情。只不过手下人也禀报说,白叠花中的种子是个问题,一粒粒摘除的话太费事了,问她有没有好的办法。

    沈兮瑶哼了一声,继续往下看。

    金城西城门外。

    李匡穿着一身普通的便装正端坐马上,四周还围着几名服饰各异,长相也各异的人正说着什么。

    这些人都是李匡让人找来的向导。

    几名手下正忙着指挥着人手,将一些货物、食物、水等东西放在马匹和骆驼上。

    突然城门处有些混乱,伴随着几声尖叫从城门飞出一骑。

    这匹马跑到李匡近前,马上之人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将、将、将军……”

    李匡皱着眉,面带不悦。

    结果这名报信的人刚说了两个字,城门处有是一阵混乱,接着又飞出几骑。

    打头的一匹马跑的飞快。

    马上之人一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侧着平举以保持平衡,一领黑色披风被吹的整个飘起。

    “李匡,你个小兔崽子,当初你是怎么说的?”

    来人一边飞奔而至,一边骂骂咧咧的口吐芬芳。

    李匡闻言就是一咧嘴。万全的安排还是给人发现了,现在直接堵在自己面前了。

    转眼马匹已至近前。

    “吁”的一声,来人待住战马。

    马匹人立而起,马上的人骑术了得,居然没被掀下马去。

    等马匹站住了,李匡才道:“小叔,这不是还没准备走呢么,正要派人去请您。”

    “放屁!”

    李继良眼睛一瞪,骂道。

    “你根本没想的让我知晓。不然的话。”

    说着指了指刚刚报信的人。

    “那他是怎么回事?还敢派人在我府门外盯着我。胆儿肥了你!

    幸亏你小叔不傻,要不然还不被你溜了。”

    李匡苦着脸赔不是。

    “小叔,是小侄错了。你看,现在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这就准备动身了。”

    李继良闻言四下看了看,看见骆驼的时候眼睛一亮,哼了一声才不在说什么。

    “给我找匹骆驼来。”

    “小叔,这骆驼不如马快,干嘛非要坐骆驼。”

    李匡一脸的不情不愿。

    “你懂个屁。这骆驼两个驼峰一夹,坐上去稳稳当当的,晃晃悠悠的就走了,可比骑马舒服多了。”

    李继良一副鄙视的眼神。

    “再说了,我的马刚刚疾奔而来,不得歇一歇马力。要不然这匹好马可就废了。”

    李匡无奈只得命人给李继良牵了一头骆驼过来。

    这时手下人也过来禀报,一切都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

    坐在骆驼上的李继良替李匡下达了命令。

    手下看了看李匡。

    李匡无奈的挥挥手。

    “没听我小叔说出发么。”

    扮做商队的侍卫,向导,另外还有数百脱下装束的军队,组成一个有些庞大的商队开始出发。

    “小叔,你干嘛非要跟我去吃这趟苦,何必呢。”

    一边走李匡一边问道。

    说起这个,正闭着眼睛晃悠的正舒服的李继良就一肚子委屈。

    “这不是还得怪你爹。我这次跟你出来,也是为了躲他。在这城里边,这也不许,那也不让的。稍微有点事儿,把我叫去就是一顿训斥,比我爹你祖父管的都宽。我都快成他儿子了。”

    李继良毫不顾忌的说道。

    护在周围的侍卫听了想乐又不敢乐,憋的实在辛苦。

    李匡也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李继良虽然年纪比自己小,但毕竟是长辈,笑出来就不好了。

    李继良有些委屈的继续道:“最过分的是,你爹居然派出一队人马便装分散在城中各个角落,就等着抓我犯错。”

    “噗呲”一声,不知是谁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匡不满地咂了下嘴,假装训斥道:“怎么回事?有什么好笑的!还不到前边去打探消息。”

    李继良也立起眼眉。

    “滚!滚滚!都给我滚!”

    四周的侍卫赶忙散去。

    等周围的侍卫都跑开了,李匡又劝道:“小叔,那你也别在闲着了。跟祖父说上一声,派个差事干干也好啊。”

    说起这个李继良似乎更来气。

    “找什么差事?李家家大业大的,在我之上,连亲的带上叔伯兄弟几十号人,再加上你这一辈儿的几个,都把差事干完了,哪还轮得到我。”

    李匡想想也是。

    一方面后秦国土也没有多少。

    另一方面族中的嫡系子弟已有不少,再加上一些能力出众的旁系。确实没有多少差事给小叔来做。

    派到军中领兵倒是不错的办法,可祖父对于小叔有些溺爱,不舍得小叔在军中受苦,所以小叔也一直没有再军中做事。

    李匡叹口气。摊摊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默默前行了片刻,李匡又问道:“对了,小叔。我回来那天祖父召集你们一起商议什么事情呢?”

    李继良扭头撇了李匡一眼。

    “这都好几天了都没打听出来?”

    “小侄这几天一直忙着西行的事情,又是找人试制,又是寻找向导,还要收集整理西域的消息,根本顾不上么。”

    李继良哼了一声,似是不信。

    “也没什么事。最近突厥方面好像有些不稳,那天也就是商议一些对策,加强一些北边的防御。”

    然后李继良有些担心李匡起了别的心思,又补了一句。

    “你就别想了,这事就是你升哥也插不上手。你安安心心的去西域就行了”

    刚升起些兴趣的李匡闻言,又叹气道:“我也没想。就是好奇,打听一下。”

    为了不让李匡继续问这些事情,李继良主动询问起来。

    “你刚刚说找人试制,做什么?”

    “小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西域么?”

    李继良点点头。

    “所以我总得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吧。”

    “那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说起这事,李匡有些皱眉。

    “真的倒是真的。不过还有一些难题,还没办法解决。”

    “那怎么办?”

    李匡抬头望向前方。

    “要么受人所制,要么就另寻他途。”

一百零三章 筹备酒楼

    李继良没明白李匡的意思。

    “受谁所制?”

    等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听到李匡的回答,李继良也不以为意。又问道:“你打探的情报中,西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李匡收回目光。

    “汉时西域有三十六国。但是现在已经过去几百年,中原大地征伐不断,西域之地也不安生。为了水源,人口,利益,宗教,西域诸国之间来回吞并。

    现在只有靠近玉门、阳关的鄯善、且末、小宛等国家还和汉人有一些贸易往来,再往西的商路就不大好走了,全是被灭国的残余军队和沙匪,所以,我才带了麾下几百人马,一同出发。”

    也不知李继良是信任李匡,还是就是个傻大胆。听了李匡所言,居然没一点儿害怕的神色,还夸赞了李匡两句。

    去西域有南北两条路可走,北路出玉门关,经车师、焉耆、龟兹、姑墨一线。

    南路则是出阳关,走鄯善、且末、小宛,疏勒等国,

    一行人向西北而行。

    一路走来风沙逐渐大了起来。荒凉而广阔的沙漠景色带来的视觉冲击,让从未来过沙漠的李继良有些激动。大呼小叫的在戈壁荒漠上撵黄羊,追野马,没个安生的时候。而几名向导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窝在马背上。

    过了两天李继良就耐不住单调的景色,也老老实实跟着队伍前行。驱马走到正翻看舆图的李匡近前,李继良也探头看了看舆图。

    一行人走武威,过张掖,经酒泉到了阳关。

    到了阳关李匡就命人停了下来,不再前行。

    “怎么不走了?”

    李继良走进李匡的帐篷里问道。

    李匡叹了口气。

    “小叔,这两天你没和几位向导打听打听?”

    李继良摇摇头。

    “这阳关还是我们的地盘。出来阳关可就不归我们后秦管了。而且现在是冬天,碰上一次雪灾,我们全得交代到路上。”

    李匡解释道。

    “那现在怎么办?”

    “等!等天气暖和了我们再走。”

    李继良嗯了一声,翻看起桌上放的舆图。

    “那之后你准备怎么走?要不我们走北路吧。北路河流众多,我们这么多人沿着河走,补充也方便些。”

    李匡抬头看了一眼李继良。

    “不!走南路。”

    “为什么?”

    李继良问道,然后又用手在舆图上比划了几下。

    “这路程也差不多么。”

    李匡笑着说:“小叔,这一路上你觉得什么地方聚集的动物是最多的。”

    李继良眼珠转悠着,不确定的道:“有水的地方?”

    “不错。有水的地方。等天气暖和了,蛰伏一冬天的沙匪也就出来了。北路是河流众多,可也是下手的好地方。虽说我还不把这些沙匪放在眼里,但多了毕竟也是麻烦。”

    李继良咂咂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洛京。

    这一日正好赶上休沐之期。

    穆建明站在临近如意坊的一条街道上,打量着眼前的一座二层木制小楼,又左右走了走,查看了下附近的环境。

    这个地方就是竹安郡主所说的,离天香阁不远的那处铺面。

    以穆建明的眼光来看,这个位置也还算不错。

    因为离得如意坊比较近,人来人往的行人不少。而且附近也有几家不错的酒楼,开在这里,也容易形成集群效益。

    “小姐,我们快进去吧,竹安郡主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跟在身后的紫菱小声的催促道。

    穆建明点了点头,向前挥手。

    紫菱莲步轻移,上前扣了扣门。

    “吱呀”一声,店铺的门从里边被拉开。

    开门的也是一名侍女装扮的少女,瞅了一眼近前的紫菱,又抬眼看了台阶下站立的穆江明,行礼道:“沈小姐安好,我家郡主正在楼上等候。”

    穆建明点点头,随着这名侍女走进店铺。

    店铺内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打扫的也还算干净,不见什么尘土。

    等上了二楼,顺手推开一扇窗户。穆建明才看出这是一处传统的前店后宅格局的铺面。后面的房子已经安排成了厨房,库房。之后在安排几间给酒楼将来伙计们做宿舍,倒是也很合适。

    而二楼上都是一个个的包间,穆建明数了数一共是两大四小六个包间。

    “兮瑶,如何?这处铺面可还满意?”

    竹安郡主听到动静,从一个包间里走出来问道。

    穆建明笑呵呵的点着头。

    “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一些。”

    “那就好。”

    竹安郡主也笑着道。

    “我带你去看一看。”

    说着竹安郡主领着穆建明楼上楼下,后边的宅院都转了一圈。

    竹安郡主已经基本安排妥当。

    厨房里有一些不多的肉类和蔬菜,都放的整整齐齐。油盐酱醋各种调料也不缺少。

    至于库房倒是还空着,只存放了一些酒水。

    穆建明也把一些想法告诉了竹安。

    竹安郡主听的很认真,还不住的点头。

    重又回到前边的店铺内,竹安郡主问道:“此前兮瑶你说还缺一些重要的东西,现在如何了?”

    穆建明点点头。

    “已经准备妥当。”

    然后转身对身边的紫菱道:“让他们进来吧。”

    紫菱答应一声,走到门口处向外招了招手。

    几名下人一人端着一口大锅,走了进来。

    竹安郡主有些傻眼,指着几口锅不确定的问道:“这就是兮瑶你所说之物?”

    穆建明呵笑了一声。

    “郡主有所不知。这可不是寻常所用的那些陶土所制的砂锅。”

    当然了作为厨具的还有釜甑鼎等物。不过鼎也不是谁都能用的,这个先不说。就算釜甑等物虽然也是金属所制,只是那厚度……

    啧啧啧!

    穆建明只能摇头叹息。

    “这几口锅是研究院中几位大匠敲了好几天才做好的。至于有什么不同,郡主稍后可知。”

    然后穆江明指挥着下人们把铁锅安置好了,炉灶里也生起了火。

    趁着当空,穆建明挑选了一些食材,再把周身的衣物收拾利落,挽起袖子便好好的露了一手。

    笑话!

    来这个世界之前,作为一家之主哪能不会做些家常菜呢,要不然的话,和老婆冷战也没个反制的手段不是。

    再加上视频号的熏陶,一些不太考校厨艺手法的有名的菜式,穆建明也学了不少。

    煎炒烹炸。

    花了点时间,六道色香都不差的菜肴便摆在了竹安郡主的眼前。

    “郡主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竹安郡主瞪大眼睛,惊讶于短短时间内穆建明居然做了六个菜。这速度着太实快了些。

    听穆建明说完,竹安郡主拿起筷子,挨个品尝起来。

    然后鲁王府的丫鬟侍女们就瞪大眼睛,见识了她们从未见过的情景。

    竹安郡主仍旧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和礼仪,只是吃菜的速度不是一眼的快。

    一旁的紫菱看直了眼,居然没出息的吞了吞口水。

    穆建明有些丢脸的抬手掩面,然后悄悄扭头看了一圈,发现没出息的不止紫菱一个人。

    周围竹安带着的几名侍女全都直勾勾盯着桌上的越来越少菜肴。而跟随自己过来负责端着铁锅的几名下人,站在远一点的地方也抻长了脖子不停的张望。

    终于竹安郡主放下了碗筷。看了看身边的侍女,挥了挥手。

    几名侍女瞬移般的上前,一点儿也不顾及鲁王府的脸面,纷纷拿起碗筷,品尝着桌上的美食。

    “小姐!”

    紫菱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

    “回去再给你做,啊!”

    穆建明小声哄着紫菱。

    这会儿竹安郡主已经擦干净嘴角上的污渍走了过来,脸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让兮瑶看笑话了。我原本只是想每样尝一尝的,可兮瑶所做的这些菜肴太过美味,吃过一口之后就停不下来了。”

    穆建明微微笑了笑。

    “郡主,这间酒楼就经营这些菜肴如何?”

    竹安郡主点点头。

    “自是会生意兴隆的。”

    穆建明从袖中取出薄薄的一本册子,交给了竹安郡主。

    “这是我写的一些菜肴的烹饪手法以及烹饪过程中一些最为关键的问题,郡主可安排人对照着学会这些,如果还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在抽空过来指点。”

    竹安郡主却没有接。

    “兮瑶如此放心的就将这些交给我?”

    穆建明微微一笑。

    “这有什么。我相信郡主不是那般浅见之人。再说了这只是一部分。我们这酒楼开业了以后,其他同行肯定会派人过来偷学的,那时候我会再给出新的菜肴来。”

    竹安郡主这才接过这本小册子。

    “对了,这是我对于酒楼装修和布置的一点浅见,还请郡主过目。”

    穆建明又取出数页纸,其中有几页还画着一些图案。

    竹安郡主接过来细细查看,指着其中的一个东西道:“这是何物?”

    穆建明探过头看了看很不以为然道:“算盘,算账用的。”

    “为何不用算筹?”

    竹安郡主问道。

    穆建明很不雅的挠了挠额头。

    总不能告诉郡主,他不会用算筹吧。

    这个东西他是在网上见过,具体怎么样,根本不知道。

    “这个算盘用起来要比算筹方便一些。具体怎么用,等郡主找好酒楼的掌柜和账房,我会安排芸香过来教导的。”

    竹安郡主莞尔一笑。

    “这也是夕瑶你教给芸香的吧。”

一百零四章 研究成果

    穆建明有些得意的挺起腰背。

    前世做为一名八零后,小学时候可是有珠算这门课程的。

    穆建明不才,这门课当初可是学的不错,还曾经参加过学校组织的比赛,排名也挺靠前的。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加减法的口诀还是记得的。

    至于乘除以及更难一些的平方开方的计算,对不起这些没学过。

    竹安郡主哦了一声,又指了指另外一个东西

    “那这又是何物?”

    穆建明再看过去,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在现在这个时代,包括前世的古时候可没有菜谱这么个东西。

    客人点菜要么是看墙上或者柜台上方挂着的木牌,上面写着一个个的菜名。

    要么通过店小二的介绍。

    还有就是来的次数多了,知道这家店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但现在这座主营炒菜的新酒楼,直接就把第一条堵住了。

    面对新的菜式和菜名,光看这些根本就不知道是些什么菜,让人无从下手。

    要是只靠店小二空口白牙的推荐,怎么看都有些苍白无力。

    而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印刷技术,虽然穆建明已经安排研究院的人开始着手研究,可也不是马上能用的。其中有些关键部分真不是穆建明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解决的。

    所以,具体的菜谱只能是写个菜名,然后简单描写一样原料以及烹制过程。

    至于说菜谱流传出去被其他人学去么。

    穆建明还巴不得如此呢。

    毕竟,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完全可以通过“吃”这个方面来展现出来。

    把菜谱的用处跟竹安说完以后,竹安郡主赞许的摇摇头。

    “兮瑶。你即使不去做官,哪怕是经商,将来也一定会富甲天下的。”

    穆建明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过奖过奖。”

    “那兮瑶准备如何分账?”

    竹安郡主到也直爽,直接出言询问。

    穆建明无所谓的道:“这个全凭郡主。”

    竹安郡主咬了咬牙。

    “这菜式以及烹调方法都是你拿出来的。现在又出了这些方法主意。我只不过拿出了一间铺面而已。这间酒楼你我七三分账。你七我三如何?”

    说完,竹安有些忐忑的看着穆建明。

    确实如竹安所说,竹安郡主只是出了一间店铺,剩下其他的都是穆建明拿出来的。竹安郡主直接要了三成,确实有些多了。怪不得竹安郡主有些忐忑。

    穆建明想了想。

    “把褚清莹也拉进来吧,从我那里拿出两成给她。”

    竹安郡主闻言送了口气,点了点头。

    “好!我占了些便宜,兮瑶,算是欠你一个人情。”

    穆建明无所谓的摆摆手。

    “此事郡主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随后穆江明又道:“过几日还有一桩生意,我希望郡主也能来参与一下。”

    “哦?”

    竹安郡主眉眼弯弯。

    “果然如传闻一般,兮瑶你对于财货经济一道颇有见地。这就又有新的生意了。不知具体是何?”

    “前两日收到孟常洵的书信,不日他将抵达洛京。具体的等见了面再说。”

    “好,一切全凭兮瑶你的安排。”

    辞别竹安郡主,穆建明带着人走出大门,有些为难的叹口气。

    现在事情是越来越多,可他的时间就那么点儿,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上那头。

    好在现在研究院的事情能削微放一放。

    目前暂时能教给研究院众人的东西差不多都教了,再往深一点儿的东西还得过段时间再说。

    再加上此前潘越的事情,中正府为了赔罪,以及唐嵩等人的努力游说,这回来研究院的读书人可是不少,人手也就充裕了一些。

    而且穆建明还给研究院众人分成了好几个小组,安排了各自不同的研究方向,算是暂时从忙碌的研究院中抽身出来。

    等回到候府以后,穆建明安排好后续的一些事情后便下线了。等沈夕瑶重新接管身体后,就发现紫菱总是有事没事的在眼前晃悠,还用很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有事?”

    终于在紫菱又一次在沈夕瑶面前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时。沈夕瑶忍不住问道。

    “小姐,你说话不算数,你说好的回来做好吃的菜肴,却动都不动。”

    紫菱有些委屈的道。

    闻言沈兮瑶就是一窒,明白这又是穆建明做下的孽。

    沈兮瑶叹着气安慰紫菱道:“等我忙完这些事,一定给你做。”

    结果第二天答应紫菱的事情又没做到。

    研究院来报,丁大成和冯铁匠合力将此前安排的一件东西做了出来。

    沈夕瑶闻言,匆匆赶到研究院。

    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都在打量这个放在院子正中的东西。

    分开人群,走进院子正中。沈夕瑶过看到这件东西后,努力隐藏着眼神中的疑惑和不解。而丁大成等几名工匠难掩激动欣喜之色。

    这个东西好像是一个窄条桌子,有大概两尺半多不到三尺的高度,四条腿却是用铁铸成的。在一侧的桌腿旁,还有一个铁质的圆轮。

    桌面倒是一块木板,只是完整的桌面上还掏出一个窟窿来。

    桌子底下靠近地面的地方,在四条腿中间横放着一块铁栅板。

    沈兮瑶蹲下身子才看见栅板的右上角还插着一根铁棍。铁棍上用一根曲轴与圆轮连着在一起。

    丁大成上前踩了几脚那块栅板。

    沈兮瑶才知道那铁栅栏也不是固定不动。

    栅板中间有一根轴。围绕这根轴这块栅板有如跷跷板一般,可以上下不停的起伏。

    栅板起伏间,上面的铁棍便带着曲轴转动。而曲轴又带着圆轮转动起来。

    说起来有些复杂,可如果让穆建明看到这个东西,一定会感觉很亲切。

    这玩意就是个老式缝纫机的架子。

    前世的时候,穆建明的父母结婚时,大名鼎鼎定的三转一响中可是有这个玩意的。

    在那个什么都缺少的时代里,一台缝纫机的用处可是很大的。

    其中的一个作用就是穆建明童年时代的一个大玩具。

    穆建明让人把这个完全复刻出来,倒也不全是对童年的怀念。有了这个机器架子,最起码可以改良一下烧制瓷器用的拉胚机,还可以装上砺石,来打磨兵器。

    这可要比完全用手来磨,可要快速的多。

    至于还有其他的什么用法,日后可以慢慢再开发。

    沈兮瑶看不懂这个,乘没人注意自己,便把穆建明召唤出来了。

    上前摸了摸被刨的光滑无比的台板,边角的地方丁大成都用心的修成了圆弧,穆建明心中唏嘘不已。

    “不错,做的很好。还能有什么用处,你们可以都想想。”

    穆建明又走到公厅的台阶上,大声道:“此物能成功做出。丁大成和冯铁匠出力最多,各赏钱十贯。其他几人赏钱五贯。另外再休假一天。”

    “哄”的一声,院中一片嘈杂声响起。

    十贯钱就算在繁华的洛京中也够一家几口每天有酒有肉的过上大半年。

    穆建明之前制定了一些奖惩条例。当初这些人听这些条例的时候,很是激动了半天。

    可随后的时间里,也没一个人能完成穆建明制定的目标。人们不由的开始松懈起来,有些怀疑那些条条款款只不过是穆建明说说而已。

    现在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穆建明说到做到。

    不止给了赏钱,还让几个人额外多休息一天。

    这下就让人们松懈的心,一下又紧了起来。

    丁大成和冯铁匠二人现在被一片恭维和夸赞声围绕,很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咧着嘴笑着一副憨憨傻傻的表情。

    “你们这组负责记录的人是谁?”

    穆建明又问道。

    韩修文上前了几步,躬身行礼。

    “院长,正是在下。”

    穆建明点点头。

    “韩修文赏钱八贯,明日也可休假一天。”

    “多谢院长。”

    韩修文一脸欣喜的道谢。

    “梁佰辰。”

    穆建明又叫道。

    “属下在。”

    人群中,梁佰辰答应一声越众而出。

    现在梁佰辰算是研究院中的二把手。

    穆建明不在的时候梁佰辰就总管着研究院的一切。毕竟在这之前,梁佰辰在少府监为官,也是这群人中唯一有在朝中任职经历的人。穆建明不使唤他使唤谁。

    尽管梁佰辰更多的兴趣是在构思和制造一些机器上。

    就像这个缝纫机的架子。

    梁佰辰虽然没说。但据穆建明所知,梁佰辰在这其中也出了些力的。

    “院长有何吩咐?”

    “拿我的手书去账房把钱支出来。赏钱当场兑现。”

    这一下原本就有些激动的研究院众工匠更是兴奋,就连一众儒生们,也不在保持一直风度和形象,也跟着吼叫起来。

    “院长爽快!”

    “院长放心吧,你交代给我们的任务,一定会完成的。”

    没一会儿梁佰辰就折返回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军士抬着一个箱子。

    穆建明现场发挥。站在台阶上,主持了一个简短的嘉奖仪式,把丁大成、冯铁匠和韩修文等几人分别叫上来,把钱发给他们。又让他们发表一下获奖感言。

    只不过除了韩修文以外,其他几人都是一副老实憨厚的性格。在这样的场合下三棒子能打出一个屁来就算是好的了,再加上下边人的起哄,丁大成、冯铁匠站在台阶上光知道傻笑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592/ 第一时间欣赏北魏武侯最新章节! 作者:青山隐影所写的《北魏武侯》为转载作品,北魏武侯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北魏武侯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北魏武侯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北魏武侯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北魏武侯介绍:
权者,衡器也。
通俗来说就是秤砣。
可是秤砣虽小却能压千斤。
来到这方世界,
文不成,武不就,
就只能做一块小秤砣,
毕竟,压垮骆驼的是最后一更稻草,
何况是一块秤砣呢?北魏武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魏武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魏武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