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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逆旅夜雪     笑傲在江湖txt下载     笑傲在江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师徒

    送走泰山、嵩山两派客人后,岳不群坐在书桌前独自品茗,看似悠闲实则心乱如麻。已经时隔多日,自己掌门大弟子令狐冲惹下诸多麻烦后至今不知所踪,之前嵩山派几人虽然嘴上说的客气,但其意味岳不群心中是在明白不过了,特别是看到刘正风结交魔教曲阳后家破人亡自己本人还要被千刀万剐的惨状后,自己更是兔死狐悲心有惴惴。

    想到令狐冲,岳不群是有心疼又生气,心疼的是令狐冲不但是自己的掌门大弟子,更是自己从那些采生折割的败类手中救出来一个孤儿,二十多年来,岳不群把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长大,心里早就把他当作了自己亲生儿子,如今这个孩子身受重伤不知所踪,每当想起来岳不群的心就像揪住了一样的疼;生气的是,这个逆徒谁的话都听,别人说几句恭维话他就忘乎所以的为人出头,唯独他这个师父的话他一直就是左耳听右耳冒,根本不放在心上。

    但是气归气,总归是自己养育了二十几年的孩子,岳不群实在是放心不下他的安危。经过一夜的考虑,清晨之时,满眼血丝的岳不群将华山弟子集合起来,吩咐由劳德诺带领他们返回华山,自己要留下寻找令狐冲。

    劳德诺领命后,岳灵珊不干了,叫道:“爹,凭什么你留下来找大师兄让我们回去?不行,我也要留下。”

    岳不群怒道:“现在湖南江湖混乱不堪,就算我留下都难免有失,你们功夫未成,除去添乱还能做什么?都给我回去。”

    岳灵珊见岳不群动怒,倒也不怕,气鼓鼓的道:“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留下。”

    一直站在最后,沉默寡言的林平之忽然开口劝道:“师姐,师父也是担心我们的安危,我们如果留下,说不得反而妨碍师父寻找大师兄。”

    岳灵珊本就心中委屈,这下子可算找到了出气筒,大声道:“林平之,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我爹好心收留你,你早被青城派的认给宰了,刚入门没两天就敢教训上我了。”

    岳不群顿时火冒三丈,厉声道:“岳灵珊,马上滚回华山,自己去思过崖面壁,等我回山在做处罚。”

    岳灵珊极少见到父亲对自己如此严厉,心中大受委屈,登时嘴巴一鼓,扭头边跑。

    陆大有恶狠狠的瞪了林平之一眼,连忙追了上去,边追便喊:“小师妹,小师妹等等。”

    岳不群看了看眼前面露尴尬的华山众弟子,对劳德诺道:“德诺,你带领众位师弟即可返回华山,让梁发和高根名看好了你们小师妹,别让她再使性子。”

    劳德诺“诺”了一声,连忙领命带领众弟子去收拾行囊准备上路,各个弟子走过林平之身边的时候无不怒目而视,林平之面色平静,淡然处之。

    岳不群忽地心头一动,叫住了准备回房收拾的林平之:“平之,你等一下,为师有话要和你说。”

    掩上房门,林平之躬身施礼道:“师父,有何事吩咐弟子?”

    岳不群温言道:“平之,今日之时你不必放在心上。你的众位师兄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感情深厚,你初来乍到,说错话难免会被他们误会,待到回山后,师父会与你的众位师兄师姐分说明白,此次回山路上你也多和同门亲近一下,有不解之处多向你劳德诺师兄请教。”

    林平之淡然道:“师父的话平之不明白。”

    岳不群愕然道:“不明白什么?”

    林平之道:“师父的每句话都不明白。”

    岳不群道:“为师哪里让你不明白了,你尽管说来。”

    林平之道:“不明白华山到底谁是掌门。”

    岳不群闻言目中精光一闪,盯向林平之,林平之坦然面对岳不群的目光,林平之的目光没有岳不群锐利,只是平静的眼神中带着七分悲伤和三分讥诮。林平之的这种眼神让岳不群的心头没来由的一痛,因为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像林平之这么大的时候,家人死绝,唯一的依靠就是自己的恩师,可是华山大变,一切的重担都压在了自己肩上,自己为了支撑这个残破不堪的华山派只能孤身在江湖中九死一生的搏杀,那个时候的自己大约就是林平之这样吧,不,还不一样,自己还有一个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师尊,还有一身可以自保的武功,但是这林平之又有什么呢?我这个师尊和自己的哪个师尊能比么?我收他难道没有私心?这一刻岳不群忽然想到在刘府那个文士对自己说的话,忽然心中大愧不已:“圣人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岳不群曾经投告无门,这年轻人比自己当年还要凄惨十倍不止,莫非我这个过来人还要去欺负这个比自己更凄惨的年轻人么?”

    一念及此,岳不群面有愧色,收回目光,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道:“平之,坐下说话,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对为师讲出来,为师虽然不是宰相肚子里撑不了船,但是还不至于连几句话都不能听进去。”

    林平之眼中掠过一丝感动,也不多言,正襟而坐,对岳不群拱手道:“师父,徒儿虽然还没在华山先祖面前正式拜师,但徒儿在大难之中被师父所救,此恩此德徒儿没齿难忘,故此,如果有言在心而不语,则是欺瞒师父,故此方有刚才一言。”

    岳不群点头道:“无妨,平之,说下去。”

    林平之道:“师父,徒儿数日前虽师父前去刘正风府中参加其金盆洗手大典,敢问师父,对衡山弟子向大年、米为义如何看?”

    岳不群叹道:“尊师重道,敢为维护其师而死,可惜所投非人。”

    林平之又道:“师父对嵩山派史登达、狄修等人又如何看?”

    岳不群皱眉道:“心狠手辣,杀伐果断,但不合正道手段。”

    林平之笑道:“不提手段,徒儿只问师父,史登达和狄修对师长之命如何?”

    岳不群似乎明白了林平之想说什么,眼角一跳,沉声道:“令必行,行必果。”

    林平之再问道:“师父又见到恒山派定逸师太带领的众女尼了么?”

    岳不群叹了口气,无力的道:“即便他人对恒山弟子有救命大恩,其徒依然为其师马首是瞻。”

    林平之道:“泰山派的迟百城师父怎么看?”

    岳不群吃力的道:“行侠仗义,明知不敌也毫无畏惧,宁愿一死也不肯做苟且之事。”

    林平之沉声道:“如果这些门派的弟子在平时对其师父的话就是阳奉阴违,甚至于公开对抗,而作为师父却毫无办法,请问师父,在门派有大事之时,这些弟子还会如那日一般否?”

    林平之未再说下去,只是平静的看着岳不群,而岳不群此时心中已经翻江倒海,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不错,无事之时尚且如此,一旦有变,这些弟子是会像向大年、米为义一般舍命护派,还是像史登达、狄修一般令行禁止?如果嵩山派忽然对华山派下手,他嵩山弟子自然会一呼百应,如同在刘府一般毫无抵触的执行嵩山派掌门左冷禅之命,但我华山弟子能如向大年等人一般以身护派呢?”

    越想,岳不群的心中越怕,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已经滚滚而下。

    过了半晌,岳不群忽然起身,对林平之拱手一鞠,林平之慌忙跪下拜道:“师父折杀徒儿了。”

    岳不群扶起林平之,双手微微颤抖道:“平之,为师要感谢你啊,是你让为师拨云见日,这一礼,你受得起。平之,你这种见地从何而来。”

    林平之闻言惨笑一声,目中泪光闪动,语音却平淡之极道:“是从我林家父母满门一百七十三条人命中得到的。”

    短短一句话,却包含了一个人何等凄惨的过往,这样的经验很难能够得到,这样的经验绝对没有半点虚假的水分,这样的经验又有谁愿意得到?

    岳不群闻言心中大恸,不禁目中带泪,一把抱住林平之的双肩,痛声道:“平之啊,好孩子!”

    师徒二人皆是心中有苦难言之人,不禁抱头痛哭起来。

    这一刻,虽然尚未在祖师面前举行拜师仪式,但是已经真的成为了亲如父子一般的师徒。

    午时饭后,华山弟子收拾好行囊起身返回华山派,岳不群借口恐青城派截杀林平之为由,将林平之留在自己身边,岳灵珊本想再耍耍大小姐脾气,被岳不群一方常态的痛骂一顿,并让劳德诺梁发高根名三人一路严加看管,如果让岳灵珊出什么岔子,就直接逐出师门,三人虽然心中叫苦,却也无可奈何。

    在华山弟子离开后,岳不群与林平之师徒二人商议良久,在下午时分也离开了衡山城。

第三十二章 根本

    衡州府,是大明湖南重镇,大明开国后改衡州路为衡州府,直属于湖广行省。衡州府辖衡阳、衡山、耒阳、常宁、安仁、酃县、临武、蓝山、嘉禾等9县和桂阳州。俗称的衡阳知府,其实只是因为衡州府知府衙门所在地位于衡阳。

    岳不群和林平之傍晚时分,总算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入了衡阳城。

    因林平之在长沙福威镖局分舵夺回了部分家产,手中银钱充裕,这次岳不群总算不需要四处去寻找破庙过夜了。林平之带着岳不群来到了衡阳城最大的客栈——越来客栈,要了两间天字房,岳不群看着客栈价目表上一夜三钱银子的天字房,不禁一阵肉疼,要知道,岳掌门出行是连五十个铜钱一夜的下等房都舍不得住的。

    林平之淡然一笑,似乎自言自语的道:“师兄一两银子请乞丐喝一口酒都面不改色,师父却连住宿也舍不得。”

    岳不群目光一凝,不禁有些气馁,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其实平日里自己的大弟子是什么德行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一是因为自己将其视若亲子,二是妻子宁中则一直说令狐冲身世可怜。但是看看面前的林平之,令狐冲有何可怜之处呢?叹了口气,岳不群摇摇头,尽量的不去想这些。

    二日清晨,师徒二人用过早饭后,关好房门在屋内开始仔细商议。

    岳不群道:“平之,你之前说来衡阳,莫非你认为你大师兄会到这里来?”

    林平之道:“不确定,不过最有可能。”

    岳不群道:“理由?”

    林平之道:“曲阳。”

    岳不群眼神一黯,道:“不错,冲儿一定会来搭救曲阳的。”

    林平之冷笑道:“我华山派又要有大麻烦了。”

    岳不群叹息道:“不错,劫牢反狱,等同造反,我华山派危矣。”岳不群比谁都明白自己那大弟子的性子,做事全凭自己的性子,至于会不会给华山派惹麻烦,会不会伤害师父师娘,那是根本不会往心里去。他是痛快了,但别人只会把帐记到华山派和岳不群头上,每次他惹了祸最多也就是被宁中则数落两句安慰三句的,于是下次就更加肆无忌惮。特别是这次曲阳那个貌美如花的孙女和他在一起,有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开口,自己这个大弟子必然会冲冠一怒为红颜。

    岳不群不禁心下烦乱,沉声道:“平之,为师心绪已乱,你把你的看法说的再明白一些。”

    林平之道:“师父,死不怕,就怕死在哪里都不知道。现在事情已经挑明了,这还要怎么明白?就拿这次衡山城发生的林林总总来说,处处透着古怪,刘正风这次金盆洗手,怎么衡山派来的只是二代弟子,别说掌门莫大没到,就连作为长老的鲁连荣这样的一代人物都没一个露面?”

    林平之见岳不群眉头微微一皱,冷笑道:“我明白,师父不喜我一个晚辈直呼前辈名姓。师父为人方正,做事但凭良心,结果呢?无非落得个君子可欺之以方,当时锦衣卫刀锋闪烁,动辄就是人头落地,结果那些江湖朋友呢?无非是让师父这个君子剑当出头鸟,不错,最终师父有惊无险,但是一旦有险又有谁会为我华山派出头?想我福威镖局,交游广阔,结果乍逢青城派寻仇,家父还秉承祖训江湖事江湖了,拒不向官府求助,结果落得一个满门死绝。江湖前辈,值得尊重的,平之自然心怀敬仰,但是为老不尊者,他的年齿虽长却只能让平之鄙视。”

    若是往日,林平之这番话自会让岳不群不满,甚至于会当堂呵斥,但是近日连逢大变,岳不群的心境也产生了动摇,特别是听闻林平之提及自家的灭门惨祸,心中更有共鸣。再想想,自家华山弟子,在自己面前倒是循规蹈矩,提到别派之人,用词更是恭敬严谨,可是不在自己面前呢?除了一个劳德诺规规矩矩,剩下那些弟子无不在江湖上惹是生非,特别是在自己面前天天摆出来一副委屈巴巴样子的令狐冲,三天两头在外面给华山派四处树敌,结交各地的青皮地痞,美其名曰朋友遍天下,但看看华山脚下的乡民见他唯恐避之不及就明白了。岳不群最终叹了口气,未再开口。

    林平之也不就此再说什么,有些事情本就是点到即可,多说反而适得其反,只是话锋一转,巧妙的将话题转移到岳不群在意的问题上来:“而且,此次刘正风金盆洗手这件事,恐怕还是冲着我华山派来的,平之难免心中不忿。”

    果然岳不群目光一转,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看着林平之道:“平之,说下去。”

    林平之道:“师父,照理来说刘正风与曲阳暗通款曲已非一日,衡山莫大难道真的不知?徒儿在福州之时便早闻五岳剑派大名,但也无非之是一个联盟,各个门派之间合作虽多,但并没有隶属关系,嵩山派虽强,也只是在与魔教对抗中其居中调节的作用,这个盟主虽然名头甚大,却无干涉别派内务的权力。这次嵩山派一反常态公然在衡山派的地盘大杀大砍,虽然嵩山实力强悍,但如果衡山派真的反戈一击,除非嵩山派左冷禅率嵩山十三太保亲至,否则,就凭他丁勉陆柏费斌乐厚四人,外加史登达狄修这几十名二代弟子,衡山派可以保证他们没一个回的了嵩山,毕竟衡山派不是我们华山派。”林平之说到此数,忽然打住,看了一眼岳不群。

    岳不群老脸一红,嘎然一笑,道:“无妨,平之,你言之有理,如果这次嵩山派对付的是我华山派,的确是绰绰有余,我和你师娘最多可以挡得住三大太保,但是冲儿他们绝对挡不住剩下的一个太保带着几十名嵩山弟子。”

    转瞬间,岳不群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的道:“你的意思是说。。。”

    林平之冷然道:“不错,徒儿怀疑衡山莫大在借刀杀人。”

    岳不群不禁有些语塞,半晌后,喃喃道:“不会,莫大岂会做这种自毁长城之事,而且还会因此引狼入室,不会,断不会如此。”

    林平之冷笑道:“师父,没什么不会的,否则那刘正风为何在金盆洗手大会上对费斌公然说出是莫大在诋毁他的话?”

    岳不群不禁仔细回想当时的场景,当时因为事态发展太快,后来又有官府插手,岳不群也就自然没注意里面的诸多细节,如今回忆起来,却是越想里面越透着蹊跷。

    那嵩山派气势汹汹摆明了是来兴师问罪的,作为衡山弟子,刘正风不思让门派为自己做主,反而在大庭广众之下往自己师兄衡山掌门莫大先生身上狂扣屎盆子,莫大没在也就罢了,在场的那些莫大的弟子们居然也无一人吭声,这就奇怪了。

    林平之道:“徒儿当时为避祸,乔装改扮去到衡山城,入城便听说各种江湖传闻,说刘正风武功在莫大之上,又说两人矛盾重重,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这衡山派身份最高的两人之间的龌龊,怎能弄的江湖上人尽皆知?况且那莫大并非等闲之辈,师父自然知道穷文富武的道理。在刘正风洗手大会上,其亲传弟子远多于刘门弟子,他若真的是不问世事,又如刘正风所言家境贫寒,这些弟子又是哪里来的?刘正风在嵩山派发难后,不但未说嵩山派一个字,反而将矛头指向自己的掌门师兄,于情于理都大违常情。”

    岳不群点头道:“不错,如今回想起来,刘正风的金盆洗手确实不像为了曲阳那魔头。”

    林平之道:“刘正风为何洗手,我们无从查证,但是这次刘府变故,肯定和莫大难脱关系。”

    岳不群皱眉道:“这些和你刚刚所言对我华山不利又是何道理?”

    林平之吸了口气,微微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师父,你说五岳剑派中哪派在江湖中的名声最好?”

    岳不群闻言眉头一挑,道:“北岳恒山派,定闲师太德高望重,为人慈悲,派中众弟子也都是慈悲之心,应该是我五岳第一吧。”

    林平之冷笑道:“恒山派众人无非是开办道场,空话连连的愚弄百姓,骗取草民百姓的香火灯油之钱,再与高门大户勾搭连环。对愚民百姓大吹法螺,对奸险小人佛心慈悲,其心不论,其行可耻。师父,不是徒儿自夸,若论江湖名声,还是当属我华山派,弟子远在福建也不止一次得闻君子剑大名,师父行侠仗义为百姓出头***湖败类,我华山派无论实力如何,但是在田野乡间可谓好评如潮。”

    林平之沉吟一下,继续道:“福威镖局虽然武功不显,但若论消息之灵通,耳目之广阔,恐怕连丐帮都所有不如,华山变乱之事弟子也曾耳闻,华山虽近年声势低迷,但数百年来的底蕴却非同小可。拿我福威镖局来说,表面上看余沧海已经灭了我福威镖局满门,连其他州府的分局也被其一扫而空,但是如果我林平之有朝一日实力大进,重开镖局也只是等闲,因为对于我镖局来说的,最重要的就是镖路,镖路就相当于农民手中的田地,是他们身上命根子一样的存在,对农民来说,你可以夺取他们的粮食,他们会忍、会让、会退,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还有身存的根基。可是如果夺取他们的田地,他们绝对会拼命!镖路也是一样,有了那些镖路,福威镖局才是真正的福威镖局,没了那些镖路,福威镖局只不过是一个空房子而已。所以说福威镖局的根基是那些镖路,虽然现在福威镖局被青城派一朝铲平,但是那些镖路青城派拿不去抢不走,如果我有朝一日实力强大了,随时可以重新建立起福威镖局。”

    说到此处,林平之闭住了嘴,默默的看着岳不群,此时岳不群心中已是翻江倒海,他想起师父去世前和自己所说的话:“不群啊,为师不是一个合格的掌门,所以华山派在为师手中才会出现如此变故。所以交给你的华山派只有这么一个空名,为师执掌华山派的那些年里,真正控制门派的是你的莫师叔和剑宗的凤师叔,现在这两个人一个在剑气之争的时候身负重伤被打下玉女峰生死不明,一个在变乱前就借口成亲离开华山不知所踪。如果找不到他们,不能恢复我华山派的根基,你这个掌门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啊,唉,苦了你了孩子。”

    当时自己只顾的悲痛,对师父的话也没太过琢磨,只是觉得师父是觉得自己武功未有大成,怕自己难以应付日后的江湖恩怨。今日听林平之一说,忽然感到师父的话应是另有所指,不禁低头沉思,渐入忘我的境地。

    林平之也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岳不群沉思。

    半晌后,岳不群缓缓的抬起头,道:“平之,为师收你入门,是为师之幸。你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不错,华山必然也有类似你福威镖局镖路一样的东西,可惜为师在变乱中接掌华山,什么是我华山派的根本,却毫无头绪。”

    林平之欠身道:“师父过誉了,不过师父不知道,但是却有人知道啊。”

    岳不群双眼圆睁道:“你是说。。。”

    林平之点头道:“平之不敢妄言,但是可以肯定有人知道,否则这次在衡山城,不会有人如此处心积虑对我华山派如此上心。不过这个认一定不会是嵩山派。”

    岳不群道:“不错,如果是嵩山派,断不会如此行径。”

第三十三章 迷雾

    林平之和岳不群在房间中谈及华山派的根本,让岳不群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这一刻,岳不群觉得自己收林平之的确是赚大了,即便林平之的武功低微,但就是这一番见识足以弥补一切,但想到林平之这种与年龄不符的见地来自于那血淋淋的灭门惨事,心中又不免一叹。

    岳不群眼中带着一丝火热,对林平之道:“平之,你说下去。”

    林平之略一思忖,道:“师父,徒儿自从家逢大变之后,日夜苦思缘由,终是想明白了,想我林家先祖远图公一手辟邪剑法打遍黑道无敌手,然我福州林家的辟邪剑法威名太盛,而我林家后辈武功实在太低,必然会遭人觊觎。想那少林武当几百年年来的底蕴,其中绝学比我林家只会更多,为什么却无人觊觎,无外乎少林武当皆有传承,旁人决计不会去打他们的注意。但是我林家后人却不知道传承为何物,就好比一个三岁娃娃,手持黄金招摇过市,自有小人会起异心抢夺了。”

    林平之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师父,华山武功自比我林家强的太多,但是如果华山传承中有远胜于我林家之处呢?”

    岳不群怅然道:“不错,如此一来,觊觎我华山派的贼子必然会无所不用其极。”

    林平之继续道:“徒儿在素来听闻那田伯光的恶名,此人虽然损阴丧德,其十余年来四处在我大明作案,采花盗柳、奸盗邪淫,更有甚者对女子一向是先奸后杀,无恶不作,但这个小人却极其怕死,从他那个‘万里独行’的外号就可以看出来,此人从来不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过长,而且从来不招惹豪强之家,只对普通人家的小家碧玉下手。这次在衡山城他为何忽然一反常态,不仅挟持了恒山派的弟子,更是在衡山城内招摇过市,故意和五岳剑派的人结仇?而且他既然已经抓了那个仪琳,不但不做那禽兽之事反而带着这个美貌尼姑四处闲逛?他既然对泰山派的认下了杀手,为何又对大师兄青眼有加?这一切是不是都太巧合了?”

    岳不群点头道:“巧合的太多了,就不可能是巧合。只是从未听说过这田伯光和哪个势力有什么关系,也不清楚是谁让他这么做的。”

    林平之道:“这平之也不知,只能日后慢慢打探。不过五岳剑派和魔教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相信衡山城必然有不少魔教的探子,但是又为何这么巧合,大师兄受伤偏偏被唯一一个与五岳剑派有关的魔教长老碰上,刘正风说曲阳救令狐冲是为了缓和与五岳剑派的关系,但是他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泰山派的弟子迟百城被田伯光杀了,天松师叔被田伯光重伤而无动于衷?而且还用大师兄的话故意的羞辱青城派,让青城派憎恨华山派?”

    提到青城派,林平之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冷声道:“当时弟子挑拨木高峰和余沧海决斗,两人马上就要生死决战了,曲阳那老儿和他那妖女孙女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那个档口横插一脚。徒儿不知他们居心何在,但是只知道事情绝对不是那么巧合。”

    岳不群道:“平之,你所言不错,为师当时也在场,不过却没注意到这些,你比为师心思缜密的多。”

    林平之冷笑道:“徒儿哪里是心思缜密,只是血海深仇,逼得徒儿不得不小心谨慎。”

    岳不群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温言道:“平之,师父也在幼年之时家逢大变,当时你的师祖告诫为师,仇不可忘,但却不可因仇恨而忘记本心。孩儿,你的仇一定会报,为师一定将毕生所学尽传于你。”

    一声“孩儿”,让林平之心中一暖,但面色不变道:“师父金玉良言,平之一定铭记在心。”随即又道:“不过孩儿刚刚所言倒并不是因为私恨,想那曲阳老儿,早已藏匿于刘府,嵩山派众人挟持刘正风那奸贼的家眷他岂不知?但是这老儿却怡然自得的坐视刘正风全家被杀,其心机之深,其意之毒可见一斑,对一个能为他全家死绝的刘正风他尚且如此,他处心积虑的对大师兄处处示好,又是何道理?”

    岳不群全身一颤,浑身不由得冷汗直冒,自己和曲阳在十年前是交过手的,对曲阳的阴险狡诈已多有了解,这次看他坐视刘正风为了保护他而全家灭门而不闻不问,更对此人的阴险歹毒忌惮不已,现在这么一个人处处的对自己的大弟子呵护备至,难道是突然天良发现?岳不群又不是三岁孩童,自不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岳不群忽然一拍书案,大声道:“无论那逆徒是否会去搭救曲阳,这曲阳我们一定要去会上一会。”

    林平之语音阴冷道:“师父,如果大师兄没来得及劫牢反狱的话,不妨送那曲阳老儿一程,以断大师兄的念想。”

    岳不群缓缓点头:“不错,那个逆徒,这次回山必然要严加惩处。”

    林平之起身道:“师父先在客栈安坐,徒儿这就去衡阳大牢先行打探。”

    说罢林平之转身离开,看着林平之的背影,岳不群不禁心下感叹:“如果没有平之,我真没注意到,自己眼前已经迷雾重重。这次岳某总算收了一个好徒弟,总算不用事事仰仗那个奸细了。”念及劳德诺,岳不群的嘴角不禁挂起了一丝苦笑:“德诺啊,总算有人可以为你分担了,看来以后你可以歇歇了。”

第三十四章 司狱

    出了客栈后,林平之并没有直接赶奔衡阳大牢,而是转去衡阳成最大的银楼,在银楼里面林平之精心挑选了两样金器,让掌柜用锦盒包好。出门后,林平之雇了一辆马车直奔衡州府司狱司的府邸,到了衡州府王司狱门前,林平之下车递给门子一张拜帖,顺势在拜帖下面提过去一块碎银子,门子将手缩入袖中一掂,马上眉开眼笑到:“原来事林公子,请稍待片刻,大人刚好在家,我这就去禀告。”

    片刻后,门子满面春风自的跑出来道:“林公子,我家大人有情。”

    汉朝正式设立监狱起,中央以及地方一直以单个的“狱”字来称呼关押囚犯的场所,但是到了大明之后,这一情况有了明显的变化。明朝时起始称“狱”为监,虽然并没有将“监狱”二字合称,但事实上“监”已经拥有了与“狱”字相同的地位。大明开国的洪武皇帝出生贫苦家庭,后来因为天灾一度剃发出家为僧,后来参加了红巾军反抗蒙元政权,之后击败一众军阀建立了明朝,用“开局一只碗,皇位全靠干”这句话来形容朱元璋的前半生一点也不为过。他亲眼目睹了乱世之下由于法治废弛、朝纲不正引起的天灾人祸,元朝也因此灭亡。洪武皇帝建立大名后,十分重视中央及地方的法制制度建设,大明朝的监狱制度也因此确立。也就是说,从大明朝开始,监狱才被称为“狱”。此时,大明朝的监狱制度从地方道中央已经系统化了。中央监狱设置有刑部司、具有监察性质的督察院,就连兵部之下也设有军事监狱,用来关押有重大罪责的囚犯。

    衡州府的大牢,就归衡州府王司狱负责。王司狱已到知天命之年,他在司狱司混了一辈子,到现在混了个九品的官身,也知道没啥进步的可能了,所以每日过的也是逍遥自在。

    见到缓步进来的林平之,王司狱就像一个邻家长者一样,大笑着迎上来:“这位就是林公子吧?看起来就是一表人才,今日老朽一早就听到门前喜鹊喳喳乱叫,原来事有贵客盈门。没想到我这么一个老头子,还有人能来看看。”

    林平之一看,这王司狱头发已经花白,不过精神矍铄,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看起来就很好说话。不过林平之很清楚,这些看大牢的人物,绝对没一个事好相与的角色,任哪一个都是心狠手黑的人物,比黑道中的恶徒还要恶毒,否则如何镇得住满大牢的穷凶极恶之徒?这老儿能坐上一府的司狱,其手段之狠辣可见一斑,当然事实也是如此,这王司狱在大牢浸淫了数十年,手段毒辣之极,搞得衡阳大牢的狱卒背后都叫他“铁爪鸡”,不过林平之对此毫无芥蒂,家破人亡后,林平之对世界的看法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这世界如果没有官方这种恶徒去收拾那些歹徒,民间欺压良善的恶徒早就横行无忌了。

    双方分宾主落座后,林平之挥手现将怀中锦盒双手奉上道:“王大人,小可唐突来访,些许薄利知难入大人法眼,但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念小可一片心意,还望大人万勿推脱。”

    王司狱捋了捋胡须,笑道:“林公子客气了,老朽一个牢头,哪敢称什么大人,别说上有知府大人同知大人和通判大人高高在上,就算六部文案也非老朽所能比的。林公子远道来看我这个老不死,老朽已经受宠若惊了,岂敢再让林公子破费。”

    嘴上说着,已将锦盒接了过去,略微打开一条缝撇了一眼,目中更是春意连连,将锦盒放在手边,大笑道:“客气了客气了,不过既然事林公子一片心意,小老儿就愧领了。”

    随即大声吩咐一声:“上茶,这帮狗才,真不懂规矩。”

    府中下人连忙将已经沏好的上等龙井端了上来,给宾主双方斟好,随即退下。

    王司狱端起茶杯吹了吹,目中含笑道:“林公子来衡阳城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专程来看一眼我这个老朽吧?”

    林平之也不废话,起身一鞠道:“大人果然法眼入炬,小可此来确是有事有求于大人。”

    也不待王司狱发问,林平之道:“小可本是良善人家子弟,不过家逢大变,被奸人所害,小可千里追凶,最后得知,小可的仇人之二被衡州府抓获,现押在衡州大牢。小可不敢触犯王法,只望有劳大人可以网开一面,让小可入狱去亲手给那两个仇人一些教训,小可便心满意足了,如因此给大人带来麻烦,小可愿一力承担。”

    王司狱闻言笑道:“些许小事,何谈麻烦,不知道林公子是否打探清楚,你那仇人是否当真在我衡阳大牢?”

    王司狱自十六岁进入公门,一辈子都是在衡阳大牢里混过来的,可谓见多识广,什么样的情况都遇到过。似这种身怀深仇大恨,希望借机入狱报复仇人的事情时有发生,这种事情他也是司空见惯,更乐于见到,因为这也是他王司狱来钱的路子之一。

    林平之道:“小可打探的清清楚楚,此贼确是被押在衡阳大牢。”

    王司狱笑道:“不知林公子这两个仇人姓甚名谁,所犯何罪?”

    林平之恨声道:“此二贼一个叫刘正风,一个叫曲阳,偷坟掘墓罪犯欺君。”

    王司狱哦了一声,微微皱眉道:“原来是这两个贼子,此二贼老朽也有耳闻,乃是江洋大盗,罪恶滔天,一个被判凌迟碎剐一个被判腰斩之刑,这二人前几天刚刚被知府大人亲自押解回我衡阳大牢。好在林公子来的早,否则等刑部批文下来,公子就休想再报仇了。不过此二人乃是要犯,林公子如何炮制他们都可以,但是万勿要留其一条狗命,否则行刑之时只怕有些妨碍。”

    林平之大喜道:“多谢大人成全,小可必不会伤其性命,毕竟小可还盼望着待二贼行刑之时一睹为快呢,大人厚恩,小可无以为报,些许俗物,万望大人切勿推辞。”

    林平之又从袖中取出白银一封,恭恭敬敬的放在王司狱面前。王司狱一看,满面堆笑,口中却道:“这如何使得?老朽虽然清贫,但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林平之笑道:“大人清廉小可如何不知,不过大人厚恩,不如此小可于心难安啊。”

    王司狱笑道:“好吧,那么下不为例。对了,林老弟,老朽看你也是文弱书生,对刑狱中事恐怕知之甚少,这样吧,老朽手下熟知刑讯之事的人才颇多,不弱老朽给林老弟派两个兄弟帮衬一下,这样既可以让老弟一解心头只恨,又不会将人给弄死,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林平之喜出望外:“如此最好不过,小可谢过大人了。”经过家门大变,林平之也不再是那个不通事务的纨绔子弟了,人家王司狱可以叫他你老弟,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顺竿爬的叫一声您老哥,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王司狱对林平之也很是满意,于是将自己的贴身仆从叫过来,让仆从拿自己的腰牌带林平之前往衡阳大牢。

第三十五章 大牢

    出了王司狱的家门,林平之借口自己还有一个家族长辈在客栈要去通禀一声,就带着王司狱的仆从回到了客栈。

    回到上房,林平之将见王司狱的事情三言两语简略说明,岳不群大喜,连忙和林平之下楼会和仆从一起赶往衡阳大牢,路上,林平之简单和仆从介绍,自己的长辈也要进大牢去报仇,仆从见怪不怪,也不以为意,反正只要上头同意了,来一个还是两个,对他们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傍晚时分,岳不群师徒的马车到达了衡阳大牢,早有仆役拿着司狱的腰牌上前叫开牢门。林平之吩咐车夫将实现准备好的酒肉拿下抬入大牢值房,衡州府是重镇,大牢值房相当宽敞,此时正有十几个狱卒在值房内喝酒耍钱,见顶头上司司狱大人的亲信拿着腰牌带人进来赶忙站起来迎接,特别是看见林平之带着酒肉,更是乐的眉开眼笑,他们也是大牢的老人,马上就明白,今天晚上又有卖卖上门了,仆役将王司狱的意思传达好后,便告辞离开了。

    当晚值班的牢头是个黑脸汉子,陪笑道:“林公子,小的已经明白了司狱大人的意思,请问林公子打算怎么安排?”

    林平之笑着从随身包裹里掏出几吊铜钱放到桌上,笑道:“各位大哥,不急,小弟先陪大家玩儿上两把。”

    众人一看心中大喜,暗道一声:“上路,这小白脸儿硬是要的,没仗着铁爪鸡的牌子跟我们兄弟甩脸子,今天晚上就不给他上暗门子了。”所谓暗门子,是狱卒之间的黑话,这大牢里面进来办啥事儿的都有,像林平之这种报仇雪恨的也是不少,有些人以为有司狱给撑腰,对这些狱卒便爱理不理,这些狱卒就会在手底下做文章,到时候不但仇报不了,还会因为大牢里面黑灯瞎火的摔出一个暗伤来。

    岳不群肉疼的看林平之掷了三把色子,将几吊钱输的干干净净,林平之也不为意,也不管是哪个狱卒的大碗,端起来一碗,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抹了抹嘴道:“众位大哥,小弟和家叔进来,就是为了找两个仇家算账,不知道有劳哪个大哥能帮小弟爷俩出口气?”

    那牢头笑道:“林公子,区区小事何足道哉,咱们这儿的兄弟都是好手,就算拉到省城去也是数得上的高手,你放心,你要想让他骨头碎,咱手底下绝对不会伤他一根毫毛。”

    说罢一指旁边一个跛子道:“这黄瘸子更是高手中的高手,是我们衡阳城大牢的状元公,手底下功夫硬是了得,有时候还会被兄弟州府借过去帮忙,就让他伺候那俩毛贼,保证让他们欲仙欲死,舒坦的灵魂出窍儿。”

    那黄瘸子摆手道:“李头儿过奖了,自从瘸子上次在省城栽了跟头,现在都没脸见人。”

    李头踢了他一脚笑骂道:“滚,不过没让那淫贼的后门烂而不伤么?也就你的手段能做到那儿份儿上了,省城的兄弟现在还夸你小子技艺高超呢。这次给林公子把差事办好,别丢咱衡州府的脸面。”

    黄瘸子道:“李头吩咐了,瘸子自当办好,那个谁,小五子,你来给爷打个下手,这里就剩你活儿最细了。”

    一个秃顶的矮子邪魅的一笑,放下酒碗走过来冲林平之一抱拳:“林公子,在下小五子,没黄爷的手艺,手底下功夫不到家,等等如果下手粗了的浅了的,请别见怪。”

    林平之笑道:“有二位大哥帮忙,小弟必然心想事成。”

    李头从墙上摘下一串钥匙丢给黄瘸子,道:“林公子的仇人就是曲阳和刘正风那对兔儿爷,留口气儿等着开刀问斩就成,不过那刘正风要轻点儿劲儿,别到行刑的日子口儿,剐他的时候挺不过一天。”

    黄瘸子接过钥匙,大大咧咧的抱拳一笑道:“李头儿放心,咱瘸子手底下也不是吃干饭的。”

    随即黄瘸子领着岳不群二人顺着走廊奔大牢而去,剩下的几个狱卒一边瓜分林平之留下的铜钱,一边划拳行令吃肉喝酒。

    大牢里面都是通长的走廊,衡阳大牢是州府最大的监牢,占地面积颇为不小,可以容纳上千囚徒。大牢内部普遍比较幽深,只要声音一大,就会有回响传出,外面也依稀能够听到,而此时时辰尚早,还未完全过晚饭时间,大牢里忽然传出琴瑟之音,还隐约传出婉转的歌声。而且听声音,显然是个女的,好像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那黄瘸子察言观色,见林平之面色如常,但岳不群面露惊诧之色,知其少见多怪,便笑道:“这位先生没来过大牢吧?咱大明素来爱民如子,对穷凶极恶之徒固然是除恶务尽,但是对一时糊涂走岔了路的迷途之人却始终心怀慈悲之心。故此,对那些安分守己只是迫于无奈一时犯错的良民,我衡州大牢都是比较宽容的,只是对其禁足,但并不回虐待他们,这也是为了让其浪子回头,岂不是一件功德之事?”言罢面有得色。

    岳不群将信将疑,他虽然多年来经常为官府辑凶,但是官府大牢这还是第一次进,对里面的鬼蜮伎俩自然一无所知。而林平之心中却冷笑不止:“什么狗屁的慈悲之心,不过是银子给足了罢了,毕竟这也是这些贱人的生财之道。”须知,大明律明确规定,狱卒属隶,祖祖辈辈皆是贱籍,虽然有权,但是子孙不许科举,不可娶良家女子,社会地位极其地下,这也造就了这些狱卒无比阴暗的内心,可以说这些狱卒,别看表面上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摸样,实际上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十足十的心理变态。

    几人又向前走了不远,就来到传出声音的牢房之外,岳不群朝一边的牢房瞧了一眼,一见之下,更是一愣。这间牢房,里面的布置相当豪华,好似富家翁的卧房,至少必岳不群在华山的卧房豪华不知多少倍。里面坐着两女一男,两个女的,一个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还摆着一张琴,另一个女的,坐在一旁,似乎是唱曲儿的。这两个女子都穿的花枝招展,一看就知是风尘女子。那个男的,正坐在一张小酒桌旁边饮酒。

    再往前走,又看向前面的牢房,这间牢房,里面的桌子旁,为坐着五六个人,这些人见到狱卒也没有丝毫畏惧之意,竟然仍在赌钱。

    岳不群瞧的心中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大牢里面,难道还成了享福之所?又让喝酒赌钱,又让叫粉头弹琴唱曲儿叫堂子的?”虽然心中疑惑,不过事不关己,却也未开口询问。

    不一会儿,穿过这片牢房,来到一扇厚重大门前,黄瘸子从怀里掏出几件蒙巾,自己带上一张,剩下的每人分了一张,笑道:“这里面的味道有些有碍观瞻,请两位先戴上。”岳不群心下疑惑,当下和林平之接过一张学着黄瘸子戴在脸上。

    黄瘸子掏钥匙打开大门,里面立时传出一阵浓烈的腐臭味和血腥气,虽然面上戴着蒙巾,岳不群二人依然让这刺鼻的气味冲的一阵头晕,岳不群更是忙运起紫霞神功压制这种烦闷欲呕的感觉,见黄瘸子和小五子却恍若无事一般带着二人迈步便走不禁心下钦佩不已。

    这扇门似乎隔绝了两个世界,这里似乎没有季节变幻始终在阴冷的严冬腊月。不知怎得,从进入这扇门开始,岳不群二人就感到一阵阴风阵阵,除了穿过蒙巾而钻进鼻孔的恐怖气味外,耳边也若有若无的响起像鬼哭一般的惨嚎声浸透心骨。

    里面一间牢房内,一个五旬左右的囚犯扛不住身上的寒冷,浑身缩成一团,虽然嘴中上下两排牙齿不停的打着颤,却不忘用他那含糊不清的衡山口音喃喃道:“推临狱内,拥入牢门。抬头参见青面使者,转头见到赤发鬼王。黄须狱卒,麻绳准备吊崩揪,黑面押牢,木匣安排牢锁链。杀威棒,狱卒断时腰疼;撒子角,囚徒见了胆魂飞。。。”

    也许时触景伤情,只听临近一个牢房中犯人出声道:“刘正风,大晚上的不睡觉,只顾着翻来覆去的念他作甚?你当此处时你那衡山城?要是被那帮厉鬼听见,明天没你好果子吃!难道还指望着你们那五岳剑派的同门想办法把你捞出去不成?”

    那刘正风闻言心中涌出一阵苦涩,泪水不经意间从暗淡无光的双眼流了出来,一滴一滴从眼眶落到鼻尖之上,严酷的环境早叫养尊处优惯了的他痛苦不已,将这个知天命之年的男人烘托的失魂落魄,直叫人目不忍视。

    却见他闻言顿了顿,随即长吸一口气,又接着继续念叨:“休言死去见阎王,只此便为真地狱。。。”

    听他坚持念完唱词,隔壁的犯人叹了口气,不再接口,只是换了一个让自己觉得舒服点的姿势,闭着眼逼自己入睡,只是周身的寒冷叫他浑身打颤,却又哪里真睡得着?只好在这片黑暗中营造出一个梦境,假装自己谁在蓬松柔软的床铺上,假装自己已经身处美梦之中,假装自己活得还像个人。

    那刘正风听到邻居的动静,心中不知怎得多了一丝安慰。也许一个人无论处于多么险恶的境地中,只要身边有人陪伴,似乎时间便不难么难熬了——特别是对方的环境并不你好的时候。只见此时他将潮湿的草堆往自己身上盖了盖,思绪似乎又飘回了衡山城,那个时候自己在衡山派一呼百应,江湖人马谁不给自己面子,日子过的何等惬意?妻子儿女围在身边又何等幸福?

    忽然这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刘正风摇摇头,暗叹自己来此不过几日,怎得头脑中变得幻影重重。他想让自己尽快的睡去,换取心灵片刻的安宁,可是却事与愿违,脚步声很快就停在自己的牢门口,随着打开牢门的声音,一个让自己心惊肉跳的声音响起:“刘正风,别睡了,你个狗日的自从进来以后,吃饱了就睡,你跑到爷爷这儿来享清福了?出来,你撞了大运了,今天爷爷给你松松骨。”

    话音未落,四只大手已经将自己拎了起来,直奔大牢刑房。进了刑房,黄瘸子二人直接将刘正风用铁环钉在刑柱之上,刘正风怒道:“你们这些恶隶,如此欺压良善,罔顾王法,难道就不怕报应么?”

    黄瘸子一口浓痰吐到刘正风脸上,冷笑道:“报应?你他娘的跟老子讲报应?老子都不知道倒了几辈子的霉,发到这个不死不活的地方来,见天的陪着你们这些该死的人渣囚犯,不知道熬到哪天才是个头儿,这还不是他娘的报应?”

第三十六章 问询

    州府大牢刑房,里面林林总总摆着各种说不出名字的器具,刘正风和曲阳二人被分别用六个大小不一的铁环扣住四肢、脖颈和腰身,牢牢的固定在两根十字立柱之上。

    华山师徒坐在角落的书案旁边,黄瘸子手里拿着一根大夫针灸用的银针,在刘正风赤裸的胸前一边轻轻转动着银针,一边闭目调整这手感。岳不群看着黄瘸子手上的动作,眼角狂跳不止,心中暗道:“常言道:‘瘸狠瞎毒哑巴刁,矮子杀人不用刀。’看这个瘸子和那个矮子的手段,果真如此,古人诚不欺我。’扫了一旁面色如常的林平之,岳不群嗓音略带嘶哑的低声道:“平之,这二人的手段是不是太过阴损了?”

    林平之冷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刘曲二贼看似可怜,但和他们所作的罪恶勾当比较起来,这黄兄的手段还嫌轻了呢。”

    一旁的小五子笑道:“林公子果然深明大义,世人皆道我衙门中人心狠手黑,殊不知我们所作所为才是真正的大善之举,历朝历代诚然有被冤枉的好人,但能进死囚牢的多数还是大奸大恶之徒,非暴力不得已除其恶。”

    岳不群听的眉头大皱,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但一时间却又说不出什么。

    此时刘曲二人经过黄瘸子和小五子的一番炮制,已经面部扭曲,刘正风声嘶力竭的叫道:“恶徒!我刘正风到底时何处得罪了你们?为何对我下如此毒手?”

    黄瘸子笑道:“奸贼,你没得罪黄某,不单是你,你旁边那曲阳也没得罪爷爷,今天之前爷爷连认识都不认识你,但是你得罪了大明律法,爷爷虽然和你无冤无仇,但是律法无情,你二人罪恶滔天,现在苦主在此,黄某自然要惩恶扬善,让苦主出一口怨气,也算是给你死前积点阴德了,回头等你去地府报道的时候阎君也能对你从轻发落。”

    “苦主?”刘正风努力的转头看向岳不群二人,此时二人戴着蒙巾,刘正风和曲阳之前还以为二人是大牢里的书办,故此并未注意。

    林平之低声说了一句:“师父,但听莫说。”

    随即站起身形,缓缓走到刘正风面前,对黄瘸子一抱拳,笑道:“黄大哥,你和五哥的手段我已经见过了,小弟不才,实在对这厮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黄大哥不妨去前厅吃酒,让小弟亲自炮制他二人一番不知可否?”

    黄瘸子自是知道,这种能跑来这里找乐子的富家公子心理也不会怎么健康,干过眼瘾是满足不了他们的,现在看自己二人一番演示,恐怕早就等的饥渴难耐了,自己拿了好处,又乐得清闲,何乐而不为,不过这种公子哥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干这种事情有外人在场还抹不开,于是抱拳笑道:“公子想亲自动手自无不可,不过还请收着点儿力,不然把人弄挂了回头上面怪罪下来小的可吃罪不起。”

    林平之笑道:“黄大哥放心,小弟在旁边已经观赏了半天,虽然下手没黄大哥那么精妙,但肯定不会弄出人命,如有需要自会去前厅请教黄大哥和五哥。”

    黄瘸子一笑,拱了拱手,带着小五子回前厅喝酒戏耍去了。

    二人走后,林平之关上刑讯室的大门,缓步走向刑柱。刘正风道:“这位朋友,请问刘某哪里得罪了阁下,让阁下在刘某马上就要被千刀万剐的时候还要来寻刘某晦气。”

    林平之也不答话,只是走到刘正风面前,冷冷的看了看刘正风那扭曲的面容,忽然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刘正风脸上,怒喝道:“你也配姓刘!”

    随即从刑案上取出几根竹签,按住刘正风的一只手,拿着竹签就顺着刘正风的指甲缝插了进去,随即取过一旁的一根小锤,就把竹签往刘正风的手指缝里钉,刘正风顿时惨嚎出声。一旁的岳不群额头冷汗直冒,心中暗道:“平之这是什么理由?不是要问他和曲阳二人有何阴谋么?怎么因为刘正风姓刘就要炮制他?”他自是不知林平之的谋划,林平之很清楚,刘曲二人虽是大奸大恶之徒,却是不折不扣的滚刀肉,如果正经的盘问是根本问不出一二三来的,只有彻底打乱他们的思路才能从他们嘴里撬出来有用的信息。

    林平之也不管刘正风嘴里的惨嚎鬼叫,只是低着头嘴里一边怒骂:“狗东西,你敢姓刘,你配姓刘么?还敢姓两汉国姓,真真是恬不知耻。”一边专心的往刘正风指甲缝里面钉竹签,一根钉好了就换下一根,左手定好了接下来钉右手,片刻之后,刘正风两手已经像是撑开的雨伞一般支在刑柱上,苦于身体不能动摇分毫,只能不停的惨叫。

    林平之也不理他,缓步走到另一根刑柱面前,目光阴冷的扫向曲阳,曲阳心中一惊,勉强笑道:“阁下,请恕小可不能见礼之罪。”他连自称都不敢了。

    林平之冷笑,语气阴森道:“曲阳,你为何要害刘正风满门?”

    曲阳闻言大惑不解,心道:“此人莫非是要为刘正风出头。”他侧目看了看还在惨叫的刘正风,要多大的勇气,曲阳才敢承认自己不是在说胡话?有这么替人出头的么?转念又一想,曲阳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希望:“莫非此人与刘正风有深仇大恨,若是如此说不得会因为我害刘正风满门而救我一命,至少也能让我死个痛快,免得多受活罪。”

    想到此处,曲阳叹息一声道:“阁下,自十年前我东方教主不下黑木崖开始,我日月教总舵权力掌握在大总管杨莲亭手中,而分舵的权力却有很多掌握在日月教前任教主任我行的女儿,现在日月教圣姑任盈盈的手里。前年春季,我在教中的光明左使向问天找到我,让我以琴音接近刘正风,我曾问他是否要策反刘正风,向问天只是让我莫要多问,说只需要交好刘正风,其他的莫要多嘴,如有需要自会告知我。”说到此处,曲阳露出便秘一般的表情,继续说道,“那刘正风虽然酷爱音律,却是一知半解,就像那市井中的一些酒腻子,几乎一天到晚都是醉醺醺的,但是酒量却是一般,却又觉得自己是酒仙在世,喜欢把那些千杯不醉的贬的一无是处。而刘正风恰巧就是这样一个附庸风雅而自得其乐的人。为了接近他,我可谓煞费苦心,降低自己的弹奏水准,终于让刘正风引为知己。”

    此时刘正风居然忍耐住了十指连心的钻心疼痛,怒吼道:“曲阳,你胡说八道。”自被官府拿获后,刘正风从未和曲阳说过一句话,但是此时听闻曲阳贬低自己的音乐成就,刘正风再也无法忍耐,他可以忍受妻儿老小被人杀死在面前,也可以忍受非人的折磨,甚至于自认为挚爱的背叛他也能接受,但是万万无法接受他人说自己乐理不行,特别是这个自己认为是除去自己以外的当时第一音乐天才的诟病。

    曲阳冷笑一声,怒呸了一声道:“刘正风,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就是嘴上厉害,依靠着贬低他人让你自以为是什么音乐大家,为什么你将我引为知己?因为除了我,一个稍微懂得音律的人都不会夸你一句半字。可笑你还有脸说莫大先生的胡琴一味凄苦,殊不知听过莫大先生曲子的人无不落泪感叹。莫非古往今来只有你一个人懂音律?那你又何必用前人的音律乐器?为何不自己造出来?”

    说罢不再搭理大呼小叫的刘正风,对林平之尴尬一笑道:“此人便是如此,在他眼里,全天下都是错的,唯有他是对的。小可便是依照他的这种性情,没有多久便被他引为入幕之宾,每当想起来那些夜里,小可都几欲作呕。不过小可却没白白牺牲色相,这刘正风却和我日月教中人行事相近,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不过他做了几十年的正道中人,所谓老房子着火烧的更快,比我们还像魔道中人,我们至少还有家人这么一个底线,而刘正风却毫无顾忌,甚至在第一次和我同床共枕的时候,刘正风便在我耳边说打算杀了老妻子女,和我做一对长久的鸳鸯,当时真惊了我一身冷汗,所谓虎毒不食子,这刘正风杀妻也就罢了,居然连亲生骨肉都不放过,实在是蛇种豺性,如若不是教中的命令,我都想杀了这等畜生。就在不久前,向问天再次找到我,说已经暗中将刘正风和我的奸情暗报给嵩山派,让我带着孙女曲非烟来衡山城,务必要让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会变成五岳剑派出丑的地方。”

    林平之忽然道:“恒山派那个小尼姑和华山派的令狐冲又是怎么回事?”

    曲阳道:“那个小尼姑和令狐冲我也是偶然碰上,只是为了取信刘正风,我为了帮他缓解五岳关系才出手相助。”

    林平之不知可否的“嗯”了一声,道:“曲阳,你说的不少了,先歇会儿,我等等在问你。”

    说着话,林平之走到刘正风面前,淡淡道:“刘长老站了半天,应该累了,本少爷就大发慈悲,让你歇会儿。”

    说着话,用脚踩了一下刑柱下面的机关,将刘正风放倒在一张铁床上。随后拿出一把开始用钳子将刘正风指甲中的竹签一根一根的往外拔,大牢的竹签每根上面都有无数倒刺,林平之每拔一根,刘正风就惨叫一声,将十根竹签拔完,又用签字夹住刘正风脚趾上的指甲,用力一把,刘正风又是一声惨叫响起,随着十根脚趾的指甲全部被拔掉,刘正风已然昏了过去。

    林平之顺手拿过旁边的冷水桶浇在刘正风头上,将他泼醒。随后将火炉上坐着一铜盆滚水推了过来,随即有拿起旁边的一把铁刷子,淡淡的道:“恶贼,你助纣为虐之时就应该想到今日了。”言罢,将滚水泼到刘正风的双脚之上,趁热将手中的铁刷在其脚背上用力的刷了起来。

    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震监牢,刘正风的双脚登时血肉模糊,鲜血从山口中喷涌而出,流的满地都是。

    林平之面容平静:“爹娘,儿子先收拾这些助纣为虐的帮凶,再杀青城派满门给你们报仇。”心中想着,手中动作不停,慢慢的刷洗着,直到刷出血肉下的白骨。。

    刘正风疼的再次昏死过去,然后一盆冷水再次将他泼醒,此时的他恨不得自己当场去世,然而这只是一种奢望,刘正风全身疼的如筛糠一般,颤抖着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我什么都说。。。”

    林平之眼皮微抬,淡淡的道:“没有。”

    刘正风再次晕死过去,也不知是疼晕的,还是气晕的。

    这次林平之连泼了三盆水才将他泼醒,第二盆泼的还是开水。。。

    林平之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看着。”

    随即再次走到曲阳面前,因为曲阳身上没有肉体的痛苦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在见到刘正风的惨状后,他心中的恐惧甚至于远远超过了刘正风。

    见到林平之再次走到自己面前,那平静的目光比任何凶残狠毒的眼神都让他感到心寒,林平之还未有任何动作,曲阳已是大叫道:“这位公子,小可刚刚欺瞒了阁下,现在小可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三十七章 上刑

    岳不群一直皱着眉头看着林平之审问刘正风曲阳二人,正当他想阻住林平之时,听到了曲阳求饶的叫声,顿时岳不群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了下来,心中暗道:“惭愧,果然是神鬼怕恶人,像此二人这种奸恶小人,不用这种手段还真是无能为力。”当下对林平之更是青睐有加。

    林平之听到曲阳大叫后,并没吭声,只是冷眼扫了曲阳一眼,随后走回岳不群身边坐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曲阳喘了两口气,声音嘶哑道:“那仪琳和令狐冲之事,小老儿确是不知具体情况,在我到衡山城第二日,向问天找到我,告诉我要注意华山派令狐冲的动向,并告知我,那万里独行田伯光将会带着一个恒山派弟子到回雁楼饮酒,到时候令狐冲也会去,到时候我不必管其他的事情,只要等令狐冲受伤后将他带去衡山城最大的妓院治伤就可以了。向问天还吩咐我,如果有机会,尽可能挑动华山派和其他门派之间的矛盾,所以我才会带着孙女曲非烟在当晚羞辱青城派。”

    林平之忽然道:“为何你偏偏要在余沧海和木高峰即将决斗之时捣乱?”

    曲阳有些自得的笑道:“这却只是曲某的一时兴起,曲某见那小坨子似乎和余沧海有仇,故意挑拨木高峰和余沧海放对,曲某在教内一直有个不雅的外号叫做‘损人不利己’,只是纯粹的喜欢扰人好事幸灾乐祸,做的无行败德之事多的自己也想不起来了,至于有没有好处却从来没想过,否则也不会以挖人祖坟为喜好了。”

    林平之闻言不但不怒,反而笑了,缓声道:“果然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好一个损人不利己的曲阳。”当下心头反而放下了一个包袱,心中暗想:“原来这个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的阴谋,只是人分三六九等,坏人做坏事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看来自己以前还是着相了,只要日后自己但求本心,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便可了。”

    但旁边的岳不群闻听确是怒不可遏,一怒之下也忘了林平之告诫自己不要出声,站起身行厉声喝到:“好你个曲阳,简直是丧心病狂,真该千刀万剐。”

    刘正风忽然大叫道:“岳师兄,你是华山岳不群师兄。”

    曲阳也叫道:“岳不群,原来是你!”

    林平之暗道一声:“糟糕。”转念一想,“世上向来无十全十美之事,今日所得已然不少,也无需为此惆怅。”

    此时岳不群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过既然已经露面了,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当即解下蒙巾,冷笑道:“岳某做梦也没想到,我小小华山派现在已经凋敝至此,居然还有二位这样的有心人如此算计。”

    林平之也解下围巾,淡淡的道:“我真的不知道,一个人究竟要有多不要脸,才会把作恶当作一件骄傲的事情。”

    也不待曲刘二人说话,他拿过桌上的铁知了就塞到二人口中,随即对岳不群道:“师父,现在这二贼张嘴也说不出什么人话了,没必要污了师父的清清双耳,干脆就别听了。”

    说着话,他又拿起刑具:“就让徒儿再出口气吧。”

    岳不群长叹一声,终是没阻止林平之,也没再想和刘正风说上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转身走到外间。

    刘曲二人圆睁双目,口中呜呜连声,盯着岳不群转身离去,眼中满是祈求之色,可惜,岳不群背上无眼,看不见他二人的乞怜之像。

    林平之冷笑道:“曲阳,刘正风,在衡山城余沧海那厮欺我辱我之时,尔等助纣为虐何其嚣张,今天落在本少爷手中,可谓天道轮回终有报,你们放心,我没有我师父那种慈悲心肠,对尔等这种恶徒,本少爷只会用你们的方式来对付你们。”

    此时林平之双眼发红,全身激动的都颤抖了起来,他尽力平稳自己的兴趣,稳稳的拿着刑具走到二贼身前,露出了一丝微笑,但这丝微笑在曲刘二人眼中无异于妖魔。

    林平之缓缓的蹲下身子,从二人脚下开始行刑,二人本想求饶,但是林平之压根就没兴趣听他们求饶或是谩骂,甚至于连他他们的惨叫声都不想听。

    不过仿佛是心中有什么话憋着难受,林平之还是低声道:“你们想求我放过你们么?”

    二人听见赶紧忙不迭的点头,眼中满是哀求之色。林平之微笑道:“何必多此一举,如果我想放过你们怎么可能连你们求饶的话都不想听?”

    林平之从后背取出一个小包,一边整理一边说:“反正你们也是将死之人,我呢就和你们再说两句话,都说祸不及家人,但是你们这些混账明知道青城派对我福威镖局所作所为却处处袒护余沧海,所以啊,你们这也是自找的。可惜啊,曲阳你还有个小孙女,你难道就没想过她么?不过你放心曲阳,我一定会找到她,让她享受和你一样的刑罚,你放心,我福州林家一直很讲仁义的,所以我一定会把你和她葬在一起,这也是我对你这种人最后的仁慈。”

    随后,只听到房间中闷哼之声不断想起。

    “不好意思,用力有点大,这刀割深了一点。”

    “放心,我最近一直在研究这个,不会要你的命。”

    “不用担心,等我干完了,自然会刺聋你们的耳朵,挑断你们的舌筋,只留着你们的眼睛,让你们过几天再好好看看自己是怎么被腰斩凌迟的,好好看看你们自己这种恶人应该有什么样的报应。”

    “你别这么看着我,想一想不久以后你的孙女不久以后也会遭受你这样的刑罚,哎,这种眼神就对了。。。”

    半个时辰后,林平之在净水中洗了洗手,整理好衣服,推门走了出来,身后是两团不可描述之物。

    岳不群没有离开太远,虽然不知道林平之在刑讯室里面做了什么,但是能想到那一对杀妻灭子的奸夫淫妇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见到林平之出来,岳不群面前扯出一丝微笑道:“平之,出气了?”

    林平之躬身施礼:“多谢师父。”

    岳不群道:“平之,我们侠义中人,应该身怀除恶之心,但切记枉杀。”

    林平之道:“平之明白。”

    二人随即走出大牢,值房众狱卒见二人出来,知道他们已经完事了,双方客套了一番,岳不群二人随即告辞出了大牢,自有众狱卒为他们善后。

第三十八章 回山

    岳不群师徒出了衡阳大牢已是夜半十分,前行不远,忽然岳不群面色微微一变,林平之心知有异,当即也停住脚步。

    只听岳不群低声说了句:“孽畜。”

    随即飞身而起跳上房檐,施展华山轻功瞬间几个起落已在数丈开外。

    林平之心思电转,似猜到了什么,也不惊慌,只是在原地默默的等候。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岳不群提着一个人飞身回来,对林平之打了个手势,林平之心领神会当即跟上。他虽然功夫寻常,但是岳不群手里提这个人,速度也不是很快,勉强还可以跟得上。

    林平之跟着岳不群七拐八拐的,转眼到了一处偏僻的树林中,岳不群将手上提的人影往地上一丢,随即坐在一旁的树墩上喘着粗气,林平之也跟了进来,随即站到岳不群身后。

    只见那是一个二十八九岁,面容有些憔悴,眼神中带着轻佻的年轻男子。这个男子刚被岳不群丢下,马上翻身而起,待看清是岳不群后,大喜道:“师父?您来的正好,快点随冲儿前去搭救江湖好汉。”

    岳不群哼了一声道:“孽障,你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吩咐我去做什么么?”

    那人忙道:“师父,冲儿怎会如此,只是事态紧急故此急躁。”

    林平之心下恍然,原来此人便是令狐冲,虽然两人在妓院之时曾经见过面,但是当时月黑风高再加上局势混乱,故此并没看清,此时才看清面前这个华山大弟子。

    岳不群冷然道:“事态紧急?是不是任何事情都要比华山派的事情紧急呢?”

    令狐冲惊道:“师父,何出此言,冲儿心中自然是华山派最重。”

    岳不群面色稍稍缓和,不由得道:“冲儿,我且问你,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一字不漏的告诉为师。”

    令狐冲眼珠转了转,随即告诉岳不群,自己自那日偷偷逃离妓院后,和恒山派的仪琳还有一个小姑娘曲非烟跑进了衡山密林躲避,碰上了恒山派定逸师太率弟子返回恒山,于是仪琳就一起返回了衡山。自己带着那个小姑娘曲非烟本想回衡山城找她的爷爷,没想到自己剑伤发作昏了过去,那个曲非烟就衣不解带的照顾了自己几日几夜,直到自己痊愈,等回到衡山城的时候,才在衡山派弟子口中得知了金盆洗手当日发生的种种变故。那曲非烟哭着告诉自己,她就是那个曲阳的孙女,哀求自己去救她的爷爷,自己为报恩自然义不容辞。但是曲非烟年纪太小,武功又低,带着也是个累赘,听她说她在衡山城有个远房的表叔,于是自己先把她送到她表叔那里安顿好,这才赶来衡阳大牢准备救人,自己在衡阳大牢外面已经呆了三天了,但是因为大牢戒备森严,自己难以进去,今天正趴在房上思考要不要硬闯,接过就被岳不群给捉住了。

    岳不群听着令狐冲的诉说,面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实在忍不住低吼了一声:“住口,孽障,你是否直到你差点儿陷华山于万劫不复之地?”

    令狐冲惊道:“师父,此话怎讲?”

    林平之连忙在后面偷偷拉了一下岳不群的衣襟,岳不群将火气尽力向下压了压,将语音放缓道:“冲儿,你难道没见到为师刚刚从衡阳大牢里面出来么?我刚刚业已见过曲阳,他的事情为师已经处理了,你已经无需再管,现在你马上跟随为师回华山。”

    令狐冲本想再问,又想到岳不群既然已经出马了,自然要胜过自己百倍,他说曲阳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必然是解决了。于是道:“是,师父,冲儿这就跟您回山。”

    岳不群又拉过林平之给二人介绍了一下,令狐冲自来熟,自然对林平之又是一番夸赞,如果不是地方不对就准备拉林平之去喝两杯了,林平之知道对方是大师兄,自然更是以礼相待,岳不群看两人相谈甚欢,心下也是欣慰不已。

    转天,师徒三人走水路,不一日回到华山,华山上宁中则听说连忙率领众弟子下山迎接。

    回山第二天,岳不群在华山的正气堂设柏香案,为林平之举行了正式的入门仪式,并宣布将林平之收为自己的关门弟子,在场众人无不惊讶,任何一个门派中,除去掌门大弟子以外,就是关门弟子最受重视,关门弟子也是掌门弟子以下第一人,俗称小老大,众人都不明白这林平之何德何能,居然会受到岳不群如此看重,不过岳不群身为掌门,没人敢质疑他的决定,只是陆大有几人心中忿忿不平,目中隐隐有敌视之意。林平之倒不以为意,循规蹈矩的拜过祖师,给师父敬过茶,成为了华山派最后一个弟子立于岳不群身后。

    岳不群将茶盏放下后,忽然向令狐冲上上下下的打量,过了好一会才道:“冲儿,你这次下山,犯了华山七戒的多少戒条?”令狐冲心中一惊,当即在香案前跪下,道:“弟子知罪了,弟子不听师父、师娘的教诲,犯了第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的戒条,在衡山回雁楼上,杀了青城派的罗人杰。”岳不群哼了一声,脸色甚是严峻。

    岳灵珊道:“爹,那是罗人杰来欺侮大师哥的。当时大师哥和田伯光恶斗之后,身受重伤,罗人杰乘人之危,大师哥岂能束手待毙?”岳不群道:“不要你多管闲事,这件事还是由当日冲儿足踢两名青城弟子而起。若无以前的嫌隙,那罗人杰好端端地,又怎会来乘冲儿之危?”岳灵珊道:“大师哥足踢青城弟子,你已打了他三十棍,责罚过了,前帐已清,不能再算。大师哥身受重伤,不能再挨棍子了。”岳不群向女儿蹬了一眼,厉声道:“此刻是论究本门戒律,你是华山弟子,休得胡乱插嘴。”岳灵珊心中大受委曲,眼眶一红,便要哭了出来。岳不群向令狐冲道:“你怎地出言对恒山派无礼,说甚么‘一见尼姑,逢赌必输’?又说连我也怕见尼姑?”岳灵珊噗哧一声笑,叫道:“爹!”岳不群向她摇了摇手,却也不再峻色相对了。

    令狐冲说道:“弟子当时只想要恒山派的那个师妹及早离去。弟子自知不是田伯光的对手,无法相救恒山派的那师妹,可是她顾念同道义气,不肯先退,弟子只得胡说八道一番,这种言语听在恒山派的师伯、师叔们耳中,确是极为无礼。”岳不群道:“你要仪琳师侄离去,用意虽然不错,可是甚么话不好说,偏偏要口出伤人之言?这一件事,五岳剑派中已然人人皆知。”令狐冲道:“是,弟子知罪。”岳不群又道:“你在群玉院中养伤,还可说迫于无奈,但你将仪琳师侄和魔教中那个小魔女藏在被窝里,对青城派余观主说道是衡山的烟花女子,此事冒着多大的危险?倘若事情败露,我华山派声名扫地,还在其次,累得恒山派数百年清誉毁于一旦,咱们又怎么对得住人家?”令狐冲背上出了一阵冷汗,颤声道:“这件事弟子事后想起,也是捏着一把冷汗。原来师父早知道了。”岳不群道:“魔教的曲洋将你送至群玉院养伤,我是事后方知,但你命那两个小女孩钻入被窝之时,我已在窗外。”岳不群脸色愈来愈严峻,隔了半晌,才道:“冲儿,此事关系到我华山一派的兴衰荣辱,也关系到你一生的安危成败,你不可对我有丝毫隐瞒。我只问你,今后见到恶人,是否嫉恶如仇,格杀无赦?”

    令狐冲怔怔的瞧着师父,心中一个念头不住盘旋:“日后我若见到恶人,是不是不问是非,拔剑便杀?”他自己实在不知道,师父这个问题当真无法回答。

    岳不群注视他良久,见他始终不答,长叹一声,说道:“这时就算勉强要你回答,也是无用。你此番下山,大损我派声誉,罚你面壁一年,将这件事从头至尾好好的想一想。”令狐冲躬身道:“是,弟子恭领责罚。”

    岳灵珊道:“面壁一年?那么这一年之中,每天面壁几个时辰?”岳不群道:“每日自朝至晚,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便得面壁思过。”岳灵珊急道:“那怎么成?岂不是将人闷也闷死了?难道连大小便也不许?”岳不群道:“当年你师祖犯过,便曾在这玉女峰上面壁三年零六个月,不曾下峰一步。”岳灵珊伸了伸舌头,道:“大师兄是好心。罚大师哥在玉女峰上坐牢,不许我去跟他聊天,那么大师哥寂寞之时,有谁给他说话解闷?这一年之中,谁陪我练剑?大师哥吃甚么呢?一年不下峰,岂不饿死了他?”岳不群怒道:“如果你觉得不服,可以和令狐冲脱离华山派,你们愿意去哪里都可以!”

    岳灵珊眼圈一红,扭头跑了出去。

第三十九章 排挤

    当日傍晚,令狐冲拜别了师父、师娘,与众师弟、师妹作别,携了一柄长剑,自行到玉女峰绝顶的一个危崖之上。危崖上有个山洞,是华山派历代弟子犯规后囚禁受罚之所。崖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更无一株树木,除一个山洞外,一无所有。华山本来草木清华,景色极幽,这危崖却是例外,自来相传是玉女发钗上的一颗珍珠。当年华山派的祖师以此危崖为惩罚弟子之所,主要便因此处无草无木,无虫无鸟,受罚的弟子在面壁思过之时,不致为外物所扰,心有旁骛。

    当晚,劳德诺也带林平之到了给他准备的卧房,里面陈设简单但很干净,很符合一个武者的身份,林平之谢过劳德诺,也开始了自己在华山的生活修炼。

    转眼间,岳不群回山已经一月有余,这一个月岳不群少有的没那么操心,山下的乡民掌柜也没有上山告状讨债的,心境平和之下,很久没有进展的紫霞神功也隐隐有突破的迹象,岳不群不禁心中大喜。

    这日,岳不群正在静室打坐,忽然岳灵珊像小鸟一样喳喳叫着跑了进来:“爹,你出来陪我练剑。”

    岳不群皱眉道:“什么剑要爹陪你练?”

    岳灵珊道:“是娘刚教我的玉女十九式,娘说着玉女十九式主旨在于变幻奇妙,跟本派着重以气驭剑的法门颇有不同。这剑法专为克制别派剑招之用,如果单是由本门师兄妹跟我拆招,练来练去,变成专门克制华山剑法了。咱们派中,只有爹博识别家剑法,我要练玉女剑十九式,不找爹找谁?”

    岳不群道:“爹哪有什么功夫陪你喂招,如果你要喂招,不妨去找你林师弟,他家的辟邪剑法虽然威力不强,但变招神奇,大有可以借鉴之处,你练‘玉女剑十九式’,不妨由对抗辟邪剑法起始。”

    岳灵珊闻言眼前一亮,笑道:“对啊,那个小林子功夫稀松平常,我拿他喂招再合适不过了。”说罢笑着跑了出去。打发走了岳灵珊,岳不群也不以为意,继续打坐练功。

    这一日,岳不群的紫霞神功终于又有进境,心下欢喜之余,便想去考察一下弟子们的功夫如何了。距离弟子们住的地方尚远,便听到有弟子说话的声音传来,他的紫霞神功还未散去,耳目比平时强了何止一倍,当即听出是陆大有的声音:“那个阴毒的小白脸想也想不到,他每天喝的是他陆爷爷的尿。”一片哄笑后,梁发有些不安的道:“林师弟毕竟也是我们同门,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陆大有笑道:“他算个什么东西,能喝上陆爷爷的尿,是他当孙子的荣幸。”

    岳不群眉毛一挑,正准备过去,忽然传来劳德诺的声音:“你们几个在干嘛?”

    高根名笑道:“二师哥,六师弟正在和我们说他整治小师弟呢。”

    劳德诺不高兴道:“林师弟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师兄弟之间有所亲疏难免,但是不可以同门相残,这是咱们华山戒律。”

    陆大有不耐道:“二师哥,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他姓林的那两下子三脚猫,也配做咱们同门,我也没怎么他,只是给他喝的水里加了点料,让他尝尝他陆大有爷爷的尿罢了。”说着又是一片哄笑。

    劳德诺闻言勃然大怒,吼道:“混账,陆大有,且不说你侮辱同门,你自称是林师弟的爷爷,林师弟却又是师父的关门弟子,你这么说是要当师父的什么人?!”

    此言一出,众人当即目瞪口呆,岳不群闻言心中却是大怒不已,若无劳德努的话,或许无人注意,但是劳德诺此言一出,陆大有所为已经是绝对的欺师灭祖。

    岳不群赶紧止住自己迈出的脚步,将身形隐藏了起来,因为他不出现什么还有转圜余地,一旦现身,除了立时将陆大有几个弟子逐出师门绝无其他的路可走,现在华山派已经没几个人了,不到万不得已,岳不群实在不想出现这种情形。

    此时陆大有也是汗如雨下张口结舌,劳德诺的这个话说的太重了,怎么回答都是个麻烦,毕竟林平之和岳不群的关系已经确定了,陆大有无论如何解释也解释不同,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不认真,也就是一个笑话,但是一旦认真起来,就是本质上的问题,特别是在这么多师兄弟面前,想推脱也不肯能。

    岳不群虽然心头火起,但是考虑到大局,知道不能让几个弟子因为这个事情发酵下去,于是运气紫霞神功,飞速向远处跃出十数丈,然后显出身形,边走边高声叫了一声:“德诺,梁发,你们几个人在不在?”

    树林中的几个弟子听到岳不群的声音连忙起身,这一下缓解了尴尬,陆大有也连忙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劳德诺和梁发应声道:“师父,弟子在此。”

    岳不群大步走入树林,对几人道:“你们都在这里,在练功还是偷懒?”

    梁发忙道:“师父,我们几个人正在练功。”

    岳不群点头,看了几人一眼道:“怎么你们林师弟不在?”

    劳德诺道:“林师弟刚练过剑回房休息。”

    岳不群也明白最早从令狐冲带头欺负走教书先生后,华山众人都有欺生的习惯,有心拉近一下弟子之间的关系,便道:“你们林师弟来华山时间还短,很多事情还不明白,你们应该有空多告诉他一下,这样吧,师父刚好有空,你们陪师父去看看你们林师弟。”

    众弟子轰然应诺,即便是陆大有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什么怪声。于是岳不群便带着几个弟子前往林平之的居所,不知道是华山派房屋紧张还是陆大有他们的排挤,林平之的卧房远离其他弟子的居所,孤零零的伫立在一片断崖边上,即冷清又孤单。岳不群微微皱眉,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上前拍了拍门环,林平之看门见到是岳不群和几位师兄,连忙请几人进屋看座,因为座椅较少,除了岳不群坐了唯一的椅子,林平之和劳德诺坐在两个小木凳上陪在左右,其他弟子就直接坐在床上。

    等众人坐好,岳不群笑道:“平之,来华山也有月余了,如何,可还适应?”

    林平之起身笑道:“师父,平之适应之极,师兄们待平之宛若兄弟,就在刚刚,大有师兄还说弟子的住所打水不便,给平之亲自打来两桶清泉水。”

    听闻林平之此言,陆大有等人都憋不住想笑,但又不敢,一时间面容古怪之极,岳不群见到心中虽怒,面上不显,微笑道:“如此甚好,你们师兄弟本就是一家人,理应多亲多近。”

    林平之并未坐下,而是伸手端起一旁的茶壶到道:“不知师父和几位师兄大驾光临,平之也没什么准备,还好刚刚平之感念大有师兄之情,泡了一壶好茶准备享用,谁知师父和众位师兄光临,平之借花献佛,就先请师父一用。”说着话端起茶壶给岳不群满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递到岳不群手中。

    若是往常,岳不群喝也就喝了,但是刚刚自己亲耳听闻陆大有给林平之送的这两桶水里面加了什么料,却又如何喝得下去?可是不喝也毫无理由,难道要向林平之现在挑明?那是绝无可能的。当下,岳不群端着茶杯,是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关键是他还不能让陆大有他们看出来自己已经知道里面有什么,这已经不是左右为难了,而是四面楚歌了。陆大有等人见此情景也是面色苍白,挑明是绝对不能挑明的,但是难道让师父喝下去?光自己知道倒是无所谓,但是所有的师兄弟都知道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了,虽然十几年以来,大家在大师兄的带领下吃着师傅喝着师父,没事儿还戏耍师父,但是也没干过让师父喝尿的事儿啊,一旦师父喝了,这件事情就不知道最后发展成什么样子。

    忽然劳德诺站了起来,躬身道:“师父,弟子刚刚练功练的口干舌燥,这杯茶,请师父赐给弟子吧。”

    岳不群闻言心下大畅,心道:“总算还有个劳德诺给我分忧。”陆大有等人也长出了一口气,把心轻轻放到肚子里。

    林平之伸手挡住劳德诺,微笑道:“劳师兄这是挑小师弟的理了,小弟怎会忘记劳师兄,劳师兄的茶小弟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说着话林平之又端起一杯茶递给劳德诺。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光中,林平之像变戏法一样,将书桌上的一块丝帕揭开,下面足足有十几个茶杯,林平之在茶杯中一一斟好茶,逐一递给师兄弟,还给陆大有递了两杯,笑道:“各位师兄弟见者有份,陆师兄给小弟送水最为辛苦,当喝双份。”

    说完坐在小凳上,脸带微笑看着诸人,又端起自己身边的一只茶杯道:“这杯茶本是昨日剩下的水所煮,原想喝完后再享用大友师兄送来的山泉。没想到师父与众位师兄来到,刚好可以一偿我对大有师兄的感谢之情。师父,众位师兄,平之在此谢过,请满饮此杯。”说罢也不待众人回应,举杯一饮而尽,轻轻放下杯子,含笑看着众人。

第四十章 饮尿

    岳不群端着林平之用陆大有的尿泡的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偷眼观瞧所偶的弟子都面色古怪的端着茶杯看着自己,陆大有更是双手各拿着一杯,岳不群心下电转,暗叹一声:“为了大局,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吧,自从执掌华山派后,自己受的委屈还少么?多受徒弟一次委屈又算什么?”随即强忍着恶心闭眼将茶一饮而尽。

    众位弟子眼见岳不群喝了,也只好苦着脸将杯中茶水吞下,随即运用内功强按着腹中的恶心不让自己吐出来。

    “爹,您和众位师兄怎么都来了?”岳不群刚刚放下茶杯,赶紧和林平之告辞,自己赶紧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将肚子里面的茶水吐出来,没想到门口忽然传来岳灵珊的声音。抬头一看,岳灵珊拉着宁中则走了进来。

    岳不群皱眉道:“珊儿,你和你娘怎么来了?虽说都是同门,但是男弟子的住所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不适合乱走。”

    岳灵珊撅嘴道:“爹,人家先和娘去找你,接过碰上挑水的杂役说你和师兄们都来小林子这儿,我们才来的,可不是乱走。”

    岳灵珊一提挑水,搞得屋里的人除了林平之都是胃中一阵恶心。

    岳不群道:“何事?”他现在是尽可能的让自己少开口,免得忍不住呕吐。

    岳灵珊笑道:“就是想让娘和爹看看我的玉女十九式练得如何了,没想到你们都躲在小林子着喝茶聊天呢。”说话转头道:“小林子,我和娘来了,怎么也不说招呼我们一声。”

    林平之连忙起身笑道:“师娘,师姐,平之见礼了。”说罢转身又拿起两个茶杯,在岳不群众人惊慌的目光下,满满的两杯茶已经递到宁中则和岳灵珊手中。林平之微笑道:“师娘、师姐,请用。”

    岳灵珊哼了一声道:“算你还有良心。”说着就把茶杯往嘴里送。

    岳不群心下大惊,他自己喝了也就罢了,但是让妻子和女儿也要喝这陆大有的尿却是万万不行的,但是刚刚自己已经喝下了,如果这个时候阻止,刚刚的事情自己又如何解释?

    陆大有等人心下更是一片冰凉,特别是陆大有,只感到毛骨悚然,他虽然怕岳不群,但是更怕的还是令狐冲,岳不群最多也不过是对他责打一番赶出华山,但是令狐冲则不然,干别的事情令狐冲都无所谓,唯独动了岳灵珊,令狐冲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现在陆大有最后悔的倒不是给林平之送尿,而是刚刚不应该炫耀搞得众位师兄弟人尽皆知,万一有人走漏消息,想想令狐冲背着岳不群对那些乡民百姓施展的手段,陆大有就觉得全身发麻。

    宁中则母女自是不知这些人的想法,就在众人各怀鬼胎急思对策的时候,宁中则与岳灵珊杯中已经空了,林平之笑着又给众人满上,道:“师父师娘,各位师兄师姐,今日既然都到平之的蜗居,平之就亲自下厨坐上一顿家乡便饭,请大家务必赏光啊。”

    岳灵珊笑道:“好啊好啊,我还没吃过福建菜呢,娘,咱们就在这儿尝尝吧。”她知道岳不群素来方正,故此只要有宁中则在场,她都是向宁中则撒娇。

    宁中则也微笑道:“师兄,既然平之有这个孝心,我们就在他这里吃顿白食吧。”

    岳不群刚才见到宁中则母女喝了茶水当场就呆住了,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宁中则已经替他下了决定,一时间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是打定主意不再喝茶了,同时告诉众弟子帮林平之的忙,实际上就是想让他们赶紧再打两桶水上来。

    陆大有第一个道:“我们都在林师弟这里吃饭,米面用水必然不足,我先去再打几桶水。”说着话头一个冲出门外,劳德诺几人也到屋外帮着林平之忙活,主要是看住了林平之,防止让林平之再用之前陆大有送来的水。

    人多好办事,不久,一桌丰盛的晚餐已经准备停当,华山众人围坐在桌前,一片的欢声笑语——虽然很多人是在强颜欢笑——至少宁中则母女和林平之是真心的。就在众人称赞林平之的手艺高超时,林平之又端出一大盘的鱼片放在宴席当中,大家看这盘鱼和平时吃的大有不同,不但均匀的成薄片,而且晶莹剔透,上面点缀着葱花和香叶,看起来就很不凡的样子。林平之抱拳微笑道:“师父师娘,众位师兄师姐,这是平之在福建的时候,从东瀛的倭人那里学来的一种东瀛菜肴,咱们中土罕见,名叫鱼生,请品尝。”

    说着拿起公筷,先给岳不群夫妇夹上了一碗,随后给劳德诺到岳灵珊,按照座次一一夹上,岳灵珊最小自然排在最后。岳灵珊瞪着眼睛道:“小林子,师姐平时没少教你武功,才给师姐这么一点点,小气。”

    林平之陪笑道:“师姐,人多鱼少,这样,师弟这份送给师姐了。”

    岳灵珊这才笑着说:“算你有良心。”说罢一边吃一边说:“小林子,你武功低微,这做饭的手艺倒是真不赖,这怎么这么好吃?”

    宁中则众人品尝之后也是赞不绝口,宁中则笑道:“平之,这鱼如何做的这么好吃?”

    林平之笑道:“其实这鱼并没有什么难做之处,今早大有师兄送水来之后,平之便将鱼放在水桶之内,在里面加入各种调味的佐料,鱼在里面既饮用泉水洗干净了内脏,又沾上了佐料的香味,如此过了半日,将鱼捞出抹上调味之物用荷叶包好,随后等开饭的时候,用倭人的刀法将鱼片好,上面淋上滚油即可。”

    这下子,除了宁中则母女,所有的人听了林平之的话无不目瞪口呆,大家都盯着林平之有没有用陆大有送来的泉水,高根名还假装失足故意将水桶推到,自以为万无一失,谁承想林平之已经用那水做好了饭菜了,此时饭菜均下了众人的肚子,除了赶紧用内功赶紧压制免得呕吐以外已经别无他法,一时间忽然席前安静了起来。

    在林平之的蜗居聚会之后的当晚,华山弟子公用的茅厕门口就没断过人,茅厕里面也一直有呕吐的声音不断传出来,高根名和施戴子互相搀扶着面色苍白边走边骂,自从回来以后,几个人一直运功,让自己不断的呕吐,吐完了就喝清水,喝饱了再吐,恨不得能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才好,即便如此,他们还觉得自己满嘴的尿骚味,没办法,这种精神上的问题不像是身上那里受伤哪里流血了,可以眼看着是否痊愈,精神上的感觉看不到摸不着,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是容易解决的。劳德诺双眼通红,今晚呕吐过多少回,他自己也数不清楚了,只知道回来以后光水就喝了三大桶,现在的劳德诺双腿打颤脸色惨白,眼前一直是金星闪耀,甚至于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陆大有鼻青脸肿的躲在住所的一角,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呕吐的人,但正因为如此,才更被大家忌恨,几乎所有的人,只要不是在呕吐或者是呕吐的路上,就会对他拳打脚踢,此时的他心中无比的悔恨,苦心孤诣想出来的绝招,本想整治一下林平之,结果不但林平之一口没喝,还让自己被师兄弟记恨上了,而且不知道以后万一有谁嘴快,将这事儿传到岳不群夫妇耳朵里,那又是无穷的后患。陆大有暗自咬牙切齿,对林平之恨之入骨,一定要报今日之仇。

    夜半时分,宁中则坐起身子,皱眉看着再一次走进卧房的岳不群,担心的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最近练功过甚,导致经脉不稳?来让我替你检查一下。”

    岳不群面如白纸,无力的摆摆手道:“无妨,可能只是偶感风寒把。”

    宁中则道:“师兄,这一晚上,你已经出去呕吐二十六次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可能会被一点风寒给伤成这样?你看你,都已经犯迷糊了,还是让我给你检查一下吧。”

    岳不群心中凄苦,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说法荒谬绝伦没有任何可信度,但又有苦难言,现在的他四肢酸软无力头晕眼花,只是感觉肚子里面似乎有虫子再爬,难受至极。

    第二日面色惨败的岳不群眉头紧皱,看着冷冷清清的华山练武场只有林平之一个人在刻苦练剑,心中苦涩的厉害。

    在林平之一趟华山入门剑法练完后,岳不群开口道:“平之,练的不错,过来歇歇吧。”

    林平之收剑入鞘,上前躬身施礼道:“多谢师父夸赞,平之不累。”

    岳不群指了指旁边的座位,林平之拱手谢过,正襟坐下。

    岳不群道:“平之,入门这么久,与师兄弟的关系是否感到有不睦之处?”

    林平之笑道:“师父昨天都见到了,自然清楚。”

    岳不群喉头一阵颤动,用力压下又要呕吐的感觉,有些恼火的道:“为师清楚是为师的事情,现在为师是问你的看法。”

    林平之笑道:“师父的看法自然也就是平之的看法。”

    岳不群道:“为师的看法是什么?”

    林平之微笑道:“师父执掌华山十数年,这些师兄除了弟子都是师父养育长大的,他们的情形师父自然最为清楚。”

    岳不群强按下想揍林平之一顿的冲动,沉声道:“为师自然清楚,不过这些弟子都是十几年的交情,你刚刚到此,他们对你难免会有生疏,故此为师方才问你。”

    林平之淡淡的道:“师父是天下闻名的君子剑,弟子虽不才,却也知道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道人非的道理。”

    这话差点没把岳不群噎死,但又发作不得,只好道:“师父自不会让你背后说他人长短,只是想关心自己的徒弟,你心中不感不适便好。”言罢悻悻转身离去,留下林平之一人在演武场精练武艺。

第四十一章 中剑

    华山正气堂,林平之跪在堂中低头不语,旁边的陆大有面目狰狞,愤恨不已,此时陆大有右颊上敷了一大片草药,血水从青绿的草药糊中渗将出来,显是受了不轻的创伤。

    正坐上的岳不群面色阴暗,沉声道:“平之,大友脸上的伤是你刺的?”

    林平之道:“是弟子一失手所伤。”

    岳不群道:“你是用哪一招伤了大有?”

    林平之道:“是‘有凤来仪’。”

    岳不群奇道:“有凤来仪我并没有传授于你,你如何会使?”

    林平之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是师姐在与我试剑后传授于我的。”

    岳不群登时大怒,拍案道:“混账,为师一直告诫你,学武的大忌便是好高骛远,必须循序渐进,你陆大有师兄是拜师后第五年上,师父才要你大师兄传他这一招的。你如今入门不过数月,便学成这招“有凤来仪”,进境太过迅速,极容易根基不稳,这等以求速成,于日后总功反而大有妨碍。如今功力未到,便不该学‘有凤来仪’这等招数。”

    岳不群气得脸色发红,端起水杯来喝了一口,自在林平之的居所吃过饭后,华山除了宁中则母女和林平之三个人以外,上至岳不群,下至所有弟子,不知怎得都改了喝茶的习惯,全部只喝清水,而且再也没人买过鲜鱼。宁中则曾问过岳不群,岳不群以水可以明智清心有利于修行为由糊弄了过去。

    岳灵珊不服,开口道:“爹,师兄弟比剑,一个失手,又不是故意伤人。”

    岳不群怒道:“住嘴,武功修炼,岂能随心所欲,谁又让你胡乱教授平之剑法,以后下不为例,从今日起,不许你再找平之试剑。”

    岳灵珊撅嘴道:“爹。”

    宁中则在一旁拉住岳灵珊道:“珊儿,听你爹的话,不许胡闹。”岳灵珊见娘也不帮自己,只好鼓着嘴站在一边生闷气。

    林平之低头道:“平之知错,听凭师父责罚。”

    岳不群叹道:“为师知你报仇心切,但是仍要谨记切勿贪功冒进,既然你知错,为师也不再惩处,以后打牢基础在途进步。”

    陆大有在一旁看的自然是心花怒放,虽然对岳不群没进一步惩处林平之有所不满,但是能让岳灵珊见不到林平之他已经心满意足了,作为令狐冲的铁杆小弟,陆大有绝对不许任何人威胁到令狐冲在岳灵珊心中的地位。

    处罚完林平之之后,岳不群让弟子回去好好修炼,单单留下劳德诺交代一些事情。

    陆大有见已经远离了正气堂,挡住正在低头走路的林平之,林平之看了他一眼,也不开口,只是转了个方向,陆大有快步再次挡住林平之,林平之停下脚步,也不说话,只是抬头淡然的看着陆大有。

    旁边的华山弟子见到这个情况,不由自主的就围了过来,两人相持片刻,陆大有终是忍不住咬牙道:“林平之,以后你若安份守己,那就罢了,否则我姓陆的第一个便容你不得。”林平之还是一眼不发,就那样四平八稳的站着,淡淡的看着陆大有,山风吹过,将他的衣襟撩起,显得是那样翩迁出尘。

    不知怎得,陆大有却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如果林平之和他搭腔,无论说什么他都好应付,无论是服软、解释辩驳、还是也和他一样放狠话,甚至哪怕是掉头就跑也可以冲着林平之的背影冷嘲热讽几句,但是现在林平之一动不动,既不开口也不走开,自己刚刚放了狠话,对方却没任何反应,自己反而不知道怎么做了。现在旁边还有一帮师兄弟看着,这种不尴不尬的场景,虽然他陆大有的脸皮在华山只比令狐冲稍微薄那么一点,但是也忍不住面色逐渐潮红,这种一拳打在空处的感觉实在让他难受。

    半晌后,陆大有忍不住继续道:“你这卑鄙无耻的小白脸,我不骂你骂谁?我骂了他,你敢回嘴不?以后记得见到我,转头便即避开。没想到这小子竟这般阴毒。哼!凭你能有多大气候,若不是师妹背后撑腰,你这小子能伤得了我?”

    林平之面无表情,眼中古井无波。陆大有有些手足无措了,这个时候掉头就走让身旁的师兄弟怎么看?忽然陆大有恼羞成怒,一记耳光就扇在林平之脸上,他认定这样必可以激林平之动手,自己的武功必然可以拿下林平之,这个尴尬的场景也就自然缓解了。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林平之还是纹丝未动,只是嘴角缓缓流下一丝血迹,但是他的身体依然似标枪一般挺拔,虽然嘴角带血,但是绝未开口。

    陆大有骑虎难下,不由得拔出佩剑叫道:“我就不信你这卑鄙的小白脸装的下去。”

    红光崩现,鲜血四溅,林平之被陆大有的宝剑透体而过,四周看热闹的弟子不禁惊呼出声,他们虽然也随着陆大有一起欺负林平之,但是从未想过真的要杀林平之,此时见到陆大有一剑刺穿林平之的胸膛,不由得惊呼出声。林平之面色惨白,只是冷冷的盯着陆大有,陆大有的脑中也是一片空白,他虽然在羞怒之下出手,但是也没想到事态会如此严重,见到林平之看死人一样的眼神,心中惊惧更甚,刚想一不做二不休的补上一剑,忽闻一声厉喝:“陆大有,住手。”

    原来是劳德诺刚刚赶到,劳德诺见状不敢怠慢,飞身上前扶助摇摇欲坠的林平之,怒目圆睁,顾不得训斥一旁的陆大有,对周围看热闹的弟子叫道:“你们都是死人么?”

    劳德诺身为华山二师兄,在弟子中素有威望,特别是这些年,令狐冲带着华山派弟子四处胡作非为招惹是非,都是劳德诺默默的给他们擦屁股,众弟子对劳德诺都多有尊重,今天看见从来不发火的二师兄发怒,连忙七手八脚的过来要帮劳德诺抬林平之去治伤。

    没想到林平之用尽力气叫道:“别过来。”

    他受伤过重,一张嘴鲜血便已涌出,此时的林平之已是面色惨白,他吃力的对劳德诺道:“劳师兄,拜托你帮我一下。”随即头一歪,昏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变故

    当林平之醒来之时,便看到了身边的岳不群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自己,他吃力的一笑,强忍胸前的伤痛,淡淡得道:“多谢师父,平之让师父担心了。”

    岳不群温言道:“平之,别说话,你现在身体还虚弱的很。”

    林平之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道:“平之给师父添麻烦了。”

    岳不群叹息道:“平之,何出此言,是师父没能保护好你,说起来还是师父有愧啊。”

    林平之淡然道:“师父有师父的难处,平之明白。”

    随着推门的声音,劳德诺端着汤药走了进来,见到林平之醒了,喜道:“林师弟醒了?这就好了,师父抱着你跑了好几处地方,总算找到个神医,现在你总算醒了。来先把汤药喝了。”

    说罢将药碗端到林平之面前,用汤勺舀起来,递到林平之嘴边。

    林平之也不客气,张嘴一勺一勺的喝完汤药,忽然开口道:“二师兄,我能不能说两个字?”

    劳德诺一愣,随即恍然道:“不要了。”

    林平之点头不再言语,情谊,本就不是谢谢两个字可以亵渎的。

    林平之用过药后,岳不群将双手按在林平之的身上,紫霞神功全力运转,为林平之治疗内伤,不得不说紫霞神功是道家的绝顶内功,对人体内伤的治疗拥有奇效,片刻之后,林平之的脸上逐渐有了一丝血色。

    一个时辰后,岳不群缓缓收功,抬头用衣襟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有些吃力的道:“平之,你现在伤势还很重,莫要多言,先好好休息。”说罢盘膝坐在地上,缓缓的恢复刚刚消耗的体力,劳德诺掩上房门在屋外护法。

    林平之伤势本就奇重,如果不是一路上岳不群用紫霞神功给他吊着命,恐怕此时早已气绝身亡了,现在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是身体依然虚弱不堪,再加上失血过多,头脑始终眩晕,于是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林平之再次睁眼的时候,岳不群已经不在房中,劳德诺正端着汤水在喂着自己,林平之也不说话,任由劳德托给自己喂完汤水,微微喘了口气,无力道:“劳师兄,辛苦了。”

    劳德诺笑道:“林师弟,我们兄弟又何需见外呢。”

    林平之苦笑道:“想小弟在福州见到劳师兄的时候,怎能想到造化弄人,我们在华山以这等方式再见。”

    劳德诺道:“人世间的事情本就是变化无常,林师弟不必多愁善感。”他话锋一转道,“师父向神医问过,你现在伤势已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心将养一些时日,师父一来放心了你的伤势,二来听闻田伯光那淫贼在西安府附近大肆作案,故此师父让我留下来陪你,自己昨日连夜赶回了华山。”

    林平之点头道:“是我给师父添麻烦了。”

    劳德诺道:“林师弟不必为此挂怀,你有没有错,师父知道,我们师兄弟都知道。”

    林平之闻言晒然一笑,劳德诺面上也有尴尬之色。

    但林平之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更不想知道岳不群如何处置陆大有等人,随即转移了换题,和劳德诺随意的聊了几句江湖上的掌故,随后劳德诺便以林平之重伤未愈为由,让林平之好好休息,自己也回房睡觉了。

    一个月后,林平之的伤势终于痊愈,得益于岳不群用紫霞神功给他疗伤,让他的内力也有了不小的增长,于是便和劳德诺收拾行装,返回华山。

    路上无话,二人回到华山后,直接前往正气堂拜见师父师娘,但是一到正气堂外,便见梁发、施戴子、岳灵珊等数十名弟子都站在堂外,均是忧形于色,各人见到二师哥劳德诺到来,都是大为欣慰。

    梁发迎了上来,悄声道:“二师哥,师父和师娘在里面见客。”随即将事情简单的讲述了一下,原来是今日有三个自称是华山剑宗的人来找岳不群,还带着嵩山派、泰山派和衡山派的几名长老,说是要让岳不群将掌门之位交给剑宗一个叫封不平的人执掌,此时正在正气堂内争吵。劳德诺一听大惊,连忙带着林平之向内挤去。

    林平之向厅内瞧去,只见宾位上首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瘦削老者,右手执着五岳剑派令旗,正是嵩山派的仙鹤手陆柏。他下首坐着一个中年道人,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从服色瞧来,分别属于泰山、衡山两派,更下手又坐着三人,腰间所佩长剑均是华山派的兵刃,第一人满脸戾气,一张黄焦焦的面皮,想必是那个封不平。岳不群夫妻坐在主位相陪,桌上摆了清茶和点心。

    此时只听衡山派一个老者微微冷笑,说道:“素闻华山派宁女侠是太上掌门,往日在下也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果然名不虚传。”劳德诺对林平之低声道:“这老儿叫鲁连荣,多嘴多舌,惹人讨厌,武林中都管他叫‘金眼乌鸦’。”

    忽然门外传来令狐冲的声音:“瞎眼乌鸦,有种的给我滚了出来!”岳不群一愣,当即斥道:”冲儿,不得无礼。”

    鲁连荣气得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当即骂道:“原来是嫖妓宿娼的小子!华山派门下果然是人才济济。”令狐冲笑道:“不错,我在衡山城中嫖妓宿娼,结识的婊子姓鲁!”岳不群怒喝:“你……你还在胡说八道!”鲁连荣怒不可遏,大吼一声,便向令狐冲扑去。突然间人影一闪,厅堂中飘出一个人来,银光闪烁,铮铮有声,已和鲁连荣斗在一起,正是宁中则。岳不群道:“大家是自己人,有话不妨慢慢的说,何必动手?”缓步走到厅外,顺手从劳德诺腰边抽出长剑,一递一翻,将鲁连荣和岳夫人两柄长剑压住。鲁连荣运劲于臂,向上力抬,不料竟然纹丝不动,脸上一红,又再运气。岳不群笑道:“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便如自家人一般,鲁师兄不必和小孩子们一般见识。”

    岳不群感到鲁连荣接连运了三次劲,微微一笑,收起长剑,交还给劳德诺。鲁连荣剑上压力陡然消失,手臂向上急举,只听得当当两声响,两截断剑掉在地下,他和岳夫人手中都只剩下了半截断剑。他右足重重一顿,握着半截断剑,头也不回的急冲下山。

    此时林平之注意到,令狐冲身后的站着六个形相非常的怪人。岳不群也注意道这六人拱手道:“六位光临华山,未曾远迎,还望恕罪。”那六人瞪眼瞧着岳不群,既不还礼,也不说话。令狐冲道:“这位是我师父,华山派掌门岳先生……”他一句话没说完,封不平插口道:“是你师父,那是不错,是不是华山派掌门,却要走着瞧了。岳师兄,你露的这手紫霞神功可帅的很啊,可是单凭这手气功,却未必便能执掌华山门户。谁不知道华山派是五岳剑派之一,剑派剑派,自然是以剑为主。你一味练气,那是走入魔道,修习的可不是本门正宗心法了。这般走上了歪路,那可是贻祸子弟,流毒无穷。”

    岳不群微笑道:“‘贻祸子弟,流毒无穷’,却也不见得。”封不平身旁那个矮子突然大声道:“你这掌门人之位是不肯让的了,是也不是?”说话间便已连刺了四剑,岳不群始终微笑不语,丝毫未动。

    这四剑出招固然捷迅无伦,四剑连刺更是四下凄厉之极的不同招式,极尽变幻之能事。这矮子刺完四剑道:“岳夫人,你只须破得我这四招剑法,成某立即乖乖的下山,再也不敢上玉女峰一步。”

    令狐冲抢着道:“师娘,先让弟子和他斗斗,倘若弟子没练到家,再请师娘来打发他不迟。”他不等岳夫人允可,已纵身拦在她身前,手中却握着一柄顺手在墙边捡起来的破扫帚。他将扫帚一晃一晃,指向那矮子。

    岳不群夫妻知道这人武功比令狐冲可高得太多,当下齐声喝道:“冲儿退开!”但见白光闪处,矮子已挺剑向令狐冲刺出,未曾想令狐冲提着扫帚怪招频出,忽然擦的一声响,长剑插进了竹棍之中,直没至剑柄。

    令狐冲右手顺势一掌横击帚柄,那扫帚挟着长剑,斜刺里飞了出去。

    那矮子又羞又怒,左掌疾翻,喀的一声,正击在令狐冲胸口,令狐冲立即翻倒,口中鲜血狂喷。突然间人影闪动,矮子的双手双脚被人提了起来,只听他一声惨呼,满地鲜血内脏,一个人竟被拉成了四块,两只手两只脚分持在四个形貌奇丑的怪人手里,正是令狐冲背后的几人,将他活生生的分尸四爿。这一下变起俄顷,众人都吓得呆了。岳灵珊见到这血肉模糊的惨状,眼前一黑,登时晕倒。饶是岳不群、陆柏等皆是武林中见多识广的大高手,却也都骇然失措。便在四怪撕裂成不忧的同时,另外两怪已抢起躺在地上的令狐冲,迅捷异常的向山下奔去。岳不群和封不平双剑齐出,向二人背心刺去。两人各自抽出一根短铁棒,铮铮两响,同时格开。御下四怪展开轻功,头也不回的去了。

    瞬息之间,六怪和令狐冲均已不见踪影。陆柏和岳不群、封不平等人面面相觑,眼见这六个怪人去得如此快速,再也追赶不上,各人瞧着满地鲜血和成不忧分成四块的肢体,又是惊惧,又是惭愧。

    隔了良久,陆柏摇了摇头,封不平也摇了摇头。

第四十三章 离山

    陡然之间变故突生,三个剑宗的门人,还没说完话,已经死了一个,还死的如此凄惨,让陆柏等人都感到心头发寒,又不知那六个怪人和岳不群是何关系,如果现在继续发难,结果恕难预料,权衡片刻,陆柏只好摇头和岳不群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即带领封不平众人下山离开。

    岳不群也是云里雾里,今日华山发生的变故让自己也是始料未及,心下又担心令狐冲的安危,见到伤愈归来的林平之二人也只是询问了两句便让众弟子先回房休息了,自己和宁中则留下慢慢商谈今日的变故。

    任谁也没想到,就在华山众人都在头疼的时候,不过几个时辰后,那六个怪人忽然抬着令狐冲又返回了华山派。

    岳氏夫妇听说这六个怪人掳了令狐冲后去而复回,不禁一惊,当即率领群弟子迎了出来。只见这六人二人抬着一个担架,令狐冲躺在担架上。岳夫人忙抢过去察看,只见令狐冲双颊深陷,脸色蜡黄,伸手一搭他脉搏,更觉脉象散乱,性命便在呼吸之间。岳夫人眼泪盈眶,道:“冲儿,师娘与你报仇。”刷的一声,长剑出鞘,便向抬着担架的一人刺去,这人毫无防备,噗的一声,长剑透胸而入。余下五人齐声大呼,一人抱起受伤的兄弟,急忙退开。余下四人倏地抢上,迅速无伦的抓住了岳夫人双手双足,提了起来。

    令狐冲大叫:“不得伤我师娘,否则我便自绝经脉。”

    一人叫道:“小子要自绝经脉,这可使不得,饶了婆娘!”四人放下宁中则,飞奔而去。

    宁中则惊怒交集之下,脸上更没半点血色,身子不住发颤。岳不群低声道:“师妹不须恼怒,咱们定当报仇。这六人大是劲敌,幸好你已杀了其中一人。”

    再去看令狐冲时,岳不群伸手按住他后心灵台穴,欲以深厚内力为他续命,甫一运气,突觉他体内几股诡奇之极的内力反击出来,再仔细辨认,察觉他体内真气共分六道,每一道都甚是怪诞。岳不群不敢多按,皱眉摇了摇头。岳夫人受惊不小,坐在床沿握住女儿之手,兀自脸色惨白,怔忡不安,一见岳不群,便问:“冲儿怎样?伤势有碍吗?”岳不群将他体内有六道旁门真气互斗的情形说了。

    宁中则道:“只有你的紫霞功才能消解,是不是?那怎么办?”岳不群道:“眼下只有见一步,行一步,先给冲儿吊住一口气再说,那也不用耗费多少内力。”宁中则忍不住掉下眼泪来,岳不群以双掌抵住令狐冲双掌的掌心,将内力缓缓送将过去。

    令狐冲忽然开口说话:“林……林师弟呢?”岳灵珊奇道:“你找小林子干么?”令狐冲双目仍然紧闭,道:“他父亲……临死之时,有句话要我转……转告他。我……我一直没时间跟他说……我是不成的了,快……快找他来。”岳灵珊眼中泪水滚来滚去,掩面奔出。林平之一听岳灵珊传言,当即进房走到令狐冲榻前,令狐冲道:“令……令尊逝世之时,我在他……他身边,要我跟……跟你说……说……向阳……向阳巷……老宅……老宅中的物事,要……要你好好照看。不过……不过千万不可翻……翻看,否则……否则祸患无穷……”

    四人等了半晌,令狐冲始终不再说话。

    岳不群夫妇回入自己房中,想起令狐冲伤势难治,都是心下黯然。过了一会,岳夫人两道泪水,从脸颊上缓缓流下。岳不群道:“你不用难过。冲儿之仇,咱们非报不可。”岳夫人道:“这六怪定然去而复来,咱们若和他们硬拚,虽然未必便输,但如有个闪失……”岳不群摇头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咱夫妇只有二人,如何敌得过他们五人联手?何况你已杀了一怪,咱们其实已经大占上风,暂且避开,并不堕了华山派的威名。”岳夫人哽咽道:“我虽杀了一怪,但冲儿性命难保,也只……也只扯了个直。冲儿……冲儿……”顿了一顿,说道:“就依你的话,咱们带了冲儿一同走,慢慢设法替他治伤。”岳不群沉吟不语。岳夫人急道:“你说不能带了冲儿一齐走?”岳不群道:“冲儿伤势极重,带了他兼程急行,不到半个时辰便送了他性命。”岳夫人立即站起,道:“事不宜迟,你立即去将紫霞神功传他。”岳不群柔声道:“师妹,我爱惜冲儿,和你毫无分别。可是你想这可行么?”岳夫人心想丈夫之言甚是有理,不禁怔怔的又流下泪来,哭道:“咱们难道将冲儿留在这里,任由这五个怪人折磨?我留下保护他。”她又是着急,又是伤心,不禁泪如泉涌。

    片刻之间,华山群弟子都已在正气掌上按序站立。岳不群在居中的交椅上坐下,岳夫人坐在侧位。岳不群一瞥之间,见群弟子除令狐冲、陆大有二人外,均已到齐,便以嵩山左冷禅偏听偏信,居然想让剑宗弟子接掌华山的理由,准备带众弟子去嵩山向左冷禅讨一个说法。

    群弟子听了岳不群的话,大感自己的师父豪气,敢向嵩山派讨还公道需要何等的勇气?自然是欢欣鼓舞,连忙各自回房收拾行囊。

    岳夫人道又去探视令狐冲,见他气息奄奄,命在顷刻,心下甚是悲痛,但桃谷五怪随时都会重来,决不能为了令狐冲一人而令华山一派尽数覆灭,当即命陆大有将令狐冲移入后进小舍之中,好生照料。

    待等众人收拾停当,岳不群夫妇率领弟子离开了华山。

    华山距离嵩山不是一日的路程,岳不群一行走走停停,晚间寻到一间白马庙,岳不群心下大喜,将其作为当晚华山派过夜的居所。休息的时候,岳不群忽然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紫霞神功》不翼而飞,登时大惊失色,这《紫霞神功》乃是华山派镇派之宝,也是师父留给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万万不容闪失,岳不群登时面如土色,心思电转之下将宁中则和岳灵珊母女叫道身前厉声盘问,见岳不群动了真火,已经瞒不过去了,宁中则才哭着说出,是自己担心令狐冲的安危,偷了紫霞神功秘籍交给岳灵珊,让岳灵珊交给陆大有念给令狐冲休息。

    岳不群大惊失色,心下惦念,连忙拉着岳灵珊就连夜返回华山。

第四十四章 秘籍

    岳不群心中焦急,带着岳灵珊一路急行,终于在天色蒙蒙亮时赶回华山,刚到山上,便见令狐冲迎上来叫道:“师父,小师妹,你们又回来啦!师娘呢?”岳不群突见令狐冲精神健旺,浑不似昨日奄奄一息的模样,甚是欢喜,见令狐冲身边有一个胖和尚忙一拱手,问道:“这位大师上下如何称呼?光临敝处,有何见教?”那和尚向令狐冲一指:“我乃不戒,找女婿来啦”岳不群只道有意戏侮自己,淡淡的道:“大师说笑了。”忽见恒山派仪琳上来行礼,忙道:“仪琳师侄,不须多礼。你来华山,是奉了师尊之命么?”仪琳脸上微微一红,道:“不是。”岳不群忽然看到令狐冲旁边还有一人,仔细一看,却是那淫贼田伯光,当即怒道:“田伯光,哼!你好大胆子!”田伯光道:“我跟你徒弟令狐冲很说得来,挑了两担酒上山,跟他喝个痛快,那也用不着多大胆子。”岳不群脸色愈益严峻,道:“酒呢?”田伯光道:“早在思过崖上跟他喝得干干净净了。”岳不群转向令狐冲,问道:“此言不虚?”令狐冲道:“师父,此中原委,说来话长,待徒儿慢慢禀告。”岳不群道:“田伯光来到华山,已有几日?”令狐冲道:“约莫有半个月。”岳不群道:“这半个月中,他一直便在华山之上?”令狐冲道:“是。”岳不群厉声道:“何以不向我禀明?”令狐冲道:“那时师父师娘不在山上。”岳不群道:“我和师娘到哪里去了?”令狐冲道:“到长安附近,去追杀田君。”

    岳不群哼了一声,说道:“田君,哼,田君!你既知此人积恶如山,怎地不拔剑杀他?就算斗他不过,也当给他杀了,何以贪生怕死,反而和他结交?去将他杀了!”岳灵珊忍不住插口道:“爹,大师哥身受重伤,怎能与人争斗?”岳不群道:“难道人家便没有伤?”不料令狐冲却道:“田兄已答应弟子,从此痛改前非,不如……”岳不群厉声道:“你……你!他这把刀下,曾伤过多少无辜人命?这种人不杀,我辈学武,所为何来?珊儿,将佩剑交给大师哥。”岳灵珊应道:“是!”拔出长剑,将剑柄向令狐冲递去。令狐冲好生为难,接过剑来,假装两腿无力,扑的一声,长剑插入了自己左边的小腿。岳灵珊奔到了令狐冲身旁,叫道:“大师哥,你怎么了?”令狐冲闭目不答。岳灵珊从怀中取出本门金创药,敷在令狐冲腿上创口。

    岳不群道大怒,右手一拂,将长剑向田伯光射去。那和尚叫道:“使不得!”除下两只鞋子在手,双手力掷,将长剑打落。

    岳不群挥出长剑,满拟将田伯光一剑穿心而过,万不料那和尚这两只僧鞋上竟有如许力道,这和尚大叫大嚷,对小尼姑自称爹爹,叫令狐冲为女婿,胡言乱语,显是个疯僧,但武功可当真了得,双手一拱,说道:“佩服,佩服。大师既一意回护着这个恶贼,在下今日倒不便下手了。?”

    仪琳听他说今日不会再杀田伯光,也放下心来,将长剑交换给岳灵珊。

    那和尚和仪琳又说了半天什么女婿之类的话,仪琳忽然哭着跑下山去,和尚也随即追了下去。田伯光支撑着站起,向令狐冲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转过身来,踉跄下山。岳不群待田伯光远去,才道:“冲儿,你对这恶贼,倒挺有义气啊,宁可自刺一剑,也不肯杀他。”令狐冲脸有惭色,低头说道:“师父,田兄行止虽然十分不端,但他时一条好汉子。”岳不群对这个大弟子一向钟爱,见他居然重伤不死,心下早已十分欢喜,也不十分深究,田伯光这桩公案,暂且便搁下了,伸手说道:“书呢?”令狐冲道:“在六师弟处。”

    岳不群微笑道:“那不戒和尚给你化解了身体内的六道邪气么?现下觉得怎样?”令狐冲道:“弟子体内烦恶尽消,不过周身没半点力气。”岳不群道:“重伤初愈,自是乏力。不戒大师的救命之恩,咱们该当图报才是。”令狐冲应道:“是。”师徒三人来到小舍外,只见陆大有直挺挺的躺在地下。令狐冲笑道:“陆师弟见我不肯观看秘笈,便念诵秘笈上的经文给我听,我阻止不住,只好点倒了他。”

    说罢令狐冲和岳灵珊就开始在床榻之上寻找紫霞神功,岳不群手指拂过,陆大有哎呦了一声醒了过来,懵懂不知的问道:“师父,你怎么回来了。”岳不群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他,自从上次陆大有险些刺死林平之后,虽然一众同门帮忙作证,说时二人比武时误伤的,但是岳不群又不傻,自然明白真相并没那么简单,不过一是考虑大局,二是宁中则苦苦哀求,终究只是打了陆大有三十戒棍草草了事,但是自此岳不群见到陆大有始终是心意难平。

    陆大有也明白岳不群对自己不喜,只好讪讪的躲到一边,帮令狐冲找书,炕上、桌旁、门角、椅底,到处寻找,却哪里有《紫霞秘笈》的踪迹?这是华山派内功的无上典籍,突然失踪,岳不群如何不急?

    岳不群对令狐冲道:“你到底把秘笈藏到哪里去了?”令狐冲心下一片冰凉,呆了一呆,说道:“师父,这秘笈定是为人盗去,弟子说甚么也要追寻回来,一页不缺,归还师父。”岳不群心乱如麻,说道:“要是给人抄录了,或是背熟了,纵然一页不缺的得回原书,本门的上乘武功,也从此不再是独得之秘了。”他顿了一顿,温言说道:“冲儿,倘若是你取去的,你交了出来,师父不责备你便是。”

    令狐冲跪下大声道:“师父倘若仍然疑心是弟子偷了,请师父举掌击毙便是。”

    岳不群摇头道:“你起来!你既说不是,自然不是了。那么这部秘笈,到底是谁偷了去呢?”眼望窗外,呆呆的出神。

    岳灵珊垂泪道:“爹,都是女儿不好,女儿……女儿说甚么也要去找回秘笈。”陆大有本也想说上两句,见到岳不群厌恶的神情,终究是闭上了嘴巴。岳不群道:“咱们四下再找一遍。”这一次四人将小舍中每一处都细细找过了,秘笈固然不见,也没发现半点可疑的线索。岳不群道:“此事不可声张,除了我跟你娘说明之外,向谁也不能提及。咱们这就下山去罢。”

第四十五章 隔阂

    岳不群四人来到白马庙,岳夫人见令狐冲性命无碍,随伴前来,自是不胜之喜。岳不群悄悄告知宁中则《紫霞秘笈》失踪的讯息,但在宁中则想来,丈夫早已熟习,是否保有秘笈,已大不相干。

    当下岳不群命劳德诺雇了两辆大车,一辆由岳夫人和岳灵珊乘坐,另一辆由令狐冲躺卧其中养伤,一行向东,朝嵩山进发。这日华山派众人在一个药王庙中安顿下来,不曾想半夜被一群蒙面人围攻,华山派人数虽比对方多六七个,但除了岳不群和宁中则没什么高手,结果被蒙面人逐一制住,要向岳不群逼问《辟邪剑谱》的下落,岳不群自是不知。

    没想到就在蒙面人准备对华山众人上刑逼问之时,又被嵩山派、泰山派和衡山派以及华山剑宗几名高手撞上。

    没想到此时,令狐冲忽然大发神威,先连败剑宗高手丛不弃和封不平,惊退五岳其他三派之人,后又一剑刺瞎十五名蒙面高手的眼睛。

    岳不群脱困后,自然免不得询问令狐冲所学剑法的来历,但是令狐冲只是磕头道:“不是弟子胆敢违抗师命,实是有难言的苦衷,因为传授弟子剑法的前辈让我替他保密。”岳不群也不相强,只是师徒之间免不了产生隔阂,对此令狐冲心想:“师父待我恩重如山,今日错怪了我,日后终究会水落石出。”他虽受委屈,倒无丝毫怨怼之意。

    宁中则却是劝岳不群:“不管传授冲儿剑法那位前辈是谁,咱们所受恩德,总之是实在不浅。”

    岳不群只是呆呆地出神,最后决定,既然剑宗已退,再去嵩山已无必要,于是采纳了岳灵珊的提议,先去洛阳看望林平之的外公王元霸,再去福建。

    数日后,华山派众人到了洛阳,王元霸带着两个儿子道王伯奋、王仲强盛情款待岳不群一行,华山众弟子也是以利相还,唯有令狐冲大模大样一副不修边幅得世外高人形象,除了拿王家给的四十两银子的见面礼时手脚麻利以外,完全把王家人当作厮仆一般看待,好在王家人也不挂怀。

    当晚,王元霸大宴华山众人,令狐冲是掌门弟子,自然坐在第二的位置上面,令狐冲也不说话,只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喝多了就吐在桌子上,随后就撒起了酒疯,见人就骂。劳德诺抢过来扶住令狐冲低声道:“大师哥,咱们歇歇去,这里人多,别乱说话!”令狐冲怒道:“我乱说甚么了?师父派你来监视我,你……你找到了甚么凭据?”岳不群听到他说这句话,却也忍不住变色,他的妻子则是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随后追令狐冲去了。

    随后的几日里,令狐冲每日留恋青楼赌场,每天都在城里面招惹是非,好在王元霸在洛阳还有些面子,苦主找上门王元霸就派了两个孙子给他擦屁股,总算没捅出大的篓子。

    在洛阳盘桓了十数日,岳不群等一行向王元霸父子告别,坐舟沿洛水北上。

    一路之上,岳不群始终闷闷不乐。这一日,大船停在岸边补充给养,岳不群又对着河水发呆,宁中则心中记挂着令狐冲的身体,也没注意,华山弟子一直在山中苦修,这次出来游历江湖,倒是三五成群的聚在船头嬉笑不已。

    半晌,岳不群注意到一个人独自坐在船尾手持鱼竿的林平之,忽然发现自上次林平之伤愈回山后至今,岳不群还未曾和林平之正面说过话,洛阳是林平之的外公家,但岳不群现在想想才发现自己一直和王元霸父子呆在一起,几乎没见过林平之。岳不群不禁心里局的怪怪的,这林平之似乎和隐形的一样,一直在自己身边,又好像一直看不见他。

    看着一脸淡然望着河水的林平之,又看看依然在船舱中饮酒的令狐冲,岳不群心中五味杂陈。

    正要吩咐船家开船,忽听岸上有人大叫:“令狐冲,令狐冲,你在哪里?”岳不群夫妇及华山群弟子脸色一齐大变,只见七个人匆匆奔到码头边,为首的正是那六个怪人。

    宁中则立即拔出长剑,运劲向一个怪人胸口刺去。岳不群也已长剑出手,当的一声,将妻子的剑刃压了下去,低声道:“不可鲁莽!”他看六个怪人一个不少,自然知道那日妻子并未将人杀死,当即阻止了宁中则再次招惹是非。只觉船头微微一沉,几人已站在船头。一人大声道:“令狐冲,你躲在哪里?”令狐冲大怒,叫道:“我怕你们么?为甚么要躲?”便在这时,船身微晃,船头又多了一人,岳不群认得,此人正是江湖上有名的杀人名医平一指。只听平一指道:“哪一位是令狐兄弟?”言辞居然甚为客气。令狐冲慢慢走到船头,道:“在下令狐冲,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有何见教。”平一指向他上下打量,说道:“有人托我来治你之伤。”伸手抓住他手腕,一根食指搭上他脉搏,喃喃的道:“古怪得紧,老夫生平从所未遇。”

    岳不群夫妇又对望一眼,均想:“甚么人这么大的面子,居然请得动‘杀人名医’到病人的住处来出诊?这人跟冲儿又有甚么交情?”平一指道:“令狐兄弟,你的病因与真气有关,在下无能为力。”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十粒朱红色的丸药,说道:“这十粒‘镇心理气丸’,多含名贵药材,制炼不易,你每十天服食一粒,可延百日之命。”令狐冲双手接过,说道:“多谢。”平一指也不看岳不群,跳上岸走了。

    平一指虽然走了,但是那六个怪人却未下船,华山派众人对其颇为忌惮,也不敢问,也不知是开船还是如何。就在此时,其中一个怪人叫道:“平一指那厮让我等伺候令狐冲一百日,我等便跟令狐冲一百日。开船,开船!”

    令狐冲道:“六位桃兄,你们对我师父师母,必须恭敬有礼,倘若不听,我便不要你们服侍了。”那怪人道:“桃谷六仙本来便是彬彬君子,天下知名。”令狐冲向岳不群道:“师父,这六个桃兄想乘咱们坐船东行,师父意下如何?”岳不群心想,这六人目前已不致向华山派为难,便点头道:“好,他们要乘船,那也不妨,只是我生性爱静,不喜听他们争辩不休。”

    宁中则想到江湖上第一名医平一指也治不了令狐冲的伤,心下难过,禁不住掉下泪来。

    但是从此日起,华山众人所乘的船只几乎天天都被人拦下几次,每次都有江湖好汉要给华山大弟子令狐冲送礼,精致点心、熏鸡火腿之类的下酒物自不必说,更有人参、鹿茸、燕窝、银耳一类珍贵滋补的药材,还有大量的金银珠宝,也不知道是到底是谁送的,送的人只说是受人所托。

    这一日,又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落魄书生送给令狐冲八只价值连城的酒杯饮酒。

    当晚,岳不群辗转难眠,突然之间,华山派坐船旁的一艘船中传出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喝道:“不要脸的狗男女!胡说八道。令狐冲是英雄好汉,要你们甚么狗屁剑谱?你们背后说他坏话,老子第一个容不得。”岳不群一惊翻身跳出船舱,只见一人向岸边的岳灵珊和林平之攻去,情急之下,大叫:“手下容情!”纵身跃去,身在半空之时,见那巨人一手一个,已抓了林平之和岳灵珊,向前奔出。岳不群大惊,右足一落地,立即提气纵前,手中长剑一招“白虹贯日”,向那人背心刺去。

    突然间劲风起处,有人自身旁抢近,两根手指向他双眼插将过来,岳不群挥剑攻去,那人也不恋战,掉头就跑,但岳不群被他一拦,一追击不及。岳不群追了片刻,看追不上,只好返回船上,只见劳德诺回入舱中,说有人送信道。岳不群接过一看,见信上写着写着:“五霸冈上,还你的臭女儿。”

    岳不群牵挂女儿,自然是心绪不宁,却听舱外又是一片喧哗,出来才得知令狐冲被一个矮胖子掠去了。

    在宁中则的哭喊中岳不群不敢怠慢,问清矮胖子掠走令狐冲的方向,施展轻功追赶而去。紫霞神功展开,不久,岳不群就追上了那个矮胖子,只见此人已抱了令狐冲走向山坡上一间瓦屋。岳不群运起“紫霞神功”,凝神倾听,这一听之下,岳不群不禁眉头大皱,原来这个矮胖子和白日送令狐冲八只酒杯的落拓书生是黄河岸边的大盗”黄河老祖”,他叫老头子,那个落拓书生叫祖千秋,这老头子偷抢拐骗,配制成‘续命八丸’这一救命良药救自己女儿,却被祖千秋偷来给令狐冲吃了,老头子掠来令狐冲是要取令狐冲的心头血代替续命八丸给女儿喝,岳不群听到此处正准备跳进去拼命。突然祖千秋闯进了老头子家,祖千秋低声和老头子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头子不但不再取令狐冲的心头血,反而向令狐冲纳头便拜,声称令狐冲是自己恩人的朋友。岳不群在外听的心头疑云重重,不多时,令狐冲内伤发作晕了过去,又有一个汉子闯入屋内而且瞬间发现了岳不群的行踪并出言点破,岳不群无奈现身走入房***手道:“在下挂念小徒安危,可来得鲁莽了。”老头子道连道不敢,岳不群见令狐冲晕倒在床,暗运伸功,伸掌按到令狐冲背上大椎穴上,不多时,令狐冲便即悠悠醒转,叫道:“师父,你……老人家来了。”老头子等三人见岳不群毫不费力的便将令狐冲救转,都大为佩服。岳不群寻思:“此处是非之地,不能多耽,又不知舟中夫人和众弟子如何。”拱手说道:“多承诸位对我师徒礼敬有加,愧不敢当,这就告辞。”见那点破自己行踪的汉子一双眸子炯炯发光,心念一动,拱手道:“这位朋友尊姓大名?”祖千秋笑道:“原来岳先生不识得咱们的夜猫子‘无计可施’计无施。”计无施微微一笑道:“咱们今日见了面,明日还要在五霸冈见面啊。”岳不群又是一凛,虽觉初次见面,不便向人探询详情,但女儿被掳,甚是关心,说道:“小女和一个姓林的小徒,不知给哪一位朋友召了去,计先生可能指点一二么?”计无施微笑道:“是么?这个可不大清楚了。”岳不群淡淡的道:“深夜滋扰,甚以为歉,这就告辞了。”将令狐冲扶起,伸手欲抱。老头子从他师徒之间探头上来,将令狐冲抢着抱了过去,道:“令狐公子是在下请来,自当由在下恭送回去。”抓了张薄被盖在令狐冲身上,大踏步往门外走出。

    当下三人回到河边码头,老头子将令狐冲送入船舱,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说道:“公子爷义薄云天,老朽感激不尽。此刻暂且告辞,不久便当再见。”令狐冲迷迷糊糊之中,还是挂念着岳灵珊,说道:“你请他们不可……不可害我岳师妹。”

    过了一个多时辰,忽然就有人抬了两顶轿子,将岳灵珊和林平之送了回来。

    岳灵珊只是啼哭,说是晚上看见钓鱼的林平之便和他说话,却突然被两个人抓了,吓唬她,说那二人自称最恨有人说令狐冲坏话,听了就要将那人吃了。林平之道:“他们倒不是吓唬人,一人问我辟邪剑谱的事,盘问了一会,从怀中取出一块东西来嚼,吃得津津有味,还拿到我嘴边,问我要不要咬一口尝尝滋味,却原来是一只人手。”岳灵珊惊叫一声,道:“你先前怎地不说?”林平之道:“我怕你受惊。”岳不群忽道:“这是‘漠北双熊’,塞外漠北有两名巨盗,一个叫白熊,一个叫黑熊,杀人越货,而且喜欢吃人。”心中暗道:“冲儿怎么会和如此多的黑道人物搭上了关系?”想到此事,岳不群只感觉烦闷欲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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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的世界,充斥着各种的不分是非,黑白颠倒。行侠仗义之人不被允许有私心,弱者被欺凌不许反抗,只有为女色出手、为恶徒撑腰方被称为大侠。这一切,在一个偶然的夜里都被改变了。从此以后,正义会被伸张,恶行将被清算,行侠仗义者不会流血又流泪却最终被唾弃,忘恩负义者也必将受到清算。没有穿越金手指,没有奇遇神功,更没有三妻四妾,只有事在人为。岳不群、林平之、令狐冲、仪琳......这些人都将迎来他们公正的最终审判笑傲在江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笑傲在江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笑傲在江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