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章 钓鱼
在无边的黑暗宇宙里，有一艘船正在飘荡。
那是一艘古老的小帆船，正静静的漂浮在无边的混沌深空边缘，无形的致命风暴永恒不停的波动着，推动着附近的空间起伏不定，这艘古老的小帆船就这样在波动的空间中上下起伏。
这是一艘很古老的船，古铜色的船体布满了黑色的锈迹和破损的痕迹，顶部甲板上，半根桅杆孤零零的站着，船尾的船长室房门半掩，露出一抹腐朽的痕迹。
在船头的甲板上，一道人影静静地站着，背对着无尽深空，直面混沌深空，三根粗壮的鱼竿从人影脚下伸出，金属缆绳制作的鱼线深入混沌深空，只能看到上半截，好似这鱼线直接穿越了空间，伸向位置的世界，宛若垂钓诸天。
这一幕如果放在那些网络小说里，保底也是个终极反派，还得是能客串好几本书的那种，但这不是小说，而是现实，所以这一幕就显得格外的怪异。
更别提这艘简陋的“小帆船”实际上有两百多米长，那船头垂钓的人影也得有几十米高。
小小趴在沙发上看着前方的虚拟屏幕，观察着探测器传回来的画面，打量了许久，抬起头看向大锤：“这是你亲戚吗？”
大锤摇摇头：“或许我在你眼里很高，但我也不至于有一个这么高还全身硬邦邦的亲戚，你就没发现这家伙是铁做的吗？”
小小侧了侧身，用一个更为慵懒的姿势躺着，半截尾巴在半空慵懒的摇晃着。
唐果无奈的看着这个把自己的沙发床搬到指挥室的家伙，忍不住摇了摇头。
秦岭饶有兴趣的看着传回来的画面，看着那艘船在空间潮汐里左右摇晃上下起伏，就跟真的飘在海面上一样。
“这是在……钓鱼？”秦岭打量着那艘船，“钓鱼佬文明？”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不忘钓鱼，这才是钓鱼佬的精神啊。
不过，貌似这位钓鱼佬目前还没有什么收获，至少，秦岭没看到甲板上有什么东西。
“要去看看么，站长？”唐果对这艘船产生了好奇。
“去，当然要去。”秦岭点点头，“我也很好奇，这位到底在搞什么。”
把玛雅舰队停在远处，小飞棍号独自飞向那艘船型飞船。
秦岭可不想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文明，然后对方拔腿就跑。
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你跑什么是不？
小飞棍号靠近古老帆船，随后发送了通讯请求，然而发出的信号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秦岭沉吟片刻，做出决定：“继续靠近看看。”
小飞棍号越来越近了，甚至能够用肉眼看到那艘漂浮在黑暗中的古老帆船，那艘船在画面上看着不大，但肉眼看来却很是壮观，两百多米长的船身甚至比小飞棍号还要大一圈，长条状的小飞棍号在这艘古老帆船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秦岭再次发送了通讯请求，依然没有回应。
“该不会是死了吧？”秦岭忍不住嘀咕。
……
“他们死定了。”
黄铜色的指挥大厅里，穿着深蓝色外套，带着三角帽，留着大胡子的海赛克斯咧着嘴微笑，周围一群船员大声的讨论着，十分喧闹。
“哦，看看这艘小白船，可真是漂亮，就像个较弱的小姑娘。”
“这艘船真美，但是很快就会是我们的啦！”
“这艘小船的舰长恐怕还没见过什么叫做船海吧？也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被我们吓个半死。”
“哦，你瞧，他们又发送通讯申请了，真是可爱呀。”
“船长，下令吧，我们已经饥渴难耐啦！”
海赛克斯瞥了一眼说话的船员，那是个头发中分且向着两侧扬起的船员：“耐心，托克，你要耐心。”
被称作托克的船员搓着手笑嘻嘻的凑上来说道：“船长，都这么近了，这艘船跑不了吧？”
海赛克斯没有说话，他看着显示屏内那艘小巧精致的飞船一点点的走进自己的包围圈内，随后一声令下：“，引力线启动，星海舰队，出击！”
帆船船首位置的巨大人影突然两眼放光，紧接着，三根鱼竿中的一根发出蓝绿色的光芒，那光芒延伸到金属缆绳的鱼线上，推动着鱼线在太空中划出一条圆弧，而后飞速甩向小飞棍号。
那鱼线并不长，小飞棍号和那人影的距离远超过鱼线的长度，但那根鱼线在甩到小飞棍号所在的那个方向的瞬间，线的末端甩出一条透明的引力线，这条引力线以光速勾住小飞棍号，牢牢地捆住了小飞棍号。
紧接着，半掩着的船长室大门突然开启，那最外侧腐朽的伪装下，是多层的格纳机库，一艘艘有着两只正六边形机翼的太空单兵战机从机库内飞出，蜂拥向小飞棍号。
小飞棍号的指挥室内，小小和唐果正在激烈的争论。
“这些小船好丑！”
“明明就很好看的说。”
“好丑。”
“好看！”
两只小萝莉很快又打闹起来。
秦岭瞥了一眼在沙发上纠缠成一团的俩人，随后迅速的收回目光，看着屏幕内密密麻麻的小飞机，心里忍不住感慨起来。
原以为是个空军钓鱼佬，没想到是个姜太公啊。
只是，你这家伙也没看出来有多强啊？甚至还不如之前看了自己一眼然后二话不说扭头就跑的那支舰队呢，你就真不怕钓鱼不成，反倒被鱼拖下水，人打窝了？
捌号问秦岭：“怎么处理这些小东西？”
“他们伤不了我们吧？”
“那是，只不过，癞蛤蟆不咬人但恶心人嘛。”
捌号说这话的时候，那些小飞机也开始了攻击，正如捌号所说，这些小飞船的攻击方式可以说是花样繁多，有用实弹武器的，有用激光武器的，还有能量电浆武器，热核武器，反物质武器，力学武器，甚至是化学武器的，所有的这些攻击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伤害不高，但颇有一股恶心人的感觉。
秦岭想了想，说：“这样吧，反正咱们不急，跟他们耍耍。”
第一八二章 小飞棍号一动不动
小飞棍号一动不动。
但那些四处乱飞，在太空中做着各种花式机动的飞船们却开始出问题了。
起初，这只是一艘战机的线路故障，一艘飞船的发动机熄火，一座火炮的卡壳。
没有人注意到这些故障，这些饱经风霜破破烂烂经历过无数次修理的飞船，出现这样那样的小故障，在正常不过了。
但很快，这些细小的故障开始大规模的出现，它们出现在俯冲的飞船上，出现在正在花式机动的飞船上，出现在正在攻击的飞船上。
那只是一些小小的故障，某个线路的中断，某个信号的异常，某个能量回路的异常涌动。
但当这些故障以千为单位，出现在所有的战机上，当这些小小的故障与所有人都息息相关时，终于有人觉察到异常了。
一艘战机坠毁了，爆裂的发动机将机体撕裂成两半。
一艘战机坠毁了，毫无征兆的能量涌动超过了稳定器的阈值，引爆了弹仓内的反物质弹头。
一艘战机坠毁了，错误的指令导致高腐蚀性的化学药剂在机体内部泄露，最终将船体腐蚀出一片片蜂窝状的空洞。
还有更多的战机，他们在各种正常的移动中发生了常人难以预知的故障，进而导致彻底的损坏。
成千上万的小型飞船，在黑暗的宇宙中，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飞，他们已然发现了问题，并猜测有敌人在攻击他们，但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对方的身影。
那艘有着优美体型的小飞船还静静地躺在宇宙太空中，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
但它的周围，却上演着迄今为止这片太空中最为热闹的剧目，一艘艘飞船在太空中表演着各种各样的特技飞行，最后在一片绚烂的烟火中完成完美谢幕。
这一切乍一看很是美好，但对于那些出站的船员们来说，这一幕却是此生难以忘怀的噩梦。
“到底是谁！是谁在攻击！”
“我的船失控了，你们小……”
“特么的你打的是友军！”
“我说过我的船失控了！”
终于，有船员崩溃了。
“是魔鬼！是魔鬼啊！快跑啊！快回母舰！”
在太空中飞舞的战机们开始向着母舰逃跑，这个过程中又有不少死于不明友军之围。
托克脸色惊慌的逃回指挥大厅，惊恐的朝着海赛克斯喊：“船长，我们可能中邪了！”
“中你奶奶的腿！一定是敌人在攻击！反击，给我反击！”海赛克斯两眼通红，战机损失了倒是无所谓，那些船员才是最宝贵的存在，但现在，这些最宝贵的存在正在大片的死亡。
半截桅杆倒下，方向指向小飞棍号。
橘黄色的光芒在炮口位置聚集，经过短暂的蓄能之后，一大团橘黄色的能量团砸向小飞棍号。
小飞棍号依然一动不动，任由那团橘黄色的能量团砸在自己身上，然后，无事发生。
海赛克斯咬着牙，指挥大厅的屏幕上不断汇报新的战损。
终于，他坚持不住了。
“撤退，全军撤退！”
随着命令下达，最后一部分还在机动走位，和太空斗智斗勇的战机纷纷调转方向，回到了帆船母舰上，紧接着，母舰发动机启动，巨大的帆船尾部升起一团明亮的光，推动着这艘大船向着深空逃离。
但很快，海赛克斯便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母舰，无法移动了！
那根引力线还拴在小飞棍号上面。
而小飞棍号，依然一动不动。
海赛克斯大吼起来，大胡子都跟着抖动起来，整个指挥大厅里都回荡着这个粗糙大汉的嗓音：“哪个缺心眼的还开着引力线装置？”
有人颤抖着回答道：“引力线装置早就关了，可是……那玩意儿还在继续工作，它不受我们控制了！”
“是魔鬼！魔鬼降临了！”
“诅咒啊，是邪恶的诅咒！”
“妈妈呀，我想回家。”
“闭嘴，你没马，也没家，咱们都没有了！”
船员们乱成一团，海赛克斯这时候也终于意识到了。
不是他们锁住了那艘小飞船，而是小飞船锁住了他们。
小飞棍号依然一动不动。
在引力线的牵引下，帆船号也跟着一动不动。
明白了这一点后，海赛克斯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凉。
他干这一行已经很久了，数百个轮回之前，他们就利用这种方式，成功的引诱了一些弱小的文明，并借此在恒纪元初期迅速的发展起来，成为后期逐鹿的主力军之一。
每一次，他们都会小心翼翼的分辨对手的实力，如果是强大的文明，他们就会立刻放弃引诱，光速逃亡，而如果是弱小的文明，他们就会甩出引力线，锁住对手，然后再慢慢收拾。
谁曾想到，那么多次都无事发生，这一次却彻底翻车了。
那艘小飞船！
海赛克斯紧紧盯着那艘漂亮的小船，突然就明白了。
对方和他们一样啊。
都是用弱小的外表吸引其他文明，等到那些掠食者露出獠牙，迫不及待的扑向自己的蛋糕时，他们才会露出自己的尖刀，让贪婪的掠食者付出代价！
现在是自己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希望那代价不会太大。
那艘小飞船的主人，现在正在定制瓜分自己的计划吧？
……
“弱诶，摆脱你很弱哎。”小小指着屏幕中的帆船型号的飞船，嘲讽意味满满，“还以为你多厉害呢，结果我还没动手，你就倒下了。”
秦岭打断了小小的嘲讽：“准确的来说，我们算是动手了的，虽然我只是投放了一批探测器。”
一批纳米集群，因为体积太小，通常作为探测器使用，但在某些高精尖设备上，也可以充当破坏性武器使用。
秦岭在心里补充道。
这样的纳米集群很难对生命体直接造成伤害，但太空飞船里很多核心结构都属于高精度设备，它们很容易被这些纳米集群干扰，产生致命性的错误信号，进而……艺术性的大爆炸！
小飞棍号的确是一动不动。
它只是睁开眼睛，瞥了那些战机一眼而已。
第一八三章 找点乐子
警报声不断，巨大的屏幕上，不断刷新着新的故障信息。
海赛克斯无力的坐在座椅上，手微微颤抖。
不是恐惧，而是愤怒，不甘。
明明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海赛克斯还记得自己的文明弱小时候的狼狈，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指挥大厅文员，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文明在这个黑暗宇宙里四处躲藏，冒着被深空魔兽吞噬的风险，去捡拾战场的残骸，在夹缝中生存，靠着小小的侥幸和刻进骨子里的谨慎度过危机……
在这个黑暗的宇宙里，弱小的文明没有生存的资格。
所以，变得更强是每一个文明，每一个人最强烈的梦想。
因为弱小，他们无法去争夺“历法”，因为无法争夺“历法”，他们只有很少人能够度过乱纪元。
每一次的轮回都是一次大清洗，在乱纪元结束，新的恒纪元到来之际，他们只能依靠着极少的人口数量，从头开始，重新来过。
每一个轮回都是如此。
他们用很长很长的时间去一点一点的打通科技断层，许多未知都需要好几代人口，经过好几次轮回，最终才能解开
他们用了更长的时间将技术转化为武器，转化为战机，又用更多的时间去积累战斗经验，从最开始那个弱小至极，看到谁都要躲避的文明，一步步成长为如今足以傲视大部分文明的强大存在。
这其中的艰辛可苦难，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而作为文明的领航员，海赛克斯对此最为清楚。
他不甘心。
海赛克斯红着眼，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指挥大厅：“引擎过载，想办法摆脱对方的束缚！”
“引擎已经过载了！”有下属报告道：“现在引擎的输出功率已经逼近极限了！”
失败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小宇宙内所有文明都认可的公理。
但纵然认可，海赛克斯依然不希望自己的文明付出过于惨重的代价，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用最小的代价逃离这里。
只要能摆脱束缚，只要能达到光速……
“继续提高功率！”
“可是那样引擎会彻底报废的！”
“那也比所有船……还有人口都葬送在这里好。”海赛克斯深呼吸，用力下达命令，“提高功率！”
下方的船员执行了海赛克斯的命令，引擎组的示意图被投射到大屏幕上，海赛克斯看着引擎组的诸多模块上都出现了刺眼的红色数字，许多白色的模块在他的注视下变成灰色，显示该模块已经受损离线。
现在整个引擎组还在正常工作的组件已经只有百分之九十三了，而且这个数字正在飞快的下降。
在超出限度的过载之后，引擎组正在崩坏。
但，无论是自己的母舰，还是那艘小白船，都没有丝毫移动。
一抹悲凉之情缓缓攀爬上海赛克斯的心头。
如果这样都不行的话，那最后就只剩下那一条路可走了……
……
小飞棍号的指挥室内，几人围在桌子前，紧张的看着虚拟屏幕。
虚拟屏幕上显示着几个数字，分别对应着空间稳定锚的输出功率，微型探针的扩散范围，以及引力线的维持功率。
这其中，第一个数字被重点标注了出来，一个绿色的框框不断地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代表着这个数字发生了变化。
99.6。
99.8。
99.9。
100.1！
唐果猛地站起来，两手一拍，随后看向小小：“空间稳定锚的输出功率超过万分之一了，我赢了！”
小小一脸的沮丧，头顶的耳朵情不自禁的耷拉下来：“啊，怎么会这样，那艘船明明看上去破破烂烂的。”
唐果没有理会小小沮丧的发言，她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三天啊，三天，别忘了。”
“不用强调啦！不就是扫地嘛，我认赌服输呀。”
大锤嘴角抽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那边都拼命了，咱这边拿人家打赌，这不太合适吧？”
“我觉得没啥啊？”秦岭想了想，说，“虽然确实有点缺德，不过……这群家伙也没好到哪里去，所以就这样呗。”
对方这样钓鱼显然不是第一次了，肯定会遇到弱小的文明，那些文明会有什么下场，自不必多想。
另一块虚拟屏幕中，那艘帆船一样的飞船中后部突然暴起一团火光，紧接着，空间稳定锚的输出功率瞬间归零。
对面那艘船爆缸了。
捌号出声问道：“咱们还要继续观察吗？”
“继续看看再说。”
稍微等待了片刻之后，秦岭发现那艘帆船型飞船的机库大门再次开启，紧接着，数量众多的小飞机从机库内蜂拥着涌出，那艘母舰也掉转所有的武器，对准了小飞棍号，各色的充能光芒闪烁。
秦岭眉头一扬，这是眼看着跑不了了，决定要决一死战了？
有骨气。
不过秦岭向来不怎么赞同这种古老传统的气质，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既然对方想决一死战，那他也不在乎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好好认识一下什么叫差距。
还是先用微型探针封锁出路吧。
正当秦岭打算下达指令的时候，他看到了让他感到意外的一幕。
巨大的母舰朝着小飞棍号全力开火，在重火力的掩护下，那些小飞机朝着四面八方疯狂逃窜。
秦岭：……
合着你搞这么大动静，是为了逃跑？
“站长站长，他们要跑路了哎！”小小指着屏幕蹦蹦跳跳的喊着。
“我知道。”秦岭挥了挥手，示意小小稍安勿躁，随后下达了指令：“微型探针封锁路线。”
微型探针是个好东西。
在微型探针的干扰下，那些四散溃逃的小飞机很快就失去了控制，在这片不大的空间里四处乱飞，而后在空间稳定锚的作用下，逐渐稳定下来，最终静滞在宇宙空间之中。
当最后一艘小飞机被固定之后，这场战斗彻底宣告结束了。
秦岭拍了拍手，乐子找完了，接下来该问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了，比如，他们这么做，原本是在模仿什么。
第一八四章 咯噔
指挥大厅里已经平静下来了。
最后的挣扎失败之后，大厅里的人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一切的准备。
已经不会更糟糕了，海赛克斯想。
通讯再次发送，这一次，不等海赛克斯有所反应，系统便自动接通了通讯，证明了自己飞船的操作系统已经被对方控制的事实。
这让海赛克斯有些意外，按照正常流程，胜利一方应该迅速的掠夺败者的技术和物资，最后丢下失败者，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这么做或许也有文明领导者出于怜悯、同病相怜，或者其他情绪而放过对方一马的可能，但更多的原因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战斗会引来深空魔兽，战斗越激烈，那些怪物们来的也就越快，因此，胜利者会以最快的速度收获失败者的技术，这是最有价值的一部分，然后就是掠夺那些珍贵的物资，这之后，如果还有时间，那就拆解飞船，将那些不怎么珍贵的物资也带走。
但很少会有文明做到这一步，时间拖得越久风险越大，为了那些不怎么珍贵的物资去冒巨大风险，是很不划算的。
可眼前这个神秘的文明，他们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些规则？
是他们不怕深空魔兽，还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的规则？
新来的？
这倒是新鲜事了。
上一次有新文明闯到这个牢狱中是什么时候来着？
那时候自己好像出生不久，对这个不友好的世界还很缺乏认知，那时候自己的文明还很弱，要一路躲藏才能活下来，那时候文明内的公民的日子过得可比现在凄惨多了……
海赛克斯突然惊醒，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事情？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间光洁明亮的房间，房间并不大，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画面中央，身后站着几个体态特征各异的人。
看来对方是一个联合文明。
这似乎再一次印证了这个文明是外来者，毕竟在这里，哪怕是三霸主也不敢成立联合文明，过于旺盛的文明之火会引来大量的深空魔兽，那是谁都无法承担的灾难。
那个年轻男人探头张望了片刻，终于开口说话了：“哗，这么乱的指挥室我还是头一次瞧见。”
“站长你见过很多指挥室吗？”那男人身后那个长着尾巴的小个子问。
“他就只见过一个指挥室！”一道声音响起，却没有人影出现。
海赛克斯有些迷惑，这个文明……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你们别打岔，我问话呢。”秦岭朝着身后挥挥手，继续看向屏幕对面：“刚刚你们是在打捞吗？”
海赛克斯突然产生了一种怪诞的幻觉，对方好像压根儿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攻击了他们，之前那些恐怖且无法理解的变化，似乎只是对方的本能反应？
或许可以蒙混过关？
海赛克斯磕磕绊绊的说：“我……我们是在打捞，刚刚我们……我们的飞船突然失控了，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看着对方拙劣的演技，秦岭有点想笑，但他还是绷着脸一本正经的回答：“可能是你们闯进了我的探测器活动范围吧？你知道，干扰嘛。”
探测器！
海赛克斯瞪大了眼睛，刚才那场差点毁灭了自己的恶战，只是在和探测器战斗？
这事情简直比对方不知道自己攻击了他们还要离谱！
再说了，那探测器又在什么地方？
秦岭身后，唐果暗戳戳的跟身边的其他几人嘀咕：“站长好坏耶，故意吓唬人呢。”
大锤小声回应：“也不算吧，微型探针就是探测器啊？”
海赛克斯迅速的思考着，斟酌着话语：“是您的探测器吗？抱歉我们未能发现，如果对您造成影响那我很抱歉。”
“没事没事，毕竟我的探测器也就几个原子那么大。”秦岭看似是毫不在意，但眼神却紧紧盯着海赛克斯的反应，在看到对方脸上惊愕的神情之后，他的心情更加愉悦了。
微型探针确实只有几个原子大小，质量也很小很小。
但那几个原子大小的空间经过高维展开以及空间解压操作后，可以塞进去一头大象。
更何况这些微型探针的数量是以百万作为单位的。
所以只靠探针就干掉了对方一整支舰队这件事是十分科学且合理的，这就是技术力的差距。
秦岭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海赛克斯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和惊恐，对方的科技水平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这是一个难以想象的强大存在，绝对不能招惹！
可惜这番领悟来的有点晚了。
好在还不算太晚。
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刚刚的冒犯，所以，自己或许还有逃走的机会？
再三斟酌内容后，海赛克斯试探着问：“我们在这里交流太久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会引来深空魔兽的，如果您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们就此别过，如何？”
秦岭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微笑：“听你这么一说，确实还蛮危险的，这里确实不适合长时间逗留，哦，等等，还有一件事。”
海赛克斯听着秦岭的话，紧张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在听到秦岭最后一句话之后，他长出了口气，说道：“您问吧，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我们一定尽力。”
“你干嘛一直这么紧张，还用敬语？是因为刚刚那件事吗？刚刚你们闯进我们的探测器活动范围？”
海赛克斯放下的心又一次一点一点的提了起来，直到秦岭说完一整句话，他才微微松了口气，解释起来：“因为您是一个强大的文明，而强大的文明，在任何地方都是受人尊敬的。”
“这样啊。”
“对，就是这样，那个……我可以走了吗？”
“哦，可以，你走吧。”
海赛克斯松了口气，擦了一把冷汗，偏头询问了一下引擎组的修复状况，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等到引擎组修复一部分，可以驱动飞船离开时，自己就立刻远离这里！
“哦，等等，还有一件事。”
海赛克斯缓缓抬头，脸上一丝微笑很僵硬。
“能不能带我们一起走啊？这样拴着还蛮好玩的。”
咯噔。
第一八五章 同行
一滴冷汗留了下来。
海赛克斯讪笑一声：“那个，您或许有所不知，同行的话，会很危险的……”
“危险？有什么危险的？我们只有一艘船，这还不到召唤深空魔兽的标准吧？”
“呃……因为要抓紧时间繁衍人口，两个不同的文明待在一起，要想对抗……”
海赛克斯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个未知文明显然是清楚这个宇宙里的那些天灾的。
对方的指挥室里就有五个不同种族的人口。
那他们打算怎么对抗深空梦魇？
难道……
海赛克斯心中一跳，难道他们有对抗深空梦魇的技术？
亦或者……他们能够对抗聚集起来的深空魔兽？
不不，这个还是不太可能。
而且刚刚的对话中他们也认同了需要躲避深空魔兽的观点，所以应该不是这个。
所以果然是他们有对抗深空梦魇的技术。
海赛克斯心热起来，要是能搞到他们对抗深空梦魇的技术，那自己……可能早就死了。
海赛克斯觉得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怎么了？还有什么理由吗？”
对方笑吟吟的问着，海赛克斯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目前其实没得选。
这不明摆着要跟定自己了吗？
“没了。”海赛克斯叹了口气，“您说要去哪儿？我修好引擎就带您走。”
要去哪儿，这是个深奥的问题，秦岭并不清楚自己该去哪儿，他稍作思索，道：“我们去钓鱼吧。”
“啊？”
经过一番解释，海赛克斯这才明白秦岭的意思，他们是想要打捞物质，就像自己刚才伪装的那样。
“所以像你刚才那样，把鱼线扔进混沌海里面，就能钓到物质了？”
海赛克斯耐心的解释道：“这样也可以，但效率很低，只有弱小的文明才会这样随便找个地方下钩，强者一般都会聚集在几个特定的位置，那里更容易出现物质。”
“哦，鱼窝呗。”
“啊？”
海赛克斯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追究这些奇怪的词汇了。
短暂的原地等待之后，帆船型飞船的引擎组修复至可以使用的程度，海赛克斯立刻启动了引擎组，在一阵沉闷的震动之后，巨大的飞船缓缓地移动起来。
之前那种无论如何也无法移动的怪异状况终于消失了。
海赛克斯叹了口气，虽然可以继续移动了，但……
巨大显示屏幕上显示着飞船尾部监控设备的画面，那艘小船就静静地拴在引力线上，跟着自己的飞船在太空中漂流，乍一看就像是自己绑架了一整艘飞船。
但实际上，是自己一整艘飞船被对方绑架了啊。
而且自己这边还是母舰。
虽然是不怎么大吧，但它毕竟是母舰啊。
海赛克斯又看了一眼那艘小飞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这个未知的文明果然强大又难以捉摸啊。
也不知道等到了聚集地，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与海赛克斯的焦虑忧愁不同，秦岭的心情就好多了。
在孤寂宇宙中漂流产生的无聊，以及面对未知的威胁所带来的轻微不安，都在刚刚的娱乐活动中消散一空，那场漂亮的胜利也给秦岭带来了不小的信心。
无论如何，自己都是六级之上文明的代表，虽然这个文明已经只剩下一点残骸，但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宇宙这种六级文明的遗留物，就算有威胁，也不至于干掉六级之上吧？
在胡思乱想之中，整合之后的舰队缓缓加速，并最终抵达了一片新的宇宙空间。
这里依然是靠近混沌深空的宇宙边缘，但不同的是，这里的混沌深空有着完全不同的景象，不再是一片扭曲的黑暗，而是有着一层淡淡的诡异色彩。
那色彩就像是水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油膜，将光芒折射出诡异的色彩和图案，这诡异的暗淡色彩充斥着前方整个太空，中间夹杂着不少各色的光点和漆黑的暗色空洞，乍一看就像是一片巨大的，有着怪诞美感的星空。
这星空是流动的。
那些诡诞的色彩，宛若巨大的洋流，伴随着那些彩色的闪光点，与暗色的空洞一通缓缓流动。
秦岭忍不住惊叹：“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小小缩了缩脖子：“感觉像是活的。”
海赛克斯的声音响起：“这就是聚集地了。”
这就是聚集地？
这片巨大的，一眼看不到边的色彩诡异的宇宙空间，就是所谓的聚集地？
也没瞅见钓鱼佬啊？
哦，确实，这片混沌深空倒是真有海洋的感觉，就是这海的污染有点严重。
“捌号，扫描一下看看。”
“已经扫描过了。”捌号的声音响起，“很遗憾，这一片区域有很强的干扰，扫描系统只能对附近零点一光年不到的距离进行模糊性扫描，目前暂时没有新发现。”
“怎么又是干扰？”秦岭皱了皱眉，“怎么我每次都能遇到这种事情？”
“因为你老是往危险的地方跑，我也没辙。”捌号的语气显得十分无奈，“这个处于警戒状态的小宇宙本来就挺危险的，更何况咱们现在还站在高度活跃的混沌深空边上。”
“就没有点有用的信息吗？”
“说起这个，我倒是有那么一点。”捌号说，“扫描系统的粗略扫描让我确认了这个所谓的混沌深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捌号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下来，似乎是想让秦岭接话，但秦岭不吃这套，就是不接话，于是指挥室内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咳咳，如果观测无误，那么这个混沌深空，应该就是失控的原始宇宙。”
捌号终于坚持不住了，开始解释起来：“小宇宙可以利用原始宇宙模型系统，调整宇宙参数，这根回归场发生器是同一个原理，消耗物质和能量就可以办到。
“但是，这个回归的过程是需要进行精准的控制的，如果失误，就会导致宇宙回归到错误的原始状态，而如果这种错误连续不断的发生，就会出现眼前这种状况：一大片各种参数不断变化的混乱宇宙空间。”
第一八六章 主播又菜又爱玩
一切恐惧源于未知，这句话果真不错。
在知道这所谓的宇宙边界，混沌深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之后，秦岭对它的恐惧一下子就没了。
特瑞亚舰队描述混沌深空是这个宇宙的边界，是一道锁死的墙，是没有出路的牢笼，所有试图冲进混沌深空以逃离这个囚牢的文明，都彻底的消失在混沌深空之中，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可不是嘛，混沌深空就是不断变换的原始宇宙回归场，这个场本来就只有六级文明才有能力对抗，那群一头闯进来的低级文明怎么可能活着离开坏掉的回归场？
一个轻微的常数的变化就能导致整个舰队的覆灭，没有回归场发生器稳定自身的宇宙状态，他们怎么可能闯得过去？
按照默默的猜测，小宇宙可能本身就是一个巨大且与主宇宙隔离的原始宇宙回归场，随着时间推移，维持这个场的设备发生了故障，最外层的场就出现了紊乱，进而导致混沌深空的诞生。
但这也只是猜测，没有任何理论依据能够证实这个猜测。
一大一小两艘船在这诡诞的星空上漂浮着，空间波动的涟漪推动着两艘船上下起伏，就像是真的在水面泛舟。
海赛克斯为秦岭解释着：“这种发光的混沌深空就是聚集地，在宇宙边缘还有很多，这些地方并不固定，但很好找，只要多跑一会儿，基本上就能遇到，在这些发光区域里，会经常凭空出现各种奇怪的物质，这里的文明们就会守在这些区域边上，打捞那些奇怪的物质。”
“奇怪？”
“对，奇怪，这个我也不好说明，等您看到实物之后，就能明白了。”
“不断波动的宇宙环境中确实会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有些存在，在之前的参数下，只能以能量体的形式存在，但在之后的参数里，就会变成物质状态，这样的东西，往往是形态怪异，且看上去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默默根据仅有的资料进行着简单的分析，虽然只是猜测，但却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所以，我们现在就这么飘着？”秦岭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海赛克斯稍微沉默了片刻，说道：“按照前辈们积累下来的经验，我们一般都是抓紧时间发展人口实力，只有在有东西浮起来的时候才会去打捞。”
发展人口实力……
秦岭看了看身后几位队员，叹了口气，那看来现在确实是没事儿可干了。
海赛克斯再一次小心翼翼的提问：“我知道您很强大，所以并不在意初期的发展时间，但我们的文明依然很弱小，所以……”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发展是吧？你们随意，当我不存在就好。”
“好嘞，那我们就准备开始了，接下来或许会有些小动静，还请您不要在意。”
秦岭没有回话，海赛克斯就当对方是默许了，开始安排基地展开的相关事项。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海赛克斯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开始了。”
紧接着，秦岭便看到前方那艘帆船模样的飞船裂开了。
飞船的上半部分从中央位置打开，在一些小型推进器的驱动下，向着两侧的斜上方移动，一些粗壮的金属缆绳将三份船体互相连接起来，金属缆绳上悬挂着简易的缆车，提供着有限的交通。
在展开的船体内部，秦岭看到了大量的工业生产线，此时此刻，大量的穿着宇航服的人正在忙碌，他们将各种储备起来的原材料运送到生产线上，慢慢加工成各种小型零件，然后又有另一批工人操纵着地面机械单元，拖动巨大的预制件，将其挪动至预定的位置。
随后，那些工人们就带着刚刚生产出来的零件移动到预制件板块上，将它们固定好，很快，一块块地基就这样出现在三块飞船部件之间。
有了这些基础的地基平台之后，那些工人开始建造更多的房间和生产线，一些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古老装置被小心的安放在这些密闭的房间内，除了偶尔有工人运送物资进去外，再没有其他人进出。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三天，而秦岭也饶有兴趣的观察了三天。
“接下来是发展北方码头区域了啊，先圈一片地，建房屋，然后再划一片地建造工厂。”
“南边的建设地基不够用了，我们的玩家正在规划新的地基平台啊。”
“哦，看样子他在东边第三区域规划了一片新的工厂啊，看上去好像是生物质加工厂？”
“人口不够啊，这时候就该爆人口了，玩家你不懂这个吗？”
大锤悄悄俯身问唐果：“站长这是咋了？站在窗口自言自语了一整天了。”
躺在沙发上的唐果拿开手中的电子书，抬头瞥了一眼秦岭，然后又舒舒服服的躺下：“没事，站长自娱自乐呢。”
走廊上传来一阵吧嗒吧嗒的跑步声，小小飞跑着冲了进来，一头栽进沙发里，嘴里咕哝道：“累死我了，累死我啦！”
唐果翻了个白眼：“不就是让你扫了一下地嘛，至于吗？”
小小抬起头：“你说得轻巧，你种的那些花现在飘得满地都是粉！”
唐果一骨碌爬起来：“开花啦？”
小小点点头：“可不是嘛，可丑了。”
“好快，我要去看看。”
扔下这句话，唐果就小跑着冲向生态舱。
小小在沙发上拱了几下，找了个暖和舒服的位置趴好，很快就睡着了。
大锤看了眼小小，又看了看坐在角落里一直敲打键盘写个不停的默默，瞥了一眼站在窗口自言自语的站长，稍作思索，继续撸铁。
在秦岭的注视下，海赛克斯的基地终于迎来了第一波人口爆发，那些被小心安放在密闭房间里的古老机器果然是人工胚胎培养装置，短短几天时间，数千成年人就带着植入的记忆走出了初始房间，随后便投身于工作中。
不得不说，这个速度可比秦岭预想的慢得多了。
主播又菜又爱玩系列。
就在秦岭这么想的时候，海赛克斯的通讯响了起来。
“大佬，有东西浮上来了，我们要打捞了。”
第一八七章 黄金矿工
海赛克斯的声音引起了秦岭的注意，他看向那片色彩诡异的星光大海，那流动的光芒之中，似乎有一片巨大的影子正在缓缓成型。
不需要秦岭多说什么，捌号便主动控制各种探测设备对那片逐渐显现的阴影展开了探测，默默也实时跟进，研究起来。
秦岭不懂那些深奥的东西，他只是站在窗口前，静静地看着。
那片深色的阴影越来越明显了。
“检测到多种法则波动，绝大多数都是无法解读的混沌体系，有少部分是光速上限的，还有一些……似乎和能量物质的界限有关，哦，这一部分是默默的推测。”捌号汇报探测的结果，秦岭听的不明觉厉，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大锤有些惊讶的看着秦岭：“站长你听明白了？”
“没有，只是这样子看上去很有成功人士的风范。”秦岭并没有掩饰自己在装样子的事实，“不过这句话有一部分倒是能懂，我是指光速上限这块。”
和光速上限有关，那就是说，这片阴影，至少有一部分是以极高的速度从混沌深空的深处飞过来的。
那片阴影越来越明显，已经有不少事物可以看清轮廓了，那些轮廓大多都是不规则的形状，有大有小，大的甚至比帆船飞船还要大十几倍，小的就只有用望远镜才能看清楚。
海赛克斯的工业基地已经开始准备了，秦岭注意到巨大的钢铁平台正在缓缓地张开，金属的支架撑起，被巨大的螺栓固定好，紧接着，一台巨大的装备被牢牢地固定在沉重的金属支架上。
这座探出的金属平台是专门为打捞准备的，当有物资浮现的时候，那些工人会迅速的就位。
基地就处于太空之中，基地平台并没有重力，那些工人就随意漂浮在地面附近，有工人飞快的穿过厚重的金属网格，钻进那台巨大的机器内部。
紧接着，一架形态特殊的穿梭机牵引着粗壮的金属缆绳来到这座巨大的机器前方，将缆绳固定锁死。
秦岭认得这玩意儿，这台有八十米高的巨大装置就是之前安放在帆船飞船的船头，伪装成钓鱼佬的引力线发生器。
机器启动，粗壮的金属缆绳就像一根没有质量的细丝，被轻易的甩了开来。
随着缆绳的甩动，悬挂在缆绳尾部的巨大金属夹子也跟着飞了起来，在基地前面甩了一圈之后，这只巨大的夹子就在金属缆绳的牵引下飞向流光的星海。
随后，那只巨大的夹子牢牢地抓住了一块直径大约有七八十米的阴影。
引力线开始收紧，那金属缆绳迅速的绷紧，而后拽着那片阴影，缓慢的向着流光星海之外挪动。
那片阴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轮廓越来越明显，色彩也逐渐鲜艳起来，色彩斑斓的流光在其金灿灿的表面反射着格外耀眼的光芒。
黄金！
一块巨大的黄金！
海赛克斯的声音响起：“第一次打捞成功！虽然只是黄金，但个头不小，也算是不错了。”
秦岭对这项活动来了兴趣：“你捞东西是随机选择的，还是有目标的选择？”
海赛克斯回答道：“有一点规律吧，一般来说，大块的阴影容易出现建筑材料，小块的阴影容易出现稀有材料，当然这只是一个估测，并不准确，就像刚才那一次，我们本来以为是一大块特种金属的，结果只是一块黄金。”
“黄金不值钱吗？”秦岭不解。
“总体来说，还行吧，电子元件上会用到黄金。”海赛克斯解释，“但我们现在更加缺乏基础建筑材料，所以我更希望是一大块可以用作基建的金属板材。”
“那那块最大的不好吗？”
“最大的……那块太大了，这种块头，一般就只是普普通通的石头了。”
秦岭没有再问什么，海赛克斯也没有再说话，通讯器里一片寂静。
巨大的金属夹子再一次甩动，这一次，他们抓回来一枚直径大约有三米的金属残片。
“是稀有合金！”海赛克斯的声音有些激动，“这种稀有合金可以拿来建造最顶级的战斗飞船！”
秦岭望着下方的金属夹子一次又一次的从那片星光之海中捞出来东西，有时候是一大块石头，有时候是金属，还有时候是某种水晶。
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既视感涌向心头，他稍作思索，终于明白这熟悉感是怎么来的了。
“这不是黄金矿工吗？”
巨大的夹子，操作夹子的工人，还有被夹子拉出来的巨大黄金。
黄金矿工没毛病。
秦岭突然热心起来，许久都没有玩过这一类小游戏了，他有点手痒。
“捌号，咱们也造几台引力线装置吧？”
捌号的声音响起，它很赞同秦岭的提议：“确实，虽然我们可以利用能量合成物质，但那样消耗太大，还是打捞一些物资储备起来比较好。”
秦岭摇摇头：“不，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捌号：“啊？”
“我是说，这么好玩的事情，咱也想玩玩。”
“啊？？？”
秦岭的脑回路让捌号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当然捌号本身也没有头脑，所以它纠结了不到一秒就把这问题给扔出计算进程，开始控制生产线制造引力线装置。
安排完生产计划，秦岭才回头看向众人：“我造了几台玩具，咱们待会儿一起玩，这段时间可把人给闷坏了，诶？唐果呢？”
小小在沙发上鼓涌了一下，抬起头：“她去看花了，有一说一，真的好丑。”
秦岭愣了一下：“花？什么花？”
“就是前几天说的花园嘛。”
秦岭这才回想起来，之前唐果确实提到过这事儿来着。
可这才过了多久？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这件事立刻吸引了秦岭巨大的兴趣，他也不看海赛克斯的黄金矿工直播了，转头跑向生态舱。
现在是xxx物语时间啦！
生态舱内，唐果一脸呆滞的望着自己的“花园”，那是一小片颇有些诡异的植物，它们全部长着紫红色带着深紫色斑点的，肉嘟嘟的根茎，顶部的巨大花苞上长满了尖刺，在花苞的中央有一道裂口，裂口里满是狰狞的牙齿。
这到底是什么花？
第一八八章 快丢掉快丢掉！
当秦岭赶到生态舱时，唐果正在跟自己种出来的花搏斗，战况似乎并不乐观。
不乐观的具体表现是，唐果正在试图把自己的脑袋从花苞里拔出来。
秦岭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全新的娱乐方式吗？”
花苞里传来唐果闷闷的声音：“站长你为什么只是看着啊！快帮帮我！”
小小也跟了过来，看到唐果的样子立刻就乐了：“噗，比我还惨哎，我只是不小心被咬了一下尾巴而已。”
秦岭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小小的尾巴，橘黄色的尾巴在空中摇呀摇，完全没有受伤的迹象。
哦，有护盾来着。
“快帮忙哎，这家伙的力气有点大啊啊啊啊啊。”
唐果一句话还没说完，那朵巨大的花苞就往上一拉，咬着唐果的脑袋把她倒栽葱似的拽到了半空。
这下秦岭不看热闹了，他戳了一下小小：“别看了，上去救人。”
“好嘞，站长。”
小小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看上去十分开心，当然事实上也的确是很开心，她从收手环里掏出一副钢爪，三下五除二就撕开了巨大的花苞，把里面的唐果拽了出来。
唐果有些狼狈，巨大的花苞里面不知为何有些黏滑的液体，现在她的身上全是这种滑溜溜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唐果气急败坏的喊道。
秦岭乐了：“这不是你种的花吗？实力不弱啊。”
“我哪知道这花张这样子！”唐果跺了跺脚，然后发送了一张照片，“种子外包装上画的这玩意儿，你们自己看，这绝对是封面欺诈！”
秦岭点开图片，那是一张卡通图画，绿油油的草坪上，长着一朵可爱的花朵，这朵花有着肉嘟嘟软绵绵的枝干，以及粉红色的，有着一张笑脸的巨大花盘。
“有一说一，这确实有点封面欺诈了。”
“就是说啊，这到底是神马玩意儿啊！”
默默抱着平板走了进来，看到这片花园后，轻拍手掌说道：“真好啊，全都长出来了呢。”
秦岭猛回头：“这玩意儿是你弄的？”
“之前研究卡佳殖民星的生态环境时，做了些小实验。”默默轻声说道，“当时我发现一些观赏植物的遗传物质序列和某些凶猛的食肉类动物有不少相似之处，就尝试着进行了融合。”
秦岭嘴角一抽：“那这个卡通封面……”
“是我设想的形象，合成出种子之后没来得及种，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会长这样。”默默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花田，说也奇怪，那些奇怪的花在默默靠近之后，一个个都垂下了花苞，微微抖动着，乍一看还真有点可……好吧还是有点惊悚。
唐果看的眼皮直跳，终于，忍不住了，夺门而去。
“哎，你种的这些花……”秦岭在后面喊道，却只听到唐果这样的回复“再也不种花了……”
好吧，看来这些奇奇怪怪的花对唐果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所以这些花到底怎么处理？”秦岭挠了挠头，看向默默，“这是你造的，给个建议呗？”
默默偏着脑袋想了想，说：“要不……留着看门？你看它们挺乖的。”
秦岭：“……”
被这么一折腾，秦岭差点忘了自己要玩黄金矿工这档事儿了，直到捌号建造好引力线装置，询问秦岭时，他才一脸惊讶的说：“什么？引力线？我说的？我什么时候说的？”
“我特么一头创死你啊。”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将众人呼唤到指挥室，秦岭简单解释了黄金矿工的玩法，然后给每个人发了一个游戏手柄，说道：“设备已经安装就绪了，你们想捞什么随便啊。”
“我要试试我要试试！”小小第一个响应，她抢过手柄，很快就学会了操控的方式，在选定了一个目标后，果断的按下按钮。
悬挂在船体侧面的引力线装置飞快的投出一根虚无的引力线，这根引力线沉入星海之中，牢牢地锁住一块略小的阴影，而后将其拖了出来。
“站长你看呀，这玩意儿在发光呀！”
然后那块发着白光的石头就炸了。
秦岭脸皮抖了一下：“那特么是块核裂变石头！”
大锤也好奇的凑了上来：“我试试。”
一番操作之后，大锤拖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出来了，那真的就是一块石头，没有任何特殊的成分。
大锤憨笑一声：“运气不怎么好哈。”
秦岭瞥了一眼大锤黑色的鳞片，没有说话。
“咦？好像中了。”
一旁的默默默不作声的操作着引力线，然后缓缓拖出来一块精光闪闪的……螺旋水晶？
那是一个形态十分抽象的玩意儿，整体看上去像是固态，内部却又一种在缓缓流动的感觉，有微弱的星点在缓缓流动，水晶整体呈现出扭曲的状态，就像是一团无形的物质在经过了放射散发旋转扭曲压缩折叠切割重组等一系列复杂的变化之后呈现出来的东西。
所有人都看傻了：“啥玩意儿啊这是？”
“应该是因法则变化而由能量态转化为物质态的不稳定聚合体。”捌号说道，“小心点，这东西挺有收藏价值的。”
唐果终于也来了兴趣，她挽起袖子表示要大干一场：“我肯定能捞到好东西！”
在熟悉了操作之后，唐果选中了一个发光的星点，扔出了引力线，引力线锁定了一团阴影，那团阴影似乎很重，引力线回收的很慢。
“一定是好东西！”唐果两眼放光，期待的看着星海边缘。
那团阴影逐渐从星海之中浮了出来，众人也随之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那是半截藤蔓。
半截暗黑色的，表面长满了尖刺的藤蔓。
唐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这玩意儿让她想到了那些花。
出于某种心理创伤，唐果最终还是决定不玩了，睡觉去！
现在就只有秦岭还没有捞东西了，小小期待的看着秦岭，嘴里嚷嚷着：“站长你也试试呗，看看你能捞出来什么东西。”
秦岭早就想试试了，这会儿也不推脱，他搓了搓手，握住手柄，控制着引力线装置寻找适合的位置。
那无边的星光之海中，无数阴影起起伏伏，漂浮在混沌深空大海的边缘。
突然，秦岭感觉到了某种吸引力，这股吸引力促使他按下了开关。
引力线投出，而后迅速的收回，一小块物质被拉了上来。
众人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那玩意儿：“这啥啊？怎么看着比默默捞出来的还奇怪？”
秦岭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啊？拉过来看看？”
引力线正在飞快的回收，突然，通讯中传来海赛克斯惊恐的声音：“丢掉！快把那玩意儿丢掉！”
第一八九章 一道光
来自海赛克斯的警告立刻引起了秦岭的重视，他问道：“那是什么？”
“那是诅咒！”海赛克斯的声音十分恐惧，“曾经有文明捕捞过那种东西，之后没多久，他们就全部疯了！甚至连过去查看情况的文明也都疯了！最后还是三霸主联合出手，才将相关的东西全部扔回混沌深空！”
秦岭控制手柄的手一顿，然后问：“你怎么确定是那玩意儿？”
“很多文明都看到了那东西，一开始还有不少文明认为那是个好东西，试图抢夺。”海赛克斯的声音显得很紧张，“但后来他们唯恐自己沾染了那玩意儿。说真的，大佬，这玩意儿现在丢掉还来得及。”
秦岭沉思几秒，手指轻轻一动，那根引力线迅速收回。
“放心，这东西我处理过，没有危险。”
简单的回应了一句，秦岭将那团东西拉了回来。
在经过层层检测转移后，那团奇异物质终于被送进了默默的实验室。
秦岭站在默默身后，注视着那团奇怪的物质。
那是一团光。
准确的来说，这是一团拳头大小的，软软的，像是某种凝胶团的东西，引力牵动，这团光还会颤悠悠的震动，像是一只水做的团子。
它不存在实体，宛若一团幻影，和这个真实的物理世界格格不入，永远错开。
“看上去好可爱哦。”小小趴在玻璃橱窗上，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软软的光团，“我能摸摸看吗？”
“最好不要。”默默说，“那个舰队首领恐惧这东西是有原因的。”
秦岭凑了过来，问：“污染？”
默默点点头。
“很强？”
默默摇摇头：“不算太强，至少现在已经惰化了，侵蚀能力下降了许多，但是！小小，这并不能成为你摸它的理由。”
小小讪讪的缩回手，小声嘀咕：“不是说侵蚀能力下降了嘛。”
“确实下降了，已经不再具备致命性，但还是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后果。”默默瞥了一眼小小，然后缓缓说道，“比如，掉毛，秃头，秃尾巴。”
“噫！”小小顿时一脸惊悚的缩了回去，远远地躲开那团光团。
秦岭偷偷瞄了一眼，默默这姑娘平时很少说话，又安安静静的，还很热爱工作，本以为是个好姑娘来着，没想到也会有让人意外的一面啊。
似乎是觉察到了秦岭的偷瞄，默默单独给秦岭发送信息解释了一下：“现在还不能证实这东西完全无害，贸然接触会发生什么危险谁也不知道，我那么说，只是用简单高效的方式防止小小偷偷摸摸而已。”
“无论怎么说，秃头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杀伤力还是有点太大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这么说的。”
秦岭：“……”
“说起来，站长到底拉出来什么东西了啊？”唐果颇为好奇的打量着这团软软的光团，很是在意。
“似乎……是一团光。”
这一次，默默的回答没有那么肯定了：“我对它进行了简单的检测，这团光团没有质量，也不和物质产生交互，只有力场能够对它造成影响，对其进行光谱分析，也可以确定里面不存在复杂的物质结构，根据这些结果，我大胆猜测，这就是一团光。”
秦岭有些不解：“真就是一团光？可光又怎么会呈现出这种状态？”
“或许是受到了法则交错变换以及污染的影响。”捌号的声音响起，“本来混沌深空的法则变换就容易产生奇怪的东西，污染又能够从根源上改变物质的特性，这两者互相结合，诞生出一道稳定存在的光，很合理不是？”
秦岭皱了皱眉，他本能的感觉这事儿有些反科学，看着那团发光的柔软光团，秦岭突然眼前一亮：“你刚说，这是一团光？就是我理解中的那种，最常见的就是由恒星聚变产生的那种，可以称为光子的光？”
默默点点头。
捌号在一旁嘀咕：“不就是光么，加那么多定语，最后不还是光？”
秦岭没有理会捌号的小声嘀咕，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既然这是一道光，并且这道光目前正在不断地释放光子，以此在视觉上呈现出发光的状态，那么……为什么这团光的光子不会释放完？”
这个提问有点绕，但默默和捌号立刻就明白秦岭的意思了。
这是一道“普通的光”，按照正常的物理学常识，这道光会以光速分散开来，然后，它就该消失不见了。
而现在，这团光却依然稳定存在着，并且似乎很不合理的持续产生着能够让人观测到它的光子。
“直接原因，应该还是法则的波动和污染对物质性质的影响。”捌号推测着，“但根本原因，也就是这团看起来违反了物理法则的光团，到底为什么会稳定存在，应该是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
秦岭翻了个白眼：“你这么认真的分析了一通，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呢。”
“我确实不知道啊？”捌号的回答十分的诚实。
默默站在边上，听着捌号说的话，望着玻璃橱窗内的那团光，心中若有所思。
实验室里稍微安静了片刻，终于，大锤出声打破了这份安静：“那我们还要继续捞吗？”
秦岭挥了挥手：“你们随意，我需要先想想。”
唐果果断的往指挥室那边走，一边走还一边叨叨：“我就不信了我捞不出来正常的东西。”
大锤紧跟着出去了，看起来他对自己的收获也不怎么满意。
小小看了看玻璃橱窗内的光团，又看了看秦岭和默默，最后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尾巴，犹豫再三之后，小跑着跑出了实验室。
只有秦岭和默默留在这里。
秦岭看向默默：“你不去试试？看起来你的手气好像挺不错？”
默默摇摇头：“不了，本来也没打算掺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站长你呢，你为什么不去？”
“我……需要想想。”
“好吧。”
秦岭觉得自己确实需要想想。
自己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第一九零章 我们串门吧
其实自己身上一直都有比较特殊的地方。
克制污染的净化光环，面对掉san场面时候的冷静模式，还有……若有若无的幻听。
最后这个是最近才出现的。
大约就是从大战长老时候开始，秦岭就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能听到什么声音，但仔细一想，又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听到，那只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感觉，有点像第六感。
“站长你看着似乎不太好？”默默站在边上，关心的看着秦岭。
秦岭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什么，对了，在这里能建造QN因子检测装置吗？”
默默摇头：“这里还不行，虽然我已经尝试着进行了小型化的开发，但现在那套装置的体积依然大于小飞棍号。”
“那直接建造在外边呢？”
“可以，但是不建议，物质太少了，建造一台检测装置成本太高。”
“那就算了吧。”秦岭摇摇头，“等小型化装置可行之后再说吧。”
默默看着秦岭，犹豫再三，终于问道：“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秦岭点了点头：“我想，可能我的QN因子数值又提高了。”
“这不是好事吗？院长都说了。”
“我知道，我就是好奇。”秦岭说道，“你看，漫画作品里不是经常会有这种设计吗？战斗力什么的，这不是挺让人好奇的吗？”
默默看着秦岭，眨了眨眼睛：“就为了这个？”
秦岭一摊手：“那不然呢？”
默默轻抚额头：“好吧，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开发出眼镜型号的检测装置。”
“我看好你哦。”
默默的关心让秦岭的心情十分愉快，他在飞船的走廊里漫步，眼神一撇就看到窗外的一根引力线拉出来一根还在抽搐的触手来。
这多半又是唐果的杰作了。
秦岭没有再去凑热闹捞东西，他正在考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要不要去混沌深空里面探索一下？
混沌深空就是法则紊乱的混乱宇宙空间，小飞棍号的回归场发生器应该是可以维持安全环境的。
“我不建议这么做哦。”捌号在秦岭的脑海中说道，“虽然能抗住，但能源的消耗可是实打实的，咱的空能井是消耗空间换取能量和物质，在大宇宙里没啥，最不缺的就是无主的空间，但在小宇宙里面……”
后面的话捌号没说，但秦岭已经明白了。
小宇宙的体积是有限的，自己薅羊毛薅的太狠了，搞不好会惹来什么麻烦事儿。
那就先算了吧，按照常规流程，熟悉熟悉这个小宇宙再说。
……
在这片星光之海边缘停留了半日，那些浮现出来的阴影再次变得黯淡，最后全部消失在流动的光流中，海赛克斯的文明打捞到了许多有用的物质，现在正在飞速发展，而秦岭这边，大部分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大锤的绝大部分货物都是普通的石头，只有少部分是特殊金属材料，一如既往的脸黑，最后大锤索性放弃了打捞，用引力线装置牵引着捞出来的那些石头，在太空中玩起了雕刻。
唐果在捞了几根触手藤蔓，差点产生了心理阴影之后，终于也捞到了正常的残骸碎片，只不过这些碎片的材质都很一般，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
至于小小，这姑娘一直致力于打捞发光物体，于是她捞出来的东西不是当场炸了，就是一下子消散不见，只留下了几小块发着彩色光芒的材料，也并不是那种软乎乎的光团。
当然，在海赛克斯眼里就是另一幅景象了。
他看到那艘小飞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却时不时就有几片阴影自动从混沌深空之中飞出来，像是献身似的飞向小飞船，那些阴影绝大多数都是珍贵的资源，有巨大的矿石，有珍奇的材料，还有他这辈子连见都没有见过的，只能靠运气才能捞出来的奇特物质。
然而大佬似乎压根儿就看不上这些东西，可以当做地基的巨大矿石被他们拿来扔着玩，最后似乎还玩起了雕刻，也不知道刻的是些什么东西，那些珍贵的超强合金，被他们随手丢在飞船附近，就跟垃圾一样飘洒着，甚至还有十分罕见的生物质，也被十分嫌弃的扔到一边，只有那些数千次打捞都不一定能见到的奇异物质，才会被大佬收入囊中。
海赛克斯十分眼馋那些东西，无论是可以作为地基使用的巨大矿石，还是可以打造战机的超强合金，亦或是繁衍人口，培育胚胎最关键最紧缺的生物质，他都很眼馋。
可再眼馋，那也是大佬的，跟他没半点关系。
“不愧是大佬，这也太奢侈了。”海赛克斯羡慕的看着那些物资，现在大佬们似乎又在雕刻新的东西，那些巨大矿石似乎被扭曲成了某个……人头的样子。
这是曾经某个被大佬击败的敌人吗？
……
“这个头……是你曾经砍下来的脑袋吗？”秦岭饶有兴趣的问大锤，“我记得你说过你曾经是一个士兵？”
“曾经是，但我是医疗兵，不负责打架，而且我也不会用那么野蛮的方式。”大锤一边聚精会神的盯着不远处的太空中的巨大雕像，一边说道，“其实我真的挺有艺术感的。”
秦岭看了眼窗外那仿佛遭受了残忍酷刑的脑袋雕像，没接话茬。
“说起来，咱们就一直这样飘着？”捌号在秦岭身边投出一道虚拟投影，问道，“那支舰队这会儿正忙着爆人口呢，咱们就傻站着？”
秦岭也觉得这么傻站着挺无聊的，他想了想，说道：“不然我们去串门吧？不是说这样的聚集地不止一个嘛。”
“你是船长你决定。”捌号说，“不过我觉得这提议不错。”
“是吧？我这就联系司机。”秦岭迅速跑向指挥室，向着帆船母舰发送了通讯：“咱们去别的聚集地转一圈，看看别的文明吧。”
海赛克斯心中一跳，这是要对其他文明下手了？
“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大佬。”海赛克斯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我这就调整基地形态，很快就能出发了。”
第一九一章 聚集地的遭遇
漆黑的深空里，一大一小两艘飞船正在航行，旁边还拖着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
海赛克斯踌躇满志，在捡走了大佬不要的垃圾，尤其是那些生物质后，帆船飞船的人口在很短的时间内实现了飞跃性的增长，已经超过了预设的阈值，按照以往经验，已经可以抗衡深空梦魇了。
这让他信心满满，只要抱紧这根大粗腿，这一个恒纪元的崛起将不再是梦。
所以当那艘飞船的主人要求他前往下一个聚集地时，他虽然心中有些震动，但依然十分爽快的执行了。
哪怕他的基地才刚刚建好。
已经建好的基地要拆除还得花费不少时间，这段耽搁很有可能引起大佬的不满，在简单的思索考量之后，海赛克斯决心将大块基地拆分，然后用引力线拖着走。
母舰的引力线装置拢共有三根，带着大佬赶路用掉一个，运输打捞上来的物资用掉一个，最后一个刚好可以拖着基地。
在黑暗的深空又飘了几天，默默终于发现了那团光的一些信息。
“你说，那团光很有可能是一句留言？”秦岭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默默，“还真是这样？”
默默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才问道：“站长你也有这方面的猜想？”
“这不是很自然的联想吗？”秦岭一摊手，“说起光，自然会想到光可以传递信息这回事啊。”
“站长。”默默轻轻叹了口气，“这只是联想，不是猜想，猜想那是要有一定的依据的。”
“可我猜对了啊？”
“凑巧罢了。”
“好吧，那我们来说说不凑巧的事情。”秦岭看向默默，问道，“所以有什么证据证实你的猜想？”
回到正事，默默很认真的开始说明：“简单来说，那团光里面存在一些规律性的波动，可识别率超过九成。”
“还真是简单啊。”秦岭想了想，又问，“那现在能解析出那些波动信号所表达的内容吗？”
默默摇摇头：“不能，缺乏样本。”
秦岭突然对这件事来了兴趣，他拍了拍默默的肩膀，兴奋地说道：“放心，很快就会有更多的光团出现的，咱们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默默点点头：“我很期待。”
……
“前面就是下一个聚集地了，我很期待这一次会有什么收获。”海赛克斯站在指挥大厅的中央，一边看着前方的显示大屏，一边下达指令，颇有一股豪杰风范。
“引擎组把动力拉满，不要吝啬那点燃料，我们会收获更多的。”
“导航组再确认一遍航线，不要跑错方向，迷航事小，耽误了大佬的时间可就麻烦了。”
“其他各部门保证各自任务按时完成，不要延误，那个谁……快到了的话喊我一声。”
“已经快到啦！”
“啊？那我得赶紧跟大佬说一声。”
在收到来自海赛克斯的消息后，秦岭火速赶往控制室，虚拟屏幕上正显示着光学观测系统接收到的画面。
“窝巢，冰！”秦岭失声喊道。
在那遥远的宇宙边缘，混沌深空一片冰蓝色，表面光滑，整体透明，乍一看宛若一块巨大的坚冰。
在那冰层之下，是一块又一块模糊的轮廓，它们有的清晰，有些则十分模糊，反应了它们在混沌深空的深度。
“聚集地到啦？哪儿呢哪儿呢？”
小小兴匆匆的拿着遥控手柄冲了进来，看到屏幕上的巨大冰原之后，整个人傻眼了：“啊？怎么还冻上了？”
“看来我们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秦岭语气沉重的说道，“我们都以为所有的聚集地都是‘海’的模样，这导致了十分严重的后果，我们的钓鱼竿不能用了！”
小小脸色一垮：“啊，那咋办呀？”
“虽然但是，我想提醒一下。”捌号说道，“我发现了一个未知文明。”
另一个虚拟屏幕上显示出那个未知文明的身影，那个文明也漂浮在混沌深空边缘，在其周围环绕着一些模块化的基地，一些看上去像是挖掘机的玩意儿正在模块化基地和混沌深空的冰面之间来往。
看起来那个未知文明在这里定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已经发展出相当庞大的基地，在基地的边缘，还有用于防御的炮塔。
秦岭很认真的观察着那个未知文明，但通过扫描系统获得的信息实在是有限，能够分辨出那些挖掘机形状的飞船的部分细节已经是目前扫描系统的极限了。
不过无所谓，秦岭将那个文明的方位发给了海赛克斯，让他向着那个未知文明所在的方向移动。
虽然很疑惑大佬为什么要突然微调方向，但海赛克斯还是照做了。
短暂的等待之后，海赛克斯在自己的扫描系统上看到了一个点。
立刻有船员针对扫描系统的信号特征进行解析，很快，就有人汇报道：“发现阿卡塔联合矿业。”
海赛克斯眉头一扬：“联合矿业？我们的运气不错啊？”
当海赛克斯发现联合矿业的时候，联合矿业也发现了他们，在互相友好的用扫描系统进行全方位的扫描打招呼之后，联合矿业的临时总裁阿卡塔尔发出一声怒吼：“是海盗船！立刻转入防御模式！”
这道怒吼通过信号传递到了海赛克斯这边，海赛克斯面无表情，这样的话他听得多了，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了。
但这声怒吼同样也传到了秦岭这边。
战吼立刻引起了秦岭的兴趣，他立刻问询海赛克斯：“他们叫你海盗船哎？是我理解的那个海盗船吗？”
海赛克斯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孔露出了一丝尴尬：“这个……算是代号吧……”
秦岭顿时哦了。
合着你丫的凶名外漏，不是个善茬啊？
秦岭一瞬间觉得自己跟着海赛克斯是个十分正确的决定，像这种不是善茬的人，就应该得到正义执行嘛。
然而捌号的话很快就把秦岭拉回了现实：“与其考虑正义执行之类的事情，不如先想想眼下这波怎么解决吧，他俩看着好像要打起来了。”
第一九二章 还是挖矿吧
两支舰队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联合矿业的诸多防御炮塔已经解除了保险，并完成了充能，只要海盗船文明越过警戒线，就会毫不犹豫的开火。
而海盗船文明的领航员，海赛克斯，也在和秦岭解释的同时，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所有的战机已经在机库完成起飞准备，只等一声令下就会发起进攻，海盗船的主炮也已经校准方向，进入充能阶段。
联合矿业的临时总裁阿卡塔尔又看到了小飞棍号，他再次怒吼：“你竟然绑架了一个文明！你的邪恶行径会遭到惩罚的！”
秦岭立刻好奇的问询起来：“你们这里绑架文明是很严重的事情？”
海赛克斯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显示屏里的秦岭，随后解释道：“或许在您看来这很可笑，但这就是事实，这里所有的文明，都会默默地遵守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则，我称之为‘虚伪的礼仪’。
“规则的内容是，在恒纪元初期，大多数文明都处于极端虚弱的状态，这时候应该禁止斗争，等到深空梦魇结束，历法降临之后，再进行死战。
“那个时候，大部分文明都恢复了原本的实力，这时候的战斗，对双方而言都是公平的，而在此之前，凭借自己在上一轮恒纪元积累的优势进攻弱势文明，是很不公平的。”
海赛克斯稍作停顿，而后罕见的在秦岭面前爆了粗口：“要我说，都他妈的扯淡！都到了你死我活的局面了，还讲究公平战斗？恒纪元前期很少爆发战斗，也只是因为绝大多数文明都元气大伤需要时间恢复而已。”
秦岭有些愕然。
对这里的所谓的潜规则感到愕然。
这种所谓的“君子之战”，原本是不应该出现在星际战争这个舞台上的。
所以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问题我也很想问。”海赛克斯显然对这个潜规则很是不满，“基本上每个被我抓住的文明都这么喊，可是，我们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强者，我们凭本事累积下来的优势，凭什么不让用？那三霸主肯定没少干这些事，不然又怎么可能一直维持住自己三霸主的地位？”
三霸主的信息秦岭是知道的，特瑞亚舰队发送过来的资料中有提到过。
实际上，这个宇宙里不仅有“三霸主”，还有“十二强”、“三十六常在”，十二强指最强大的十二个文明，这十二个名额几乎每一次轮回都各不相同，但三十六常在则如同它名字所表达的那样，一个个轮回过去，几乎从未有过变动。
会有这个结果，那个潜规则立功不小。
海盗船文明还在靠近联合矿业的基地，距离那条警戒线越来越近了。
阿卡塔尔的警告再次传来：“你们已经逼近我方警戒线！越过警戒线，我方将会无差别开火，请立刻减速停止并远离！”
秦岭问海赛克斯：“他们怎么就不打呢？”
“他们不敢。”海赛克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联合矿业的战斗力并不强，他们没有强大的战斗单元，唯一的优势，也就是固定炮塔，可惜射程有限，至少，比不上我们的主炮，大佬，我们要继续前进，战胜联合矿业吗？”
“你能打赢他们？”秦岭瞥了一眼联合矿业的巨大炮塔，又看了眼破旧的海盗船，忍不住问道。
“能。”海赛克斯只说了一个字，但这个字中蕴含着无尽的信心。
指挥室内，秦岭靠在座椅上，看着显示屏内的联合矿业和海盗船，做出了抉择：“先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我们就在边上停下来，在这里暂时发展一段时间。”
海赛克斯点点头：“好，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想先吓唬一下他们。”
海盗船拖着小飞棍号向着联合矿业的基地航行，在即将越过警戒线的时候，海盗船突然调转方向，在太空中划出一个尖锐的角，向着左后方飘去。
短暂的漂浮之后，这艘船再次停了下来。
阿卡塔尔发来了质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在秦岭的授意下，海赛克斯回复道：“挖矿，我们也是需要时间发展的，不是吗？”
“我们可不敢跟一个海盗做邻居。”阿卡塔尔的语气显得警惕又有些无力。
“那要不你走？”
一片沉默。
在秦岭以为对方打算已读不回的时候，对方回复终于是到了。
来自阿卡塔尔的信息表示，定居可以，但基地绝对不允许越过安全线，否则引来了深空魔兽，谁都吃不消。
此外，海盗船文明的任何单位都不能越过警戒线，否则联合矿业有权利将其击毁。
“答应他。”秦岭指挥。
海赛克斯上前半步，张了张嘴，微微犹豫了一瞬间，才说道：“大佬，我们完全可以上去打一波的，现在他们的炮还不多，我们还有的打，等后期炮塔多了，我们可就拿他们没辙了。”
“无妨，若是有危险，我会出手。”秦岭淡淡的回复，“照做吧。”
海赛克斯微微叹了口气。
一名船员上前问询：“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海赛克斯挥了挥手，“估算安全线距离，咱们也挖矿去！”
海盗船再次裂开，那些被牵引着的模块化基地再一次被组合起来，文明再一次进入发展阶段。
在小飞棍号上，知道了这事儿的唐果问秦岭：“为什么不打？如果之后必须要打，那在他们成气候之前消灭他们不是更好？”
“没事，都一样。”秦岭说道：“相比起战争，再说了，我可是热爱和平的，怎么能老是想着打架呢。”
唐果：“啊，对，对。”
秦岭嘴角微微一抽，没说什么，让众人各自忙活去了。
一件事情他并没有明说，玛雅舰队现在正在深空漂流，捌号通过远程控制舰队，每时每刻都有即时通讯的信号从小飞棍号发出，连接玛雅舰队，这本来就容易引起深空魔兽的关注，这时候要是打起来，那就更容易被盯上了。
总体来说，目前还是维持和平状态更好。
所以还是先挖矿吧，比如，那个看上去像是一团触手的玩意儿就挺适合唐果的。
第一九三章 启动
广袤的冰原上空，黑色的金属飞行堡垒静静地漂浮着。
飞行堡垒表面满是细密的纹路，那是复杂的多层工业管线，这些工业管线就是飞行堡垒的血管，运送着至关重要的物资。
在这些血管之间，规律的分布着一些光滑的小区块，这每一个小区块都是边长数千米的方形广场，广场表面光滑，如同黑色的镜面。
在这巨大的黑镜之上，耸立着一座巨大的金属方尖碑，金属方尖碑上刻画着及其精密的细小纹路，其中隐隐有暗淡的流光闪烁，在黑色的镜面大地上倒映出长长的影子。
一道红色的身影在黑镜中出现，沿着方尖碑的倒影向前走，并在方尖碑的脚下停住。
年轻的女孩穿着红色的宇航服，静静地站在方尖碑之下，双手合十。
黑色的方尖碑高大肃穆，身穿红色宇航服祈祷的少女，黑色镜面大地，还有远处多层交织的工业管路，这些元素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副颇具冲击力的艺术画。
女孩很年轻，她来到这个世界仅仅只有十天，有很多事情只存在于虚幻的记忆中，面对那些随处可见的东西，年轻的她心中充满恐慌与迷茫。
234357。
234356。
234355。
倒计时。
这个倒计时通过宇航服头盔内的光线投射器，投射进每一个职员的眼睛中，它永远存在，并且永远不会停下来，直到这个数值归零。
最开始，这个数值还很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数值已经很小很小了。
女孩明白倒计时是什么，那是根植于记忆底层最难忘记的内容，也正是这份回忆，让她没来由的产生了迷茫与恐慌。
在方尖碑下驻足，直至倒计时减少了一千多个数值，女孩才缓缓地离开这黑镜一般的金属广场。
隐藏在角落里的摄像头底部闪烁着红色的光芒，镜头里倒映着红色的影子。
在十六舰队总裁办公室，身为临时总裁的阿卡塔尔静静地坐在金属的办公桌后，眼睛盯着桌面上的小小屏幕。
在屏幕中央，一道红色的身影在黑暗的背景中格外引人瞩目。
“随着倒计时临近结束，越来越多的新生职员开始向着方尖碑祈祷了。”
一枚像是由十几个大小形状不一的金属立方体堆叠而成的组合体躺在办公桌的桌面上，光洁的表面如同镜子一般反射着办公室内的景象。
那些立方体环绕着中心点不断地转动，一开始变得越来越凌乱，但最后却逐渐统一，直至彻底变成一个镜面正方体。
“员工的情绪不太稳定，工业生产效率环比下降千分之三。”那镜面金属立方再次发出声音。
“金属立方，这些信息我都知道。”阿卡塔尔136静静的说道，“他们很快就会习惯的。”
金属立方安静了片刻，又发出声音来：“阿卡塔系统目前已完成百分之九十七点五，超过预定阈值百分之七点五，我们随时可以启动该系统，预计系统启动后，工业生产效率会回升零点七个百分点。”
“我知道，金属立方，再等等，再等等，让阿卡塔系统尽可能达成百分百完成度，我们还有一些时间，倒计时不是还没有结束么？”
“阿卡塔尔136，我需要提醒您，倒计时只是预测，其数据来自前135位阿卡塔尔的毕生统计，并不能作为……”
“我知道，我自有判断。”阿卡塔尔看向密封玻璃窗外。
在那个方向，肉眼可见一个小小的点。
那个点是另一个文明，一个富有攻击性和掠夺性的海盗文明。
那个文明表现得和他们说的一样，真的在安安静静的发展，每天都能看到数个挖掘飞船前往下方的冰原开采深处的矿物。
但阿卡塔尔136依然不放心，他用了很大的精力去防备那个海盗文明，以至于阿卡塔系统都受到了些许影响。
“我们的邻居最近有什么新动静吗？”
金属立方回答道：“最新观测显示，海盗船文明的三号浮游基地中央的高塔亮度正在缓慢提升。”
“亮度提升？”阿卡塔尔微微皱眉，“金属立方，让我看看。”
桌角的显示器立刻切换了画面，那是一座金属平台，在平台的上方，一座宛若灯塔的金属造物正在闪烁着微光。
“确定亮度在提升吗？”
“是的，总裁阁下，在过去的五百个倒计时内，那座塔的亮度提高了三个万分点。”
“他们启动了？”
“根据推测，海盗船文明启动系统的概率为百分之三十，总裁阁下，我们要启动阿卡塔系统吗？”
阿卡塔尔沉思起来。
“等倒计时变成六个二的时候，就开始吧。”
“好的，总裁阁下。”
……
“点灯咯！”
高大的顶塔下方，簇拥着密集的人群，这些人穿着各色的宇航服，在周围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杂乱。
人群在窃窃私语，灯塔下方的网速一时间都变得卡卡的。
伴随着海赛克斯的呼喊声，高大的灯塔顶部开始闪烁起白色的光芒，这柔和的光芒铺洒在金属的地板上，让那冰冷的地板也多了一抹柔和。
“灯塔一号启动成功，灯塔二号启动成功，灯塔三号启动成功，灯塔四号启动成功，环岛灯塔系统启动成功！欢呼吧，我的船员们！”
下方的人群立刻爆发出无声的狂欢，在灯光下上蹿下跳，宣泄着心中压抑的情绪。
望着下方欢呼着的船员，海赛克斯脸上露出微笑，随后接通了通讯。
经过一段日子的接触，海赛克斯已经初步熟悉了大佬，他们的性格其实相当好，甚至完全符合最古典时代对强大文明的幻想：强大，友好，文明。
在确认这一点之后，海赛克斯不再恐惧对方发送过来的通讯，轻车熟路的接通通讯频道，信号对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们的灯塔系统启动成功了？”
海赛克斯有些激动的说道：“多亏了大佬的提携，这一次的灯塔系统启动前所未有的大成功。”
“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个人都要和灯塔保持联系了？”
“这是自然。”
听着海赛克斯的回答，秦岭陷入了思考。
第一九四章 来了！
环岛灯塔系统。
用四座巨大的灯塔组成阵列，将海盗船包裹进阵列中，所有船员通过脑部植入体与灯塔系统连接。
这就是海盗船文明用来对抗深空梦魇的武器。
特瑞亚舰队提供的资料上并没有对抗深空梦魇的详细资料，只提到人口是关键，在亲眼看到海盗船文明的环岛灯塔系统之前，秦岭一直以为，只要人口数量到位，就能够自然而然的免疫深空梦魇。
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想法错的十分离谱。
“我们是讲科学的，你怎么会有这么不科学的想法？”捌号在秦岭脑子里哔哔，“人口够了就能抗住天灾？你以为大家都会心灵感应吗？”
“你说心灵感应就科学吗？”秦岭犀利的还击了一句，然后拍了拍默默。
站长拍了拍船上唯一的读书人。
看到这么一条提示信息后，秦岭嘴角一抽。
船上唯一的读书人很快便回应了秦岭：“站长，什么事？”
“先不说别的，你这个昵称是怎么回事？”
“不是站长你说的可以自行修改吗？”
“那也不能映射领导，给我改了。”
“……”
全船唯一读书人（不包括站长）：“改了。”
秦岭：“？？？”
这么一标注，怎么感觉自己不是人了？这还不如刚才那个呢。
“你要不还是改回去吧。”秦岭叹了口气，“哎，被你这一打岔，都不知道正事要怎么开口了。”
“你这不是已经开口了吗？”
“……好吧你说得对。”秦岭感觉有点头疼，“环岛灯塔系统你关注了吧？分析结果如何？还有那边联合矿业的那一堆方尖碑，分析结果如何？”
“根据现有数据，可以初步确定，海盗船文明的环岛灯塔系统，和联合矿业的方尖碑，有着相同的工作原理。
“将复数的思维个体进行间接直连，使该文明在‘精神思维’层面成为一个‘整体’，这个‘整体’将拥有很强的精神攻击抗性，这印证了我们一开始对深空梦魇的猜测，即某种未知的精神层面的攻击。”
“所以这又是噬星者干的好事？”秦岭趴在桌子上，双手撑着下巴，一边思索一边自言自语，“这群人可真是死了都不能安生，也不知道这里当初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不能确定攻击来自噬星者文明。”默默说道，“精神攻击也不是他们的专利，每一个对精神意识有所研究的文明都能制造精神攻击。”
“但这次的精神攻击，没有人能够察觉。”秦岭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这些还活着的文明，原本的技术层次可都不低，至少也得是四级文明巅峰的水准，他们都发现不了痕迹，那只能证明……”
“攻击者的技术水平很高。”默默接着秦岭的话往下说道，“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至少曾经有两个六级文明存在。”
默默已经充分了解了那些卷宗资料，所以她很清楚他们是怎么发现这个小宇宙的。
噬星者，雕星者，两个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坎。
“不说那些了，我们的心智防护系统有用吗？”
默默十分肯定的回答道：“我们的心智防护系统，其基础原理和环岛灯塔系统一致，但我们要强得多：我们的技术可以做到给每一个人都配一套这样的系统，且其强度足以媲美几十个环岛灯塔系统叠加。”
“这样就好。”秦岭点了点头。
在冰原上漂浮的日子里，船员们逐渐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可以消磨这无聊的时光，但秦岭却没怎么凑合他们的娱乐活动，他一直关注着海盗船文明和联合矿业，在注意到他们的基地内出现了明显不符合当下基地需求的奇观造物时，他立刻从中发现了一丝不寻常。
在询问了海赛克斯之后，秦岭得以知晓这些奇观建筑的用途。
恒纪元第一阶段，终极目标，心灵防护奇观。
无论是环岛灯塔，还是思维方尖碑，都是此类。
默默断开通讯，继续自己的研究去了，秦岭望着黑色的窗户，发呆。
“看看这个，我保证你会对这个感兴趣的。”
捌号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一道虚拟屏幕浮现在秦岭的面前，画面中央是一座方尖碑，这座方尖碑表面正游走着蓝色的光文，光文越来越多，互相交织起来，让这座方尖碑看起来像是一盏巨大的夜灯。
在方尖碑下，聚集着数量众多的人群，他们穿着不同色彩的宇航服，站成整齐的方阵，齐齐看向方尖碑下方巨大的投影屏幕。
屏幕上，一道身影正在宣告重大信息：“阿卡塔系统正式启动！”
也就是差不多在这一时刻，在这个小小的宇宙内，在混沌深空的边缘，在那无人知晓的黑暗中，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星点亮起，那星点是如此的渺小，以至于几乎没有第二个文明看到这点星光。
但这点星光却又是那么的伟大，它就像黑暗中永恒存在的灯塔，为那些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文明带来希望，带来光芒。
……
在那遥远的宇宙深处，有一颗“太阳”。
那并不是真正的太阳，只是个直径只有区区八千公里的天体，但这小小的天体却释放着堪比恒星的光芒，照亮了这小宇宙内渺小的一角。
这颗“太阳”和另一颗行星共同组成了一个双星系统，这大概是这个小宇宙内唯一存在的天体。
在那颗行星上，星灵文明的至高领袖正平静的注视着那颗太阳。
在他的周围，无数巨大的水晶尖塔耸入云霄，阳光在水晶尖塔之间折射，发出彩虹的光芒。
至高领袖就那么站着，静静地站着，好像要一直站到宇宙毁灭。
但突然之间，至高领袖注意到，那颗明亮的太阳，突然暗淡了一下。
“终于……这一轮的序幕，要拉开了吗？”
……
“警报！警报！未知高能冲击警报！”
在闪烁的红色灯光中，秦岭迅速的点开了视野中的信息弹窗，上面显示着来自分散在宇宙各处的玛雅舰队发回来的警报。
深空梦魇来了。
第一九五章 这就结束了？
散布在小宇宙内各地的玛雅舰队捕捉到了一道在高维度以光速扩散的波动，该波动的部分信息特征与此前预测的深空梦魇模型有一定的相似性。
这个观测结果在第一时间传递到小飞棍号的计算系统内，捌号经过短暂的分析后作出判定：这道波动是深空梦魇的可能性超过八成。
警报发生时正是夜晚时间，小飞棍号上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入睡，警报响起之后，唐果和大锤第一时间清醒过来，不到一分钟就冲到了指挥室里。
秦岭就呆在指挥室里，这里算是他的半个卧室，当唐果和大锤冲进指挥室的时候，秦岭正好清醒过来，伸手要去关闭警报。
秦岭看了看唐果和大锤，前者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和休闲短裤，后者则穿着黑色的背心和长裤，乍一看跟没穿似的。
俩人都没穿鞋，看得出来挺着急的。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警报？”大锤率先发问，“有敌人？”
唐果没说话，只是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秦岭。
秦岭在心里稍微感慨了一下这俩的行动速度，然后才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检测到了一道波动，怀疑是深空梦魇。”
“深空梦魇？来了？”唐果一下子紧张起来，眼神下意识的飘向窗外。
“现在还没来，根据各地传送的数据，深空梦魇要抵达这里，大概还有几分钟的时间。”
“我们有把握吗？”
“这个问题，在深空梦魇发生之前，或许还会犹豫一下，不过现在，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诸位，没问题的。”
捌号的声音在指挥室内回荡着，紧接着，一道虚拟屏幕在指挥室内展开。
默默就站在屏幕中央，她穿着平日里穿的那身衣服，身后是一些简单的研究设备。
“从其他地方传送过来的数据看，我们对深空梦魇的预测是对的。”默默一边说着，一边操纵身边的设备，与此同时，屏幕内也浮现出一些秦岭看不懂的数据来。
“我现在正在对我们的心之防护进行针对性的微调，这样能减少大约百分之二十的消耗，至于防护效果方面，不会有问题的。”
有默默的这番话，唐果和大锤安心了不少，但好奇心还是有的，唐果看了看默默，问道：“那深空梦魇大概什么时候来？那玩意儿本质上是什么东西？”
“我们无法进行精准预测，只能根据三维宇宙内波动传递的规律进行大致的推测，从现在开始，大概还有三分钟左右。”默默回答。
“为什么不能精准预测？”秦岭好奇的问，“不是已经能够确定传播速度了吗？”
“实际上我们并不知道。”默默思索着，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波动在高维世界传递，我们在三维世界看到的，只是这道波动在三维世界的投影，所以无法准确测算波动在三维世界传播的速度。”
在场的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秦岭摇了摇头：“所以为什么就不能准确测算了？”
“因为映射不均匀。”默默叹了口气，“这不是常识吗？”
“意思是说，高维世界和三维世界的距离映射并不是永恒不变的，在不同地方，映射比例不同，所以虽然波动在高维世界匀速传播，但在三维世界却不是这样？”唐果试图理解其中的关系。
“算是猜对了一部分吧。”默默想了想，决定把这些最基础的常识简单的说一说，“假设高维世界扩散的波是三维世界扩散的波，而我们现在的三维世界是更低的二维，或者一维世界，这个低维度世界，在三维世界中并不是平铺开，而是扭转折叠的。”
默默一边说着，一边在屏幕上画了一个正方形，然后一挥手将这个正方形揉成一团。
“假设这张揉成一团的纸是一个二维世界，现在有一个三维的波在二维世界的某个位置处开始扩散。”默默双手一挥，那张揉成一团的纸的一角展开，一个半透明的球在那一角上浮现，然后开始在三维空间扩散。
“就像这样，波动在三维世界是匀速扩张的，但在二维世界的视角中，就会产生这样的结果。”
默默说着，将那张揉成一团的纸摊平，随后，秦岭看到在纸面的多个地方同时出现了不规则的线圈，那线圈甚至都不是圆形的。
“哦，懂了。”秦岭恍然大悟，“所以我们这里什么时……”
“啊，好像来了。”默默突然看向身边的仪器设备，那些设备上的信号灯开始闪烁起来。
唐果顿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我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秦岭瞥了眼唐果：“添一件衣服吧，指挥室里冷气比较足。”
“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大锤老老实实的说道。
“确实不会有感觉。”默默这会儿已经忙起来了，她在那些仪器之间穿梭，不断地敲打着按钮，一边不忘着解说，“心智防护系统全方位抵御了波动的冲击，没有感觉才是正常的。”
唐果眨了眨眼睛：“总感觉之前的紧张……好浪费情感啊。”
秦岭哈哈一笑：“所以嘛，我早就说了，没什么问题的啦。”
“你之前的表现可不像这样。”
“啊哈哈，有吗？”
指挥室里的气氛变得欢快起来，屏幕的另一边，默默则忙碌着。
记录数据，验证心智防护系统的功效，以及……把新的疑问记录下来。
在给指挥室里的三个半文盲进行科普的时候，默默稍微夸大了一下。
三维世界在高维世界的观测中，确实不是平整的，扭曲的原因是引力。
在星系内，诸多天体的强大引力会扭曲空间，越是大的引力，扭曲就越大，借此展开高维跃迁，映射到三维的速度就越快，同等时间内跨越的距离就越大。
但在空无一物的真空地带，没有强引力源，这种扭曲就会相对的弱许多，有时候甚至会达成近乎一比一的比例。
也正因此，高维跃迁其实并不怎么适合用来跨越星系之间的大片的真空地带。
这个小宇宙内几乎空无一物，按理来说，这里的高维映射应该是很均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