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上班记
微风和煦，碧绿的草叶在风中上下起伏。
一条笔直的道路穿过草原，像是一条黑色的玉带躺在绿色的绒布上。
一辆银色的轿车在马路上疾驰，速度很快，开车的盖伊面色焦急，因为他快要迟到了。
“盖伊是凯尔生物重点实验室的主管，今天实验室要进行一场重要的实验，为此，盖伊提前结束了自己的休假，驱车前往市中心的凯尔大楼。”
“盖伊在郊区度假，前往市区要经过一段底下高速通道，地下高速通道宽度和高度有限，因此，只有能够通过限高限宽门的载具才能够进入，哦，看呀，门出现了。”
马路前方出现了一座限高限宽门，银色的轿车速度不减，向着限高限宽门冲去。
轿车的高度和宽度都在限度范围内，按理来说，只要技术足够好，便可以无视这道门。
“盖伊对自己的技术很自信，这条路他走过很多次了，从未出现……哦不，盖伊的车被卡住了，他要错过今天的实验了。”
“盖伊很着急，他不想错过今天的实验，让我们来帮帮他好吗？”
黑色的马路尽头，出现了一高四低五道身影。
“这种幼儿节目风格的旁白是闹哪样啊。”
秦岭一边吐槽，一边向着限高限宽门走去。
“在这种地方出现这种幼儿频道的节目，才更奇怪吧。”唐果也忍不住吐槽，明明不久前他们还经历了惊险危局，现在却身处于这样和谐的氛围里，这反差属实有点大。
秦岭他们走的速度并不快，但两边的景色却在飞快倒退，很快，他们就走到了限高门所在的地方。
限高门高度有三米多一些，宽度在四米多，上半截限高部分是金属的栅栏，下半截限宽的部分则是一对金属立方体，边长也有一米多。
当然在这个场景内，这些都是整数，高度是七个单位，宽度有九个单位。
盖伊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正挽着袖子，拿着撬棍在金属立方体上敲打。
看到秦岭等人过来，盖伊直起身，擦了把汗，对众人说：“哥们搭把手，帮我把车挪出来，拜托了，我真的很着急。”
顺着盖伊指示的方向看去，秦岭看到金属立方体表面竟然还刻着刻度尺，两个方向都有，一根水晶柱就卡在刻度的原点，长度恰好能够卡住盖伊的轿车。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不知道。”盖伊说着，又用力砸了两下，但水晶柱纹丝不动。
“我试试我试试。”
小小嚷嚷着要去拿盖伊手中的撬棍，盖伊顺势将手中的撬棍递了出去，小小顺手接过，却没有感受到任何重量。
撬棍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诶？”
小小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去捡撬棍，这一次她看清了，她并不是没有抓住那撬棍，而是直接穿过了撬棍，就好像那撬棍是一道幻影。
小小又抓了两下，还是没有成功。
“不用试了，这东西和前面的那些植物一样，都是高能粒子构成的。”秦岭拦住了小小，让她不必再做无用的尝试。
盖伊又用力敲了几下，那根水晶柱依然纹丝不动。
他变得越来越焦躁，最后，他一屁股坐在轿车引擎盖上，绝望的呢喃：“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秦岭从手环里拿出一根撬棍，手起棍落，水晶柱应声断裂。
“哦，，好心的朋友帮助盖伊摆脱了困境，他终于可以继续上班了，让我们一起说，谢谢你，好心的朋友。”
盖伊发动车辆，十分感激的对秦岭说：“谢谢，谢谢，你们要去市区吗？正好，我们可以一起走。”
秦岭本想拒绝，看看这剧情还怎么演，但理智告诉他应该答应，于是在纠结了一番后，秦岭答应了对方的好意。
众人挤入轿车，说也奇怪，这车外面看着不大，但里面却十分宽敞，连大锤都能很轻松的躺进去。
车内并没有什么装饰，但却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放着几本儿童读物。
秦岭刚想跟盖伊聊点什么，旁白又响了起来。
“好心的朋友和盖伊开心的聊天，他们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间，他们穿过地下高速通道，现在正要通过城市高架桥，哦，不，桥梁卡住了，帮帮盖伊，让他能准时上班吧。”
旁白落下，周围的幻影迅速变化，众人发现自己正在一座繁华的大都市内，前方是钢铁的桥梁，钢缆牵动桥身向上倾斜，下方河面不远处，一艘货轮刚刚离开不久。
“又来了……”
秦岭跳下车，走到钢缆绞盘位置，绞盘被金属箱保护着，秦岭注意到金属箱的一角有一根水晶探出，不偏不倚的卡住了绞盘。
“这幻影世界的东西也太次了，手指粗的水晶柱就能卡住这么大的绞盘，太不合理了。”
秦岭摇摇头，一棍子砸断了水晶柱。
做完这些后，秦岭静静等待旁白响起。
但这一次，旁白声消失了。
场景再度变换，这一次却变成了郊区的小湖，盖伊正推着一艘游船往湖边走。
小小上前跟盖伊打招呼，但盖伊却好像没有看到众人，依然在往前推游船。
小小上前试图推动游船，但她再次穿了过去。
盖伊就这样将游船推进湖水中，然后泛舟湖上。
场景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再度变换，这次干脆连盖伊都没了，一群陌生人在一家菜馆吃饭。
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场景再次变换。
就这样，场景连续变换了六七次，才再次回到城市，而与此同时，旁白也出现了。
“盖伊马上就要抵达凯尔大楼了，但是，新的困难出现了，火山爆发了，岩浆困住了他的轿车，好心的朋友，请再次帮助盖伊准时上班吧，哦，这也是在帮助你们自己。”
高楼大厦之间，两三层楼那么高的炽热岩浆从四面八方向着他们缓缓流淌过来。
“火山爆发什么的也太夸张了吧！”秦岭绷不住了，“这时候还想着上班，你丫的脑子有毛病啊！”
“站长，我们的时间好像不太多，周围的这些岩浆是另一种形态的高能粒子，可以对我们造成伤害的。”默默一边说着，向着远处丢出一只塑料水杯，一团火窜起，那宝宝的水杯瞬间被烧的一干二净。
秦岭脸色严肃起来：“休斯顿，我们有麻烦了。”
第一二二章 布景
“还能开玩笑，看来情况不严重嘛。”唐果戳了戳秦岭，“但好像盖伊先生要撑不住了哦。”
秦岭看向旁边，盖伊先生已经抓狂了，时间不多了，他马上就要迟到了！
“就算要解决……”秦岭看看周围，“这也没法解决啊？”
“水！火就要用水去灭，水，需要水。”盖伊说。
秦岭环顾四周，这儿也没水啊？
难道要用真水去泼岩浆？
“站长，那个是不是水啊？”小小指着街头的消防栓说。
“这玩意儿也能灭……等下，我先试试再说。”
秦岭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伸手去拧消防栓的开关。
并没有成功。
他的手还是穿过了消防栓。
“站长，路灯控制箱！”
听到唐果的喊声，秦岭下意识的看向旁边路灯底部的控制箱，然后不出预料的，在箱子的侧板上看到了一根水晶柱。
这下可以肯定了。
秦岭一棍子砸断了水晶柱，这根水晶柱的断口处裂开一道裂口，然后，这道裂口就这样向上延伸，延伸到灯柱上，将灯柱一分为二。
紧接着，被分成两半的灯柱倒下，正好砸断了消防栓。
水花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周围的岩浆迅速的变成了黑色的岩石。
“我们真的不是生活在动画片里的角色吗？”
“可能是哦。”秦岭笑呵呵的接着唐果的话头往下说，“说不定我们是一部小说里的角色，然后动画化了呢。”
“越来越离谱了。”唐果翻白眼。
旁白又消失了，场景再次转换，这一次是图书馆的一角。
墙角的水晶灯柱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两侧的书架，书架上整齐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有科普类，有文学类，也有历史类。
看到这些书，默默就走不动道了，她伸手想要去拿书，但却穿了过去。
见状，默默伸手向另一本书摸去，一本不行就换另一本，就这样一本一本的试了下去。
这样过了几分钟后，场景再次变化，是教室。
教室内很明亮，但没有人，书桌上摆满了课本，但总有不听话的学生将杂书架在课本中。
正前方的讲台上，摆着一瓶假花，花瓶是水晶质地的。
墙角的喇叭正传来老师的话：“体育老师生病了，这节课我们……”
听到这句话，小小下意识的痛苦起来。
但还好，这句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完，场景就再次变换。
游泳馆，花园，购物中心，高架桥……
场景又变换了五六次，熟悉的旁白又回来了。
“经历千辛万苦，盖伊终于抵达了凯尔大楼，他热情的邀请他的新朋友们去他的实验室参观，新朋友们答应了，他们一起参观了实验室，大家都很开心，我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而你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旁白的声音消失了，与此同时，盖伊热情的邀请秦岭他们上楼参观实验室。
秦岭答应了，他们一同乘坐电梯前往高层的实验室。
秦岭注意到电梯的众多按钮中，有一枚是水晶质地的。
一只小飞虫在电梯内飞来飞去，发出嗡嗡的声音，盖伊伸手赶走飞虫，语气有些激动的对众人说：“这个实验室可是全文明最先进的实验室，你们一定要参观一下，我已经定制了参观计划，你们务必不要推辞。”
“好好好，我们不推辞。”秦岭微笑着回答，同时在频道内问捌号，“之前的那些环境，记下了吗？”
“放心，一帧不差。”
秦岭微微点点头。
电梯门打开，盖伊在更衣区换上防护服，而后领着众人进入生物实验室。
实验室内的研究人员不少，大都行色匆匆，他们或拿着试剂和培养皿，在实验桌前忙碌，或者站在巨大的检测仪器前观察着数据，实验室的地面十分干净，一尘不染，窗户亮晶晶的，反射着光芒。
盖伊首先带领秦岭他们参观了他自己的办公室，这办公室相当简陋，一张办公桌，桌面上放着一台计算机，侧面摆放着一只水晶摆件。
桌子的旁边是巨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文件。
在这些文件堆里，夹杂着一本书，秦岭顺手抽了出来，书名是《卡佳神话大全》。
秦岭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这之后，他们又参观了其他实验室区域，培养室，高温室，微生物室，精密仪器室，制样室，气瓶间，称量室……
每进入一个房间，秦岭都会下意识的去寻找，水晶的抽屉纽扣，水晶的柜门把手，水晶的仪器按钮，水晶的阀门，水晶的温湿度计……
这个场景持续的时间非常久，久的足以他们参观整个实验室。
然后场景才再度变换。
这之后很多次场景变换里，都没有了盖伊的身影，那些场景都是城市中的一角，一间早餐店，一家饮品馆，路口，街角，航天中心前的广场，大运河上的古桥……
这些切换的场景，或是热闹非凡，或是寂静清冷，或是颜色多变，或是色调单一，或是科技感十足，或是充满田园风光，这些场景碎片共同拼合出一个城市的缩影，那来来往往的人，就是这个城市的记忆。
在不断切换的城市剪影之后，场景终于再一次回到了凯尔大楼，生物实验室。
秦岭有一种预感，这些环境或许就要到此为止了。
实验室内没有人，只有远处传来轻微的响动，秦岭侧耳倾听，而后向着声音源头走去。
他穿过走廊，原本洁净的地面落满灰尘，上面布满脚印，天花板的灯坏了，一闪一闪的。
在走廊尽头的活体实验室内，盖伊正在进行实验，在他身边围绕着几名助手，他们忙前忙后，帮着盖伊打下手。
秦岭站在实验室外，隔着玻璃看向实验室内，发现里面既没有水晶制品，也没有书，唯一一件与实验室格格不入的东西，是一艘金属的飞船模型。
也不知过了多久，盖伊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实验，周围的助手们纷纷拍手庆贺。
盖伊回应了助手们，而后擦了一把汗，隔着玻璃，张了张嘴，对秦岭说：“我……”
第一二三章 古老的
场景猛然切换。
一个孩童指着前面的门型雕塑喊：“门！”
场景再度切换，就像是切换一张照片。
一个中年妇女站在甲板上，望着远方，喃喃自语：“只能……”
再次切换。
和蔼的老师正在耐心的给学生讲解问题：“这样……”
再次切换。
一幕幕场景，不同的人，不同的声音，不同的词汇，它们的碎片交织着，组成这样一句话。
“我们只能这样，这是唯一的方法。
“梦该醒了，我们该……”
最后一幕，星辰大海。
一艘恢弘的巨舰从星空深处驶来，舰艏指挥室内，年轻的指挥官朝着星辰大海挥挥手，说：“走了。”
随后，星星一颗一颗的黯淡下去，最终只剩下巨舰的尾焰，还残留有一点点星光。
“不对，那不是幻影。”
秦岭第一时间醒悟过来，他朝着那点星光跑去。
其余几人也醒悟过来，跟着秦岭向前跑。
在道路尽头，一只金属牌立在地上，上面有一盏小小的灯，正在释放着微弱的光芒。
众人围上去观察，在捌号的照明下，金属牌上的文字显现出来。
卡佳三号……
因为时间久远，上面的文字已经变得模糊，众人努力辨认，或者说，捌号努力辨认，才勉强分析出这几个字来。
这是一块路牌。
这同样是一座纪念碑。
在它的前方，一片盆地内，一座淹没在时光岁月中的古老城市，静静地站在黑暗中。
秦岭打出一颗照明弹，照明弹摇晃着飞向半空，然后释放出耀眼的光芒。
在秦岭眼中，这是一座风格独特的城市，在它的边缘部分，建筑物十分简陋复古，就像是蒸汽时代的科幻产物，粗大的金属管路搭配着矮小的房屋，满满的一股时代感。
而在它的中央区域，建筑物则充满了未来感，那用金属和各种无机材料建造的建筑物拥有简洁笔直的轮廓和光洁亮丽的外表，这么多年来仍然一尘不染，环绕着建筑物的高大立交，让这座城市充满了立体感，空中走廊和花园的痕迹，让人们能够想象到当初这座城市是多么的美好。
可惜，现在这里没有半点生机。
秦岭他们便是这座城市里唯一活着的存在了。
众人深入城市，越是闲逛，心里的情绪就越发沉闷，他们能看出这座城市曾经的繁华与美好，但往日一切，而今都烟消云散了。
秦岭注意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这座城市并未受到污染的侵蚀。
在污染源头之地，这么大的一座城市内找不到任何污染存在的痕迹，这简直就是奇迹。
“有人一直在保护这座城市，清扫那些被污染侵蚀的东西。”
污染并不会侵蚀没有逻辑或者没有生命的东西，由此可见，这座城市从一开始就彻底的死亡了，它和周围的山石没有太大差别，因此能够避免污染的侵蚀，但这并不能保证其他被污染侵蚀的东西不会飘落到城市里，联想到整洁的建筑外表面，不难想象有那么一个存在，这么多年来，一直维护着这座城市的静好。
“有人？我怎么没看见？”小小四下张望，空荡荡的街头连风都没有。
“我们刚刚还参观了人家的实验室呢。”秦岭说。
“盖伊？那不是一个NPC吗？”唐果惊讶。
“我们遇到的那个叫盖伊的角色，确实是NPC，但……”秦岭话头一转，说，“那个旁白不是啊。”
“旁白？不是录音？”
“当然不是。”
秦岭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整个幻影都是由特殊的高能粒子组成的，而这些高能粒子，与名为精神力的特殊高能粒子存在一定的相似性，因此，可以认为这些高能粒子也是精神力的一种。
精神力是噬星者文明个体所拥有的独特科技结晶，可以与思维交互，可以猜测，他们那神秘的思维网络，就和这种高能粒子有关联。
绒毛星上，星萤的记忆刻入那艘船的思维网络，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了下来，同理，在这里，也有可能有那么一些记忆刻入思维网络，进而引起了这些高能粒子的变化。
之前的攻击者，还有幻影的操纵者，都是一段记忆，一个幽灵。
以此假设为前提，再去看之前的经历，就很容易解释了：他们看不到攻击者，但攻击者却能一直观察他们，那是因为他们就在攻击者内部，当周围的高能粒子的能量下降时，就相当于攻击者的生命在不断流逝，最后，攻击者只能背水一战，拼死一搏。
而幻影则是另一种情况：它是一段柔和的记忆，一直在演化某些宝贵的回忆。
“所以这里有两个能量生物，而我们刚刚干掉了它们？”唐果对此前的经历感到惊奇。
“第一，是一只，第二，我们也没有干掉它，它还活着。”
周围的那些特殊高能粒子还存在着，并未彻底消失。
“第三，那到底算不算生物，还不一定呢。”秦岭摇摇头，“那些只是记忆，它们不完整，也不连续，更是被污染侵蚀，只能凭借着仅存的一点点本能，做出基本的反应罢了。”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之前的攻击显得十分单调，只是一味地用尖刺攻击，最多只是更改攻击目标，调整攻击威力，被秦岭他们一通并不高明的演技忽悠之下，更是直接被忽悠瘸了。
让秦岭比较在意的是，那些不断切换的场景，那些被竭力保存下来的回忆，到底隐藏着怎样宝贵的信息，以至于在漫长岁月后，仍然在不断重复，就跟本能一样呢？
他让捌号记录了幻影，也是出于此考量。
等这儿的事情彻底了解后，就好好研究一下吧。
照明弹的燃料快要耗尽了，周围逐渐变得暗淡起来，秦岭再次打出一发照明弹，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向着市中心走去。
捌号对这里进行了扫描，结果显示，在城市的正中央，有一个特别的能量反应。
如果说这座城市是一座坟墓，那埋葬在坟墓里的，多半就是那玩意儿了。
第一二四章 市中心
经过了无人的街道，穿过高架桥，沿着轻轨线路向前，在游览了大半个城市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市中心。
航天中心广场。
在这个面积足足有近十平方公里的超大广场上，一艘巨大的星舰正静静地躺着。
小小好奇的往前走了两步，想要靠近那艘星舰，但却被秦岭拉住了。
“怎么了？”小小回头，不解的问。
“这不是真的。”秦岭说着，往前扔出一颗照明弹。
照明弹穿过了地面，向下方坠去，发出耀眼的光芒。
在这光的照耀下，那飞船，还有那巨大的广场，都变得有些透明，就像是巨大的花灯，发出柔和的光芒。
“这是……精神力？”
“确实是一种粒子，不过还是有些许差别。”
捌号一边检测，一边汇报结果。
“那下边是什么？”
当唐果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那巨大的广场开始变得虚幻，幻影的质感愈发强烈。
然后，整个广场，包括停放在广场上的那艘巨大星舰，都化作微尘飘散，在上下两颗照明弹的光线的照耀下，这些微尘反射着亮闪闪的光芒，像是一群飘扬的星星。
幻影消失后，小小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悬崖的边上，往前几步就是深渊，那颗照明弹就躺在深渊的底部，大约有六七百米深度。
这个高度摔下去当然摔不死，顶多就是有点疼罢了，并不危险。
真正危险的，是下方浓郁的污染。
即便是隔着几百米，众人也能看到下方那诡异的纹路，这些纹路在缓缓的流动，这让这个深渊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会动的眼睛。
“我想到了一句名言，当你注视深渊时，深渊也在注视着你。”唐果说，“我感觉下面有东西在看我们。”
“走，下去看看。”
秦岭仗着自己不怕污染，第一个跳了下去。
一段加速坠落后，秦岭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紧接着落下来的是大锤，他以一个单膝跪地的姿势稳定落地。
在看到嵌在地上的秦岭后，大锤伸出大手：“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就是感慨一下。”
秦岭急忙从坑里爬起来，与此同时，其他几个人也都下来了。
这三位都开启了动力背心，所以降落的十分安静，
不得不说，动力背心是个好东西，赶路特别方便，值得人手一个。
秦岭当然也有这东西，只不过他没想起来。
“我们这是在哪儿？”小小伸着脖子往下瞅了瞅，那枚照明弹的光线已经有些微弱了，但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到，就在他们下方大约两百米的位置。
借着照明弹发出的光芒，众人依稀可以分辨出自己似乎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这根树枝来自一根更为粗壮的枝干。
而那根更为粗壮的枝干，则是从一片金属平台上钻出来的。
在远处，还有更多的枝干穿过金属平台，向上伸展。
那颗照明弹就躺在金属平台上，靠着金属表面的反光，将上方空间照亮。
在那金属平台上，布满了诡异的花纹，那是无形的污染侵蚀了金属平台后留下的痕迹，秦岭很眼熟。
捌号开启扫描系统，几秒钟后，它平静的回复道：“那是那艘飞船。”
“什么？那是飞船？”
小小惊讶的看向下方，那巨大的金属平台一直延伸到远处，并且有不少树枝遮挡，在近距离下，并不能看到全貌。
得知那是一艘飞船后，众人的好奇心大增，他们沿着树枝走到金属平台上，希望能够找到入口。
很快，他们便找到了一处小小的入口，那是一个位于顶部甲板边缘的小小台阶，沿着台阶往下走几步就是一道密封舱门，舱门边缘的金属墙壁上有几个凸起的字样，内容是：第1367号甲板清洁舱门。
开门，进飞船。
捌号对飞船进行了整体的扫描，这的确是一艘星际飞船，但科技水平并不高，其核心发动机部分，还是原始的反物质供能的引力推进器，且技术落后，甚至不如默默的探索号。
根据这个推论，这艘巨舰的最高航行速度，不超过光速的五分之一。
速度的确是限制星际探索的最大约束，但这并不足以禁锢文明探索未知的决心。
这艘船已经彻底的坏掉了，在大量污染的侵蚀下，那些曾经能动的部分，都已经变成了废铁。
即使是现在，那些结构上还沉寂着巨量的污染，哪怕是秦岭的净化光环，也被限制在自身周围不太远的范围内，搋子文明那种一下子净化整个星系，绒毛星那种一下子净化整个星球的高效净化能力，已经不复存在了。
秦岭心中大致有数，应该是这里的污染的QN因子太高了，自己的净化能力受到了压制。
“这艘船没什么好看的了，除了一个地方。”捌号一边飞一边说，“我估计你们会很感兴趣。”
在捌号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一座实验室。
小小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惊呼：“这不是幻境里的生物实验室吗？”
其他人也都认出来了，毕竟他们都仔细参观了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认不出来那才奇怪。
秦岭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向着记忆中的方向狂奔而去。
其他几人看到秦岭前进的方向，也都明白了秦岭在想什么，纷纷跟了上去。
终于，秦岭在一道玻璃窗前停了下来。
玻璃窗后，空荡荡的实验室内什么都没有。
但实验室的门上留下了一些有点用，但不是很大的信息。
一级活体实验室，负责人，院长盖伊。
“原来那个倒霉蛋是整个实验室的院长？”小小有些意外，她还以为那家伙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呢。
秦岭看着门牌，陷入沉思。
盖伊是院长。
那么幻影中，盖伊亲手操作的那场实验，是什么？
有什么实验是需要他亲自去做的？
捌号扫描了整个实验室，和幻影中的实验室进行了对比，而后说道：“我有一个推测，这里进行的实验，可能就是默默说过的鸡……”
一阵剧烈的震动突然传来，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声，捌号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它大喊起来：“卧槽快跑，这里有问题！”
第一二五章 还在追我
捌号的这声警告立刻惊动了众人，唐果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小小愣了一下，追着唐果就跑了出去，默默默默地掏出动力背心，然后想着外面迅速飞去。
秦岭扯了一把还在发愣的大锤，也学着默默穿上了动力背心，往外跑。
大锤回过神来，一边憋屈的往外连滚带爬的跑，一边嚷嚷：“这太窄了，谁帮我开个路！”
秦岭二话不说掏出配枪，朝着天花板打去，几枪过后，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别跑了，往这儿走，走直线！”
小小唐果和默默穿着东西背心，嗖嗖嗖的从缺口飞了出去。
大锤傻眼了：“我呢？这儿还有一人呢！”
“给你，穿上，走。”
秦岭扔给大锤一件背心，然后向上飞，他还要继续开路。
大锤一把接过背心，然后发现背心太小了，自己好像……穿不上？
“别墨迹了，快走。”
头顶传来秦岭的喊声，大锤看了看手中的小背心，叹了口气，用手抓着背心领口，启动了背心。
……
深渊内，照明弹的光照已经变得很微弱，仅存的暗淡光照下，那艘巨大的星舰正在逐渐倾斜。
随着甲板的倾斜，那颗照明弹也滚动起来，它滚到甲板边缘，在边缘的微小凸起上磕了一下，然后翻滚着坠入下方黑暗，那最后一抹光照，映照出一副巨大的躯体。
一声爆鸣，倾斜的金属甲板突然爆开一个大口子，紧接着，几道人影飞快的从破洞中飞了出来。
秦岭低头向下看了一眼，剧烈的气流吹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但就算睁开了也没啥用，照明弹已经熄灭了，下面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
一声剧烈且沉闷的声响从下方传来，就像是山崩地裂，周围的岩壁崩碎，大块的岩石向下坠去，而后继续发出更大的回响。
下方的金属甲板突然动了。
它开始上升。
动力背心正在带动众人全速上移，但众人仍然可以感受到那金属甲板在以很快的速度向上抬升。
某个巨大的东西正顶着这艘巨大的星舰往上攀爬。
从深渊深处冲出的气流阴冷潮湿，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腐臭味道。
几个呼吸之后，秦岭等人冲出了深渊，在他们身后，巨大的星舰裹挟着黑雾冲出深渊，向着空中冲去。
大锤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看到了他此生难忘的场景。
一只像是由无数的粗大触手组成的山岭一般巨大的怪物正挥舞着黢黑的触手，蠕动着向着上方快速攀爬，那些触手钻进怪物的身体，又从另一个地方钻出来，宛若一团蠕动的蛆虫，那艘巨大的星舰就在那蛆虫大海中上下沉浮，时不时地露出半个舰身，就像是一只怪异的大眼睛。
除了那艘星舰，还有许多小型飞船，或者其他金属载具，同样在那怪物的身体表面浮浮沉沉，就像一颗颗水痘。
“这是什么鬼东西！”大锤一边跑一边大喊。
“初步推测是某种生物在污染的影响下变成的怪物。”捌号说完这句话，还顺便报出了对方的三维，“身高十二公里，宽度四点五公里，体重……未知，那艘星舰就够重的了，体重没意义。”
“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跑啊。”
秦岭一边往前逃窜一边喊。
“不是，站长，咱们为啥要跑啊？不能打吗？”小小一边飞一边问。
“对啊。”
秦岭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我就是来对付这些东西的，我跑什么？捌号，都怪你乱嚷嚷。”
“我刚才是让你们往外跑，也没说要一直跑啊？”捌号有点委屈，“再说了，我要不喊跑，那你们现在就在那堆触手里面呢。”
“好吧你是对的，咱们还是跑吧。”
看着前面不远处那巨大的触手怪，秦岭很庆幸自己跑得快，没有被那些触手缠住。
但一直这么跑也不是个事儿，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秦岭让捌号把赛文号开进来，不久前那个勉强算是能量生物的家伙把屏蔽层炸开了一个大洞，正好可以让赛文号飞进来。
捌号应了一声，将赛文号开了进来，而后在秦岭的命令下，所有舰载攻击单元锁定怪物，开始充能。
这些常规武器虽然不能消除污染，但至少能解决这只怪物。
大概。
就在赛文号的简陋的武器系统充能的时候，那只怪物的眼睛发出了红色的光芒。
捌号当时就惊了：“卧槽，那艘星舰不是彻底完蛋了吗？怎么还能主炮射击的！”
暗红色的光芒正是星舰主炮蓄能发出的光。
“能挡住吗？”
“那肯定是能啊，这只不过是激光……嗯？等下不对。”
捌号迅速的更换检测窗口，然后立刻发出警报：“卧了个……又是那种高能粒子，精神力，挡不住，快跑！”
“卧槽，怎么是个人都会用精神力？不是说这玩意儿是晋升七级文明的路上发现的吗？”
秦岭迅速向着赛文号飞去，一边飞一边问。
“瞧你说的，你这问题就像是在列车上说‘不是说票很难抢吗怎么是个人都有票’，闹呢？”
捌号的吐槽十分犀利。
众人迅速回到了赛文号上，然后全功率开启引擎，在地下空间内飚起船来。
这可比在宇宙中飚船刺激多了，毕竟宇宙里空荡荡的一片，这里却全都是障碍物。
赛文号迅速的离开了城市，而后翻越了一座山丘，山丘后面就是大片的水晶丛林。
他们一开始接触到的那个幻影世界，就隐藏在这山丘之下。
秦岭将监控调到飞船后方视角，发现那只怪物正红着眼追着赛文号。
“怪物还在追我。”秦岭嘀咕了一句。
“这家伙怎么不开炮？”小小问。
“兴许是眼神不好。”唐果说。
秦岭反驳道：“我估计，也许可能它是个瞎子，毕竟它连眼睛都没有。”
或许是这句话无形之中激怒了那怪物，那怪物眼中的红光猛然间变得明亮刺目，紧接着，一道粗大的红色光柱激射而出。
第一二六章 谢谢你，泰……赛文号
红色光柱激射而出，擦着赛文号的边缘过去，在前方的水晶丛林中炸出一片巨大的凹坑。
“果然是眼神不好。”众人评价。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众人心里都清楚，这一发没有命中，并不代表下一发不会被命中，自己这边要是一直这么逃下去，迟早会翻车。
“能反击吗？”唐果问。
秦岭让捌号对怪物开火，武器系统早已锁定那怪物，只等着秦岭一声令下了。
随着命令发出，赛文号的大小武器纷纷朝着怪物倾泻怒火，光子炮，粒子炮，引力炸弹，反物质炸弹，纷纷朝着怪物打去。
这些火力看上去十分凶猛，但输出却有些捉急，在精神力的干扰抵抗下，这些密集的火力只在怪物的触手表面留下一些大小不一的凹坑，如果人站在凹坑的边缘，还是会觉得那凹坑很大，但放在这巨大的怪物身上，这些凹坑约等于一次光子嫩肤。
“果然不行。”秦岭摇摇头，“知道它能调动精神力后，我就估计会是这么个结果了。”
“那咋办？”小小有些急了，“赛文号好弱。”
“不怕，还有备用计划。”秦岭自信满满的说，“在改造赛文号的时候，就考虑到类似的情况了。”
“还有备用计划？”唐果有一点意外，“我怎么不知道？”
“呃，因为备用计划有一点点激进。”秦岭挠了挠头。
“激进？”唐果微微一愣，什么备选计划，连站长都觉得激进，甚至不方便告诉队员？
后面的怪物的眼睛里，红色的光芒再度凝聚。
秦岭向捌号下达了使用备用计划的命令，捌号应答一声，而后操控着赛文号在半空绕了一个圈，调转船头朝着怪物冲去。
“妈呀！”小小惨叫一声，“这也太激进了！”
“捌号，还有诸位，准备跳伞！”
“得嘞。”捌号应了一声。
小小一脸懵：“跳伞？什么伞？哪有伞？”
控制室的天花板突然开启，紧接着，一股推力将众人全部扔了出来。
秦岭已经开启了动力背心，在半空中悠然自得的飘着，默默的自适应动力背心自动启动，也让她悠然的漂浮在半空中。
大锤反应最快，在第一时间就开启了背心，只是背心是拿在手里的，所以只能被吊在半空中，略显滑稽。
小小和唐果两人就没这么好的结果了，事发突然，她俩愣是被扔出去下坠了好几秒才手忙脚乱的开启背心，狼狈的漂浮在半空中。
赛文号的引擎开始过载，以极快的速度扑向怪物。
在后方的秦岭抓紧时间喊出了自己的台词：“赛文号，快使用奥特炸弹！”
赛文号的表面泛起红色的光芒，在与怪物接触的那一瞬间，发动机彻底过载引爆，同时引爆了飞船上的所有爆炸物，以及秦岭特意安放的，一枚小型号的空间坍缩炸弹。
这会极大地增强爆炸的威力，同时很难被其他人发现其中的奥秘。
一道十字形闪光自怪物身上发出，其亮度极高，甚至短暂的将整个屏蔽层内部空间照亮宛如白昼。
在这短暂的白昼中，秦岭看到了许多此前未曾看到的景象，那遥远的屏蔽层边缘处，众多如同树根一般的藤蔓。
紧接着，冲击波袭来。
数倍音速的冲击波在屏蔽层内不断地回荡，将沿路的一切东西都撕得粉碎，那些破碎的水晶柱，那耸起的石笋支柱，那远处的山丘和城市，还有其他看见过的没看见过的东西，都在这反复震荡的超声激波中化为粉霁。
那怪物自不必说，在这反复震荡撕扯和高温辐射下，早已变成了一堆难以辨认的东西。
就连那艘星舰，都变成了一团黑乎乎的废铁。
望着远处的大片残骸，秦岭说出最后一句台词：“谢谢你，泰……算了后面还是不念了，有点中二。”
精神力确实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但终究有限，在如此大当量的轰炸之下，那怪物还是自身难保。
随着怪物的死去，捌号也检测到周围的污染开始渐渐消退，这证明秦岭的净化光环又占领高地，开始反向压制周围的污染了。
在得知这一点后，秦岭皱了皱眉，问捌号：“你觉得这正常么？”
“当然不正常。”捌号回答，“那怪物显然不可能容纳那么强的污染，况且，就算那怪物真的有那么强的污染，单纯的爆炸也只会把污染扩散的到处都是，不会逐渐变弱的。”
秦岭眉头紧皱，这不是个好现象。
但现在也不可能找到线索了，这里的一切都在爆炸中彻底消失了。
当爆炸的余波逐渐消散，众人缓缓落回地面，大锤终于回过神来，他捶胸顿足，十分悲痛：“船啊！船啊！船啊！”
三年啊，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好不容易有机会离开这破地方，结果，啪，没了！
大锤的这反应把秦岭都给吓了一跳，小小连忙上前安慰大锤，好不容易才问出来原因。
“我还以为是啥呢，原来就这啊。”秦岭拍了拍大锤的……腰，说，“我能这么爽快的炸船，那当然是因为我还有别的船啊！”
大锤猛地低头看向秦岭：“还有别的船？”
“那不废话吗？没别的船我敢炸船？我可不想在这儿呆一辈子。”秦岭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实话实说吧，我们在上面还有个基地呢，能造船，而且我也发了信号，有一艘大船正在往这边走呢。”
这话终于让大锤安心了。
“不过，咱们现在要怎么回去？”小小仰着头看着上方，上面一片黑乎乎的，那是厚实的大地。
从这里向上，还有好几公里远，这之后，又得有几百公里，才能回到文明之地。
“先慢慢往回走呗，等新船造出来了就可以回去了。”秦岭耸耸肩，“正好，我们可以用这段时间分析一下，那个盖伊留下的信息到底是什么。”
捌号立刻附和道：“对，那信息肯定很重要，而且我之前想说的是，那个人主持的实验，很有可能就是默默之前说过的，基因的改造融合实验，我估计，这里面大有门道。”
捌号十分迅速的一口气说完了这一大段话，好像生怕被什么打断似的，不过还好，这一次并没有意外发生。
第一二七章 解谜（上）
在新一艘赛文号到来之前，众人在污秽遍地的荒野上暂时驻扎，手环里有户外露营的全套设备，哪怕是在太空都没问题。
外面实在是没什么好玩的，小小闲得无聊，拉着唐果和大锤在帐篷里打电动。
秦岭和默默围在小圆桌前，捌号则躺在圆桌上充当放映机，他们正在破解之前盖伊留下的那段幻影内隐藏的信息。
秦岭负责寻找破解思路，默默负责提供技术支援，捌号负责资料。
“首先可以确定，水晶和书是两个关键信息。”
秦岭一边说着，一边在投影上戳了两下，将水晶和书的投影放大。
大锤走了过来，坐在圆桌边缘，圆桌在大块头面前就跟个小圆凳似的。
“怎么不玩了？”秦岭抬头。
大锤咧嘴一笑，这笑容让陌生人看了绝对能吓一大跳：“她俩玩的我玩不来，我果然还是对这边的情况更感兴趣。”
“那就一起研究吧，多一个人多一个思路。”
说完这句，秦岭再次分析。
“从记录的影像来看，这本《卡佳神话大全》，还有这个水晶，是出现频率最高的两件事物。”
秦岭拨动投影，一大片图片显示出来，分为两列，分别对应着神话大全的书和水晶。
“我们可以看到，我们第一幕场景接触到的异常点就是水晶，但实际上，在这一幕里，还有一个隐藏的点，只不过在第一幕内，这个点完美的和环境融合了，导致我们一开始都未曾发现，这第二点是这本书，说实话，要不是盖伊实验室里一堆研究报告里夹了这本书，还真注意不到它，等注意到了才发现，这玩意儿出现的频率相当高啊。”
“第一幕就有这本书吗？”大锤挠了挠脑壳的鳞片。
“有的，还记得盖伊车内的那些儿童读物吗，这本书就在那一堆儿童读物里面。”
秦岭一边说着一边放大图片，在盖伊的车内，那堆儿童读物里，一本略显厚实的书的一角露了出来，正是那本“卡佳童话大全。”
“根据这一明一暗的两个点，我大致推测，这两个东西，代表着一明一暗两个秘密。”
“你这不是废话么？”躺在桌子上的捌号吐槽。
秦岭无视了吐槽，继续一本正经的分析：“基于这一点，我认为可以先将水晶和书分开来进行分析，先说这本书……”
“这本书我有点印象。”大锤突然开口。
“有印象很正常，我们在幻影里很多次接触过这本书。”
“不，我是说，在现实里，我对这本书有印象。”大锤说，“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出于某些原因调查了本地神话传说起源，然后发现，有一部分就是出自这本书。”
“这本书现在还有在流传？”秦岭大感兴趣，问，“确定是同一本书吗？”
大锤摇摇头：“这就不确定了，那本神话大全现存四五十个版本，我也不确定我看到的那本是不是环境中的那一本。”
“捌号，搜集所有版本进行比对。”
将这个任务敲定，秦岭继续分析：“这本书在幻影里多次出现，肯定还有别的意义，”
幻境中的《卡佳神话大全》只有一个封皮，并没有具体内容，因此，幻境想要借这本书传达的信息，肯定不在书的内容本身。
那么可以将这本书进行简化，简化为一个点，再对其进行分析。
前几幕，书出现在儿童读物中，后面的场景里，这本书有时候出现在实验室的文件堆里，有时候出现在图书馆的书架上，有时候出现在教室的课本中间，还有饮品店的墙壁装饰，菜馆的桌角，小船的船舱……
环境在不断改变，而书没有改变，一个可能的猜想是，这本书和环境结合，以此传达信息。
但环境的改变是彻底的，每一个场景下的种种信息几乎是完全改变了的，这样就毫无规律可言，无法从中推测出可能的信息。
“颜色，物品数量，组成图形，位置，都没有明显规律，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秦岭看向大锤，大锤满是鳞片的脸没有什么表情，一言不发，对面的默默也是，用行动告诉秦岭她也没有什么想法。
“那就先把书的事情放一边吧。”秦岭不是那种爱钻牛角尖的人，暂时想不出来书隐含的信息，那就换一个目标。
水晶。
“还是按照之前的思路，寻找这些水晶之间的共同点。”秦岭说。
“所有的场景都有水晶出现。”充当放映机的捌号说。
“对，这是第一个特点。”秦岭点点头。
“这是否意味着，这水晶代表着某种具有普适性的信息？”大锤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或许是某种更为基础的信息，只有最基础的信息才会在所有的场景中出现。”默默说，“就像是现实世界，如果要找一个任何地方都能出现的存在，那必然是微观粒子了。”
这句话点醒了秦岭：“对，这个水晶一定是某种最为基础的信息，以此为原点，拓展成某个有效信息，从这一点也能够推断，这些水晶身上一定还有其他相同，或者高度逻辑的信息组。”
“哟，讨论的怎么样了？”
唐果也走了过来。
秦岭将现有的讨论结果简单描述了一遍，唐果听完，盯着那些图片，看了片刻，而后说道：“有没有感觉，这些水晶图片，有一种整齐的美？”
“整齐的美？这算啥规律啊？”小小也过来凑热闹了，游戏果然没啥意思，不如探险好玩。
“整齐么？”
秦岭看了一遍这些图片，确实，所有水晶出现的图片，都很整洁。
第一幕，金属立方体，第二幕，绞盘金属箱，第三幕，第四幕，第五……
所有场景，水晶都是在一个标准的立方体的背景内的。
立方体……基础性的……普适性的……
秦岭的脑海开始浮想联翩，立方体容易让人想到立体结构，加上普适性，就是立体几何学，说到立体几何学还有基础性，就容易想到空间坐标系……
嗯？空间坐标系？
第一二八章 解谜（下）
秦岭迅速的翻动所有水晶出现的图片，按照空间坐标系的想法和图片对应，很快他便发现，所有的图片都能够找到一部分空进坐标系。
第一幕，限宽限高门，本身就确定了三维坐标系的两个维度，而立方体的标准边长，提供了第三个维度，这三条线交织的地方，正好是水晶的位置。
第二幕，绞盘金属箱的一角，从这一角出发的三个边，正好是一个三维坐标系。
第三幕，第四幕，第五……往后的每一张图片，水晶出现的位置，都能够找到三维坐标系的几条边，或者几个面，并且这些边或者面，向着其延伸的方向走不远，就是与之垂直的线条或者平面，由此便能够确定一个完整的三维坐标体系。
继续按照这个思路分析，秦岭进一步发现，第一幕的水晶，正好出现在坐标原点，其对应的三边，都有精准的刻度线。
哦，准确的来说，是限高和限宽两条坐标线有刻度，第三条是没有的。
但那个金属立方体是各边长相等的正方体，因此也可以说三个方向的坐标线都有刻度。
也就是说，第一幕可以确立一个完整的三维坐标系。
后面的场景都没有刻度线，或许意味着，这些场景里，水晶的作用是确定参考系原点，以此原点，可以将第一幕的三维坐标系代入其他的场景中。
“但是有一个问题。”唐果一针见血的提出了秦岭这个假设的漏洞，“你无法确定三维坐标系的方向，你只知道坐标系的原点。”
这一点秦岭此前确实是没有想到的，他看着这些照片，看不出所以然，又将照片还原成三维立体结构，放大再放大，试图寻找共同性。
“我知道了。”
这一次说话的是捌号：“这些水晶的指向。”
根据之前的推测，捌号将第一幕的完整坐标系代入了其他场景，将坐标系的三维方向多次调整后，捌号突然发现这些水晶在坐标系内单一象限内的指向是固定的。
无论是八个象限内的那一个象限，都指向固定的方向。
“所以，猜想合理。”秦岭得出结论。
“如果这水晶指代的坐标系，那么它又想表达什么信息呢？”小小问。
“既然是坐标系，那自然是要表达坐标信……等一下我明白了。”
秦岭迅速的将那些有书出现的三维场景调了出来，然后将水晶坐标系代入其中，而后将其他场景全部简化，只留下代表书的点和坐标系。
这么一来，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我这就统计这些书所在的位置的坐标。”捌号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统计，很快，一长串数字便浮现在投影中央。
“我们有了一个大突破。”秦岭点点头，“不过这么一大串数，到底啥意思呢？”
“谐音梗？像是山巅一寺一壶酒之类？”小小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捌号随即便否认了这种猜测：“在这个文明的语言中，这些数字的组合不存在有逻辑的谐音，可以肯定不是谐音梗，而且谐音梗是要扣钱的。”
大锤愣住了：“玩谐音梗要扣钱？这是你们特有的企业文化吗？”
秦岭摇了摇手：“这家伙玩谐音梗呢，不用理会。”
几个人盯着这一串数字，愣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可能的猜想，就是这些数字可能是一串密钥，但这密钥是用在什么上面的，谁也不知道。
可能和那本书有关，但一串数字和一本书可能有的关联有很多种，单凭猜测可无法确定。
那就先放一放吧，看看别的信息，或许有了新的收获之后，这个问题就会解决。
可以确定的是，幻影中的信息还没有完全挖掘出来，因为有很多场景都没有那本书的身影，但却有水晶的影子，这些场景中必然还会隐藏着另一组数。
一群人围绕着圆桌将所有的图片场景挨个儿检查，却始终找不到共同点。
“或许我们应该从最后一幕下手。”唐果说，“毕竟那一幕，盖伊有明显的暗示。”
“暗示不是那个什么基因实验吗？”小小眨眨眼睛。
秦岭直接将最后一幕的场景放大到一比一的比例，然后一边移动投影一边寻找线索。
“可能还需要和现实做对比。”大锤说，“如果和现实无关，那这一幕完全可以虚构一个不存在的更完美的实验室。”
“有道理。”
捌号将现实中那实验室的投影和幻境里的实验室叠加在一起，而后将相同的部分分离出来单独放置，不同的部分则以对比的形式放置。
这样一分割之后，结果就很明显了，实验室内不同的部分很少，只有水晶制品，还有实验人员，以及试验台上的实验体。
水晶制品是坐标系，可以忽略。
“几个实验人员，还有一个实验体，这些在其他场景内都没有出现过啊。”小小皱起眉头来。
“有没有可能是他们身上的一部分？”
“没这个可能。”捌号说，“实际上，我已经将这些图片中的所有物品都归纳整理了，没有任何一种东西是同时出现在所有的场景里的。”
“或许，并不是一种东西。”
此前从未开口的默默终于说话了。
秦岭立刻看向默默。
“之前捌号也说过，这场实验，多半和我谈过的基因融合和改造的实验有关联。”默默说，“那我们不妨沿着这个思路继续走。”
按照默默的意思，实验室的实验人员，还有上面的实验体，都可以归结为基因实验这个词名下，更进一步的概括，也就是核心关键词，是基因。
那么其他的场景中，是否有足够小的能简化为一个点的“基因”呢？
答案是，有。
这个点真的很小，而且隐藏的很深，如果不是按照这个思路刻意寻找，很容易被忽略。
那个点，是各种小飞虫。
在发现这一点后，秦岭也猛然想起来，这个点其实是有提示的。
在众人乘坐电梯前往实验室的时候，小小的电梯间内，除了水晶坐标系和众人外，只有一样容易引起注意的东西，那就是那只小飞虫。
第一二九章 揭竿？
在发现这一点之后，捌号迅速的开始解读数据，片刻之后，另一段数据也被解算出来，悬浮在投影中央。
这一段数字远比第一段数字要长，准确地来说，这是一个个数列的集合。
那些处于坐标系内的小飞虫都是运动的，在每一幕场景持续的时间内，都会有一个无规律的移动轨迹，每一个移动轨迹，都可以看做是无限个数。
捌号顺带着给这些轨迹进行了方程拟合，得到了一些近似的轨迹方程，颇为复杂。
分析进行到这一步，众人都没有太多想法了。
可以确定，这两段数字，分别对应那本书和基因，可要怎么对应，就不得而知了。
这又是一个大工程，一时半会儿是没有结论的。
理所当然的，这个解析任务就交给了捌号和默默，默默负责提供思路，捌号负责解算。
新的赛文号即将建成，秦岭决定将其命名为赛文X号。
这个名字让一众队员一头雾水，唯有捌号隐约猜到了一些缘由。
不过这都是小事情，他们很快就被新的大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九号圣地的事项彻底结束，也是时候想想怎么跟那个公爵回复了。
说起回复，秦岭就想知道那个公爵最近在干什么。
虽然他在公爵身边放置了一些微型探针进行监控，但这段时间（其实也没多久），他一直忙着探索圣地处理污染，就没在关注这事儿了。
捌号将探针传送回来的画面进行加速播放，秦岭注意到这个南方公爵这几天几乎一直呆在家里，除了前一天晚上的时候，收到了一封来自某个侯爵的来信。
秦岭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封信的内容，是捌号提醒之后，他才注意到的。
信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内容是：安德属等多属地内多个领地发生叛乱。
叛乱？
秦岭抬头看向捌号：“你撺掇的？”
“你觉得可能吗？”八号反问。
“可怎么就突然叛乱了呢？”
秦岭挠挠头，虽然这个文明的社会体系有够糟糕，但群众们大多处于愚昧麻木的状态，他们更多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叛乱，实在有点难以想象。
的确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很少，去过的地方也少得可怜，但收集的那些资料可不是从局部地区搜集过来的，那些资料和他所见所谓并无太大差别，某种程度来讲，他所见的那些，就是这个社会的一个缩影。
底层人是几乎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的，单单是生存就已经让他们耗尽全力了。
“生活太艰苦，活不下去了，可不就乱了嘛。”小小理所当然的说，“我倒是挺佩服他们的勇气的，明明和启示教会的武力差距那么大，竟然还敢揭竿而起。”
“我搜集了一些这两天有关叛乱的资料，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捌号突然说。
“哦？让我看看。”
捌号将资料发给秦岭，秦岭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由衷感慨：“这可真是大新闻啊。”
“这可不是‘新’闻了，这事儿在咱们刚刚进入圣地的时候就开始了，算起来，也有两三天时间了。”
让秦岭感慨的，并不是叛乱这件事，而是叛乱者们。
的确，叛乱者们绝大多数都是底层人，即使是现在，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依然不太清楚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因为领导他们的，是各个领地的子爵们。
真正的叛乱者，是身处于管理层底部的那些人。
理由也十分充分：来自高层的苛捐杂税，让这些底层的真正的管理者们苦不堪言，他们看起来有权有势，但绝大多数都和最底层的百姓们站在一起，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不保护好这些人民，他们的领地很快就会空无一人，而没有人的领地，也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当上面的荒唐的的种种税收命令压得底层百姓们喘不过气的时候，这些子爵们终于忍无可忍了。
看着这些消息，小小有点惊讶：“他们……自己造自己的反？”
“我觉得不算，这些地方管理者，大体上还是算和平民们站在一起的。”唐果点评，“挺奇怪的制度。”
“或许刚刚发生的一件事情，会让你们更加迷惑。”捌号一边说着，一边调出一副监控。
监控画面中，几个衣着普通但整洁的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正在朝着面前的大群衣衫褴褛的人说着什么。
“这是一个伯爵，周围是子爵们。”捌号说，“他们正在宣读独立宣言。”
小小瞪大眼睛看着画面中的场景：“这……这就反了？打架呢？连打架都不需要的嘛？”
“因为造反的就是伯爵本人，打谁？自己打自己？”秦岭说道，像是在回应小小，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可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伯爵也要造反？没理由啊？
和子爵不同，伯爵们几乎不需要耗费多少脑力去维护自己的领土，有一众子爵们努力维护呢，他们只需要和启示教会打好关系，然后就可以凭借着武力压制享受生活了。
况且，贵族们也不是不知道强权们所持有的武力有多强，他们也不傻，又怎么会干这种以卵击石的事情？
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明白，以他们的那点战斗力，肯本就打不动大一点的城镇的城防，那可是对抗狂灾的，进攻能力很弱，但防守能力绝对超群啊。
无人探针能够收集到的信息到底还是有限的，如果不是刻意针对，很多信息还是会被漏掉。
“对了，不知道莱特小姐情况怎么样。”小小一拍脑门，想到了他们在这里为数不多的还算朋友的人。
捌号迅速的将画面切换到了莱特领，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平民们正在努力进行灾后重建工作，清理废墟，重建房屋，播种粮食，修复城防，一切都井然有序，完全没有叛乱的迹象。
远处传来一阵轰鸣，那是赛文X号靠近的声音，秦岭站起身来：“走，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第一三零章 圣女
赛文X号迅速升空，在短暂的高空航行后，回到了莱特领。
莱特小姐正在办公室忙碌，天外来客们要去履行约定，她实在帮不上什么忙，能做的就只有管理好自己的领地。
外面传来一阵轰鸣，莱特小姐愣了一下，旋即便醒悟：是天外来客朋友们回来了。
说实话，在秦岭离开的这几天里，莱特小姐很是担忧，因为她不知道那个圣地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秦岭他们会遇到什么，只能本能的感觉到这是个很难完成的事情。
为了消解这份忧虑，她只能投身于工作之中，让自己无暇思考那些有的没的。
直到天外来客的铁鸟发出的怪叫声将她的思绪带回来。
她立刻扔下手中的简陋水笔，起身冲出办公室，激动地向着镇子外跑去。
那只铁鸟正在降落，不知道为什么，莱特小姐总觉得那只铁鸟的颜色变得更鲜艳了。
紧接着，天外来客朋友们下来了。
莱特小姐立刻迎了上去。
秦岭朝着莱特小姐挥了挥手：“哟。”
莱特小姐心情激动，思绪万千，却一时不知怎么开口，犹豫了片刻，才说道：“你们还好吧？”
秦岭笑了笑：“你看我们这不是好好的么？放心，事情都办妥了，我想那个公爵应该不会出尔反尔。”
“我现在倒是不怎么关注这个了。”
莱特小姐这句话让秦岭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的问：“难道你也要起义？”
与此同时，莱特小姐也说出了后半句话：“上面又加收了新的税收，要征收大批粮食，雪上加霜啊。”
这之后，两人互相对视了几秒，才都惊讶的喊了起来。
“啥？征粮？”
“起义？”
这之后，两人又同时喊了出来。
“你不知道起义？”
“什么起义?”
这一次话题倒是统一了。
“她上哪知道去？起义军初步成立也才两三天，上层贵族有启示教会帮忙传递消息，当然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但她这里有什么？”捌号飞在半空说道，“我估计绝大多数子爵这会儿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呢。”
“到底发生什么了？”莱特小姐对这件事情很看重。
于是秦岭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秦岭加了一句：“还记得那一晚我说过的话吗？看样子不止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年轻的莱特小姐显然从未设想过这样的出路。
“这样会死很多人的。”
最终，莱特小姐这样说道。
“我们的城防力量远强于进攻力量，狂灾都攻不下来的大城市，我们又怎么可能打的下来？”
“有这样一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等死，死国可乎？”秦岭顿了顿，才接着说，“斯国一。”
“站长又在说什么呢？”大锤悄悄戳了戳唐果，但他的块头太大，声音也大，所以这些小动作被所有人看到了。
“意思就是说，横竖都是死，那我宁可死的壮烈一些。”秦岭解释道。
“难以想象，那些人会有这样的觉悟。”莱特小姐叹了口气，“我曾经接触过一些其他的子爵们，我觉得……他们或许还不如我们，怎么会……”
这个疑问，秦岭并未回答。
因为他也好奇着呢。
就算有人会有这种觉悟，但也不会这么多才是，而且，还是在短短的两三天里遍地开花。
所以他宁可相信这背后有人在操纵。
时间已经是傍晚了，远处的太阳正在渐渐落下，天色正在变暗。
当夕阳的余晖落在莱特领的废墟上的时候，，南方公爵正在自己的书房内阅读信件。
自从南方爆发叛乱的消息传来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等待着来自各地的信件，浏览，然后将这些信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再一次将一封来自某个伯爵的加急传真信扔进垃圾桶，南方公爵摸向下一封信，这是一封普通的硬纸皮的信封，似乎和其他的信没有任何区别，除了封口处的那个徽章。
看到信封上那个由剑和泵动枪组成的徽章，南方公爵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他便继续伸手，拿起那封信，开启信封。
信封内只有一张不到手掌大小的硬纸卡片，上面印着一个古怪的符号。
看着这个符号，南方公爵久久没有言语，直到夕阳彻底落下，房间内的自感应灯亮起，略带着一丝蓝色光芒的灯光将他棱角分明的脸映照的一片白一片暗时，他才长长叹了口气。
数百公里外，望着屏幕内叹息的南方公爵，秦岭也叹了口气。
这都啥玩意儿嘛！
这南方公爵就看着这么一个符号看了几十分钟，然后就长叹息，所以他都看到了些啥？
秦岭现在有点理解那些小说里被谜语人整急了的外星人了，明明自己知道对方的一举一动，可这一举一动到底是个啥意思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符号是啥意思有人知道吗？”秦岭扭头问众人。
“小小不知道哦。”
“不知道。”
“……”
三个姑娘都表示不清楚，秦岭再次叹气。
大锤盯着画面看了好久，就在秦岭以为他有什么印象时，这个大块头不好意思的说：“抱歉啊，没见过。”
“捌号，你怎么看？”
现在只能问问捌号有没有搜集到相关资料了。
捌号确实有搜集到这个符号的相关信息：“这应该是启示教会内部用于祭祀祈祷的符文，按照典籍内容翻译，这个符文的意思应该是古老的神圣的降临圣女复活重生。”
秦岭张了张嘴：“就这么一个符号能有这么复杂的意思？”
“这是个多义词，哦，多义符号。”捌号说，“上面的那些是这个符号的可能的不同意思。”
得，还是抓瞎。
不过，秦岭的这份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
南方公爵拿起纸笔，在信上解答了秦岭的疑惑。
信很长，洋洋洒洒有近千字，但除掉那些官方的语言和华丽的辞藻，将主要内容浓缩后，就只剩下一句话了。
“启示盛会在即，莱特子爵被选定为教会圣女，择日启程前往王城。”
第一三一章 莱特小姐的选择
到现在，秦岭已经基本肯定，有一个看不见的对手在背后推动着一切。
早在莱特小姐被指定婚约的时候，秦岭就产生过疑问，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莱特小姐？
那个婚约看起来相当儿戏，就像是喝高了之后的胡言乱语被下人们给当真了一样。
在见到南方公爵之后，秦岭曾认为，这个看似儿戏的婚约，是南方公爵看中了自己作为天外来客的能力，想要以此要挟自己去做一些本地人很难完成的事情。
他们确定莱特小姐会抗拒这个婚约，而自己会帮助莱特小姐，因为秦岭会为了救人而拍生产线，会为了救人而与污秽战斗，那么也一定会为了自己的朋友挺身出手。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不过这么做更多的原因，是那第三件事对他的诱惑力太大了。
现在看来，这个猜想，还不完全对。
的确有某个人物在背后算计自己，但这个人不是南方公爵。
这个人在王城，并且很有可能是王室。
秦岭也曾让捌号监控过王城，但王城下方有一个巨大的屏蔽层，某种干扰一直在从屏蔽层内向外扩散，导致所有的微型探针在进入王城范围后都瘫痪了。
此前他并不知道这种干扰到底是什么，现在他有一个猜测，那种干扰可能也是精神力。
这个猜测很大胆，如果是真的，那意味着王城下方的屏蔽层比九号圣地更加危险。
所以说当初建造王城的那帮人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么个风水宝地的，这是生怕自己睡的太安稳了还是怎的？
当然更有可能是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这么一回事。
秦岭眼神闪烁，他想到了一些更深的东西。
如果事情如他想的那样，那事情恐怕没那么好收场。
南方公爵的信在第二天中午就送到了莱特领。
速度这么快，是因为这封信走了启示教会的教堂，有学者用黑匣子传输信件内容给安莫斯属城的启示教会教堂，安莫斯属城的学者将信誊写之后，再通过传信鸟送到莱特领。
这种传信鸟一般只有伯爵发布重要信息的时候才会使用，所以在看到这封加急送过来的信之后，莱特小姐的心情是十分紧张的。
昨天她才得知叛军的事情，今天就受到了加急信，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么？
带着复杂的情绪，莱特小姐打开信，而后愕然。
她站在原地呆了十几秒才回过神来，心里唯一的念头是，这是谁的恶作剧吗？
但很快，她便意识到这不可能是恶作剧，信是传信鸟送过来的，上面还有伯爵大人还有启示教会的印，如果只是一个恶作剧，那成本未免太大了些。
更何况信的落款还是南方公爵，有谁有那么大胆子？
可这要是真的，那……
这可比前不久的婚约要荒诞多了。
圣女？
启示盛会的圣女？
开什么玩笑！
虽然她对这方面几乎没有了解，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各种杂书，但她也清楚，圣女绝对不会这么草率的选择，那是要进入启示教会长老团的，怎可如此儿戏？
她下意识的想要找天外来客朋友们咨询，但很快她意识到，这种依赖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可能会成为她事事依赖别人的引线。
就在她脑海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秦岭主动找过来了。
看到秦岭，莱特小姐挤出一个笑容：“你来了？”
秦岭点点头，然后开门见山：“听说你收到了一封加急信？”
莱特小姐没有问秦岭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她直接把信递给秦岭：“你看，这简直是……”
秦岭接过信，简单的看了两眼，主要是做做样子，毕竟信的内容，昨晚他就知道了。
“你怎么看？”秦岭问。
“我……”莱特小姐苦笑一声，“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我的经历可真是越来越离奇了。”
“你想怎么办？去当那个什么圣女吗？”
莱特小姐茫然了：“我不知道……”
“看来你需要好好想想。”
“是的，是的，我需要好好想想。”莱特小姐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说着，一边坐回木质椅子上。
秦岭看着莱特小姐，等待她的决策。
终于，莱特小姐抬起头，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
“那么，你的答案是？”
莱特小姐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秦岭能够分辨出来，这是发自内心的笑：“虽然这封信上列出的条件很好很诱人，但是，我拒绝。”
“从这些天的见闻，我领悟到了一件事情，人越是忍让，就越容易被欺凌，除非……”
听着这略显熟悉的句式，秦岭脑海中情不自禁的蹦出一段台词，他下意识的接话：“你不做人了？”
“啊？”莱特小姐懵了。
“咳咳，没啥，你接着说。”
莱特小姐怪异的看了秦岭一眼，心想不愧是天外来客，说的话都奇奇怪怪的。
“除非掀翻这一切。”莱特小姐说，“我再也不要听他们的命令了，我就是我，我要单干！”
秦岭有点意外：“起义？你确定？会死很多人的。”
“我也没说起义啊？”
“那你……”
“独立啊，独立。”少女挥舞拳头：“出去打架，我们不行，但守城，还是有经验的。”
秦岭刚想说这不是长久之计，但话还没出口，莱特小姐便又说道：“当然这样下去也不行，我们自己也要抓紧时机发展才行，那些人迟早还是会注意到这边的。”
“你有什么计划么？”
“有一些想法。”莱特小姐看向秦岭，“但需要你们的帮助。”
“我一直在想，凭什么知识只能被启示教会拥有，就连贵族们，也只能在被许可的前提下，了解一些粗浅的学识。”莱特小姐说着，像是说给秦岭听，又像是说给自己。
“很早之前，我就想将那些知识分享给群众，但那时候，有教会在上面压着，我不能也不敢，但现在，做都做了，那不妨再做的彻底一些。”
第一三二章 怪异的
“你想分享知识，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
秦岭对莱特小姐的回答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她将要面对的巨大挑战：“传统势力的敌视就不说了，你肯定明白，就说自己，第一，现在领地内的绝大多数都是文盲，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学会基础的文字，进而才能去理解启示教会的那些知识，第二，现阶段仅仅是维持温饱就已经几乎耗尽他们所有时间了，哪来的时间去学？”
莱特小姐张了张嘴，她刚想说可以利用夜晚时间学习，但她马上意识到，这同样是艰难的，哪怕是夜间学习，也会有照明，场地，精力等问题，更不必说时间消耗的问题了。
“我可以出资建立书院，提供夜间照明和场所用来学习，教学人员，可以让识字的人来，为了调动积极性，可以提供适当补贴……”
听到莱特小姐的回答，秦岭心里就有数了，他点点头：“这是好事，我支持你，正好现在外面打的天昏地暗，你有还有一段时间去做这些事情。”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利用这段时间普及基础文化，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就是知识分享，领地里总有一些有点文化的人，他们在教学的同时，也可以学习启示教会的知识。”莱特小姐看向秦岭，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现在的问题就是，我没有那些知识，那些东西都是启示教会独有的。”
看着莱特小姐的神色，秦岭懂了：“所以你就想让我出手是吧？”
“对。”莱特小姐答道，“你们来自天外，我想，应该有很多的知识吧？”
“你想要我们的知识吗？”秦岭摇了摇头：“我不能把我们的知识直接交给你们，这会让你们产生思维定势，这样到最后，你们的知识体系也就不再是你们自己的了。”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莱特小姐连忙说道，“我是想，你们的知识很多，应该能轻易破解被启示教会藏起来的那些知识吧？领地内也有一些启示教会的造物，我想明白它们的原理。”
秦岭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啊，这好说。”
启示教会垄断的那些知识，应该是这个文明自行发展研究出来的知识，是他们自己的东西，将这些被抢走的东西还给原本的主人，秦岭觉得这并不会影响他们原本的科研路线。
在得知了莱特小姐的想法之后，救援站的其他人都来了兴致，纷纷自告奋勇的表示要去传道受业解惑，就连一向忙碌的默默都想要来凑热闹，但被秦岭给劝回去了。
剩下小小唐果还有大锤去给莱特小姐上课。
可惜小小和唐果都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小小，讲课讲了一半，自己先睡着了。
结果最后就只有大锤在讲课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小小和唐果的课堂气氛不怎么好，这两位受不了了。
大锤的课堂气氛是最好的，这倒不是因为他那令人生畏的外表，而是他身为学者的身份，大锤授课，那些听课的人总有一种自己成了学者的感觉，兴致最高，效果也最好。
对普通平民的扫盲也在展开，只是效果就差许多了，很多人都是奔着这个补贴来的，真心去学的反倒没几个，这让莱特小姐颇为苦恼。
秦岭没有再关注莱特领的事务，关注了也没用，他也不懂这些，现在他除了偶尔关注一下领地内的扫盲进度，剩下的全都在关注那些起义军。
在秦岭看来，这里的起义军，有点搞笑。
起义军从最开始的零星的反抗，到现在已经呈现出燎原之势了。
南域，北域，东域，西域，都有大规模的起义军，人口数量超过了这些区域人口总数的八成，这些起义军由各个子爵和伯爵带领，从各地向着各域的中心地带，最大的城市，也是公爵府所在的城市，进发。
这场起义获得了空前的成果，但却只付出了极小的代价。
至少在秦岭看来是极小的。
死伤是有的，差不多有起义军总人数的百分之三十五，这个伤亡数甚至比狂灾带来的死伤比例还要高。
如果这场起义，敌我双方的实力是对等的，那这个伤亡比例就很高了，但这并不是一场对等的战争，起义军与贵族守军的实力差距是巨大的，当起义军们挥舞着农具冲锋时，迎接他们的是重型火焰喷射器的巨大火舌和密集的投石。
起义军们并没有太多的谋略，只知道一味地往前冲，就好像活人组成的狂灾。
按理来说，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早就该在第一次冲击的时候就团灭了才对。
但离奇的是，当攻城战持续一定时间，死亡人数超过一定比例后，守城一方总会因为某些乍一看有些搞笑的原因而落败。
有因为弹药耗尽而投降的，有被内部间谍背刺而失守的，更有离谱的，是守城的贵族打着打着突然就起义了的，打开城门就加入了起义军的队伍。
然后这些起义军还真就接纳了这些打着打着就投降的家伙。
这样的情况几乎存在于每一场攻城战里，极少有那种死斗的情况出现，就算有，那也是在进攻子爵领的时候，那些小城的守备力量微弱，起义军靠着蛮力，硬是啃了下来。
除此之外，南域的起义军们还有一个诡异的情况，那就是所有的起义军，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莱特领，就好像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领地，只有大片的荒山似的。
这样的状况让秦岭有些许不安，这场起义战争中种种怪异，让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或许自己该拜访一次南方公爵？
说起来，这段时间里，南方公爵好像完全放弃了抵抗似的，面对着铺天盖地的战事，全部都是草草的看一眼然后扔进垃圾桶，这反常的举动让秦岭更加疑惑了。
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后，救援站的众员工们纷纷表示支持，这个南方公爵显然知道些什么，或许这次拜访，可以知道一些真相。
第一三三章 遗言
秦岭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走，但就在他要出发的时候，默默突然那急匆匆的找到了他。
“什么？研究有结果了？”
默默点点头：“已经破解出来了，盖伊采用了精妙的多重加密，基因密文对应着本地十三种生物的无效遗传片段，将其解密后得到一张映射表，书密文对应书的特定文字，讲这些文字摘抄出来，然后用映射表转化，就得到了一份留言。”
“也就是说，盖伊把这份加密文件拆成了三份。”秦岭理解着说道，“密文隐藏在那些神话故事中，密文的密钥隐藏在意基因片段里，而密钥的密钥，留在了那个幻境中。”
“可以这么说。”
“这可真是……不同凡响。”唐果想了好久才想到一个她认为合适的词儿。
这样的加密手段其实并不算高明，其破解难度并不算大，秦岭知道捌号就有远比这种加密手段安全的加密手法，保证一般文明拿到之后永远破解不了。
但这并不是做了这一切的那个人的目的。
他的目的并不是高度加密，让所有人都看不到。
他的目的，是确保一定有人能够发现这段信息。
密文藏在神话故事里，而神话故事会随着传承一直流传下来，哪怕时间再久，变化再多，其原始版本一定还会留存下来。
密钥隐藏在基因片段中，它会随着生命的繁衍一代一代的传递下来，永远不会消失。
至于密钥的密钥，解开一切的钥匙，则藏在一段记忆幽灵内，只要心愿未了，那高能粒子就永远不会消失。
秦岭再一次找默默进行了确认，卡佳神话大全虽然版本众多，但其故事顺序却始终是固定的，有关键信息的段落，也始终未发生变化，因为这些段落的文字都属于传承者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动的内容，随意的改动只会让这些内容失去原本的神韵。
至于基因，则被很好的固化，让其在复制时不会出现错误，这的确断绝了生物进化的可能，但同时也完美的保证了这些信息能够传递下来。
“如果真的想要保存这些信息，那直接公之于众不就好了？”小小有些不解。
“那是因为这些东西无法被众人所知。”默默说，“有一个存在会抹除这些信息。”
这就是这些信息要多重加密的原因。
没有最初的钥匙，那些隐藏起来的信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发现，而最关键的钥匙，被记忆幽灵保管。
它或许没有太多神志，但至少可以分清楚谁是敌人，不能将钥匙交给对方，谁是友军，可以提示对方钥匙的线索。
在那些幻影中隐藏的信息，本身就是零碎的，如果缺乏引导，这些信息也会是毫无意义的记忆碎片。
那最为关键的，确立坐标系参数的那一幕场景里，水晶是现实中的水晶，而不是幻影中的水晶，只要稍微改变幻影出现的位置，这个关键线索就会被永久的隐藏，哪怕有人闯入这个幻影，也绝对不可能发现这里面的秘密。
安全，绝对的安全。
“这是一段遗言，一段不能被敌人知道的遗言”默默说。
很显然，默默已经看过了这些信息的内容，所以她才会这么说。
“好吧，关于留下遗言这件事，就暂告一段落吧，让我们看看遗言到底说了什么。”
默默点点头，将那份遗言呈现出来。
于是，在小小的赛文X号控制室内，一段往事被呈现在几个外星人面前。
我们的文明，叫做卡佳。
卡佳不是一个文明，是一群文明。
我们最初是一个流浪文明，我们的母星毁于恒星闪烁，高温粒子流将她熔化成了炽热的熔岩星，我们别无他法，只能离开她，在星空中流浪。
在流浪的途中，我们逐渐接触到了一些其他的流浪文明。
我们很幸运，这些文明都不强大，并且和我们一样，出于某些不同的原因，早早地离开了母星，进入了无垠的星空。
出于这样的原因，我们并未在接触的过程中产生太大的冲突，以较小的代价完成了融合。
融合后的舰队，在星海中飘荡，试图寻找合适的殖民星。
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我们，我们最终来到了这颗在当时看来宛若天堂的行星。
它有着适宜的大气，有着温和的气候，甚至还有初步发展的生态圈，这一切都无比契合我们的生存需求，只要我们做好消毒准备，就可以毫无障碍的在这里安家。
我们的确在这里安家了，以十三艘母舰为中心，建造了十三座大型城市。
人口数量在迅速增加，科技在迅速提升，有了资源支持，这支流浪舰队在迅速成长。
这一切都是多么的美好啊。
直到我们的开采队挖掘到恶魔的尸体。
事实上，即便是现在，我也无法确定，那到底该不该算尸体，它没有任何生物活性，但却在无时不刻的侵蚀周围人的思维，并控制他们。
社会的结构在缓慢的改变，等到一部分人发现异常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某种恐怖的东西从全球各地涌了出来，原本的天堂一瞬间变成了地狱，太多人死在这场灾难中，而借着这次天灾，那个未知的恶魔彻底重塑了我们的社会结构。
我无力改变这一切，只能尽可能保护自己的思维不被侵蚀，但我想，我也无法坚持多久了。
我们剩下的这些幸存者们，都坚持不了多久了。
或许要不了多久，我们的文明就会名存实亡，变成另一种存在了。
但我总该做点什么。
我不想在无数年后，我们的文明彻底消失，连半点痕迹都留不下来。
那个未知的存在正在一步一步抹除我们存在的痕迹，抹除我们的历史，我要想办法保存一些下来，想办法把真相保留下来，只要有人能看到，有文明能看到就好。
常规的方法肯定不行，会被发现的，我必须另辟蹊径，我想，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第一三四章 拜访
在很多年以前，卡佳文明乘坐殖民船来到这个星球。
然后遭了灾，就寄了。
不过在它毁灭之前，一些杰出的人才，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将一些真相保留了下来。
他们编写了一本神话书，将其语言文字优化到最完美的程度，以确保哪怕后世之人将其一次次地改编，其最初版也不会被人忘却。
他们主持了基因改造计划，表面上看，是消除基因疾病，实际上，是将拆分的密文刻进基因。
最后，他们改变了自身的习惯，让这些习惯深深刻进记忆深处，以确保这些习惯所携带的秘密，能够完整的印在这星球上那诡异而又永恒存在的自然灾害中。
他们成功了。
我不知道这段信息最终会被谁看到，但我可以肯定，那不会是那个恶魔，看到这个信息的人，你们必然已经通过了考验，我相信你们有强大到足以对抗那自然灾害的能力，那是连恶魔也会恐惧的力量。
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将这些消息告诉你们，我们也不图什么，只想证明我们存在过，只想告诉这宇宙的其他文明，我们曾经存在过。
未来的文明啊，你们会很强大，但也请你们务必小心警惕，那个无形的恶魔，那个飘荡在文明社会上空的无形的恶魔，它会悄无声息的潜入你们的意识，改变你们的思维，最终将你们同化，万万小心！
“无形的恶魔？潜入意识？改变思维？”
这个消息对秦岭来说可我是晴天霹雳，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恐怖的存在，那么在经历了这漫长的岁月，连当初那个能够进行星际殖民的文明都退化到的原始时代后，在这个原始的世界里，到底有多少人，是在被那个恶魔控制的？
自己又有多少行动，是在那个恶魔的眼皮子地下进行的？
“我有一个可能的猜测。”默默说，“这个恶魔，可能是畸变的噬星者。”
噬星者的思维网络是可以隔空运行的，基于精神力的作用，可以对思维进行干扰，这完全符合遗言中对那恶魔的描述。
无形无影，能够侵蚀思维。
但很显然，他们的科技水平限制了他们的认知，他们未曾发现，他们眼中恐怖的自然灾害，也是那恶魔的手段。
至于为什么会得出恶魔恐惧自然灾害这个结论，默默推测，大概是这两种不同的效果不能并存，在展现出精神力的污染和破坏的一面的时候，它无法做到侵蚀控制人的思维，因此也就造成了在“自然灾害”面前，恶魔无法存在的表象。
“一般来说，噬星者的普通群体，都不会有太强的精神力，他们也无法控制太多的人。”默默说，“从遗言中可能看出来，对方控制的全部是高层人，这正好证明对方无法控制太多的人数。”
这让秦岭稍微安心了一点，但他很快又想到了一些新的事情：“那个南方公爵，会不会就是被精神控制了？”
“不无可能。”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共识。
也只有这个结论最能够解释他们现在遭遇的事情。
“那你还要去拜访那个南方公爵吗？”唐果问。
“拜访，当然要拜访。”
“为什么？”
“我倒要看看，那个噬星者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秦岭下定决心，“不就是挖坑让我跳么？我跳，就是不知道他这坑，容不容得下我。”
“口气不小嘛。”捌号说，“但你就不担心他把你脑控了？”
“你的资料库里应该有不少情报吧？有这方面的吗？”
“这倒没有。”
秦岭再次看向默默，默默默默地翻了翻资料库，然后抬头说道：“资料库内显示，研究院这边曾经针对这种精神干涉做过深入的研究，最杰出的成果，就是免疫了对方的精神力干扰。”
“那就没事了，咱去走一趟。”
……
时隔多日，众人再一次站在了南方公爵的面前。
还是在上一次见面的会客厅，这位正当壮年的公爵却没有了当初的那副睥睨万物的气质。
亲眼看到南方公爵，秦岭才发现这个中年人全身都散发着一股绝望，这股绝望在监控中体会不到，但在面对面的观察下，这股绝望强烈的谁都看得出来。
“你们没去王城？”南方公爵问。
小小点点头：“对。”
“你们是对的，王城不能去。”
这句话让人有些意外，不是对这句话的内容，而是对南方公爵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件事。
唐果问：“作为圣女前往王城，这个命令不是你签发的吗？”
“是我签的，但命令不是我发的。”
这句话似乎印证了之前的某些猜测，众人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秦岭问：“现在各地都有起义军，你作为南域守护者，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定下的种种剥削政令，逼迫底层人民最终举起反抗大旗。”
“呵呵，原来是这个啊。”
南方公爵笑了两声，声音苦涩。
“我哪里有后悔的资格啊。”
唐果小声嘀咕：“看来你对自己犯下的恶行还挺清楚。”
“我犯下的？我犯下的？”
南方公爵突然激动起来。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显得焦躁不安，但最后，他又重重的坐下，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你刚刚说，底层人民举起反抗大旗？”
“对，我说的。”
“不对，不对！”
南方公爵的语气变得急促，语速也变得很快：“他们没有举起反抗大旗，他们没这个资格，他们只是一群棋子，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棋子。”
“只有我，只有我们，有这个举旗的资格！我们是棋子，可我们知道自己是棋子，但我们无法反抗棋手的命令，棋子是没有资格决定自己下一步怎么走的，但是我不想这样。”
“我要反抗，我要反抗！他们要抛弃我们了，我要反抗！我告诉你，不要去王城！不要去王城！他们不怀好意，他们不是人，他们……”
南方公爵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第一三五章 部分谜题的答案
南方公爵的声音戛然而止。
秦岭猛然抬头，看到这个精力憔悴却又亢奋的中年人就这样呆呆地站在房屋中间，面无表情，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前方。
紧接着，这个南方公爵用极不连贯的语调，磕磕绊绊的说：“欢迎来到我的国度，外来者。”
这语调十分怪异，就像是一个蹩脚的钢琴学徒在试图用音阶敲出一段普通人可以听懂的话语一样，充满了生硬的拼凑。
秦岭如临大敌，他立刻掏出配枪对准了南方公爵，其他人也迅速的反应过来，纷纷拿出武器对准这个可怜的家伙。
可南方公爵再也没有其他的反应了，他就像是一只暂时停机的木偶，直愣愣的站在房子里。
唐果戳了戳秦岭：“站长，怎么办？要打吗？”
秦岭看着南方公爵，举起配枪，想了想，又放了下来，从手环里拿出一把短刀，朝着南方公爵的眼皮划去。
刀尖距离南方公爵的眼睛只有不到一厘米的时候，秦岭硬生生停住了向前刺的手臂。
南方公爵依然毫无反应。
“检查大脑活性。”
不等捌号上前，默默就抢先拿着扫描仪走了过去，上下一通扫描。
捌号瞬间有种自己的饭碗被别人给抢了的错觉，它急匆匆的飞了上去，照着南方公爵的脑部扫描一番，然后抢着说道：“脑活跃度很高，但秩序性很低，可以判定为另类的植物人了。”
“植物人？”
这一结果让秦岭忍不住唏嘘起来：“一代公爵啊，就这样……”
“对这些民众而言，他是南方公爵，但对那个幽灵而言，他，还有哪些其他人，都只是粮食罢了。”
默默扫描完毕，一边摇头一边感叹。
“你发现什么了？”
“还记得莱特子爵的衰亡症吗？我想我找到病因了。”
“……”
秦岭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刻，发现衰亡症的真正原因。
但在知道衰亡症的真相后，在感慨其真相的残酷之余，他也意识到，这个真相，也只有在现在这个时刻，才能够被发现。
所谓衰亡症，本质上，是生命力的枯竭。
所有的生命能量，都被强制运输到了脑部，用来维持极限超频的大脑。
这样之后，这个个体的精力将会空前旺盛，他会觉得自己神采奕奕，精力充沛，哪怕他的身体正在迅速的衰亡。
但所有患上衰亡症的人，都不会觉得自己精神满满，只会觉得自己充满疲惫。
这是因为，有人，在利用这样强化的大脑，利用其在微观层面的复杂变化，让一些微观粒子，经过一些连研究院的数据库内都未曾记载的未知改变，最终演变为……精神力。
现在，就有一缕极其微弱的精神力凝聚的线，连接着南方公爵的大脑，这道线控制了他的脑，让他的脑以近乎过载的算力生产着极其微量的精神力粒子。
如果不是默默改造了侦测设备，这一缕微弱的精神力粒子线，以及南方公爵脑部深处发生的微小的变化，都不会被观测到。
那个未知的幽灵一直在收割着这个文明，他培养他们，等待着他们成长，直到果实收获时节，便拿出用微观粒子构成的死亡之线。
收获，硕果。
现在，秦岭知道一些此前难以解释的怪异现象的原因了。
为什么衰亡症往往出现在命不长久的人身上？
那是因为果实快要熟透了，要赶紧吃掉，不然会浪费。
为什么会有突然出现的魔窟和狂灾，其频率如此之高，却始终有大半的人口存活下来？
那是因为要留下种子，可持续发展。
为什么会有这一场起义，并且起义的战争中处处充斥着理所当然的诡异？
那是因为，果林，丰收了。
这一切的一切的真相，都让人不寒而栗。
秦岭曾经尽最大的想象力去幻想这个文明幕后可能隐藏的敌人，但他从未想到过，这敌人会如此的残酷，如此的……毫无人性。
小小的脸色很难看，她盯着南方公爵，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回去！”
秦岭也想到了，如果南方公爵的脑袋上连接着这根线，其他人的脑袋上也可能连接着这根线，那莱特小姐身上是否也会有这根线？
众人急匆匆的离开了公爵府，回到了赛文X号。
但秦岭的思考一直没有停止。
莱特小姐身上可能也有这根线，这根线到底有什么连接条件暂且未知，若是没有，那么……
他们自己身上，是否有这根线？
秦岭问出了这个问题，其他人都不寒而栗。
默默摇摇头：“我之前说过，研究院最大的成果，就是让我们能够免疫，或者说，对抗这条线的侵蚀。”
唐果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们还是安全的。”
“但还有人处在危险之中，很多很多人都处在危险之中！”
秦岭看向默默：“我们能切断这根线吗？”
默默摇摇头：“不能。”
“那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救了？”
“那倒也不是。”
紧接着，默默用简洁的话语描述了这根线的作用。
“这是一根网线，一根局域网网线。”默默说，“虽然研究院还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实现全宇宙互联的广域网的，但对于局域网，研究院是有一定了解的，我们的免疫能力，就是对于该局域网研究的结果。”
“思维网络，哦，准确的说，是思维局域网，在小范围内，用这样的线互相连接，在需要的时候，噬星者的意识可以通过这根线连接其他意识，强者会对弱者的意识产生一定的控制能力。”
“但在不需要的时候，这根线，就仅仅只是一根线，一根提供连接通道的线而已。”
“要想防止对方侵入自己的思维，只要稍微影响一下这条线，让它不再能传输信号就好了。”
“相比起切断这根线所需要的技术和能耗，干扰，只需要一个稍微大一些的高能粒子扩散场就足够了。”
“那就赶紧动起来吧，制造大功率的高能粒子发射器，还有，返回莱特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