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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谭漠雪     龙瀛剑诀txt下载     龙瀛剑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九章 暗流涌动

    郭旭扬假借杨靖文之名住在“紫云御庄”,在西面的两层阁楼上深居简出。黄伊榕自从回到唐王府,便以唐国重臣之职,忙着处理一些公务。但凡与龙瀛剑无关之事,黄伊榕俱未告知他,而他亦无心了解他国的机密情事,是以两人已有两日未曾见面。

    大会的前一日午时三刻,黄伊榕派人传讯于他:唐王府已找到了苍夜的落脚点,但遗憾的是,并未发现齐王李元吉被藏于何处。秦王李世民率部众围剿苍夜,却未能将其抓获。苍夜于李唐的军阵部队前毫发无损、傲然而立。她放话给李世民:无论明日的赏剑大会结果如何,她都会依约送还李元吉。她虽不想多树敌众,然而若唐王府咄咄逼人,她却也不惧与之玉石俱焚!李世民思及亲弟,投鼠忌器,只得放苍夜而去,一心一意地筹办大会。

    黄伊榕连日来仔细地审阅着到访之人的名册。由于她对各江湖帮派的武功路数较为清楚,加之她有排兵布阵之能,故协同房玄龄、李靖等人部署着会上的防御工事。

    郭旭扬居于紫云御庄庄门旁的高处,两日以来,他倚窗眺望,庄内外往来众人的情况,他已尽收眼底。

    龙瀛剑的赏剑大会,参与者自然少不了号称“为剑而生、为剑而亡”的第一剑庄——御剑山庄。庄主穆剑宗携两子一女及一众门徒,于收到消息当日,便急急动身而来,未曾有片刻耽搁。该门派一众人等在紫云御庄中安定下来之后,当晚,穆剑宗便身着夜行衣,夜探了“大王山”。他寻荆棘丛林逆行而上,将会场布局与内外机关粗略摸了一遍。由于唐王府派出把守山道及会场的将卒,武功均是不凡,是以他也不敢贸然深入,防止身份败露而失去参会资格。

    穆剑宗进庄后两日,“夏明王”窦建德亲领部将前来“观剑”。李靖之子李德謇负责紫云御庄的来客住房安排等事务。他将夏明王府的一干人等,安排在了东厢的“摘星阁”暂住。

    御剑山庄作为夏明王府的盟友,穆庄主这“先到之人”,自然前去“摘星阁”串了串门。双方一派相互寒暄、其乐融融的升平之景象。而窦建德却并不知晓,穆剑宗的怀中,始终贴身放着那日以宗派宝典《泣血葬剑》,与黄伊榕交换而得来的、印盖着“大唐国国定钦使”印章的、唐王府的“缔盟书”。

    唐王府因受制于苍夜,故而向天下之人宣告的是:各路帮派番王,不论敌友,皆可参会。因此,除了夏明王府之外,梁王府、南阳王府、洛阳王府等各路番王诸侯,对这天下至宝显然也极有兴趣。他们各自派出心腹重臣参会,有的甚至如窦建德一般,虽贵为一方霸主,却为见“龙瀛”亲自前来。

    各方与会之人,有的明面上是与唐王府交好的;有的暗地里已被唐之臣子刘文静等人说服决意与李唐结交的;有的或明或暗与唐王府是敌对之势,甚至在战场上厮杀过数回的。而各方武林帮派、诸侯势力之间,互相看不对眼、摩擦冲突亦是不在少数。在这“客满为患”的紫云御庄里,大大小小的争执打斗已不下数百场,山庄内花木倒断、石屑纷飞、鸡飞狗跳之事时有发生。然最终或是被他人介入劝解、或是被唐王府派兵强行镇压、或是被借故淘汰资格而遣返,总之,各种争斗最终还是暂时平息了下来。

    而就在这短短的几日,长安城内外的“夜行人”越来越多。有人暗夜摸进长安城内四下探查,也有人混进城外军队驻扎之地打探军情虚实。虽说唐王府早已全面戒严,举国上下各路将领兵卒、武者谋臣,均打起十二分精神,昼夜不停地戒备应对,然对于个别武功极高之人,他们却是奈何不得。

    郭旭扬已将拓印的龙瀛图样收好,他的心中已有计较,而黄伊榕的师父,便是他的切入点之一。他轻啜一口杯中尚温的清茶,深邃的目光扫视着庄内之人,眼眸中透着一丝凝重之色,他心道:“赏剑大会尚未开始,各方已是暗流涌动。昨夜有十九人飞出庄外,以他们的轻功身法来判断,武功皆是不弱。深夜悄然出庄,所图必是暗昧之事。明日榕儿手执‘假龙瀛’现身,若想全身而退,只怕不易。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身在庙堂,又何尝不是?”

    来来往往的人虽多,然郭旭扬却仍然坚信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有所图谋、心怀鬼胎的。当他看到周伯翁及铁从云等相熟之人后,他的嘴角不禁扬起微笑,“原来周老前辈和铁兄他们也来了,然我这般样貌,却不能与他们相认。那是……万大哥。万大哥果然又来凑热闹了。”

    郭旭扬双眼一亮,想到这嗜酒如命,好打抱不平,嫉恶如仇的万大哥,他敲击桌面的手指都跟着轻快起来。

    万重山是“信义门”的掌门。这“信义门”在武林中以“信”“义”二字为立派之宗旨,万重山更是受人敬重的好汉。由于“信义门”只重义气,不争名利,故而万重山的到来,在所有人看来,也只不过是凑凑热闹而已!

    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位受万人敬仰、与郭旭扬称兄道弟的万掌门,还有另一重身份便是——实际掌控着整个“宋义王府”,连宋义王孟海公都对其如鬼神般敬畏的那位“山洞圣人”!

    **不知不觉间已经写到第九十九章了,这个文可以算是我挖的所有坑里,写得最多的了。九九归一,突然间有点百感交集……

    “浅议”写文之二:

    关于“写人”(一)。

    今天真的是百感交集之下,又有点想说说写写“浅议系列”。不过今天想写的这个,我表示手很抖……

    刚开始码字的第一年,我对人物刻画不太重视。后来就因为“不重视‘写人’”这个事情,我被一位很厉害的作者笔友批评得体无完肤。从那之后,我就把“写人”当神仙一样供起来。N年过去了,“写人”在神坛上被我供了N年。然而,假如说一部作品里,刻画人物的能力完美到极致是一百层楼的话,我感觉我现在也才努力地往第十层楼在爬(暴风哭泣)……

    所以,实在不敢妄议怎样能更好地刻画人物角色,只能说说“关于人设摇摆”的我的一点心得感悟。人设要立“稳”很难,但要“摆”起来却很容易。

    个人认为,人设摆来摆去特别容易出现在以下一些场合:打架的时候、谈恋爱的时候(含失恋)、情绪激动的时候、面临抉择的时候、死而复生的时候、面对不同场合环境的时候……等等等等。

    其实人本身就是一个很特殊很复杂的动物,不可能一成不变,但其实也有一个“万变不离其宗”的准绳。用“打架的时候”来举个栗子。

    比如写刚猛型的男性打架,一般多用“劈”、“砍”、“拍”之类的字眼。而比如走轻功灵巧路子的妹纸打架,一般写得美美哒,像风一样轻轻柔柔哒,用手指点点穴呀、戳一戳啊之类的,而且妹纸用狼牙棒、流星锤之类的武器的,实属罕见。假设写法两者互换,感觉略囧……当然,也不是不可以,那就是“另一种人设”了。

    或者同样是强内力、刚猛型的男性打架,谁进杀招多剑指咽喉、谁攻防一体进退有度、谁大开大合连连进招、谁避开对手死穴不下死手、谁打架玩命只求速胜……这些细节其实也应该与“角色人设”相匹配。

    又比如一个日常就是“善良好人”形象的人,打架的时候就应该尽量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种类型的人设,即便是要动手杀人,至少也要带一两句决定开杀戒的因由,否则就会与日常的形象相冲突。同样的,日常是那种杀伐果断,或者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在武侠小说里突然间不杀人,最好也交待一下他刀下留人的原因。

    不要在写文的时候,头脑里形成什么打斗场景,就不加过滤地直接写出来。有些时候,特别是文思泉涌的时候,写打架写着写着就会被畅快感所左右,而忘了打架的角色本身是谁谁谁。这样的话,码完那一段打斗场景之后,打是打得爽了,然而角色的人设估计就不免崩了。

第一百章 赏剑大会

    十月二十五日,万众瞩目的龙瀛剑赏剑大会之期,终于到来。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清晨的寒露犹如晶莹剔透的珍珠,点缀在红花绿叶之上。秋意正浓、寒风不止。然清秋的晨霜冷风,却丝毫未能阻止“紫云御庄”内各番王帮派翘首以盼的心。庄内之人早早起身,此时已有大半人马赶到了“大王山”脚下。

    山下聚集了近三千人,人头攒动、吵吵嚷嚷。然唐王府此前已言明在先:准予上山观剑之人,每个门派或势力,最多不能超过五人,且入山需卸下兵器。唐王府在众番王诸侯之间,属于实力较强的一方,而一般的武林门派,也难以与庞大的军队为敌。且唐王府在自己的领域地盘内,自是占尽地利人和,而作为大会的筹办方,手握“龙瀛”,自然有决定与会之人去留的权利。是以在李唐的“明令禁止”下,即便所有人都心有不愤,却也不得不将自己的部众门徒留在山下。

    李靖父子亲守要道口,认真地盘查着上山之人的身份、人数,并卸缴来人之刀剑枪戟。当郭旭扬递上黄伊榕的荐书之后,李德謇的眉头皱到了一处。

    “你到底是谁?和我榕妹妹是什么关系?”李德謇感觉胸中有一团熊熊燃烧的妒火。他早在三天前就注意到了相伴在黄伊榕身侧的这个男人。黄伊榕对此人诸多关照与回护,甚至连这个男人居住的楼阁,都下令不允许他人打扰。

    郭旭扬暗自调整了一下呼吸,“你的……榕妹妹?”他瞧向眼前的男子。只见那人衣着光鲜洁净,相貌清秀俊雅。他瞥了一眼那人腰间的长剑,他能感觉得到对方的武功应当不俗。

    郭旭扬面无表情地道:“在下杨靖文。我与黄姑娘是何关系,阁下似乎无权过问吧?”此时他连向对方抱一抱拳都懒得去做。

    “你……”李德謇对郭旭扬怒目而视,他下意识地摸向了利剑的剑柄。

    “謇儿,不得无礼!”李靖赶忙将李德謇拦下,对郭旭扬抱拳躬身,歉声说道:“犬子多有冒犯,还望杨公子宽宥!”

    郭旭扬赧然地回了一礼,“李公言重了!在下狂言,望两位海涵。”他素来待人温和,今次对一个陌生人这般冷言冷语,与他平日的言行多有相悖。虽说李德謇的言语令他不快,然他也意识到自己有失礼之处。

    郭旭扬是黄伊榕亲荐之人,李靖父子不可能阻拦。望着郭旭扬登山远去的背影,李德謇抓握剑柄的手背暴出了青筋。他的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哀怨,“先是姓郭的,后是姓杨的……榕妹妹,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却视而不见;我可以为你去死,你却对别的男人如此的……唉……”

    大王山乃是一座孤峰,山顶像是被天神用巨斧截断一般,留下一片宽阔而平整的峰面。在这好似神匠辟出的峰顶处,坐北朝南地设有一座高坛。一张巨大无比的绣花红毯将高坛罩了个严实。这座高坛可纳数百人,但那张铺展着的地毯却如无缝之天衣,找不着一丝拼合的痕迹。

    高坛上垂下四匹鲜红色的绒绸布帘,每匹布帘上都书写着七个金色大字,合起来便是:逆龙天命难思量,泽瀛流断水未央。星移氤氲玄黄现,神剑出鞘定苍茫。

    这四句“无名诗”是最近这段时日才在江湖中陆续流传开的,源头已不可考究。诗中暗含“龙瀛剑”极具逆天神幻、定天下大势之能。此诗一出,使得天下之人对龙瀛剑的狂热之情更甚从前。布帘和着凛冽的晨风摆动,这首金字题成的“无名诗”在日光下闪耀着金灿灿的光芒。

    高坛四方分别支起一面大鼓,皮鼓两旁摆着四排编钟,中间是一座需要登九十九级环形台阶方可到达的琉璃高台。“九”乃至尊之数。据传数千年前,夏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以安天下,自此“九”字便多与帝王皇族相关联。正所谓九九之态,往复归一。唐王府此番造九十九级台阶,乃是旨在寓示一统江山、万民朝圣之意。

    各路参会之人以派别势力为划分,围坐在高坛之下,玉石茶几上摆放着各式精致的茶点。由于场地所限,真正设座的,只是各门各派的首领,或是割据一方霸主,其他随行上山之人,便只能立于其后。“卓君宫”一派,被安排在了最正面的前排,此时苍夜已然现身,端坐在座位上,而她带来的四名女弟子,则恭敬地跟在她的身后。

    众人纷纷落座之后,俱都伸长了脖子张望。他们看坛上空空如也,性急点儿的,索性叫喊起来:“唐王,快把龙瀛剑拿出来让大伙儿瞧瞧!”虽然坛下之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唐王府处除了派出一些武者维持秩序之外,包括秦王李世民在内的其他重要臣属,却是无一人现身。

    待到日上三竿之时,一阵悠扬的箫声响起,之后又传来一阵擂鼓之声。随着这时起彼伏的乐曲,许多相貌出众的年轻男女飘身飞上高坛,载歌载舞,缓缓地列好阵型。

    飞身上坛的共计六十人,男女各半,分六列站开。男子身着劲装武士服,手持长剑;女子却是统一的宫女装束,丝裙飘飘,纤手均捧着一支玉箫。

    这一柔一刚的组合和着箫乐鼓音,在高坛上变幻着各种阵型。时而如含苞待放的花朵;时而如层叠涌动的波涛。更有化玉箫为挥舞之利剑;弹剑身和吹奏之长箫。虽说此等舞武兼容、刚柔并济的演出堪称惊艳绝伦,然似乎台下燥动的人丛中,却并没有几人能平心静气地好好欣赏。

    这一幕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舞蹈过后,李世民才自远处飞落在高坛之上。此时,那六十名舞者却退至那座高台左右。他们看似漫不经心地垂手而立,实则却是以某种阵型各自站好方位。

    今日李世民内衬贴身软甲,外着窄袖劲装。他如电的双目将坛下众人扫视一轮后,朗声一笑,抱拳说道:“在下乃唐国秦王李世民,今次由本王主持大会。众位贵宾远道而来,实乃我大唐国之荣幸!本王代我国皇帝陛下及唐国臣民,欢迎诸位!”

    “废话少说了!快把龙瀛剑拿出来吧!”说话之人是“峰花名楼”的少主葛毅。这猴急的少主方才等候之时,已经嚷嚷了很多回了。

    李世民面带微笑,毫不在意葛毅之言,继续说道:“我大唐国广发英雄帖,邀诸位到此,便是要在这赏剑大会上,与诸君共赏此旷世奇剑之风采。”他似是无意地向“卓君宫”一派瞥了一眼,他与苍夜的目光一经触碰,立即分开,各自盘算着心中的事情。

    李世民迈着沉稳的脚步踏上那九十九级台阶,笔直地站立在高台之上,他调动内力高喝一声:“请剑!”

    只见身着素白色紧身罗裙的黄伊榕,双手捧着一只锦盒,一步一步地走上高坛,继而踏上台阶,来到秦王跟前。她俯首躬身呈上锦盒,“秦王殿下,神剑龙瀛在此!”

    坛下所有人皆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盯着黄伊榕手中的锦盒。坛上坛下有数百人之多,却无一人发出声响。想到传说中的“龙瀛剑”将在下一刻公诸于世,许多人的眼中已暴射出异样的光芒。

    因黄伊榕在江湖上多次露面,故而不少人已认出了她。联想到江湖上流传的“她与郭旭扬关系密切”的言语,一些人对盒中之剑的真实性,又多信了几分。

    李世民神情肃穆,双手接过。他缓缓地揭开盒盖,将那柄剑自锦盒中取出。他将宝剑高举过头,提气大喝:“这便是‘得剑即可得天下’的‘龙瀛宝剑’!”

    高台之下,那六十名舞者闻李世民之言后,立马单膝下跪,反反复复地齐声高呼:“逆龙天命难思量,泽瀛流断水未央。星移氤氲玄黄现,神剑出鞘定苍茫!”这六十名舞者皆为唐王府内精挑细选的武功高强之人,此刻他们暗含内力的呼声在山脉间惊动天地,久久不散。

    得龙瀛者得天下!这便是天下人觊觎已久、为之疯狂的龙瀛剑!

    ――而这柄剑,此时正握在“唐王府”世子的手中。

    神剑尚未出鞘。观剑者只能看到虚幻镂空的剑格与螺旋图纹的剑柄。玄铁所铸的剑鞘上,镶嵌着的九粒色泽妖艳的南红赤玉,与琉璃台的七彩之色竞相斗美,在旭日的映照下,耀得坛下仰头而望的众人两眼生花。

    “锵”的一声金鸣,秦王李世民在众人面前拔剑出鞘!

    世人终于得一睹这柄绝世神兵的全貌!

    整柄剑通体暗红,隐隐泛着寒光。剑身与剑格锻造得极为精细,似是一体相合、天赐之作。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两面剑身刻有游龙之态,让人不禁猜测“龙瀛剑”的“龙”字,是否便因这两条如活物般的苍龙而命名?

    坛下顿时乱成一团。

    “这真的是龙瀛剑么?”

    “俺看挺像的!”

    “我相信大唐国!这柄龙瀛剑绝对是真的!”

    “这剑透着邪气,兴许他拿把假剑来诓我们也说不定!”

    “不会吧!既是赏剑大会,他还拿假剑出来,这有什么意思?”

    ……

    “你如何证明这便是真正的龙瀛剑?”人群中有一人发问道。此人的说话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奇怪的是:他的话语似乎能穿透人的心肺,竟将其他人的议论之声都压了下去。而这问话之人,正是“御剑山庄”的庄主穆剑宗!

    李世民目光一寒,此局面早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在座之人皆为各方翘楚,武学造诣亦是人中龙凤,对“剑”的认知和领悟,必定均达到极高的境界。以黄伊榕的师父所提供的不知真假的龙瀛图样,能否成功的以假乱真,瞒过众位“老江湖”的双眼,对于整个唐王府来说,才是此次赏剑大会的最大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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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证明之法

    李世民和身旁的黄伊榕交换了一个眼色,黄伊榕微微点头。“啪啪啪”,她发出三声清脆响亮的掌击之声。

    “轰隆隆”!高坛应黄伊榕的掌声发出一阵巨响,石木搭建的高坛缓缓地裂开四条缝隙。原先铺陈于高坛之上的、如无缝天衣般的绒毯,此时却正合时宜地依缝而断,其撕裂的痕迹并未多一寸,亦未少一分。裂缝绕李黄二人所站高台的东南西北四方而开,且越开越大,直裂至三尺方正大小后,倏然而止。坛下机关不住推动,四樽方形红玉器皿原先隐于高坛之下,此时被顶上坛面,而后又逐渐上升,最后在与赏剑台的琉璃围栏同高时停止。坛下众人在器皿浮上坛面时便清楚地看到,里面所盛装的乃是淡绿色的液体。

    人群中议论纷纷,各自猜测着这唐王府究竟在故弄什么玄虚?却见李世民手中之剑忽而透出几缕青光,光亮似是自内而外发出的,血红色的剑身笼罩在若隐若现的淡青色光晕之中,蕴含着诡魅玄迷的气息。

    李世民放脱手中宝剑,长剑竟竖直地悬浮于半空之中,红玉樽中的液体如漩涡般流动,自下而上倒流而起,交汇于空中的“龙瀛剑”,绕剑九转之后,又回落樽中,如此循环往复。淡绿色的潆液凝结为小臂粗细的水柱,犹如四条水龙,自四方暮然跃起,逆向交融于剑身,上下交替、周而复始。仿若蛟龙出海,遨游天际,厌倦凡尘后又一头扎进水中,片刻后又现身海面,再游苍穹。

    此情此景让坛下众人均看直了眼。他们皆是见多识广的一方英豪。“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祖辈们传下来的至理名言。如今水柱攀高倒流不算,龙瀛剑竟能悬于半空,久不下坠,亦是一件怪事。

    “你们必是动用了内力!”人丛中一人高声叫嚷。其余之人听罢连连点头称“是”。

    李世民及黄伊榕相视一笑,他二人齐齐飞下琉璃台,摊开双手行至坛边。此时李黄二人距赏剑台已有二十余丈,即便是内力高绝难测之人,亦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装假未用内力却实际控制着身后二三十丈远的长剑久悬、水柱倒流,且持续着“剑水相融、虚幻往复”之神奇景象。

    李世民与黄伊榕之所以敢弃剑下台,是因为高台下有六十名强者守护着台上的“龙瀛剑”。这六十名唐王府中千里挑一的高手,以某种大阵护在剑台之下,高坛下的人倘若想动“歪心思”,一时半会是绝不可能得手的。

    “诸位英雄好汉,本王与黄小姐已立于此处,诸位皆是心如明镜之人,定然明白此种异象并非人为,乃是天命!”他手指高处的龙瀛假剑,慷慨激昂地提气高呼:“此剑确是‘龙瀛’无疑!而我大唐,便是‘龙瀛’之主!”他刻意将内力提至十成,呼声震得山间飞鸟蹿起、枝叶摇动。

    坛下之人面面相觑,各怀心思,不少人心中已有答案:李世民手中之剑,或许当真是那传言“得剑便可得天下”的“龙瀛宝剑”!

    郭旭扬坐在苍夜的右面,他的余光扫了扫周遭之人,在场除了唐王府中个别位高权重之人外,也只有他明了其中的因由。

    几天前,唐王府获得了黄伊榕的师父所绘的龙瀛图样,便要求铸剑大师段衍暔按图制剑。然天下神兵,岂可能几日炼成?虽说段衍暔极具纯熟精深的锻造技能,然要造出能瞒过天下人的天下第一剑,却是万万做不到的。段衍暔多番努力,仍觉得与“神器”二字相去甚远,只得无奈地向李世民告罪。

    李世民亦是使剑的行家,他自然明了此事多有为难,故而并未责备这位段大师,只得召集同僚臣属商议对策。黄伊榕当即想到那日在大夫王守魂家发生的奇迹:药舍中的池水与自己的“涅冰刀”相共鸣,水龙倒流绕刀不息,宝刀凌空而立且精光四射。此种以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观,若是加以利用,应能令观剑者信服。

    于是唐王府派兵八百里加急自王守魂家借来池水,而段衍暔则造出一柄“空心之剑”,将“涅冰刀”包裹在剑中。虽说剑的尺寸因此而变大了些,然参与此事的所有人皆一致认为此法可行。是以今日在这赏剑大会上的奇象,全部都是涅冰刀与池中水的功劳。

    而盛装池水的器皿之所以选择如血色般的红玉,除了为炫耀唐王府财力强盛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龙瀛剑身是红色的,而藏于剑内的涅冰刀遇上这神水之后,却爆射出青绿色的光芒。用红玉樽装绿池水,正好与嵌套着涅冰刀的龙瀛剑的两种色泽相映衬,再配合赏剑台的七彩琉璃色,在昼日的光辉下,坛下之人视野迷离,唐王府便能将“剑内乾坤”很好的掩藏起来。

    郭旭扬那双如墨玉般的眸子盯着上空环绕着假龙瀛剑的淡绿色水流,心道:“此前虽听榕儿提及,却未能亲见。此番得观全貌,却是惊叹不已。此等有悖天地大道之景象,我与榕儿亦是百思不得其解。观此情形,在座之人想必对唐王府的这柄剑已信七八成了。”

    郭旭扬暗道:“史之浩渺,如灼灼奇景倒现江海。东流静心觅良机,造势掀浪振民意。和合之道,源于一个‘仁’字;天下之局,不过一个‘惑’字。”他心中感慨,轻轻地摇了摇头。

    惑民心、奋民意是无数居高位者惯用的手段之一。郭旭扬此前一直未深入各路番王诸侯,只因不愿加重各方势力“惑”字的分量。他这数年来背负木剑独自面对这腥风血雨的江湖,如今一些端倪终于渐渐地浮出水面,他定是要逆流而上去逐一破解。当初他从一开始便毅然决然地踏入这盘“生死局”,棋盘似无穷尽,唯有“心”才是指引他一路前行的明灯。

    郭旭扬正自思绪万千,人丛中的躁乱之音却越来越大。

    “看来唐王果真是‘龙瀛剑’之主!所谓‘得龙瀛剑者可得天下’!大唐兵强马壮,且以仁德治国,我杜伏威第一个服气!”在众多惊异、猜忌、赞叹与艳羡之声中,一个声音抢先呼出。

    众人忙向那说话之人望去。只见那人约摸三四十岁的光景,四四方方的国字脸上,留着浓密的络腮胡。

    李世民暗自窃喜,心道:“原来是‘江淮楚王’杜伏威。全仗刘叔连日来对其诱以权政、晓以利害,才使得他愿对我大唐结交示好。如今他当着众人的面表明态度,则‘知世王府’、‘西凉王府’和‘净秦王府’三方或可能会效仿。这杜伏威倒是帮了本王一个大忙!”

    果然,坛下人海之中,氛围因杜伏威那短短的几句话,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少人先前还在大呼小叫,此时却暗暗观察着他人的动向,筹谋着自己的计划。

    李世民也真是料事如神。继杜伏威之后,“知世王府”派出的将领也跟着喊了出来:“唐王府拥良将雄兵,现龙瀛在手,如有神助!”

    “西凉王府”此次前来观剑的正是领地之主——西凉王李轨。此人暗地里正与梁师都、朱灿及刘武周,勾结突厥,欲谋取唐王府的疆域,此时却又当众大呼出声:“兄长乃天命所归,弟甚喜之!”虽说李轨暗里地正在谋划着背后捅唐王府的刀子,然明面上他却是李渊的“义弟”。

    反正说两句好话又不会掉两块肉,多方讨好结盟才能立与不败之地——李轨心中如此盘算着。

    “宋义王”孟海公见有不少番王帮派或明或暗地倒向唐王府,他担心若不及时制止,自己日后的统一大业将会阻隔重重。他赶忙说道:“江淮楚王、西凉王,你二位方才所言,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那二人异口同声,冷冷地道。

    孟海公冷笑一声,提气说道:“各位好汉,想必众位均知晓,此前隋朝之帝位,原是由隋恭帝所即!”他冷眼环视众人,复道:“然唐王李渊却‘挟天子以令诸侯’在先,使毒计篡逆幼主之位在后!诸位且说说,这李渊是否不忠不仁不义之徒?”

    李世民怒不可遏,大喝道:“宋义王,你休要胡言乱语、颠倒是非!隋恭帝深知天意在唐,故而顺应天命,禅位于我皇。我大唐乃泱泱大国,岂容你随意污蔑?”

    各路人马尚在做口舌之战,猛地,一人至高坛后方破坛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向那赏剑台冲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然一切却又在意料之中!

    黄伊榕及李世民随即转身飞掠,抢先一步抵达高台。黄伊榕将“假龙瀛”握于手中,李世民击掌三声将四方盛水的玉樽徐徐降至坛底。

    因黄伊榕的武功高于李世民许多,故而她作为护剑之人更为适宜。且不管这柄剑是否只是临时打造的假剑,然假作真时真亦假,如今戏已做足,那么,唐王府说它是“真龙瀛”,它便是“真龙瀛”!黄伊榕自会将它当作真剑一般牢牢看护,且剑内暗藏她的绝世神兵“涅冰刀”,她当然不可能让别人将它夺去。

    那六十名舞者原本跪在剑台之下,念诵那首有关“龙瀛剑”的“无名诗”,然就在那蹿上高坛的身影出现的一刹那,那六十人立刻弹起身来。位列第一排的六人同时抢上,男子持剑、女子执箫,剑箫齐出,幻化不同的出招方位,向那人快如闪电地攻出三十六招!

    **隋唐时期的声控系统和俄罗斯套娃可还行~

    PS:今天是520,吃了一天的狗粮嘤嘤嘤~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一百零二章 群起之战

    一道银色的闪光划过半空,伴随“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之声,那三男三女的三十六记出招皆被挡下。虽说那六名舞者并未将敌击杀,却也迫使对方不得不停下飞掠的轻功身法。群豪这才看清楚,与那六名舞者相抗衡的,只不过是一个年纪约摸二十的小伙子。他的脸上有六道深浅不一、纵横交错的伤疤,使得他那原本尚算清秀的脸庞,变得丑陋不堪。他的右手握着一把亮银色的弯刀。

    且说唐王府在山道处设防,收缴了上山观剑之人的兵器,但为何这年轻人却能携刀至此?

    原来,唐王府对外号称“礼仪之国”。此次为防备心怀叵测之人在赏剑大会上搅局或夺剑,故而以“维护会场安定”为由,要求观剑者解下自身的兵器,交予唐王府的将卒暂时看管。李唐士兵收到众人的兵刃之后,皆当面封存于锦盒等容器之中,且标注好刀剑之主的姓名,并郑重承诺待大会结束之后,将兵器完好无损地送还。唐王府既担心引起冲突、又顾虑落人话柄,是以“搜身”这种事情,他们是做不出来的。故而他们能卸下的,只是他人提在手中的刀兵,而登山者藏于衣内的小件兵刃,他们却无可奈何。

    那少年前一刻因被阻拦而停下脚步,但下一刻,身形又动了起来!

    他堪堪展动身形,那六人手中的剑箫,又同时往他的身上招呼。利剑削向他的肩臂大腿,长箫更直击他周身死穴!

    此刻那少年对这汹汹来势不再格挡,他将身疾旋,持弯刀向那六人横扫一圈。他手中弯弯的银刀仿若一把弯弯的镰刀,将六人的头颅如同青草一般,齐齐割断!第二排的舞者飞速抢上,想救下同伴,却已是慢了一瞬。那少年一击得手,可由于他不挡不避,肩背胸口已然深深地被击伤四处,鲜血狂洒!然他似乎不知疼痛,更加拼命地往剑台接近!

    坛下有些人叫了起来:“我认得他!他是杀手‘聂无为’!”

    杀手聂无为,“杀手榜”中排名第三,是近一年来在“杀手界”中晋升最快的一个传奇人物。

    他之所以传奇,除了因为他的武功高强、出刀利索之外,另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在与人搏杀的战斗中,所使的招数大多都是只攻不守!不论他的身上中了多少刀剑,他也不会因为疼痛而影响出招的速度与力度。江湖传言:聂无为是一个先天缺少痛楚经脉的怪人。他从未感受过“疼痛”的滋味,自然会漠视对手给自己带来的刀剑之伤。

    虽然他的刀招全是玩命的打法,但他至今仍然活得好好的。只因他出招迅猛快捷,在对方出手之前已抢下杀手。年少自负的他,或许没有想过:对手的武功若是胜他一筹,他便是十死无生了!

    在聂无为斩杀了那六名男女之后,次排舞者的剑萧已递了上去。与此同时,第三排及第四排的一十二人如怒浪狂潮层叠席卷而上!

    聂无为眼见敌势凶猛,他手中弯刀“倏”地一下,一分为二,原来他的弯刀竟是两把拼合而成。他双手挥舞双刀,横砍直劈,毫不留情,硬是要活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来!

    然这六十名舞者所布列的乃是“干支合启阵”,此阵是李世民的重要谋臣李靖所设。此法以十天干、十二地支,结合阴阳无极及五行八卦所制。适才首排的“甲”字阵型的六人虽死于聂无为之手,然其战败之因主要是对聂无为毫不设防的打法始料未及。此阵如啮齿机关般环环相扣,结阵者稍稍走步变幻,空缺之位立时填补。此时欺身而上的一十八人分列主、辅攻位,在这“干支大阵”布局中,又更进一步地分化出六组“三才剑阵”,其威力足以将六个聂无为困死于阵中!

    若聂无为另有五个同胞兄弟前来助阵,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他豁出性命,连伤三人。但就在他刚刚砍下第四名舞者的手臂之时,这位年轻的杀手、武林中的后起新秀,却连惨叫也来不及,身体已被其他舞者绞为数片,流血成河。

    自聂无为掠上高坛至身死魂灭,不过旦夕之间。宽阔的高坛之上,躺着七个人的尸体。绣花的地毯已染上一片片浓稠的血浆,血腥味弥漫在大王山上,萦绕在众人心头。坛下之人眼见聂无为在眨眼间身首异处,一时之间,竟安静了许多。

    李世民冷冷地俯视聂无为的碎尸,提气大喝,“此人竟胆敢在我大唐的领地上残杀我国子民,死有余辜!”

    很显然,聂无为这个职业杀手,自然是受雇于人,前来夺剑的。江湖中想夺取这柄“龙瀛剑”的人多如天上的繁星,他的雇主究竟是谁,其实根本就不重要。唐王府对这第一个扑上来的人如此不留余地,而李世民的话外之音也讲得很清楚明白:谁若是再想夺剑,则很可能成为第二个聂无为!

    高坛后方忽然抢出几名仆役,以最快速度抬走死尸,并草草地清理了血渍。又有十名舞者跃上台来,代替之前死伤的十人列好阵型。

    唐王府本不欲在这昭告天下人的赏剑大会上多造杀孽,是以李世民以风雷之势杀一儆百。此做法确实令一些胆小之辈心生畏惧,亦坚定了一部分欲结交唐王府之人的决心,但同时也激怒了不少欲反李唐和欲夺宝剑之人。

    孟海公“嘿嘿”一笑,“天下神兵,唯有能者得之!李世民,你且向大伙儿说说,这‘龙瀛剑’你们从何得来?”他淫邪的目光在黄伊榕身上上下打量,“难不成……是这位黄小姐,用身体从郭旭扬那换来的?啧啧啧!我‘宋义国’美人虽多,只可惜却养不出这等魅惑撩人的小妖精来!”

    “孟海公你简直无耻!”黄伊榕立于琉璃台上,她被孟海公那肮脏的话语气得直发抖。她与郭旭扬虽两情相悦,却是发乎情、止乎礼,是清清白白的。她原本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利用他们两人的那层关系,如今孟海公当着数百江湖人士的面,说出这番淫秽至极的言语,事关她与郭旭扬二人的名誉,就算她的心性再沉稳,此时却感觉一阵羞怒恶心,恨不得将孟海公诛杀于当场!

    黄伊榕自小以来,为唐王府默默地承受了很多很多。她无怨无悔地付出一切,只希望她心中的那个梦,能早一日实现。她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坛下假扮杨靖文容貌的郭旭扬,她那如无暇白璧的面容上,早已涨得通红。

    郭旭扬听闻着这污言秽语,他狠狠地瞪了孟海公一眼。他抓握木椅扶手的右手下意识地紧了紧,然想到自己此刻正乔装成一个“不会武功”的“杨公子”,他心中的怒意终于被强行压制了下来。

    “孟海公你再敢胡说一句我杀了你!”除了黄伊榕及郭旭扬二人,立于后方的李德謇亦是满腔怒火地吼了出来。“干支合启阵”乃李靖所布,他父子二人在半山腰排查完上山之人后,便登至山顶为李世民掠阵。

    “哈哈哈!”孟海公狂笑三声,“看来这小妖精的相公还不止一个呢!原来这位‘秦王殿下’口中的‘泱泱大国’,竟是靠女人使些床上功夫来取龙瀛、驭臣属的么?还真是‘泱泱大国’呢!”他将“秦王殿下”及“泱泱大国”几个字加重了语气,极尽嘲讽之能事。

    李世民对孟海公怒目而视,皱眉道:“宋义王,你好歹也是一方之主,想不到竟如此龌龊不堪!龙瀛剑乃我皇于上月在‘四明山’狩猎之时偶然获得,此剑乃上天恩赐我大唐之神物!”

    李世民环视坛下涌动着的人头,心道:“我已依言将龙瀛剑拿出来鉴赏,相信苍夜应当依约不再难为三弟。为免夜长梦多,还是速将宝剑收起为宜!”思及此处,他提气喊道:“诸位好汉,我大唐的‘赏剑大会’就此结束!稍后请各位移步御苑,列席酒宴,本王已命人备好美酒佳肴,诸位尽管开怀畅饮!”

    黄伊榕听罢,便将那柄假龙瀛剑还剑入鞘,再小心翼翼地放入锦盒之中。李世民稳步向台下走去。黄伊榕双手捧着锦盒,紧随其后。

    当李世民与黄伊榕走下赏剑台之时,那六十名舞者亦跟随李黄二人而动,他们以“干支合启阵法”将他二人护在正中。

    眼见李世民等人散会收剑,焦急的观剑者越来越多。猛地,坛下先后跃上四五十人,在坛上分批站开,与李世民二人及那六十名舞者形成对峙之势。这四十余人有的是武林帮派、有的是诸侯势力,其中竟有武林五大门派之一的“辰夷派”掌门人天云散人!

    **武侠小说定律之三十五:一开“大会”就要打群架,什么武林大会、盟主大会之类之类的。

第一百零三章 缚仙绳索

    李世民冷声道:“各位,你们这是何意?”

    “黑风寨”寨主熊烈抢先嚷道:“老子可管你什么大唐小唐,这龙瀛剑老子今天要定了!这剑反正是你们靠女人陪男人睡觉得来的,还不如交给老子!”他对孟海公那番淫惑污蔑的言词,倒是“十成十”的信了个“全部”。

    “就凭你?”李世民嘴角带着一抹冷笑,他和黄伊榕向后退开一步,那六十名舞者立刻飘身上前,手持剑箫,一双双微含怒意的眼睛盯着那四十多人。

    熊烈乃是一介莽夫,行事从来不假思索、不顾后果,聂无为的死对他似是毫无影响。只听“嘶啦”一声,他将身上的曳地长袍撕扯开,竟从里面摸出一把九环刀来,他想都不想,便朝那六十名舞者乱刀砍去!

    “别伤人。”李世民的声音低沉,他心道:“连九环刀都能藏进衣袍里,为了抢夺‘龙瀛’,他们也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李世民的声音不大,然那六十名舞者却都听到了他的命令。故而交替步伐,变幻阵型,由攻转守。

    适才绞杀聂无为是为了震慑旁人,不得已而为之。现今群雄并起,若再开杀戒,则唐王府将脱不开“借赏剑之名、排除异己”的闲言碎语。唐王府极重声誉,若是在这大会上招人诟病,则得不偿失。

    那熊烈的武功远不及聂无为,他的九环刀舞得虎虎生风,奈何却沾不着前排六名舞者的一片衣袂。他怒吼一声:“干你娘的!你们几个转来转去,搞得老子头都晕了!有种的就停下来吃老子一刀!”

    “黑风寨”跟着熊烈上山的另外四人喊道:“寨主,我们来助你!”他们都“哗啦啦”地撕开袍服,挥舞大刀加入剑阵。他们自以为能为熊烈解围,却不知这“干支合启阵”中的“甲子迷踪阵”,看似简单易破,实则繁复精妙。对付“黑风寨”的五人,首排舞者几乎无需使力,他们轻功飘逸,宛若天上的仙子,只需随意走动几个方位,便足以将对方围困阵中,解脱不得。

    跃上高坛的众人除了“黑风寨”之外,尚有三十九人,分为八派。他们自然知晓熊烈等人完全不是李唐的对手,然而一个个地却杵在当地,半点要上来帮忙的意思也没有。每个人都指望别的帮派先上去消耗唐王府的战力,而自己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如此僵持了一阵,那三十九人纹丝不动,而唐王府的舞者们也并没有攻向他们。熊烈五人打得汗流浃背却未有寸进,而与之对决的六名舞者,却也没有伤害他们。

    “辰夷派”掌门人天云散人暗道:“熊烈武功太差,如此耗下去毫无用处。虽说劫夺他人物件非君子所为,然若我能龙瀛在手,待破解龙瀛之迷后,号令武林,谁敢不从!此时还管什么‘江湖道义’?”思及此处,他身形飞转,向唐王府的大阵中掷出八枚透骨钉。

    天云散人掷暗器的手法堪称天下一绝,八枚透骨钉虽同时发出,走向却完全不同。左右两枚以蛇形之势分别攻向“乙丑”、“乙卯”方位的舞者,中间两枚以螺旋交错之形直破“丙戌”、“丙申”防线,而另外四枚竟如有神助般,层层绕过“干支合启阵”的防御,分打被护在阵中的李世民及黄伊榕二人。

    透骨钉尚在空中飞舞疾旋,天云散人双手连扬,又先后掷出三十七枚天星子。闪亮亮的铁器在空中仿佛绘成一幅“浩瀚星辰图”,配合先前的透骨钉,一点一点地瓦解着那五十五名舞者的防御。

    两记出招之后,他仍是穷追不舍。他自胸口摸出一个巴掌大小,似陀螺状的暗器——辰夷派的镇派之宝“紫针螺”。他手按机关,成千上万根如牛毛般细小,却极具杀伤力的剧毒紫针自螺内发出,犹如阴柔连绵的寒春细雨,向对手悄无声息地游离而去。

    “紫针螺”内射出的细针,肉眼难辨,且随气而动,只要对手动用真气内力,便可攀附融合于无形之气当中,攻击猝不及防的御气之人。

    “迷踪步,弃甲子位,乙震疏合,虚实尊卑,战乾坤……火离之法,右一,癸亥倒辛丑,藏锋守拙,退五进一……”居于后方的李靖见天云散人出招迅猛诡谲、阴狠老辣,忙出声指点那六十名舞者,变幻阵型以应对暗器。然即便舞者避开了透骨钉、挡下了天星子,却仍有二三十人伤于紫针螺之下。

    “辰夷派”的实力与“黑风寨”相比,犹如皓月与萤火、青天与地泥。另外七方势力原本尚在踌躇观望,如今见天云散人已然出手,七方首领竟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竟在同一时间带领各自门徒将领,向唐王府攻去。他们生怕晚了一步,“龙瀛剑”便会落入天云散人之手!

    “辰夷派”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暗器攻势,舞者们已招架吃力,此刻九派均发动进攻,李世民皱了皱眉头,大喝一声:“启索!”

    只听“嗡嗡嗡”沉闷的巨响声不断,高坛四方固定好的四排编钟原是钟口朝下,此时竟迅速抬起,待长钟与坛面平行,钟口朝向高坛之人时,每口编钟内竟飞射出七条绳索,向唐王府的敌众追缚而去。

    编钟内射出的是“缚仙索”,它是由缚仙藤与铁丝线撮合而成,砍不断、挣不脱。此番前来赏剑的,皆是各方的能人异士,其不不乏心怀鬼胎之人。唐王府为维持会场秩序,自然不可能只准备了六十名舞者护场。这“缚仙索”只能捆人、不能伤人,正好能达到唐王府想要的“兵不血刃却止息干戈”的效果。

    那数百上千道绳索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它们如蜘网触须,或长或短、可伸可缩,竟能顺利避开唐王府中人,只追击绑缚那四十四名欲夺剑之人。这四十余人中绝大多数均为个中好手,轻功身法亦是高绝。然不论他们如何腾挪翻转,跃上纵下,被“缚仙索”锁定之人,除非自行离开高坛,否则难逃绳索的尾随。

    缚仙绳索刚刚飞至高坛中央,熊烈等“黑风寨”五人便或被绑手或被捆脚,被生拉硬拽地强行拖至对应绳索的编钟处。待熊烈他们撞上编钟,钟口内又生出两道银绳,将他们从肩至脚包裹其中,严严实实地捆绑于编钟之上,任凭他们如何叫喊挣扎,亦是无济于事。

    “辰夷派”以暗器冠绝天下,然轻功避闪之法却并非数一数二的门派。虽说天云散人的轻功已是不弱,然面对如跗骨之蛆般的“缚仙索”,他却是头疼不已。眼看着自己带来的四名部下前前后后被五花大绑在编钟上,为避免自己这五大派之一的掌门人,被人像粽子一样捆在钟口颜面尽失,他权衡利弊之后,终于倒飞下高坛,躲开了被绳索缠身的厄运。

    “缚仙索”在高坛上编织成一块密不透风的绳幕,其它七派遭遇的下场与“辰夷派”无异。绝大部分的人或早或晚地被“缚仙索”缠住,拉至编钟处捆了个结实,有四名强者与天云散人一般,被迫逼退至坛下。

    “怎么老追我!”

    “快放开我!”

    “别拉我!”

    ……

    高坛之上,那六十名舞者及李世民、黄伊榕二人,在放出“缚仙索”之后,便轻松了很多。而欲上坛夺龙瀛剑的人,却乱成了一团,且还能活动的人已是越来越少。

    高坛之下,观战之人各怀心思。有的人盼望着九派能压制唐王府,自己便可来个“黄雀在后”;有的人看到唐王府势强,依附结交之念更甚;有的人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悠然之态。

    黄伊榕平静地观察着战况,她的长裙内亦藏着一柄短刀,虽不及削铁如泥的“涅冰刀”,却也是极为锋利的良品。为防止再生变故,她思索片刻后,自腰间扯出一条早已准备好的白布带,将锦盒牢牢裹住,缚在背后。

    **今天心情不太好,尽量跳开心情码完这一章,希望行文字句没被心情影响……

    接下来可能会休息一段时间,可能两三天、可能两三周,看情况吧……希望能尽快回来。

第一百零四章 再起波澜

    约摸一顿饭的工夫之后,高坛上终于完全沉静下来。之前还在耀武扬威说要夺取唐王府的龙瀛剑的人,已有三十九人成为了捆在四排编钟上的“粽子”,另有五人被逼回了座位之上。

    李世民向四周抱了抱拳,朗声说道:“诸位,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大唐召开这赏剑大会,原只想与天下人共赏这旷世神兵。如今龙瀛剑既在我唐国之手,便是我唐国之物。在场众位均是各方英豪,当知于会场上抢夺他国圣物,于情于礼皆是不合。此事若传扬出去,只怕会污了几位的名声。”他锐利的目光落在天云散人的身上,一字一句地道:“天云掌门,你说,本王说得是否在理?”

    天云散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他当然明白自己身为一派宗师,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抢别人的东西,是一件不光彩的事。然在利益的驱使下,他终究还是做了这件事。可最后,龙瀛剑没拿到也就罢了,本门的四名师弟高徒还被捆缚起来,而自己亦被灰头土脸地迫下了高坛。看着远处像烙饼似的“粘”在编钟上,双脚离地,不断挣扎叫喊的四名“辰夷派”门众,天云散人暗暗叹息了一声。

    “这是解药。”他将“紫针螺”的解药扔给一名唐王府的舞者。老脸已经丢尽,这龙瀛剑他也不打算再争了。

    待中毒的舞者们服下解药,李世民及黄伊榕又朝坛下走去。早一刻离开,便可能少生一点事端。

    就在李黄二人及六十名舞者离坛向后方御苑走出三十余步之后,“宋义王”孟海公终于按捺不住,带领儿子孟克、妃子马赛飞、素绫及金幻儿,飞身拦在了六十二人之前!

    继宋义王府之后,南阳王府、洛阳王府、梁王府,以及御剑山庄、峰花名楼、海沙帮等各门各派也先后动了起来,将唐王府之人团团围在正中。

    在这众多门派势力之中,御剑山庄的处境较为尴尬。穆剑宗既想夺下龙瀛,重振门派声威,但同时又暗地里与唐王府的“国定钦使”黄伊榕,秘密签订了“缔盟书”。他既想在唐王府与夏明王府之间两边趋奉,又不愿意放弃天下神兵“龙瀛宝剑”。他很庆幸的是,整个江湖都知道,他们御剑山庄有一条不动如山的规定:庄内之人皆可以“为剑而生、为剑而亡”,这条规定倒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

    穆剑宗此时已是惯用的“莫邪宝剑”在手,他对李世民抱了抱拳,嗓音略带嘶哑地道:“秦王殿下,我御剑山庄为剑而生、为剑而亡。龙瀛剑乃天下第一剑,依祖制,穆某断不能视而不见。望秦王殿下能够谅解!”他的言外之意是:他是为了完成祖训才来夺剑的,并非有意与唐王府为敌。他夺剑是万不得已而为之,希望双方的盟友关系,不要因此而动摇。

    李世民盯着穆剑宗手中的“莫邪”,似笑非笑地摆了摆手,“穆庄主言重了!贵庄的门规,本王是知晓的,我大唐亦能理解。莫邪乃远古之剑,剑中极品,穆庄主自然是不舍得将它交由我唐王府保管的。”他话语的前半部分暗示了唐王府不会因为穆剑宗的夺剑行径,而废弃盟约,毕竟各大小番王均在拉拢武林帮派,唐王府自然也掂得清“第一剑庄”的分量。而他的后半句却在暗讽穆剑宗等人每人均携带两柄剑上山,其中一柄普通的长剑,交给李靖父子收缴,以蒙混过关,而自己的就手宝兵却藏在身上,带上山来。

    “扯那么多废话干嘛!黄口小儿,马上把剑交出来,否则我一巴掌拍死你!”“南阳王”朱灿声如洪钟,且话语中暗含浑厚内力,震得李世民等人气血翻涌。

    黄伊榕柳眉轻蹙,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李世民说道:“此人是南阳王朱灿,精修蛮劲功法‘横法悍万敌’,内力磅礴深沉,力大无穷且箭术精湛。当今之世,武功能强过他的,兴许不超过四人,是一个比天云散人更难缠数倍的蛮人。”

    “你等应邀来此赏剑,便是客。客人要抢主人家的东西,我们‘江南五怪’看不顺眼,这事儿,我们管定了!”号称“江南五怪”的大哥柯嫉恶,率领他的四位义弟义妹,站向了唐王府的阵营。

    “秦王,本座也来助你!”“太行派”掌门人霍英,三日前被唐王府的臣属刘文静成功说服,已立誓全派上下以唐王府马首是瞻。“太行派”在武林中排名第八,亦是一个不容小觑的江湖大派。

    只片刻光景,已有六个帮派势力声援唐王府。他们纷纷离席,与夺剑之众形成对峙之势。其中还包括方才首个夸赞李唐的“江淮楚王”杜伏威。

    李世民与黄伊榕对视一眼,他们均向五十步开外的地方瞥了一眼,略微点了点头,他两人心照不宣的想到了一处。

    赏剑高坛距离御苑约两百三十步,除了坛上布设了“缚仙索”之外,在高坛及御苑两地的正中,地下亦埋设了机关,机关涵盖的范围方圆约七十余步。除此之外,那御苑原为隋文帝杨坚所造,将“大王山”的顶峰占去了一半。后黄伊榕以其内的各大小房舍及曲折廊道布置了“隐遁阵法”,李唐众人若进得御苑,便可轻易脱身。

    虽说李世民等人可退回剑坛,倚靠“缚仙索”之能,当能困住敌众。然一来若是被“逼退”,则气势上便弱了一层,唐王府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二来朱灿故意占据了后退的主道,切断了李唐将卒求助于“缚仙索”的退路,李世民等人想要越过朱灿,绝对是困难重重。所以,李世民及黄伊榕都选择了继续向御苑挺进。

    李世民向那六派援助者抱拳躬身,“世民代我大唐多谢诸位仗义相助!诸位之义举,我大唐自当记下。然他们想夺我国之宝,却是痴心妄想!”他大声说道:“众将听令,护龙瀛回御苑!”

    原在坛下待命的李靖父子等人,与那六十名舞者一道,将黄伊榕与李世民护在正中,正准备冲向御苑,却听朱灿怒吼一声,“还想跑?拿剑来!”他一掌击出,顿时掀飞了八九名武林高手,其中有四人便是离他较近的唐王府舞者。防守严密的“干支合启大阵”立时被撕开一条口子。唐王府的兵将们尚未反应过来,朱灿的第二掌眼看着又要拍下。

    朱灿一动,其余敌众亦不甘落后地发动进攻。双方刀兵相向,剑来拳往之间,瞬息间便已有人负了伤,被斩手断脚穿胸之人一个接一个地滚倒在地。金属撞击声、痛呼哀嚎声此起彼伏。

    朱灿的凶猛攻势令黄伊榕暗暗心惊,她裙下的短刀已然在手,她的思绪飞转,“朱灿的‘横法悍万敌’已炼至炉火纯青之境,‘干支合启阵’根本拦他不住!我方的兵将盟友与其他敌众呈势均力敌之势,然对战之人中,却无一人是朱灿的对手。我的轻功身法略胜朱灿一筹,只要能突出重围,与他拉开距离,我应当能全身而退。”她瞧了一眼正在挥剑御敌的李世民,心道:“我今日的任务便是‘护剑’,顾不得这许多人了。李世民,你好自为之吧!”

    黄伊榕足尖轻点,纵身跃过唐王府舞者的头顶,往御苑飞掠。然她背后背负着众人认为是“真的”龙瀛剑,为剑而来的敌众,又怎肯轻易放她离去?

    七枝袖箭、两柄利剑、夹带劲风的软鞭以及“宋义王府”妃子素绫手中的白绫,眨眼间俱都往她的身上招呼。

    黄伊榕身在半空,无处着力,她将短刀疾旋,“铛铛”两声,将长剑打偏三尺,同时身形腾挪飞转,避过了软鞭及三枝袖箭。她左掌劲风微吐,另外四枝袖箭被她的掌力所牵引,半途一个转折,竟将素绫的白绫牢牢地钉在地上。

    黄伊榕只稍稍缓了一瞬,朱灿便已突破了唐王府的重重防线。有五名李唐舞者被他的内力震碎经脉,当场生亡。朱灿对战不分敌友,除了唐王府的舞者士卒之外,欲夺剑的人群当中,亦有三人命毙于他的掌下。而被他的掌风波及之人亦不在少数,许多人被他打得吐血三升,惨叫连连。他壮硕的身躯猛地弹起,凌空挥掌向远处的黄伊榕劈去,掌风已用十成内劲!

    “臭女人去死!”朱灿只要“龙瀛”,他可不会因为守剑之人是女子而怜香惜玉!

    **我回来了。

    PS:“浅议”写文之三:

    关于“作者的一点小纠结”。

    这几天为了调整心情,所以回看了一下自己的文,然后感叹一下妹纸写武侠的不容易……男作者写武侠可能没那么多顾虑,但其实女作者写武侠,有时候,还是有那么点……ennnn……“不好意思”吧……

    武侠世界,不但有快意浓情的朋友和江湖,还有阴暗暴力的血腥杀戮和各类牛鬼蛇神。写到阴暗面或者负面的时候,我有时还是会有点“不自在”……

    比如,写到满脑子都是“男女之事”的孟海公,其实每次写的时候,我都会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又很清楚作为执笔者,必须跳出心理障碍,完全融入孟海公这个角色,去写孟海公。

    我个人认为,上面说的那个过程,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方面的心性,我锻炼了蛮长时间,但至今都很难做到完全不受影响。甚至有时候会担心写了孟海公这种角色,会不会看文的人也怀疑我这个作者本人很……那啥……我一个妹纸如果被认为很那啥,真的有点心里不舒服吧……虽然每次这种想法一开始冒头,就会被我强压下去,告诉自己:作为创作者,应该以作品为导向,不应该纠结这些。

    不过这应该算是人之常情吧。就好像演员演电影电视,吊炸天高光伟的角色,不论是演员还是观众,都很喜欢,演的人心情愉悦,看的人畅快淋漓。但是演坏人,就经常不被待见,甚至有演员洗白角色,或者观众diss演员的情况发生。当然,我说的只是我个人的感受,或许别的作者朋友完全没这方面的心理障碍,也说不定。

    但其实不论什么性格特点的角色,都是文中或者剧中“真实”的角色。作为角色的塑造者或者扮演者,应该肯定角色的“真实性”,而不是否定角色的“厌恶性”。当然,也可以选择“扬长避短”的方法。比如,不仅仅对于自己排斥的角色,甚至对于自己不擅长的角色,就选择性的不写或者少写,或者写得随意点,不那么深入、不那么露骨。

    但假设,小说中的世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如果刻意抹掉那个世界中的某类或者某几类人,是否就会像做一道菜时,油盐酱醋……少放一味或者几味的感觉?但如果一个人不懂得控制“辣”味,那么加重“糖与醋”,也未尝不能做出一道美味的“糖醋排骨”。

    是要“扬长避短”还是要“五味俱全”?这两者之间,我个人觉得作为作者,尤其是刚开始码字的作者,应该有必要做一下权衡。权衡过后,那么自己以后面对“纠结”的时候,说服自己的底气就足了,也才好更坚定地写下去。

第一百零五章 姣梦竹筝

    正在与敌厮杀的李世民及李靖,余光瞥见黄伊榕遇险,忙双双提剑飞身,向朱灿的身后追击而去。唐王府的舞者们皆悍不畏死,亦扑身而上,围攻拦截武力强横的朱灿。

    黄伊榕刚刚化解掉一轮围攻,穆剑宗的莫邪宝剑却已递至她的跟前。

    穆剑宗一上来便使出门派剑招的极致“万剑归宗”,点点剑影幻化成的不单单是一张巨网,更是一幅布画。他步伐急变、身形转圈,整个人仿佛一条巨蟒,紧紧地圈住黄伊榕的身躯。那幅瑰丽灵动、细密如布的剑画,紧追对手的身形而动。对手若是慢得一瞬,便可让其万剑穿心而亡!

    穆剑宗乃是“第一剑庄”的掌门人,剑上的功夫自然十分了得。然“御剑山庄”的剑招却让他万般无奈,招数虽精妙高绝,但若是被人堪透剑中奥义,便极易想出破解之法。黄伊榕熟识剑庄宝典《泣血葬剑》,该派剑招的破绽早已了然于胸。故而穆剑宗对于别人极有能造成压倒性的威胁,然而他对黄伊榕出剑,却是占不到一丝一毫的便宜。

    “形象倒乱,不惑外物。环跳天枢,百密一疏。”黄伊榕以极快的语速道出这两句话。这两句便是她当时在《泣血葬剑》手抄本中所写的批注见解。她此时当着穆剑宗的面说出来,便是为了警示这位穆庄主:“你派剑招对我毫无用处,识相的话莫要再做无谓的争夺。”

    黄伊榕一阵抢攻将穆剑宗逼退数步后,便听到朱灿已从身后杀来,那如排山倒海般的劲道带出的狂风呼啸之声,让她心中惊惧非常。她深知此招应避其锋芒,不可硬接。她忙向左前方飞扑,手握短刀使一招“蛇行飞梭”,以此行云流水的连贯刀招,将六名拦在她身前的敌众,只用一招便全部挑翻在地。

    “轰!”地一声巨响,山顶被朱灿的掌力击出一个深深的大坑,四处飞溅的石屑被余力化为了齑粉。前一刻被黄伊榕击败的六名对手被朱灿的掌力所碾压,身体碎为数百片,鲜红色的血肉与灰黑色的石粉相混杂,在天空中洒下一片肮脏污浊的腥风血雨。

    黄伊榕此时堪堪飞出了朱灿的掌风范围,她背后的衣衫已是一片汗湿。眼见朱灿的第二掌又向自己拍来,她心道:“我的内力敌不过朱灿,然若以轻功避开他的掌风却是能做到。他既已将我视作猎杀目标,为减少伤亡,我需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躲避,待寻得时机再往御苑靠近。”

    朱灿武功之强悍,使得坐在远处观剑席正面的郭旭扬为黄伊榕捏了一把汗。他担心黄伊榕不是朱灿的对手,正准备豁出被识破身份的风险,也要为黄伊榕解围之时,却遥见离高坛后方较近的周伯翁向朱灿快步走去。

    “老实人,被欺负。我的小‘破明’,交了唐王府。刀来,噢嘢!刀快来!小丫头是我朋友,敢动我朋友,我砍下你狗头!嘿!嘿!砍下你狗头!”周伯翁此次到大王山来,只不过是因为他的外甥女华敏敏吵嚷着要看一看龙瀛剑。在山道处,他及妻子兰莺、华敏敏都老老实实地将兵刃交由李靖父子代为保管,是以此时他手中没了他的就手兵器“破明刀”。他手腕翻转之间,将高坛上掉落的、熊烈的九环刀吸入掌中之后,挡在了朱灿与黄伊榕的中间。

    郭旭扬看周伯翁出手相救黄伊榕,心下稍定。黄伊榕武功高强且临敌经验丰富,只要支开朱灿,于其他敌众之间周旋,她自保应当无虞。而周伯翁与朱灿的武功不相伯仲,朱灿的掌劲虽蛮横,但要伤周伯翁,却也不太可能。

    “周老前辈,多谢您!”郭旭扬心中感激万分。

    黄伊榕得周伯翁相助,道了一声谢之后,便又往御苑飞掠。岂料宋义王妃马赛飞藏身暗处,向她先后掷出十二口飞刀。马赛飞修炼的飞刀绝技乃是自行领悟的,飞刀形如柳叶,薄而轻盈,她以独特的手法飞掷而出,竟不带一丝破空风声,且十二柄飞刀均以刁钻古怪的角度攻向黄伊榕。

    黄伊榕一个“燕子翻身”躲过攻向自己双腿的“三阴交”、“足三里”及“承扶”三处穴位的三柄飞刀,身形腾空翻转,凌厉的刀风正扫开近身的五口飞刀,却见其余四柄飞刀先发而后至,上下左右、纵横交错地悄声袭来。一柄欲刺穿她的脚心、一柄欲贯穿她的头颅,另外两柄如疾旋劲风,将她包裹其中。

    “好手法!这马赛飞掷飞刀的手法,只怕已不亚于天云散人了。”黄伊榕心中思忖,她的短刀击飞绕身而旋的两柄飞刀,正想避闪射向头脚的两柄之时,三刀两剑已向她的头脸胸口劈砍而至,而孟海公更是无声无息地向她的后腰推出一记“炽元掌”。

    “钉钉!”马赛飞的飞刀被人打落在地。

    黄伊榕一面御敌,一面匆匆一瞥,见相助于自己的,竟是一个年纪约摸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连日来仔细地审阅过到访之人的名册,知道此女乃是郭旭扬的朋友铁从云之女——铁梦筝。

    那铁梦筝一袭紧身绿罗裙,将她均匀的身段衬托得更加完美。厚薄适中的齐眉碎发下,长长的睫毛、温纯的杏眼,鼻梁直挺,朱唇轻点,脸蛋有些圆润,下巴却很尖细。她油亮顺柔的黑发如长空星河般披洒在肩背上,头顶挽起一个发髻,然髻上却无任何配饰。

    “漂亮姐姐,我来帮你!”铁梦筝的嗓音有些稚嫩,“这坏女人就交给我啦!”她口中的“坏女人”指的是马赛飞。

    “谢谢铁小姐。”

    “咦?姐姐认得我?”

    “嗯。”

    黄伊榕虽与铁梦筝在对答,然手中却未有丝毫停顿。她一个侧踢将孟海公踹飞至六丈之外,刀身上扬,又将穆剑义手中的长剑挑飞至半空。她手腕微沉,刀背拍向梁洛仁的腕骨,左手出指连连,三名敌众被她点倒在地。敌势稍缓后,她便向铁梦筝瞧去。

    黄伊榕暗道:“这铁小姐好心助我,然她的武学信息却不够详尽。她若因我受伤,我心有不安,还是随时给她掠阵为宜。”

    “小妹妹,多管闲事可是会死的哟!”马赛飞的舌尖舔舐着手中的飞刀,她睨视着铁梦筝阴恻恻地笑道。

    “谁死还不一定呢!”铁梦筝做了个鬼脸,“尝尝我的‘玥丝竹’!”她右手挥舞,一串淡绿色竹片向马赛飞头脸绞去。

    马赛飞忙向右闪避,双手连扬,十二口飞刀再次飞出,分打铁梦筝周身大穴。

    那一串竹片制成的奇特兵器,总共有一十六小片,每一片均呈长方之形,约有成年人中指一半大小,四边薄而锋利,中间似是有无色的丝线将其串起。她原先以舞动软鞭的手法,控制着的那一串竹片。而就在马赛飞抬手掷飞刀的一刹那,她十指张开,手指疾抖,那串连竹片的丝线又像是被猛然崩断一般不复存在,一十六片兵器化作一十六把与飞刀无异的暗器,无一遗漏地挡下马赛飞的飞刀。

    “着!”拦下飞刀后,铁梦筝轻喝一声,四散飞舞的竹片倏然融为一体,合成一柄利剑,刺穿了马赛飞的左肩。铁梦筝将剑身抽离敌手的身体,长剑往天空一抛,她右手食中两指划个半圆,空中的绿竹片因内力引动而层叠成扇形。铁梦筝握住扇柄,尖锐的扇缘划破了右侧攻向自己的敌人的手臂。那兵器连番伤敌之后,竟不染一丝血迹,仍是呈现那如通透美玉般的淡绿色泽。

    “原来这便是‘玥丝竹’,居然还锻造成为兵刃。这铁小姐的武功看来不弱,‘玥丝竹’在她手中竟能变化这许多用法,实属难得。”黄伊榕略略放宽了心。

    黄伊榕曾在阅览古籍时见过“玥丝竹”的文字记载。此竹破岩而出,却如石上璞玉,其内有无数条肉眼难辨的细丝。竹丝虽纤细,却是可柔可刚。若竹片被外力折断,竹丝却如虽断仍连的藕丝一般,坚韧地相连着断面。“玥丝竹”那如铁丝般坚硬的的竹丝,仅有唯一一处“断点”,只有自“断点”入手,才可将竹丝斩断。而一条丝线断裂之后,又可生出第二条、第三条甚至更多条丝线相连竹片。

    据载,“玥丝竹”的竹丝长短可控、疏密可调。而若将竹置于秽物血泥之中,仍是滴血不沾、尘土不染。黄伊榕原以为此种神奇的竹子,只是古籍上的谬传,却不料确有其物,且为铁梦筝所用。她依稀记得之前铁梦筝的发髻上插着一个扇形的如绿玉般的发饰,她不禁猜测铁梦筝是否把这纯净的兵器“玥丝竹”,当做点缀乌丝的美物?

    “我的小祖宗,你阿爹我素来不爱管别人的闲事,怎的就生出你这么个惹事精?”铁从云摊了摊手,抽出系于腰间的翠竹条,向铁梦筝迈步,“罢了罢了,小祖宗帮谁,我便帮谁吧。”铁从云武功极高,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细如尘。他自知敌不过朱灿,但包括穆剑宗在内的其他人等,他却没怎么放在眼中。如今朱灿与周伯翁打得难分难解,那么要护爱女周全,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唐王府将卒与夺剑之众的厮斗越发激烈,双方共有三十余人命毙当场,伤者不计其数。尖锐的刀兵交击之声、凄厉的惨叫嘶吼之声、躁闷的尸体倒地之声不绝于耳。众人前一阵还在共赏神兵、叹为观止,此时却已扭打成一团。而涌向黄伊榕的敌众则是愈来愈多,他们皆为剑而来,不夺龙瀛,誓不罢休!

    黄伊榕眉头紧锁,她实不想在唐王府的领地上多造杀孽。高坛及御苑两地正中的机关可以克制众敌,却又能不伤人性命。她正欲把敌人往那处引领,却听到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响彻整座“大王山”。

    “不必打了。你们,都会死。”

    **“玥丝竹”的灵感来源有很多,是很多灵感的融合

第一百零六章 褐发隗狸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在场之人全身发麻。不同于之前朱灿以音波慑人,这让人如遭雷电般的话语,却偏偏感觉不到分毫的内劲。不以真气御音,却能震慑全场,这使得一众武林高手更生出恐惧之感。

    无论是李唐之士,或是夺剑之人,还是观战之众,皆四下搜寻着这个声音。争斗并未因此而停止,然杀伐争夺的动作,却因这变故而变得有所阻滞。在数百人的注目下,两男一女自山道处向高坛不疾不徐地走来。

    为首之人身长八尺,身形颀长,肩窄腰细。一身及地的丝质白袍不染一粒尘埃,腰间坠一枚雕刻着凶兽穷奇模样的无暇透水白。他的头发呈棕褐色,长长的褐发披散在身后,直至脚踝。肌肤如寒冬中覆盖苍茫大地的皑皑白雪,尖细瘦削的脸庞上,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眼眸漆黑得好似最深最冷的夜,直挺的鼻子下,淡紫色的双唇竟比绝代佳人的一点殷红更小巧轻薄。他好看得不似凡人,让人只瞧一眼便生出一种不敢靠近的妖异疏远之感。

    那为首之人郭旭扬从未见过,然当他看到跟在那人身后的另外两人之时,他大吃一惊!那两人分明就是两度交手的女子白清陌,以及,原本应该是一具死尸的——凌玄肃!

    “凌玄肃绝无生还之机!即便那时他咬舌自戕未成,然‘逆•非攻’此招已让他筋脉尽断,他又怎能如此完好无损地站立行走?”郭旭扬心中疑惑万分,他死死地盯着渐行渐近的凌玄肃。

    一个月之前,凌玄肃被郭旭扬使出的“逆•非攻”剑招所重伤,全身上下由外至内,几乎没有一寸不被剑气所碾压。当时他整张脸面已是血肉模糊,可如今却无任何受伤的痕迹。他重伤之后已然自尽生亡,然此刻却出现在此处。在郭旭扬看来,今日的凌玄肃与那日的凌玄肃并没有太多不同,除了那双眼睛。同样是那双无光的双目,然之前的“无光”,是因为凌玄肃的冷漠,而此时,却是盲滞、空洞与死气,那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一双眼睛。

    郭旭扬在纷争杀戮的江湖中滚打多年,他除了对血腥味很熟悉之外,对失去生命的尸骸亦不陌生。他可以很肯定地告诉自己:此时的凌玄肃绝对是一具行尸走肉!郭旭扬曾经见识过“御尸术”,然凌玄肃此时的特征与被“御尸术”操控的、行动僵硬的腐尸却差别迥异。凌玄肃更像是一个“活着的死人”,或者说是“死过的活人”!

    郭旭扬背脊一凉,他立即想到白清陌及凌玄肃二人多次提及的“师父”。“难道……这对师兄妹的师父,竟是那为首的褐发男子?”

    郭旭扬有些难以置信。那为首之人年轻俊美,看起来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白清陌应当也是二十一二岁,却多次尊称她的师父为“老人家”。就算“老人家”这三个字只是一个敬称,然年龄相仿的两人,却是师徒关系么?莫不是那首领是绝世天才,又或者是他驻颜有术?

    因郭旭扬与凌玄肃及白清陌均有过接触,故而他确定适才那句震撼众人的声音,是那首领所说的。郭旭扬无法在那人身上感觉到一丝气息波动,此种情况只有两种人能够做到:一种是根本不会武功的人,而另一种人则是武功已臻出神入化之境,才能将内力驾驭得如呼吸一般顺畅自然。显然,那首领定是属于第二种情况。

    “你等是何人?竟敢擅闯此处!我大唐的勇士何在?”李世民逼退四名敌众之后,剑指那三人,喝问。山道处设了许多关卡,更派出五百名强兵劲卒守关。此时赏剑大会已经结束,那三人是怎么上得山来的?其目的何在?李世民只希望尽快护剑退走,他实在不想再生什么事端了。

    “你们唐王府的人都死光了!”白清陌抢道。

    “不可能!”虽然眼看着白清陌三人已至山顶,然李世民仍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镇守山道的皆为唐王府的精英,怎会被三个来历不明的人击至全军覆没?五百人若全部死于山林之中,为何山顶竟听不到一声呼救之声,也闻不到一丝血腥气味?

    “不信么?没所谓。”那首领面无表情地向黄伊榕伸出左手,“盒里的龙瀛剑,给我看看。”

    虽然上来了三个奇怪的家伙,然对黄伊榕刀剑相向的夺剑之众却并未减少。黄伊榕将短刀舞得密不透风,余光却一直未离开这上山的三人。她虽听到了那为首之人的说话,然却并不作答。她绝不可能将这柄“假龙瀛剑”拿给外人“近看”。

    “不听话么?那我只好让你们都去死了。”那首领的右手缓缓抬起。

    “等等!”郭旭扬大喝一声,快步走出了观剑席。

    在场众人皆是一方英豪,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辈。然郭旭扬与凌玄肃交过手,知其厉害,且那首领的武功深不可测,他们三人若想将会场上的所有人全部杀死想必不太可能,但数百强者死伤过半怕是难免之事。郭旭扬不忍心看到赏剑大会演变成屠戮血域,更何况背负龙瀛的黄伊榕,会成为首当其冲的目标。相较之下,他已顾不得再掩藏身份,他必须阻止那三人!

    “你终于现身了么,郭旭扬。”那首领又缓缓地放下了抬起的右手,向郭旭扬望去。山风吹动着他棕褐色的发丝,他的情绪如凝结成冰的湖面,毫无波动。仿佛他早就得知郭旭扬会出现,又似乎郭旭扬是否出现,对于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影响。

    “什么?!他就是郭旭扬?”

    “怎么可能?这公子哥儿?”

    “他难道易了容?”

    ……

    群雄顿时骚动一片,众人议论纷纷,均向那易容后的郭旭扬投去目光。

    苍夜的表情有些怪异,她万料不到郭旭扬就坐在她的身旁。唐王府的赏剑大会是因她而召开的,在她的要求之下,唐王府给她安排了最靠前、最正中的观剑席。而与“龙瀛剑”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郭旭扬,居然也悄无声息地坐在了一个绝佳的赏剑之位。这唐王府与郭旭扬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郭旭扬的举动,另黄伊榕也极为吃惊。她太了解郭旭扬的性情,是以大会之前已叮嘱过对方:“会上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要出手,她自己能够妥善解决。”若是郭旭扬当众现身,则无疑是默认了唐王府的龙瀛剑绝对不假,这有违郭旭扬的初衷。

    “那两名男子莫非真的有诛杀众人之能?”黄伊榕心道。她与白清陌算是“旧相识”,知其能力有限,不足为虑,然凌玄肃及那首领,她却未曾见过。她深信郭旭扬的判断与作法,因而她的警惕防备之心更多了几分。

    被那首领一语道破,郭旭扬百思不得其解,“他是如何识破我的?”他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赏剑的人群之中,气息已全部收敛,在外人看来,应当是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杨公子”才对。

    然此时已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郭旭扬走到了那首领的对面,两人面对面的站立着。他在自己的脸上搓抹几下,一张猪肚皮和着一堆粉末毛发“簌簌”地掉落在地上,露出他原来那张脸。

    郭旭扬的脸似刀雕般棱角分明,天庭饱满,眉飞如剑。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仿若夜空中璀璨的星辰,高挺的鼻梁凸显出英气与刚毅,微微上扬的唇角却又带着几许柔和。郭旭扬今日亦穿着一身纯白的圆领袍,这两名俊逸非常的白衣男子迎风对立,却是两种相悖的美。不同于那首领连远远观望都让人觉得胆寒的邪魅孤绝之美,郭旭扬的身上散发出的是英武与随和。郭旭扬已比寻常男子高出许多,然那首领竟比他还高出小半个头。

    “阁下是谁?”郭旭扬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首领问道。

    “我叫,隗狸。”

    **隗(wěi)狸这个名字我好喜欢,虽然读着很拗口,哈哈哈~

第一百零七章 拿你喂招

    “隗公子,唐王府的赏剑大会既已结束,你又何必强人所难?”郭旭扬对隗狸抱了抱拳。他并不想介入唐王府的事端,然他却不能不管黄伊榕的安危。且他看不透隗狸的真实意图,故而尝试着在对话中找寻突破点。

    “这隗狸立于天地之间,好似与万物融为一体。此等境界除了师父之外,他是我生平所见的第二人。绝不能让他出手,否则此处必血流成河!”郭旭扬心道。

    白清陌看到郭旭扬之后,气得浑身直发抖。然这平日里狂躁暴跳的女子,在隗狸身后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郭旭扬敏锐的目光捕捉到凌玄肃感觉到自己的气息时,身体竟也有几许颤动。“难道这‘死人’凌玄肃,竟还有‘活人’的怒意?”

    “放心,我不要,就看看。”隗狸的丹凤眼瞧着对面的郭旭扬,轻薄的唇角勾勒出一丝淡薄的笑意。

    隗狸越是说得轻松随意,郭旭扬的提防之心越是强烈。他基本已经断定这隗狸便是凌玄肃及白清陌的“师父”。郭旭扬自从“全清道观”内与白清陌初识以来,很多时候都能看到这对师兄妹的身影。灭“雷虎寨”满门,并将矛头直指“西魏”;随后与“洛阳王府”联手摧毁“西魏瓦岗”;半路设伏截杀他与周伯翁及铁从云;直到半月前与“御剑山庄”穆剑义一同在农舍抢夺木剑。他们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下一盘精心布置的棋局。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师父”,千里迢迢地奔赴这大王山顶,又怎么可能只是“看一眼”龙瀛剑这么简单?

    周伯翁及铁从云自然也注意到了凌玄肃——那个曾经重创郭旭扬的“死人”。

    铁从云的翠竹条已染上了三个人的鲜血。他慢慢悠悠地格挡着敌众的刀兵。这场架他本来就懒得打,纯粹是陪宝贝女儿玩“斗蛐蛐儿”。然而当他看到凌玄肃之后,他情不自禁地向铁梦筝靠得更近了些。

    “待会儿发现情况不对头,就立马带着小祖宗走为上计。”铁从云心道。

    周伯翁思绪转得飞快,他将九环刀横斩一刀之后,向后跃开九步,与朱灿拉开距离,大声说道:“小子,你敢不敢和那个人打?”他遥指站于隗狸身后的凌玄肃,“只要你打赢他,我便不再阻止你追击小丫头,怎样?”

    朱灿方才与周伯翁大战了百余回合,仍是占不到半点好处。周伯翁深知朱灿掌力了得,为避免伤及无辜,他尽力地将二人的战场往无人的地方引领。如今两人从高坛快直到了御苑。朱灿是一个嗜杀成性、狂傲自负之人,久久“拿不下”周伯翁,正心中恼火,又担心再与对手一直纠缠下去,“龙瀛宝剑”反而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他虽恨不得与这老头儿大战三百回合,将对方命毙于掌下,然身为一方霸主,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他正寻思着要如何摆脱周伯翁、抢夺龙瀛剑之时,却不料对方竟说出这番话来。

    “臭老头,我不信你!”

    “哼!”周伯翁冷哼一声,“我周伯翁说一不二!”说罢,他将刀插入地中,以示罢斗。

    “河北”周伯翁,在江湖中可是有响当当的名头的。朱灿意识到自己与眼前这武林名宿确实是旗鼓相当。他向凌玄肃瞧了一眼,他素来自认为世间罕有敌手,心想着自己虽杀不死“河北”周伯翁,但要解决掉远处那个“无名且年轻”的男子,应当不难。思索片刻后,他喝一声“别忘了你说的!”便往凌玄肃冲去。

    周伯翁看着朱灿的背影,心道:“那姓凌的小子死而复生,疑点重重。后面小伙儿估计要和隗狸他们动手,我先帮他消耗点对手的战力。况且……那姓凌的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要仔细瞧瞧。”他心中念叨的“小伙儿”,指的是郭旭扬。他“嘿嘿”一笑,双手拍打着九环刀的刀柄,双脚踩着曲调的节拍抖动着身子,小声唱道:“朱灿啊朱灿,你可真是只猪、大肥猪。人肥无脑,正好,正好,我说了算,拿你来喂招、喂招!”

    郭旭扬与隗狸正僵持不下,却见一壮硕的身躯向这边扑来。

    “拿命来!”朱灿狂吼一声,向凌玄肃拍出一掌。他能感觉到凌玄肃“绝不简单”,但却判断凌玄肃所听命的隗狸好像不会武功。朱灿虽吃不准隗凌二人的路数,然他认为“先下手为强”总没有错。

    “玄儿,去吧,随意折磨。”眼见朱灿蕴含十成“横法悍万敌”内劲的掌力拍来,隗狸睨视朱灿一眼,对身后的凌玄肃淡淡地说道。

    凌玄肃收到命令后立即拔出鞘中寒剑,闪电般的向朱灿掠去。

    “你猜,玄儿会割下他多少块肉?”隗狸轻轻地拨弄着鬓边的褐发,向郭旭扬问道。

    郭旭扬剑眉紧锁,却不作答。朱灿恶名昭著,他并无好感。然隗狸让凌玄肃随意折磨朱灿,又问朱灿会被凌玄肃割下多少块肉,相较于视人命如草芥之人的凶狠,郭旭扬感觉隗狸面对“人之性命”,仿佛面对一张白纸,既提不起丝毫兴趣,亦无任何情绪波动。郭旭扬的目光一直未离开隗狸,然而余光却时刻关注着凌玄肃与朱灿之战。

    朱灿凌厉的掌风逐渐被凌玄肃所化解。前四招,凌玄肃尚对对方的内力有所忌惮,左右避闪。然而战至后面,朱灿渐落下风,力有不逮。朱灿的蛮劲功法原是十分了得,然“活死人”凌玄肃的身体却似乎比岩石更为坚硬。朱灿的内劲可将石头化为粉末,然而拍在敌手身上,却起不了多大作用。且朱灿周身被可凝水成冰的寒气所笼罩,身法出招皆受到影响。

    凌玄肃递出一招“玄字十三杀”,此招郭旭扬曾经在“瓦岗寨”外的小山丘上领教过。此时的凌玄肃使出来,其速度、力道与诡变之法更胜从前。朱灿无法招架,被击至重伤。然正如隗狸所言,凌玄肃并不急于斩杀朱灿,而是慢慢地折磨着对手。以往“活人”时的凌玄肃喜欢瞬间结果敌手的性命,而现今“死人”凌玄肃,却仿佛很享受折磨人的快感。

    大王山上回荡着朱灿的阵阵惨叫哀嚎,“啊!啊!狗杂碎,有种给我个痛快!”凌玄肃围着朱灿之身疾走,一剑一剑地撕割着对方的血肉,伴随着挥舞的剑花,朱灿的鲜血散出片片雾花。

    前不久朱灿的掌下刚添了近二十个亡魂,而此时的朱灿却正被一个年轻人像杀猪宰羊一般,一块一块地削剐着皮肉。众人骇然,原坐在观剑席上九成以上的群雄,纷纷离席,远远地躲开。连欲夺唐王府龙瀛剑的敌众,亦将六成以上的心思,放在了隗狸三人身上。毕竟相比“宝剑”,还是“保命”更为重要。而黄伊榕及李世民则伺机带领唐王府将卒,往高坛及御苑正中的机关步步逼近。

    郭旭扬估摸到了周伯翁教唆朱灿与凌玄肃对决的原因,是以他将凌玄肃的出招一点不漏地瞧进眼里、记在心里,并冥思着破解之道。他思忖:“凌玄肃的武功比以前高出许多。身形、剑术相较以往更快三成,剑招的诡谲辛辣之处亦有所突破。他体内独有的阴寒之气,因其已然身死,刺骨与凝冻之感更甚。活着的凌玄肃浑身上下毫不隐藏地散发出杀气,行踪易察,而此时却如牵线木偶一般,无思无感,不好对付。他能硬接下朱灿的掌风,身体想必已是刚硬如铁。”

    “你的帮手还挺多。”隗狸当然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远处引导朱灿前来,此时正冷静观战的周伯翁。看着凌玄肃凌虐着朱灿,原先淡然如水的隗狸,竟露出一个自得的笑意,“玄儿是我最完美的作品,经我之手已蜕变。你虽杀死了他,然今日,他却会杀死你。信么?”

    “隗公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若能胜玄儿,剑我便不看了。并且……”隗狸停顿少顷,缓缓复道:“我还会告诉你‘龙瀛剑’真正的秘密。”

    “什么?!”郭旭扬大吃一惊,心道:“这隗狸竟也知龙瀛剑的秘密?”

    隗狸合上深幽的双眸,静静地感受着凛冽的山风,“我比任何人,更懂‘龙瀛’。”

    **武侠小说里偶尔会有涉及“炼尸”或者“御尸”之类的桥段,但写这种的,基本不属于类似金古类的特别传统的武侠,带有那么一点点玄幻色彩,但其实也不脱离武侠的大方向。这类武侠作品里写“炼尸”或者“御尸”,一般都是用巫术或者蛊术或者尸虫或者咒术或者符箓或者音波或者独特的御尸功法等等。隗狸就属于独特的御尸功法。

第一百零八章 弃•兼爱

    郭旭扬的心绪无法平静,隗狸身世成谜,对方如此笃定地说自己比任何人更懂龙瀛,究竟是故弄玄虚?还是确有其事?

    郭旭扬心道:“师父临终前将龙瀛之谜告知于我,并叮嘱我绝不能对外泄露半个字。按说这世上除我之外,应当无人知晓此事。然‘得龙瀛剑者得天下’的传闻,却已流传了近百年。‘龙瀛剑’确能定天下大势。若隗狸所言不虚,难道说江湖中的风声,是他放出来的?他的目的究竟为何?”

    由于大王山上的各路群豪俱都对隗狸三人格外留心,且隗狸与郭旭扬说话时毫不避忌,因此众人均听到了隗狸的言语。大多数人还是认为“郭旭扬”才是解锁龙瀛的关键人物,然对于这平白冒出来的隗狸,他们却不禁多了一份心眼。数年来郭旭扬因龙瀛剑不知死了多少回,却依然守口如瓶,不少人此时将希望寄托在隗狸身上,都盼望着能打探到些许龙瀛的秘密。

    郭旭扬心中的疑团挥之不散,然他自然很明白:隗狸是不会替自己答疑解惑的。隗狸行为诡异、举止淡然,对四周的人事物,仿佛毫不关心。郭旭扬只在隗狸述说自己的“御尸之作”时,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起伏。

    他心生一计,对隗狸微笑抱拳,道:“在下不关心龙瀛剑的秘密,故而,很抱歉,在下并不打算与凌公子对战。”

    “你说什么?”隗狸睁开双眼,盯着郭旭扬,深黑色的眼眸像是要将对方看进骨子里。

    “需要在下再说一遍么?”郭旭扬唇角上扬,悠悠地道:“我说,我不打算与凌公子对战。那么,隗公子你自然也没法证实你的作品的战力,是否更胜从前。”

    “你……”隗狸细长的淡眉轻轻蹙起,双眼微眯,“不出手么?没所谓。玄儿一剑便可杀了你。”

    “在下也没所谓,大不了便是一死。”郭旭扬双手一摊,“杀一个无心应战之人,你的作品还真是很‘完美’啊!”

    “郭旭扬,你想怎样?”隗狸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怒意。

    郭旭扬神色一正,对隗狸抱拳说道:“在下可以出战,但请隗公子答应在下两个条件。”

    隗狸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郭旭扬,原来你这么狡猾。好,你说,我听着。”

    “若在下侥幸赢了凌公子,请隗公子就此离去,莫要为难在场的诸位,且‘龙瀛之秘’也请莫要道出了。”郭旭扬的言外之意是:需要隗狸答应不取山上之人的性命,不看唐王府的“假龙瀛”,且不对外述说龙瀛剑的秘密,他才同意与隗狸的作品——凌玄肃对决。

    “要求还真多。”隗狸拨了拨鬓边的褐发,“你打吧,反正结果,都一样。”

    隗狸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让郭旭扬有些被动。然他将局面扭转至此,已是尽了力。这关系着数百人的生死,他只能背水一战。

    “若隗狸出尔反尔,我即便以命相搏也要阻止他!参会之人大多为各方首领,若命丧于此,只会加剧天下战乱杀伐之势。”郭旭扬心道:“多亏周老前辈,凌玄肃此时的武功我已摸了个七八成。先前我也只是险胜于他,且他窥视过我许多剑招,时隔月余,重复的招式还是莫要使出为好。如今最佳的作战之法便是‘以快打快、一招克敌’。看来,只能用那招了……”

    “如此,多谢隗公子了!”郭旭扬主意既定,大声说道:“请问哪位英雄能借在下宝剑一用?”

    “郭大侠,请用世民的佩剑!”远处与夺剑之众厮斗的李世民抢攻几招,逼退敌众之后,飞出众人的包围圈,将他贴身携带的“承影剑”,双手呈给了郭旭扬。

    李世民曾对“杨靖文”的身份多有怀疑,担心杨靖文与黄伊榕会做出对唐国不利之事。得知杨靖文的真实身份之后,他便释然了。郭旭扬与龙瀛剑关系密切,有关龙瀛的所有事情,黄伊榕对他都如实相告,乃是情有可原。他很清楚黄伊榕为唐国付出了不少,他实在不愿意与这位厥功至伟的“国定钦使”兵戎相见。郭旭扬为救人而战,令李世民豪气顿生、钦佩之至。他不假思索地奉剑而上,内心也算是对黄伊榕的怀疑做个补偿。

    “蛟分承影,雁落忘归。好剑!多谢秦王!”

    唐王府仍处于群敌环伺之际,李世民此刻将就手兵器献出,无疑是让自己多添几成性命之忧。

    郭旭扬心道:“这秦王李世民,倒颇具将相气度。”他向步步逼近御苑的黄伊榕深深凝望一眼,见对方应敌出刀游刃有余,稍稍放心了些。他握紧手中利剑,进入备战状态。

    “玄儿,回来。”隗狸指了指郭旭扬,“去,杀了他。”

    朱灿的四肢胸背被凌玄肃割下了一十二块大小不一的血肉。虽然全身衣衫已被鲜血湿透,然他很庆幸凌玄肃只是折磨他,却未下杀手。肉是掉了十几块,筋骨却未被伤及。他心中了然:若凌玄肃此时不是抽身去对战郭旭扬,他将会活生生地被剔成一副枯骨。

    凌玄肃这个“死人”面对郭旭扬,身体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他一出剑便是一记狠辣夺命的招数。寒冰真气裹挟着数十个比头颅更大的石块,对准郭旭扬全身狠砸过去,凄冷的长剑如撕裂夜空的闪电,直追郭旭扬的颈项。

    在隗狸给凌玄肃下令之时,郭旭扬便已使出“踏雪无痕”的轻功往无人之处疾掠。原先他的轻功也只是略胜凌玄肃一筹,此刻凌玄肃今非昔比,他必须先行一步,将两人的战场与人群拉得越远越好。

    凌玄肃在郭旭扬身后紧追不舍。

    猛地,郭旭扬倏然止步,一个转身,承影剑直立与胸前。他左手食中两指自剑格至剑尖滑过剑身,一道耀眼夺目的银白之光于剑身上蜿蜒游走。

    “砰!”地一声闷响,向前疾掠的凌玄肃撞到一面泛着浅白色光芒的气墙,整个人被撞得向后倒飞出七尺开外。他追击之势被硬生生地拦了下来,只须臾光景,在他四周方圆七八丈的范围内,一座高达十五六丈的圆形气墙,如破土而建的巍然堡垒,将他圈在正中。

    凌玄肃撞跌的身形尚未立稳,郭旭扬却不给对方半点喘息之机。

    只见郭旭扬长剑指天,挥剑如虹。他大喝一声,“溃!”附着于承影剑上的白光极速扩散,宛如一柄巨剑,往气墙处直劈而下。伴随着阵阵如山石爆碎、狂洪决堤般的震天动地之声,气墙堡垒眨眼间便溃散轰塌,墙体与郭旭扬劈出的剑气一道,俱都毫不留情地碾压向圈中的凌玄肃!

    “轰隆隆!”

    气墙内外十余丈之地,砂石草木漫天飞舞。凌玄肃所承受的压力,如同被高山滚落的无数巨石当头砸落一般,任凭他身坚如铁,却是在山顶坚硬的峰面上,深深地陷进去纵深一丈有余的人形大坑,让连呼痛能力都没有的“死人”凌玄肃,再“死”了第二回。

    郭旭扬使出的此招名为“弃•兼爱”之“葬爱”。

    “葬爱”沧澜寞,绝情轩辕破。

    “弃•兼爱”此招共有两招,“葬爱”是其中之一。上轮的“逆•非攻”剑招,因郭旭扬爱惜凌玄肃之命而保留了三成内劲,此次面对“死尸”凌玄肃,郭旭扬已无丝毫顾忌。“葬爱”一出,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它非但使用了出招者的内力,更是调动了周遭生灵之气,因此气墙的成型与崩塌才能达到常人所不能及之境地。

    郭旭扬师门中的“墨剑冥终”剑法,本以墨家宗旨“兼爱”、“非攻”为奥义,剑招绝大部分均是防守多于进攻。然此剑法中,却也有为数不多的杀招。“墨剑冥终”的剑法虽强横,却极耗内力,杀招祭出之后,内力瞬间荡然无存。郭旭扬此时握剑的手,已有些许发抖。

    大王山上观战之人有数百之众,与郭旭扬敌对的不在少数。此前郭旭扬在“活人”凌玄肃的身上用过一回“逆•非攻”,是以他决定只以一招“新招”击败凌玄肃,尽量避免自己更多的招式暴露于人前。

    “信义门”掌门万重山一直坐在观剑席上,许多人因害怕遭受“池鱼之殃”而纷纷躲避至远处的时候,他仍然没有动。隗狸三人的出现,令他颇为震惊,然惊疑之色却是转瞬即逝。自从郭旭扬现身之后,他的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郭旭扬半瞬。当郭旭扬使出“葬爱”之时,他情不自禁地抓紧了靠椅的扶手。

    观剑席上除了万重山,还有一个“不知死活”定定坐在位置上的人,那便是整个赏剑大会的主谋——苍夜。相较于万重山对郭旭扬的重视,苍夜却对隗狸更感兴趣。她拧眉暗道:“郭旭扬确实武功精湛,他既已取胜,那隗狸会否不再说出龙瀛之事?”相较于郭旭扬的生死,她更好奇隗狸对于龙瀛剑究竟知晓多少?

    凌玄肃被一招击败的惨烈,让隗狸的脸色不太好看,“废物!”他向远处深坑中凌玄肃的尸体伸出右手,凌玄肃一颗黑色的心脏破体而出,悬浮于半空。隗狸凌空握掌为拳,那颗黑心在空中爆出如墨汁般的浆液,整颗心脏被隗狸隔空捏为碎末。

    “不!玄哥!”白清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她知道:她将永远地失去她的“玄哥”了……

    “你不满意?”隗狸的声音冷得像天山上万年不化的冰雪。

    “不,不,没有,徒儿不敢……”白清陌连连摇头,她双手捂着脸面,极力压制着抽泣声,泪水顺着指缝滑落。她的身体因恐惧而不住地颤抖。

    “失败的作品令我恶心。”

    隗狸的眉头皱了皱,抬手间,五十步外的黄伊榕用于背负装剑锦盒的白布带,被其内力震断,盒盖跳开,那柄嵌套着“涅冰刀”的“假龙瀛剑”被他吸入掌中。

    “还我剑来!”黄伊榕急道,她伸手想捉住龙瀛剑,已是晚了一步。这变故令围在她身旁的夺剑者全都怔了一怔,她立刻趁机飞出敌圈,向隗狸掠去。

    郭旭扬使出“弃•兼爱”之后,内力大损,想要阻止却是无能为力。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剑落入隗狸之手,剑尖遥指隗狸,“隗公子,你怎可言而无信?”

    “我不是君子,不需要言而有信。”隗狸的嘴角勾起一丝揶揄的笑,“一柄假剑,有什么好抢的?”

    **嗯……隗狸被打脸了,所以怒了……

第一百零九章 龙瀛之谜

    “你胡说!”黄伊榕追出十数步,剑已落入隗狸之手。她并非冲动之人,自己的武功与隗狸之间存在多大的差距,她的心中已有了一定的估量。她很清楚:若想凭一己之力,从隗狸的手中夺回龙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是以她停下飞掠的身姿,不再前行。她环顾四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该当如何应对。

    大王山上的一干人等,皆是在江湖中滚打多年的“人精”。唐王府将卒与二十多个门派势力前前后后斗了这许久,他们当然也看出了端倪:唐王府的“龙瀛剑”不是那么好抢的;护剑的主力“黄伊榕”虽是一介女流,武学造诣及应变能力却极其高深。然隗狸可轻轻松松地以隔空之法取走了黄伊榕的剑,而此前肆意凌虐朱灿的凌玄肃,在隗狸的眼中,却只是一个“不中用的废物”。众人心中明了:龙瀛剑既已到了隗狸之手,那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群雄各自的筹谋正在迅速转变之时,却听到隗狸说“唐王府的龙瀛剑是假的?!”大家将信将疑地向隗狸看去。

    “还狡辩么?”隗狸右手一抛,“龙瀛假剑”穿过人群,不偏不倚地落回黄伊榕的手中。“我说过,只看看。”

    “你……”黄伊榕稳稳地接住了龙瀛剑,紧紧地抓在手里。她对隗狸的举动着实摸不着头脑。

    隗狸瞥了一眼脸色有些泛白的郭旭扬,“你那招不错。内力所剩不多了吧?”他那双细长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环视一轮山上之人,“我若要杀人,你还能阻止么?”

    郭旭扬的剑眉拧到了一处,他紧握手中利剑,冷冷地盯着隗狸的双眼,沉声说道:“隗公子,在下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但你若执意如此,我即便拼掉性命,也势必阻止你!你可以试试!”

    “很有气势嘛!”隗狸雪白而修长的手指圈弄着鬓边的褐发,“龙瀛剑可不是寻常之剑,你们要是没有帝王权势倚仗,一般的小门小派,还是不要瞎动歪心思的好。”他指了指“御剑山庄”、“海沙帮”等几个武林门派。

    “你说什么!”穆剑宗怒道。“御剑山庄”可是天下第一的剑庄,竟被隗狸说成是“小门小派”,这让穆庄主如何不怒?

    郭旭扬心道:“这隗狸到底要做什么?他似是有意无意地在透露龙瀛之谜。龙瀛剑的秘密若当众道出,定然是祸非福!”思及此处,他大声说道:“隗公子,不如在下与你一战,如何?”哪怕此时毫无胜算,然他仍想通过“对决”来堵住隗狸之口。

    “你还真是个不怕死的。”隗狸小巧轻薄的嘴唇微微抿起,“你真的不关心龙瀛剑的秘密么?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了?”

    “龙瀛剑的秘密是什么?快说啊!”

    “是啊,快说出来吧!”

    “有话快讲,有屁快放!老子要能知道这秘密,死也值了!”

    “别装模作样的,我看你根本就是虚张声势!”

    ……

    人丛中不断地躁动起来。虽说隗狸深不可测,且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在场之人,然好奇心却驱使很多人纷纷发问。反正如果横竖都是要死的话,死之前若能得知龙瀛之谜,总比死得不明不白的好。

    “龙瀛剑与瀛洲岛有关……”

    “隗公子,请住口!”郭旭扬提起仅剩的一口真气,向隗狸刺去!

    “真的很有气势。”隗狸轻飘飘地避闪着,继续说道:“郭旭扬,你的武功很不错。可是,瀛洲岛上能与你匹敌的人,却有很多。”他故意在群豪中往来穿插,“岛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杀死你们。那儿有金域、有龙脉,还有很多很多,你们永远都想不到,也得不到的东西。”

    他飘身到黄伊榕的身后,在她的耳边悠然绵长地说道:“我说了这么多,你还要狡辩么?”语毕,他的食中两指夹住郭旭扬当头劈下的“承影剑”,“郭旭扬,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郭旭扬的内力已是十不存一,若想恢复,最快也需时一日。然当他看到隗狸接近黄伊榕之时,他咬牙快冲几步,用力劈出一剑。这暗含他最后内劲的一剑,若是劈到别人身上,当可一剑两断,而此时对隗狸此等已达“天人合一”之境界的高手出剑,却是强弩之末。他的剑身被隗狸牢牢夹住,汗水早已浸湿他的衣衫。

    郭旭扬猛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剑身自隗狸的指间抽出,伸左手捉住黄伊榕的手腕,拉着她踉跄地后退出十步之后,将黄伊榕护在身后。

    他的心中又惊又疑,“师父曾说过:龙瀛剑关联着能颠覆天下的财富、兵力及神物。以‘龙瀛’为引,便可觅得天机,掌控逆转之势。若为心术不正之人所执,则必为祸苍生。好在世间无人知晓龙瀛之谜,即便取得宝剑,不知如何使用便是枉然。隗狸之言,已超出我所知之事。师父从未提及‘瀛洲岛’。此岛的入口在何处?隗狸所说的‘龙脉’又是什么?”他突然发觉自己对龙瀛剑的了解实在太少,更无法判断隗狸的言语是否正确。

    隗狸并未因郭旭扬对自己出剑而动怒,亦未趁对方体力不济而进攻。他定定地看着郭旭扬,正如对方也正定定地看着他。

    “郭旭扬,他说的是真的么?”

    “永远想不到也得不到的东西是什么?”

    “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什么金域?什么龙脉?”

    “金域是不是金子?一堆一堆的金子?”

    “我找到龙脉就能当皇帝了?!”

    ……

    大王山上一时之间如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不少人不敢招惹隗狸,便来逼问郭旭扬。隗狸的话让他们浮想联翩,各种欲望与幻想,令他们垂涎三尺。他们都希望能在郭旭扬身上得到肯定的答案!

    在如潮水般的追问声中,郭旭扬终于朗声说道:“在下只说一句:龙瀛剑是认主的!真正心忧万民之人,才能开启龙瀛,否则即便拿到,也不过是一柄废铁!唐王府的龙瀛剑是真是假?隗公子之言诸位信与不信,在下皆不会不多说一个字!”他心道:“龙瀛之事,我定会追查到底!我既阻止不了隗狸将话说开,倒不如引导众首领多生‘爱民’之心。”

    黄伊榕感激而甜蜜地凝望着保护自己的郭旭扬,眼前这伟岸的背影令她感到无比的安心,她心中思忖,“旭扬这是在‘顺水推舟’么?也好。无论这天下最终落入谁人之手,终归要以民为先,方能安享太平。”

    “郭旭扬,你真的很狡猾。”隗狸玩味地瞧着郭旭扬,“行吧,你们死不死,没所谓。偶尔当回君子,也无妨。”他不疾不徐地向来时的下山之道行去,见白清陌没有跟来,便唤了一声,“清儿。”

    白清陌恨不得将郭旭扬碎尸万段,然师父之命,她不敢违抗。她深知师父厌恶那“失败的作品”,故而连替凌玄肃收尸都不敢。她恨恨地抹了几把眼泪,恶狠狠地瞪了几眼郭旭扬之后,低着头跟上了隗狸的步伐。

    半山腰处飘上来隗狸那平静得没有丝毫波动的声音,“忘了说,我是‘南梁王府’萧铣的幕宾。”

    “洛阳王府”此次前来观剑的,是王世充的宠臣段达。段达曾与凌玄肃有过接触。当初便是他二人合力,派众兵剿灭了“西魏瓦岗”。段达清楚地记得:白清陌曾告知他:他们的师父答应过,围剿郭旭扬之后,会将龙瀛剑献于他的主上,也就是王世充。然今日凌白二人之师——隗狸的一言一行,皆让他思之不透。

    段达心道:“这家伙倘若一开始便知龙瀛之秘,那日答应献出宝剑便是诓语。他既是萧铣的幕僚,又为何与我军合作?是为了利用我洛阳大军,击溃西魏强敌么?”

    郭旭扬将“承影剑”归还给李世民,望着隗狸消失的山道,心道:“这隗狸究竟是何许人也?原以为他会大开杀戒。但现今看来,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更像是特意上山来,当众告知龙瀛剑的秘密。龙瀛剑既能定天下之势,他若是贪名图利、欲取天下之人,不是更应将龙瀛之谜深藏于心么?他退走至半途,才想起来亮明自己的身份是‘南梁王府’萧铣的幕宾。他称‘南梁’为‘王府’,而不是‘南梁国’,可见他与萧铣的关系,似乎并不深厚。然他大闹了一场,又道出此身份,究竟意欲何为?”

    黄伊榕则趁群雄的心思均在龙瀛剑的秘密及注视着隗狸退走的间隙,挑了最便捷的道路,以最快的轻功身法,飞过十数人的头顶,带着唐王府的那柄“龙瀛假剑”,掠进了机关重重的御苑,悄悄遁身而去了。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李白的这句诗,是“龙瀛剑”的灵感来源之一。

    PS:我的小说中的第一章出现的一个没出场就领盒饭的炮灰——“风雨山庄”的萧炎,其实原定位为:他是萧铣的堂弟。萧炎这个名字,我当时真的是随意取的,但后来经有读者留言说我抄袭之后才知道,萧炎是《斗破苍穹》的男主……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暴风哭泣)……当时写的时候,确实不知道《斗破苍穹》这部巨作,后来有时间抽空看了动漫的前三季(小说还没时间拜读),感觉很赞。对玄幻类作品有兴趣的,推荐可以去看看。

第一百一十章 没有龙瀛

    这十日以来掀起不小风浪的唐王府的“赏剑大会”,终因黄伊榕携剑遁去而告一段落。

    “秦王”李世民于大王山顶当众宣布:今日某些番王势力、江湖帮派与“唐国”发生的一些不愉快的冲突,大唐均既往不咎。而相助过大唐的各位群雄朋友,大唐势必以盟友相待、以重礼相赠。

    李世民趁热打铁地提内力高声说道:“我大唐国富兵强,更手握‘龙瀛神剑’。如郭大侠所言,我皇勤政爱民、国运繁盛,不日便可开启‘龙瀛剑’,天赐‘龙脉传承’!诸位英雄豪杰若能归附,我大唐定委以高官厚禄,必不夺其兵权财势!”他说得慷慨激昂、振振有词,仿佛唐王府真的是龙瀛之主,又好像明日便可破解龙瀛,得到那个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的“龙脉传承”。

    与会之人有的当场便悻悻离去,有的则留下来在唐王府吃喝几天。大会过后,扬言与唐王府势不两立的人不少,然主动示好之众却更多。

    在苍夜的强烈要求下,李世民不得不将那柄嵌套着“涅冰刀”的“假龙瀛剑”给她细细观察了一番,并道出了此剑能引流绿色池水的前因后果。苍夜在没收了所有参会之人的名册及资料之后,终于将“唐王”李渊的第四子“齐王”李元吉送还。

    黄伊榕与李靖查验了镇守山道的五百名精英的尸身。他们竟惊奇地发现:无一人身上存在一丝一毫的伤痕,亦无半点中毒的反应。五百个人看上去就像是齐刷刷地倒地睡着了一般,若不是确定他们的心脉停止跳动,身体已经僵硬冰凉,黄伊榕真的不愿意相信他们已然离世。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除了隗狸师徒之外,已无人知晓。

    “紫云御庄”西面的两层阁楼上,郭旭扬正在床上打坐运功。庄内护卫得知他的真实身份之后,态度较从前恭敬了许多。李德謇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先前他气不过他的“榕妹妹”对一个不会武功的“软脚虾杨靖文”嘘寒问暖,而见识过郭旭扬的武功之后,他的恨妒之意则更浓了。

    “榕儿,你来了。”听到黄伊榕轻盈的脚步声,郭旭扬睁开了双眼。他拭了拭额角的汗珠,看到伊人的倩影,他心神一荡。想到前不久的激战搏杀,他暗暗叹了一口气。他与黄伊榕各有背负,乱世未能统一、天下未得太平之前,他二人都放不下手中的刀剑。

    “旭扬,你好些了么?”黄伊榕的眼中满是关切。

    郭旭扬微笑着点了点头,下床走到圆桌旁,为她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谢谢。”黄伊榕水润的眸子笑成一对半月。她接过茶杯,似是无意地碰了碰郭旭扬的手。

    两人在桌旁坐下,四目相对,像是要将对方揉进心里。

    郭旭扬柔声问道:“事情都处理妥当了么?”

    “嗯。”当下,黄伊榕将苍夜及那五百兵将之事说了一遍。

    “苍夜要去所有人的名册,应该是想追查什么线索。我有一种直觉:她对龙瀛剑,是那种异于常人、非欲望驱使的执着。而隗狸这个人,让人捉摸不透。”郭旭扬皱了皱眉,“榕儿,若隗狸所言属实,你说,他会不会是瀛洲岛上的人?倘若是,他此行的目的,定是与岛有关。”

    “我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但这些仅仅只是猜测。”黄伊榕轻咬着朱唇,摩挲着茶杯,思索片刻后,她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道:“旭扬,他说的都是真的么?此事仔细想来相当危险。隗狸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反而更增强人们对龙瀛剑的争夺之心,加剧混乱的局面。当然,若……若你不方便告诉我,那就当我没问过。”

    郭旭扬温柔地握住黄伊榕的柔荑,“榕儿,事到如今,我不瞒你,但我今日与你所言,请不要告诉第二人。”他郑重地道:“我确实没有‘龙瀛剑’,对于隗狸之言,我也难辨虚实。我只知龙瀛剑关联着能颠覆天下的财富、兵力及神物。我所知的这一点,在很大程度上,与隗狸所说的‘瀛洲岛’之事不谋而合。‘龙瀛’有逆天转命之能,绝不能被奸邪之人操纵!隗狸道出龙瀛之谜,此言论不数日便会风传于天下,彻查此事已是刻不容缓!”

    “你打算怎么做?”黄伊榕并没有很吃惊。她从一开始便得知郭旭扬背后所背的,只不过是一柄红木削成的木剑。而多日相处下来,她也并未发现郭旭扬有“藏剑于某处”的迹象。郭旭扬数年来背负木剑行走于江湖,并宣称自己所携,乃是“龙瀛”,必是出于某种重要的因由。黄伊榕相信:待到时机成熟,他必会将整件事情和盘托出。

    “榕儿,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你的师父?”

    “我师父?!”黄伊榕瞪大双眼望着郭旭扬,“难道……我师父知晓龙瀛剑的秘密?”

    “你可知,你师父给唐王府所绘的‘龙瀛图样’,确实是龙瀛剑的真貌!”

    **“浅议”写文之四:

    关于“群戏”(一):前奏。

    从第九十八章“二十三日”(会前)开始,到现在这章(大会全部结束,做个收尾并准备开启新副本),一共是十三章,36426字。表示我以前挖过一些坑,但因为又忙又懒,所以基本都是写了点开头就没继续填坑了。所以其实关于写“群戏”,我并没有太多经验。我只写过两次“群戏”,一次是男主在群戏场合下大杀四方、主角光环满满的一路开挂,其他群众演员基本都是陪衬。再有一次就是这个《龙瀛剑诀》的“赏剑大会”了(这个后面会详细说)。

    (PS:《龙瀛剑诀》我其实原以为自己又只是“挖坑不填”的,所以开始写得比较随意,后来没想到居然渐渐地萌生出“真•想完本念头”……嗯,于是我正在为这个念头努力中,就酱紫……)

    总结下来,讲真,两次写“群戏”,我都不满意。

    因为深知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不足,所以其实我在写“开会”之前,是想了不少,也做了不少功课的。但结果却还是不尽如人意(暴风哭泣)……

    然而,正所谓失败是成功的妈妈。关于“群戏”,我在写之前、写之时和写之后的所作所为所感所悟,我想在“话外小贴士”里都说说。当然,这些只是我的个人感悟,仅仅只是“浅议”而已,主要是想让自己在总结中得到更快的提升。

    这次着重写“前奏”——也就是我在写之前,都做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

    首先,我在写“开会”之前,特意查了金庸先生的《倚天屠龙记》。无忌哥哥在光明顶大战几大门派,单单打架,就洋洋洒洒地写了五万多字。所以字数篇幅我是以此为参考的。但是,也仅仅只能作为“参考”,因为,今时不同往日。以前主持人正襟危坐的央视网站,现在都开始诙谐带货了,世易时移,适当的变革宜矣。

    当初看无忌哥哥打架的时候,我是看得很爽歪歪的。但如今在这信息量庞大、娱乐消遣元素多元化的时代,我不得不承认,即使我爱武侠文,但现在我自己看别的作者写打架的地方,我也是扫读。我想现在很多读者应该也都差不多。因此,虽然是“武侠小说”,但“武”写多了反而有种赘述感。

    所以,当时在下笔“开会”之前,我想的是:

    第一、压缩篇幅字数,尽量精简,避免啰嗦(当时预计全部的量,从开会到结束,写十章,不超过三万字。最后实际下笔写的时候没收住,超了三章,超了6426字。);

    第二、这个“赏剑大会”类似“武林大会”,打架自然少不了,而且架肯定不可能只打一场,得打上好几场——毕竟这是很难得的“保增长促发展全员动员大会”;

    第三、打架会贯穿始终,所以必须要每次都打出“新花样”,否则会视觉疲劳;

    第四、最好是能有一种“层层递进”的效果,最后由男主出来“镇场子”;

    第五、划重点——期间在“开会”的过程中,必须要陆陆续续、或多或少、或明或暗地抛出一些新的人事物或设悬铺垫或需求线索或解之前的伏笔等等之类的东西出来,否则失去继续看下去的欲望;

    第六、这个会因为基本已在脑中成型,所以一开始就知道不论是男主还是女主,都不“高光伟”(至少男主前面会一直闷声不响的),所以一直表示比较担忧(这一点的相关情况,后面会详细说);

    第七、基于第六点的基础上,尽量每章都给男主女主在镜头前“露个脸”,多刷刷“存在感”;

    第八、这次“群戏”,会突出几个比较关键的帮派、势力和人物,为后续做铺垫;

    第九、通过这次“赏剑大会”,达到一种微妙的格局变化:纷乱的各霸一方的局势,渐渐地往“历史”中“唐”势力中游移;

    第十、这将是全篇《龙瀛剑诀》的唯一一处“开会型群戏”,后续不会再有类似的情节,因为这种东西,可一不可再。

    我后面写“开会”,基本上也是按这第一至第九点去努力布局和落笔的。然而即便如此,会开完后,依然觉得达不到我想要的结果(捂脸哭)……真有一种本想在会上灌鸡汤,激发全员的工作积极性,结果大家都在会上打瞌睡、玩手机的即视感……

    人生其实很玄妙。有时候“随心而动”也许反而是件好事,“想得太多”也许反而适得其反。所以,究竟如何处之?无他,先做再议。若不做,将永远没有结果。

    先到此,后续陆续还有其它有关“群戏”的“浅议”,主要是“写时”和“写完”的一些权衡和分析,以及一些个人总结的小技巧等。

第一百一十一章 风言风语

    “你们都听说了么?龙瀛剑和瀛洲岛有关!”

    “听说了听说了!那岛上有财宝、有美女、有武功秘笈,还有什么龙脉!只要拿到龙脉就能做皇帝了!”

    “胡说八道!龙脉绝不可能是一个东西,肯定是指什么风水宝地!”

    “别管什么龙脉了,先告诉我瀛洲岛是什么地方?”

    “这你都不知道?传说中的‘东海仙山’啊!从古至今多少人寻而不得的仙山啊!”

    “都说是仙山了,这凡人怎么去得了?”

    “说你是猪你还真去拱地啊!拿到龙瀛剑不就能去了吗!”

    “这龙瀛剑在唐王府,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指望拿得到?”

    “啊呸!不是有个长相阴阳怪气的人说那剑是假的吗!我信那个人!”

    “我认识那个人,她叫隗狸,是个小娘们儿!以前是‘怡红阁’的花魁,原来竟是个武林高手!”

    “不不不!我觉得唐王府的龙瀛剑是真的!”

    “你们都说错了!我敢打赌,龙瀛剑肯定还在郭旭扬身上!”

    “你们就没怀疑过这些事情可能都不是真的?”

    “真是个蠢货!你居然认为是假的?!唐王府的赏剑大会闹得沸沸扬扬的,怎么假得了!拿到龙瀛剑若找不到金子,我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当夜壶!”

    “对对!我舅姥爷去那个会了,他看到唐王府的龙瀛剑闪着黄灿灿的金光!”

    ……

    街头巷尾的议论之声,从白天持续到夜晚,日复一日。茶余饭后的谈资变得更加生动有趣,绘声绘色的添油加醋之言,从未停止。

    郭旭扬及黄伊榕纵马穿过人群,相视一眼,摇了摇头。

    正午时分,他二人挑了一间偏僻的饭馆,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将店小二唤了过来,点了几个小菜,一壶清茶。

    “小哥,劳烦问一下,请问你知道什么是‘龙瀛剑’么?”郭旭扬冲店小二微微一笑。

    “哎哟!这位爷儿!您可真是……”店小二机灵地将快蹦到嘴边的“孤陋寡闻”四个字给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嘿嘿”一笑,道:“真是……有意思!您定是很少出门吧?”他将手上油腻腻的抹布甩在肩头,两手平展,两眼泛着精光,“江湖,那么大!高手,那么多!但那龙瀛剑,这世上却只有一把!怎么办?这位爷儿,您说怎么办?大伙儿都赶紧去抢啊!有了龙瀛剑,就能有一辈子都数不完的金叶子!所以说,这龙瀛剑就是一把金剑!啊不!比金剑更值钱更宝贝!这位爷儿,我这么说,您听明白了吧?”他忽然又黯然神伤地道:“唉,小的我不会武功,否则我也想去凑凑那抢剑的热闹去!”

    “明白了,多谢小哥!”郭旭扬将一块碎银塞到店小二的手中,“金叶子在下没有,这点碎银子小哥拿去买些酒喝吧。”

    待店小二乐呵呵地道谢跑开之后,黄伊榕悠悠地叹息一声,“连这破旧小店的跑堂小哥都传得有模有样的,真不知江湖上到底流传了多少种说法?”

    “龙瀛剑的传言历来有之,却无人证实。此次隗狸的出现,让世人对各种言论均深信不疑。”郭旭扬摇头叹道:“绝大多数人皆是盲信自己心中所认定之事,而不去了解实情。隗狸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不好说。”郭旭扬的目光很深邃,“隗狸的言行看似随意,然他的所作所为绝不可能是无的放矢。他曾说过‘若无帝王权势倚仗,一般的江湖门派,则莫要打龙瀛剑的主意’。这句话,他似有所指,像是某种很关键的暗示。然连日来风传的各种说法中,好像并未有人提及此事。”

    “是因为那些武林帮派、独行浪人,甚至是寻常百姓,都不愿意接受自己做不了‘龙瀛之主’这个事实吧……”黄伊榕嗤笑一声,“如你所言:他们只会选择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

    “榕儿,还有多久能到尊师的住处?”

    “还有,一天吧……”黄伊榕的眼神有些闪烁,“师父居于‘玄都峰’,且立誓绝不出山,他……他老人家不喜欢外人。旭扬,我……”

    郭旭扬握住伊人的手,“这三日你故意拖缓行程,是不想回去见你的师父么?抑或是,不想让我见你的师父?”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黄伊榕将头撇开,不敢正视郭旭扬的眼眸,“旭扬,明日你能不能……先在山下等我?未得他老人家许可,我这么贸然带你上山,我怕……”

    “榕儿,都听你的。别太勉强自己。若实在有难处便算了,我还可以再想其它办法的。”郭旭扬的心一阵揪疼,“榕儿对她的师父,竟是畏惧之心大过敬重之情。这么多年来,她一定默默地承受了很多痛苦吧……虽说无确凿证据之前,不应对他人的品性妄下定论,但她的师父……”

    “旭扬,没事的,相信我!”黄伊榕将手抽出,拍了拍郭旭扬的手背。话虽说得硬气,然而她的心里,却并没有底气。

    郭黄二人饱饭过后便继续赶路。期间收到神鸟“青儿”的飞书传讯:“南阳王”朱灿,在赏剑大会的返程途中,与原先埋伏于“冠军县”的南阳王府的伏兵两路夹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攻下了他垂涎已久的“南阳城”,拿下了唐王府的一块军事重地。

    “朱灿这恶贼太过凶狠狡诈。”黄伊榕不甘地将信纸化为碎末,“前几日凌玄肃没砍死他真是可惜了!”

    郭旭扬若有所思地道:“据传他好食孩儿肉,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黄伊榕很肯定地回答,“我详查过他的底细。他真是……恶贯满盈到令人发指!因他而死的妇女孩童已达七百人之多!”

    “如此的话,此人留不得!”郭旭扬的目中闪过一丝寒光。

    “我早晚会取了他的狗命!”黄伊榕的柳眉微蹙,“先不说他了,我们快到了。瞧,那儿便是玄都峰。”她向远处一座直入云霄的万仞峻峰指了指,“再前行两里地便是荆棘山路,不宜骑马了。我在山下搭了一间小木屋,旭扬,你便在那处等我吧。”

    郭旭扬点了点头,向那座高山望去。四周层峦叠嶂,充盈着浓郁的草木花香。耳边响起阵阵鸟啼虫鸣及流水冲击岩石之声,深谷中偶尔传出几声虎狼的嘶吼,惊起一群莺雀。玄都峰是连绵峰群中最高的一座,云层环绕着半山,怪石翠松若隐若现。渐落的红日将天边染成一片绯红。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松叶,或疏或密地笼罩着大地,为这汇聚了万年灵气的仙踪之地,平添一层古朴而肃穆的色彩。

    郭旭扬二人下马步行,在黄伊榕的带领下,他们于丛林掩映间找到了那所小木屋。木屋由松木搭建,只有一间小小的房舍。房门两旁刻着“幽、缘”二字,房内放置一张小床及一套桌椅杯碗,器具已蒙上一层厚厚的尘土,想必黄伊榕已许久未到此屋了。“

    ‘“幽”壑隐芳华,“缘”会定平生’之意……么?……”郭旭扬心中思忖。

    “这小屋是我八岁时自己一个人伐木建造的。我……经常会偷偷地跑到这儿来看夕阳。”黄伊榕的笑容有些凄苦,“旭扬,你就在此住一晚吧。我上山去和师父他老人家说说,明日一早便下山来接你。”

    “嗯。”郭旭扬犹豫片刻后,揽住黄伊榕的香肩,“榕儿,山上有猛兽出没,我还是陪你上山吧。”

    黄伊榕的眉眼弯弯,甜蜜又得意地笑道:“你很担心我嘛!放心吧旭扬,这儿的老虎豺狼可都不敢招惹我呢!”

    **推荐一部日漫神作《浪客剑心》(另:拒绝狗血独立番外原创《星霜篇》!),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部漫画,没有之一!(注:只谈作品,不涉其它。)

    PS:因为我实在是太太太喜欢里面的男主“绯村剑心”了,太太太吃这样的人设了,所以我这个文里的男主郭旭扬,有相当一部分的人设,是参考绯村剑心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榕儿之师

    玄都峰高耸入云,唯一的登山之法便是自山顶垂至山底的一条比手臂更粗壮的藤蔓。以藤蔓借力,黄伊榕轻轻巧巧地纵身向上飞跃。

    因峰顶陡峭、山石坚硬,且常年被冰雪覆盖,不宜建屋搭瓦,故黄伊榕师徒二人的居所选址在云雾缭绕的半山之间。山涧的清泉潺潺而下,在山腰处汇成一潭碧绿色的清池。一幢四层高的阁楼倚池而建,琉璃瓦映衬着落日的红霞。蜿蜒曲折的朱红色回廊向西北面延伸,连接着西面及北面的另外两片屋宇廊坊。

    临池的这座“水渊阁”乃是一座观景楼。西面两进两出的院落共设一十四间大小不一的石砌屋舍,分别是黄伊榕的书房、练功房、兵器库、药草间、杂物间、炊事房、膳厅、茶室、沐浴间、卧室,以及形同虚设的“会客厅”及两间“客房”,还有一间便是与她的卧室毗邻而建的、因救郭旭扬而亡故的红狐狸“红红”的独屋。北面的地势较西面更高更阔,坐北朝南的楼宇群较西面的院落更大一倍有余,乃是黄伊榕的师父日常所在之处。

    除此之外,东面及南面的山岩开凿处,或高或低地分别设有丹药房、演武场、对弈亭、藏书阁、观星台及问天坛。

    在这荒山森野的高处,仅仅只有两个人所居住的地方,这番堪比豪门显贵的建筑殿堂,若是外人看到,定会痴痴地感叹一句:“真是壮观得不得了!”

    黄伊榕整了整衣衫妆容,小心翼翼地轻步向北面行去。她握起门环正想叩响紧闭的大门,她的师父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在外面野了这么久,舍得回来了?”

    黄伊榕吓得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去,“师……师父。”她对师父抱拳躬身,弯腰至膝,“徒儿回来晚了,让师父您老人家担心。徒儿……徒儿甘愿受罚!”

    黄伊榕跟前之人一袭紧身窄袖束腰长袍,外罩一件深青色丝质披褂。她的师父五十有二,虽只是天命之年,却已是须发皆白,不掺杂一根黑发的满头银丝中规中矩地被一枚浅草色泽的绿珀簪牢牢束起。他天庭宽阔,鼻梁直挺,颧骨微高,略微泛黄的面色上,除了眼睑下方有两道深纹之外,面相上倒显得颇为年轻,像是三十出头的青壮年。他的眼神如蔚蓝天空下的一片绿沼,闪耀着初夏日光炫亮的倒影,却暗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潭深渊。

    师父的眸中掠过一丝异样,“进来吧,我不罚你。”

    师父推门而入,黄伊榕低头跟在身后。她原以为师父会带她入“正堂”,却不料师父走进了“膳厅”。

    “肚子饿了吧?有什么事,吃完再说。”师父坐在餐桌前,将一盘清蒸河鲈推到黄伊榕的面前,“我手艺不好,凑合着吃吧。”

    “师父……我……”黄伊榕的眼眶有些湿润,手足无措地杵在当地,不敢坐下与师父同桌就食。

    “坐下,吃饭!”师父的语气是不容反驳的命令,隐隐地还带着一丝愠怒。

    “是。”黄伊榕颤巍巍地斜坐在凳子的一角,“师父,我们……”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顿饭了,不是么?”

    黄伊榕终于忍不住滚下两滴泪水,“师父,徒儿不肖,让您、让您……”她此刻百感交集,说不出自己“不肖”在何处?也不知为何眼泪会止不住的流。

    “你没有不肖,倒是我让你受苦了。”师父轻叹一声,“食不言、寝不语。吃吧。”

    黄伊榕挑起一丁鱼肉送入口中,便默默地扒拉着手中那碗白米饭。待到师父吃完之后,她利索地将碗筷收拾起来、刷洗干净、叠放整齐,而师父早已走进“书房”览阅书籍了。

    看到黄伊榕的身影,师父放下手中的书,“这段时日的天下大事,我已大致知晓。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黄伊榕每次返回山中,都会向师父一五一十地禀报山下见闻。但即便黄伊榕不说,“唐王府”的将臣们,也会通过神鸟“青儿”,给这位“山中高人”飞传书信,并适时地询求他的意见。

    黄伊榕心中惴惴不安,“我特意对李靖等人强调:不可泄露我与旭扬之事。不知他们会否替我向师父隐瞒?……”若师父得知她二人的关系,她猜不透师父会有何反应?

    她习惯性地咬着下唇,手指不安地搅弄着衣角,“旭扬还在山下等我,我……我该怎么办?师父今日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他会同意让旭扬上山么?他自小教导我‘以苍生百姓为先,天下未得太平之前,个人得失皆应抛诸脑后’。若他得知我对旭扬……动了情,且偏帮了旭扬,他老人家会不会生气?我该怎么开口才好?……”她鲜艳的朱唇快被她咬出血来。

    黄伊榕紧张的情绪、闪烁的眼神,她对面的师父,却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盯着黄伊榕的双眸等了很久,见对方仍是一言不发,轻轻地摇了摇头,“每当月圆之夜,你便会痛至骨髓,这事你还想瞒我到何时?”

    “师父?!”黄伊榕樱唇大张,圆瞪杏目怔怔地望着师父,“您……您都知道了?”

    师父的两道白眉拧到一处,“当初给你‘涅冰刀’之时,就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贪功冒进!你是我唯一的徒弟,如今落下这终身恶疾,你让我如何是好?!”他的面容因气怒而涨得通红,岩石雕成的桌角,竟被他的指力捏成齑粉!

    “噗通”一声,黄伊榕双膝下跪,俯首于地,“师父,是徒儿不好!徒儿不听您的教诲,请您罚徒儿吧!”

    “就这样跪着吧。”师父重重地叹息,“连‘妙应真人’都无法医治的奇症,这三年来我翻遍医书,又有何用?”

    黄伊榕的鼻尖紧贴着地面,她的身子颤了一颤,心道:“师父连我去找过‘药王孙思邈’的事情都知道了……他还一直在翻阅医书想根治我的病……”想到师父的苍苍白发,她鼻子一酸,“都怪我,又让他老人家为我忧心了……”

    “你这病症我还会想办法,每月十五之夜你务必要小心谨慎。”师父之言,他二人心照不宣。黄伊榕为唐王府做了不少事,虽说很多没有挑到明面儿上,然在江湖中却已是树了不少敌。是以每个月黄伊榕病发之际,她都会独自一人秘密地寻一处无人之所,并在四周布下防御大阵,以防敌袭。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知必言、言必尽,你对我已是做不到了。”

    黄伊榕感觉到心头很压抑,一种窒息的气闷感笼罩着她的周身。她正琢磨着师父这句话是何用意之时,她的上头传来师父略带沙哑的嗓音,“山下小屋里正住着人,你也不打算说么?”

    黄伊榕撑地的双手发软,头脸一不留神便磕在地上,粘满了一脸的尘泥。她赶忙将脑袋抬高了些,却仍然保持鼻尖碰地的姿势,亦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去擦拭面上的灰土。她将牙一咬,终于自胸腔内吐出八个字,“师父,郭旭扬,想见您!”

    “我不想见他。”师父回答得迅速而决绝,“你应当明了他在天下人眼中的地位。你既与他交好,则务必说服他成为唐王府的入幕之宾。得他相助,唐王府则如虎添翼。如若他不应允,你就——杀了他!”

    **“历史——小说小注解”系列之一:

    在写这个小说之前及写这个小说的过程中,我前前后后查阅整理“隋唐时期”的相关历史资料,截止到目前为止,应该有近四十万字了吧……后续还会继续收集。

    我的手边有一些隋唐时期的历史书册及解析,另有一本章回体小说《说唐全传》,网上还有万能的度娘,还有我从小到大看了N部隋唐时期的影视剧,所以,应该可以算得上是对隋唐时期的历史,有那么一点了解吧……然而,我并不是历学研究者,更没有这方面的深厚造诣,所以只能说有一点了解而已,应该会存在错误或者矛盾的地方。若有写得不对之处,欢迎指正。

    (1)历史:公元617年7月,李渊修书吹捧李密,求放过——小说:第九十一章,黄伊榕有提及。

    (2)历史:公元617年11月,李渊攻取大兴城(长安城)——小说:第五十二章、第九十二章,有重点叙写。

    (3)历史:公元618年6-7月,王世充借李密之手败宇文化及——小说:第二十五章、第四十章中,都有提及,并由黄伊榕道破三方关系。

    (4)历史:公元618年8月,薛举突然病逝,薛仁杲继位——小说:第三十二章、第三十三章,孟海公猜测是唐所为;第九十章,证实孟海公的猜测正确,即:薛举是被黄伊榕暗杀,从而让唐渡过一劫。

    (5)历史:公元618年9月,李密惨败于王世充,失瓦岗——小说:第四十章至第四十七章,花比较多的笔墨写了这场战役(不过这一战的前前后后,是我按小说剧情编出来的,不是历史上的打法)。

    (6)历史:公元618年9月,李密退至河阳——小说:第四十六章,由徐勋提议,第五十一章,郭旭扬看破其中因由。

    (7)历史:公元618年10月,李密率部投降李渊,部分将领投靠王世充——小说:第九十一章,黄伊榕收到的飞信传书中提及。

    (8)历史:公元618年10月,朱灿攻克南阳——小说:第一百一十一章,黄伊榕收到的飞信传书中提及。

    好像目前写到这里,小说中映射到的历史上比较大的事件(单说涉及到的“事件”,人物、背景、各方势力情况的就不细说了),就这些了吧,后面肯定还会有。这个文有那么一点“历史轨迹”,所以打仗也还会有,但基本应该都不会是历史上的打法,要根据小说剧情改编。庆幸我一直对冷兵器时代的军事类作品,有那么一点小兴趣,希望到时候能编得靠谱点吧……

    后续再碰到“历史——小说”的时候,就在“话外小贴士”写上。今天也是突然想到把我的小说与历史穿插的地方都说一说,于是就写出来了。这个融合情节并架构布局的过程,既要爽快又要合理,既要贴合历史又要符合小说,讲真,也是很费脑细胞的……

    嘛……其实我想说的是:曾经有一份真诚的选择题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写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会对自己说五个字——“我选择‘架空’”!

    实在不想吐槽“小说里的某个龙套吃个花生米,我还要去查一查隋朝到底有没有花生米”,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

    而且架空的话,天马行空,发挥的空间更大。码字党很多时候笔头永远追赶不过脑洞。还有一点就是:架空历史的布局,读者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更有追下去看的吸引力。而写历史性小说,因为结局已知,所以就不得不花更多的心思,去挖掘“吸引点”,谋求读者继续看下去的“吸睛点”。在这一点上,历史性小说本身就“难”了不止一步。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时候又会觉得,写武侠的话,不结合历史,貌似又少了点传统武侠的灵魂……所以还是那句话:看怎么抉择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不杀他

    “什么?!”前一刻尚在伏地贴面的黄伊榕,此时整个上半身都弹了起来。她的双膝虽仍是老实听话地跪在地上,然先前她那双躲躲闪闪的双眼,如今却直视着师父,“师父,为什么?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你自幼慧骨独绝,个中因由你会不知?”师父之前让黄伊榕跪伏在地上“不许动”,此刻却也未因徒弟的“忤逆无礼”而苛责于她。对上徒弟那双不甘的眸子,他的心境变得复杂起来。

    “师父,请您告诉我!请您……亲口告诉我!”黄伊榕紧握双拳,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的肉里。

    “好!我就亲口告诉你!”原本坐在石凳上的师父猛地站起身来,负手踱步,字正腔圆地道:“郭旭扬此人与龙瀛剑关系密切,若能投唐,则对李唐大有裨益,更能坐实‘李唐为龙瀛之主’这一不实之事。其身份特殊,若不能为己所用,则务必除之,以绝后患!”

    “呵呵,以绝后患、以绝后患……好一句‘以绝后患’……”黄伊榕瘫软地跪坐在地,脸上虽在笑,泪水却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淌而下,“师父,您有博古通今之能,无所不知。徒儿从小到大、由内至外,没有哪一处,不被您盯得死死的、看得透透的……您既知我与旭扬两情相悦,您……您是我敬如生父的师父,您……您怎能忍心让我亲手杀了我所爱慕之人?”

    她的情绪如决堤的山洪,终于遏制不住地喊了出来,“您的心是石头做的么?您之前说的话、做的事,我都认同!是非对错我有自己的判断,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无怨无悔!但这次……师父,对不起,您即使杀了我,我也不会做的!”黄伊榕紧闭双目,一副等候师父严惩的模样。泪水冲刷着脸上的尘土,留下两道黑色的泥痕。

    黄伊榕虽闭着眼,但她能感觉得到师父越走越近。这是她生平头一回顶撞师父,她不敢想像师父会怎样重责于她。她的内心正自惶恐不安,师父却抓握住她的手臂,她吓得整个人颤了一颤。正当她的头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之际,她的师父竟将跪在地上的她,扶坐到石凳上。

    “师……师父?……”黄伊榕慢慢地睁开眼睛,她的心,“砰砰砰砰”地跳得很快。

    “就这么怕我吗?”师父喃喃自语,将一块方巾递了过去,“擦擦吧,我不罚你。你说得对,我的心,就是石头做的。”

    黄伊榕双手接过方巾,“师父,对不起,我……”

    师父抬手止住了她的话语,“他是想问‘龙瀛图样’吧?”师父口中的“他”,指的是郭旭扬。

    黄伊榕犹豫片刻之后,终于点了点头。她将师父洁白的方巾整齐地平放在桌上,用自己的袖口擦拭着满脸的泥水。师父是一个极爱干净之人,她不敢也不忍弄脏他的随身之物。

    “曾有一位故人,当我之面绘过此图样。郭旭扬是否有龙瀛,我无法确认,然这位故人,是我唯一能肯定必见过龙瀛剑之人!”师父深深地望了黄伊榕一眼,心道:“你真的长大了,与他有关之事,你都不会对我透露只言片语。”

    黄伊榕在听到师父说到“郭旭扬是否有龙瀛”这几个字之时,竭尽所能地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姿态,不让师父瞧出丝毫端倪。郭旭扬告诉过黄伊榕:他并无龙瀛。他对她足够的信任,才将此等秘事据实相告,她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看到黄伊榕的神情并无异样,师父试探性地说道:“你看来并不惊讶。”

    黄伊榕低垂着眉眼,“徒儿方才冲撞了师父……我,不敢再多言了。”

    师父摇头叹道:“我让你‘盗泣血葬剑、分御剑夏明’,此事进展如何?”

    那日黄伊榕在半途收到师父的飞鸟传书,指派了这一项任务,她二话不说便赶往“御剑山庄”。然师父并未细说此事与唐王府是何关联,故而除却“御剑山庄与唐王府缔盟”这件事之外,其它的情况,她并未向唐王府之人多言。此次回山,她自上山开始便心乱如麻,所以竟忘记将换取到的御剑山庄的宝典——《泣血葬剑》的孤本,在第一时间,交至师父的手中。

    听到师父问话,她忙站起身来,自贴身内袋摸出《泣血葬剑》,双手呈递而上,“师父,这是孤本。”

    “你办事从未让我失望。”师父满意地接过书册,一页一页地翻着纸张。

    “这一次,我一定让您很失望吧……”黄伊榕心道。

    “我方才所说之故人,便是此书的著者。”师父并未抬头,认真地翻看着书页。

    “穆剑裳?!”黄伊榕讶然。

    她突然想到郭旭扬曾向她提及:她的师父所绘的龙瀛图样,旁边的几句批注中的“争天以祭裳”此句,似乎是一句破解谜团的关键语句。她的思绪飞转,“难道……‘祭裳’二字,竟是‘祭奠穆剑裳’之意?穆剑裳见过真正的‘龙瀛剑’?是因为《泣血葬剑》中留有相关的线索,所以师父才命我将它取来的么?”

    “《泣血葬剑》中是否有线索,我需细查过后,方有定论。”师父仿佛洞穿了黄伊榕的所思所想,“四十一年前,将龙瀛剑自瀛洲岛带至中原之人,正是穆剑裳!”

    “龙瀛剑真的与瀛洲岛有关?……”师父所言之事太过重要且离奇,师徒二人方才的“不愉快”,因这则消息的出现而淡化了不少。黄伊榕心道:“龙瀛剑原本竟是瀛洲岛之物!那瀛洲岛千百年来皆传是‘海外仙山’,飘移不定,穆剑裳究竟如何寻得?若龙瀛是四十一年前于中原现世,那江湖中的传言又为何会在百年前便已传开?依师父之言推断,隗狸所言似乎都是真的?”

    “师父,那……”

    “我所知就这些了。”师父打断她的话,“我确实心如铁石。自小我便教导你:‘大义当前,个人得失微不足道’。你是我的徒儿,当要经得起考验!”

    正在思索“龙瀛剑”之事的黄伊榕听罢立马又跪伏在地,“咚”地磕了一个响头,“师父,对不起,徒儿大逆不道才说出那样的话。请您重重责罚徒儿!”

    师父将黄伊榕扶起身来,用放在桌面上的方巾,轻柔地抹擦着她的额头,“唉,你是从何时起,将‘让我责罚你’挂在嘴边的?此番境地,咎由你我。”

    黄伊榕定定地站着不敢说话,师父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受得到师父的呼吸。柔软的绸缎巾帕仿若春风般轻抚着她的前额。师父擦得很仔细,连她碎发上沾染的尘粒,都一点一点慢慢地清理着。黄伊榕的眼眸微微地半闭着,长长的睫毛不住抖动。她追忆着师父这般温柔地对待,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只听师父继续说道:“穆剑裳未提及瀛洲岛之事,然隗狸之言,料想应当属实,且他极有可能便是岛上之人。相较于‘龙脉’、‘金域’、‘武林高手’之说,我更在意那句‘帝王权贵之人,方能做龙瀛之主’之言。”因顾虑到这位“山中高人”远离尘世,而唐王府又时常需要“高人”的谋划指点,故而每一次飞书,均是不厌其详地列明每一处细节。师父对于“赏剑大会”的整个过程早已了如指掌。

    黄伊榕心中思忖,“旭扬昨日也说过,他认为这句话颇有深意。莫非一般的江湖门派、武林人士,即便得到龙瀛,也不过形如废铁?若果真如此,他们的诸多努力,岂不是徒劳无功?”一柄宝剑再怎么传得神乎其神,终究不过是一件“死物”。“铁剑自行选择执剑者”此种荒谬的说法,她觉得实在难以置信。

    “先甲三日,田获三品,无始无终,贞凶。两日前的卦象预示隗狸将现身于烽烟战场。此人行踪诡秘、孤谲难测,或对李唐不利。你接下来的任务便是盯紧他,伺机寻找‘龙瀛剑’及‘瀛洲岛’。”师父将方巾收入怀中,徐徐走出书房。门外飘进最后一句话,“明日你便下山去吧,对于他,我不逼你了。”

    “师父……”黄伊榕对着师父渐渐远去的苍老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武侠小说定律之三十六:上一辈一定会阻挠下一辈谈恋爱的梗(这好像不单单在武侠小说里,在哪都经常看到啊……)。但是从小到大每次看到这种梗就超级烦,因为感觉很多时候都是“为误会而误会、为制造矛盾而制造矛盾、为虐而虐”,就有一种很狗血、很没劲儿的即视感。

    所以我比较喜欢“努力争取”的桥段。再加上黄伊榕的人设,所以她肯定不会傻乎乎的同意她的师父的要求,提刀去杀心上人(而且她很清楚:郭旭扬一直在避免和任何一方势力过多接触),或者憋屈且哭唧唧地去搞什么“我们以后再也不要相见啦~”、“我们恩断义绝啦啦啦~”的狗血桥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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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瀛剑诀介绍:
女子笔下的江湖,带少量玄幻性质的历史武侠,原创长篇连载,涉及部分军政场景。
以“龙瀛剑”为引,爱恨情仇,家国天下,侠义为先。
PS:尝试建了一个QQ群,有兴趣的朋友请加群号:578545259。龙瀛剑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瀛剑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瀛剑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