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章 保护
天空传来一阵轰鸣。
对莱特领的子民们而言，这轰响已经见惯不怪了。
他们循着声音抬头看一眼，发现是那只大铁鸟之后，便再度低头忙碌自己的事情了。
最近莱特小姐终于真的再次悠闲下来了。
重建工作正在稳妥有序的进行，并且已经快要收尾了，新的教学计划也有条不紊的进行，那些起义军们也没有打搅这里的宁静，来自王城的命令……就好像中午发下的从今天开始一定要早睡早起的誓言一样，早晚都没用。
漫步在田野中间，刚刚发芽的幼苗带着稚嫩的绿色，让人赏心悦目。
远处的生产线只剩下一条，那唯一的一条生产线也是时断时续，合成食物的需求已经大大降低，大家都在向前走。
头顶的轰鸣声吸引了莱特小姐的注意力，她抬起头，看到那只大铁鸟正在降落。
哦，现在应该叫“飞船”才是。
莱特小姐有些好奇，那些天外来客朋友们离开这里才一小会儿，并没有太久，怎么就回来了？
难道落下东西了？
紧接着，莱特小姐就看到秦岭他们从船上冲了下来，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田野里跑来跑去，似乎挺欢乐？
莱特小姐并不知道这些天外来客朋友们在做什么，因为距离关系，她也看不到他们的表情，或许自己应该问问？
于是莱特小姐朝着远处的秦岭众人挥舞手臂，呼喊起来。
远处的秦岭等人似乎听到了莱特小姐的喊声，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莱特小姐跑过来。
莱特小姐招了招手：“你们好……”
这句话并没有说完，因为秦岭他们跑到莱特小姐面前，拿着某个奇怪的东西晃了一下之后，扭头就跑。
莱特小姐半举着手，望着前方越来越小的背影，迷惑的眨了眨眼睛。
赛文X号内，秦岭的脸色不太好看。
果然有线。
所有人都有那条线，包括莱特小姐。
“高能粒子发射器准备好了吗？”秦岭问捌号。
“这个……可能还要一会儿。”
“怎么这么慢？都十五分钟了。”
“这特么是高能粒子发射器！不是水弹发射器！”捌号直接跳了起来，也有可能是飞了起来，“如果你想屏蔽整个王国的有线网，那高能粒子发射器至少也得有三十米的直径，算上能耗还有移动部署能力，这玩意儿的最终成品会是一艘比赛文X好还要大的飞船，怎么说也得十二个小时吧！”
“你是担心对方会趁机绑架人质？”
唐果是资深佣兵，她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这些事情。
秦岭点点头：“这种情况太危险了，没点后手我心难安啊。”
对方随时可以通过这些网络控制他身边的人，就像控制南方公爵一样，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毫无办法。
小小眨巴着眼睛，耳朵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们要不要先制造一个小型化的设备？”
秦岭否定了这个提议：“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屏蔽开启，对方就会立刻知晓，那么剩下的没有被屏蔽的人，就会瞬间成为人质。”
“确实，有这种可能。”
“那么制作多个小型化设备，分发到各地，然后同时开启？”
“那时间就远超过十二个小时了。”捌号直接列出了一些数据，上面是不同方案所需要的时间，制造一个足以覆盖整个王国的超大高能粒子发射器，所消耗的时间反而是最少的。
“我一直都比较在意，对方知道我们有能力屏蔽网络吗？”大锤的声音低沉，内容让人不安，“如果已经知道了，那么他是否早已针对这事情做好了应对方案？”
秦岭皱着眉，仔细回想自己来到这颗星球后的所作所为，最后摇摇头：“我想，应该不会，唯一可能暴露我们真实科技水平的事，也是在高浓度的混乱精神力环境下的，那样的环境中，对方不太可能还保留观察能力，就像遗言中描述的现象那样，污秽所在之地，恶魔无法存在。”
“其实他是否知晓都无所谓，只要他有‘自己的网络可能会被屏蔽’这样的概念，那他就一定会有应对措施……”
问题是，对方会有么？
秦岭无法确定这一点，对方是自大傲慢的，还是严谨慎重的，他无从得知。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唐果终于开口了，“如果对方想要绑架人质，那早就绑架了不是？既然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那么做，那么至少短时间内，我们身边的人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但愿是这样吧。”秦岭叹了口气，“毕竟，他刚刚看到我们了啊。”
时间就这样在煎熬中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高能粒子发射器完工了。
最终的成品，和捌号最早设计的蓝图，还是有些许差别，将非主体部分的部件进行了简化，减弱了引擎部分，增添了隐匿系统。
这艘特殊的船只能以缓慢的速度移动，且一旦被天体引力捕获，就再也无法通过自身的动力离开天体，除非有其他的运输载体。
这样的改动让整体工期缩短了两个小时。
这艘船的形状十分怪异，它就像是一只被插了一把小叉子的苹果，苹果就是放大增强版的高能粒子发射器，后面跟着的小小的叉子柄，则是飞船的能源系统和动力系统，以及其他的一些辅助系统。
船体长约三十米，其中圆球部分的直径就有近二十米，整体造型和漂亮这个词可以说是毫不相关。
秦岭决定给这艘怪异的船命名为辐音号，它将给这里的人带来辐音。
嗯，确信。
启动辐音号，看不见的高能粒子向着四面八方扩散，默默的扫描设备瞬间发出阵阵刺耳的警报声，这是周围的高能粒子超过扫描仪的阈值了。
听到这声音，秦岭松了口气，暂时，安全了。
现在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关于历史，关于真相。
卡佳文明的过去，自己到底该不该告诉这些本地人？
哪怕他们现在，已经退化到原始时代？
第一三七章 变化
在上一次匆匆别离之后，莱特小姐终于又见到了秦岭。
还是那间办公室，秦岭站在莱特小姐面前，神情严肃。
“现在在你面前，有一个选择。”他说。
莱特小姐很少见到秦岭会这样严肃，在这份情绪的影响下，莱特小姐变得拘谨起来。
“什么选择？”
秦岭伸出双手，在他的左手中，放着一枚蓝色的药丸，在他的右手中，放着一枚红色的药丸。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选择，决定着你，以及你们这个世界所有人的未来，请你务必慎重，但也请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要做出违心的抉择。”
这番话语让莱特小姐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她不知道这位强大的天外来客到底要做什么，但她知道，这一定是一个艰难的角色。
“这是两颗药丸，红色的是酸甜口味的，蓝色的是酸辣口味的，你选哪一个？”
“啊？”
有那么一瞬间，莱特小姐是有点懵的，她眨了眨眼睛，心中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从小学的语法有问题？
“咳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秦岭收起严肃的表情，朝着莱特小姐笑了笑。
莱特小姐又是一愣，她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忍不住了：“哎你……你刚刚那么严肃，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你这……你你你……”
看着这位贵族小姐语无伦次，秦岭心中的犹豫消除了不少。
“好了不开玩笑了，这次是真的有重要的选择了。”
在缓和的气氛中，秦岭缓缓说道：“你想了解真相吗？关于你们的过去，现在，以及可能的未来。”
不等莱特小姐发问，秦岭继续说道：“这个真相会彻底颠覆你们世代相传的世界观，会让你们陷入痛苦和仇恨，并且大概率不会对现实有任何的正面性影响，即便如此，你还是想要知道真相吗？”
“还想维持原有的认知，那就选红色的，想知道真相，就选蓝色的吧。”
莱特小姐看着秦岭，想要知道这番话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秦岭目光澄澈，眼神中没有丝毫玩笑的气质。
嗯，看来是认真的。
莱特小姐想了想，伸手摸向蓝色药丸。
秦岭的手微微向后退了一些：“你可想好了。”
莱特小姐笑了笑：“或许，对有些人来说，知道真相反而会更痛苦，但我显然不是这一类人，所以，我选择蓝色药丸。”
莱特小姐伸手抓过蓝色药丸放进嘴里，然后下一秒，俊俏的脸庞就皱成了一团菊花。
秦岭乐了：“好吃吗？”
莱特小姐龇牙咧嘴：“这什么东西啊，好酸好辣！”
“还要再来一块吗？”秦岭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大把蓝色红色的“药丸”。
这玩意儿其实是唐果的唐果，唐果的最爱，当然小小也能接受这玩意儿。
“那要不要来口水？”
莱特小姐缩着脸，已经顾不得说话了。
……
莱特小姐终于缓过来了，秦岭开始缓缓地讲述来自九号圣地的收获。
那段在隐匿中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历史，那波澜壮阔的过去，那悲惨的命运，曾经卡佳文明最后的幸存者拼尽一生也要竭力去做的事情，犹如一张史诗画卷，缓缓地平铺在莱特小姐的面前。
听着秦岭用平静的语气讲述那失落的历史，莱特小姐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她还坐在这小小的原始的办公室内，但她的灵魂已经跨越了历史，回到了那曾经光辉的岁月。
终于，秦岭讲完了。
莱特小姐久久难以平静，那段故事是那么的离奇，就连最会幻想的幻象大师也无法勾画出那样传奇的故事。
毕竟此前也没人知道星空和飞船不是？
但莱特小姐相信这些故事是真的。
因为她亲眼见证过那些连神话传说中都没有描述过的场面。
“听我讲完，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想法……”莱特小姐张了张嘴，叹了口气，“说实话，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我不知道怎么描述，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憋在心里，不太舒服。”
“生气了吗？”
“老实说，有点。”
“那就不要憋着。”
“你是在劝我出兵吗？”
秦岭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走到窗户边缘，午后的阳光透过窗花投射进来，在办公室内留下一串光柱。
窗外，正在新建的房屋上，多了一些小小的新玩意儿。
那是用金属制造的小小风铃，有风吹过的时候，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这样的风铃，挂在每一个启示教会的教堂外。
“我听大锤说，你缠着他问了好多关于启示教会的设施的问题？还把那些知识传播给了其他识字的人？”
莱特小姐笑了：“是啊，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走自己的路，那就得有点底气才是。”
“看样子，你的底气，暂时还不在你手上。”
莱特小姐在很早之前就想过这些问题，莱特领的城墙绝对无法永远庇护他们，等到条件合适，他们终究还是要走出矮墙的。
从天外来客朋友们口中，她知晓了世界的变动，知道了那各地起义的起义军们。
这是个风雨飘摇的世界。
为了能够多一分自保的底气，莱特小姐决定先学会使用启示教会的那些超强武装。
哪怕现在她还没有那些东西。
“你决定什么时候出发？”
“等我准备好的时候。”
莱特小姐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桌面上的那些文件，那粗糙的草纸上，写着一个个人的名字，那些都是已经准备好的人。
“快了，快了。”
……
南域，起义大军们正在前进。
他们用锄头敲开坚固的城门，用草叉穿透敌人的身体。
联军内不乏有会使用教会武装的人，他们曾经都是贵族，现在则是联军最强大的士兵。
金属铠甲提供着精良的防御，动力辅助让他们能够穿着重甲却跑的比普通人还快，热切剑和动力锤的威能让他们更加迅猛的撕裂敌人的防线。
当辐音号的辐音扩散到整个王国之后，那犹如演练一般的起义战争，终于也有了些许的变化。
第一三八章 准备救助
起义联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
在最近一场攻城战里，他们第一次失败了。
按照预测，守城的重型火焰喷射器，在持续喷射一段时间，差不多两三顿饭的功夫，就会能源耗尽。
在这之后，穿着教会武装的超级战士们会用他们手中的动力锤砸开城门，用热切剑摧毁城门后面的敌人，再然后，守城的军士们就只能投降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灼热的火舌持续的横扫着城墙下方，浓烈的焦臭味在战场上弥漫，冲锋的士兵们一次次的涌到墙角，然后又一次次的被打退。
再这样下去，起义军就完了。
终于，当战场上开始出现溃逃时，战斗被迫暂停了。
临时驻扎的军营内，中央大帐，联军的首领们围成一圈，忧心忡忡。
“不对劲，兄弟们，事情很不对劲。”格雷伯爵内心焦躁不安，“这场战斗完全没有按照我们预期的发展，敌人不但不投降，反而向我们发火，这太奇怪了。”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这一场战斗和以往的都不一样。”汉森伯爵也附和道，“这太糟糕了。”
“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我倒是觉得，事情可能正在变好。”
一道略显突兀的声音响起，这道声音颇为尖锐，在众人讨论的轰轰声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声音的主人是贝莱克，一位特别的……子爵。
联军首领几乎全是伯爵们，子爵只是联军内的中层军官，像贝莱克这样的，整个南域联军只此一人。
贝莱克子爵很聪明，至少在其他伯爵的眼中很聪明，他并未加入启示教会，但却凭借着自己的观察力和耐心，硬是摸索出了那些教会武装的操作方法，进而让联军拥有了超级战士。
这样的人说出的话，其他人无法忽视。
格雷伯爵朝着贝莱克子爵抬了抬手：“请你详细说明吧。”
但贝莱克子爵却并没有再说战争的事情，转而说起了自己曾经的日常：“你们也都知道，贝莱克领邻近山区，在没有狂灾的时候，我们偶尔会组织围猎，权当消遣。”
“围猎的队伍，往往都会采取各种策略，以保证能够迅速的猎杀野兽，但也有例外的时候，有时候我们会决定放松一下，就会驱赶野兽一直逃跑，直到耗尽力气倒下，这时候，我们会丢给那野兽一小块肉干，作为它陪我们游戏的报酬。”
“诸位，我们此前的战斗，哪里有战争的影子？就连围猎野兽都会使用一些策略，而我们竟然一点策略都没有使用过！”
这番话落下之后，众人都陷入沉思。
对啊，为什么之前都没想过任何策略呢？
他们的战斗，甚至简单的和狂灾一样！
“现在我们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了。”贝莱克子爵长叹一声，“这不是好消息么？”
格雷伯爵苦笑一声：“这么看来，还真是个好消息啊。”
现在大家都认识到，此前的状态有些不正常了。
有人小声问：“难道莱特子爵没有参与这次起义，是因为她早早地就发现了这异常吗？”
安莫斯伯爵摇了摇头：“恐怕，是那些天外来客的功劳，他们是外来者，或许不会受到这样诡异的影响，于是从一开始就看到了这场战斗的诡异。”
“那现在我们恢复正常，有没有可能也是天外来客们的功劳？”
安莫斯伯爵愣了愣神，而后轻叹：“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避开莱特领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一点是毫无争议的，与莱特子爵对抗，便是和天外来客对抗，和启示教会对抗，这是极其不利的。”
有人提到了启示教会，这个词让众人心中的忧虑又加重了一份。
“虽然启示教会已经声明不参与王国的纷争，但我们可是实实在在的破坏了启示教会的设施，不知道是否会引起他们的怒火。”
“可我们只能这么干，没有那些教会武装，我们根本攻不破城墙的防御。”
“现在我们也攻不破！”格雷伯爵看了那说话的人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众人再次叹息起来，帐篷里愁云惨淡。
“要是天外来客能帮我们一把就好了。”
“是啊……”
……
莱特小姐终于做好准备了。
经由她亲自筛选培养的十二名士兵，或者说学者，已经完全了解了启示教会的那些常规武装，他们能自如的使用这些装备，丝毫不逊色那些真正的学者。
将领地内的政务安排妥当后，莱特小姐带领着十二人的学者团出发了。
秦岭带着救援队的队员们远远地跟在后面，一方面是保护这支毫无战斗经验的小队，另一方面，也有考察的意思。
高能粒子发射器开启后，高强度的高能粒子干扰了微型探针的运行，导致探针传回来的信号断断续续的，整的秦岭总想拍一下显示器的顶端。
在过去，人们经常用这种方式维修这样的问题。
这些微型探针本质上是大一号的纳米机械，发出的信号并不强，容易受到干扰，能够在这样高能粒子环境下正常工作还传回来一些画面，已经很不容易了。
通过这些画面，秦岭大致了解到，如今四域的起义军都暂停了前进的步伐，他们都遇到了相同的问题：在精神力的线被屏蔽后，那些暗示也随之消失，在合适的时候进行毫无战略的冲锋以及在合适的时候开门投降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起义军的战力很弱，士兵缺乏装备，到现在还有很大一部分在使用农具，连一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这样是打不了仗的。
秦岭觉得，自己或许该帮助这些本地人拿回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
这个文明距离灭亡只有一步之遥，自己完全可以采用一些相对来说不那么平淡的救助手段。
但他在莱特小姐那里看到了这个文明的希望，这个文明还有追求未知的好奇和探索未知的严谨，虽然他们现在知道的很少，但只要有这些，终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第一三九章 年终总结
“快点快点，通讯要开始了。”
盘坐在金属地板上的小小朝着大锤打招呼，坐在她旁边的唐果往前挪了挪，给大锤腾地方。
大锤弯着腰低着头，勉强凑到俩人身后，然后席地而坐，壮硕的躯体就跟个背景板似的。
默默站在边上，时不时地戳两下手中的平板，太空基地的科研站部分已经基本建成了，默默正在忙着验收项目。
秦岭在最前面操作系统。
这里是赛文X号的控制室。
“都到齐了吗？”秦岭回头看了一眼，感觉自己看到了静物素描的模型。
构成画面的主要要素包括一只陶罐，两只苹果，还有一只花瓶。
摇摇头，将脑海中不靠谱的联想赶走，秦岭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人到齐了，那么年终会议就可以开始了，我要接通通讯了。”
是的，一年结束了。
在卡佳文明逗留的时间比秦岭预想的还要长一些，虽然没干啥事，但闲逛的时间多啊。
对于救援站的一众员工来讲，这个时间点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仅仅是普通的一天，但对秦岭来说，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这代表着三天假期！
当然，现在他天天放假，所以有没有这个假期其实也无所谓就是了。
最重要的事情，是公司的年终总结大会。
这是救援站的第一次年终总结大会，也是救援站的第一次半年总结大会，同时也是救援站第一次季度总结大会……
而且如果秦岭愿意的话，它还可以是第一次月度总结大会，第一次周总结大会，第一次在外星文明开的总结大会……
大会的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开会的人。
秦岭按下控制台上的确认按钮，通讯开始连接。
“这是咱们第一次跟大老板开工作总结大会，大家都认真严肃一点啊。”秦岭回头对众人小声嘀咕。
所有人都很严肃。
画面接通，一只小萝莉出现在屏幕上，这只萝莉有着拖到脚后跟的白色长发，碧绿的眼睛，脸上带着一副大大的金边眼镜，身上则穿着宽松的白大褂，白大褂的底边就拖在地上。
“呀吼，晚上好呀。”
小萝莉朝着屏幕挥了挥手，宽大的衣袖在重力的作用下向下耷拉着，露出她手腕上那只略微有些宽松的彩色手环。
秦岭目瞪口呆：“你谁啊？”
“我你老板啊？这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啦？”
小萝莉啪嗒啪嗒跑到画面外，秦岭注意到她穿着一双肥大的软胶拖鞋。
片刻后，小萝莉又抱着一沓文件回到了画面中央，一只手抱着文件站好，然后用另一手扶了扶眼镜。
看到这个熟悉的动作，秦岭目瞪口呆X2。
“真是老板？”
“嗯呐。”
“可你怎么……”
“省电模式。”
目瞪口呆X3。
在秦岭身后，还有四个同样目瞪口呆的人。
庞白的名字，大锤早已有所耳闻，在加入队伍后不久，他就从其他几个队友那里听说了这位终极boss，据说她是智慧与美丽的化身，充满成熟与知性，同时执行能力很强……
可现在屏幕中的这道身影，大锤却怎么都没法把她跟这些词联系起来。
尤其是成熟和美丽……要达到这个标准，怎么也得比他高一头，一身光彩靓丽的鳞片吧？
看着众人的表情，庞白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才认真的解释：“空间手环的特殊功能，这种状态总是能让我更加放松，休息的时候就会变成这样哦。”
秦岭嘴角一抽，这什么奇怪的癖好？
“从你的表情我就能猜到你脑子里肯定有很不礼貌的念头。”萝莉版庞白跳到一张充气沙发上，优哉游哉的说，“但……算了，我不计较这些，还是来做点正事吧。”
秦岭点点头，开始简述自己在卡佳文明的所见所闻。
庞白慵懒的斜躺在充气沙发上，眼神却很认真的看着秦岭，或者说，看着她面前的屏幕，听着秦岭讲述那些失落在时光里的故事。
终于，秦岭讲完了。
庞白点点头：“很不错，你适应的很快，而且这么快就差不多领悟了员工手册上的部分内容，说明你天赋很好嘛。”
秦岭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对待一个陌生文明应有的态度。
庞白翻了翻，趴在沙发上继续说：“我给默默开放了研究院内的初级研究员权限，也是想借此让你知道一些基础的信息，遇事多问几个为什么，总是没坏处的，至于员工手册，当你明白上面的一些规定为什么要那么写的时候，你也就可以脱离员工手册的限制，灵活变通解决问题了，毕竟，手册是死的，问题是多变的。”
这个回答给秦岭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这下他终于不用再被员工手册束手束脚了。
“但是还是不能违反原则啊。”庞白突然强调，“灵活变通那是在遵守原则的前提下的。”
秦岭点点头：“这个自然。”
“总之你心里有数就行，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多更复杂的事情，那些事情都需要你自己去解决，多锻炼锻炼还是有好处的。”
“是的。”
说完这些，庞白又看向秦岭身后，她注意到了体型壮硕的大锤：“当初收到你发的新员工聘请通知的时候我就挺好奇的，怎么这次你换口味了？”
“啊？”
“没什么。”庞白顺口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就没有考虑过用空间手环的特殊功能调整一下自己的体型？这么坐着不憋屈吗？”
庞白一句话点醒了众人，大锤一拍地板，发出一声巨响：“妙蛙！”
庞白又跟小小和唐果闲聊了几句，随后又将注意力转向默默：“最近研究院这边的事务还适应吧？”
默默点点头。
“听说你建了个研究院？”
“是站长建立的，我负责管理。”
“挺好，有自己的实验室，遇到未知的东西就能自己研究了，研究院这边的资料都可以看。”
“我会的。”
“嗯，好。”庞白的视线划了一圈，然后问，“还有问题么？没有那就散会。”
第一四零章 一把刀
年终大会结束，秦岭开始认真考虑卡佳文明援助计划。
这个文明从原本具有星际殖民能力的水平，直接衰落到原始时代，甚至就连这个原始时代，也只是勉强凑合着算。
没有完整的政体，没有完整的社会结构，可能存在的那一丝丝复苏的可能，也被隐藏在暗中的养殖户掐得死死的。
这样的状态，距离灭亡也就一步之遥了。
针对这种濒危的文明，员工手册给出的建议是，动用全部力量优先解决文明困境，再根据具体情况判断对该文明进行更加细致的救援，还有复苏的能力的，全力协助使其复苏，没有复苏能力的，就纳入仆从文明。
如果严格按照员工手册上的要求走，那现在他就该开着小飞棍号直接把王城夷为平地。
毕竟从现有的情报推测，那个来自噬星者的敌人，大概率就在王城。
但秦岭还是想试试，让这个文明自己去解决一部分目前的困境，因为他在这些人身上看到了复苏的希望，强势的介入，很有可能将这份希望湮灭。
科科瓦多城的城墙下，焦黑的尸体还带着一丝余热。
联军的第二次冲锋再次失败了。
莱特小姐充满了雄心壮志，但事实却是，她带领的那十二名“学者”，在这场战斗中实在发挥不出多大的力量。
联军内不乏有会使用教会武装的人，那些贵族们慷慨的分享自己所拥有的知识，这其中有多少是真的出于慷慨，无人知晓，但即便是以最功利的角度看，即这些人为了自保而传授知识，其最终的结果依然是好的。
但莱特小姐还是成为了联军指挥团的一员。
而让她成为指挥官的原因，这会儿刚刚开完会。
赛文X号就停在军营外不算太远的地方，如果站在瞭望台上向着远处眺望，那么就能看到一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色彩。
营帐内，一众指挥官们聚在一起，正在讨论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可惜一直没有结果。
无聊的贝莱克子爵若有若无的看向远处，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方向有什么，那是他们最大的底牌，可惜这张牌，他们拿不动。
格雷伯爵愁的头发都要掉光了，连续两次冲锋都被打退，这严重打击了联军的士气，刚刚他从营地内经过时，听到不少消极的声音，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而更加令人恐惧的危机还在后面：粮草。
起义联军的物资并不算充沛，他们完全是以战养战才能持续前进的，打下一座城，利用城内的物资才能生存下去。
但现在，他们在这座城外呆的太久了，粮食，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那些天外来客到底在做什么？他们就只是在旁边观察吗？
再看下去，我们就要死完了。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莱特小姐终于下定了决心，“正面进攻是打不破科科瓦多城的防守的，我们得从侧面进攻。”
“莱特子爵，请原谅我的直白。”一名指挥官说道，“科科瓦多城四面城墙的防守都近乎完美，我们从侧面进攻毫无意义。”
“她的意思是，我们得从侧面战场进攻，而不是‘侧面’。”贝莱克子爵喊，“说到底，连游猎都会使用简单的计谋，到了战事上，反倒是无计可施了吗？”
“我不觉得我们有能力在侧面战场发动进攻。”有人喊，“联军的底子太薄弱了。”
“不，我们有。”莱特小姐说，“我的天外来客朋友们曾经将一件大杀器交给我，此前我一直在犹豫，但现在，我觉得，应该说出来了。”
格雷伯爵大喜：“大杀器？是厉害的新武器吗？”
“并不是。”莱特小姐稍微顿了顿，问，“你们可曾听过，或者看过卡佳神话？”
“你是说那些说书人编纂的可笑故事么？若是那样，我倒是听过。”
一名伯爵冷笑了一声。
“这和你说的大杀器有关系吗？”
“有，而且关系不浅。”
紧接着，莱特小姐用恬静的嗓音，缓缓的讲述了那个从秦岭那边听来的故事。
大帐内初时还有嘲讽的冷笑，但随着故事展开，那些声音渐渐消失了。
大帐内一片寂静，油灯燃烧的哔剥声清晰可闻。
许久，有人发出一声轻笑：“真是个……想象力丰富的故事。”
“这不是故事，这是历史，我们的历史。”莱特小姐叹了口气，“天外来客曾经说过，这些历史说出去，不会有人相信，我曾经是不信的，但现在，我有点信了。”
“不是我们不信，实在是……这也太离谱了些。”那人唏嘘着说，“我们都来自天外？我们就是神明？这种话哪怕放在说书人的故事里，也多少有些离经叛道了。”
众人再次沉默。
贝莱克子爵皱眉沉思，许久，他缓缓问：“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格雷伯爵用力的拍向桌面，实木桌发出一声巨响：“复仇！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有人惊讶的看向格雷伯爵，窃窃私语：“他真的信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都应该信。”莱特小姐抬起头看向周围众人，“当你们听到这个故事后，除了觉得荒诞之外，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点别的情绪了吗？”
大帐内再度沉默。
除了觉得荒诞，还有……一丝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怒火。
那明明是传说，是故事，但当主角变成他们的前辈时，他们的内心深处燃起了一团火。
甚至，哪怕主角和他们毫无关联，他们也觉得，自己心中的那团火依然会燃烧。
“各位，我讲这个故事，是想告诉你们，语言，也是具备力量的。”莱特小姐站起身来。
“语言，能创造万物，也能毁灭万物。”
“这就是天外来客交给我的武器。”
“很有意思的想法。”贝莱克子爵长出一口气，“语言是一把带毒的刀，可我们又该怎么使用这把刀？”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该考虑的问题了。”
“很好。”格雷伯爵敲了敲桌子，“至少我们接下来不会漫无目的的乱闯了。”
第一四一章 还坐得住吗？
思路很新颖，但真的实施起来，困难重重。
首先，他们要构筑一个怎样的“真实”，才能勾起人们的怒火？
如果真的用莱特小姐讲述的故事，那不会有任何效果，甚至还会产生反效果。
毕竟，就连文化程度最高的众多贵族们，都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更不必提那些基本上算是文盲的平民了。
是的，他们愚昧，无知，麻木。
但这不是他们的错。
错的是这个世界。
“我们并不需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格雷伯爵说，“只要科科瓦多伯爵能信就好。”
“确实，只需要伯爵信就好，只要他信了，城门就能打开了，底层人……不重要。”
莱特小姐张了张嘴，她觉得这句话不对，但却不知怎么反驳。
那些底层人，的确是无知且麻木的，他们很少会有自己的想法，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说是什么，他们就觉得是什么，只要……不要太离谱。
所以关键点就在科科瓦多伯爵身上。
“我们可以写一封信，用传信鸟送进去。”有人说道。
“关键不是怎么送进去，而是信的内容。”有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思考起来。
“我觉得，科科瓦多伯爵也是贵族，那么应该有和我们相似的特性，那些会让我们愤怒的话语，或许对他也有用。”
联军的指挥官们毕竟是有些学识的，在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中，信的内容大致被确立了下来。
而这封信的内容，几乎与莱特小姐讲述的故事毫无关联了。
信的内容用尖锐的语言抨击了王室和大贵族，指责他们荒淫无度，无视底层贵族的声音，只知道日夜笙歌，只知道掠夺底层贵族的资源。
而这些苦逼的底层贵族们，辛苦的维持领地的生存，几乎要累得变成光头，到头来却毫无收获。
凭什么我们要这么辛苦的工作，而他们却能坐享其成？
我们要把自己的收获攥紧在自己的手中。
在敲定信的内容的过程中，莱特小姐一直觉得这封信不够真实，但她也必须承认，这封信的内容很好的勾起了她的怒火，勾起了……众多小贵族的怒火。
这封信或许真的有用。
但……果然还是有些不大对劲。
带着这样的疑惑，莱特小姐拿着信的手抄本找到了秦岭。
这时候的秦岭正在规划生产线，他刚刚完成了新式武器支援清单，那些武器都是启示教会的装备，只不过经过了些许改良，让它们更加轻便，同时具备更强的威力。
他打算先拍十条生产线，让联军的每一个士兵都装备上动力锤和热切剑，还有配套的防护装甲。
听莱特小姐讲完联军指挥官们的计划之后，秦岭大感意外，这群处于中世纪的原始贵族们，竟然折腾出来这么先进的玩意儿？
这个文明果然潜力很高。
“这封信的内容看起来很真实，但我总觉得，这封信有什么不对。”莱特小姐最后说。
“确实不对。”秦岭认可了莱特小姐的观点，“那是因为你站在比他们更低的地方。”
“有吗？”
“他们站得太高了，看不到占据了这个文明九成九以上人口的……底层人，但你能看到。”秦岭笑了笑，“我想，其他的子爵也能看到。”
“原来是这样。”秦岭的话让莱特小姐茅塞顿开，“我总觉得这样的说法有些别扭，原来是这样……”
“事实上这里面的学问可比你想象的深得多，但其实我也不好跟你解释，因为我也不算太懂，而且……你们缺乏基础条件。”
“是说那些底层平民过于愚笨麻木吗？”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雨我无瓜。”秦岭说道，“我说的基础条件，是你们没有一个能够安稳发展的环境，那个敌人，还在暗中观察着呢，虽然现在他大概率什么都看不到就是了。”
“那我们……”
“按照你们想的去做吧，我想，你们或许还不需要我出手。”
秦岭将生产线设计图扔进了回收站，现在他暂时还不需要动用这东西。
在秦岭的关注下，第三次的进攻开始了。
这是一次特别的进攻，没有呐喊声，没有刀与火，没有血和悲，有的，只是一只小小鸟，还有一张薄薄的粗糙的纸。
这只小小鸟带着一种全新的武器出发了，虽然这武器还很稚嫩，充满残缺，但在这个原始的世界里，它拥有着强大的力量。
数日后，科科瓦多伯爵开城投降。
在这之后，南域联军前进的步伐加快了许多，其顺利程度，甚至比之前还要高。
而随着他们的成功，那份威力巨大的信也开始在其他三域扩散传播。
这其中当然有启示教会的身影，因为只有他们拥有远程通讯的能力。
但这到底是出自启示教会本意，还是联军的逼迫，就无人得知了。
随着这封信的传播，信的内容也愈发趋于完善，更多的人参与到这封信的内容的构写中来，那些关于王国的，关于国王和贵族的规则的，关于公平的，种种理论变得成熟起来。
而在后面看着这一切的秦岭，再一次感慨起来。
文明的韧性竟是如此的强大，只要你还心存信念，那么奇迹就会出现。
本地历法十三天后，东南西北四大域，依次独立。
期间除了极少数的战斗造成了部分伤亡外，再无其他死伤。
秦岭知道这样的奇迹有很大一部分功劳都属于远在望城的王室贵族们，正是他们昏庸的政务管理，才在底层贵族中积攒了巨量的怨气。
这些怨气在平日里或许会被很好的隐藏，但在那封信，在那些言论，以及四处轰轰烈烈的大起义的烘托下，这些被死死压制的怨念被彻底引爆。
那些起义的贵族们，很大一部分人都不怎么理解那些内容，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凭什么？
现在，四域都已经独立，只剩下摇摇欲坠的王城。
秦岭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出招。
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能坐得住吗？
第一四二章 开始吧
现在正是盛夏，嗯，卡佳文明殖民星上落后王国的盛夏。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除了大锤外，救援站的其他人都缩在赛文X号里吹冷气。
大锤很享受这里的阳光，每天都会在外面晒太阳，黑色的鳞片格外的能吸热，每天大锤回到室内时，身上的温度都高的吓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扭曲的空间层具备一定的光线折射能力，让大锤周围天然存在一层聚焦透镜，更容易汇聚热量。
这是空间手环的能力，在庞白的提醒下，大锤用空间手环的特殊用法调整了自己的体型大小，从原来的三米多的大块头变成了如今两米出头的个头。
不算多，但至少进门不会磕脑袋了。
大锤本来还想着进行细节调整，好让自己看着友善一些，他从队友的口中得知，那天看到的庞白并不是等比例缩小，而是有各方面的微调，因此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小孩子。
遗憾的是，这种细节操作相当考验操作者的技术，大锤在简单的尝试之后便明智的放弃了，这不是他能搞得懂的东西。
唯一可能搞懂这些设置的人，现在正在加班呢。
救援站的众多员工里，也就这么一个整天加班不摸鱼的了。
小小和唐果最近几天玩的都快要忘掉自己在出差了。
至于秦岭……
他趴在舷窗上，望着外面的烈日，叹息：“这个年，一如既往，毫无年味啊。”
是的，过年了。
但这个年，过的淡如水。
曾经的那些年，也是如此，空无一人的房间显得格外冰冷。
……
四方联军在咔咔平原边缘停了下来。
这里距离王城已经没多远了，站在要塞的墙头，甚至可以眺望到远处的王城高塔。
四个方向的起义联军不约而同的选择在各自方向的要塞处驻扎，连续多日的反攻，虽然伤亡不大，但消耗不少，加上连日行军，起义军的士兵们现在都很疲乏，贸然发动最后的总攻是很不明智的。
所有人都清楚，这一次战斗，将不会有任何缓和的余地，必然会经历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在此之前，必须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秦岭已经关注这场战斗很长时间了。
老实说，挺没意思的。
哪怕是玩游戏也多少会有点战术吧，但这群人打架……真的就只会选中所有部队攻击敌方所有单位。
唯一让他有些惊喜的就是那帮人想出来的劝降招数。
虽然粗糙，但意外的好用。
除了关注这帮原始人打架，秦岭还派遣无人机去探索了其他的屏蔽层，并采用了一些不那么温和的手段。
反正高能粒子发射器启动的那一刻，自己一直隐藏的技术水平就暴露了，只要不暴露自己的武力底牌，那剩下的就随便吧。
探查的结果并没有让秦岭有什么意外的惊喜，那些屏蔽层内的东西和九号圣地里面的东西差不多，都是些城市和飞船的残骸，那些飞船残骸有些和卡佳文明的飞船有着相似的风格，有些则截然不同，这些不同风格的飞船残骸，数量也各不相同，有些就很多，有上百的数量，有些则很少，只有一艘。
这意味着这颗星球一定还有其他外星来客，但最终，这些外星来客都消失了，唯一的痕迹，就是屏蔽层内的飞船残骸。
集结在咔咔平原上的起义联军们终于再次行动起来了。
现在的联军，和以前比已经大不相同了，在攻占了东西南北四域后，他们从城墙上拆下来大量的教会武装，经过简单的改造后，这些东西就成为了起义联军们的攻城利器。
启示教会对此毫无意见。
或者说，他们就算有意见，联军的人也听不到。
在战争开始之前，各地的大学者们就开始前往王城参加启示盛会，而在战争开始后，诸多学者们也纷纷前往王城，那时候整个战斗都在被幕后人精妙的控制着，因此无人调查学者们的动向。
而等到秦岭按下粒子发射器的开关后，那些学者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
剩下的那三瓜俩枣，再看到起义军的规模之后，全都乖乖闭嘴了。
沉重的火焰喷射器被安装在木质的三轮车上，由人力拖动，后面还跟着另一辆车，上面是它的燃油。
这些装备是刚刚从最近的城墙上拆下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摧毁王城的城墙。
联军的士气很旺，他们拿着各式的武器，向着前方的王城进发。
现在他们已经可以看到王城那厚重的城墙了。
走在联军最前方的格雷伯爵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联军，回想起不久前这还只是一支破烂不堪的队伍，一时间有些恍惚。
“怎么啦？”有人问。
“没什么。”格雷伯爵感慨一声，“只是没想到，我们也能汇聚起如此庞大的队伍，不知道城墙后面的那些人，有没有想到这些。”
“不管他们想不想得到，总之他们死定了。”
格雷伯爵笑了笑，振臂一呼：“必胜！”
“必胜！”
后方的大军发出震天的声响。
……
“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慢。”
一道人影斜靠在华丽的金色王座上，一手撑着下巴，仿佛梦呓般呢喃着。
金色的大厅里并没有第二道身影，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照在洁白如玉的地板上，映射出炫彩的花纹，用一整块白色岩石雕刻而成的巨大石柱矗立在大厅内部，支撑着金色大厅。
然而，在这充满了古典气息的大厅里，却充斥着一股压抑的不和谐。
一道低沉的梦呓声在大厅内回荡着，宛若恶魔的低语。
“不过也罢，至少……来了。”
“冬天来了，这真是让人遗憾的事情，但还好，冬天到了，春天的脚步也就近了……”
“那个来自外太空的例外么？”
“六级……从风格上看，无法确定对方来历，应该不是……只是一个新晋六级……”
“倒也……无妨，新晋……个体数量稀少，威胁度……低。”
“一对一……我……无敌……”
“那么……开始吧。”
第一四三章 嗡嗡嗡
现在，联军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前方的古老城墙了。
那城墙呈现出棕黑色，充满了历史的气息，墙上的塔楼高高耸立，威严满满。
更远处，一座巨大的高塔直插云霄，表面的琉璃砖反射着银白色的光芒，像是一把巨大的军刀矗立在平原之上。
联军的士兵们望着远处那宏伟的建筑，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爆发出激烈的喊声，向着前方冲去。
喊声震天。
在战场的边缘，赛文X号静静地停在平原上，茂盛的野草遮挡了它的起落架，让这艘金属飞船看上去像是漂浮在草原大海上。
在赛文X号的金属平顶甲板上，秦岭等人围着一张小圆桌，热切的注视着前方的战场，小圆桌上放着不少杂物，包括瓜子花生，爆米花，辣条，鸡爪，薯片，快乐水等等……
秦岭一边嗑瓜子，一边感慨：“这可比电影刺激多了。”
“那可不是，电影又没有这么多人，而且还都是特效。”
捌号斜躺在零食堆里，一边“享受被零食包围的氛围”，一边点评。
大锤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悠哉日常：“我们就这么看着？”
“就这么看着不挺好嘛。”唐果换了一身清凉的衣服，一边享受日光浴，一边说着，“我们不出手，不正意味着这里没有异常么？”
“然鹅我们终究还是要出手的。”秦岭一边嗑瓜子一边说。
大锤看了一眼秦岭，站长这话说的很对，如果不是一边嗑瓜子一边说的就更有说服力了。
“对了，默默呢，她怎么没上来？”
“默默姐在忙着研究那个什么因子检测装置。”小小说。
“QN因子，那玩意儿好像暂时还没法使用，似乎缺了些东西，太空基地暂时还没条件生产。”秦岭挠了挠头，作为太空基地的总负责人，他多少对进度还是有些了解的。
“是核心扫描部件的耗材。”捌号解释了一下，但好像跟没解释没啥区别。
坐在圆桌后面的小小的尖尖耳朵突然动了一下，她转头问秦岭：“站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秦岭愣了下：“什么声音？”
“就像是……呼噜声？”
秦岭：“啊？”
“我也听到了。”大锤也说道，“一种有节奏的，比较低沉的声音。”
“是那些士兵冲锋的喊声吗？”
“显然不是。”捌号已经飞了起来，在半空中投下一道虚影，“声波传感器反馈的结果，有一道低沉的轰鸣声混杂在喊声里，就是从刚刚开始。”
当捌号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秦岭也听到那种声音了。
那是低沉的轰鸣，嗡嗡声像是一大群超大的苍蝇。
“准备行动，对方出手了。”
甲板上的小圆桌瞬间折叠变成了一只手提箱，那些放在桌子上的零食瓜果就在这手提箱内，因为引力牵引，秦岭并不担心里面的东西会撒得到处都是。
赛文X号的舱门开启，默默就站在门口，对众人招手。
迅速的回到控制室，在这短暂的时间内，那低沉的嗡鸣已经变得十分清晰。
这声音已经压住了联军的呼喊声，那些冲锋的联军们纷纷停下了冲锋的脚步，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声音的源头。
联军的首领们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景。
望着周围有些混乱的士兵，格雷伯爵稍作思索，便扯着嗓子吼起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冲！”
这股大嗓门甚至暂时压住了那股低沉的嗡鸣。
看着周围的士兵们再次发起冲锋，格雷伯爵很是满意。
他还想再喊一嗓子，继续鼓舞士气，但他刚刚张开嘴，一口气吸进去还没有变成声音发出来，就卡在了喉咙。
那股低沉的嗡鸣突然变大了许多，就好像声音的源头从某个封闭的空间逃了出来一样。
那声音，有些耳熟。
格雷伯爵眨了眨眼睛，在他还未搞明白这股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来自哪里的时候，那股声音的主人已经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了。
那是一艘飞船。
如果那真的算飞船的话。
那玩意儿的造型十分独特，就像把星彩螺、飘带鱼还有青冠鸟拼合在一起了似的，前段的螺旋状结构光滑且点缀着星点，尾部的肉装触须在空中飘荡，而两侧对称的两翼……如果那真的是翅膀的话，毕竟鸟类的翅膀可不会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一圈圈的旋转。
这是个大家伙，比联军里最重最大的火焰喷射器还要大得多，甚至要比天外来客的飞船还要大一些。
那艘奇怪的飞船发出低沉的轰鸣，直到这时候，格雷伯爵才意识到，这声音原来是这大家伙的叫声。
“这……这到底是什么啊……”
从未见过这样场景的格雷伯爵陷入了迷茫。
那艘怪船，或者说，怪物，用非常快的速度跨越了城墙和联军之间的那片空地，来到了联军的上空。
紧接着，在联军们惊恐的目光中，这艘怪船调转方向，让那飞舞的触须一端朝向联军，而后……喷洒出一股黄浊粘稠的液体。
黄浊的粘液喷洒在联军的士兵身上，下一秒，这些可怜的家伙身上便腾起阵阵白烟，皮肤迅速的变得红肿，然后开始溃烂。
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远处的秦岭等人才刚刚升空。
望着远处的场景，秦岭一时间只感觉异常的恶心：“这特么哪来的飞船用排泄物攻击的？”
捌号的声音从周围响了起来：“那不是排泄物，初步分析的结论是，那些东西是飞船的循环废液，我估计，这些船并不具备攻击力，那诡异的外形，还有喷射循环废液，恐怕就是唯一的攻击手段了。”
秦岭听的一愣一愣的，等捌号说完，他反应过来了：“这不还是排泄物吗？”
远处那艘怪异的飞船再度调整方向，似乎要发动下一轮攻击。
秦岭果断下达命令：“攻击，不要让它再恶心人了。”
捌号迅速的响应了秦岭的指令，一发反物质导弹朝着怪船飞驰而去，随后爆开一团刺眼的白光。
一声尖叫响起。
第一四四章 轰轰轰
伴随着尖叫，那艘怪异的飞船在火光中四分五裂。
这一结果让秦岭吃了一惊：“这么脆？”
刚刚的那次攻击只是试探性的攻击，主要目的是打断对方的进攻。
从结果来看，秦岭的目的达成了，并且是超额达成了：现在对方再也不会进攻了。
敌人是噬星者个体，那个在数据库中被记录为六级之上的超级文明的个体。
一个来自六级之上的超级文明的个体，必然是一个强敌。
因此，在看到假想中的强敌被自己一发试探性的攻击直接送走之后，秦岭是有些愕然的。
但很快，他就醒悟过来，正如自己这一发攻击仅仅只是试探性的攻击一样，敌人的这艘……飞船，也是试探性质的。
最明显的证据，是那嗡嗡声并未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
几乎是秦岭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前方王城城墙后，成千上万的生物飞船发出嗡嗡的声响，像一大群巨大的诡异的苍蝇一般，向着天空扑去。
“卡佳大神啊，这是什么东西啊！”
格雷伯爵望着天空，失神自语。
那数以万计的生物飞船已经飞上天空，遮天蔽日，就像一片黑云，向着大地，不，是向着赛文X号压下。
指挥室内，唐果望着面前铺天盖地的飞船群，情不自禁的张大了嘴巴。
“一上来就玩的这么刺激么？”秦岭喃喃自语。
“这时候你就感慨这个？”唐果看向秦岭，“这么多数量，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艘穿梭机能应付的吧？”
“赛文X号当然能应付这些飞船，虽然它的常规武器很弱，但主力武器可是……”秦岭看了眼唐果，又看了眼默默，“嗯，果然还是算了，用那玩意儿还是有些太浪费了，这些小虫子，还是用最适合的方式吧。”
“我们要怎么办？”大锤饶有兴趣的问，从周围其他人的反应中，他能够猜出来这样的事情不算问题，他只是好奇，现在该怎么办。
秦岭没有回答大锤的话，他只是抬起头，看向天空：“也是时候来了。”
“来了？什么？”
大锤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那是湛蓝的天空。
在某一时刻，大锤透过透明的天窗看到天空出现了一道闪光。
随着那道闪光消失，在那湛蓝色的天空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点。
大锤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那小点其实是一艘飞船。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大锤立刻想到了一件事：那艘船究竟有多大，才能在白天时候，站在星球地表，直接看到它？
要知道，那可是在大气层外啊！
空中飞舞的那些苍……飞船，似乎有所感应似的，在半空中静滞了那么一瞬间，而后发疯了似的冲向高空。
“走，咱们也上去看看。”
赛文X号开始加速升空，穿过薄薄的云层，在无云的高空，大锤看到了探索号。
那是一艘巨大的太空船，它就像是一座悬浮在空中的都市，它有着银白色的装甲外壳，这让它看上去宛若一面巨大的镜子，它的上半部分反射着星空的辉光，仿佛要和那星空融为一体，而下半部分则反射着来自下方的光芒，白色的云层，还有微微带着一抹蓝色的大气。
“这是……”
“默默的探索号。”秦岭说。
小小皱着眉想了想，突然开口：“我突然发现，默默姐是咱们几个人里最富有的哎，有一艘自己的大船，还有一个自己的研究院。”
默默平静的回答道：“只是名义上算我的而已，这些……都是站长建造的，他才是真正的拥有者才对。”
“真有钱啊。”
大锤感慨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秦岭往下瞅了一眼，那群生物飞船现在尚未抵达大气层上方。
“这群家伙有够慢的。”
唐果向下张望片刻，迟疑的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船……离不开大气层？”
“啊？”
秦岭又往下瞥了一眼，这才发现这些大苍……小飞船，好像真的只能在一定高度下活动，它们始终没有超过某个限度。
“好弱，还得我亲自下去超度它们。”
秦岭撇撇嘴，给捌号下达了命令：“让那些单兵战机出动吧。”
远处的探索号打开舱门，紧接着，一架架三角形的单兵战机从机舱内飞出，宛若蜂群一般扑向下方的飞船群。
紧接着，一场毫无技巧可言的空战就开始了。
双方机群在空中展开战斗，三角形的战机在捌号的操纵下犹如一个整体，它们精巧的穿插分割那些生物飞船，将其分割成一个个小的单元，而后逐一将其摧毁。
反物质炸弹在空中不断爆开，刺眼的闪光在天空此起彼伏，一团团爆开的光团像是一只只小太阳，它们在高空爆开，掀动稀薄的大气，产生的狂暴气流甚至向下扰动了云层，让这片天空显得格外的纯净。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
那些三角形的战机有着相当卓越的性能和相当不错的攻击力，那些生物飞船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地面上，联军们望着天空，一时间哑然无语。
天空之上，似乎正在发生着一场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战斗。
那是一场远远超出他们想象的战斗，在遥远的地表遥望天空，他们只能看到一次次闪光，那闪光甚至比太阳还要耀眼，以至于他们甚至无法分辨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太阳。
在高空之上，秦岭指挥着赛文X降低了高度，在这个高度，他们刚刚好可以看到头顶爆炸的火光，伴随着密集的爆炸声，无数灼热的残骸向着下方坠落。
轰！
轰轰！
“过年喽。”秦岭叹了口气，“放点烟花助助兴吧，可惜是白天。”
这番话自然是没有人能听明白的，只有捌号滴溜溜的转着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
大厅的王座上，那道孤单的身影正眯着眼斜躺着，好像十分安详，但从他那微微颤抖的躯体可以看出来，此刻的他，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轰轰轰！
第一四五章 这是个……
下雨了。
那是黑色的，滚烫的，带着焦臭味道的固体的雨。
大大小小的残骸自空中坠落，在天空留下一道道黑色的印痕。
平原上，联军已经陷入混乱。
那无数的诡异飞行生物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边界，而发生在高空的看不见的战斗，更是让他们胆战心惊。
天雷滚滚，闪电和雷鸣回荡，湛蓝的天空逐渐被黑色的阴云笼罩，黑色的火雨带着来自噩梦的焦臭味自天而降。
哪怕是神话中也未曾描述过这般恐怖的景象。
格雷伯爵瞠目结舌，站在原地愣神发呆。
莱特小姐冲了过来，她手中拿着一根手杖，这是联军的众多指挥官们送给她的一份礼物，是联军指挥官的身份象征。
莱特小姐举起手杖，朝着格雷伯爵的脑袋上砸去。
手杖只是用普通的木料制作的，并不重，莱特小姐这一下的力道也不大，但还是给格雷伯爵敲了个够呛，后者捂着脑袋惊愕的看着莱特小姐，十分不解的问：“你敲我干啥？”
“天火还在坠落，我们不能傻站着。”莱特小姐喊，“要组织大家避难，不然敲在头上的就不是我的手杖了。”
格雷伯爵这才回过神来，他看到不远处一团冒着黑烟的天火以非常快的速度砸落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格雷伯爵打了个冷颤：“你说得对，我们得躲起来！但是这地方是平原，我们上哪儿躲？”
“举盾，举盾！”莱特小姐一边喊一边跑向远方。
格雷伯爵环顾四周，发现还有不少人和自己一样傻愣愣的望着天空，然后这其中的一部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从天而降的天火砸翻在地上。
更远处，贝莱克子爵等人已经开始组织避难，他们让士兵将盾牌举起，互相重叠形成一面巨大的盾墙，以此抵挡来自天空的坠落物。
这并不是很管用，但多少还能发挥出一些效果。
高空之上，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成群的三角形战舰在天空飞舞，围剿最后的那几艘生物飞船。
捌号将视频投放到屏幕上，说：“下面发生了一点点骚乱，我们制造的太空垃圾，似乎有一部分掉了下去，这其中有那么一小部分，正好在南方联军的头上。”
秦岭脸色一僵：“我们不是已经拉开距离了吗？”
“这点距离可不能算‘拉开’，那些碎片肯定会向着周围扩散。”
“伤亡严重吗？”
“还好，碎片都不大，而且比较分散，下面的人只要不是特别倒霉的，不太容易被砸中。”
“也就是说，还是有倒霉蛋了？”
“……是。”
“疏忽了。”
“这也不怪你。”捌号说，“这样规模的战斗，波及围观者很正常，想要避免不必要的死伤，那就只能提前转移，但很显然，我们做不到这点。”
虽然捌号这么说，但秦岭还是过意不去，他让捌号分出一部分兵力去拦截那些碎片。
“我觉得没必要了，已经打完了。”
捌号说了一句，而后注意到了秦岭的表情：“好吧，确实还有一部分碎片还没有落地，我们可以把这些碎片搜集起来研究一下。”
天空中的战斗结束了。
大锤望着天空上的残留的痕迹，心中感慨万千。
“怎么啦？不适应？”唐果注意到了大锤的异常，上前询问。
大锤的神情有些恍惚，他看着窗外，像是在对唐果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多久没看到过这样的场景了……”
大锤原本是军队出身，这一点大家都清楚。
“怀念吗？”
“怀念什么？”
“战争。”
“我是有些怀念，但不是这个，战争总归是不好的。”大锤回过神来，“我只是想到，已经很久都没有遇到过同族了。”
唐果眨了眨眼，没再说什么。
赛文X号开始下降，现在已经可以看清地面的状况了。
随着天火坠落的结束，联军们开始重整队形。
莱特小姐在阵前跑来跑去，很是忙碌，她正在归拢部队，联络其他的指挥官。
贝莱克子爵跟在莱特小姐的身后，像个小跟班似的，帮着莱特小姐处理各种事务。
得益于天外来客朋友的帮助，莱特小姐已经培养出一颗大心脏，在见识过无尽星空之后，现在已经很少有东西会让她惊慌失措了。
重新集结部队后，联军们再次向着王城发动冲锋。
这将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所有的指挥官们都这样想。
他们将来自启示教会的重型武器准备好，在大军的裹挟下向着城墙发起进攻。
差不多在同一时刻，其他三个方向的联军也发动了进攻，先头部队已经冲到了城墙之下，用来攀爬城墙的云梯被迅速的架设完毕，紧接着，士兵们举着沉重的武器开始向上攀爬。
与此同时，破门小组也推着沉重的火焰喷射器来到了城门前。
随着武器的启动，炽热的火舌扑向厚重的城门。
王城的城门格外的坚固，坚固的圆木用钢铁包裹，足以抵挡强力的冲击，但面对炽热的火焰，木质的大门终究还是有极限的。
在熊熊烈火之中，厚重的大门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缓缓倒在烈火之中。
起义军们赢了。
他们占领了城墙，攻破了城门，守住了王城的咽喉。
更多的部队向着大门涌去，一直涌入王城。
莱特小姐从刚才开始，就感觉到了异常，她试图将命令传递出去，但战场已经陷入了混乱，她的命令，并没有几个人听。
贝莱克子爵找到了莱特小姐：“怎么了？为什么停止进攻？”
“太顺利了，太顺利了！”莱特小姐脸上带着一丝惊恐，“他们为什么不反抗？他们为什么不反抗？”
“他们为什么不……”
同样年轻的贝莱克子爵喃喃自语的念了两遍，然后突然睁大了眼睛，看向远处的城墙，脸上已经布满了惊恐：“他们为什么不反抗？！！”
“所有人听令，立刻停止攻击，远离城墙范围！”莱特小姐大喊，“这是个……”
第一四六章 睁眼
赛文X号以极快的速度略过战场，它掀起一股风暴，将狂乱的人们掀翻在地。
起义联军们终于清醒过来，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这些人面带惊恐连滚带爬的逃离了城墙。
但那些已经进入的，再也回不来了。
绕着王城飞了一圈，将四方联军的狂热进攻打断，赛文X号稳稳地落在了战场中央。
飞船内，秦岭的脸色有些难看。
“到底怎么回事？他还能控制这里的人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捌号嚷嚷起来，“辐音号一直在正常运转，即便是这里，依然可以捕捉到那些粒子，思维网络在这里是被屏蔽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
“信息素。”默默突然开口。
秦岭看向默默：“信息素？”
“一种针对性的化学物质，从目前的结果看，应该可以强化卡佳人的……欲望。”
默默斟酌了一下，才想到一个她认为比较合适的词。
“强化欲望？”
“联军们为了能够获胜，肯定会不断强化攻入城墙这个欲望，而在这种信息素的影响下，所有人都失控了。”
眼前这个敌人并不好对付。
到现在为止，秦岭还未见过对方真身，但联军这边却已经损失惨重了。
“噬星者以生物科技为主，他们的绝大部分科技都和生物相关，能够制造出这样的东西并不奇怪。”捌号的声音响起，“只是我们都有防护盾，空气中的有害物质会被选择性的过滤，所以下意识的忽略了诸如下毒或者生化武器之类的东西。”
“这个就先不说了，联军的状况怎么样？”
捌号静默了片刻，而后回答道：“情况，还算不错，那种信息素强化的是欲望，而不是让人疯狂，这就导致，当他们发现不对劲，进而产生恐惧后，逃亡的欲望就会迅速被放大，进而让他们迅速远离战场，而只要不靠近城墙……”
听着捌号的回答，秦岭看向不远处，在城墙的外侧，似乎有一道清晰的分界线。
那里确实有一道分界线。
盘踞在网城内的，强大的精神力，和不断释放扩散的特殊粒子，在这条线上不断地冲击，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正在发生着激烈的冲突。
只是这些冲突太小了，太微弱了，以至于它们的冲突甚至无法形成可被肉眼观测到的信号。
当联军越过那条线后，特殊粒子对精神力的干扰屏蔽就消失了。
于是，心理暗示重归。
那些已经进城的士兵，现在已经是王城的忠实守卫者了，尽管他们并不会为了王城战斗至不剩一兵一卒。
他们会有选择的死掉一部分，然后开门，投降。
这才是真正让那些联军恐惧的地方。
战争再一次的停止了。
四方联军皆是如此，他们在远离王城的地方安营扎寨，远远地监视着王城，却拿它毫无办法。
秦岭知道这些人已经做的够好了。
不是联军不给力，实在是敌人太强大。
格外高大的营帐内，南方联军总指挥格雷伯爵带领着两名最出众的指挥官端坐在方桌前，听着来自其他三支队伍的总指挥的陈述。
“综上，我方认为此次王城进攻作战已经彻底宣告失败。”西方联军总指挥温斯特伯爵说道。
“北方联军也这么认为。”斯尔诺侯爵叹了口气，“我们无法越过那堵墙，失去理智和死亡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还是有区别的，斯尔诺伯爵。”东方联军总指挥，伊莱斯伯爵，用有些尖锐的声音说道，“死掉的人可不会给活人添麻烦。”
“我们，真的就什么也做不到么……”
有人低声轻叹，却不知是谁发出的声音。
“损失惨重啊。”斯尔诺连连叹息，“天外来客的……‘飞铲’是吧？来得太晚了，我们已经有近一半的人涌进了城墙，然后再也没回来。”
“是‘飞船’，斯尔诺侯爵，另外，如果你想要说损失这个话题，那我才是最优话语权的。”伊莱斯的声音依然尖锐，“我们虽然紧邻南方联军，但却是最后一个被拉回来的，我们损失的人数，早就超过一半了。”
“可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能放弃么？”格雷伯爵的声音响起，“我们来这里不是互相抱怨的，是来解决问题的！”
“说的真好听，毕竟你的损失是最少的。”
“我们的损失并不少，天外来客在天空之上的战斗也波及了我们，天火的威力大的超乎你们想象。”
“哈，我完全可以想象，因为我们也被砸了！”伊莱斯的语气带着强烈的不忿。
“说起来，似乎你们和天外来客的关系挺不错？”斯尔诺试探的问：“能不能请他出手？”
“他们已经出手了不是么？”格雷伯爵回道，“我们无法强求天外来客的帮助，他想要出手时，自然会出手，不想，那我们也没办法。”
“那还说个屁，各回各家吧。”伊莱斯依然无法冷静。
“诸位，我有一个想法，准确地来说，是我的优秀的指挥官有一个想法。”格雷伯爵看向身边的莱特小姐，“你来说吧。”
莱特小姐深吸了口气，上前半步，说道：“我们其实没有必要冲进去，只要围住王城……”
“这个主意好极了，我们开始吧。”
“没错，那些皇室贵族们绝对忍受不了这个的。”
……
“围困么？”
空荡荡的大殿内，那孤单的身影依然在自言自语。
他眯着双眼，却能看到一切。
空荡荡的大厅内回荡着断断续续的呢喃，就仿佛是熟睡的人发出的梦呓。
“想法……可惜……没用……”
“……外来者，稍微有些……惊讶……”
“母舰……什么时候……来到……”
“外来者是……发送信息……”
“还是无法……感知……全部世界……”
“可能……遗漏了……”
“但是无妨，两千多万……恢复……”
“不过……不能出……”
“还是……来这里……”
“啊啊，这就对了，我很期待……”
王座之上，那梦呓的身影，微微睁开了双眼。
第一四七章 进城
联军和国王军陷入了谁都打不过谁的局面。
联军无法攻入王城，只能选择围城，而国王军也走不出王城，出来就会断网。
最终唯一的选择就只有围城。
但这同样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被包围的王城自不必说，时间久了，内部必然会变成地狱，而围城的联军，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联军几乎是完全脱产来发动战争的，现有的储备粮的确可以用很久，但也不能全拿来支撑战争消耗，农业生产周期漫长，在新一轮的农作物收获之前，几乎全靠储备粮。
如果说联军的首领们只是凭借着粗浅的统计学知识和简陋的统计进行粗略的预测的话，那秦岭就是用大量明确的数据，依靠先进的数学，来计算未来的模型了。
在捌号的预测模型中，联军将会坚持一百五十三天，那之后，联军内部的士气会下降到极点，再也无法维持军队的纪律，联军会就此崩溃。
而在这之前，王城就已经陷入了崩溃，物资会极度匮乏，城内一切可以食用的东西都将不复存在，包括……那些人。
捌号缺乏王城内部的情报，但墙内的情况却并不难想象，那是一个强大的存在经营的现实沙盒，是一个大型的……过家家。
或许他还会饶有兴趣的计算着如何尽可能的延长墙内人存活的时间，就像是在玩一款真实的模拟经营游戏。
这些结果是秦岭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无论战争如何发展，最终受害者只有那些无辜的百姓，就连他们的牺牲都显得毫无意义，因为唯一有罪的人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他甚至会从中获得大量收获。
“现在看来，只有我们能解决这个问题了。”秦岭微微叹了口气，“也是，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任务，让这些本地人动手多少显得有些偷懒了。”
捌号没有在意秦岭的说辞，问：“那你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现在这情况也没啥计划可说啊，对面就剩下一个老家了，咱直接打进去不就行了？难不成换家？”
“与其说是‘老家’，倒不如说是大型野外boss。”
秦岭瞥了一眼捌号，看来最近捌号跟着小小她们玩了不少啊。
……
“……所以这就是全部计划了。”秦岭轻轻敲了敲桌面，站起身来。
唐果有些担忧：“站长，这会不会太冒险了点？”
“如果他不够强，那去一两个人和全都去没什么区别，而如果他足够强，那……还是一样。”
这话说得有理，唐果想了想，又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问：“那要是刚好处于强和不强之间呢？”
“那就四舍五入啊。”
“四舍五入……好吧，我没问题了。”
秦岭朝着小小招招手：“走啦。”
“终于要出发了吗？好耶。”
……
终于，秦岭还是踏进了王城的大门。
在知道那个幕后者在针对自己之后，秦岭就有所怀疑，自己能顺利的进入九号圣地，很有可能是他安排的，或许他的目的，就是让自己进入九号圣地，然后还不会怀疑这一切。
他肯定知道自己想进入屏蔽层，而同时，那屏蔽层下面，有着什么需要自己去处理的东西，因此，他用种种手段逼迫诱导自己，最终让自己进入了九号圣地。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好像一切都是秦岭自己努力得来的。
可他又图什么呢？
秦岭猜不到。
无论对方是什么目的，那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因此，秦岭一直试图跳出那家伙安排的路线，希望能够获得一些主动权。
幕后者想让他去王城，那他就偏不去。
幕后者想让他带着极少数人去王城，那他就偏要带着一大群人进王城。
可惜，尝试失败了。
幕后者在这里经营了无数岁月，这份隐藏的力量不是那么容易颠覆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局已经开动，就像一个个契合的齿轮，一轮一轮的传递下去，秦岭作为入局者，如果不掀桌子，那便很难跳出局势。
齿轮转动，带动其联动的机械结构，身后的城门发出沉重的声音，缓缓闭合。
王城内一片祥和，人来人往，十分繁华，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争。
站在街头，秦岭可以看到来往的人们穿着崭新且华丽的服饰，在街道上来来往往，街道两侧挂满了各色的彩灯，沿街的商铺里摆满了各色的商品，来往的客人激烈的讨价还价，好不热闹。
小小已经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她指着路边的一只由齿轮和簧片构成的奇特机械结构问秦岭：“站长站长，这是什么呀？”
秦岭看向那东西，那东西的造型很是奇特，其内部的机械结构十分复杂，但却看不到任何连贯运转的可能，就好像只是把一堆齿轮胡乱的拼合在一起了似的。
“客人要来一只启示圣兽么？大师制作，绝对精品啊。”
商铺的小贩注意到了秦岭的视线，立刻迎了上来，热情的推销起来。
秦岭不太适应对方的热情，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只是好奇。
“哦，第一次来王城吧？”那小贩恍然大悟，“启示圣兽，那可是启示盛会的象征啊，您瞧，这条街上全都是这玩意儿啊。”
秦岭放眼望去，的确如小贩所言，这条街上随处可见那种用金属齿轮和簧片拼合的机械结构。
“这些也都是大师制作？”
“他们那都是粗制滥造，只有我这里的才是，你是新来的，给你优惠，九折，不，九五折，怎么样？”
秦岭哭笑不得，再次挥手谢绝了小贩的推销。
小贩遗憾的回到了小店里，秦岭收回目光，无奈的摇摇头。
“站长，这里真的好热闹哇。”小小忍不住感慨，“启示盛会真是个好东西哎。”
秦岭笑了笑：“确实，这里很热闹……”
第一四八章 齿轮转动
王城正在举行启示盛会。
这是一场热闹的盛会，人们在大街上穿着盛装，享受着热闹的气氛和美好的生活。
小小手里攥满了各式的小吃，嘴巴忙的一刻都闲不下来。
“唐果姐她们没来真是可惜哎，这里好有意思的说。”
“在我看来，这里可没有那么好。”
“有么？”
小小抬头环顾四周，嘴角还带着一片酱汁。
“我觉得很好啊？”
秦岭笑着摇了摇头：“吃你的吧。”
“哦。”
这座城市很热闹，只要是身处其中，就会被这股热闹的气氛所感染。
但是，它太热闹了。
……
“好无聊哎。”
唐果趴在飞船甲板上，望着远处的荒野叹息。
“我还以为你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坐在一旁的大锤一边仔细的擦拭手中的金属战锤，一边说道。
“好想知道站长在里面怎么样了。”唐果又叹了口气。
“放心，站长他肯定没问题的。”
“你入队也没多久，怎么就对站长那么有信心啊。”
“这是战士的直觉。”
“嘁。”
唐果无聊的翻了个身，视线落到大锤身上：“话说你要擦多久啊，我们制造的重力锤可没那么容易坏。”
“我这是在跟新武器培养感情呢。”
“武器还能培养感情？不应该是练习手感么？”
“我觉得不对，武器就是你最亲密的伙伴，在我们那边，有些人甚至会把自己的武器视为伴侣。”
“完了，那我估计你以后要被迫喜新厌旧了。”唐果念叨，“咱们站里换装备就跟换衣裳似的。”
大锤停了下来：“是说更新换代的很快吗？”
“不，我的意思是，用一段时间觉得不好看了，就会换一个款式，就跟衣服换着穿一样。”
大锤顿了顿，缓缓说道：“我们很少换衣服穿。”
“……”
远处的城门再次开启，紧接着，一名信使从城门后走出，带着统治者的信函来到了联军的阵营。
大帐内，莱特小姐有些惊愕的看着这位信使。
这是一名大学者，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信件只有几句话，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浮夸的贵族问候，这封信就像是路边相遇的陌生人顺口问出一句问候一样，十分直白。
它的内容也如那问候一样，十分的空洞。
至少联军的众首领们是这样认为的。
北方联军总指挥斯尔诺伯爵捏着白纸，在半空中晃来晃去，语气中带着一丝被愚弄的愤怒：“这算什么？国王的嘲弄么？”
大学者语气平静的回答道：“并非如此，信的内容是真实有效的。”
“只要我们接受王国自古以来的条例，那国王的位置就让我们坐。”格雷伯爵皱着眉，用大嗓门说，“这话说出去，没人会信的。”
“国王会让出自己的位置？这简直比夏天会下雪还离谱。”伊莱斯伯爵看着大学者，“这样的东西，只有小孩子才会信了。”
“事实就是这样，我也很惊讶，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也没办法。”大学者显得有些无奈，“不管如何，现在的状况对你我都不算好事，王城这边固然坚守不了多久，但你们又能撑多久呢？”
“只要比你们久就行。”
“哪怕那样会死很多人？”
大学者一句话出口，众人沉默了。
良久，格雷伯爵看着大学者，一字一顿：“如果你们的王能够信守承诺，那么我们也会遵守。”
伊莱斯伯爵惊愕的看向格雷伯爵：“你脑袋被驮兽踢了？”
“我是认真的，大学者说的不错，再这样下去，对敌我双方都很不利。”格雷伯爵嗓音虽大，但话却很有道理，“在这么对峙下去，我们就要错过今年的农耕时节了，那时候，死的人就不是一点点了。”
“我还是坚持认为你的脑子被驮兽啃了。”
格雷伯爵看了一眼和自己不大对付的伊莱斯伯爵，一摊手：“好吧我承认这事儿看起来实在是太诡异了，但我们也确实拖不起，所以我决定了，我一个人进去，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那我会带着好消息回来，而如果是假的，那……最坏也不过是死我一个罢了。”
伊莱斯看向格雷伯爵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这样不可，你是南方联军总指挥，这事情不该由你去。”诺尔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正是因为我是总指挥，才更有资格去谈这件事，随便派一个人过去，对方也不会相信我们的诚意，况且，论管理，我也不是最擅长的那个，少了我，南方联军依然可以正常运转。”
格雷伯爵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飘向一旁的莱特小姐和贝莱克子爵。
其他人还想再劝导几句，格雷伯爵一挥手，站起身来：“不用多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十头驮兽都拽不回来的。”
“我现在是确定了。”伊莱斯叹了口气，“你的脑子是被驮兽拽走了。”
“这是自杀。”诺尔斯叹气，“当你越过那道线之后，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同时你们也就知道国王陛下是否有诚意了。”格雷伯爵得意的笑。
……
站在那座如同军刀一般的巨大建筑下，小小忍不住感叹：“这些人好厉害，用这么原始的技术，竟然能造出这么高的建筑！他们从哪儿拖过来一整条合金钢当骨架的？”
“还能是哪儿？那些失落的城市呗。”
秦岭这么说着，心中却忍不住感慨，启示教会的这帮学者还真会折腾，也不知道当初耗费了多少人力，才从圣地里拖出来这么一根巨大的骨架来。
“或许是最初的卡佳先民们做的。”捌号推测道：“他们被迫逃离被污染的怪物寄居的城市，带一件纪念品也是情有可原。”
秦岭脑海中闪过那怪物巨大的身影，微微点点头。
最高大教堂的门口站着不少学者大学者，他们在这里主持猜谜活动，有学者看到秦岭和小小，热情的走了过来：“两位要来试试么？”
秦岭谢绝了对方的邀请，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问道：“外面明明战火连天，你们却这般庆祝，真的丝毫不担心未来么？”
那学者愣了下，而后笑着说：“客人，你错了，首先，我们是绝对中立的，这场战斗持续至今，我们可从未出面干扰过，联军自然也不该对我们动手，第二，启示盛会是启示教会最盛大的活动，无论外界如何，我们都不会错过的，第三，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
秦岭摇摇头：“不，战争会结束，但那是在你们全部……嗯？”
一条紧急通讯突然传了过来。
第一四九章 无人的王宫
格雷伯爵进城了，就在几分钟之前。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秦岭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那群联军指挥官们脑子被驴踢了吗？
通讯对面的唐果简述了她打听到的情况，在听完这些之后，秦岭沉默了。
必须承认，他们的想法并不算聪明，甚至可以说有些天真，但换位思考，在那种时候，能够有勇气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属实难得了。
联军首领们精神可嘉，这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个大学者。
秦岭原以为王城内的所有人都处于被精神暗示的状态中，这些人只要走出王城，摆脱了暗示，自然就会弃暗投明。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的太好了。
秦岭再次环顾四周，他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挂着的笑容，那些笑容里，到底有多少是发自真心的呢？
秦岭看到一名欢乐的少女跑来跑去，一只手拿着大把的零食，另一只手拿着一只用齿轮拼接而成的机械鸟，橘色的头发在风中飘扬，毛茸茸的尾巴摇啊摇的，好不快活。
那少女像是快乐的化身，是欢乐，愉快，开心的代名词，是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象征。
哦，那是小小。
注意到秦岭的视线，少女偏偏脑袋，尖尖耳朵抖了一下，问：“站长怎么啦？”
“没什么。”秦岭犹豫了一下，而后摇摇手，“别跑太远啊。”
“哦哦。”
小小再次跑开了，秦岭微微叹了口气。
战争，果然不是好东西。
格雷伯爵就是为了结束这场战争而来的。
而自己，也该去终结另一场战争了。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内城，巍峨的内城城墙后，是华丽的圆顶建筑。
“小小，走啦。”
“诶？这就要走了吗？我还想再玩一会儿来着。”
“走啦，该去办正事了。”
……
这并不是格雷伯爵第一次来王城。
在他还小的时候，他曾经来过一次，那时候，他是来参加启示盛会的。
再次看到启示盛会的热闹场景，格雷伯爵瞪大了眼睛，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外界局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启示盛会竟然还是如期举行了。
“怎么能停下来呢？这可是启示盛会啊。”大学者笑了笑，“什么都可以暂停，唯有启示盛会不能停啊。”
格雷伯爵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那热闹的气氛几乎要将他淹没，愉快的情绪不知不觉的从心底浮起，越来越多，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就在被淹没的前一刻，这位身负重任的指挥官清醒过来，他看向身边的大学者：“我要去哪里见国王陛下？”
“就在王宫，阁下。”大学者轻声说道，“国王陛下的政令已经传递给各个岗位，您可以直接前往王宫，不会有人拦着您的。”
“哦，好的，谢谢。”
“那么，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接下来，我该去好好享受这盛会的气氛了。”那大学者微笑着说，“如果您完成了您的任务后，仍然想要在网城内逗留一会儿的话，那就好好感受一下这里的热闹和美好吧。”
说罢，那大学者转身融进人流，眨眼就消失了。
格雷伯爵晃了晃脑袋，他将脑海中那些杂念深埋起来，而后看向远处的城墙。
那是内城的城墙，高大宏伟。
并未做过多的停留，格雷伯爵加快步伐向着内城奔去。
很快，他就抵达了内城的边缘，这里同时也是王宫的正门。
正门前空无一人。
……
“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小小好奇的左右张望，但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里……好像是空的。”秦岭微微皱眉。
“会不会是大家都跑去参加那什么启示盛会去了？”
“那也应该留下一些看守才是。”说完这句，秦岭又想到了什么，“还是说，那位国王陛下仗着自己是噬星者，所以完全不需要防守么？”
“说起来，那个国王应该就在这里面吧？我们是要直接找他去问问吗？”
“可以说是，对峙，吧。”
和王城相比，王宫并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了，望着那错综复杂的结构，各种连廊和台阶，秦岭甚至怀疑自己搞不好会迷路，毕竟周围全是高能粒子干扰，扫描系统已经停机了。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迷路。
一只又一只的由齿轮和簧片构成的机械造物就站在路边，它们姿态各异，却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秦岭认出来这是启示圣兽。
在这些装饰物的指引下，秦岭小小还有捌号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圆顶大厅。
在大厅门外，秦岭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就是我所有的条件了，你能答应么？”
“我……要考虑考虑。”
“不急，慢慢考虑，我们有的是时间。”
有人？
说实话，在这无人的王宫内逛的久了，秦岭差点都以为自己在探索废墟呢，突然听到有人对话，还有点不太适应。
“这样……我总感觉有些愧疚。”
“无妨，很快你就会习惯了。”
“我良心难安。”
“相信我，格雷伯爵，你的良心比你想象的强壮得多，它会迅速的适应的。”
“格雷伯爵？那个南方联军的首领？”
小小惊讶的看向秦岭：“你不是说他刚刚才进王城么？”
秦岭无奈的看了一眼小小：“我是这么说过，在一个半小时之前。”
“如果不是你在这段路上逛了三家游乐场，五家玩具店，还有十七家小吃摊的话，我们早就到了，那时候格雷伯爵还没到王城呢。”
“诶嘿……”小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秦岭本来是打算赶在格雷伯爵之前抵达王宫的，无论如何，古孤身一人去见这个幕后黑手，还是有些危险了。
可惜……
“你的条件很好很诱人，我能获得一切我所想要的，而需要付出的代价，就只是承认启示教会的正统，维持原本的统治。”格雷伯爵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以，你的回答是……”
“但是我拒绝！”格雷伯爵大声说：“背弃同伴，背弃理想，这样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是么？那可真可惜。”
第一五零章 考验
在门外偷听的秦岭在听到这句话后，心中大感不妙，于是奋起一脚踹向大厅的大门。
大门纹丝不动，甚至还带着一丝沉闷的回响。
这玩意儿好像是石头包铁的……
小小看向秦岭，一脸真诚：“站长你好像不行哎。”
秦岭：“……”
“你行，你来。”
秦岭后退半步，将位置让给小小。
小小也没多想，上前半步，上下打量了一下，鼓足力气，然后飞起一脚。
一声巨响后，秦岭看到两片板状物体在空中旋转三周半，然后哐啷一声摔在地上。
小小不但踹开了那道门，还将它一分为二。
大厅内，听到身后巨响的格雷伯爵猛然回头，而后他便看到那厚重的大门一分为二，在半空中翻滚着砸落在地上，门口位置，一道娇小的身影还保持着飞踹的姿势。
小小保持着飞踹的姿势，原地愣了几秒钟，这才用手抱着腿，用另一条腿在地上蹦来蹦去，眼角泛起一抹泪光：“呜哇，崴脚了，好疼……”
秦岭：“……”
格雷伯爵：“……”
王座上的身影看着秦岭和小小，似乎是思索了一下，然后才问：“你踹我门干什么？”
秦岭看了眼小小，确认这姑娘没啥大问题后，上前半步对着王座上的苍老身影说：“废话，当然是救人啊。”
“我可什么都没干。”声音听起来有些无辜。
“等你干了就来不及了。”秦岭义正言辞。
“来不及……原来你想要坐上王座么？这可真是稀罕，原来能够纵横宇宙的你，也会对这小小的王座感兴趣么？”
听到对方这么说，秦岭开始有点懵了：“什么王座……我对这些没兴趣，你不是要干掉这家伙吗？”
“我有说过要干掉他吗？”
秦岭拿起捌号，捌号十分配合的开始播放录音：“是么，那可真可惜。”
“那可真可惜，我只能找别人了，今天算白忙活了。”王座上的那道身影稍微坐正了些，“我说的有什么问题么？”
小小偷偷戳了戳秦岭：“站长，他好像确实没说要干掉格雷伯爵哎？”
秦岭：“……你站哪边的？”
“格雷伯爵，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离开吧，这里现在和你无关了。”王座上的那道身影朝着格雷伯爵挥了挥手，“走吧，接下来就是我跟天外来客之间的事情了。”
“啊？我可以走了吗？”格雷伯爵有些茫然，“说实话，刚刚我真的以为你要干掉我了。”
“我现在……没这个……心情，走吧。”
“呃，这个……我真的走了？”
“要不然你留着？”
“那我还是走吧。”格雷伯爵脸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向着大厅门口走去，速度越来越快，等到接近大门的时候，格雷伯爵的速度就已经近乎小跑了。
当格雷伯爵离开之后，王座上的身影终于看向秦岭：“不自我介绍一下么？”
“有必要么？”
那身影笑了：“确实没必要，一个将死之人，名字确实没什么意义，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凯尔十六。”
秦岭也笑了：“好大的口气啊。”
“我有这个自信。”凯尔十六向后靠了靠，“那么，在正式开始之前，有什么疑问就问吧，我不会让你带着疑问死去的。”
“这是关底boss的有问必答环节么？正好。”秦岭顿了顿，道，“其实我挺好奇的，你是故意让我进入九号圣地的吧？那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个嘛，那是……一个考验。”凯尔十六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内回荡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仿佛在看一只虫子，“通过一个个考验，最终站在我面前，才有资格去参加最终的晋升。”
“从结果来看，你们完美的通过了考验，如果硬要找一个缺点，那……大概就是有点粗暴吧。”
“你说，‘一个个考验’，看来九号圣地并不是第一个考验。”
“那是自然，凡是都要循序渐进嘛。”凯尔十六的语气中多了一丝玩味，“让你们一开始就干难办的事，万一搞砸了，那我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么？”
秦岭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那些断断续续的线索终于练成了一条线，贯穿前后，他睁开眼，缓缓说道；“所以，从我们降临时，考验就开始了？第一次，百香果村的狂灾，你初步确认了我们的战斗风格，并且，清除了一小部分污染。
“第二次，莱特领狂灾，你进一步确认了我们的实力，并借此清除了一大块污染，然后是第三次，九号圣地，你确认我们有资格站在你面前，同时清除了很大一块污染。”
“对，也不完全对。”凯尔十六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欣赏，“你们确实消除了一部分崩坏，但，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不过，说起第二次考验，我也有一个问题，一开始的时候，你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消除崩坏的？”
“我可不是有问必答星人，所以这个疑问，你还是带进坟墓里吧。”
“不愿说么，那就算了。”凯尔十六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他看向秦岭，“我能感觉到，你一开始很抗拒来见我，为什么现在又过来了呢？”
“这个问题我能回答，因为我在认真思考之后发现，我不怕你。”
“真的不是被局势所迫么？”
“……”
“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在意，这只是一场戏，每一个人都是演员，他们参与这场戏，在导演的指挥下扮演自己的角色，最终，剧场落幕，每个人都有了他该有的下场。”
“这不是一场戏，他们也不是演员。”秦岭十分严肃的说，“你这是在谋杀，你该为你的罪恶而愧疚！”
“捏死一只虫子，你会为此抱歉么？”
“……”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秦岭向着前方走去，手中配枪不知何时已经充能完毕。
小小提着锤子，紧跟着秦岭。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凯尔十六站了起来：“接下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