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执念
三十年。
对于神明来说，只能算是短暂至极的时光，而对于神启之战这样规模的战争，也算是短暂的。
三十年间，星盟步步被天堂蚕食——如果说夏晓天的出走和弗利嘉的消失对于星盟来说是鼎盛时期的当头棒喝，那么以戈尔德温及其老师老德鲁伊为首的一批星盟老人的背叛，则是雪上加霜等级的破坏。
老德鲁伊竟然化身银白断罪者这种生物，将残躯以邪道苟活，并且背叛了一直以来稳定的星盟。
而前往失落星座请求支援的该隐，也在三十年之后终于回归，带来了一大批各族勇士，失落星座的大多数主宰都随该隐一同回到了广阔的星空之中。
因为他们都知道，虚空即为一体，星盟坍塌，失落星座也不会幸免，奥丁的野心，早在百万年前就已经昭然若揭。
而在失落星座的浩荡大军之中，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该隐大人”
一旁的一名下属轻声向该隐汇报道。
大军刚刚脱离黑洞区，进入广阔星空，紧张的气氛此刻缓和了许多。
“怎么了？”
该隐皱眉问道。
“人族有一个实力微弱的女神明坚持要和您说话……据说她是人族这些年来少有的天才，您要考虑答应她的要求吗？”
“人族？和我说话？”
该隐有些摸不着头脑，思考了一瞬后，他回答道：“让她过来吧，不过我的时间很宝贵，如果她说的事情很蠢，我会惩罚她，让她想清楚再来”
“是”
不一会儿，一袭白衣的金发女人就从队伍的后方来到了该隐的身旁——这个女人看上去虽然年轻貌美，肌肤吹弹可破，但实际上该隐一眼就看出她的形貌经受过再生洗礼……一般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大器晚成的凡人身上，年老或者中年时步入修行之人的行列，然后成为神明。
当然相比一般神明，他们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只是多见识了一些凡人世界的光景而已，本质上还是有一颗年轻之心的。
“该隐大人”
女人优雅地行了一礼，而该隐也作为回礼点了点头。
“说吧”
“您知道，在外界，有没有一个名为‘炽血’的神明名号？”
女人淡淡地问道。
“为什么会这么问？你认识他？”
该隐反问道。
“看来他的确存在——多谢该隐大人”
女人竟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
“你的名字是什么？你认识他？”
该隐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我是人族的小神明索菲亚，我从成为身怀符力之人到今天为止，一直都在追寻炽血的足迹——这是他准允过的，我必须要找到他”
索菲亚眼神之中的光芒是该隐从未见过的，是什么动力能够支撑一个凡人女人从一无所有一路走到如今？这份感情，恐怕用情爱来概括都无法言明。
“仅仅靠你的说辞，我没有理由相信你，也没有理由告诉你更多”
该隐还是理性地说道。
“的确是这样的呢……该隐大人，不过您对血液应该十分敏感，不知道您认不认识这个”
索菲亚掏出一个精致的水晶瓶，瓶底，几滴鲜红的血液在流转。
该隐一下子就陷入了沉寂，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这是他的血，虽然这时候的他应该还未健壮起来，但的确是他的气息没错——是他亲手给你的？”
“没错，他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要放弃，就把这血液当做良药使用就好”
索菲亚将水晶瓶放在胸口，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
“你追求的是虚妄……索菲亚，他永远不可能接受你，甚至他现在在哪里，究竟是生是死，我也无法弄清——就算你真的找到他，也大概只能在最远处看着而已，他是星盟的领袖，是你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存在，如果你是因为这种原因才跟我来到外面，那么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索菲亚面对该隐冷冽的警告，甚至连一丝悲伤都没有流露。
“该隐大人，每个人，每个生命不都是在追寻生命的最后一缕光吗？就算永远不能得到，我也享受追寻的过程，我曾经被囚禁了漫长岁月，也被夺走了一切幸福，现在，我想为自己的执念而活”
索菲亚缓缓低下头，轻声请求道：“请不要将我驱逐，我的旅途还要继续”
面对索菲亚的固执之语，该隐苦笑起来。
“你说得对，每个人的愿望……几乎都无法完全实现，如果这就是你追求的话，那就战斗，然后等待他回来吧”
……
虚空的这一部分早已在无尽的战斗之中塌缩，战斗的三人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许他们早就已经不再虚空。
身旁无限远处，数不清的光斑联结着天地，形成了一条条彩色的条带，这里的空间再不会因为力量的对碰而坍塌，这里的神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里，也没有任何世界存在的痕迹。
时间早已没有了意义，只余战斗。
“我们的战斗，毫无意义，赫尔莫德，停手吧”
夏晓天的声音之中已经有了一丝疲惫与厌倦，在无尽的时间里，他和艾丽卡无数次联手对敌，而这场战斗却始终看不到终点。
“我不需要意义，我只遵循欲望……和你对立，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赫尔莫德的脸上，痴醉的神色从未消失。
“我们谁都无法杀死谁，这样下去，我们要永远在这里流浪了”
艾丽卡冷声说道。
夏晓天环顾四周，思考着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休战片刻，夏晓天突然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种异样，在漫长岁月之中，他竟然将混沌的最后意义领悟，摩诃婆罗多一下子变得毫无秘密可言。
“薇奥拉……薇奥拉！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呼唤，就请带我们离开这里”
夏晓天轻声呼唤道。
一股不安的情绪首次出现在赫尔莫德心中。
“休想逃走！”
她张开黑色双翼，一道道黑色的雨铺天盖地而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发动如此犀利的攻势了！
然而就在黑色之雨即将盖过夏晓天和艾丽卡的身躯时，他们两人的身影就这样凭空消失，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啊啊啊啊啊啊啊——”
赫尔莫德的惨叫声让这片死寂的天空都震颤起来。
第五百三十七章 薇奥拉的身份，毁去命运
俊美的黑衣少年靠在巨大的残破时钟旁，周围远处扭曲的世界、事物都在缓缓向最终的终点进发——
终点，是一个和太阳极为相似的同心光轮，它所散发的灼热毁灭气息几乎可以摧毁一切，它是时冕，是这一大世的终点，也是规则的终极产物。
“我听到了你的呼唤，我的人族朋友，好久不见”
薇奥拉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夏晓天时至今日都不清楚他究竟是少年还是少女，也许是那份不属于活人的美丽干扰了他的判断。
重新回到薇奥拉所在的浮岛之上，看着被命运编织的一切缓缓向时冕移动，夏晓天竟然生起了一种别样的怀念。
“我觉得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做到了，毁去命运的网”
夏晓天轻声说道。
“看来你已经参透了混沌的真谛——你难道对那葬礼之霭没有产生疑惑吗？”
薇奥拉流露出调皮地神色。
“当然有疑惑——为什么她会对人类产生如此强烈的敌意，她的身上的人性之恶为什么会那么多”
“那就是人类活到今天的证据，朋友”
薇奥拉露出了微笑。
艾丽卡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之中露出一丝疑惑。
“艾丽卡，你知道了什么？”
“她身上的人性之恶，该不会是我们人类收集的吧？”
艾丽卡语出惊人，但夏晓天却被她的话一下子惊醒。
“没错——每个族群，每个长久存在的族群，都是时冕，是命运的敌人，它们不允许永久存在的事物出现，所以会为这些族群增添毁灭的因子的惩罚”
薇奥拉站起身，看着远处的时冕，接着说道：“陨凤，我的鸟儿们，受到的惩罚是无法再掌控两色火焰，和与龙族敌对——龙族受到的惩罚，是与整个失落星座各族对立——而人族，作为存在最久远的族群，受到的惩罚也是最严重的”
夏晓天缓缓说道：“人族的贵族神明与普通人族的对立，还有人族的人性之恶？”
“啪”
薇奥拉打了个响指，接着说道：“没错，为了毁掉人族，人族的人性之恶，将是大世之中最为邪恶的，存在越久，这份黑暗与邪恶就越浓郁，越强大，这份黑暗迟早会吞噬所有人类，这就是长久存在的代价，而人类也对此进行了反击，他们将数个破灭纪元的人性之恶全部灌注于一个愿意牺牲的神明身躯之上”
夏晓天的心变得冰凉……他完全无法想象承载全部人性之恶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事。
“为了拯救大多数人，必先有所牺牲——为了长久存在，必须以整个族群为先，这就是人族生存至今的信条，而葬礼之霭，只是古老的人族先王对这种做法保持怀疑之后研究的事物”
“葬礼之霭其实只是在出生前就浸润黑暗，失去大多数感官与情感的孩子，他们对黑暗天生具有亲和感，葬礼之霭诞生之初，只是为了让人族有办法和黑暗共存而已——没想到他们身上的不祥却让所有和他们结缘的存在都必将接受命运的裁决”
“奥丁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某种程度上，他和命运合谋了，利用了葬礼之霭可以承载人性之恶的特点和她对亲近之人不祥的特点，来绞杀你”
薇奥拉露出了淡淡地微笑。
“有办法救她吗？葬礼之霭”
“没有了，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等到一切结束，你亲自去杀了她吧，这才是她的愿望”
“我会的”
夏晓天不会对敌人抱有怜悯。
“现在——用你的混沌，斩去这些吧”
薇奥拉张开怀抱，整个时间尽头之墟都开始旋转，一条条无形的丝线在夏晓天的眼底浮现，这些就是命运的网，每个事物都行走在这样的网络之上，最终回归时冕。
这就是这一“大世”的真谛，大世是超空间下的一个小的地缘单位，是这一维度的基础。
在这一维度，时间还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事物。
一条条命运的线无限延伸，最终都通往薇奥拉心脏的位置。
“动手啊？”
薇奥拉歪着头说道。
“……”
夏晓天陷入了沉默。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你想创造的理想乡已经并不遥远”
“你从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夏晓天的神色黯淡下来。
“什么事？”
“你为什么和命运的线连在一起？”
夏晓天颤抖着说道。
“这是无意义的问题，动手，朋友，让我看看永恒的样子”
薇奥拉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不是什么诞生在这里的生灵”
“……”
薇奥拉摇着头，似乎在示意夏晓天不要道出真相。
“你是——”
“记住我们该做的”
艾丽卡用食指轻轻点在夏晓天的唇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夏晓天深深地看了一眼艾丽卡和薇奥拉，摇摇头，手中出现了冲天而起的无形之火。
这份混沌，前所未有的强大，强大到难以想象。
“终于……”
薇奥拉流出了人类才会流出的泪水。
随着命运之网在火焰中解体，时间尽头之墟的旋转也停滞下来，时冕也变得逐渐虚无——
而薇奥拉，也逐渐变得虚无缥缈。
“你是时冕本身！你就是时冕的意志！我从没见过希望别人毁掉自己的人！”
夏晓天愤怒的说道。
“如果你的愤怒是因我而起……我该感谢你，在我消失前，能遇到另一个会对我升起的人族”
薇奥拉的声音变得极度虚弱。
“告诉我，理由是什么？”
夏晓天不解地问道。
“一切都会走向毁灭……即使是时冕的我也不例外，我曾经一度想引你们走进我的本体，消除你们对我的威胁，但果然——我还是更期望终结的那一天”
薇奥拉的黑衣在风中解体。
“你说的永恒，我也想看看——可我生来就是你要毁掉的东西，大概，就是这样的故事而已”
薇奥拉的皮肤开始崩解破碎。
“如果连时冕本身都怀疑自己的存在，那么这虚空，这大世，这超空间，又有什么规则是正确的？我会将他们全都毁去，将可能性还给每个事物，每个生命”
“该是这样，再见，朋友”
薇奥拉最后的告别之语，充满了留恋与怀念，也许他想起了无尽岁月之前，另一个人族的身影了吧。
第五百三十八章 人性之恶的末路
一切都在下坠。
不论是周围原本要沉入时冕的废墟，还是夏晓天和艾丽卡身处的浮岛。
两人牵着手，望着这末日的景象，心却前所未有的宁静。
“这景象，除了我们，大概世间再没有人可以看到”
艾丽卡的声音之中充满了莫名的柔软……曾经的钢铁女王，也在夏晓天身边显露了猫一般的温顺姿态。
就在下坠的过程之中，被毁去的命运，化为一道道闪亮的结晶，向夏晓天和艾丽卡飞来，附着于他们的身体，仿佛火山灰一般。
命运之力。
全新的力量类型让两人拥有了全新的实力——从此，命运之力将不再作为裁决命运的事物而存在，只是以生灵的意志引导而已——
命运之力从时间尽头之墟飘向整个大世，虚空之中相信不久之后就会出现生而怀有命运之力的孩子吧，也许这份名不副实的“命运”之力，未来会改叫其他名字。
而作为将命运彻底解脱的两人，夏晓天和艾丽卡获得了最大限度的赠予……
“是维奥拉”
夏晓天声音之中出现了一瞬间的颤抖。
那些如同活物般追寻他们而来的命运之力，一定是遵循了薇奥拉的意志。
“说起来，他更像是我们的孩子呢……连名字都是我为他起的，如果未来我们有新的孩子，不如就以薇奥拉命名”
艾丽卡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薇奥拉的别离绝不是悲剧，也不会被其本人称作悲剧。
“嗯，不论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适合这个名字”
夏晓天点点头，在无限的光晕与末日遗灰之中，再次与艾丽卡的唇重合。
“我爱你，夏先生，不论是幻象还是现实，不论是白昼还是永夜，不论强大或是渺小，不论贫穷或是富有，我都永远爱你，谢谢你能把我当做可以一起去赴死的女人，这样一来，我就更无法离开你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人族永远都只是群居生命……你会打败奥丁，创造新的历史，让我看看你眼中的理想乡吧，曾经的已逝之人大概都会回来吧”
艾丽卡热烈的告白让夏晓天的心脏燃起汹涌的火焰，一瞬间，好像又多出了一些无形的力量。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去解决一些事”
夏晓天轻轻挥手，空间就在他手中折叠翻转，巨大的空洞在眼前出现，空洞的对面，是永恒的黑暗。
……
“你躲藏了这么久，终于肯出现了”
赫尔莫德看着突然出现的艾丽卡和夏晓天，冷冷地说道。
“命运已经不复存在，你固执地和我对立，也没有任何意义”
夏晓天说出了最后的劝诫之声。
“我不为任何事任何人和你对立，你还没有明白吗？”
赫尔莫德勾起嘴角。
夏晓天伸出手去，一道刺目的炫光穿透永恒的黑暗向赫尔莫德袭去——
“轰——”
“啊啊——”
炫光让赫尔莫德的一边翅膀化为黑色脓水，一切黑暗的抵抗都像是完全徒劳一般。
“命运——创造我——又要将我毁去——！”
“那我就毁掉一切——！证明我才是——正确的！”
赫尔莫德的声音和万千邪恶重合，那是数个破灭纪元以来所有人性之恶的集合，此刻，他们发出了悲愤的质问……如果连“毁灭”的意义都已被剥夺，那么当初为何要让他们诞生？
赫尔莫德的身躯在人性之恶的沸腾下，再次变化，这一次她的双翼变得前所未有的巨大，巨大到连夏晓天都无法目测其大小。
纠缠的黑色线条不断扭曲、升腾，包裹住赫尔莫德的全部，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邪恶人像——
“人性之恶无法原谅，我也不会就此消亡”
此刻，罪天使的意志已经不再由赫尔莫德主导，夏晓天和艾丽卡面对的是古往今来人类邪恶的总和，完完全全是人类的对立面。
“人本来就不是单纯可以用黑和白概括的简单生命，他们可以善良，也可以沾满血腥，他们也无需被自己之外的事物审判，要我说——”
夏晓天高高昂起头颅，大声说道：“人族永恒，世间的任何都会被我们踏足，也都属于我们，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会是”
夏晓天抓住艾丽卡的手，用混沌的转化能力，将艾丽卡身上的命运之力纳为己有，拥有两人份力量的夏晓天逐渐升空，巨大的黑色镰刀在炫光之下变色——
“白渊”
“吼——”
夏晓天和邪恶人像同时出手……黑与白瞬间将整个星空塞满，无尽的对抗之中，正是人族无尽岁月的生之意志与对自身的怀疑的对抗，这是人类的内战，也是决定人类是否能继续存续下去的关键一战。
巨大的白色玫瑰虚虚实实地出现在星空中央，不易察觉的刀光抽丝剥茧的划过黑暗……
“如果就是这样——我的痛苦又算什么呢？”
人像发出了震天的巨吼。
“数个破灭纪元，时针拨动的每一秒的煎熬，无尽荣光被剥夺的每一秒，又算什么？先王们！我已付出了最后一滴血，付出了最后一丝清醒的信念才将我们的罪恶承载！这就是你们对我的回报？”
人性之渊，最初的人柱，终于恢复了意志，他躲藏在了赫尔莫德的人性深处，主导着黑暗，此刻已经无法再继续躲藏。
“我代先王们向你说话：你是人族永远的功臣，虽然我们已经不再需要你，但今后的每一个人族都将铭记你的存在，铭记我们为了活下去，曾经牺牲过伟大的战士”
夏晓天手中的命运之力逐渐将邪恶人像消解。
“我看着，我看着你履行……承诺”
古老人柱说出的最后一句话，让夏晓天深感责任重大。
人类为了活下去，始终会有牺牲，如果为了拯救百人而牺牲一人，那么就去牺牲吧——犹豫不决才是真正的罪恶。
人们才不会止步不前，但铭记牺牲者也是人们的义务。
黑暗消散的瞬间，赫尔莫德的本体缓缓从高空坠落，她已经没有了罪天使的翅膀，也没有了黑色泥潭缠身，此刻的她和当初与夏晓天见面时一样散发着邪异的美丽。
第五百三十九章 邪恶愿望
“去吧”
艾丽卡准允道，随即拉着夏晓天的手向赫尔莫德飞去。
“对你怀有爱意的女人比夜空的星星都多，但你只会看着我的，我有这样的自信，所以你没必要时常顾忌我”
艾丽卡一眼看穿了夏晓天内心的想法。
“哦？明明你和杰西嘉长着同一张脸”
“杰西嘉——是例外，说起来，她是很棘手的妹妹呢”
艾丽卡一边苦笑着说着，两人一边已经接近了赫尔莫德。
赫尔莫德似乎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但她绝对还清醒着。
夏晓天缓缓接住她，赫尔莫德就这样落入了夏晓天的怀中。
“……”
赫尔莫德开口说了什么，却无法被听清。
她没有眼睛，夏晓天无法看清她的内心。
他和艾丽卡找到星空之中的一块巨石，将赫尔莫德的身体平放在岩石表面，陷入了沉默。
“还不动手？你在犹豫什么？”
赫尔莫德终于能够说话。
“你希望我就这样把你灭杀？”
夏晓天沉凝着说道。
“你，你们两个，真的想听我的愿望吗？”
“想”
这一回，竟然是艾丽卡最先回答。
“我曾经，和古老的人柱说过我的愿望……我的愿望，是——”
“和炽血，对立，被他用最残忍最可怕的方式残杀，碾碎我的内脏和意志，让我感受到无边的痛苦——磨碎我的每一寸皮肤，这就是我的愿望，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赫尔莫德的笑声让整个星空的温度都下降了。
“抱歉，我从那种行为之中无法获得乐趣，我和你这种恶心的存在没有共同的话题”
夏晓天冷冷地说道。
“没关系，你的残酷之语就是最好的奖赏了”
赫尔莫德无疑坏掉了，从人类本性之初就已经坏掉了，当生命的愿望不再是活着，而是将自己的身体和意志当做敌人，那的确是坏掉了。
“我带你去看一些东西”
夏晓天的语气之中的愤怒还没有消散，但却如此说道。
“看？”
赫尔莫德疑惑地撇撇嘴，没有眼睛的她，又能看到什么？
……
德洛丽丝，经过多年战乱，依旧没有遭到可怕的破坏，这全仰仗女神诗寇蒂的存在，她已经几乎将这里当做她的第二家园对待。
她带着德洛丽丝在星空中四处漂流，躲避天堂的追击，期待救世者的归来。
“多谢你，诗寇蒂女神”
夏晓天和艾丽卡的出现，让诗寇蒂悬了近百年的心终于落地，，她是第一个知道救世者归来消息的神明。
……
赫尔莫德闻着周围田野的香气，还有远处钟塔之上传来的钟声，陷入了怀念之中。
德洛丽丝比起百年前更加繁华，各族逃难者的涌入使这里人口倍增，城池的规模也日益扩大，连尽头的荒漠之中都开始竖立起人族的堡垒。
自始至终，德洛丽丝都是兼容并包之国，是诸多族群共同的家园。
所以田野的清香从没变过味道。
夏晓天像当年一样伸手，将赫尔莫德眼窝处的黑暗引导出来，然后又用自己的血注入她的口中——
眼球重生的赫尔莫德，又变回了和人一样的美丽姿态。
重获光明的一刻，赫尔莫德又看到了夏晓天的模样，还看到了他身旁的艾丽卡，一切宛如梦境。
这份美景，这张脸，一直在梦境浮现……赫尔莫德仅存的光明，就只有在这里而已。
“看到这些，你的想法还是不会改变吗？”
夏晓天冷冷地说道。
“不会，你知道的，不会……我从骨子里烂透了，不是任何美好所能治愈的，我希望做你手中的亡灵，这是我表达心意的方式”
赫尔莫德单膝跪地，仰望着夏晓天。
“你从哪里学来的礼仪”
“古老的邪恶记忆之中——据说这是俘虏求死的礼节”
然而赫尔莫德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她眼神之中的渴求和爱意到底有多浓烈。
“我做不到你说的那些，我会杀人，但我不会以此取乐”
“谁说你不会从中获得乐趣？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
面对沉默地夏晓天，赫尔莫德勾起了嘴角。
“你答应我了？”
“……”
夏晓天沉默着。
艾丽卡此刻突然说道：“我暂时离开一下”
说完便消失了踪影。
“你的爱人，再给你留下最后的体面，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赫尔莫德高高抬起头，指了指自己光洁的脖颈。
“你确实烂透了，不过你要好好记住你能看到的一切，把它们带到坟墓里去——你并不是白活的，我也会记住你”
“当然”
……
夏晓天重新出现在艾丽卡眼前时，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杀了她？”
“干净利落，不过她的愿望我无法实现”
“真的吗？”
“当然”
夏晓天笑了笑，而艾丽卡也大有深意地看着他。
夏晓天的外套不见了，那件黑色的外套，难道是血污无法清洗干净吗？
“我们该回去宣布我们的归来了”
“嗯”
艾丽卡正色地点了点头。
……
田野间歌唱着的孩童突然闻到了异样的味道，他蹦跳着穿过稻田，看到了那个稻草人。
稻草人原本的破烂布匹，此刻竟然变成了一身黑色的柔软长衣，风一吹过，长衣就随风飘荡起来，微微的血的味道从长衣之上传来。
有些人的一生，就是这样，从来都没有家，也没有光明，生来就被黑暗寄宿……习惯了悲伤，习惯了痛苦，连幸福和快乐也变得难以下咽。
被逼疯的每一个人，都曾经扪心自问。
也难怪会有人选择自我了断，对于旁人来说，世间还有无数快乐可以去追寻，但对于当事人来说，所谓的快乐也只是镜花水月，高高在上的指责和公式化的问候，只是嘲讽的毒药，不理解，也请别玷污。
“什么声音”
孩子突然听到微微的哭声，拨开稻草人身后的稻田，一个披着男性黑色外套的少女正在悲泣着。
“你是谁？为什么哭啊？你是离家出走了吗？”
少女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孩子，缓缓说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总觉得眼泪……止不住”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我老爹，他是这附近最有能耐的农夫，也许会弄清你的身世呢”
孩子向少女伸出了手……这一次，少女选择了回应。
如果能洗刷记忆重活一次，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第五百四十章 终结的开始
格欧费茵女神换上了和奥丁结为永好时穿着的白色连衣裙，点点星光在她周身闪烁。
听说远方的战场，敌人的王已经归来，那么赫尔莫德的下场大概也能被她窥见一二才对——
然而事实上，格欧费茵已经做不到这些对以前的她简单至极的事了。
命运已经被彻底摧毁、打乱，数不清的可能性在夜空中飘荡。
“我听侍卫说，你请求见到我？”
奥丁的身影出现在不远之处。
“陛下……带我去打仗吧”
格欧费茵单膝跪地，请求般地说道。
“你是王后，不是战士”
“请答应我……这些年来唯一的请求，请让我在您身边战斗”
格欧费茵的语气越来越激烈。
“……你没有理由这样说，你知道的，我对你并不好，你生下的女儿也被我当做武器丢了出去，死活未知，即便你说你要背叛我，我也会接受”
奥丁第一次……也许真的是生来第一次，语气之中充满了歉意。
“你说得对陛下，如果就这样下去，我也会背叛你的，你几乎毁掉了我的一切幻想——可我还是不想成为那样的神明，您已经被弗利嘉背叛过一次，我不会让您再经历同样的事了”
格欧费茵将白色连衣裙的边角撕掉，从虚空之中召唤出一只长钉——
“等等——”
奥丁想要喝止格欧费茵，然而她像是没听到奥丁的话似的，狠狠将长钉刺进了自己心脏的位置，一道道血纹从长钉与肌肤交界之处延伸。
格欧费茵因为剧烈的疼痛而身形有些摇晃，可还是没有倒下。
“以此戒钉为誓，我将永远效忠奥丁陛下”
格欧费茵的声音之中的痛苦显而易见。
戒钉，是古老苦行僧们求死的方式，当他们见识过深渊黑暗，自知将背叛人性之时，就会给自己的心脏打下戒钉，一旦打下戒钉，就意味着他们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之中。
终有一日，戒钉将刺穿灵魂与心脏，而且无法解除。
面对戒钉发下的誓言，是堵上性命的誓言，是无法更改的。
“我没允许你死”
奥丁闪现到格欧费茵的身前，抓起她的衣领，愤怒地说道。
“我从来都是听从您的命令的，可我在刚才，感受到了女儿的死亡”
“……”
奥丁陷入了沉默。
“我会恨您的，如果不这样做，我想保持自我，请原谅我”
格欧费茵感情真挚的话语让奥丁无言以对。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贴身护卫，你哪里也别想去，只要老实待在我身边就行”
“多谢……陛下”
格欧费茵发出扭曲而感动的声音。
……
母神大世界，当年距离前线相当遥远的富饶世界，此刻已经被战火侵袭。
这里几乎是星盟的最后可靠阵地，一旦陷落，星盟将彻底成为散兵游勇组成的异端——
百年来，数不清的星盟力量在天堂的高压下屈服，曾经王者将会归来的传说，也变成了痴人说梦的笑话。
密密麻麻看不清边际的天堂大军将母神大世界团团包围，曾经只允许女性进入的大世界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清规戒律，星盟各族以自己的方式迎击——
母神世界的大气在炫光与神力激荡之下，呈现出毁灭的白色。
一只只体型可怖的圣光魔猿穿过大气降落在地面，和地面力量厮杀，星盟的战船也在虚空之中与天堂的骑士与圣职周旋。
星盟的战士们明白，这将是堪称转折点的决战，如果战败，星盟将彻底没落，再想扳回一城就是不可能的了。
“你去将年轻的族人，天赋异禀的战士还有女人们集结在一起”
母神主宰冷冷地对身旁的维拉命令道。
此刻的维拉早已成为实力强大的主神，然而在这样规模的战斗之中，主神也无法改变战局多少。
“母神……你要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想——”
“执行命令，维拉……你是最好的母神血脉持有者，把我们的血脉延续下去”
“该隐神和禹主宰呢？为什么不来支援！”
维拉气急败坏地大吼道。
“他们不能来维拉，别那么幼稚，我们的目标，始终是拖延更长的战事，而不是求胜——我们要，等他回来”
“他……他……他还会回来吗？他是个骗子！百年之中，我们究竟死了多少战士！如果他在我面前，我一定会狠狠打他！”
维拉响起夏晓天淡定自若的脸，心中就勇气一股愤怒和无奈——
你到底在哪？你是真的被杀了吗？
“哦？你要打我？”
突然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维拉和母神主宰身边响起。
维拉睁大眼睛，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夏晓天和艾丽卡。
他们两个几乎和百年前没有任何不同。
“辛苦了”
夏晓天对母神主宰和维拉轻声说道。
“你……准备好了？”
母神主宰颤抖着说道。
“当然，王和王后已归位，这场战斗，正是为我加冕的一战”
“你们的百年奋战，并非毫无意义，一切都会偿还的”
艾丽卡看着维拉的眼睛，轻轻地眨了眨眼。
“星盟的神明们——”
夏晓天身边突然闪耀起一道道洁白的光芒——
星盟战士们听到了他的呼唤。
“我已星盟星主身份归来，我的名字，是炽血，弗利嘉传人，我已斩断命运，现在，是反攻的时候了”
夏晓天托举着遮天蔽日的白色浪潮升空，像是王座一般，浪潮将夏晓天和艾丽卡的身躯推到了战场最前线。
“尸宴——”
夏晓天挥舞镰刀，在母神世界外围的广阔星空之中，掀起一场血的风暴……
无尽的刀光剑影之中，天堂的神明也明白，从今天起，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才要迎来终结的开始。
餐前余兴节目已经落幕，真正的战斗刚刚打响。
“告诉奥丁……没有人会一直赢下去，他也不会例外，，如果他足够勇敢，就来亲自面对我吧”
夏晓天化为原身，伸手一抓，就捏碎了无数天堂战士，他口中的无限吐息在战场前方制造了一片流星火雨，他挥舞着的翅膀如同砧板上的菜刀一般将一只只圣光魔猿剁碎。
血统永不灭绝，世界也是一样——奥丁面对的，将是斩断命运的血统大潮。
第五百四十一章 元
夏晓天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里是梦境。
冰盖破碎，带着白色霜雪的风透过头顶的窟窿汩汩灌入大厅，高高在上的艾丽卡一脸笑容的端坐在冰之王座之上。
一如当年。
“你真的很厉害，人类，你几乎达成了当初和我承诺的一多半”
艾丽卡说出的话，并不像艾丽卡的风格……她就是当年夏晓天在世界倒影之中见到的虚空鱼，即极渊意志。
“多谢夸奖，可你能不能不要以这样的姿态出现？我不希望你用艾丽卡的身体和我说话”
“人类，我理解你的感受，可在你的世界倒影之中，一切都是那么干涸，能够承载我意志的事物就仅此而已”
“好吧”
夏晓天苦笑一声，对方是在暗示自己的人生很单调吗？
如果他只有艾丽卡，那么单调也没什么关系吧。
“人类，虽然你即将完成和我的约定——消灭所有既定规则，将混沌带给这个虚空和大世，但有些事我还是要警告你的”
“什么”
夏晓天沉声问道。
“奥丁……是命运为了消灭人族而诞生出的个体，奥丁是人族之灾，你大概也了解了许多事——比如命运是如何将一个个永恒族群消灭，你是否也有疑惑——”
“当然有”
夏晓天打断了虚空鱼的话。
“说说你的想法”
“我觉得，这并不是命运什么的在作祟……而是由别的生命、别的意志在干扰我们的大世，作为时冕本身，和命运守护者的存在，都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否合理——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将他抹去，而且是他主动向我求死的”
夏晓天缓缓说道。
“没错……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所疑惑的事，人类，当你将命运抽丝剥茧的消灭，将一个个铁则推翻，我甚至有一种‘大世原本面貌就是如此’的感觉，也许这个大世，原本就是没有规则和既定未来存在的，有什么存在在干扰我们”
虚空鱼的声音变得渺远。
“他们也是我们的敌人吗？”
夏晓天冷冷地说道。
“我不确定，我不确定他们是否乐于见到你的出现，我也不确定你的出现是不是也是在他们的计划之中——我只确定一件事”
“什么？”
“为了守护你将来会建立的理想乡，你将永远战斗”
虚空鱼淡淡地说道。
夏晓天轻笑一声，缓缓说道：“如果只是这样，我不会在意的，为了守护永恒，为了诞生永恒，是要牺牲一些休假的时间”
夏晓天摇摇头，向冰之大厅的门外走去。
“我会助力你建立理想乡，人类，记住，世界树是关键”
“谢谢”
……
炽血的归来，是爆炸级别的消息，也是扭转整个战局的消息。
如果仅仅是他归来，没有弗利嘉的消息，原本战局也不会被改写得如此严重……
但是事实上夏晓天在母神大世界战场之上堪称无敌的表现，已经像是一则恐怖故事一样在天堂疯狂传播。
传言之中，他的身体有好几个大世界加起来那么大……有一把轻轻挥舞就能收割百万生命的死神镰刀，还有一双只要和他对视就会化为脓水的血红双眼。
总之，他在天堂的战士们心中，已经成为了地狱最大的恶魔。
而星盟这一边，百废待兴的局面因夏晓天的归来而彻底开始好转，星盟的高层重新建立，指挥网络也是一样，由于华纳海姆早已沦陷，所以夏晓天在母神世界建起了新的古谕所。
一个个游击的战士和神明闻讯而来，一边倒的战局瞬间被逆转，而夏晓天也时不时亲自出手，将一个个大世界夺还，星盟重新焕发了生机。
老朋友们一个个归来，该隐、禹也相继面见了夏晓天。
捷琳娜和樱良倒是华纳海姆陷落当天就躲藏进德洛丽丝，在诗寇蒂女神的保护下安然无恙。
但许多老朋友都已经离去，和夏晓天同期伽蓝梦境的天才们已经凋零不堪，除了维拉还好好活着，连白芷都已经战死！
不过夏晓天并不会被伤感包围，事实上，一旦理想乡建立，所有死去之人，都是会被他唤醒的，只不过想起当年那个天才卓绝的女剑士如今已经香消玉殒，难免让人感知到战争的残酷。
不光如此，战狂主神和持剑祭司也在战火中死去，战狂世界几乎被清扫一空。
幸好符文世界非常不起眼，所以还躲过一劫，只是在战火之中挣扎而已——不过就是这样，娜塔莎也在战斗之中死去。
夏晓天一遍遍回忆着这些名字，理想乡建立之后，这些死者都要被他唤回，我们永远不会离散。
艾丽卡的黑暗面、慈爱面和另一个捷琳娜，三人在世界树的滋养下，逐渐有了活人的反应，但距离她们恢复意志，似乎还需要相当漫长的岁月。
从新的古谕所建起之时，夏晓天就丢掉了他一直穿着的黑色长袍，换上了神王的黑色礼服，礼服之上闪耀着星空的图案，而艾丽卡也换上了血红的晚礼服和王后冠冕。
这场为永恒而打响的战斗，终于进入了最后的冲刺。
……
“那座大世，有异端产生”
恢宏而渺远的声音在广阔的超空间内响起，一个个神秘而伟大的身影缓缓浮现。
“异端，是会滋生的虫豸，是腐化的先兆，去裁决吧”
伟大的身影们一个个消失，向，某个未知的大世前进。
“扭曲之王，你早就看到了异端，却没有告诉我”
那声音年之中满含愤怒，而在超空间内游弋的一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扭曲古神，不安地扭动起来。
“我觉得那异端很有趣，元，他拥有和我们一样的自由意志，同样渴望永恒——如果你的先锋们被他消灭，就不要再出手了，看看他能走到何种地步，或许我们会多出一个同伴”
扭曲古神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恳切。
“你看到了他的一切？”
那个名为“元”的声音柔和下来，似乎他和扭曲古神十分亲近。
“没错——你一定也会对他感兴趣的”
“可我的战士们已经开拔，我不认为他能活下来”
“那可不一定，元，我们走着瞧吧”
第五百四十二章 凯尔莎归来
母神世界，夏晓天被众神环绕……他是新王，也是星盟最终的希望。
而在人群的尽头，作为实力微弱的神明，索菲亚看着视野尽头的王，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您有……非常与您相配的王后”
索菲亚看着夏晓天身旁气质不凡，冷若冰霜的艾丽卡，眼神之中充满了向往。
在索菲亚心中，女人就该是这样活着，绝不是男人的工具或是装饰品，而是作为他们不可或缺的伙伴或是助力，能够与对方平视——这才是雌雄相合的真谛。
艾丽卡就是这样的女人，她一度被夏晓天远远甩开，却从没有停下追逐的步伐，从某种角度上，索菲亚也是这样的人。
于是，在这样喧闹的氛围之下，夏晓天的眼神诡异地偏转，恰好看到了远处的索菲亚。
索菲亚的血液都在此刻凝固，麻痹的电流在她的体内流动，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总之，夏晓天的眼神和索菲亚对视的那一刻起，索菲亚就将除夏晓天以外的一切抛到了九霄云外。
“去新古谕所找我”
夏晓天的声音之中无喜无悲，但索菲亚却感到莫大的荣幸。
他还记得我！
这是索菲亚唯一的念头。
当索菲亚踏上古谕所之顶时，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只有类似时钟的事物在滴答作响。
她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朝思暮想的炽血，而是神色慵懒的艾丽卡。
“你的名字……叫索菲亚？”
“是的，女王陛下”
“你的愿望，是什么？”
艾丽卡冷冷地问道。
“留在炽血陛下身边，不论是作为什么”
索菲亚解开自己金色长发的发箍，恭敬地行礼。
“你居然敢和我这样说话？我是个嫉妒心旺盛的女人，也许根本不会让你活到明天”
艾丽卡邪邪一笑道。
“女王陛下……真是不会隐藏自己呢，也许您不说这句话我还会对你抱有恐惧，可您只是对我抱有好奇，不是吗？”
索菲亚的话让艾丽卡抿了抿嘴，沉默下来。
“听说你有一对儿女”
“他们都好好地生活在泰坦大世界的人族圣城，已经为家族开枝散叶，我已经成为家族内虚无缥缈的传说”
“做到这地步，你也要来找他？”
“当然”
索菲亚掏出那个水晶瓶，瓶内的血液让艾丽卡眼神变得直了。
“没想到你还留着”
“艾丽卡”的声音突然变粗，身形也逐渐变化成夏晓天的模样……刚才的艾丽卡是夏晓天变化的。
“当然，炽血陛下，这是我的珍宝，也是我过去经历的证物，证明我追寻的一切并非幻梦”
索菲亚对于突然显出原身的夏晓天似乎根本就不惊讶，竟然像是早就看出夏晓天伪装的样子。
“辛苦了，索菲亚夫人，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请在古谕所当一个守卫者吧，如果你想离开，随时可以离开，我给不了你更多，这是唯一的犒赏——你是勇气可嘉的女人，值得拥有更好”
“陛下，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索菲亚缓缓退下，但眼神从未从夏晓天身上离开。
“哼……看来你还很受欢迎啊，我看如果我很长时间不在你身边，恐怕这样的女人不知该多出多少”
艾丽卡有些赌气的可爱声音从夏晓天身后响起。
“有时候出场顺序也很重要啊，从我看到你的时候起，眼睛里就再没有看到其他”
夏晓天摇摇头说道。
“我能做到吗？”
艾丽卡突然问道。
“什么？”
“如果我和她有同样的境遇，我能做到像她一样执着吗？”
艾丽卡神色黯淡地说道。
“没有意义，艾丽卡，即使是假设，这也没什么意义，你和她是不同的”
“不——如果我做不到，我就没资格站在你身边，我必须做到，必须像她一样，只是看着你的眼睛就能辨认你的真身”
艾丽卡从背后拥抱过来，夏晓天感受着艾丽卡的温暖，血气有些上涌。
艾丽卡总是这样，无意之间吐露的情话让夏晓天血液激荡，这样下去，他会一直沉迷于这个女人的。
……
距离新古谕所建成过去三个月之后，一个重磅人物出现在夏晓天面前。
“凯尔莎”
“主人”
凯尔莎和当年相比模样大变，蓝色长发已经被剪短，眼神之中充满了敏锐的动物般的直觉，左臂甚至已经消失，还背着一个类似行囊的黑色包裹。
“你的左臂……”
夏晓天并不急于询问神器铸造的结果。
“战争中被毁去了，因为是诅咒的缘故，所以没法再生，用生命之力冲刷也没有效果……不过对铸造来说，有这个就足够了”
凯尔莎挥了挥自己的右臂，显得相当随性帅气，的确已经和百年前的凯尔莎完全不是同一人了。
战争和时间的双重洗礼之下，能够一直保持自我才是怪事，即便神明也是一样。
“你刚到这里，应该很累了，去休息吧”
夏晓天淡淡地说道。
“您……不问我关于神器的事？”
凯尔莎茫然地问道。
“我觉得你的存在，比神器重要，有你在，会源源不断诞生神器，我还是很在意你这样有能力的下属的”
夏晓天微笑着说道。
“我……”
凯尔莎瞬间涌出泪水来。
“喂喂喂，我可不知道你变得这么感性了！”
“不……不是……主人，全死了——你派遣给我的助手、护卫，全都死了”
凯尔莎跌坐在地面上，仿佛被打开了伤心的闸门。
“……什么时候”
“就是华纳海姆陷落的那一天，银白断罪者和戈尔德温混在了敌军之中，他们看到了我，于是一直紧咬不放，我身边的助手全都死了——他们最小的只有二十岁，都是铸造一道的天才，都是因为我”
百年里，凯尔莎一直将所有的委屈和悲伤窝藏在内心，直到此刻才被彻底释放。
戈尔德温和德鲁伊氏族的背叛，夏晓天早有耳闻，事实上之前他就和戈尔德温发生过非常严峻的冲突，
“我也有责任，你去休息吧，这件事之后再谈”
夏晓天冷静地说道。
凯尔莎摇了摇头，解开身后的包裹——
“嗡嗡嗡——”
随着一阵刺耳的嗡鸣，一个巨大的齿轮时钟出现在凯尔莎身边——这个时钟没有一般意义上的指针，内部只有一个金色齿轮在转动。
第五百四十三章 万象操演之珠
“命运之轮”
夏晓天读出了这件神器的名字，在这口巨大时钟的表面，流光溢彩的金色粉尘在不断飘扬、溢散。
“主人，我做到了，完美神器，距离至神器只差一步的神器”
“为什么要放在行囊里”
“普通的空间无法承载它，所以我用制作它的材料特制了容器”
凯尔莎将手中的黑色包裹递给了夏晓天，夏晓天轻抚表面，立刻感受到一股奇异的空间气息。
看着凯尔莎耿直的眼神，夏晓天缓缓说道：“你是想看至神器究竟是什么样的吧？”
“没错——我想看看，最强大的神器的真容”
凯尔莎执拗地说道。
“跟我来吧”
……
距离母神世界相当遥远的寒冷星空之中，夏晓天和凯尔莎并肩站立。
“黑焱镰”
一声**轻笑响起，古朴沉重的黑镰缓缓在虚空中浮动。
“烈日雷霆，时间刻痕”
全身缠绕着金色闪电的青金色华丽长弓和精致的沙漏同时从夏晓天的袖间漂浮而出。
“……命运之轮”
夏晓天感知着命运之轮的波动，这口巨钟最大的特点，便是其能够缓缓吸吮虚空中残存的命运之力残骸化为力量，而夏晓天主动注入命运之力时，巨钟就会变得无比闪耀起来——
不光如此，驱动巨钟的夏晓天感觉自己仿佛能够借此力量审判、扭转许多事物，改变既定规则，这的确是完美神器的特征了。
但是这些毫无关联的部件，真的能合为一体？
“交给我吧主人，我能感受到，他们都是我的同类”
黑焱镰**兴奋地在虚空之中蹦跳着，用黑色火焰将所有部件全部吞噬——
令人焦虑地等待之中，凯尔莎的心脏也逐渐悬了起来。
三天之后。
随着一声只能用灵魂感受到的嗡鸣响起，一切部件都在此刻耦合。
浮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颗流光溢彩的珍珠，大概只有拳头大小，夺目的光彩之中，仿佛闪耀着森罗万象的秘密。
黑焱镰也消失不见，夏晓天和黑焱镰**器魂的联系也被切断了。
似乎所有的神器部件，都被融合于这颗彩色珍珠之内了。
夏晓天伸出手去，珍珠自动飞入他的手心……随着珍珠和他的肌肤开始接触，夏晓天的手上的皮肤大量出血，而珍珠似乎也在此刻疯狂的吸食着他的血液。
珍珠的表面被蒙上一层血光。
“主人！”
凯尔莎担忧地出声道。
“这是必要的过程，我能感觉到，不用担心”
夏晓天任由彩色珍珠对自己血液的疯狂攫取——直到一个小时后，这个过程才终于结束。
随着诡异的仪式结束，黑焱镰**与他的意识联结再次苏醒。
“呵呵呵呵呵，主人！我知道了了不得的秘密”
“什么”
“你现在手中的神器，名为——万象操演，腐蚀、穿刺、时间、命运，古代矮人认为的四种原始世界元素全都被包含在万象操演之中，你亲自试试吧”
听着**激动地语气，夏晓天也被勾起好奇之心。
他感受着万象操演之珠，动了动心神——
“噌——”
划破空间的声音响起，一个和自己手臂相连的黑焱镰出现了，不过这把黑焱镰和之前有了显著的差别，不但形制发生了改变，缠绕镰刀的也不再是幽焱这种火焰，而是一种苍白的腐蚀火焰。
“蚀之火……这才是腐蚀的终极表现”
夏晓天轻轻挥动镰刀，铺天盖地的苍白火浪立刻将周围的数百颗陨石消磨殆尽，这些火焰如同蚀骨之蛆，死死紧抓着每一片残骸。
更重要的是，这把全新的镰刀，是直接生长在夏晓天的右臂之上的，夏晓天甚至能够感受到镰刀的存在，这是镰刀成为自己身体一部分的表现。
他心神再一扭转，黑色镰刀瞬间在一阵金色炫光之中化为一把闪耀着青色雷霆的巨大长弓。
这把全新的烈日雷霆甚至高过了他的身体，夏晓天能感知到，即使他化为巨大的原型，长弓依旧能够适配他的身体大小。
不光如此，在弓弦之上，一道道隐秘而危险的紫色火花在不断跳动着。
穿刺，这些微小的紫色电花，可以穿透一切防御。
再然后是时间刻痕，虽然时间刻痕的变化十分朴素，只是变得更加精致了些，但当夏晓天催动其时，时间真的就此停滞了，直到沙漏流动完毕，夏晓天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停滞，而只有他本身正常。
和之前的时间刻痕不同，这一次，沙漏将世间真正停了下来，虽然从感官上夏晓天并未察觉到太大的变化，但实际上本质却是完全不同的。
最后，当命运之轮出现时，一道道白色的丝线从齿轮中心向四面八方延伸，这些只有用他的监视深渊之眼才能看清的丝线，正和当初被他斩断的命运之网颜色相近——
下一瞬间，夏晓天突然感觉到自己无所不能……他只是微微动了动念头，一颗巨大的陨星就爆裂开来，再动动念头，盘踞在世界周围的碎石带就以他的意志盘旋四散开来，组成一个又一个图案。
如果命运时提线，那么夏晓天此刻则化身操偶之人。
“万象操演……”
夏晓天逐渐理解这个名字的真谛……恐怕，拥有这个至神器的存在，才是矮人族传说之中的创世先祖，才是全知全能的存在。
所有古老匠人、战士们崇拜的元素，都被包含在内。
“就这样而已吗？”
夏晓天还是有些不满地说道。
“当然不是”
黑焱镰**的声音响起，夏晓天手中宝珠逐渐化为**的形态。
在**的手中，同样有着刚才夏晓天所互换的各种神器形态——看起来，就像是……
“这是傀儡之术的终极，主人，你和我心意相通，你根本不用亲自操控这件至神器，身为至神器器魂，一切都交给我就好”
夏晓天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神器自行行动，如臂指使，在战斗之中仿佛多出了一个分身一般，这才是至神器该有的姿态。
本质上，器魂所使用的一切神力都还是从他身上攫取，所以这具分身更像是夏晓天的掌中傀儡。
第五百四十四章 诗寇蒂，三女神
这虚空一定会爆发异常势均力敌的决战。
战争进行到这地步，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件事必然会发生，就像是会蒸发的水和会飞的鸟儿一般，是既定事实一般的事。
而就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弗利嘉的意识终于苏醒。
“带我去见诗寇蒂”
弗利嘉在苏醒之后，第一时间就传达了这样地讯息。
……
诗寇蒂女神常年生活在世界树的树冠深处，透过绿叶和薄暮望着外面喧闹的德洛丽丝。
当夏晓天突然出现之时，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弗利嘉……你终于来见我了”
诗寇蒂女神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似乎早就猜到有这样一天。
诗寇蒂女神，曾是天堂的掌管未来之女神，也是三女神之中年纪最小的存在，如今已经彻头彻尾成为天堂的叛徒，曾经声名显赫的三女神，唯有兀尔德还在奥丁身边效力。
而远古时期的弗利嘉，地位比三女神更高，她是无上的王后，也是奥丁最亲近的神族。
如果说诗寇蒂和弗利嘉的关系……大概像是曾经的母女一般，诗寇蒂见到弗利嘉一定要行最高礼节。
如今倒是没有了这样的繁文缛节。
夏晓天的身躯化为弗利嘉的模样，金色的叶片在发梢间闪亮，神情之中微有怀念，更多的是歉意，此刻，夏晓天的身体乃至意志，都被弗利嘉暂时取代。
“我早就猜到了你的所在，但我没想到你也走上了和我一样的道路”
弗利嘉自然指的是背叛天堂。
“自然而然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曾经的三女神已经不复存在，我只是——喜欢上了德洛丽丝，在这里，我能感受到灵魂的宁静”
诗寇蒂淡淡地说道。
“告诉我，你们三个究竟为什么会触怒奥丁？为什么你和薇儿丹蒂甚至变成了如今这般下场”
弗利嘉有些焦虑地讯问道。
“其实……你大概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诗寇蒂歪着头，眼神如拷问一般看着弗利嘉。
“因为我？”
“没错——不过你并不用感到歉意，我们只是将我们知道的告诉奥丁陛下而已”
诗寇蒂说着，缓缓抬起头，看着叶片间穿过的光芒，接着说道：“你的背叛，绝不可能毫无缘由，事实上，奥丁在一些事情上的决断是错误的，否则为什么该隐、你、巴德尔，还有那么多的友人们都走上背叛的道路？”
“说清楚些”
弗利嘉意识到了什么，语气变得焦急。
“我们三个，作为命运三女神，会预知到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我们察觉到，奥丁陛下本人，即是神族灭族的起源，而奥丁陛下的一切，都像是被什么安排好一样，带领他走向灭绝一切的道路——也就是说……”
“其实奥丁的一切，并非他自己完全掌控？”
弗利嘉深深地叹了口气，而夏晓天也完全理解他们的话了。
果然和自己想得一样，奥丁就是“未知之人”给人族带来的灾祸，是对一直存在着的族群的一次巨大考验。
而奥丁本人，也绝不可能接受三女神这样的定论——他是虚空最强者，他不可能被谁摆布，这是他的尊严。
“你的背叛只是一个引线而已，事实上从你离开天堂那天起，我们就对我们一直以来效忠的一切产生了怀疑”
诗寇蒂苦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道：“当我们把我们的结论如实禀报奥丁，他却只给我们两个选择——”
“要么被剥夺女神之力，放逐到遥远的星座，要么忘记刚才说的一切，永远专心侍奉他”
“薇儿丹蒂姐姐就在那时扭曲了吧，她不接受自己没有自由意志继续无灵魂的侍奉奥丁，所以她选择了被放逐，只是为了有朝一日重新站在奥丁面前，让自己再次成为奥丁所需要之人——而我选择被放逐，只是因为我不想再掺和到这样的事情中了”
诗寇蒂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语气之中的悲哀却丝毫未减。
“兀尔德，选择继续留下？”
“是的，姐姐选择留下，奥丁陛下是她心中的一切，她没理由离开”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你们被放逐”
弗利嘉轻声询问道。
“数万年前，你离开了百万年，但我们为了求证我们的推论，则耗费了这样多的时间，直到数万年前才将一切告诉了奥丁”
命运三女神的缘起缘灭终于揭晓，虽然答案并非什么惊世骇俗的结果，但却让整个历史长河蒙上一层阴影。
奥丁自己知道自己只是某些人的提线木偶吗？还是即便知道也要我行我素？
不……大概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夏晓天如此想到。
他曾在依米尔的梦中看到过奥丁，并且以依米尔的身份和他交谈。
大概……奥丁只是关心这个大世的真理吧……为了真理，为了探求虚空鱼和极渊的真相，他疯狂地掠夺着灵魂的力量。
可虚空鱼的真相，已经被夏晓天轻易破解——夏晓天是第一个和虚空鱼交谈的生命，而不是奥丁。
夏晓天不会质问奥丁即使知道真理又能怎样……事实上每个生命都有着他自己的追求，一个劲地质问别人所热爱的一切有何意义才是最没有意义的行为。
如果不认同，就痛快的决一死战，无声地和谐才最可怕，热烈的战斗和激辩之中才能诞生同样的答案。
“你还能恢复到巅峰的实力吗？”
弗利嘉淡淡地问道。
“永远不能了，我现在只是个小空间的守门人，新星主的下属，曾经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如果你命令我上战场，我也不会犹豫，只是我的实力真的无法帮到你们什么了”
诗寇蒂坦诚地说道。
“过去的一切，都会回来，我们怀念的一切，都会回来的”
“那我等着”
诗寇蒂看着弗利嘉的眼睛，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当夏晓天变回原身时，诗寇蒂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
“伊瑞莉雅最近就要醒来了，那个孩子，一直都在的脑海里活跃着”
“你的决定是什么？”
夏晓天严肃地问道。
“把我的这具残躯还给她，当需要我的时候，我还会再出现的……她为我死过一次，我自然要给她新的人生，新的际遇，新的旅途——一定要赢啊，陛下，不然我们期望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第五百四十五章 战前归家
“老爹”
夏晓天在客厅之中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让老爹太过惊讶。
“莉亚……去准备一些他爱吃的甜点和茶”
“啪——”
莉亚在看到夏晓天的那一刻，将手中的玻璃制品一口气失手摔碎了。
“少……少爷——您回来了”
上一次见到夏晓天，已经是百年前的聚会之上了，如今已然物是人非。
“莉亚——母亲，别那么惊讶，我偶尔也是会回来的”
下夏天轻声说道。
莉亚在听到那声“母亲”之后，泪水就止不住的涌了上来。
“我……我去准备”
莉亚连忙离开客厅，仿佛要去找一个角落痛哭一场。
“为什么突然愿意这样叫她？我还从没这么对你要求过”
老爹随性地笑道。
“她是你的伴侣，自然也是我的继母，这是应有的礼节……她一直都陪在你身边，不像我”
夏晓天干笑着说道。
“男人要做的事很多，陪不陪这样肉麻的话就不要说了，从你离开这个家那天起，我就不会再用任何事物拴住你了，你有你自己的广阔世界”
老爹眼神之中流露着一丝怀念。
“庆幸当年把我送到皇家学院了吗？”
夏晓天调皮地笑着问道。
“如果我知道你能做到如今这地步，自然会感到庆幸……但事实上也没那么简单，不是吗？”
老爹狠狠地摸了摸夏晓天的头，将他柔顺的头发弄得乱糟糟，但夏晓天也没有反抗。
“辛苦了，你经历的一切老爹我可没法想象，但偶尔还是要休息一下才好”
“……老爹”
夏晓天的心被某种暖意塞满了。
不一会儿，莉亚端着一大盘棕色的小点心和一大壶热腾腾的茶走进客厅——她和老爹一如当年一般年轻，这就是世界树能做到的。
“少爷当年最爱吃这种酥饼了，烈酒镇上没有卖这东西的，少爷还和艾露一起去邻镇去买呢”
莉亚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怀念着当年的旧事。
夏晓天伸手抓起一片，塞进嘴里……事实上现在的他已经早就不用进食了，但当点心的味道窜进鼻腔和喉舌之时，依旧如当年那般美味。
“烈酒镇早就不在了，邻镇也是，母亲你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
“我自己做的哦！少爷不在的这些年，我时常想着少爷回来能吃到这些，所以特意学了学”
莉亚看着夏晓天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慈爱……她一直都不敢以夏晓天的继母自居，但内心却一直认为自己该像一个真正母亲那样爱着少爷。
这样融洽的氛围里，夏晓天真正得到了安宁。
而眼前的父母，也没有询问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回家——也许他们会有猜测，但却一直在等夏晓天自己说。
“我……要去作战了”
夏晓天突然说道。
“你这些年绝对没少战斗过……这一次有什么不同？”
老爹淡淡地问道。
“这一次我面对的敌人，是虚空中最强大的，是被称作无敌百万年的存在，也是我获胜机会最小的一次”
夏晓天的声音很平静，但内容却足够爆炸。
“是……传说中的奥丁？”
“是的”
夏晓天点点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暖意从皮肤的缝隙间渗出。
“大概很多人都想让你赢吧”
老爹摇着头笑道。
“嗯……很多人都在指望着我，我的下属，我的朋友，我的女人，我的人民，我的老师，他们都在盼望着我胜利，他们都在祈祷着我能终结一切”
夏晓天的声音有些低沉。
“你是怎么想的？”
老爹轻声问道。
“一样……我和他们一样，我认为我必须赢”
夏晓天看着杯底的茶水映出的自己的脸，不知是喜事悲。
“想逃，也可以”
老爹的话让夏晓天茫然地抬起头，但当他看到莉亚和老爹都用笑意满满的眼神看着他时，他却有些哽咽了。
“我逃走，你们也会死”
“少爷，我们已经活得足够久了，这都是少爷的功劳，你努力到今天，即使不想去背负一切，也是可以的，绝对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莉亚缓缓将夏晓天的头抱如怀中，酷似母亲的温暖，让夏晓天暂时忘记了烦忧。
“我们都是早就该死的老人而已，但却因为你一直享受到了现在，你有权利收回这一切，你逃走，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指责你，世界从来都不能被一个人拯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都该死，世界也是”
“老爹”
夏晓天带着哭腔呼唤道。
“欢迎回家”
老爹只是淡淡地说道。
……
“冬天快来了呢”
莉亚轻轻地抹去玻璃窗上凝结的霜，看着秋风大作的窗外树林，还有空气之中隐隐即将凝结的冰雪，无奈地说道。
“是……不过冬天过后，就是春天，他能挺过去的”
老爹从莉亚身后怀抱过来，两人互相依偎着看着窗外的萧瑟秋景。
“少爷背负的东西，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如果能让他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来自母亲的温暖，我都在所不辞”
莉亚执拗地说道。
“下次他回来，你一定要亲自跟他说”
“我会的”
莉亚轻轻点头。
……
夏晓天自然不会逃。
但他也为自己能有逃脱的权力，而感到开心……这证明他并非被绑架着走上战场，而是依靠着自己的意志而来。
“最近你很爱笑啊，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艾丽卡突然说道。
“是吗？也许吧”
夏晓天摇摇头说道。
面对夏晓天模棱两可的回答，艾丽卡却只是心有灵犀地点点头，不再追问。
“艾丽卡，即便我输了，你也决不能离开我，你要陪我到死的尽头去”
“当然，这是早就说好的事”
艾丽卡淡淡地说道。
“嗯，我们永远不散”
夏晓天的声音虽然柔软，但却格外有力。
“下一次，你要带我一起回家，只有我们两个”
艾丽卡突然说道。
“你知道了？”
“我猜的……我了解你比你自己了解自己都多，相信我”
艾丽卡调皮地笑道。
“你越来越像我了艾丽卡，这是夫妻的弊病吗？”
“也许是这样……不过我还挺喜欢的”
艾丽卡的笑容，已经不再掺杂悲哀，过去的伤痕已经被抹去，新生活即将到来。
第五百四十六章 何为拯救
“一定要赢”
“一定要赢”
“一定要胜利”
“别让我们的一切成为镜花水月”
期盼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响起。
夏晓天重新行走在这熟悉的场景……但这场景已然和当年不同。
心之所在。
曾经在这里，有着广阔无垠，比现实还要美丽的金黄莉莉丝花海，同样也有着巨大的回忆图书馆，记载着至今为止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
现在，这里只剩一处篝火，还有无边的永夜，闪亮的星光在天穹摇曳，夜晚的冷风从看不见的地方吹来。
当然，还有那一声声热切的期盼。
“一定要赢”
夏晓天盘腿坐下，像凡人那样借着篝火的温度取暖，沁人心脾的暖意从指甲缝流入血液，再流进心脏。
这火红的火焰，正像是他生命中的某人，永远会给他慰藉。
“很烦吧……那些声音”
黑暗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篝火的亮光，和夏晓天对坐。
艾丽卡？不不不……虽然她有着艾丽卡的身躯，却和艾丽卡绝对扯不上关系。
“别扮成她的样子，也别学她说话”
夏晓天冷冷地对“艾丽卡”说道。
“作为你的心灵，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如果我用你自己的形象出现在你的面前，恐怕你会直接动手把我轰飞吧”
心灵……一度被夏晓天压制的心灵再次出现。
“我为什么会回到心之所在”
夏晓天冷声问道。
心灵摇摇头说道：“你看看这周围”
夏晓天照做，却只看到周围无限的黑暗。
“怎么了？周围”
“呵呵呵，这周围有和你以前看到的心之所在相同的元素吗？”
心灵冷笑着说道。
“没有”
夏晓天诚实地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能够确定这里就是你的心之所在？”
心灵的这句话让夏晓天彻底沉默了下来。
“你自己知道你为什么会回到这里——这里并不是什么意志可以随意抵达的地方，每一次，你来到这里，都是经历了巨大变故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为什么会回到这里”
夏晓天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窘迫，而心灵扮成的艾丽卡，却得意地扬起眉毛。
艾丽卡是不会做这样鬼畜的表情的，大概。
“既然你了解我，自然也知道，我绝不可能被你迷惑，我不会被任何幻境和花言巧语迷惑，所以你最好别和我说下去了，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我能做到”
夏晓天冷冷地说道。
“别守着这篝火了，去到外面的黑暗中去吧，迷茫的我啊，你其实已经对一切厌倦，厌倦了期待厌倦了喜爱厌倦了情爱……呵呵呵呵呵，百万年来的虚空最强者，凭什么要我们去面对？一个个愚蠢的存在只知道一个劲地把愿望强加给我们，却不知道这场战斗他们只能旁观”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夏晓天冷冷地打断道。
“什么”
“我不会被任何语言扰乱精神，再也不会了，我已经拥有足够多的血统，即使现在将你杀掉，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夏晓天的话语如同夜风中的冷箭一般刺穿心灵的胸膛……即便是一直陪着夏晓天的他，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否则他能否继续存在都是问题。
夏晓天看着篝火之中跳动的火花，这些在黑暗之中绽放出仅有光明的事物，其实只是由一个个渺小的亮点组成。
凭什么整个虚空的黑，要用他这一簇火苗点亮？
这就是矛盾之处……矛盾内外皆是矛盾，生命需要英雄，可英雄为什么要成为英雄。
“我什么时候成了拯救世界的人了？这种烂俗的剧目我明明最讨厌，只是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这样”
夏晓天不知道自己内心如今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愤怒？悲哀？还是窃喜？亦或是对自己的失望？
“怀疑自己了吧？”
心灵得意洋洋的表情让人不爽。
“是——我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认识了越来越多的人和生命，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愿望，各自有各自的期盼，他们和我相连，并视我为领袖和朋友，于是我回应了期待”
心灵打了个响指，轻声说道：“据说，只要认识六个人，就能认识所有人，陌生人和熟悉的人交织在一起，他们都是命运的共同体——所谓的拯救一切，其实都是借口”
“你的意思是，为了拯救六个人的一切，我就要拯救所有？”
“当然，生命都是会交流的事物，当他们说话时就与另一个人相连，你不拯救所有人，这张大网就会崩溃，所以拯救世界也不是什么恶俗的歌剧，只是生命的颂歌”
“生命的颂歌”
夏晓天吃惊地看着心灵。
“对——你不觉得很伟大吗？所有的血脉，所有的活物，在学会与外界交流之时，就与整个大世的生命结为命运共同体，到最后，我们总是站在同一边……这就是生命为了延续下去，诞生出的属于自己的终极法则，自救法则”
心灵的高谈阔论显得有些极端，但却让夏晓天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命运以及命运之外的某物阻挠生命的继续存在，施加各种干扰和灾祸——而生命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会从时代的洪流中筛出最好的领袖，带领生命继续存在下去。
“如果奥丁真的掌握一切，你真的败了，虚空的一个个世界最终都会衰败破灭，不会再有生命延续到下一个破灭纪元了，大夏世界这样的挺过一个破灭纪元，留下火种的生命也会不复存在，奥丁，恐怕并不只是人类的灾祸”
“他是时间之外，命运之外的某人，给这个大世全体生命的一份‘大礼’”
心灵缓缓站起身说道：“你不用惊讶为什么我要说这些……我即是你，我们的思考相通，我也不是总想害你的，不过我还是期望有一天，你能遵循自己的欲望，吃掉所有人”
“你在害怕”
夏晓天尖锐地指出。
“什么”
“你害怕我走进黑暗里……心灵，你知道我一定会和你的指引对抗，所以才说让我走进黑暗，这样我就不会走进去了，是吗？”
夏晓天看着篝火四周的黑暗，冷冷地说道。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心灵摇头说道。
第五百四十七章 相连
“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心灵——为了不让我走进周围的黑暗，你才出现，你知道我一定会不照你的说法做，所以才装作诱导我进入黑暗的样子，其实你恨怕我走进去，即便你刚才所说的一切我都认同，但别想蒙混过关……只是简单地逆向思考，还不能骗过我”
夏晓天冷声说道。
“你要如此认为，我无话可说，我太希望你走进黑暗里了，去吧去吧——如果你真的敢的话”
心灵像是得逞一般笑着离开了篝火，回到了黑暗之中。
到底是怎样呢？
夏晓天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缓缓走进周围的黑暗。
“真是偏执呢……不愧是我，永远都不像按照对方的想法去做，可我多么了解你，你真的知道吗？”
暗处的心灵，缓缓地冷笑道。
……
夏晓天在黑暗之中摸索、行走，不知走了多久。
篝火。
又是篝火，但却和之前的篝火不太一样……篝火旁已经有人了。
“艾丽卡”
夏晓天知道，篝火旁的艾丽卡，是货真价实的艾丽卡。
“去拯救一切吧，我还想和你度过更多、更漫长的岁月，我爱你”
艾丽卡笑着透过篝火的火苗，对夏晓天深情款款地说道。
夏晓天没有停下脚步，他再次穿越更深邃的黑暗，又一次看到了新的篝火，这一次，篝火旁是杰西嘉和艾露。
“夏先生自从离开镇子，就总是皱着眉呢……不过为了能让我一直看着你，请你活下去”
艾露笑着说道。
“别让我担心，好好照顾姐姐”
杰西嘉只是淡淡地说道……只是她眼神之中的热切和担忧无法遮掩。
夏晓天依旧没有停下脚步，接着前往下一处黑暗，寻找下一处篝火——
“卡尔院长”
夏晓天看到篝火旁一脸疲惫的卡尔，眼睛有些酸了。
“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之一，这样的责任本不该落在你的头上，可我们也只能指望你了，不是吗？”
卡尔苦笑着摇摇头，早已死去的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下一处。
娜塔莎和洛蕾塔并肩而坐，火焰映照着她们美丽的脸。
“我的死究竟有没有拯救我的人民呢……学弟，告诉我好吗？”
“我会让你活过来的”
夏晓天看着娜塔莎的眼睛，而娜塔莎却像是在看着远方。
“我还没有找到另一半……不想死！你作为我的得意门生一定要想办法啊”
洛蕾塔还是那样脱线，还是那样不成体统。
下一处。
两个捷琳娜背对背坐在一起，一个戴着妖冶的红色面具，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另一个则是夏晓天熟悉的女儿，虽然他们长相相同，连性格也相近，但却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际遇。
“活下去，不要让另一个世界线的悲哀重演，父亲，我为了救你，付出了迄今为止的人生所有，你也要打起精神”
“老爹，我和樱良的事情我知道我惹你生气了，嘿嘿……但你不会放着我们不管吧”
一层层暖意在夏晓天的胸口浮动。
下一处。
樱良略带伤感的依靠着另一个更加成熟、性感的樱良，两人时同一人，此刻却像姐妹一样。
“无论生死，我都是你的弟子，一切都交给你来决定……但捷琳娜……我不想她受伤”
“吾已死去经年，但汝不可”
下一处。
下一处。
下一处……
一个个篝火，虽然相隔遥远，但却遥相呼应。
夏晓天缓缓飞向高空——
当他看向黑暗的大地，胸中无限的震撼之情让他彻底凝噎。
无数的篝火——无数的火焰，无数从黑暗之中燃起的火，照亮了无限的黑暗，它们各自独立，却又紧紧相连，它们像是嵌套的连环一般在无边的黑暗之中闪烁着生命的光辉。
很快，夏晓天就意识到了，不仅仅是这样……
天空中的星辰，也是一个个悬浮的火焰组成，那些自己血脉的组成部分，已经已逝族群的形象，也都熠熠生辉。
所有命运和自己的相连的存在，都在这里……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将夏晓天心中的黑照亮。
他并不孤独。
夏晓天突然想起，在自己消失的百年里，究竟有多少年轻的战士为了心中虚无缥缈的希望而死？有多少熟悉之人在盼望着他归来的年月里化为灰烬？
为了将一切支撑，为了让他归来时仍是盛世，究竟有多少人死去？
“靠我一个人拯救……真是可笑”
夏晓天冷笑了起来，但嘲讽的对象却是自己。
自己究竟在自大什么？这个虚空从来都不靠自己一人拯救，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撑着将倾大厦，所有人都在痛苦中忍耐，所有人都在煎熬中期盼。
而自己，只是恰好是手持火炬在黑暗中充当领路人的那一个而已……而这天地间的光明，并非他一人所能制造。
“人总是在体会到自己的幼稚时才能成长，这句话对凡人来说适用，对所有人也都适用，你手中的力量，并不完全属于你，弗利嘉赐给你接近至尊主宰的庞大神力，你一路走来也接受了各种各样的助力，别把自己想的太伟大”
心灵再次出现在他身边。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正经起来”
夏晓天淡淡地问道。
“因为我不想你输啊，夏晓天，你我是一体，你输和我输没什么分别——而我最讨厌输给谁了，一直赢下去不好吗？”
“你做不了好的观众和读者，也欣赏不了好的故事”
夏晓天吐槽道。
“哼……我就是不喜欢输给谁的滋味，也不喜欢辜负别人期待的滋味，也不喜欢自己的
东西被抢走的滋味”
“真是难缠”
夏晓天嘲讽地笑道。
“说定了，要赢”
“嗯”
夏晓天和心灵轻轻地碰了碰拳头。
……
极渊。
奥丁仰望着在虚空中央盘旋着的灵魂漩涡，那无尽的疆域便是虚空最大的秘密。
“陛下”
格欧费茵轻声在一旁呼唤道。
“怎么了？”
“您——如果知道了极渊的秘密，会放弃下位天堂的计划吗？”
格欧费茵大胆地问道。
“不会，我决定要做的事，即使理由不存在了，我也要做——因为，这是我的决定”
第五百四十八章 血战
“欢迎回来”
夏晓天睁开双眼，马上就看到了和煦笑着的艾丽卡。
“……我睡了多久”
夏晓天揉了揉眼睛，看着窗外母神世界的宁静，轻声询问道。
“一年”
“用了……这么久吗？”
夏晓天看着自己的掌心，微微皱起眉。
“古代竞技场斗士在决战前也会整理心情的，用多久去整理，是你的自由，即使百年千年，我都会为你争取”
艾丽卡的额头与夏晓天的亲密接触，扑面而来的馨香味道让夏晓天更加清醒了。
突然，点点血色从他的周身浮现、环绕，这些血滴仿佛一个个渺小的星辰，围绕着夏晓天做着规则的运动。
“承载万千血统的你……大概已经同时承载了生灵们的求生希望，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们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象”
艾丽卡伸出手去，一个闪亮的血滴便围绕着她的手指旋转。
那是属于她的……希望。
“这就是真谛，血统之潮的真谛——我们都为了各种目标而活着，我们都渴望永恒，我们都是一体”
……
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决战，将要在这片狭窄的星域发生……越来越多的战力涌入其中，星盟的战船几乎将整个星空铺满，而天堂豢养的各种奴仆与恶畜，也都对对方怒目而视。
这已经不是战争……而是临近死亡的无穷大海。
主宰们、主神们，各自寻找着各自的目标，而战船上蓄势待发的猎手也都拉紧弓弦。
圣职们颂唱着古老的歌谣，魔猿正在摩拳擦掌。
空间早已变得不再安定，恐怖的战事一触即发。
夏晓天一改之前的装扮，身背金色古朴巨剑，穿着纯黑色的星主长衣，缓缓走向了最前方。
在他的身边，一个浮空的彩色球体格外惹人注目，倒是他一直被人铭记的特征——黑镰不见了踪影。
“古老王者剑，弗利嘉果然把这东西也交给了你，长老院之旗应该也在你身上吧”
奥丁此刻穿着一身黑金长衣，一道道幽蓝的光芒在他周身闪烁，偶尔有几道惹眼的紫色电光在他周围的空间跳动，那是属于昆古尼尔的气息。
夏晓天拔出古老王者剑，轻轻触摸剑身，金色的扭曲之焰瞬间自剑身涌起，将周围的空间焚烧得扭曲起来，那是王气，是属于真正古代先王的意志。
“古老王者们曾经用这把剑为人族开疆拓土，延续存在……持剑之人，才是人族正统，我人族千百代，永恒不灭”
夏晓天手中的古老王者剑发出惊人的剑吟声，庞大而具有压迫力的气息让整个战场体会到了震撼。
“神族从废墟中走出，无根无源，我族不会信任死者，我族只会崇敬活物——弗利嘉对你说过的一切，都只是她妄自猜测而已，她早已不是神族，只是单纯的叛徒……叛逆者，你把弗利嘉作为女人一样夺走了吗？”
奥丁的语气之中充满了说不尽的嘲讽。
“她是我的导师，也曾是你的亲近之人，侮辱她对你没什么益处”
夏晓天不悦地说道。
“对于叛徒，我不会再有任何怜悯……她放弃了生的希望，将一切交给你，我今天便把你也毁掉”
奥丁手中的天堂之书缓缓浮现，一道道金色的神光如同陨星之雨般落下。
“轰——”
夏晓天将古老王者剑竖在胸前，一道道不可捉摸的金色光芒闪耀起来，一个古老而强大的金色虚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双手合十——
一道道金色神光没入王气光芒之中不见了踪影。
只是小小的对抗，两人就造成了极大规模的动荡，不敢轻举妄动的战士们看着上方两位最强神明的战斗，彻底被震撼了。
他们的战斗规模，早已超越了世界级，挥手间，一个个小世界就会在他们手中灰飞烟灭。
“你所追求的答案，你所追寻的……关于极渊的答案，已经被我知晓，而你却在用愚蠢的手段笨拙地想要刨开极渊，可笑”
夏晓天挥舞着古老王者剑，一道道王气凝成的剑意在虚空之中撕开口子。
“理由……动机……目的，这些东西只是一事无成者自我安慰的良药，这个虚空对我来说没什么秘密，我要做什么，谁都别想阻止——我不需要理由就可以把你们珍视的所有都毁灭”
奥丁手中的昆古尼尔逐渐浮现，一道道紫色闪电缠绕着、盘旋着，迎接远方那只神俊的马匹的到来。
斯莱普尼斯，八足神马，奥丁的爱宠，此刻踏着闪电而来。
而此刻，伴随着双方领袖的意志对碰，天堂与星盟的大军也正式加入战斗——
这场足以改变一切的战斗，几乎所有的族群都参加其中，生与死的边界变得模糊，到处都是跳动的神光和飞溅的血液，每个人都忘我的战斗起来，死亡变得不值一提。
“叛逆者，给我看看你的能力……让我看看，弗利嘉为什么会选你，为什么会把生命献给你”
奥丁手持投枪蓄劲，一道道从战场边缘星空引流来的闪电凝聚到昆古尼尔的枪头之上，一瞬间，夏晓天感觉避无可避。
神恩大盾立刻被夏晓天召唤出来，此刻的神恩大盾在极致神力的催动下，发挥出了数倍与寻常的能力，一个神族女卫士虚影出现在前方，一道钢铁墙壁竖立在夏晓天面前。
“驽钝守护者，你有不少从我族偷来的东西，可惜这种东西在我们这样的层次，已不再适用”
奥丁狠狠将昆古尼尔投出，像是诞生之初就是这样一般，整个星空被分割成两半，死死锁定夏晓天面门的昆古尼尔势如破竹地挤碎了神恩大盾的防御……只是在面对古老王者虚影时，再一次前进缓慢了起来。
“你比弗利嘉更适合成为王者，可你面对的是我”
奥丁居高临下地伸出手，前进缓慢的昆古尼尔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古老王者虚影开始崩解。
“吼——”
夏晓天在剧烈的龙吟声之中，变化成可怖的巨大原身，足以匹敌当年依米尔的强悍肉体力量再次现世。
与此同时，昆古尼尔也彻底穿透了古老王者的防御。
第五百四十九章 突变
“吼——”
惨痛的龙吟声之后，夏晓天的一臂被昆古尼尔击落，并且迟迟没有恢复，但与此同时，在奥丁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万象操演之珠已经在器魂的操控下，藏在暗处，突施冷箭！
“嗖嗖嗖——”
几支缠绕着金色雷霆的箭矢电光火石间穿越整个战场的维度，狠狠地射在——斯莱普尼斯身上！
“呜——”
斯莱普尼斯发出痛苦的呻吟，巨量的金色雷霆和它身上的闪电纠缠在一起，发生了一次又一次剧烈的爆炸，奥丁的神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与此同时，夏晓天也终于将失去的手臂重新恢复，有着数百个世界般宽大的双翼铺展开来，此刻，他的眼睛仿佛生命之火，仿佛万物的明灯，万千种血统在他以内激活，此刻，他已经脱离了下风。
“卑鄙的伎俩而已”
奥丁狠狠拍了拍斯莱普尼斯的身体，金色雷霆被驱散，不过神马本身已经虚弱不堪。
奥丁已经察觉到，这些射进斯莱普尼斯皮肉的箭矢，裹挟着可怕的穿刺之力，恐怕是矮人族的最高杰作，这些穿刺之力即使瞬间毁灭几个大世界也不奇怪。
他的眼神开始扭曲，怒火开始狂涌。
还从来没有人，伤害过斯莱普尼斯……它是奥丁最忠实的盟友，它不会说话，也不会反对或是赞成，它只是永远随叫随到。
“嗡嗡嗡——”
奥丁的身上被一层层幽蓝的光芒缠绕，一个巨大的他的影子出现在夏晓天的对面。
“我不习惯仰望任何人，你也不例外”
奥丁用庞大的伽蓝之力凝成比小星座都庞大的手臂，狠狠向下拍去——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夏晓天的拳头和奥丁的伽蓝手臂碰撞的一颗，星空中立刻诞生出几个小型黑洞来，空间已经无法承载他们的战斗。
“依米尔的皮肤！你还获得了依米尔对世界膜的研究！”
奥丁的语气之中首次出现震惊——
实际上，任何力量都无法正面抗衡伽蓝之力，灵魂之力……即使混沌，也不可能完全反压制，只能堪堪平手而已，但极致的肉体力量，模仿世界膜产生的肉体保护机制，却是奥丁唯一感到棘手的事物。
“奥丁，上一次依米尔没能完成完整的肉体世界膜构建，这一次我会替他做到当年没能做到的事”
夏晓天用强悍的肉体力量直接扭断了奥丁延伸出的伽蓝之臂。
“你得到了依米尔的记忆……呵呵呵呵呵，你的力量，你的意志，你的血脉，没有一样不是属于别人的，你自己又有什么？空无一物的你，怎么敢站在我面前”
奥丁的伽蓝之力彻底伸展开来，一个个伽蓝组成的手臂状的事物向夏晓天连续轰击……
“轰，轰，轰，轰，轰，轰”
夏晓天捏碎一个又一个伽蓝之力组成的部分，然后突然闪身向奥丁的方向飞去。
“我可不是一无所有，我是凭我的意志站在这里，面对你”
夏晓天挥舞着变大后的古老王者剑，一道道金色的烈波让奥丁节节后退，他们的战斗，奥丁首次落入下风。
“可笑的……渺小的意志”
奥丁冷笑着摩挲手指，一道道沾染着黑色的邪光融入纯净的伽蓝之力，瞬间，奥丁的力量被一股诡异的黑色包裹。
“果然……把女儿改造成那副模样的你，早就有了相同的东西，能以人性之恶作为武器，你已经烂透了”
夏晓天手中的古老王者剑似乎也在此刻愤怒起来，密密麻麻的金色火焰浪潮惩罚性地涌向奥丁，与那股黑色激烈地交锋起来。
“人性之恶？不……人和神都常常无解，认为人性之恶和深渊黑暗是两回事，但实际上不论是人族还是神族，都是在黑暗和一无所有中诞生，死后也必将回归黑暗——遗忘黑暗的触感，才是对起源大大的不敬”
奥丁冷笑着让自己的巨影被黑暗环绕，这些人性之恶的力量，比赫尔莫德曾经身上的黑暗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呢？这就是你把女儿改造成那副人魔鬼样的理由？”
“是的……先祖们虽然尽是在做错事，但偶尔也还会触摸到这虚空的正确——与黑暗融为一体，终有一日我们便会与黑暗共存，葬礼之霭是孤独的先行者，即使死亡，她的死也将有足够的价值”
奥丁的身躯上溢散出的大批黑暗和伽蓝之力缠绕在一起，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反应，伽蓝之力像是纯净的水一样将墨黑的部分吸纳，最终化为固态——
夏晓天已经无法形容眼前的光景了……奥丁的姿态，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比起当初的罪天使，此刻的奥丁更像是真正的邪神，被黑暗凝固的伽蓝之力固化之后变成形态各异的身体部分，扭曲、黑暗、恐惧，各种负面的光景缠绕在巨大的身影之上……
人的恶，好像在此刻变得可视，那一桩桩一件件罪恶，被化为实体，像是永恒的耻辱柱一般竖立在战场中央。
“你疯了……”
夏晓天完全没有想到奥丁会做到这份上。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止步不前有多愚蠢，不论我多么强大，总会有人能够接近我，打败我——所以，为了永远不败，我可以做到任何事，只是区区人性之恶而已，我的新玩具之一”
奥丁观察着指间跃动又凝固的黑暗，露出优雅而邪恶的微笑。
“人性之恶这种东西，并不是捂住耳朵遮住眼睛就能规避的东西，只要你接触它，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它的奴隶，古老的人柱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一旦承载这些食物，就算意志再坚定，心脏再强大，也终会怀疑自己”
夏晓天收敛攻势，此刻奥丁的模样和气势变得相当可怕，刚才他脑海中的战术已经不再适用。
“别人做不到的事，我能做到，因为这是我想做的事——这些黑暗的渣滓正好给我滋润力量，也许之后的下位天堂该不止收获灵魂，这些属于人性的黑暗也该被收集”
“……”
“让我想想，该如何残虐生命，才能诞生出这样的黑暗呢”
奥丁再次露出微笑。
第五百五十章 列王
“叛逆者，你不觉得你站在我的面前，太单薄了吗？意志？我只看到你一路被他人的意志胁迫至此，您难道心无怨言？”
奥丁把玩着手中深邃的黑暗，此刻的他才像是真正的黑暗之王，地狱之王。
“你的信徒们要对你产生怀疑了”
夏晓天轻声说道。
奥丁看了看战场之中察觉到他异变的神职与天堂骑士——他看到了他们眼神之中的怀疑与疑惑。
作为圣洁血脉顶点的奥丁，为什么会怀有如此深邃的黑暗？
“他们的忠诚……没有这么脆弱，指望他们倒戈，你不如想想该如何应对我”
奥丁冷笑着说道。
“你信任他们的忠诚？奥丁，你真的相信除你自己以外的某人吗？你被所有人都背叛过，现在摆出这样一副嘴脸是不是可笑了点”
夏晓天将混沌之力附着于全身，阻止奥丁的黑暗侵蚀到他这一边。
“你也是王，叛逆者，你现在和我说这样的话，不过是因为还没有被某个信任之人彻底背叛，王是孤独的殉道者，有些事情只有王能看清，这才是王诞生的意义——些微的背叛，还不能让我伤神”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女儿做那种事”
“你在说什么”
奥丁的语气变得沉凝。
“事实上……葬礼之霭的诞生虽然条件苛刻，但绝不是必须要求用你的女儿来做材料——在格欧费茵和赫尔莫德的身上，你看到了弗利嘉与巴德尔，是吗？”
“给我……闭嘴！”
奥丁身后的幽邃固态突然爆发性的生长起来，一根根裹挟罪恶的尖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黑焱”
夏晓天大声呼唤道。
“主人，现在是你的时间了”
黑焱镰**的声音响起，万象操演之珠急速复原，飞快地回到夏晓天手中，与夏晓天的右手融合，崭新的黑焱镰出现了——也许它的名字也不该再叫黑焱镰。
“奥丁，你并不是无喜无悲的全能神，只是拥有凡人情感的强大神明……你该停手了”
夏晓天轻挥手中镰刀，一大股灰白色的猛烈火焰突然从虚空中燃起，逐渐形成燎原之势，鼎沸的火焰将包裹人形之恶的尖刺阻挡在外，这些火焰和罪恶相撞，竟然开始逐渐腐蚀其内核！
“蚀之火，矮人族的古老奇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奥丁摇了摇头，露出怀念的神色。
力量的对撞远未结束，虽然表面看上去蚀之火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人性之恶尖刺却源源不断地补充而来，而蚀之火却没有得到补充。
“我说要以自己的意志站在你面前，并不是玩笑，奥丁——你我的愿望是对立的，不论如何，我都要击败你，至少空荡荡只留下死世界的虚空，我很讨厌”
夏晓天冷冷地说道。
“你的愿望？你有愿望这种东西吗？你的愿望不过是从弗利嘉那里继承而来”
“我当然有，每个人类仰望星空时都会有所期许，我要建立不死不灭的永恒疆域，我要万物永生，我要永恒常在”
夏晓天手中出现了一面金色与红色相间的纹案旗帜，一阵阵古老的咏颂之声从旗帜上传来。
长老院之旗，传承自几个破灭纪元前人族长老院的伟大神器，也是能够呼唤古老意志苏醒的完美神器。
圆桌的虚影逐渐在夏晓天头顶出现，列王归位。
“不死不灭？永恒？呵呵呵呵呵呵……你和我有什么不同，都只是离经叛道者”
“也许吧，我们在某些地方是一样的，都对这个虚空的固有法则……不屑一顾”
夏晓天勾起嘴角。
“没错叛逆者，虚空固有法则是平衡，但意志和愿望却永远是极端的，我们才不会在乎这虚空的原本模样，我们只关心它是否会变成我们希望的样子，不是吗？”
奥丁手中的昆古尼尔发生剧变，紫色的雷霆逐渐被染黑，形制也发生了变化——昆古尼尔是有智慧的神器，它在接触到幽邃的力量之后，逐渐变化成沾染邪恶元素的投枪，尖利的倒刺，如恶魔尖牙般的枪尖，还有缠绕着黑色闪电的枪杆，此刻的昆古尼尔已经完全成为了另一件神器。
“我们既然是两个极端，那么战斗就在所难免了”
夏晓天高举长老院之旗，圆桌上的王之影闪烁起恢宏的光，一个高大而强壮的持剑先王来到夏晓天的身后，作为他的守护神停留。
一道道金色烈焰组成的高墙在夏晓天周围筑起。
“喀什拉王，这是古老典籍之中记载的离经叛道之王，他最终被阁下头颅，身体被悬在城门之上直至腐烂，真是和你相配的守护神”
奥丁讥讽地笑道。
“既然他能够出现在列王之中，就证明他的存在是被许可的，离经叛道者在古老的时代里不被接受，但人类已经经历如此之多，早已没有了温顺活下去的道路，是时候让离经叛道者走在前面了”
夏晓天被王影加身，一道道金色的王气炫光组成了声势浩大的陨石雨，古老王者剑和黑焱镰分别存在与夏晓天的左右手，他每前进一步，黑暗就退缩一分。
奥丁看着夏晓天前进的身影，陷入了恍惚。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美丽的、高贵的身影与他结伴而行。
弗利嘉……曾经，弗利嘉与他并肩作战时，也会高举长老院之旗，也会身负王影斩杀敌人。
他爱极了弗利嘉，即便弗利嘉与传闻之中的寂灭使者有关，他都未曾有过半分顾忌，他曾经认为，这个虚空之中，只是弗利嘉是真正理解他的人。
弗利嘉融合了一切雌性之美好，拥有着一切奥丁所倾慕、喜爱的元素，还对他……有着执着的忠诚，曾经是这样的。
然而此刻，弗利嘉倾其全部捧上王位的新王，正在拿起弗利嘉曾经的兵刃对抗奥丁。
“你到底要……背叛我……多么彻底”
奥丁看着自己的手心凝固的幽邃黑暗，淡淡地质问道。
“你到底有多恨我”
“你到底要让我变得多么狼狈”
“弗利嘉……如果你还活着，我会让你尝到世间最痛苦的滋味——弗利嘉！”
“弗利嘉！为什么你不敢再次亲自面对我！”
奥丁的身躯之上，一股崭新的黑暗涌现出来，与之前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