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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逆旅夜雪     笑傲在江湖txt下载     笑傲在江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密会

    岳灵珊回来后一直哭泣不止,宁中则便将她待会内舱好生安慰,陆大有等弟子则是将令狐冲抬回他的仓房围着嘘寒问暖,岳不群站在甲板上想冷静一下自己烦躁的心情,忽然林平之走了上来施礼道:“师父,平之准备想师父请辞。”

    岳不群一愣道:“平之,何事要向为师请辞。”

    林平之道:“弟子家中有一长辈现在江西庐陵县许久未见,现在弟子家中遭逢大变,想去拜见这个长辈。”

    岳不群愕然道:“平之,你要去江西探亲?”

    林平之点头道:“不错,师父,其一弟子要去拜见家中长辈诉说一下家中巨变,其二现在江湖中四处传言师父得到了我林家得祖传绝学,弟子继续跟随师父游历江湖对门派也有妨碍。现在师父又要因为大师兄去五霸岗会那些黑道高手,弟子不但帮不上什么忙,还可能有所拖累。不妨弟子先去江西看望长辈,等师父办妥五霸岗之事后,弟子再与师门会和一同前往福建。”

    岳不群皱眉道:“平之,你去拜见长辈自无不可,但是如今你林家得辟邪剑谱再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如果你一旦孤身行走,恐怕会有些麻烦。”

    林平之笑道:“师父,该来的如何逃避也一样会来,就像这次我和师姐一起被掠。况且平之自会注意隐匿行藏,小心谨慎之下谅也无大碍,而且现在我华山派已称为江湖群豪眼中得焦点,弟子独自行动反而更为安全。”说到此处,林平之叹了口气道:“反而是师父,现在每日都要应对那些黑道高手,倒是要多加小心。”

    岳不群沉思片刻道:“但是平之你孤身前往庐陵,为师还是放心不下,要不让德诺与你一起前往,彼此也有个照应。”

    林平之道:“有劳师兄相伴平之自是求之不得,不过此时身边却离不开他。”

    岳不群闻言心中更是烦闷不已,本来自己也不止一个徒弟,大弟子不争气也便罢了,剩下得几个弟子也是烂泥扶不上墙,自己身边唯一可用得只有一个嵩山派来得劳德诺,自己现在还真离不开他,可是让林平之独自出行,岳不群又多少有些不放心。

    见岳不群面色难看,林平之道:“不若师父让八师兄陪我辛苦一趟吧。”

    英白罗是岳不群的八弟子,一向为人木讷,之前陆大有等人一起欺负林平之时,英白罗虽然未加阻止,但是也从未参与,在门派中一向行事低调与世无争。

    果然,林平之提出英白罗的名字,让岳不群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和林平之虽不算交好但也没什么龌龊,由他陪着林平之,既可以陪在林平之左右以防不测,又不至于让自己身边无人可用。

    决心已下,岳不群便私下将英白罗叫道隐蔽处好生吩咐一番,英白罗自无不可。为了掩人耳目,林平之当夜便收拾好行囊,与英白罗连夜搭上另外一条商船改道奔赴江西。

    英白罗天生不爱说话,林平之更是沉默寡言,两人虽然同行,但却是各顾各,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

    抵达庐陵县后,二人找好客栈,林平之开了两间上房,对英白罗打过招呼,便以会见长辈为民一个人除了客栈。

    林平之出门后,先在庐陵城内四处转了一圈,中午时分在一家小酒馆吃了一碗峡江米粉,边吃边和小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从风土聊到民情,话题一转又聊到了庐陵的官府,小二对这个心上人的县太爷似乎敬仰的很,本来就灵巧的小嘴更变得巧舌如簧,滔滔不绝的讲着这个县太爷的各种丰功伟绩,说庐陵县的老百姓已经把这个县太爷当作天神一般的供了生祠牌位,还说今天这个县太爷又要公审一伙绿林强盗,说到此处还叹气说自己如果不是店里走不开说什么也要去看看。用过饭后,林平之除了酒馆,确定无人跟踪,便起身直奔庐陵县衙。林平之到县衙的时候,正碰上小二所说的县太爷公审绿林强盗,此时县衙大门已经围拢的水泄不通,但是没有喧杂之声,人群虽然拥挤,却不混乱,反而井井有条。林平之本想向里面挤一挤,马上就有维持秩序的衙役过来,告诫林平之要遵守规则,对林平之推过来的银子更像烫手的山芋一般推之唯恐不及,并警告林平之再要行贿严惩不贷。

    林平之也不气,只是贴着衙役的耳朵轻声说了两句话,衙役微微一愣,抱拳转身抛开,不一刻,这衙役边引着一个班头跑了过来。那班头到了林平之近前,仔细打量了一下林平之,沉声道:“公子与我家大人有旧?”

    林平之也不多说,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样物事交予班头道:“烦劳大哥在大人有暇之时将此物交与大人。”

    班头伸手接过,深深的看了林平之一眼,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待班头走后,林平之也不着急,虽然站在人群后面见不到堂上场景,但是因为无人喧哗吵闹,故此也可以听的清清楚楚,只听那堂上的县令讲解大明律法裁定江湖盗匪的罪状,毫无偏颇之处,堂下百姓也是频频点头。大约一个半个时辰后,知县便将这些罪犯逐一定罪,随后宣布公审结束,引得堂下百姓一片欢呼随后三五成群的一边讨论着今日的见闻,一边称赞这个县令的手段高明。

    不一会儿,县衙门前只剩下林平之一人,又过了片刻,那个之前进去的班头出来,一边将林平之交与他的物件递还,一边低声道:“我家大人吩咐,请公子到城西的鸿图茶楼的春晓雅间等候。”

    林平之含笑点头,随即转身离开直奔城西。

    鸿图茶楼是庐陵最大的茶楼,据说是洪武皇帝之时所建,至今已有百年,往来庐陵的文人骚客总会在里面流连一番,为了方便文人品茶之际舞文弄墨以助雅兴,茶楼还专门开设了雅座包间供文人墨客使用。林平之在鸿图茶楼的春晓雅间已经喝了两个时辰的茶水,但是丝毫未有不耐之色,傍晚时分,随着雅间隔山开启的声音,一个中年文士走了进来,对林平之拱手道:“有劳林公子在此等候。”

    林平之起身还礼,微笑道;“先生客气了,大人事忙,平之江湖闲散之人最不缺的就是等候的时间,先生请坐。”

    说罢伸手请文士上座用茶,两人相视一笑,对坐在茶桌之前。

    那文士也不客气,丝毫没有读书人的拘谨,反而洒脱异常,还未说话变举起一茶味,鼻子一闻,微微皱眉道:“林公子莫非不饮酒?”

    林平之刚要请教对方的身份,没想到对方忽然提到饮酒,一愣道:“先生饮酒?”

    那文士哈哈大笑道:“唐寅最喜者,莫过于这杯中之物。”

    林平之闻言目瞪口呆,双目直视对方,起身惊诧道:“阁下莫非是那唐伯虎!?”

    唐寅见林平之的模样也是一愣,疑惑道:“莫非林公子听说过在下的薄名?”

    林平之拱手道:“岂止听过,简直是如雷贯耳,早知道先生就是唐伯虎,平之岂能不备好酒,请先生少耐片刻。”

    言罢林平之连忙跑出雅间,吩咐伙计上好酒越陈越好,鸿图茶楼虽然是茶楼,但是美酒却不少,片刻之间,两人的茶桌上茶具一扫而空,换上了各种的美酒。

    林平之再次坐下施礼道:“唐先生,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请让在下先敬先生三杯。”

    唐伯虎也不矫情,陪着林平之饮过三杯后,放下杯子叹道:“没想到我唐寅的丑名连林公子这等江湖人物也知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惭愧惭愧。”他嘴上说着惭愧,但是脸上毫不变色,可见也是见惯了人情冷暖,自从被弘治皇帝下旨不许科举以后,唐伯虎在士林中的名声可是臭名远扬,现在看林平之一个江湖人居然也知道,心下也暗自神伤。

    林平之正色道:“先生大才,有如日月之光,岂是宵小之辈所能明了,如今不过偶有小挫,焉知日后不可名垂寰宇?所谓‘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先生的大作小可佩服莫名,先生岂可妄自菲薄。”

    唐伯虎哈哈大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豪声道:“没想到除了大人,林公子也是唐某的一位知己,痛快。”林平之含笑也满饮一杯。

    放下酒杯,唐伯虎正色道:“林公子,大人有所不便,故此谴唐某来此密会林公子,万望林公子见谅。”

    林平之笑道;“有先生前来,小可依然受宠若惊,大人有大人的难处,小可心中明白。”

    唐伯虎叹道:“大人确是天纵奇才,虽然今日只为一个七品县令,他日却必然一飞冲天不可抵挡。唐某本以为此生不过潦草度过,谁承想还能有这般造化得遇大人,今日大人提到林公子也是赞不绝口,又叹息不可亲身前来与林公子会面,伯虎自然当仁不让替大人分忧。林公子,你我一见如故,你又深受大人赏识,以后也不必对我先生长先生短的那么生分,我年齿较你为长,你不妨叫我一声伯虎兄可好?”

    林平之笑道:“那小弟就高攀了,伯虎兄你唤我平之便可。”

    唐伯虎大笑:“平之贤弟,日后你我便兄弟相称。”然后又是连干三杯,林平之也是举杯不停。

    放下酒杯后,唐伯虎取出一个不大的包裹递给林平之道:“贤弟,大人让愚兄将此物交付给你,并告诉你小心谨慎,如有不可为之时,可以随时来找他。”

    林平之也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交付过去道:“请兄长将此物交与大人,并告知大人,大人的好意小弟心领,如果实在不可为,小弟必会前去相投。”

第四十七章 中剑

    林平之和唐伯虎在茶楼雅间密谈了良久,最后,唐伯虎叹息了一声道:“难怪贤弟是大人所看重之人,和你一比,愚兄都感觉自己老了。”

    林平之苦笑道:“兄长过誉了,小弟文不能测字,武不能防身。连父母之仇都无能得报,不过是因为家逢大变,看明白了一些事情。”

    唐伯虎怒道:“那些江湖匪类无恶不作,真真是罪不容诛,贤弟如果不是偏要手刃仇人,无须大人动手,只要贤弟一句话,愚兄这就赶赴青城山灭了那余沧海满门。”

    林平之拱手道:“以兄长的武功自然杀那余沧海如探囊取物,但小弟立誓,必要手刃仇人以慰我林家百余口性命。何况兄长不是江湖中人,又何必让江湖上的血腥凭白肮脏了兄长的清名,兄长美意小弟心领了。”

    唐伯虎叹息一声,也不就此多言,起身道:“贤弟心有计较,愚兄也不相强,不过记得,无论什么时候,如有需要务必鸿雁传书,愚兄必然拍马而至。”

    林平之起身拱手道:“小弟必然牢记兄长教诲。”

    随即唐伯虎飘然而去,过了半晌,林平之也结账离开茶楼回到客栈休息。

    第二日清晨,店中小二来找林平之,说他家中有人来请,林平之自知这是唐伯虎安排给英白罗看的,于是林平之邀请英白罗一同赶往所谓的家中长辈家里拜望。

    接下来的十几日里,林平之和英白罗就住在所谓的长辈家里,白日里和英白罗一起练剑习武,到了晚上便关好门户,在房间中打开唐伯虎给自己的包裹取出里面的物事偷偷的仔细研究。

    这一日,英白罗忽然来找林平之,说是接到师门传书,有大事发生,要林平之和自己马上赶赴福建,林平之不敢耽搁,连忙和家中“长辈”请辞,随后和英白罗一起马不停蹄赶赴福州。

    英白罗木讷,一路之上也不和林平之说明是何事,林平之也懒得问,直到二人赶到福州,在福威镖局的旧址见到岳不群夫妇,岳不群才铁青着脸色对林平之说明原委。原来林平之二人离开后,岳不群夫妇便率领着华山弟子到了五霸岗,没想到原来是魔教和黑道人物大排筵宴款待令狐冲,岳不群本想离开,但是宁中则却放心不下令狐冲,软磨硬怕的缠着岳不群等人留了下来,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让岳不群为听从宁中则的建议后悔不迭,因为那五霸岗上的黑道人物聚会是魔教圣姑任盈盈办的,魔教和正道向来水火不容,华山派本就是危机四伏,这下子更成了正道人士眼中的过街老鼠当真是人人喊打,岳不群这一次总算痛下决心,虽然不忍心动手清理门户,但还是扛住了宁中则的寻死觅活,传信武林各门派,将令狐冲逐出师门。

    林平之大概了解了详情,心中不屑之感更胜,既不屑宁中则的不分善恶一味护短,也不屑岳不群的优柔寡断姑息养奸,但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将自己和英白罗的江西之行简单的讲述了一下就借口路途劳顿回房休息了。这是他两年以来再次回到自己曾经的家,当时父慈子孝何等的快乐,没想到没过多久便物是人非,回到自己曾经的卧房,林平之看着熟悉的一切,不免心中激荡,顿时目中含泪,心中起伏不定。

    当夜,林平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忽然听到窗外有人轻呼:“小林子,你睡了没有?”林平之翻身而起,辨出是岳灵珊的声音,忙懒声道:“师姐,我已经躺下了。”岳灵珊急道:“小林子,你出来,我有急事和你说。”

    林平之目光闪烁,但还是出言道:“师姐,我已经躺下了,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吧,男女有别,师姐也赶紧回去休息吧。”岳灵珊“呸”了一声,小声道:“不识好人心,明天见了你再收拾你。”说罢脚步声渐渐远去。

    第二日,林平之刚刚起床,忽然听到陆大有的喊声:“大师兄回来了,大师兄回来了。”林平之面色一变,连忙准备了一番,然后出门查看。

    刚刚出门,刚好撞见劳德诺,劳德诺拉住林平之道:“林师弟,大师兄回来了,听说拿回了你家的辟邪剑谱。”林平之闻言大惊,连忙跟着劳德诺奔往前厅。到了前厅,便见令狐冲满身血迹的躺在一张床上,宁中则坐在床沿正拉着令狐冲的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一口一个冲儿的嘘寒问暖,岳不群则板着脸站在一旁。在三人的言谈中,林平之才明白,原来昨晚岳灵珊独自去了林家在阳巷的老宅,在老宅里面被两个蒙面人制住,然后两个蒙面人夺了写有林家辟邪剑谱的一件袈裟,随后又被在一旁的令狐冲击杀,不过令狐冲也受了伤,想回到老宅再救岳灵珊结果晕倒在门前,早上宁中则去向阳老宅寻找岳灵珊,才将二人带回。

    岳不群看到弟子们都在一旁,特别是林平之在场,宁中则还在喋喋不休的宽慰令狐冲,再也无法忍受了,低声怒道:“令狐冲,你说你夺回了林家的辟邪剑谱,在哪里?还给你林师弟。”

    令狐冲道:“本在弟子怀中,但是现在不知去向。”

    就在此时,偏偏嵩山派来了几个人,说是令狐冲杀了嵩山派的人,原来令狐冲所说杀的两个蒙面人是嵩山派的两个高手,岳不群固然是怒不可遏,但是宁中则拼死护着令狐冲,甚至于不惜对岳不群突下杀手,以便让令狐冲逃走。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有衡山派的一众女尼赶到,不由分手的和嵩山派的人打了起来,令狐冲和恒山派女尼联手,最终令狐冲忽然施展魔教的吸星妖法将嵩山派的人逼退,随后,恒山派的几个尼姑说本派师尊有难要岳不群帮忙助拳,但是岳不群看着令狐冲心下犹疑最终拒绝,结果被几个尼姑指着鼻子一顿臭骂。岳不群没有计较只是一笑,劳德诺却是大怒,刚要上前回骂,忽然手臂一紧被人拽住,扭头一看,却是林平之,林平之也不说话,只是缓缓的摇摇头,劳德诺心中不解,但也未在向前。

    令狐冲和恒山派尼姑离开后,宁中则的眼泪始终就没断过,岳不群知道她是护徒心切,也不脑她之前出手偷袭自己致命之处,只好陪她回房好生安慰。其他弟子也自顾自的散了,只有陆大有面带不忿之色,似在为令狐冲鸣不平,劳德诺对林平之道:“林师弟为何阻我?”林平之笑道:“劳师兄仗义执言,但却不是时候,恒山派的女尼虽然一向无法无天,但身处佛门,名声却是不差,而且这些女尼心狠手辣,如果师兄出言呵斥,她们动手,你让师父如何处理?”劳德诺恍然,拱手道:“多谢林师弟提醒。”林平之道:“我们兄弟何必见外。”说完转身回了卧房。

    林平之的卧房在福威镖局的西侧,地处偏僻,就在林平之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忽然背后冷风乍起,还未有反应,一道剑光依然砍在他的后背,顿时鲜血四溅,林平之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就在此时,忽听到英白罗的声音:“师父。。。”随即英白罗也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是一声咳嗽,随后再无声息。

    华山众人距离并不远,弹指之间,岳不群夫妇和中为弟子都赶到了现场,只见地上倒着两个人,只见英白罗仰面朝天,脸上被人剁碎,人已气绝身亡,林平之背上一道恐怖的伤口鲜血四溢,但还有一丝呼吸,众人手忙脚乱的讲林平之抬进屋内。岳不群出言道:“都不要乱动,压住伤口,免得失血过多。”忽然林平之不知那儿来的力气,猛地翻了个身,仰面朝天将后背的伤口压住:“剑谱!我林家的辟邪剑谱!”岳灵珊闻言眼睛腾的红了,咬牙扭头向外冲去,岳不群心道不好,忙转身道:“你们几个,快去拦住小师妹,平之这里有为师在即可。”劳德诺众人连忙跟着追岳灵珊去了。

    林平之看屋内只剩下岳不群一人,忽然开口道:“师父,请关好门窗。”岳不群瞳孔猛然收缩,脸上一丝紫气一闪而过,右手不禁按住腰间的剑柄。。。

第四十八章 坦诚

    岳不群伸手如电,转瞬间关好门窗,手按剑柄飘身站在林平之窗前,双眼死死盯着林平之,林平之勉强扯出一丝苦笑,无力的道:“师父,我林家的祖传剑谱,还望师父交还弟子。”岳不群面色大变,喜怒哀乐各种表情在他脸上瞬间而过,林平之不再开口,只是喘着粗气平静的看着岳不群。

    良久之后,岳不群忽然长叹一声,在怀中取出一件写满字的袈裟,双手递给林平之,面色通红的低声道:“平之,你先收好,你的伤势太重,情绪不宜大动,更不可继续失血,先让为师为你止血疗伤,剩下的事情等你伤势好了为师再为你分说。”说罢将手放在林平之身下将林平之轻轻的翻转过来,但当岳不群解开林平之后背的衣衫后,岳不群登时呆若木鸡,神色变幻比刚刚还要精彩。

    林平之趴在床上,忽地吃吃一笑,翻身站起身行,缓缓脱下已经破烂的衣衫,又除下满是鲜血的血囊,露出里面的一件天蚕宝甲。

    林平之躬身对岳不群大拜而下道:“师父果然不悔为君子剑,平之铭感五内。”

    岳不群口中讷讷,却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林平之换好衣衫,来到发呆的岳不群面前,展颜一笑道:“师父,请坐,你我师徒如今总可以坦诚相待了吧?”

    岳不群这才回过神来,行尸走肉一般被林平之拉到茶桌之前坐下。林平之倒了两杯茶,递给岳不群一只,自己端起一只抿了一口,淡淡的笑道:“师父,我知道不是你。”

    岳不群木然道:“嗯?”

    林平之叹息道:“师父,你被压得太狠了。”

    岳不群忽然将手中的茶杯扔掉,低吼道:“酒呢,你们林家难道就不喝酒么?”

    林平之叹了口气,从床下搬出一个酒坛,又给岳不群拿了一个杯子,拍开酒坛的泥封,给岳不群倒了一杯,然后将自己茶杯中的茶倒掉,也倒了一杯酒,随即放下酒坛坐在岳不群对面,举杯道:“师父,请用。”说罢一饮而尽。

    岳不群猛地一口将杯中酒喝干,随后拿起酒坛就往口中倾倒,片刻便将衣襟染的湿透,岳不群将酒坛猛地一墩,低吼道:“现在你知道了,我拿了你林家的祖传剑谱,为什么不装作不知,日后再去四处宣扬,让我岳某人身败名裂?”

    林平之叹道:“师父,你的苦心,别人不明白,但是平之明白,如今我们师徒坦诚相待,这声师父是平之肺腑之言,为何师父还要见疑?”

    他把玩着酒杯继续道:“昔日家父待平之甚严,常言酒是穿肠毒药,故此我素来少饮酒,这坛酒还是当年平之年少之时背着家父藏在床下的,谁知今日竟成就了我们师徒的对饮。”

    岳不群忽然道:“你不怪我?”

    林平之笑道:“师父,如果我怪你,怎么还会称你师父?更何况我已经表明了知道辟邪剑谱在你手中,你还要救我性命,设身处地的想,平之未必可以做到。”

    岳不群道:“你难道不怀疑是为师伤了你?”岳不群的心态逐渐好转,又开始以为师自称了。

    林平之晒然道:“师父如果动手,平之岂能伤而不死?”

    岳不群急道:“是谁?”

    林平之淡然道:“不是二师兄,就是八师兄,二师兄的可能性小一点。”岳不群注意到,林平之没用习惯的劳师兄来称呼劳德诺。

    岳不群道:“你如何打算?”他并没有问林平之为什么。

    林平之道:“静观其变。”

    忽然林平之神色一动道:“师父,我的伤势还很重,先躺下了。”说罢也不待岳不群回应翻身上床闭眼盖上杯子。

    此时,外面响起宁中则的声音:“师兄,灵珊受伤了。”

    岳不群闻言连忙起身开门离去。又过了片刻,岳不群和宁中则陪着吵吵嚷嚷的岳灵珊又走了进来,岳灵珊走到林平之床边,看着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林平之,忽然哭了起来,边哭便说自己去找令狐冲给林平之出气,但是自己打不过令狐冲,还被恒山派一个叫仪和的尼姑刺伤了双臂,说着说着就坐在林平之的床沿抽噎起来。

    岳不群看着有些尴尬,就拉着宁中则走了出去。此时林平之闭目装死,耳中听着岳灵珊的絮絮叨叨,心里也是百味杂陈,这个女子让自己家破人亡,又是非不分,但却是华山上为数不多的有良知之人,只是近墨者黑,故此让人生厌,自己此时被人“重伤”此女却可以挺身而出,也算是报了自己当初为她打抱不平之恩了。

    岳灵珊唠叨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见林平之始终昏迷不醒,抽噎着说道:“小林子,师姐明日再来看你,你要好起来啊,你以前救师姐的恩情师姐还没来得及报答呢。”

    往后几日,岳灵珊每日都来探望林平之,非要亲自给林平之熬药端饭,让林平之也感动不已,不过也因此被逼得每天几乎不能下床,总算等到自己伤势好转可以下床才算清静下来。这一日,忽然岳不群来找林平之,林平之见岳不群面带怒容便知又有事情。

    果然,岳不群坐下后手指颤抖的递给他一封信,林平之展开一看,却是少林寺的求援信,少林寺方丈方证说,令狐冲率领着在五霸岗上聚会的几千旁门左道之士准备攻打少林寺,现在少林形势危急,希望各门各派施以援手。

    岳不群胸膛不住起伏,空中不停的念叨着:“逆徒。”

    林平之看完将信丢在桌上,晒然一笑道:“师父,你和师娘如何看?”

    岳不群道:“我和你师娘商量着怎么说也要去一趟少林,无论如何这逆徒也是出自我华山门下,无法不给江湖同道一个交代。”

    林平之道:“那师父找平之又是何事?”

    岳不群愕然道:“平之,你素来有主见,为师自然要问问你的意见,这有何奇怪之处?”

    林平之道:“师父,你还记得当年我在衡山城问过你的一个问题么?”

    岳不群闻言一愣,随即面色一红,林平之明白岳不群已经想到了,随即又道:“那么师父还记得当日华山剑宗上门挑衅,衡山派长老鲁连荣所说过的话么?”

    岳不群面色更为难看,林平之也不欲让岳不群难堪,自顾自道:“常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谁都可以乱来一气,规矩也就坏了,师父是华山派掌门,如果事事都不能做主,那么就会事事都被动,终有一日所谓的华山戒律也就成了一张废纸,到那个时候,不用别人来推,华山派自己就倒了。”岳不群听的满头大汗,他是个聪明人,也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华山虽然表面上一言九鼎,但是从自己的妻子到门下弟子,谁也没真拿自己的话当成话,只是在嘴上一直听从自己安排。但是二十多年来,自己又始终没有一次下过狠心改变这个状况,所以就到了现在这样。

    其实林平之心中有数,岳不群不想趟这趟浑水,因为带队攻打少林寺的是华山派出去的令狐冲,如果去了,怎么做都是错。但是宁中则心中却担忧令狐冲的安危,必然是她执意要求岳不群前去少林,以便可以护得令狐冲周全。但是现在宁中则应该已经向众弟子已经宣布了决定,此时更改无非更让岳不群的权威受损,一念及此,林平之叹道:“既然师父师娘都已经决定了,那么我们就赶紧启程赶赴少林吧。”

第四十九章 三战

    第二日,华山众人收拾好行囊再次踏上旅途,不过此次岳不群做了新的安排,他与宁中则二人赶赴少林支援,剩下弟子由劳德诺率领返回华山,最后又以林平之要处理一些林家的旧事为由,让林平之留在福州。在华山人马尽皆离开后,林平之也收拾停当,独自出城而去。

    自数年前被青城派追杀至今,林平之还从未如此一个人远行,不过现在他和之前已经判若两人,也不会再有之前那种惴惴不安之感,一路上游山玩水,路遇到不平之事也会顺手除暴安良,在路途上,林平之已经听说了不少关于这次令狐冲率众攻击少林的事情,心下对令狐冲的为人更是不屑,这一日便到达了登封少室山。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但这嵩山之中不但同时容纳了两只虎,还都是硕大无朋的巨虎,少林是武林中数百年来的泰山北斗,门中高手如云,武功秘籍更是数不胜数,底蕴极其深厚。而近二十年来,嵩山派在左冷禅的带领下异军突起,嵩山派不但成为了五岳剑派的盟主,左冷禅更和少林方丈方证、武当掌教冲虚并称为正道三大高手。照理这种情形本不会出现了,但是现在不但出现了,而且还那么理所应当。

    林平之上山前已经在山脚下打探清楚,此时黑道群雄不知怎得已经离开了少林寺,心思电转下,心中有了一番计较。晚上,林平之终于找到事先和岳不群约好暗记的客栈住了进去,当晚,已经从华山返回嵩山与林平之接头的劳德诺找到了林平之,两人在房间密探了良久。

    次日,林平之退了客房直奔少林寺。林平之并没有去少林山门,而是四处打探了一番,最后来到了少林寺一处偏僻的山墙后,确定四周无人后,林平之打开背后的包裹好好的装扮了一下,随后飘身进去少林寺。

    照理来说,林平之这般明目张胆的窥探少林在平时的时候的确危险,但是现在少林遭逢大变,而且还有各路驰援的门派子弟,彼此之间都不认识,所以现在的少林正是防卫最为松懈的时候。林平之本想去少林藏经阁看看,但是因为路途不熟悉三转两转,居然到了方丈室,这个院落极大,正中是方丈室,左侧还有一间偏殿。此刻方丈室内倒是空空荡荡,林平之本想离去,但是听到偏殿内热闹非凡,心中一动缓缓了过去,只见两男一女正在和正道各大掌门对峙。

    只听一个魁梧老者道:“华山派宁女侠我是知道的,岳甚么先生,可没听见过。”岳不群淡然道:“晚生贱名,原不足以辱任先生清听。”一听岳不群叫这个老者任先生,林平之已经了然这个人是魔教前任教主任我行。任我行道:“岳先生,我向你打听一个人,此人武功极高,人品又是世所罕有。有些睁眼瞎子妒忌于他,将他排挤,我姓任的却和他一见如故,一心一意要将我这个宝贝女儿许配给他……”

    岳不群仰天哈哈一笑,说道:“任先生所说的少年,便是敝派弃徒令狐冲这小贼么?”任我行笑道:“明明是珠玉,你却当是瓦砾。”

    忽然一个老和尚道:“老衲却有一事不明,恒山派的两位师太,何以竟会在敝寺圆寂?她两位的遗体在寺中发见,推想她两位圆寂之时,正是众位江湖朋友进入敝寺的时刻。”跟着一声长叹。

    随后又听那女子矢口否认两个老尼姑的死和他们有关,在双方争执中,林平之陡然目光一寒,发现自己的仇人余沧海居然也在,不禁身体发抖,一时之间便没再注意正邪双方的口角。心中只是在盘算是否今日报仇雪恨,但最终他还是强行按捺下这个念头:“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今日杀他余沧海太便宜了他,就算是他的躯体都不能让他少了,不然就让他少了太多的活罪。”一念至此,林平之长出了口浊气,一时之间心念通达心中再无郁结,忽然感到身体内一阵奇怪的感觉,福至心灵,心至慧生,林平之也不盘膝坐下,只是站在那里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半晌,林平之睁开双眼,目中带着一丝惊喜:“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破了,一定是爹娘和前辈的保佑。”

    经过片刻的眩晕,林平之回过神来,连忙将注意力转移到大殿里面。

    只见一个道人道:“任先生,我们比武较技,三局两胜,如果你们胜了,任由三位下山。”任我行道:“我心中对你牛鼻子有一半佩服,觉得你所说的话,也有一半道理。那你们这一方是哪三位出场?由我挑选成不成?”一黑袍人道:“方丈大师是主,他是非下场不可的。老夫的武功搁下了十几年,也想试上一试。至于第三场吗?这场赌赛既是冲虚道长的主意,他终不成袖手旁观,出个难题让人家顶缸?只好让他的太极剑法露上一露了。”林平之心中盘算,这黑袍人将自己和那老道与方证并列,身份必然与方证相等,莫非是左冷禅和武当掌门冲虚?

    任我行道:“我就跟你再打一场,向左使斗余矮子,我女儿女的斗女的,便向宁女侠请教。”左冷禅道:“不行。我们这边由哪三人出场,由我们自己来推举,岂能由你指定。”任我行哈哈大笑,说道:“方证大师,在下向你讨教少林神拳,配得上吗?”方证道:“阿弥陀佛,老衲功夫荒疏已久,不是施主对手。只是老衲亟盼屈留大驾,只好拿几根老骨头来挨挨施主的拳脚。”任我行道:“在下使的是日月教正宗功夫,大师使的是少林派正宗武艺。”

    余沧海道:“呸!你魔教是甚么正宗了?也不怕丑!”任我行道:“方丈,让我先杀了余矮子,再跟你斗。”方证忙道:“不可。”知道此人出手如电,若是如雷霆般一击,说不定余沧海真的给他杀了,当下更不耽搁,轻飘飘拍出一掌,与任我行斗在一处。只见两人相斗用的都是大巧若拙的掌法,虽不花哨但是实用之极,转眼已是百招开外,忽然砰砰两声,两人连对两掌,任我行忽然疾退两步,陡地转身,右手已抓住了余沧海的胸口,左掌往他天灵盖疾拍下去。这一下兔起鹘落,实是谁都料想不到的奇变,眼见任我行与方证大师相斗,情势渐居不利,按理说他力求自保尚且不及,哪知竟会转身去攻击余沧海。余沧海毫无防备,否则决不致在一招之间便为他所擒。众人“啊”的一声,齐声呼叫。

    随着两声闷哼响起,方证大师摔倒在地,而任我行却被一个面戴银色面具的白衣人施展鹰爪功按在地上掐住了喉咙。

    原来适才方证大师身子跃起,犹似飞鸟般扑到,双掌齐出,击向任我行后脑,这是武学中“围魏救赵”之策,攻敌之不得不救,旨在逼得任我行撤回击向余沧海头顶之掌,反手挡架。岂知任我行这一掌固是撤了回来,却不反手挡架,一把便抓住了方证大师的“膻中穴”,跟着右手一指,点中了他心口。方证大师身子一软,摔倒在地。这是第一声砰,但是就在任我行制住余沧海的同时,这个白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余沧海身侧,直接施展鹰爪功点了任我行的穴道同时将任我行按在身下,这是第二声砰。

    一时间,整个大殿忽然安静了下拉,连左冷禅都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如果仅仅是方证大师被暗算,众人早就一起拥上相救,而左冷禅更会趁机攻打任我行。但是现在虽然方证大师失手,可任我行却被人活捉了。

第五十章 擒拿

    此时大堂中所有的人呼吸似乎都已经停止了,几十双眼睛均盯着这个将任我行按在身下的白衣面具人。每个人都在盘算此人是谁,是敌是友,岳不群虽然面上竭力做出镇定的表情,但是目中却透露出狂喜之色,心中更是一片火热,心中默念:“好弟子啊,这才是我岳不群的弟子,平之这孩子果然有种,自从上山后一直默默无闻,今日却一鸣惊人,一招拿下任我行这魔头,日后谁还敢说我华山派武功不行?哪个还敢说我华山派和魔教妖人勾结?看看这将江湖色变的任大魔头,现在还不是像一只小鸡崽儿一样让我徒儿掐着脖子么?而且还是单手,真真是我的好徒儿啊。”但转念又不免为林平之担心,当下心中七上八下纠结不已。

    任我行此时被林平之按在身下,虽然因穴道被点口不能言,心中却是大骂不止,从林平之点住自己穴道的内力判断,这白衣人武功稀松平常,自己拿下他甚至不用三招,但是自己当时在和方证动手已经是竭尽全力,算计了半天才想到这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每一个步骤都计算的恰到好处,但是正因为计算的太过精妙,也导致这几个步骤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变化,可以说,当时自己的动作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反应速度,即便林平之是一个丝毫不懂武功的人,即便自己已经看见林平之对自己出手,自己还是不得不继续自己的动作,毫无防备的被林平之拿下,没想到最终最大的优势反而变成了自己最大的弱点。

    父女连心,任盈盈最先反应了过来,大声叫道:“卑鄙无耻,快放了我爹。”

    林平之冷笑道:“日月神教之中,也有正人君子么?”他故意改变了声音,又有面具遮挡,无人认出他的身份,任盈盈不仅语塞。

    向问天道:“方才明明说好公平比武,阁下出手偷袭,是何道理?”

    林平之不屑道:“我又没帮着老和尚打架,只是这个老东西突然偷袭我,我还不能还手?”当时他出现在余沧海身旁,任我行一掌落下,实在难以分别是否对他出手,他如此之说却也不无道理。

    向问天道:“先请阁下放了任教主,我们再计较。”

    林平之却根本不理他,只是低头看着任我行喷火的双眼,淡然道:“你为什么这么盯着我?哦,你败得不甘心是不是?因为我用的不是真功夫,告诉你,以后学着点儿,若使用真功夫就不算本事了。我打架是从来也不用真功夫的。”任我行气得简直要吐血,但是旁边众人听到林平之的话却有几人陷入沉思,林平之的确好像一点真功夫也没有,完全是靠投机取巧。但若没有一等一的真功夫,又怎能这么样投机取巧?时间又怎能拿捏的这么准?出手又怎会这么稳?这不但手上要有真功夫,脑袋里面更要有真功夫。

    此时正道人物自然是喜形于色,向问天和任盈盈则是面如死灰,任盈盈忽然开口道:“阁下想来也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如此藏头露尾连个真身都不敢露,莫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是英雄好汉就放了我爹,咱们比武定胜负。”

    林平之看也不看任盈盈,忽然转头对向问天道:“向左使,这个任盈盈真是你们魔教的妖女?”

    向问天不明所以,但看了看林平之掐着喉咙的任我行,还是强压怒气道:“任大小姐是我日月教的圣姑,可不是什么妖女。”

    林平之道:“哦,听任大小姐说话,我还以为是那个名门大派出来的呢,真真辱了魔教的名声。”

    向问天怒道:“阁下这是要与我日月神教为敌么?”

    林平之话也不说,忽然伸出一直空着的右手,猛地一记耳光扇在任我行的脸上,清脆的耳光却像惊雷一般响在众人耳中,向问天和任盈盈固然是目眦欲裂,正道人士包括岳不群也是目瞪口呆,须知任我行横行江湖的时候,连武当掌门冲虚道长在江湖上还名声不显,此时却被林平之如此羞辱,要知道江湖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如此折辱一个武林高手却是极其罕见,更不要说是日月神教的教主这样的人物了。向问天张嘴怒喝:“住手!”林平之反手又是一记耳光抽在任我行脸上,他打的并不重,但是足以让任我行双颊各印上一个完美的手印。

    任盈盈一把拉住向问天,忽然双膝一软,向林平之盈盈下拜道:“刚刚是我和向叔叔多有得罪,还请阁下见谅。”

    林平之这才放下手,淡淡的道:“这还像句人话。”

    随即看向向问天,向问天满面通红,但最终还是跪下道:“刚才向某无礼,在此向阁下赔罪。”

    “阿弥陀佛。”忽然方证大师出声道,“这位施主,多谢刚刚出手相助,不过我和任先生双方已经约定三局两胜,如今阁下出手似乎有欠妥当之处。”

    林平之淡然看了一眼方证大师,开口道:“方证大师,你们刚刚定规矩的时候有我么?”方证大师一愣道:“没有施主。”

    林平之又道:“任我行是向问天和任盈盈一方的人,还是大师一方的人?”

    方证大师道:“自然是向施主和任大小姐一方的人。”

    林平之淡淡的道:“那为什么不见他们来求我放了任我行,反倒是大师急不可耐?”

    方证大师一愣,忽然满面通红登时语塞,林平之的话虽然听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内含的杀机实在太重,刚刚向问天和任盈盈虽然对林平之喝骂,但是却自始自终没求过林平之放了任我行,现在被林平之这么一说,真的好像是方证大师已经站在魔教一方了,这个性质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了,一个对答不好,少林派的声誉就算是毁了。一旁的左冷禅本见方证大师要林平之放了任我行心中大是不满,任我行与嵩山派宿怨颇深,如果让任我行逃出生天,对他们嵩山派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但是方证大师素来是正道魁首,他也不好插嘴,现在看林平之不但没放了任我行,还给了少林方丈如此大的一个难看,不禁心花怒放,要知道,嵩山派虽然没被少林派压死,但是这几十年在少林寺眼皮子地下,日子也过的不是那么舒爽,如今看到少林方丈吃瘪,左冷禅顿时老怀大畅,但毕竟同为正道三大高手,同时左冷禅也起了拉拢林平之的心思,于是拱手道:“这位少侠所言极是。”在场的都是武林高手,虽然林平之戴了面具还改了声音,但是众人都能听出来林平之年纪不大,故此左冷禅将之称为少侠。

    随即左冷禅上前一步道:“刚刚任我行凭借方证大师的慈悲心肠施展诡计暗算,结果被这位少侠所擒,可谓因果报应。方证大师虽是一片慈悲心肠,但是用在魔教妖人身上却是不妥,所谓除恶务尽,如今任我行已经被少侠擒住,我们只要擒住向问天和妖女任盈盈即可。”

    向问天开口道:“左掌门,我们之前有过约定,现在你们想毁约么?”

    左冷禅冷笑道:“左某岂是你们魔教那等那食言小人,现在只要你二人胜了我和冲虚道长自然还是可以离开。”

    向问天道:“但是我们任教主。”

    左冷禅笑道:“你们任教主是这位少侠所擒,与我们毫无干系,如果你们可以,不妨去求这位少侠。但是如果你们两个都拜在我和冲虚道长手下,就算这位少侠大发慈悲放了任我行,恐怕也是哼哼哼。。。”

    他没再说下去,但是内中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向问天咬牙道:“但是第一场我们任教主赢了方丈大师。”

    左冷禅笑道:“你们任大教主都被人家少侠生擒活捉了,你还有脸说赢了。”

    方证大师忽然道:“阿弥陀佛,虽然任教主被这位少侠所救,但是老衲却是拜在任教主手下,这一场,的确是我们输了。”岳不群道:“方丈大师只是一念之仁,才遭奸人所算。”方证道:“阿弥陀佛。任施主心思机敏,斗智不斗力,老夫原是输了的。”言语间面现慈悲之象,摆明了是不想占这个便宜,果然是一派有道高僧的形象。

    左冷禅面色一冷,强笑道:“既然大师如此说,那么此战便算我们输了。”

    忽然而听到“啪”的一声响,原来林平之又扇了任我行一个耳光,向问天怒道:“阁下为何还要羞辱任教主?”

    林平之冷笑道:“你这老儿为什么要把发髻散开?”

    向问天怒道:“头发长在我的头上,我散不散发髻和你有什么关系?”

    林平之冷冷的道:“那任老儿落在我的手上,我羞辱不羞辱他又有你又什么关系?”

    向问天怒不可遏:“任教主是我们日月神教之主。”

    林平之目光一寒,忽然左手一紧声音如冰:“本少爷是任我行老命之主。”任我行当即面色赤红呼吸困难。

    任盈盈面色大变,再次跪下:“少侠且慢,少侠有何要求但讲无妨,只要可以做到,小女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林平之道:“你倒是奸猾得很啊,连给那个令狐冲治病你都网罗了手下一众高手,现在为了救你爹,你才仅仅说你自己去做,你到底是不把你爹放在心上呢?还是认为本少爷是个傻子?”

    任盈盈闻言,目中却闪过一丝喜色。

第五十一章 人质

    林平之擒拿了任我行,任盈盈和向问天自然是心急如焚,但是也毫无办法自林平之手中毫发无伤的救下任我行。现在听林平之提到任盈盈率众给令狐冲治病之事,任盈盈则是心中大定,自以为此人必是看中了自己手中的势力,心中暗道:“不怕你条件大,就怕你没条件,只要能把爹救回来,哪怕手下那些乌合之众死光了也没什么,爹回来了招兵买马自然不在话下,再说了,就怕你有命提条件,没命得条件。”当下任盈盈心中大定面上却是不显,开口道:“敢问少侠如何方可放了我爹?”

    林平之嘿嘿一笑,忽然又是一记耳光扇了上去,冷然道:“你给令狐冲治病之时先问过令狐冲没有?”

    在场众人无论是任盈盈向问天,还是正道群雄都已经一个头三个大了,心中暗道:“此人行事太过诡异,简直是不知所谓,必须要先猜中他得心思才能说话,问题是他的心思别人如何能够得知?”

    任盈盈鬓角已经热汗滚滚,嘶哑着嗓子道:“如果少侠肯放了我爹,我日月教绝不会与少侠为敌。”

    又是一记耳光:“敢威胁本少爷?”

    此时方证大师忽然与冲虚道长对视了一眼,冲虚道长上前一步道:“这位少侠,在下武当冲虚有礼了。”

    林平之方要还礼,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岳不群夫妻同时大叫,岳不群叫道:“孽障,你敢!”宁中则喊道:“冲儿,小心!”只见大殿牌匾上飞出一道剑光,快如闪电直扑林平之的后心,而林平之毫无感觉恍若未闻,任盈盈和向问天的眼中已经露出狂喜之色,原来令狐冲一直藏匿于大殿牌匾之后观望,现在抓准时机力求一击必中,眼见剑尖已经接近林平之的后心,令狐冲的眼中已经出现笑意,但是这种笑意忽然变得恐惧至极,因为明明背对着他的林平之忽然转了个身,左手提着任我行挡在身前,令狐冲的剑锋直冲任我行的咽喉,此时令狐冲已经收招不及,忽然灵机一动,自己的左手猛地打在右手腕上同时右手张开将剑抛出,随着当啷一声宝剑落地的声音,随即人影闪动,只听砰砰几声,随即响起两声闷哼。

    这几下电光火石,转瞬即逝。众人再看时,只见令狐冲被任盈盈和向问天抱到一旁,左冷禅双手夹住宁中则的宝剑,岳不群木立当场面色铁青,而林平之手里拎着任我行的脖子,背靠殿柱胸口起伏不定。

    原来刚刚令狐冲虽然扔掉了宝剑,但是身体却不可控制的撞在了任我行身上,顿时两人都是头晕眼花鼻血长流,林平之顺势就点了令狐冲的穴道,然后右手一伸便要擒拿令狐冲。向问天和任盈盈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飞身便去抢任我行和令狐冲,左冷禅本要起身去拦,但方正和冲虚正好在他前面,因此身形微微一顿,林平之反应奇快,用任我行的身体当作武器向二人横扫,这二人自不敢伤任我行分毫,被林平之逼得退了一退,林平之刚要再次擒拿令狐冲,没想到宁中则忽然在林平之背后出掌印在林平之后心上,将林平之当场击飞,随后宁中则抱起令狐冲抛给向问天二人,此时左冷禅已经飞身上前,宁中则连忙拔剑刺向左冷禅,被左冷禅双手夹住。

    而林平之被宁中则一掌击飞后,在空中勉强转身落在殿柱旁边,靠住殿柱稳住身形,将任我行至于身前,防止被人再度偷袭,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本要上前,见到现在的情形再次稳住身形。

    此时左冷禅面色阴沉,冷声道:“岳夫人,你这是何以?”

    宁中则道:“左师兄,冲儿乃是我夫君的大弟子,妾身不得不救。”

    左冷禅转脸对岳不群道:“岳师兄,你怎么说?”

    只见岳不群额上青筋暴露,喉咙内咯咯直响,却一语不发。

    左冷禅眉头一皱,忽然笑道:“原来岳师兄被尊夫人点了穴道,你夫妻二人倒是演了一场好戏。”

    说罢也不见他提气使力,向后便滑出两步,转身便来到岳不群面前,袍袖一扫,已解开了岳不群被点的穴道,同时但闻当啷一声,宁中则的宝剑已经从中断裂,半截剑尖掉落在地。众人见到他举重若轻,轻描淡写的便与宁中则的对峙中抽身而出,更以高深内力震断宁中则手中宝剑,不禁对他的武功更为忌惮。

    岳不群穴道被解,冲左冷禅拱了拱手,飞身来到宁中则面前,厉声道:“师妹,你这是干什么?”

    宁中则目中落下两行清泪,悲声道:“师兄,冲儿是我们从小养大的,他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清楚,这孩子天性纯良,只是爱耍孩子脾气,难道你让我看着有人伤他么?”

    岳不群全身发抖,大声道:“他所作所为,哪一条不是死罪?事已至此,你还要为他护短?”

    宁中则一甩脸大声道:“我不管,我就知道冲儿是你的徒儿,是我华山的大弟子,无论他做了什么,你这个当师父的都应该护着他!”

    左冷禅寒声道:“岳师兄,你执掌华山,今日的事情你怎么说?”

    岳不群心头发苦,大声道:“左师兄,岳某不肖,教出一个欺师灭祖的弟子,岳某已经遍发武林同道,将令狐冲逐出我华山派,他的行为已经与我华山派再无瓜葛,今日之事,乃是我师妹顾念和这个小贼十余年的养育之情,虽然过分,却也是人之常情,请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和左师兄见谅。”

    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马上道:“不错,岳夫人是女中豪杰,但毕竟爱子之心也是为母之人的真情。我等自不会介怀。”

    少林武当两大掌门都说话了,左冷禅无论如何也不能当小人,毕竟一个母亲的心思,即便不对,但是这些人都大有身份,又如何能够苛责?于是冷哼一声道:“宁师妹护子心切,左某又如何会斤斤计较,不过希望岳师兄多家检点,万勿再有此事。”

    岳不群点头,随即按住还要与众人争辩的宁中则,将宁中则强拉回众人之中。

    解决完宁中则的事情,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回到林平之身上,林平之似乎刚刚受伤不轻,此时背靠殿柱坐在地上,将任我行置于膝上,左手依然按着任我行的咽喉。

    任盈盈看了看面上红肿的任我行,咬牙上前道:“少侠,我和向叔叔可以保证,只要你放了我爹,无论何事,我日月教但凡可以做到的,必为少侠做到。”

    林平之看也没看任盈盈,冷笑两声道:“向问天,你刚刚曾经说你魔教是卑鄙小人,向来没什么说话算话。是不是这样?”

    向问天顿时面红耳赤,这个时候如果说是,那么任盈盈刚刚的话就成了放屁,如果说不是,自己又刚刚亲口这么说的。向问天和任盈盈心中都是大骂不已,此人武功低微,偏偏行事诡异,完全不按常理,这两个人都是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之辈,平时日里用言语挤兑那些正道人士一直无往不利,但在林平之面前却处处受制,被挤兑的无所适从。

    此时令狐冲的穴道已经被向问天解开,他也顾不得去看岳不群夫妻,一心只想赶紧救下任我行,他自认狡诈多智,连忙上前道:“兄台擒拿任先生,自是正道中人,但如此挟持人质岂不是小人行径。”

    一声响亮,任我行又挨了一下,此时的任我行简直恨不得死了,他宁可挨上三刀四剑也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羞辱。

    一掌打完,林平之也不说话,只是抬头默默的看着天花板,似乎天花板上有两只老鼠在打架。

    任盈盈忽然跳起来猛地一记耳光打在令狐冲脸上,随即跪倒:“少侠息怒。”

    令狐冲面上顿时一片红肿,但是也明白任盈盈的用意,心下也不生气,此时只要可以救出任我行,别说挨上一巴掌,就是千百下他也甘之如饴,连忙老老实实的也跪在任盈盈身边。唯有宁中则见令狐冲挨打心中不忿,刚要张嘴,但是这次岳不群已经有了准备,提前一步点了宁中则的穴道,宁中则怒视岳不群目中喷火,岳不群心中苦笑但只做未见。

    林平之将目光转向任盈盈三人,冷声道:“希望你们记得,现在你们没资格和我说三道四,我不想再听到狗叫。”虽然林平之言辞恶毒,但三人却松了口气,因为起码对方没再出幺蛾子,虽然言语难听,但起码让己方有了发挥的余地。于是三人皆默默点头。

    林平之道:“令狐冲是吧?你刚刚偷袭我用的是什么剑法?”

    令狐冲道:“独孤九剑。”

    围观众人行中登时一跳,没想到与福州林家的辟邪剑法并称两大绝学剑法的独孤九剑居然被令狐冲学会了,岳不群更是心中大怒:“孽障,当日我夫妻问你剑法和来历,你死不承认,现在为了救任我行魔头居然说的不加思考。”想到十几年的养育之情,岳不群更是心中苦涩不已,宁中则却是目中闪光,为令狐冲能学的这武林绝学而开心不已。

    林平之道:“独孤九剑?是谁传授给你的。”

    令狐冲道:“是我华山太师叔风清扬。”

    岳不群心中更是恼怒不已,风清扬是剑宗高手,与气宗势不两立,令狐冲拜在风清扬门下实已经等于叛出了岳不群门下,悲愤之下,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宁中则眼中异彩连连身体都兴奋的微微发抖。

第五十二章 交换

    令狐冲当众说出自己所用剑法乃是风清扬传授的独孤九剑,大殿众人都是一片交头接耳,风清扬的武功之高在场众人都是心中有数,此时众人心思各不相同,但对令狐冲均多了一分投鼠忌器的忌惮。

    林平之倒是满不在乎,开口道:“独孤九剑剑谱和任我行,你要哪一个?”

    任盈盈心中冰凉一片,如此独门绝技,自然没人愿意外传,看起来父亲是难救回来了。

    令狐冲回头看了一眼任盈盈楚楚可怜的样子,一咬牙扭头目中喷火道:“要任先生,请给笔墨。”

    众人眼中都是一片火热,那是独孤九剑啊,如此绝学谁人不想据为己有?

    林平之蔑视的一笑,冷声道:“那你就留着独孤九剑吧。”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被林平之制住的任我行,被林平之这句话差点儿把腰给闪断了,见过不按套路出牌的没见过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的,难怪任我行几个被此人吃的死死的,这是小人碰上了疯子。岳不群心中也是恼怒非常,暗道:平之糊涂啊,如此神功绝学,岂能不要,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日后哪里去找这种机缘,该死!该死!

    林平之忽然对方证大师和冲虚道人、左冷禅道:“大师、道长、左掌门,三位德高望重,你们认为今日之事,小可是否应该放了任我行?”

    左冷禅自是不愿放虎归山,但是方证和冲虚道:“贫僧(贫道)以为,今日两方比武乃是事先商定,如果可以,还望少侠不要在此时囚禁任先生。”两大掌门开口,左冷禅再不满,也只好点头附和。

    林平之笑道:“既然三位前辈开金口,小可自无不可。”任盈盈三人心中已经骂开了花:神也是你,鬼也是你,你一张嘴反面正面都说了。

    此时的令狐冲满面通红,自己引以为豪的独孤九剑竟然被此人当垃圾一样,这种羞辱饶是令狐冲面皮之厚天下无双,也是羞愤难当。

    林平之忽然道:“不过,我也不能这么白白放了任我行,我对少林的金钟罩,华山派的混元功以及嵩山派的大嵩阳神掌却是钦慕已久,令狐冲,如果你能拿这几种绝学的一种出来,我倒是可以考虑把任我行交给你。”

    群雄的腰已经快承受不住林平之的这种忽悠了,个个在心里破口大骂:“疯子,且不说他说的这几种武功与独孤九剑毫无相比的可能性,单纯说你如果真想换这几种功夫,直接拿任我行去找这几派掌门去换就是了,吃饱了撑的脱裤子放屁多这么一道手,还让那几派有一派大的好处,自己还得罪死了魔教和令狐冲以及他背后的风清扬,此人定是个疯子无疑!”在场的都不是傻子,马上就想到,令狐冲既然已经不在乎独孤九剑去换任我行,自然会拿剑谱去换这几家的武功,而且大概率这几派会答应,因为那几种武功虽然也是不弱,但是绝对无法与独孤九剑相提并论,此人行事简直让人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在神功面前,很多人的理智一下子被欲望所超过,余沧海忽然开口道:“少侠,我青城派的鹤戾九霄神功乃镇派绝学,不知少侠可有兴趣?”

    众人无不心中大骂余沧海无耻,难怪当时天下武林无人不惦记林家的辟邪剑谱,唯独余沧海拉下脸面去抢,此人的无耻果然登峰造极。但是骂归骂,昆仑派一件镇山乾坤子上前道:“我昆仑的两仪神功乃是江湖绝学,不知少侠是否有意观看。”峨嵋派金山上人道:“昆仑绝学自然了得,不过我峨嵋派的九阳功也不逊色。”丐帮解风,衡山莫大也纷纷出言自家门派有何等神功。

    林平之目光淡然在众人面前一扫而过,他现在心境已坚,即便见到余沧海也再无冲动的情绪,随即开口淡淡的道:“令狐冲,无论你取到哪家的神功绝学,均可与我交换任我行。”

    众人此时也闭住了嘴巴,只是用炙热的眼光看着令狐冲,大殿内又是一片寂静。

    令狐冲沉默良久,忽然开口道:“请方证大师赐我笔墨。”

    方证点头,随后小沙弥拿来了桌椅笔墨,令狐冲奋笔疾书,独孤九剑虽然叫做九剑,但却不是那么简单,令狐冲足足写了一个时辰方才写完。随后令狐冲拿起剑谱,众人眼光炙热的盯着令狐冲手中的剑谱,目光中透露着贪婪。令狐冲思考片刻,对岳不群道:“师。。。岳掌门,在下想交换你的紫霞功。”

    此时岳不群方才明白林平之的良苦用心,如果林平之直接要了令狐冲的独孤九剑,自己就不便修习,同时一旦用了这个剑法,他人马上就会明白今日的事情真相,而这样由令狐冲来交换紫霞神功,不但以后自己修炼毫无羁绊,还不留任何后患,甚至于还让正邪两道都多少要记着华山派的人情,而紫霞神功到了平之手里,等于还是在华山派里,平之这孩子,做事滴水不漏,真是大才。

    岳不群见所有人都带着嫉妒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虽然得意,但是面上却露出难色,面对左冷禅道:“左师兄,紫霞神功乃是我华山镇派之宝,此事你看如何?”左冷禅心中登时大怒,对岳不群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大为反感,但又不得不强笑道:“岳师兄,大事当前,今日华山派所付出的代价,日后我几派必有所补偿。”泰山派衡山派众人心底对左冷禅也是大骂不已:有好处的时候自己独吞,补偿的时候想起我来了,你左冷禅真真不当人子。

    紫霞神功秘籍原本上次被岳灵珊弄丢,岳不群后来自己又写了一本,一直贴身携带,此事从怀中取出交给令狐冲换过独孤九剑剑谱,令狐冲将紫霞神功秘籍抖手抛向林平之,林平之并没有伸手去接,任由秘籍落在自己面前,这让已经准备趁机上前夺人的向问天心中大骂不已。林平之看了一眼面前的紫霞神功,开口道:“现在我们提一下条件吧。”

    向问天怒道:“条件不是已经给你了么?你还待如何?”话音出口心下懊悔不已,刚刚林平之扇任我行耳光的事情自己一气之下居然忘了。

    不过好在这次林平之并没打任我行,只是冷冷的道:“给我什么了?秘籍可在地上,没在我手里,再说了,我刚刚说的是看在三位前辈面上让你们用秘籍来换,什么时候说这是放了任我行的条件了?”方证本想开口,但听林平之提到三位前辈这句话,终究是闭上了嘴巴。

    任盈盈强压怒气道:“有什么区别么?”

    林平之笑道:“当然有区别,交换就是换东西,你给我秘籍,我给你任我行,至于活得还是死的就看我心情了。而放人则是活人,不然怎么放?当时如果要放人自然要有条件,现在我的任大小姐明白了么?”

    任盈盈快被气疯了,自己自认为聪明绝顶狡诈多智,岂料这小贼比自己还要阴险。但是现在有求于人,只好忍气吞声道:“敢问少侠什么条件?”

    林平之笑道:“很简单,向你们要一个人。”

    任盈盈疑惑道:“要什么人?”

    林平之道:“任大小姐的贴身保镖绿竹翁。”

    任盈盈奇道:“要他们做什么。”

    啪的一记耳光,任我行躲过了向问天那次质问,但没躲过任盈盈的疑问,心头登时怒火飞天:“臭丫头,都这个时候了你东问西问的什么?他要你给他就是了。”

    任盈盈恼怒之余恍然点头道:“好,我这就把人交给你。”转头看向向问天,向问天点头纵身出门,无人阻拦,一盏茶的功夫,向问天提着一个人进了大殿,正是任盈盈的贴身保镖绿竹翁,此时绿竹翁已经被向问天制住穴道目中尽是惶恐,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一辈子忠心耿耿,为什么突然被主上给出卖了。

    林平之看着绿竹翁,开口道:“老东西,你还记得在洛阳曾经出手打断过两个青年的手臂么?那是我的两个表哥,今天我就让你这老狗才赔命,你应该感谢你祖宗积德,多亏当时没下手没太恶毒,否则你休想死的这么痛快。”话音一落,也不管绿竹翁哀求的眼神,猛地一掌拍在绿竹翁的泥丸宫上,随即一脚将绿竹翁踢飞出去,绿竹翁摔在地上登时双眼赤红,虽然他穴道被制不能动弹,但是巨大的痛苦还是让他全身不住的颤抖,口中赫赫有声。众人看的无不心下骇然,此人刚刚还说给这个绿竹翁一个痛快,不让他受活罪,一个痛快尚且如此,那他的不痛快要如何折磨人?魔教中人更是心下惭愧:“看起来此人才是魔道正宗!这是给我们树立榜样来了。”

    方证大师皱眉道:“施主为何让他如此不死不活的受活罪?”

    林平之不好意思的笑道:“在下本想将此贼一掌毙命,谁知道功力不足,惭愧惭愧。”

    在场众人差点晕倒:就这么一个半瓶子醋,居然一招拿下了任我行!

    任盈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阁下满意了么?”

    林平之笑道:“满意,在下一项言而有信,既然你们拿出了诚意,我自当遵守诺言。”说罢甩手将任我行抛了过去,左手一伸将紫霞神功收入怀中。

第五十三章 静战

    正邪两道的三场比武本来进行的好好的,谁知道突然被林平之横插一脚,弄了一个乱七八糟。任我行被解开穴道后本想找林平之拼命,但是被方证冲虚和左冷禅拦住,说明刚刚的意外已经过去,任盈盈和向问天也说好了不再追究,岂可出尔反尔,现在应该将比武进行下去,任我行心下恼怒,但他也是个枭雄之才,知道现在身在虎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当下只好忍住怒气,只是对林平之放了两句狠话。

    林平之也不计较,更未离开,只是单独站在大殿的一角冷眼旁观。

    双方众人各自休息了片刻,任我行道:“方证大师,现在还剩两场比试,我们尽早比完,老夫下山还有要事。”言语傲慢,似乎自己已经稳操胜券。

    左冷禅冷笑道:“第一场比试任先生大放光彩,下一场不知道是向左使还是任姑娘?”

    任我行勃然大怒,左冷禅这分明是在冷嘲热讽,他纵横江湖几十年,虽然曾经被东方不败关押十余年,但他始终认为那是东方不败暗算所至,今日林平之对他的羞辱可以说是从所未有,现在左冷禅如此讥讽他,他如何忍得?再加上他十余年前和左冷禅动过手,自认必胜无疑,起身道:“姓左的,现在老夫就和你打着第二场,你敢还是不敢?”

    左冷禅笑道:“老夫的武功搁下了十几年,正想试上一试。”

    这二人一向不和,也不多说,直接就交上了手。

    任我行一上来便使杀着,双掌便如刀削斧劈一般;左冷禅忽拳忽掌,忽抓忽拿,更是极尽变化之能事。两人越斗越快,忽然噗的一声响,左冷禅的手指已戳中任我行左胸“天池穴”。旁观众人啊的一声,齐声呼叫。

    左冷禅的手指在任我行的胸口微一停留,任我行立即全力运行吸星妖法,果然对方内力犹如河堤溃决,从自己“天池穴”中直涌进来。他心下大喜,加紧施为,吸取对方内力越快。突然之间,他身子一晃,一步步的慢慢退开,一言不发的瞪视着左冷禅,身子发颤,手足不动,便如是给人封了穴道一般。任我行道:“很好,这一着棋我倒没料到,是我上了当,这一场算我输便是。”原来左冷禅适才这一招大是行险,他已修练了十余年的“寒冰真气”注于食指之上,拚着大耗内力,将计就计,便让任我行吸了过去,不但让他吸去,反而加催内力,急速注入对方穴道。这内力是至阴至寒之物,一瞬之间,任我行全身为之冻僵。左冷禅乘着他“吸星大法”一窒的顷刻之间,内力一催,就势封住了他的穴道。

    武当掌门冲虚道人走上两步,说道:“素闻向左使人称‘天王老子’,贫道今日有幸,若能以‘天王老子’为对手,实感荣宠。”他武当掌门何等身分,对向问天说出这等话来,那是将对方看得极重了。向问天在情在理,实是难以推却,便道:“恭敬不如从命。”抱拳行礼,退了两步。冲虚道人宽袍大袖双手一摆,躬身还礼。

    任我行突然说道:“且慢!”众人怎知此刻任我行丹田之中,犹似有数十把小刀在乱攒乱刺,他使尽了力气,才将这几句话说得平平稳稳,没泄出半点痛楚之情。任我行道:“冲虚道长在贵方是生力军,我们这一边也得出一个生力军才是。冲儿,你就领教一下这位武当掌门的神剑。冲虚道长的剑法以柔克刚,圆转如意,世间罕有,可要小心了。”

    冲虚道人举目望着殿外天井中的天空,过了良久,冲虚道人长吁一口气,说道:“这一场不用比了,你们四位下山去罢。”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骇然。令狐冲大喜,躬身行礼。解风道:“道长,你这话是甚么意思?”冲虚道:“我想不出破解他的剑法之道,这一场比试,贫道认输。”

    任我行一手牵了盈盈,一手牵了令狐冲,笑道:“走罢!”忽听得岳不群喝道:“且慢!”任我行回头道:“怎么?”岳不群道:“冲虚道长大贤不和小人计较,这第三场可还没比。令狐冲,我来跟你比划比划。”令狐冲大吃一惊,不由得全身皆颤,嗫嚅道:“师父,我……我……怎能……”

    岳不群却泰然自若,说道:“人家说你蒙本门前辈风师叔的指点,剑术已深得华山派精髓,看来我也已不是你的对手。虽然你已被逐出本门,但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使的仍是本门剑法。我管教不善,使得正教中各位前辈,都为你这不肖少年怄气,倘若我不出手,难道让别人来负此重任?我今天如不杀了你,你就将我杀了罢。”说到后来,已然声色俱厉,刷的一声,抽出长剑,喝道:“你我已无师徒之情,亮剑!”令狐冲退了一步,道:“弟子不敢!”

    忽然站在角落的林平之冷笑出声道:“好个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令狐冲,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大殿众人这才想起来这里还有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左冷禅心下一喜,暗道:“此人武功虽然低微,但是胆大心细,更难得的是这份把控局势的眼光,看他对魔教厌恶至极,又不像是其他门派子弟,如果可以收入我嵩山大事可成也。”其他个人心思各异,唯有宁中则犹如忽遭雷击一般,面色苍白眼中露出恐惧至极之色。

    令狐冲闻言却是大惊失色,他本是一个孤儿,由岳不群夫妇抚养长大,突然听林平之话中的意思,他明显有一个父亲,心情激荡之下,他没有顾及林平之的刻薄言辞,大声道:“阁下何意?”

    林平之并未答话,只是缓缓戴上一副非绸非布的手套走出阴影,淡淡的道:“出剑吧。让我看看风清扬那老乌龟教出来的徒弟是什么成色,不过你放心,我这次会饶你一命,让你回去告诉那老乌龟,让他养胖点身子,回头我将他扒皮抽筋千刀万剐的时候也可以多割两刀。”

    众人闻言无不张口结舌,各路高手一直看的明白,这个古怪的年轻人虽然说是智计百出,更有一招擒拿任我行的战绩,但明显是投机取巧。这个时候不但出言挑战连武当掌教都不敢迎战的令狐冲,更放言要虐杀风清扬,要知道,风清扬可是武林的绝顶高手,在场任何一个高手都不敢说自己可以在风清扬剑下逃生,更不要说击败风清扬了。这个少年难道因为擒住了任我行,自信心膨胀居然失心疯了?

    令狐冲闻言大怒,风清扬不但对他有授艺之恩,更和他脾气相投,林平之如此辱骂风清扬更声言要将风清扬千刀万剐,令狐冲顿时怒发冲冠。

    任我行在一旁沉声道:“冲儿,此人诡计多端,想故意激怒你,切莫上当。”

    任我行也不担心令狐冲打不过林平之,只是担心令狐冲心神失守下被林平之占了便宜。令狐冲登时惊醒,暗想:此人诡计远胜于我,刚刚所谓提到有其父必有其子,也必然是为了让我心态失衡,倒是好算计,不过我令狐冲最得意的也是阴谋诡计,这招对我却不起作用。

    当下也不再说话,拔剑指向林平之。林平之依然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也不进攻,只是静静的看着令狐冲,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二人谁都没动,只是这样的对峙。这下子殿中的人都坐不住了,低声议论不止,任我行和向问天也是惊诧不已,戴面具那小子的武功稀松平常,不知道为什么令狐冲半天还不肯出剑。

    但他们岂知道令狐冲心中的苦恼,独孤九剑的确是武林绝学,号称可以破尽一切武功,但是所谓破尽一切的前提就是有物可破,比如破刀式可破对方的刀法,破掌式可破对方掌法,但是现在对面那位一动不动,什么都不出,你让令狐冲破什么?换句话说,林平之就那么空门大开的一动不动,已经把无所不破的独孤九剑破了一个干干净净。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令狐冲眼角已经滴落汗珠,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小贼,为何不战?”

    林平之还是那样风轻云淡,似乎根本没听到令狐冲的话,令狐冲话已出口连带着自己的气势便弱了下来,但是对方毫无回应,让令狐冲的气势更弱,这下子令狐冲额头也密布了汗珠。林平之未出一言,已经破了令狐冲最拿手的“破话式”。

    时间就是这样一分一秒的流失过去,天色已经渐暗,大殿内无人出声。渐渐的,每个人都听到了令狐冲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滚滚而下,但对面的林平之却从未有过任何举动,额角更无半滴汗珠,只见林平之凝然卓立,身形丝毫没有防御,全身上下,简直每一处都是空门大开。令狐冲手中的宝剑,看起来无论自任何方向刺出,都可以将林平之击倒,但林平之这份出奇的镇定与从容,却又震惊了他,这使得林平之全身每一处空门,看来又似乎都是诱敌的陷阱——他怎敢出手?令狐冲努力的睁大眼睛,透过面具,林平之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色彩,就像看死人一般看着自己,令狐冲自己便不免更为慌乱,林平之越冷静,他便越慌乱。

    战场上情况之微妙,往往会与情场有相似之处——双方之间,如果又一方可以出奇的冷静,另一方就难免慌乱,两人之间,如果有一人能出奇的坚强,另外一人就难免脆弱,情场中的“薄情”往往是最吸引人的魅力,战场上的“冷静”永远是最强的武器!只是这种“薄情”和“冷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情场中又有谁能对自己心爱的人如此忍心?战场上又有谁能将随时都可以制自己与死地的对手完全不放在心上?

    令狐冲学会独孤九剑后,与人争斗何止百十次,却从未遇到过如此镇静的对手,他辛苦挣扎,能有今日着实不容易,他本就是天性凉薄之人,而天性两薄之人也无一不是惜命如金之人,虽然这种人嘴上永远说着自己不惧生死,实则只是为了以此博取君子的信任以便让其可以获利,特别是现在有任盈盈这样的美女伴随身边,更是不想失去这美好的一切而孤注一掷。

第五十四章 致胜

    天色已经大黑,大殿中长起了灯火照如白昼,但是两人依然向木雕泥塑一般。时间还在缓慢的流逝,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林平之的身体还像标枪一般挺拔,令狐冲的眼中越来越是不安,他只觉得手中的宝剑越来越重,似乎已变得重过千斤,手臂由酸而麻,由麻而疼,疼的好像被千万根针在扎着。他头皮也有钢针在扎,汗已经湿透了衣服,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忍耐着,尽力让自己不去想身体的不适。这场比试从林平之站在那里开始就已经开始了变化,如果令狐冲当时出剑,也许现在已经杀了林平之,如果令狐冲在没忍住说话的时候出剑,也许已经打败了林平之,但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他已经被林平之拉进了另外的一种战斗,一场定力和忍耐的决斗,而家破人亡的林平之最不缺的就是忍耐和定力,但这恰恰是生性轻佻的令狐冲最缺乏的,他现在只有用远远超过林平之的内力来弥补这一缺陷。这一场决斗虽然险恶,但不激烈,虽紧张,却不精彩。这一场决斗由下午开始,直到深夜,已经延续了四个时辰,却没有一个人打扰。

    任我行忽然笑道:“这场比试,胜败终究是会分的,且看谁先饿死,再打得七八天,相信便有分晓了。”众人觉得他这番话虽是夸张,但如此打法,只怕再有几个时辰之内,也的确难有结果。

    任我行心想:“这小贼太过阴毒,久路无轻担,那小贼赤手空拳,可冲儿手中还拿着把剑,这小贼如此纠缠下去,他是立于不败之地,说甚么也不会输的。可是冲儿只须有一丝半分疏忽,那便糟了,久战下去,可于咱们不利。须得以言语激他一激。”便道:“向兄弟,今日咱们来到少林寺中,当真是大开眼界。”向问天道:“不错……”任我行道:“其中一位,更是了不起。”向问天道:“是哪一位?”任我行道:“此人练就了一项神功,令人叹为观止。”向问天道:“是甚么神功?”任我行道:“此人练的是金脸罩、铁面皮神功。”向问天道:“属下只听过金钟罩、铁布衫,却没听过金脸罩、铁面皮。”任我行道:“人家金钟罩、铁布衫功夫是周身刀枪不入,此人的金脸罩、铁面皮神功,却只练硬一张脸皮。”向问天道:“这金脸罩、铁面皮神功,不知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功夫?”任我行道:“这功夫说来非同小可,学这个功夫的人也自觉没脸没皮,所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戴着个面具招摇撞骗。”向问天道:“这金脸罩、铁面皮神功,将一张脸皮练得刀枪不入,不知有何用途?”任我行道:“这用处可说之不尽。我们不是那无耻小人,其中诀窍,难以了然。”向问天道:“此人创下这路神功,从此名扬江湖,永垂不朽的了。”任我行道:“这个自然。咱们以后遇上这等人物,对他们这路铁面皮神功,可得千万小心在意。”向问天道:“是,属下牢记在心。”

    他二人一搭一档,好似逗哏和捧哏一般,任盈盈听的大为惶恐,连忙上前拦住二人低声道:“爹,向叔叔,你们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们这样对那些正道中顾及里面的人必有奇效,但是这小贼明显不按套路行事,你们这一搅合,非但不能乱其心神,只怕反而把冲哥的心神给乱了。”

    二人顿时惊觉,连忙闭嘴,果然被任盈盈说中了,虽然任我行两人已经闭嘴,但是令狐冲的精神本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此事被二人言语一激,大喝一声:“着!”纵身挺剑刺向林平之,但是此时,无论他的精气神还是心胆力,都已经到了灯枯油尽之地,冒然出手已经毫无章法,即便如此,令狐冲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紧紧盯住林平之,他这一剑并没尽全力,他还留了好几手后招,只要林平之出手,他就会再最快的时间里面找出林平之的破绽,发动后招,然后破敌制胜。

    事实再次令他失望,林平之不但身形,连手指都没动一动,全身依然是空门大开,只是抬头看了令狐冲一眼,目中显出讥诮之色,不过在令狐冲的眼中,自己却像扑向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在这一刻他的耳边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他在欺骗你,你刺下去就上了他的当。”

    情急之下,令狐冲将所有的后招化作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体硬生生的转向,在宝剑几乎挨到林平之衣服的一瞬间倒飞了出去,令狐冲本就已经筋疲力尽,此时用强行催动最后一丝力量,再无任何余力,身体像石头一般重重砸在地上,手中宝剑刚好刺中自己的大腿,令狐冲惨叫一声,当即昏迷不醒。就这样,林平之一招都没出,就打的这个让我当掌门认输的武林高手受伤昏迷。

    林平之并没有乘胜追击,目光扫过任我行几人,淡然道:“我说过今日饶你一命,变不会出手,败你们这帮杂碎,本少爷一个眼神足矣。”殿上众人闻言无不倒绝。

    任我行一直在强行压制自己的伤势,此时见到这个场景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直接昏死了过去,盈盈惊叫:“爹爹!”扑过去扶住,只觉他手上肌肤冰凉彻骨,转头道:“向叔叔!”向问天纵身上前,伸掌在任我行胸口推拿了几下。任我行嘿的一声,回过气来,脸色铁青,说道:“方证大师,在下认赌服输,盈盈,去看看冲儿如何了。”任盈盈将任我行交给向问天,跑过去一看,令狐冲倒是没有大碍,只是摔晕了过去,腿上的伤口也不是很大,并无危险,不由得松了口气,起身对方证大师道:“大师,男女有别,还望大师救治令狐公子。”方证大师颂了声佛号道:“施主放心,令狐少侠与我佛有缘,老衲自会好生照看于他。”说罢对师弟方生使了个眼色,他们几十年师兄弟,一个眼神方生已然心领神会,马上安排僧众对令狐冲止血施救。

    此时任我行勉强站直身体,运功强行压制体内的寒冰真气,忽然他的脚忽然被一人抱住,空中赫赫有声,众人这才发现,之前被林平之一掌拍趴下的绿竹翁居然此时还未死,林平之当时一掌打完就把他踢到了墙角,他一直在那儿站着也没人注意绿竹翁,后来林平之静战令狐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们俩身上,更不会注意绿竹翁了,现在绿竹翁的穴道总算解开了,故此强撑着自己爬到任我行几人面前。

    绿竹翁护卫任盈盈十几年,主仆情深意重,任盈盈和向问天以为绿竹翁还有救,连忙附身查看,过了半晌,向问天忽然一掌拍在绿竹翁胸前,砰的一声闷响,绿竹翁终于气绝身亡。随后向问天站起身行,面色铁青的看着林平之,目光中似乎能喷出火来,也不怪向问天生气,林平之那一掌实在不敢恭维,让绿竹翁经脉似断似连,活肯定是活不了了,但是死也不是那么容易,可是林平之又点了他的穴道,让他连惨呼都做不到,如果不是刚刚穴道自解,现在还要继续受不知道多久活罪才能潇洒死去。

    在场众人见到此情此景,再想到不久前林平之说给绿竹翁一个痛快,无不感到毛骨悚然,看林平之的时候都带了一脸的便秘像:“此人太过可怕了,落到他手里真是他想给你个痛快都给不了,倒不是他不想,问题是,他的这个实力不允许啊。”

    “阿。。。”

    “方证大师。”林平之打断一脸便秘像的方证:“向问天此人在佛祖面前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之人下此等杀手,虽然我佛慈悲但却不度无缘之人,在下恳请方丈大师施展降魔手段超度此獠。”

    方证大师:“。。。”

    左冷禅:“。。。”

    任我行,好了他又晕过去了。

    向问天:“!!!”

    任盈盈:“???”

    众人:“呸!”

第五十五章 绑票

    三场定输赢一波三折,不过最后总算是落下了帷幕。林平之不耐久留,掉头就准备离开少林,忽然左冷禅拦住林平之笑道:“少侠此番为我正道出了大力,左某在此谢过少侠。”林平之以礼相还,口称不敢。左冷禅道:“我与少侠一见如故,如果少侠不嫌,请少侠赴我嵩山一行,让左某略表谢意。”

    林平之忽然笑道:“小可还有要事,嵩山就不去了,不过刚刚我说过对嵩山大嵩阳神掌仰慕非常,如果左掌门不弃,小可想与左掌门对上一掌。”

    说罢也不待左冷禅回应,直接一掌拍了过去,左冷禅措不及防,但他武功高深莫测,虽惊不乱,当即也是一掌拍出,砰的一声,左冷禅纹丝不动,而林平之则后退三步,随即抱拳道:“嵩山大嵩阳神掌果然名不虚传,小可领教了,左掌门后会有期。”

    随即转身出了大殿下山去了,丁勉勃然大怒便要拦阻,左冷禅一摆手,面上不动声色道:“师弟,不得无礼。”随即冲林平之的背影到:“少侠一路走好,希望有朝一日,我们江湖再会。”

    其他众人看着林平之下山的背影,目中都是各有所思。

    林平之走后,正道中人在此坐下研究如何处置几个魔教人物,最后还是少林方丈一锤定音,既然事先已经约定,那么就遵守约定,于是方证大师宣布将任我行等人滞留少林寺十年,用佛法度化他们,随即自有少林高手安排魔教几人。

    见少林危机已经解决,各派掌门也相继告辞,方证大师一一将众位掌门送出少林,随即回头看了师弟方静一眼,方静微微点头,方证大师在不言语,回方丈室静坐念经去了。

    林平之并不知道几大门派商量的事情,就算知道也不会关心,他此时正在离开嵩山的路上,忽然林平之停住脚步侧耳细听,感觉似乎有人在暗中窥探,心中一紧,赶紧快步走出去,只是每走一步,都觉得身上某些地方在疼着。

    穿过几片树林,前方忽然出现一片空地,只见一片僧袍闪动,光头照耀,却不正是一大群少林僧人。

    事情虽然意外,却也并未出乎意料,故此林平之也没过于惊异,本来嘛,这本就是少林寺的地头,自己突兀的出现大出风头,又如此神秘,少林寺如果不出点幺蛾子反而不正常了,之前在少林寺有各大门派的人在旁边,少林又是佛门不好当场发难,自己独自下山,他们的机会可算来了,自然要来寻寻自己的晦气。好在自己也不是没有准备,当下林平之停住身形,默默大量这眼前的这群光头。

    至于曲洋被人发现,那也自然,这却是凭事理推断,刘正风以琴箫(合,谐),交了曲洋这个朋友,今天是公开了,而刚才比武时,他两人却当众合奏,这只要稍微有点推理能力,也能猜的到那个人就是曲洋。

    不对,林平之瞳孔骤然收缩,他忽然发现一个熟人——劳德诺,就在那一群光头中间,不但被牢牢捆缚,双腿的形状都很奇怪,显然已经被打断了。可还有一个问题是,这次劳德诺过来虽然易容过了,但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少林寺高僧的眼睛,可是现在他此时已然是易容后的样子,少林和尚并没有去掉他的易容,这都怎么回事啊?

    不及多想什么,林平之赶紧快步走过去,向当先一个貌似在少林寺见过的僧人问道:“阁下可是少林高僧,不知怎么称呼?”冷静与沉默,是克敌制胜的法宝,但是冷静不等于沉默,而沉默更不是万能的,这种时候,如果用沉默来对抗,无异于玩火自焚,林平之此时如果玩儿深沉只会把事情办糟。

    “阿弥陀佛,贫僧正是少林派方生,施主可是今日里大显神威,让贫僧大为钦佩。”方生似乎明显不适应现在林平之的态度,眼中略带惊异,双手合十道。

    “不敢当,后生小子,在少林高僧面前,也不过是个后辈罢了。”

    简单的寒喧了几句,林平之便直问道:“不知诸位高僧拦住小可是何道理?”

    “请问公子可认得此人?”方生一指劳德诺道。

    “不知此人是谁?却让少林高僧擒住?”林平之反问道。

    “好教公子得知,这却是武林中知名的大淫贼,天下为之不齿的万里独行田伯光。”方生答道,不愧是有道高僧,虽然信口雌黄指鹿为马,而面上的表情却恒定如常,他知道什么吗?还是真的不知道?

    “久闻少林派佛法高深,一向慈悲为怀,此人双腿不知是诸位高僧打断的不是?再说不论他的腿是如何断的,却未见你们有所医疗啊。”

    方生脸上神色微有些尴尬,但随之立时恢复,可却不自觉的,便带了些高高在上的傲气,微笑道:“我佛慈悲,却也作狮子吼,震慑群魔,这才是大慈悲,大造化,少林乃天下武学至尊,又岂拘于世俗之见,遇非常之事,非常之人,有时也只好行非常之手段,这却非粗通佛法之人,可以妄测。”

    这话说的踞傲无比,说白了意思就是,你这后生小子,才初出江湖,今天才刚混了点名声,就敢跟前辈论理,也不看看你的身份地位可够格。

    “却原来慈悲善良只是世俗之见啊?”林平之随口笑道,随之以目视劳德诺,两人目光相接,却见他拼命的微微摇头,是了,那是叫自己绝不可说出两人的关系。林平之心中谈疼,要知虽然是嵩山派的奸细,但是与自己一向交好,而且不管现在事情有多诡异,他若不是听自己的话来此,便不会有事。

    这叫我怎么办啊,一时间,林平之只觉得踌躇极了,一时间彷徨无计,更不知如何是好。

    “本打算要如何与施主结缘,可喜施主已经在此,这正是小僧等与施主有些因果,善哉善哉。”方生双手合十,脸现笑容,但那面上却充满了狠戾之色,像是随时要跳出去大砍大杀一般。

    怎么?这话是试探吗?难道?林平之便问道:“这么说来,在下与这一位淫贼施主在此地相逢,却也是因缘了,既是因缘,在下又怎能不为此人尽些绵薄之力呢。”

    “弯的可以化直,小的可以为尊,年轻的可以扮成老的,这确实是因缘啊,施主有这些因缘,岂不是前世里修得的吗?”方生眼中带着讥诮。

    “什么!?你们知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林平之勃然大怒,原来他们根本就是什么都知道的,那事情便好解释了,少林僧人只是却在自己面前故作姿态,摆出一副高僧的架势。

    “这位田施主多行不仁之事,小僧等自是要行除魔卫道之责,这又何需多问。”方生一脸的正气,那样子却与岳不群十分相似,可那神色,就是不太像是个和尚。

    林平之轻轻喘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波动的心情,是的,生气不会有什么好处的,这道理本来简单,普通人也懂,可真正要作到,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一转眼,又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了,笑嘻嘻的问道:“这位田淫贼,既然早已多行恶事,却不知诸位大师们为何今日才擒下此人,是以前是没有机会呢,还是今日有什么所图呢。”

    方生却暗暗心惊,本拟他大怒之下,便要破口大骂,岂料一转眼便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玩世不恭的架势,本来担心,自己绑架了他的朋友,若他真的大喊起来,把事情叫破,这却不太好办。但现在既然双方心中有数,话就好说了。想来他应该知道,叫破了对双方都没好处。

    “这位田施主,先前虽是作孽已久,只是一直缘份未到,所以尚未与小僧等结缘,今日既已结识了施主,这缘份却是自来了。”方生合掌垂首道,一副宝相庄严之态,但这时话却说到重点了,林平之心道,我?抓了他竟然是因为我?

    “这却是什么缘份,还望大师示下?”林平之问道。

    方生笑道:“施主身着不菲,只看这身衣着,便知道财力之雄,少林立派千余年来,虽也有些大施主供奉香油钱无数,似林公子这般豪富者,也不多见。”

    旁边一人接道:“公子年纪轻轻,武功如此精妙,这家传的功夫,却是非比寻常,还刚刚得到华山派的紫霞神功,少林藏经阁之中录尽了天下武学,似公子这般高明的,却也不常有啊。”

    什么?林平之这却明白,话说的如此好听,原来竟是为了绑票勒索罢了,绑了劳德诺,目的很清楚,为了诈取自己的钱财和武功。

    是了,自己这身上所传乃是在庐陵城的时候,大哥唐伯虎的好兄弟徐经所赠,徐家本就是江南世家大族,商船更是远至南洋各国,当时这件衣服本是徐经赠与唐伯虎的,言称每想起唐伯虎被自己连累不能科举便追悔莫及,觉得对不起唐寅。唐伯虎倒是豪爽,说自己科举不第确怨过徐泾,但居然因此因祸得福得到大人的眷顾,现在不但不怪徐泾,还感叹徐泾送了自己这场机缘,因此严辞不受,最后见实在推脱不过,就说自己现在身在公门,要此物也无用,自己有个兄弟身处江湖之远,此物于他大有好处。于是徐泾又将此物赠与林平之,并告知林平之此物的神异之处。

    林平之这件宝衣虽然价值连城,但是外表看几乎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就像普通的服饰,最多不过看起来有些富贵,即便在富商巨贾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件贵一点的衣服,但是今日却被这些“贫僧”一眼看穿,心下不由暗叹:“这帮贼秃驴,果然非同小可。”

    其实林平之在少林寺刚一现身,少林高僧就注意到了林平之身上这件宝衣的不同凡响,心中自然就想到这个少年必然是一个豪奢之家的人物,家中必然富甲一方。

    至于武学,这些少林僧人更是想当然的以为他小小年纪,武功必是家传,其中有何缺陷,也是尚未练好,若了抢来了林平之的武功秘籍,自是对少林有极大好处,更何况他还在众人眼皮底下刚刚得到华山的紫霞神功,可他们哪里知道,林平之的功夫不但尚未完善,也不是别人轻易可学的。

    还好他们以为自己尚有一个家庭,背后还有高人,否则只怕还不知要作出什么事来。当然,虽以为自己背后尚有高手,却也不惧,现在他们再怎么绑票勒索,绑的却是武林中早已声名狼藉的大淫贼,就算自己的后台出面,也不好说这是作错了,至于说劳德诺不是那大淫贼,对不起,少林寺认错了不行么?

    林平之现在才明白少林派领袖天下的武学是怎么来的,却原来所谓少林功夫,便是千百年来,不断敲闷棍、抢劫偷盗,巧取豪夺,威逼诈骗,抢走别派的秘籍,才有了少林如此庞杂的武学,是了,所谓少林七十二绝技,却不都是天下武林各派的汇聚,却假托什么达摩所传,想达摩一个满口哲学的老骗子,又哪里来的半点武功,更何况这家伙压根和少林就没什么狗屁关系,是少林寺硬拉过来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但这些事他现在管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朋友被绑票了,这该如何是好,林平之略一沉吟,便一副很不屑的样子道:“这个不要脸的大淫贼,先前与在下,倒也有些交往,那不过看他有几分小本事,跑的又快,足可当得一条好走狗,不想狗却被你们抓了。那也没什么,狗肉随便吃,可我这条狗还很值钱唉,你们得赔我。”

    世上有许多的绑票,而被绑票之人的亲友,最重要的原则之一,那就是万万不能奇货可居,显出极在意的样子,最好让绑架犯以为自己根本不当回事。今天的少林派,只怕也是等自己一付帐就要撕票的,如果自己付的出来的话。不但撕票,只怕还要召集武林中人当众炫耀,到时自己还不是只能哑巴吃黄连。

    现在林平之这么作,骗的了少林高僧吗?他们的心智计谋,可不是世俗的绑架犯能比啊。

    “小施主如此说,老衲便放心了。只是听说这田伯光号称万里独行,却是高傲孤僻之极,这么样的一个人,却能乖乖的给人当狗,这话怕不是欺人之谈么?”方生笑答,说话时已不打机锋,用词越来越俗,神色却也已越来越狰狞。

    “那又有何难解的,在下别的本事没有,骗人的手段倒还有些,所谓一物降一物,狗也终究只不过是狗罢了,可一条名贵的好狗却不是随便就能拣的到的,你们说到底要怎么赔我呢。”林平之越发故作轻松之态,心下却愈发惶然。

    “既然林公子不在乎,那再好不过了,小僧等正准备打断了他的脊梁骨,让他这辈子只能躺在床上生活,还要刺瞎他双目,免得色相入心,再增他心中恶业,不过林施主放心,少林寺自有闲杂僧人,也侍候得田施主下半生衣食起居。”

    林平之所说的话始终强调这个人只是很有用,若是被你们毁了,这是得罪了我,但也只要有合适赔偿便罢,这是显示我并不在乎他生死好坏,别拿他来威胁我,但方生却根本不理会他这一套,口中所说的,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林平之只好问道:“一向听说佛门慈悲为怀,却不知大师们这般作法,可是慈悲吗?”

    “此举乃是为田施主曾造下无限罪孽,这是让他在世间化解恶业,免得坠落地狱,正是大慈悲,大造化,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方生说着这话时,语音口气都是极温和的,但双目之中凶芒毕露,便如苍鹰搏兔,嘴角边笑容已凝结,那样子却不像是笑,恰似一个刀刻上去的符号。

    话说到这样,那是彻底撕破脸皮,但也都讲的清清楚楚的了。

第五十六章 暂住

    正在林平之与少林众僧对峙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笑声:“众位好雅兴,居然在此谈天说地。”说着,一个黑袍大汉率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方生等少林众僧面色一变,方生道:“原来是左盟主驾到,小僧有礼了。”说罢双掌合十。

    左冷禅带着嵩山五个太保,嘴上虽笑面上不笑道:“方生大师如今怎得改行做了绑票的了?”

    方生强笑道:“左盟主说笑了,贫僧乃是世外之人,只想着参禅礼佛,怎可能做那等勾当,只是贫僧刚刚擒下田伯光那恶贼准备会寺度化,谁承想半路碰上这位施主,故此与其闲谈片刻,看其是否有意去我少林盘桓数日,既然这位施主不愿,小僧这就告辞回寺了。”

    “慢!”左冷禅冷声道:“大师说拿了田伯光那恶贼,不知此贼在何处?大师如何将之擒拿?”

    其实所谓拿了田伯光,谁都知道是在指鹿为马,但事已至此,戏还不得不演下去了,方生硬着头皮指着劳德诺道:“正是此人,贫僧下山,偶遇此人要采花倒柳,于是将之制住擒拿。”

    左冷禅面色一寒,淡淡的道:“大师不会未曾看出此人已经易过容了吧?”

    方生面露惊异之色道:“易容?小僧老眼昏花,更兼我少林寺虽在江湖但门人弟子少有在江湖行走,老僧对此种鬼蜮伎俩毫无所知。”

    左冷禅心中冷笑:“老秃驴,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说出来这种无耻之言,找出贬低他人抬高自己的理由。”

    林平之忽然开口道:“既然大师现在知道了,不妨将此人交还给我,大师既然是佛门中人,不妨还是就此回寺修行吧。”

    方生心中一盘算,今日事已不可为,不如光棍点儿。于是念了声佛号,放下劳德诺率领众僧回了少林寺。

    林平之对左冷禅拱了拱手:“左掌门来的真是时候。”

    左冷禅大笑:“小友客气了,小友请!”

    说罢转身将手一伸,林平之也不答话,迈步上前跟上左冷禅向嵩山派方向而去,自有嵩山弟子上前负责照看行动不便的劳德诺。

    嵩山派会客厅上,左冷禅与林平之分宾主落座,嵩山弟子上好茶水后转身离开关好房门在外把守,屋内只剩下了左冷禅与林平之两人。左冷禅端起茶杯微笑道:“小友刚刚受惊了。”

    林平之缓缓取下面具,起身施礼道:“有左师伯在,几个秃驴何足道哉。”

    左冷禅没见过林平之,闻言微微一愣道:“小友是何人门下?”他见林平之上来就以真面目相见,心中对林平之不禁打有好感,语气也颇为温和。

    林平之笑道:“师侄是华山岳掌门座下弟子林平之。”

    左冷禅有些吃惊,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平之道:“怪不得了,岳师兄有福啊。”毫不掩饰语气中的羡慕之意。

    林平之笑道:“左师伯过誉了,华山派小势微,远不及左师伯率领的嵩山一派,若不是左师伯的照拂,我五岳其他四派恐无今日的声势。”左冷禅闻言连上也不禁闪过一丝自得之色,林平之所说的确实不是恭维话,如果不是嵩山派势力强劲,华山等派这些年确实难有今日的气派,虽然左冷禅做事有些独断专行,但是如果没有左冷禅,华山几派的日子只会更难。

    左冷禅道:“贤侄在少林寺中传书左某,不知何事?”

    林平之淡然道:“无他,只是想代我师父与左师伯结盟。”

    左冷禅笑道:“华山嵩山本就是五岳联盟。”

    林平之道:“五岳联盟是五岳联盟,与左师伯和我师父无关。”

    左冷禅眉头一挑:“贤侄何意?”

    林平之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平之在少林所为师伯也看的清清楚楚,希望我与师伯谈话不那么麻烦,左师伯对五岳剑派联盟如何看待?”

    左冷禅略一沉吟,但还是开口道:“貌合神离。”

    林平之鼓掌道:“左师伯快人快语,不过平之以为,五岳之中,尤其以左师伯的嵩山派和我华山派最为凶险。”

    左冷禅目光一闪,但未开口,只是等着林平之说下去。

    林平之道:“江湖上无论黑道白道,都是罔顾是非只轮刀枪,如果没有左师伯的杀伐果断,江湖上恐怕更多了不知多少恩怨,但是杀伐果断想没有仇家也不可能,不说其他,衡山派的刘正风一事,足以让衡山派对左师伯恨之入骨。而我华山派在五岳剑派中力量最小,虽然有我师父君子剑在,但始终是别人眼中的肥肉,之前在药王庙就有黑道中人对我华山派下手,此事嵩山派的丁师伯等人亲眼所见。故此我才会说五岳中只有我两派最为凶险。”

    左冷禅默默点头,林平之所说皆是事实,他自己也清楚嵩山派看似威风八面,但实际上在江湖上树敌颇多,就算是少林武当也早看不惯嵩山派了,只是现在没什么机会,否则这些豺狼虎豹都会扑上来咬嵩山派两口。

    心中虽然如此想法,但左冷禅只是微微一笑,淡然道:“贤侄所言不无道理,不过你我两派结盟,于我嵩山派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师父武功虽然不能说力压群雄,但是君子剑的名声却是千金难买。”林平之扫了一眼面露不屑的左冷禅,继续道:“不过名声在庙堂或者民间也许价值连城,但是在江湖上却是一文不值,自保也许有用,但是进取却毫无作用。”

    喝了一口茶,看了看面色逐渐颜色的左冷禅,林平之继续道:“我之前看到左师伯大战任我行,那魔头似乎被师伯制住后,虽然竭力掩饰,但是眉目之间却露出冰霜之色,平之猜测应该是左师伯的内力所致吧?”

    左冷禅见林平之忽然转移话题,虽然愣了愣,但还是回答道:“不错,贤侄如果有兴趣,老夫倒是可以指点一下。”

    没想到林平之起身施礼道:“多谢师伯,请师伯现在指点一下平之。”

    左冷禅心知有异,起身笑道:“贤侄小心,老夫的这门功夫有点古怪。”

    说罢左掌一探,贴上了林平之伸出来的右掌。林平之刚和左冷禅的肌肤相接,全身便是一震,只觉一股冷入骨髓的寒气,从他手上直透过来。左冷禅手掌和林平之的手掌一触便收,但是那种寒气仍让林平之不禁打了个冷颤。

    二人回座后,林平之仔细感受了一下进入体内的寒气,开口笑道:“那任老鬼真能忍耐,不过估计现在已经冻成冰雕了。”

    左冷禅嗯了一声,道:“贤侄认为那任老魔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行若无事?”他对自己的寒冰真气一向自信,但是自从任我行受了他的寒冰真气之后一直行若无事的样子,让他自己产生了怀疑自己花大精力练就的这门功夫是否还有用处,如今听林平之如此一说不禁心下大喜。

    林平之点头道:“我见当时少林寺的秃驴去搀扶任老鬼的时候似乎也被冻得不轻,可见任老鬼只是在装腔作势。”

    左冷禅这才仰天大笑,十几年前他败在任我行手下,今天真的是一雪前耻了。

    等左冷禅笑罢,林平之低声道:“不过左师伯,小侄刚刚询问不为其他,而是之前曾和左师伯对了一掌大嵩阳神掌,故此才有刚刚一问。”

    左冷然道:“这时为何?”

    林平之道:“请师伯先告诉小侄,你刚刚这门功夫是否嵩山所传?”

    左冷禅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但最终沉声道:“此乃老夫自己多年钻研所得,却与本派无关。”

    林平之恍然道:“那就难怪了。”

    左冷禅道:“如何?”

    林平之忽地开口道:“小侄最近一直没得休息,左师伯可否给小侄安排一间住所,这段时间连日奔波,准备在左师伯这里多叨扰一段时间,还望左师伯莫要嫌弃。”

    左冷禅笑道:“贤侄客气了,我这就让人安排,贤侄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第五十七章 信任

    嵩山派给林平之安排的住所紧挨着左冷禅的私宅,这既显示了左冷禅对林平之的看重,又方便二人的交流,林平之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他丝毫没怀疑左冷禅是为了监视他,一个能坐上五岳盟主的人,如果连监视人这种事情都要亲历亲为,早就被人给狙杀了。不过他最近却是是太累了,这一觉就睡到第二次日上三竿才打着哈欠起来洗漱,收拾好后,一开门,就看见外面不远处站着一位嵩山派弟子,他记得此人叫史登达,曾经在衡山城刘正风家里面见过。

    史登达见林平之出来了,忙上前打招呼道:“林师弟,你休息好了?师父吩咐我和狄修师弟负责师弟这段时间在嵩山的起居,狄修师弟刚刚去饭堂打饭了,林师弟昨日睡得可好?”

    林平之笑道:“史师兄客气了,小弟在华山的时候都没休息的这么好过。”

    林平之倒不是客气,在华山的时候,他几乎夜夜都要地方陆大有那几个人给他使坏,不是今天在他门上抹屎,就是明天给他水缸里倒尿,真是的是不厌其烦,像在嵩山派这种好觉只有他以前在福州家里面才曾经有过。想到此处,心里不禁又有点感伤,摇摇头,甩开那些无用的思绪,林平之道:“史师兄,小弟初次到嵩山,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史师兄是否可以带小弟游览一番?”

    史登达笑道:“林师弟想随意走走愚兄求之不得,要知道,我师父一向严格,林师弟有此要求,愚兄刚好也可以偷偷懒了。”

    等等狄修在饭堂打了饭回来,三人用过饭后,二人就带着林平之开始游览嵩山。嵩山是五岳中唯一一座土山,其景色更有独特之处,此时虽然不是出暖花开之时,但是也别有一番特殊的意味。

    从此以后,白日里林平之就在嵩山闲逛,晚上就回房闭门不出。如此过了半月之久,一日史登达忽然对林平之道:“林师弟,家师命愚兄通知师弟,今日晚饭后,家师要与林师弟有事商谈,请林师弟万勿外出。”

    林平之笑道:“左师伯有话训斥,小弟敢不从命?”

    当晚,史登达并没有带林平之去嵩山会客厅,而是直接将林平之带到了左冷禅的私宅。史登达离去后,左冷禅看着林平之笑道:“贤侄真有雅兴,每日里踏雪赏梅好不逍遥。”

    林平之摇头道:“数年来,小侄还是第一次过的如此舒心,早已乐不思蜀也。”

    左冷禅眼中精光一闪,道:“不想再回华山了?”

    林平之叹道:“如果不是因为家师,小侄从未想过华山。”

    左冷禅道:“贤侄在华山过的并不好?”

    林平之晒然一笑道:“师伯何必明知故问。”

    左冷禅道:“此话何解?”

    林平之冷笑道:“师伯尊为五岳盟主,神通广大,些许小事如何能瞒得过师伯?师伯如果继续如此试探,就请恕小侄无礼告辞了。”

    左冷禅大笑道:“贤侄莫怪,此事却是左某不对,左某在此向贤侄赔罪了。”

    林平之并未客气,忽然开口道:“师伯可知道这世界上有几种人?”

    左冷禅面色一整,虽然林平之年纪轻轻,武功也谈不上多高,但在少林寺中的表现,无不展现了这年轻人超凡的智慧和手段,左冷禅丝毫不敢轻视,他知道林平之这个问题绝不是那些无聊的什么男人、女人或者活人、死人,于是看着林平之静候他的下文。

    林平之道:“有两种人,一种人哪怕初次相逢却可以让人以命相托而不负,一种人哪怕相交一生也万不可信。”

    左冷禅沉声道:“不错。”

    林平之接口道:“但是第一种人不是无原则的老好人,必是身具大智慧大才干之人,非大忠大贤之人便必是大奸大恶之徒。”

    左冷禅缓缓点头,面色更为严肃。

    林平之笑道:“大奸大恶之徒并非阴损毒坏之人,他们之时所用的方式方法不被多数人接受,但是却从无作奸犯科之行,故此他们虽然大奸大恶,但却也可托付性命。”

    此时左冷禅看向林平之的眼神中再无一丝看晚辈的戏谑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尊重。

    林平之不避不让,坦然的面对左冷禅的目光,开口道:“平之想见识一下烈焰神功。”

    左冷禅的目光登时变了,充满了震撼和恐惧,同时也闪过一丝杀气,林平之还未感受到过如此纯粹的杀气,但是他的目光并未退缩。

    半晌后,左冷禅忽然叹息道:“岳师兄知道么?”

    林平之缓缓摇头。

    左冷禅长叹一声;“岳师兄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弟啊。”随即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林平之笑道:“小侄从未见过白板煞星,但是也曾有耳闻其烈焰神功的可怕,如果不是小侄无聊的时候将白板煞星出现的时间和嵩山派的行动结合起来,那些死者的关系联系起来,再加上前几日左师伯的寒冰真气和大嵩阳神掌小侄都曾经尝试过,小侄也不会做这个看似荒谬的判断。”

    左冷禅叹道:“但是你连你师父都不说,直言在左某面前,难道你就不怕左某杀人灭口么?”

    林平之微笑道:“别人也许会,师伯不会。”他第一次不在叫左师伯,左冷禅似乎也没留意。

    要和这个世上的人说出这些,左冷禅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岳不群虽然不傻,但是为人太过方正,容易走极端,这样的人要不然就是君子,要不然就是坏蛋,没办法做一个纯粹做事的人,可是一个年纪一大把还能创出寒冰真气和火焰神掌的人,必定是个思想通达之极的人物,别人听来会当成胡言乱语的话,他却极易理解。

    半晌后,左冷禅忽然笑道:“如果换别人说这个话,哪怕是登达和狄修那两个孩子,老夫也一掌毙了他,你一个和老夫相识不过十余日的年轻人居然敢和老夫说这种话,而老夫还偏偏就听了你的话,你等等,老夫这就给你演示一下我的烈焰神功。”

    林平之现在也见过不少高手,特别是少林寺一战,正邪两道顶尖高手除了风清扬和东方不败几乎全部在场。左冷禅虽然论武功并不见得最高,但是,但他思想极活跃,境界之高,可不是靠学习他人武功而功夫强横的风清扬,东方不败之流可以相提并论的。那一流人虽然交手时是远胜于他,但其实若论武学思想,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在林平之眼里,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探讨武学的奥妙。只可惜他即嵩山派掌门之位时,这门派势力微弱,着实只是五岳剑派中垫底凑数的角色,相应的也实在没有像样的武学,无论内功还是招式。他花费一生,悟透武学中上乘境界,甚至竟将几个原本平凡普通的小师弟,带到了个个都有天下大派掌门的武功。

    这才是武林中真正划时代的天才,还不是像令狐冲这种踩了狗屎运给奇遇不断的天才。可叹等他现在真正开始有了上乘武学的基础时,人都已老了,然而这种人就像那种研究科技成痴的科学家一般,再老也要疯狂追求,所以林平之相信,左冷禅必然会热心的想要追寻参悟最厉害的武学。

    可是这么一研究,时间却过的很快,几乎没怎么多参详,看看两个月便已经过去了,虽然林平之记得自己还有许多琐事要作,可那又怎样,事便堆到头上,不理便是,有时候除了马上就可以要了自己性命的事之外,真没多少是什么真正大事,可能左冷禅也是这么想的。

第五十八章 练功

    转眼已经是立夏了,可左冷禅和林平之两个人还在讨论个不停,这对两个人都有重大好处,左冷禅对武学的知识系统而全面,可以弥补林平之很多不足,但林平之的奇思妙想,也让他大开眼界。这两个人的讨论,多数时候也不避旁人,但却几乎没有人能听的懂什么,包括那些本身已经有了大派掌门实力的人,只有副掌门汤英鄂可以能听的懂一些。

    不过有些时候还是要躲着别人的,比如研究烈焰神功的时候。左冷禅和邪道高手白板煞星之间的特殊关系,毕竟还不太想让第三人知道。

    “我研究这辟邪剑法到现在了,似乎对我们都不是很有用。”林平之抱着写着辟邪剑法的袈裟左思右想,他早就将这个家传剑法拿给左冷禅看过,左冷禅对他的这种坦荡也是佩服至极,“这功夫的路子太特殊,他首先要求的不是天资,而是身体残缺,你几乎没法把它改造的能适合你,甚至就算对我也没用,虽然我一直在追寻武功秘籍与我融合,可是这功夫却与我几乎格格不入,如果把他的特殊之处全删除光,所剩下的也就是我林家之前那样的剑法,对我来说,连可有可无都算不上。”

    “你劝我不要再把心思放到这门功夫上了?”左冷禅问道,现在他对林平之的观点看的极重,其实这两个人互相都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左冷禅活了一生,才遇到一个有可能指点他的人,现在两个人的对话丝毫不像长辈和晚辈,反而更像一对忘年之交。

    林平之点点头:“借鉴一下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要在这上面多打主意,你真正需要的不是这个,其实。”顿了一顿,林平之又想了想道:“其实我都想不出你需要的到底是什么,到哪儿找,到你这境界,世间对你有用的东西可当真不多,我知道,你一心想求的武学秘籍中,也包括我林家的辟邪剑法。但练辟邪要什么代价,你也知道了,以你的才智,如果要靠练这种自残的功夫来增强实力,也太浪费天才了一点。”

    “我又有何天才,练了这一辈子,不也就这样了吗?和自古以来真正强者比起来,又算的了哪根葱啊。”左冷禅看了一眼袈裟上修炼辟邪剑法的八字总纲——“欲练神功,必先自宫”——怅然道,说实话,最开始他见到林平之拿出辟邪剑法当真恨不得马上修习,谁想到这门剑法居然如此的古怪,现在一想起来还觉得后怕。

    “别这么说,你的起点太低了,可你也创出了寒冰真气和火焰神功这两路神功。”说到这儿,林平之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问道:“对了,白板煞星以烈焰神掌为主战功夫,左冷禅却以寒冰真气作战,而你又不能让人知道这两人是同一人,那么必定不能在作白板煞星时使左冷禅的功夫,甚至连嵩山派的各路剑招拳脚都使不得,毕竟白板煞星再怎么凶,也不能说把看见他出手的人都杀光。”

    左冷禅点点头道:“那是当然。”

    “可同样的,左冷禅也使不得烈焰神功了?”林平之道:“像这样的话,也就是说,你任何时候,都不能同时使用所有的功夫,岂不是你从来没有能够发挥全力的时候吗?”

    左冷禅摇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的说法从道理上看确实如此,能随意使用自己所有的功夫,应该是更强些,可实际上,能用的功夫多些,几乎没有多少用处,我自己试过,寒冰真气也好,烈焰神功也好,单独用的时候,都是犀利无比,但把她们配合起来,也未见得有什么好处。照我想法,如果在别人没防备的时候,突然用出另一种功夫,可能会让人有些意外,也许会有奇效,不过那不能说是功夫的长处,从武学角度来说,我这两门功夫,好像根本不能互补。”

    “是这样啊。”林平之随口答道,随即却愣掉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前方,像是在盯着什么,其实却是什么也没看见。左冷禅现在已经熟悉他的表情了,知道这是他在武学上有重大发现时的样子,于是也不敢惊动他,只是静静的等着。

    “出手攻我。”林平之突然道,左冷禅有点紧张的问:“你是叫我用烈焰神功攻你,还是寒冰真气?这两手可不是那么好玩啊。”

    “怕什么,这两月来我们俩互相换招也有上百次,也没怎么样了。”

    “可有两次我都差点重伤了你,何况这两门功夫都是相当凶的,我怕......”左冷禅还有些犹疑,林平之又催促道:“怕什么,快出手!”

    “你是叫我用哪一门......”

    “两门一起用,我要看的就是这两门功夫的融合,你左手烈焰神功,右手寒冰真气。”林平之道,左冷禅再不犹豫,心知面前这个大男孩的执着,他既然想到了什么,就非试不可,随即左手指间闪现火光,右掌中青芒闪烁,寒气爆现,同时双掌平推向林平之。

    林平之说的轻松,但真试这招时哪敢怠慢,随即使出一路大嵩阳掌的绝招“诸灭杀阵”迎去,这招式却是左冷禅所创的一套极厉害的掌法,却是嵩山派招式的融合,几乎将嵩山武学厚重猛烈的长处发挥到了极致。

    其时天刚过午后,峻极禅院中也一切如常,却是安安静静,在这安静中如果突然爆出一声巨响,那可是很吓人的,不过好在这时这儿的人似乎都有些听惯了,只有初至此处的人,才觉得有些诧异。

    这一次却是从五岳盟主的私宅中飞了什么东西出来,准确的说,不是宅中的东西,而是屋子的整个一面墙都飞了出来,一路上从另一间屋子上刮过,撞塌了屋顶,然后这面墙才落到了院子里,众人看去时,却是林平之在上面。

    “这两月来,是第几次这样了?”费彬悄悄的问张敬超。

    张敬超答道:“连这次是十四次了,其中有两次,飞出来的左师兄。”

    “林小子如此本事,如此天资,又跟掌门师兄走的如此亲近,只怕日后......”费彬若有所思的道。

    张敬超道:“怕什么,嵩山派从来也不是父子,兄弟,师徒相传,从来也不是只认门内弟子的,听说左师兄当年也不过是嵩山一个外门弟子罢了,若是林小子肯离开华山留在本门,左师兄又授他掌门之位,真到了那一天,咱们嵩山奉林小子为主又有何妨。”

    “嗯,是吗......”费彬随口哼了几句,便悄悄转身离去。

    他们说话间,林平之已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左冷禅已经站在林平之身边问道:“没事吧?”

    不碍事,好在你是手下留情的,我却是全力,这还不至于伤到我了。”

    “虽然我是手下留情,可你也该明白问题所在了吧?”

    “我知道。”林平之想了想道:“你的两门功夫,完全没法互相配合,两种招式的属性甚至会产生妨碍,确实不如单用一门功夫的厉害。”

    “是啊,你明白就好。”左冷禅道,可同时,却发现林平之又是那种正在思索什么重大发现的表情了,而且这一次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的多,左冷禅只好傻傻的站在旁边等着他。

    许久,林平之才长吁了一口气道:“先天罡气。”

第五十九章 先天

    左冷禅摇头道:“先天罡气?这名字我倒也听说过,都是传说中仙佛神魔的功夫,那可不是凡俗之辈可及。”

    “什么仙人的功夫,都是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人编出来骗鬼骗神的话题罢了。既是门功夫,就当然有人能练的成。”

    左冷禅也想起些什么,随即答道:“是啊,只是一门武功,听说还曾被世人创造出来过,好像是古时全真教主王重阳所创,只不过又失传了而已,但总是有武林中人用过。”

    “那倒不是,王重阳创造的那种,并不是先天罡气,他只不过是一辈子都想研究出先天罡气,可是最终也没成功。”林平之摇了摇头没好气的道:“结果这老道士还耍了个滑头,他把自己所创的功夫称作先天‘功’,而不是先天‘罡气’,让后人误以为他创造了先天罡气,可他自己又没说谎。不过在我看来,这比直接说谎还可恶。”

    话说到这样,左冷禅也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你该不是以为我能创造‘先天罡气’吧?难道我这两门功夫融合之后,就是先天罡气?”

    “你以为先天罡气是什么?就是自然之气啊,你的寒冰真气,烈焰神功将这寒,热两种自然之力掌握的如此精纯,只要能有某种办法融合,就是先天罡气,你又有什么疑问。”

    “当真?”左冷禅有些动容了:“可是我自己以前也并非没有尝试过融合两路功夫,然而所谓冰炭不同炉,又怎能作的到,说真的,我甚至创造过发出全身功力,却一无所有,连一丝劲道都没有的功夫,因为两门功夫互相抵消了。”

    “那是因为你的融合方式不对,你只是将两门功夫从表层硬拼到一起,并没有真正将精髓互补。”

    “可是当真能有这样的方法吗?”

    “必须有,而且你如今有我这个忘年之交,我也不许你没有。”林平之的眼神却凌厉了起来:“你知道这门功夫能让你练成什么样的高手吗?”

    “这我倒没想过。”左冷禅摇了摇头。

    “你现在的本事,比之少林方证如何?”林平之问道。

    “要是和他的打的话,当真动手他也敌不过我,但其实......”左冷禅沉吟着。

    “其实纯以武功而论,他高过你甚多,是这样吧?”

    “不错,他差的就是勇气,这种又老又滑头,贪婪懦弱之辈,论勇气和战斗的意志,还不如随便一个普通家庭妇女,他为人保守谨慎的过了头,所以交手时的力量,也差了许多。”

    “倘他和你我一样勇猛呢?”

    “少说的话,也许十招之内,多说的话,也许二十招之内,我注定已经抵挡不了,准确的战况,我也很难估的清,但大概就是这样。”

    “那我现在可以跟你保证,一旦你先天罡气完成,就算方证和你拼命,你也可毙他于掌下。”

    “你有把握?”

    “绝对有把握,先天罡气,法自然之理,万物无不可摧,流动变幻,转化有无穷之数,操控自如,灵动无比,无影无形,无迹可寻,一旦你完成了这门功夫,那绝对能把你自己都吓一跳的。还有,这先天罡气同时也是修习内功之法,增进功力的效率要比你现在的功夫快的多,而且功力的山峰也要极大扩张,虽然你现在远未至山峰,但能扩充总是好的。”

    “你说了这么多,是有什么办法能帮我?否则你大概不会说的。”左冷禅忽然转到正题了。

    “当然,我早就感觉到了。”林平之点点头,也许那就是凝结寒热,化为先天罡气的关键。

    “如果真能练的成你所说神功,那真的要感谢你的恩德了。”左冷禅不假思索的道。

    “恩德?哈,哈,哈......”林平之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一时笑的肚子都有点疼了,左冷禅有些不解的望着他:“你笑什么?”

    待到笑的告一段落,林平之才正色道:“要说恩德,你有没有算过这段时间我们互相研究,你曾经给过我多少恩德,说真的,我是有点算不清,太多了,记都记不全。”

    “这个啊。”忽然左冷禅也有点想笑,但他一向习惯了冰冷,虽然有些笑意,也只是唇齿间有点淡淡的痕迹。

    “是啊,你说你谢什么,再说了,如果你练的好了,我还想学呢,那也不只是对你有好处。”

    左冷禅点了点头:“好吧,既是忘年交,那什么也不用多说了,反正我若有难,你会为我拼命吧?”

    “当然,左大哥。”林平之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可是出口后面色便是一红,再想改口已然不及。

    左冷禅倒豁达道:“无妨,我们私下兄弟相称便可,不在人前你尽可如此称呼我。”

    之后的十来天,便是在研究先天罡气中渡过了,不知是为什么,林平之自己也想不明白,他一直以为连鸡肋都不算的辟邪剑谱,其中的精髓竟能起到弥合阴阳,重生功力的奇妙作用,这对左冷禅却恰巧合适。可是无论如何,葵花宝典上的武学,与左冷禅是完全没有任何渊源的,却这般若合符节,或者真照古时高手的说法,武学到了极处,殊途同归,最后都无不同。

    可是他真以此功法,来改善左冷禅的功夫时,却并未如先前想象的那般顺利,初时虽也看似已将两门功夫融为一体,但却成了类似古时“先天功”的一种东西,并不能发出罡气,运转于无形,虽然使出来时,倒也另有奇效,可也不比寒冰真气,火焰神掌更为凶猛。

    “唉,真是失败,我还以为真有办法帮你把功夫创造成呢,却没想就是这么回事,真有点对不起了。”林平之有些丧气的说。

    我们之间不是不用说谢吗,那么也不需要说对不起,再说了,你又帮我创了一样功夫,等于我又多了一门杀手锏,这也是很有用的啊。”

    “可是若不创出这门神功,我总是不甘心,你知道的,说到底,我最看重的,还不是为你练成神功,其实只是为了这神功。”

    “这我还能不知道吗。”左冷禅笑道:“作为真正武学大宗师,其实最大执着,是武学本身,而不是练成了功夫去战胜别人。不过你也不用太急啊,寻常创一门新功夫,少说也得以年计数,你这就着急了吗。”

    林平之摇摇头:“这跟正常创造武学不是一回事啊,其实是你已经水到渠成,只差画龙点睛了,只要突破,随后就是大成,那可不该是耗用年月的。”

    “那也没办法,武学就是如此,有时候顿悟只在片刻,有时候一招得耗尽一生,你说这是画龙点睛,可又怎知这点睛是何等艰难之事,或者比新创一门绝世神功都难。”

    “这么说倒也不错,好吧,也许有些事就是着急不得,真正举世无敌的功夫要是那么好创,就不会是无敌的功夫了。”林平之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有个直觉,要想突破,真正的关键之处,就在葵花宝典上面记载着。”

    “真的?你有把握?”左冷禅大奇:“葵花宝典?竟与我的功夫有这种相通之处?”

    “这哪里能有把握,我说了,只是直觉,不过我的直觉往往没错,毕竟辟邪剑谱和葵花宝典都是同一个渊源,也许辟邪剑谱没做到的就在葵花宝典之中。”

    左冷禅叹道:“可惜葵花宝典在东方不败手中,从他的手里面夺宝,几乎不可能。”

    林平之忽然笑道:“不是不能,相反是大大的可能。”

    左冷禅一愣,随即道:“你的意思莫非是?”

    林平之点头冷笑。

    左冷禅也面色阴冷,沉声道:“好个贼秃,当真阴险之极。”

第六十章 并派

    这一日林平之和左冷禅印证武功到了一个瓶颈,不过这段时间里,两人均是大有收获。林平之忽然开口道:“左大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合并五岳?”

    左冷禅一愣,随即苦笑道:“平之,你忽然这么说让大哥却不知怎么回答了。你既然知道我有这个心思,那岳不群肯定也知道了吧?”他于林平之相见恨晚,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只要在无人之时两人已经以兄弟相称了。

    林平之摇摇头,笑道:“我从未和师父谈过这件事,不过我估计师父应该有所察觉,毕竟嵩山派这些年的行动太霸道了些。”

    左冷禅奇道:“你居然没和岳不群谈过?”

    林平之淡然一笑道:“我曾经和左大哥说过这么一句话,有些人即便初次见面,便可以性命相托。师父是一个君子,但却不是可以无话不谈的这种人。”

    他看左冷禅面上有一丝疑惑,忽然转了个话题:“左大哥应当知道,昔日我福威镖局满门被青城派所灭,故此以后有些事情......”

    左冷禅虽奇怪他忽然变了口风,但也未多想,直言道:“这个不用多说,我知道你的意思,青城的余矮子一向对本门极是恭敬,我不可能让本门的人直接去对付他,那终究是不合情理,不过若是你作什么,我当不知道就是。”

    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说道:“好,很好,左大哥,这就是我不和我师父什么都说的道理,因为这就是交这种并不正直的朋友的好处,他至少不会太死板。”

    左冷禅苦着脸道:“你这时在夸我还是骂我?”

    林平之正色道:“夸,绝对是夸赞,而且是大赞,我的师父虽然正值,但是他却忽略了人性,这样的正值更像是一种自虐,因为那种正直不是他本心的正直,而是通过书本和理想强加给自己的正直,这种正直无事的时候倒还罢了,一旦到了办事的时候,不是因为这个束手束脚把事情办砸,就是进入另外一个极端,称为一个坏蛋,所以很多人做了一辈子君子好人,到最后就因为一件事搞得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左冷禅目光闪烁不定,似在品味林平之的话,半晌后长出了口气道:“平之,岳不群有你为徒,何其幸也。”

    林平之笑笑,不知可否道:“左大哥,抛开我们的关系不谈,你对并派持何态度?”

    左冷禅皱眉道:“平之,大哥也不瞒你,我已经打算在一两年之内合并五岳。”

    林平之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还好,还来得及。”

    左冷禅笑道;“平之,你想劝我放过华山派?”

    林平之摇摇头,看着左冷禅道:“大哥,你错了,我是担心你一腔心血付诸东流,将嵩山派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见左冷禅面露不屑之色,林平之也不解释,而是又转了个话题道:“大哥,你说嵩山派和少林派如果放对,谁胜谁负?”

    左冷禅面色一红,但还是老老实实的道:“嵩山虽然不弱,但是如果想对抗少林,无异于以卵击石,这也是我为什么想合并五岳的原因所在。”

    林平之笑了笑,问道:“大哥,你知道秦始皇么?”

    左冷禅面露不悦之色:“平之,大哥虽然是个武夫,但还不至于连祖龙都不知道。”

    林平之道:“大哥,昔日战国七雄,齐国最富,楚国最大,魏国最强,但最终秦国统一天下。你知道靠的是什么么?就是四个字,远交近攻。”

    左冷禅面色一变,道:“平之,说下去。”

    林平之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比划着道:“大哥请看,我五岳分处五省,最近的也要急行两日方可赶到,所谓合并,恐怕主要还是名义上的合并,其实其余几派还是各自为政,就算大哥派十三太保中的高手分别去这些门派主持大局,试问,几个高手能否真的控制住这些百年传承的门派内部?”

    左冷禅沉吟不语。

    林平之继续道:“大哥,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打算用江湖规矩以武功定并派后的掌门吧?如果这样,我们做个假设,假设我师父突然超长发挥,而大哥那天刚好跑肚拉稀,结果被我师父打败了,我师父做了掌门,试问我师父领导的动嵩山派么?恐怕我师父今天当上掌门晚上去个茅厕就要被十三太保乱刃分尸了。如果领导不动,左大哥做了掌门怎么领导其他四派,当然,嵩山派势力最强,但绝不是压倒性的优势,做盟主其他几派都不会反对什么,做掌门恐怕就不是反对而是抵抗了,明刀明枪也许大哥还应付的了,但是冷箭下毒敲闷棍就不好办了吧?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大哥应该比谁都明白。小弟言尽于此,还请大哥明查。”

    林平之一口气说完,也不理呆若木鸡的左冷禅,举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即出门回房休息了,出门前似乎自言自语道:“更何况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少林寺就在家门口,这不是往那帮子秃驴嘴里面送肉么。”说话间已经出了房门,虽然见不到左冷禅的样子,但似乎感觉背后的温度忽然降低了下来。

    第二日,林平之刚刚起床,史登达就来叫门:“林师弟,起床没有?”

    林平之推门笑道:“师兄,小弟刚刚起床。”

    史登达道:“林师弟,掌门师尊有请,还请师弟速来。”

    今日左冷禅虽然还是在私宅见的林平之,不过身边还多了一人,林平之也认识,正是嵩山派副掌门、七太保汤英鄂。

    林平之到后,左冷禅挥手打发史登达下去了,转头对林平之道:“平之,我和汤师弟已经长谈过了,现在汤师弟还有些疑问想和你探讨一下。”

    林平之看左冷禅通红的眼睛,知道他没休息好倒是其次,关键数年的辛苦谋划突然被人打了一击闷棍,换做谁也很难接受,肯定还要继续追问自己,不可能因为自己几句话就改变主意,至于让汤英鄂来,则是两个原因,一是汤英鄂虽然是老七,却是嵩山副掌门,能力出众可以独当一面,大局观更是仅次于左冷禅的存在,他在一旁可以对左冷禅拾遗补缺,二是别说左冷禅不是皇帝一样的存在,就算是皇帝也不得不听从群臣的建议,没看见现在的大明皇帝经常被文臣逼得连讨老婆都不能自己做主么?故此左冷禅也不得不民主一点,没法搞一言堂。

    林平之转身对汤英鄂拱手道:“汤师叔有何教诲尽请吩咐,小侄定当言无不尽。”

    汤英鄂的面色也不好看,开口道:“昨日掌门师兄和汤某谈论贤侄所分析的并派之事,师侄还真是用心良苦。”

    林平之笑笑道:“小侄没什么用心,只是实话实说,汤师叔见多识广,自然知道小侄所言为虚。”

    汤英鄂冷笑道:“贤侄过于自谦了,就凭三言两语就想让我嵩山放弃十数年谋划,胃口已经大的离谱了。”

    林平之愕然道:“小侄何时让左师伯和汤师叔放弃多年谋划?相反小侄已经尽心尽力为二位长辈的谋划锦上添花了啊,让嵩山派不但不会出现风险,获利还会远超从前。”

    汤英鄂闻言狐疑的看了一眼左冷禅,左冷禅不悦道:“平之,何出此言,你什么时候给我出过主意,你我虽然相谈甚欢,但也不可在你汤师叔面前胡言乱语。”

    林平之笑道:“昨日平之离开时,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可能左师伯未曾注意。”

    左冷禅闻言闭上眼睛,仔细回忆林平之昨日所说的每一句话,汤英鄂也默默的在一旁未出言打扰,林平之则端起茶杯慢慢的品茶。

    片刻后,左冷禅睁开眼睛,眼中的阴翳一扫而空,反而露出了一丝兴奋,但随即又有些颓然的低下了头,汤英鄂和左冷禅相交数十年,那还不知道林平之所言非虚,左冷禅必然已经想到了极重要的事情,熟知左冷禅性格的他当即开口道:“师兄,凡事有利必有弊,你还是先出说来让师弟参详一下吧。”

    左冷禅疏了口气,对汤英鄂道:“师弟,昨日平之离开的时候却是说了句话,当时愚兄心中烦乱,未加细想,现在一想又左右为难。”

    汤英鄂也不着急,缓声道:“师兄,左右为难就是事有可为,就算现在不可为,也不代表明天不可为,师兄还是说出来吧。”

    左冷禅未曾开口,而是起身先到院里巡查一番,随后回屋关好房门,再次坐定后方才低声道:“平之的意思是挑了少林!”

    虽然已是入夏季节,但是刚刚还暗笑左冷禅谨小慎微真是江湖越来胆子越小的汤英鄂却立刻打了个寒战,登时目瞪口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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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的世界,充斥着各种的不分是非,黑白颠倒。行侠仗义之人不被允许有私心,弱者被欺凌不许反抗,只有为女色出手、为恶徒撑腰方被称为大侠。这一切,在一个偶然的夜里都被改变了。从此以后,正义会被伸张,恶行将被清算,行侠仗义者不会流血又流泪却最终被唾弃,忘恩负义者也必将受到清算。没有穿越金手指,没有奇遇神功,更没有三妻四妾,只有事在人为。岳不群、林平之、令狐冲、仪琳......这些人都将迎来他们公正的最终审判笑傲在江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笑傲在江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笑傲在江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