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魂兮归来
人呐,一旦上了年纪就怕孤单,尤其是明明儿孙满堂却尽皆不在身边,那种空落落的孤寂感常人难以体会。
对于云景的到来,纪芸简直高兴得不得了,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过,她一直都把云景当做亲儿子般对待,此番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关心外出游学情况,对云景的关怀可谓无微不至。
以前在家的时候,云景隔几天就会来陪陪师娘,前段时间外出游学这才几个月没来。
这会儿和师娘聊天,他也尽捡些高兴的说逗师娘开心。
吩咐下人上茶上点心的赵管事不动声色的离开,看到纪芸和云景有说有笑,心头多少有些感慨。
作为李秋的管家,赵管事太清楚这个家的情况了,小姐早年出嫁外地,难得回来一趟,两个少爷一心学问,常年外出求学,有几年年祭都不曾回来,近几年李秋也外出入仕了,只留纪芸一个人在家……
明明一大家子,纪芸却经常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反倒是云景这个徒儿经常过来,这才让纪芸脸上经常挂着笑容,否则的话,纪芸指不定都会生出心病来。
心头明白老夫人和云景的感情,赵管事退下之后,立即吩咐下人前去准备食材,云景肯定是要留下来吃饭的,而且还会是纪芸亲手做饭,这待遇,也就云景和李秋的儿女能享受到了,李秋本身都难得吃到纪芸亲手做的饭菜呢。
“一路上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啊,我就盼望着你们这些孩子健健康康的,打打杀杀什么的能远离就尽量远离,磕着碰着那得多让人心疼啊”,听完云景说了游学路上的经历,纪芸拍着他的手关切道。
云景只说了一路上开心的好玩的,打打杀杀半点没提,他知道说了也只会让师娘担心,而不会得到师娘的夸奖本事大。
平安,健康,这就是长辈对晚辈最大的盼望,有多大的本事,宰了多少人,除了多少恶,这些都不是长辈愿意看到的。
“师娘放心吧,景儿好着呢,出门在外从不惹是生非,有热闹看我也不往边上凑”,云景笑道,尽量说些宽心的话,不会把担惊受怕带给长辈。
很开心的点点头,纪芸说:“就应该这样,景儿你从小就懂事,让人省心,不像你两个师兄,整天就想着如何出风头,都不知道让人多操心”
“师兄他们也是想出人头地给师娘你们挣脸嘛”,云景尽量说好话。
笑了笑,纪芸惆怅道:“哎,孩子长大了,就由不得当娘的了,对啦,你师兄他们日前来信说今年年祭会回来,到时候景儿你过来和他们亲近亲近,都是一家人,聚少离多,别太生分了,以后有什么事情相互也有个照应”
“好的师娘,景儿到时候一定过来,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师兄他们了呢,正好有些学问方面的问题请教他们”
“这就对了,多读书做学问,别琢磨练武打打杀杀的,这人呐,平平安安最重要,好勇斗狠是不会长久的,好了,景儿你饿了吧,师娘去给你做饭,做你最爱吃的冬笋炒肉,对了,今天景儿你可有口服了,前段时间你师兄让人送来了两尾冰鱼,这可是稀罕物,好吃得紧”
“师娘,我去帮你烧火,顺便和你说说话”
“景儿真懂事,走吧,咱娘俩一起做饭……”
纪芸所说的冰鱼真心是种美味的稀有食材,体长不过一尺,全身几乎透明,宛如冰雕而成,因此而得名冰鱼,这玩意很多时候有钱都买不到,也不知道云景的师兄哪儿搞来的。
在下人抓喂养在水缸里的冰鱼时,冰鱼蹦跶给拍脸上去了,这不禁让云景想到了那句歌词,冷冷的冰鱼在脸上胡乱的拍……
在师娘家吃了一顿丰盛的下午饭,云景都有些吃撑了,他吃得越多,纪芸就越高兴。
饭后稍坐了一会儿,天色不早,云景提出告辞,纪芸也没过多挽留,只是嘱咐他有时间就过来看看,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别见外,云景自然是满口答应。
在云景离开的时候,纪芸还送了他两套亲手缝制的衣服,那是她闲得没事的时候做的,当长辈的,不管什么时候,总是心系晚辈身上。
亲自把云景送到门口,待到云景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纪芸这才收回目光回屋,家里又冷清了,不过想到不久后儿女都要回来,她又开心起来。
闲下来,纪芸才有时间看云景带来的东西,发现都是些很实用的,脸上抑制不住的露出了笑容,暗道景儿也是有心了,同时,纪芸觉得,当初李秋收云景这个徒弟,简直就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
云景离开师娘家,转过街角,迎面就走来一个身穿灰衣的中年人,此人正是之前云景留意到的四个先天后期高手之一。
对方不是来找茬的,而是率先拱手歉意道:“云少爷,我们是李大人派来保护李夫人的,之前见云少爷面生,所以留意了一下,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说话的时候,对方还出示了一下军中令牌表明身份,以免云景误会。
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云景自然不会多想,很客气道:“无妨,你们也是职责所在,以后师娘的安危你们就请多费心了”
“云少爷切莫这样说,这段时间以来,李夫人对我们礼遇有加,定不会让宵小伤到李夫人分毫”,对方一脸认真道。
他们明显来头不小,说话很有分寸,没说什么奉命保护纪芸,而是拿纪芸对他们的态度来说事儿,听着就让人很舒服,任务保护和真心保护到底是不一样的。
也没有探听他们来历的打算,只要知道他们是真心前来保护师娘的就够了,稍微寒暄几句,云景与之分开告辞离去。
“这位李大人的徒弟不简单呢,之前见他面生,仅仅看了一眼,居然就莫名感到如芒在背,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有什么本事能给我带来这么强烈的危机感,李大人深受陛下器重,这位李大人的徒弟也非等闲人物呢……”看到云景离去后,那人心头不禁暗道。
他实在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云景能给他带来如此强烈的危机感,须知以他的能耐,等闲初入真意境的人物也能周旋一二,否则也不会被李秋委以重任前来保护家眷了。
走在牛角镇的街道上,今天天色不早,云景也不打算去找王柏林他们叙旧了,改天再说,于是前往郊外小院准备带着东西回家。
不过在路过一家铁匠铺的时候,云景却是拐了进去,花了一些钱,给铁匠描述了一下自己的要求,让其帮忙打造一个炉子,没道理这种过冬利器不让家人享受一下,虽说炉子这种东西云景整出来后如今已经在北方开始普及,可时间太短,到底还是没传到南方来。
想了想,云景觉得一个不够,干脆让铁匠多打造几个,家里需要一个,师娘那边也得安排一个,然后当初学堂对他照顾有加的几位先生也安排一个,反正如今不差钱,就当孝敬长辈了,其实也不贵,但总归是一番心意。
如此一来,云景几乎是把铁匠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活儿都给包了,手工费材料费,林林总总加起来,云景需要打造的炉子得花一百多两银子呢,主要是铁料贵,这个时代的金属可不像云景前世那么泛滥。
付了三分之一的定钱,铁匠铺的老板拿到钱后,却是瞬间眼圈发红,近而嚎啕大哭。
这给云景整不会了,问其为何哭泣。
老板是一个四十岁的汉子,常年劳累背有些驼,身上的衣服补丁打了一层又一层,他红着眼哽咽道:“好叫公子知晓,十年前家父也是打铁为生,为了多挣钱,没日没夜围着火炉转,疲惫不堪之下,一不小心摔炉子里去了,人虽然救了回来,但手筋被烧坏,从此再也抡不动锤子,尤其是为了治疗家父的烧伤花了很多钱,欠了一大笔债,直到如今都还没还完,今天公子前来定做炉子,有了这笔钱,就能把没还完的帐还了,十年了啊,背负了十年的债总算是能还完了,心头松快,激动之下喜极而泣,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听他这么一说,云景内心也是唏嘘不已,人间总少不了背负苦难之人,十年的债务压在身上,一朝了轻,那种解脱之感,云景纵然无法感同身受,却也明白这种心情是何等的难以自己。
心头感慨,云景道:“大叔,既然如此的话,今天你就别忙活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急,你先去还债吧,然后沽二两酒庆贺一下,把这些年的苦闷都发泄发泄”
“正当如此,那……这位公子,我就先去了,你放心,你要的东西我一定尽快帮你打造好,用我有的最好的料子”,铁匠红着眼感激道,然后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立即出门前去还债,出门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但他的步伐却是很轻快,就像开心蹦跳的孩子一样。
这一幕,让云景想起了前世经常听过的一句话,很多人都在说,当我把账还完了,一定要无所顾忌的开心蹦跳,不会在意任何人的眼光,或许,那些人说的,大概就是此时那位铁匠的情况吧。
人世间多得是人背负沉甸甸的压力,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压得让人快要崩溃,又有几人能做到真正的自由呢?
帮铁匠把炉火盖住,再帮他把门掩上,云景这才离去。
“他此时一定很开心吧,开心得连家和安全隐患都忘了,从此人间又少了一个背负压力的人呢……”
回到郊外小院,云景嘱咐宋岩一切照旧,然后带着买好的布匹和寄回来的东西,在宋岩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冲天而起消失在了天边。
“少爷居然……会飞,这不是轻功,而是会飞啊,这……”,宋岩瞪大眼睛看着天边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神来,可想而知云景的举动对他内心的冲击有多大。
他简直无法想象云景的本事已经到了何等程度,自己居然能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做事情,宋岩顿时就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毕竟他的一举一动都关乎这云景的脸面。
在宋岩面前展露会飞的本事,倒不是云景故意显摆或者是存着敲打他的心思,纯粹是因为方便,至于被他知道自己会飞的本事云景并不在意,以双方的关系,他早晚都会知道的,自己没必要藏着掖着,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同时云景也相信,宋岩不是大嘴巴的人,不会到处去嚷嚷。
飞驰在云天之上,远远的云景就看到了小溪村,但那里的气氛却是不对劲,因为全村的村民几乎都汇聚在了村口,雪白的大地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其中云景的爷爷云林处于人群最前方。
“不是村里出事儿了,而是迎接外出的孩子回家……”,稍作了解,云景明白了什么情况,心头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内心反而无比压抑。
在远处落到地上,然后云景拿着东西施展轻功飞速赶去村口。
村口,牛角镇如今的镇长亲自来到了这里,跟来的还有几十位衙役捕快,其中就有云景认识的王石。
这里的气氛很庄重而严肃,包括牛角镇镇长在内,他们的手臂上都绑着一朵白布扎得百花,同时,十多个衙役和捕快手中,分别捧着黑布盖着的西瓜大小瓷罐,边上有人撑着黑伞。
在这些人前方,站着六七个人,他们腰板挺得笔直,有人还需要搀扶才能站稳,因为他们都是残疾,各个缺胳膊断腿!
那前面站着的六七个残疾人云景认识,正是当初小溪村征兵应征而去的村民,如今他们回来了,带回来了一身荣耀和……伤残……
然后,那些捕快衙役捧着的瓷坛就不言而喻了,定是当初应征而去的其他人的骨灰!
“当初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正直壮年,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可这一去经年,再回来,多数已是阴阳两隔”,目睹这一幕,云景心头满不是滋味。
这样的场合没有人咋呼,也不适合云景说什么,云林正在和牛角镇镇长交接出征将士们的骨灰,他看到了云景,眼神示意云景过去站好。
乖乖越过人群过去,云景把东西放脚下,站在爷爷身后低眉静待。
后面的村民,多的是压抑不住的哭声,有人哭得肝肠寸断,有人哭得几欲晕厥,他们的孩子回来了,当初万般不舍的送他们出门,再回家,却只剩下一捧冷冰冰的骨灰。
每一个出征的将士,都是娘生爹养的,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他们是父母的孩子,有的则是孩子的父亲,有的更是妻子翘首以盼归家的丈夫,可从此之后,永远的阴阳两隔了。
此时云景才明白,早些时候镇上衙门那么多人,是因为远方出征将士们回来了……
云林作为村长,已经和镇长交接得差不多了,镇长将将士们的抚恤金以及一些抚恤名单遗书等物品交给云林,然后感慨道:“老村长,这些东西,劳烦你过后按照抚恤名单分发给将士们的家人,他们都是好男儿,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啊,为国为家,正是因为有他们,我等才能平安过日子,现在他们回来了,回来了啊,接下来我就不打扰了,将士们出殡那天,我再带人来送他们一程”
“嗯,劳烦镇长来一趟,不如进村歇歇脚喝口热水吧”,云林眼圈发红哽咽道,不管怎么样,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镇长摇了摇头道:“今天算了,不合适,老村长,我们先回去了,你们不要太悲伤,毕竟……哎……”
说到这里镇长说不下去了,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至少此时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悲痛。
紧紧的搂着怀中村里‘孩子’用命换来的东西,云林看向前方,看着那几个缺胳膊少腿却依旧站得笔直的孩子,看着那些冷冰冰的骨灰坛,他眼圈发红,用尽全身力气声音沙哑的嘶吼道:“孩子们,回家咯,外面天寒,回家,全体,跪迎出征的孩子回家!”
他的话音落下,全体小溪村的村民,不管男女老幼,包括云林本身在内,全体跪下,跪在了雪地中,迎接出征将士们回来。
这是迎接出征将士的最高礼节,在这个时候,在出征归来的将士面前,没有长辈,全部都是他们用命在保护的平民,作为平民,将士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一跪,跪的是他们的付出。
“我们回来了”
“我们回来了”
“我们回来了……!”
面对大礼相迎的村民们,最前方那几个残疾的归家将士泪流满面仰天大吼,一连吼了三遍,帮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也把回家这句话说了出来。
一礼之后,村民们起身,捕快衙役根据骨灰坛上的信息,挨个将骨灰交还给将士们的家人,黑伞遮天,白雪铺路,此去经年,这便回到了亲人身边。
云林再度用沙哑的声音嘶吼道:“魂兮归来,孩子们,回家咯,回家呀,外面天寒,家里暖和,回家……”
声音回荡在小村上空,村民们已是哭声一片。
相互搀扶着,将士们的家人,带着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父亲,回家。
人群中,云景跟着众人大礼迎接将士们归来,亦是眼圈发红,生而为人,他也不是冷血动物,当初离去的村民,每一个他都认识,可从当初他们离去后,很多人如今再也看不到了,将来他们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坟堆。
若是天下太平无有战争那该多好,人间将少多少悲剧发生?
不久后,小溪村十多户人间挂起了白幡,悲伤的气氛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多少人家哭得肝肠寸断,多少人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了。
不幸中的万幸,当初征兵条件,除却老人小孩外,家里只有一个男丁的不在征兵之列,男丁多的,也优先征集已经结婚生子的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征兵家庭也不至于绝后,一个家庭也不至于从此倒下。
发生这样的事情,云景把自己的事情先放下,然后和爷爷一起挨家挨户的去探望,顺便把将士们的抚恤发放到位。
这个过程中云景做了点手脚,‘欺负’村民们不识字,然后自掏腰包给每一家抚恤人家都多给了二十两。
不多,但却是一份心意,并非云景拿不出更多的了,而是这个时代,作为底层民众,钱多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儿,云景并不想自己的好心害了别人,二十两银子,够这些人家买一头牛回来,失去了一位壮劳力,买头牛回来,也能让家里的活儿轻省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云景很忙,作为读书人,葬礼也是礼,他肩负起了将士们葬礼的任务,当然,他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官府方面也有所表示,请来了一些读书人操持葬礼,不需要死去将士们的家人掏钱,在这方面官府做得不错。
那些官府请来的读书人云景都认识,毕竟牛角镇就那么大,读书人也只有那些,其中有几个还是云景当初的先生,居然还有他的同学。
读书,并非人人都能考取功名混得好,一些读了多年书却考不上功名的,就需要自寻出路了,帮人操持葬礼也能养家糊口。
这个世界,说更小点,大离王朝的葬礼,和云景前世是不一样的,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和尚道士这种职业,操持葬礼的都是读书人。
葬礼的流程很复杂,会用到很多礼器,还会写很多悼念亡魂的‘文书’烧给死者,更是要颂念很多超度亡魂的经典。
这些流程虽然复杂,而且是第一次从事这份活计,但云景却是得心应手,哪怕从事这个行业多年的人都比不上他,当初他读书的时候,礼节课这方面任何先生都是挑不出毛病来的。
死去的将士们有很多亲人前来追掉,人来人走,气氛压抑悲伤。
葬礼持续了三天时间,下葬那天,牛角镇镇长信守承诺前来为将士们送行。
村子的后山上,从此多了十多座孤坟。
那天没有下雪,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但好多人的眼泪却总也止不住,哭声就没有停下过,坟前香烟袅袅,带着亲人的思念和不舍直上青云,把亲人们的悲痛传递给逝去的出征将士们……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三俩小事儿
纵使天塌下来,活着的人日子总是要过的,出征伤亡的村民们安葬几天后,小溪村的日子恢复到了往昔平静,不过对于那些死去村民的家人来说,想要彻底走出心底的伤痛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时间一点点去抹平。
然而当时间过后,沧海桑田,谁又还记得谁呢,或许活着的时候,多做些开心的事情,多留下些自己存在的痕迹,人生才算有意义吧……
距离年祭还有不到十天时间了,这天天气阴沉,云景起床下楼来就看到老弟云冬坐门槛上看着远处发呆。
准备去镇上把定做的炉子拿回来的云景见此不禁好奇问:“小冬你这是干啥呢,不冷吗?”
“哥你别管我,我有心事”,云冬故作深沉煞有其事道,一副我正在思考人生的样子。
云景啼笑皆非,就你这小屁孩有个鬼的心事,小孩子这样,多半是闲的,打一顿就好了……
想归想,云景没事儿咋会去揍弟弟玩儿,笑道:“哟,还有心事了,给哥说说呗,帮你参谋一下,莫不是喜欢上哪家姑娘了?如果是的话,咱家现在条件也不差,托人给你去提亲怎么样?”
云冬一脸无语的看着云景说:“哥你说哪儿去了,我现在对姑娘没兴趣……”
“娘,不得了啦,你家云冬居然不喜欢姑娘,莫不是读书读傻了,要是喜欢男孩子那可怎么办啊……”揉着眼睛的云夕还不怎么清醒呢,听到云冬的话顿时清醒,然后咋咋呼呼的去找老娘汇报这一了不得的情况。
云冬捂脸,这日子没发过了,什么跟什么啊,小妹这性格能气死个人。
云景也啼笑皆非,挨着云冬坐下,问:“别理她,给哥说说,到底在想啥?”
稍微琢磨,云冬看了后山方向一眼,语气居然带着点惆怅道:“哥啊,三叔他们当初去当兵,若是拥有一身武艺傍身的话,恐怕这样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吧?”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云景哑然道。
低头,看着脚边的一只蚂蚁爬啊爬,云冬说:“这个想法从那天开始就有了,看到三叔他们的骨灰回来,我心里就很不好受,然后我就在想,唯有自身强大,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否则只能如草芥一样,稍微一点风吹雨打,命运就由不得自己了”
咦?小老弟居然想了这么多?
云景微微挑眉,审视云冬,这才发现,他已经到了成长的关键时期了呢。
想了想,云景道:“小冬,你说得对,但也不全对”
“怎么说?”云冬愕然,这次算是兄弟俩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谈心了。
云景认真道:“你所指的自身强大,仅仅只是武力方面而已,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一个人真正的强大不是指某一方面,而是全方位的强大才算是真正的强大,武力的强大只是武装我们的躯体而已,若没有与之匹配的智慧,只会沦为莽夫,稍不注意就会成为别人的棋子任人摆布,除却武力之外,智慧也很关键,智慧武装的是我们的大脑,拥有足够的智慧,会让我们对大局观和人心的把握更透彻,能避免很多麻烦,我说这些你明白吗?”
“懂了,但完全懂”,云冬沉吟道,接着又说:“可是哥,不管武力也好,智慧也罢,某一方面若能做到极致,岂不是也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我居然有点无法反驳……
云景嘴角一抽,摇摇头笑道:“你这个说法也没错,可问题的关键是,有几个人能把摸一方面做到极致?就单纯的武力而言,纵使成为世间传说中的逍遥境,就能真正的掌握自身命运吗?换个说法,单纯的做学问,纵使学问滔天,纵使位极人臣,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了?所以啊,你想多了,无法在某方面做到极致,那就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弥补自身的不足”
云冬满眼的蚊香圈,眨眼道:“哥,你说的我完全听不懂”
那我岂不是对牛弹琴了?
其实也是,以云冬这个年纪,给他说这些他真心没法理解,然后起身道:“那你自己慢慢琢磨吧,其实你能从三叔他们的遭遇想到这么多,这很好,但想这些其实没什么意义,因为我们人啊,活在这个世界上,过好当下就好了,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看着云景的背影,云冬茫然嘀咕道:“所以我和哥都说了个啥?”
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啊。
然后云冬继续看天发呆,他本身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实际上他在看到了村民们出征回来的骨灰后,内心产生了一种危机感,害怕某一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然后就萌生了自身强大起来的想法。
但他还小,对于所谓的强大这个概念很模糊,不知道如何具体去操作。
好嘛,少年人,也开始有自己的烦恼和想法了,这些东西,云景当哥的,只能从旁提醒,真正的成长,还是要靠他自己。
出门的云景却是在心中暗自摇头,看嘛,这就是读书读了半桶水的下场,有想法,却琢磨不明白,整个人都是茫然的,连概念都没琢磨透,能想明白才怪了。
不久后云景来到镇上,铁匠铺已经打造好几个炉子了,云景先搬一个去师娘家,给其安装使用,屋子里暖烘烘的,得到了师娘由衷的夸奖。
在师娘家待了一会儿,云景又给杨云空先生家送了一个炉子,过程中和杨云空聊了会儿天,没久留,告辞离去,最后杨云空还送了云景一本书。
最后云景扛着一个炉子回家了,目前铁匠铺只打造出三个,其他的打造好云景再给相应的人送去。
当家里炉子升起后,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还随时都能有热水用,一家人都很高兴。
少年人的想法是多变的,半天时间过去,云冬已经不纠结早上的问题了,在家里逗养的那只鸡仔玩儿,一段时间下来,居然还养出感情了……
炉火边,云山充分了解这新鲜玩意后,他看向云景说:“小景呐,这个炉子好,暖和,方便,有时间给你小姨也整一个,她一个人生活,有这东西也能方便很多”
“爹你放心吧,我早有安排,只是铁匠铺人手有限,暂时没打造出来,好了我第一时间给小姨送去”,云景笑道。
点点头,云山也不再纠结了,自家这儿子从小就有主见,然后不禁问:“老大啊,我看你回来这段时间,忙这忙那的也没个着头,接下来你准备干点啥?”
有事儿的时候就小景,没事儿的时候就老大,爹你也太现实了……
心头嘀咕,云景道:“爹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是你老子,问你以后的打算还需要为什么?”云山顿时拿出老父亲的霸权瞪眼道。
你是爹,我惹不起行了吧。
于是云景想了想说:“接下来的事情多了去了,备考,争取这两年把举人功名拿下,不过这个不急,而且我有把握,眼下的话,我打算把咱家院子收拾一下,在院子里铺上石板,这样进出就没太多泥水了,铺石板平整院子,夏秋晒东西也方便,然后还准备在院子里弄个亭子,闲来无事在亭子里吹吹风喝喝茶看看书也是很不错的”
“尽整想花里胡哨的,有那功夫,既然你要备考,咋不多看看书?”云山撇嘴道,压根不理解读书人的风雅享受。
觉得和自家儿子有代沟了,聊不下去,云山干脆起身准备找人喝杯小酒聊聊天,毕竟这大冬天的闲着也是闲着,出门的时候不忘丢下一句话,说:“那什么,院子里铺石板修凉亭什么的,给我整快点,钱不够找你娘……”
就弄个院子还需要钱?云景心说老爹你也太小看我了。
然后你不是觉得那些花里胡哨的吗,又让我整快点是几个意思?
云冬见自家老爹走了,回头冲着云景挤眉弄眼道:“哥,你看到了吧,咱爹就是这么的口是心非,实际上他也挺想看看你把院子整出什么花儿来,,他虽然自己没那么多想法,但并不妨碍自己享受”
“嗯,完全同意”,云景点头,哥俩达成共识,然后相视一笑。
把院子修整一下云景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想法,只是如今才有时间实施而已,不但是修整院子,他还准备给家里起上炕,然后引来自来水以及整个厕所什么的。
如今条件允许了,也是时候把配套设施整出来享受享受了。
而且云景心中都已经计划好了,铺院子的石板,自己去山里找个荒山切割就是,到时候把大黑拉去驮回来,修亭子的木材,自家也是有山林的,砍几棵树就够了,以如今自己的手段,做这些方便得很,实际上云景更喜欢的是亲自动手这个过程中的乐趣。
自己动手吧家园打造成想要的样子,想想都很舒服。
“到时候你小子也得给我帮忙,闲着也是闲着”,稍微琢磨,云景就看向云冬说道,决定拉他的壮丁,嗯,哥俩一起动手,年祭之前把院子整好。
“哥,我觉得你一个人就行”,云冬缩了缩脖子道。
云景斜眼看他:“嗯?”
“没问题,你说咋搞就咋搞!”
这还差不多。
云景是个行动派,既然有了决定就不再犹豫,打算今天就把材料弄好,于是起身出门准备进山弄铺院子的石板。
结果刚开门,爷爷云林就迎面走来。
“小景啊,这是准备出门?”云林好奇问。
点点头,云景说:“准备进山一趟,爷爷有事儿?”
也没纠结云景进山干啥,反正自家孙子本事大,云林说:“没啥事儿,就是告诉你一声,修路的事情我和村民们都商量好了”
“商量好了?大家咋说?”,云景回屋,这个事情还是决定了解一下。
云林也进屋坐下,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水,道了一声舒坦,然后才道:“其实大家对修路这个事情不但没有什么意见,反而很积极,毕竟这节路出去真心不怎么方便,而且如今大家的条件都好起来了,觉得也是时候把路规整一下,我一提,他们都积极应承”
云景暗自点头,一早就知道这个事情问题不大,只是之前没有人提个头而已。
接着云林又道:“具体呢,大家商量下来决定这么办,先量一下这条路多长,大概需要多少钱,然后根据每家每户丁口集资,如果纯粹靠村里集资花钱修路大家肯定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的,不过劳力方面每家出人,倒是能省去一大笔,然后出力的人在自家吃饭,又能省去一笔开支,修路的时候,取材这些都是就近,其实主要的支出是工具损耗,所以问题不大,那条路也没有什么险要的地方,几乎都是拓宽平整罢了,没多少需要大兴土木的地方,嗯,大家觉得明年年底之前就能把路整好”
听爷爷简单的说了一下,其实云景知道具体动工后没那么简单,不过问题不大,于是稍微沉吟道:“爷爷,这件事情您来操办就好,如果有需要孙儿帮忙的地方尽管说,然后,明年修路的话,各家能腾出时间来吗?毕竟修路需要壮劳力,可别耽误了地里的事情”
“这个你放心,如今村里条件好起来了,大多数人家都有牛,除却农忙秋收那段时间,其他时候都能抽出人手来”,云林乐呵呵笑道。
其实云林内心是有些唏嘘的,如今村里家家户户都能吃饱穿暖,几乎家家户户都住上了新房,还大多数都有耕牛,这样的日子,曾经想都不敢想,可如今却实现了,这样的日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是从农家肥的出现……
“既然没耽误农事这方面的顾虑,那就干吧”,云景笑道,然后一拍脑门道:“对了爷爷,如今王朝方面有个叫救济社的组织,大概就是二皇子牵头成立的,很多大户捐钱入社做好事儿,咱村要修路,事关民生,我抽个时间去问问能不能申请一笔钱,如果可以的话,村民们集资出钱也能省不少”
“有这好事儿?”云林微微瞪眼,压根就没听说过那什么救济社。
别说,说到这里云景心思却是活络开了,有狗大户的羊毛可以薅,凭什么让苦哈哈村民出钱又出力?
救济社这玩意成立的宗旨就是救济民众修桥铺路,如今小溪村修路这不正是符合救济社的初衷吗?
自己出面的话,申请一笔钱问题不大,如果有必要,云景不介意去找社长……,反正这也不是中饱私囊,而是真正的为底层民众做事儿。
想到这些,云景笑道:“爷爷,的确有这么个事情,咱这地方偏僻,你们没听说过很正常,交给我吧,应该能申请一笔款项过来,了不起救济社会派人来留意资金动向,这很正常,然后啊,指不定他们还会派专门的修路人员来指点呢,能省不少事儿”
云林越听越梦幻,傻眼道:“我咋听着不靠谱呢?照小景你这么说下去,干脆咱们村人和钱都不出了,人家直接给咱修好,呵呵……”
“也不是不可能”,云景琢磨道。
云林半点不信,摇摇头道:“行了吧,反正修路这个事情呢,算是落实下来了,年祭后就要开始农忙,在忙完了一开始的这段时间,我就和大家商量动工,争取明年年底大家能从宽敞的道路前往镇上”
“这个事情爷爷你做主就成,然后趁着这段时间我想办法把款项申请下来”,云景点点头笑道。
他家的确是不差钱,而且直接拿钱把这条路修了也不是什么事儿,但做人不是这样的,那会和村民们产生隔阂,人呐,站得太高就不合群了,相处起来会很别扭,毕竟家人还要在小溪村生活的。
然而从王朝方面拿好处就没问题了,那是国家福利,而不是云景家的显摆施舍,而且通过云景把款项拿来,帮大家省钱,大家也念着他家的好,一举多得的事情。
立即就动工修路眼下不现实,云景回归当下,先把自家院子整好,和爷爷商量得差不多了,云景就出门进山找铺院子的石材去了。
小溪村地处偏僻,周围多的是无主荒山,在周围逛了一圈,云景就找到了合适的石材,一种质地不错的青石,离家也不远,一两千米而已,以大黑的体力,多来回几趟就能运回足够铺院子的石板,毕竟云景也不是要把院子铺满,还得留下菜地花圃池塘凉亭区域呢。
既然要整院子嘛,那就整好点,整成自己心仪的样子,住着也舒心。
石材找到了,云景就开始动手削石板。
削石板这个对他来说不难,隔空施展一套斩铁剑法,切豆腐一样就把一块块石板切好了。
斩铁剑法是一门后天后期练武之人配合内力施展的强力剑法,正常施展下,内力加持在剑身,会形成锋锐剑气,练到极致,后天后期形成的剑气足有两三尺。
而这会儿云景用灵气隔空模拟斩铁剑法的行功路线,施展起来却是另一番模样。
灵气形成了两米长的金色锋芒,宛如实质,切金断玉只是等闲,先天中后期的武者在这锋芒面前,若没有强力的护体功法,估计瞬间就要被切得七零八落!
这等手段,如今被云景用来切石头……,只能说他自己开心就好。
一座荒芜的青石山下,云景念力扒拉开积雪,只见一抹金色锋芒上下纷飞,不时深入石壁进进出出,青石就被切割成了一块块大小合一的石板,码放得整整齐齐。
石板五公分厚半米见方,用这玩意铺院子,巴适得很。
整得差不多了,云景停手,然后回家,这一天就这么差不多过去了,明天开始整院子。
隔天一早,云景穿上粗布衣服,将云冬从温暖的被窝拎起来,来到院子,丢给他一把锄头,让他按照云景提前画好的线条平整地面。
云冬反抗不能,只能碎碎念着挥舞锄头。
大冬天的,云山云林也闲来无事,加入了平整院子的活动之中,而且还干劲十足,毕竟把家园打造好嘛,他们这代人可是有祖宅情节的,那是一百个乐意,如此一来,还颇有微词的云冬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边安排好,云景就牵着大黑去运石板去了,给大黑背上挂俩大箩筐,一次能运一二十块回来,大黑毕竟不是普通的耕牛,算得上是异兽了,力量和耐力都超乎常人想象,如果不是怕太过瞩目,云景估计大黑一次性运三十四块都没问题……
家里面修整院子到底是瞒不过村民们的,闲着也是闲着,当云景带着大黑运送第三次石板的时候,居然有村民主动前来帮忙了。
村民如此热心,云景也乐见其成,了不起饭点多几双筷子罢了。
别说,这种远离了打打杀杀尔虞我诈的生活还挺不错的,充实而快乐,亲自把家园打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这种成就感不比比武胜过多少人出了多少风头来的开心。
当然了,这种远离是非的小日子虽然安逸,但时间久了也会无聊,然而要调节无聊心情云景有的是办法,暂时还没到腻歪的时候,先过他一段时间再说。
用石板铺院子并非什么技术活儿,把地面平整夯实,然后安上石板,在缝隙中填上石灰勾缝就成了,也就连三天时间,云景家的院子就整得差不多了。
平整光洁的石板地面看着就舒服。
院子没有全部铺上石板,云景留了大概一分地的菜地,然后还规划出了小池塘花圃和凉亭位置,待到来年,花圃中种上鲜花,池塘里养上睡莲,到时候一定很舒服,再在凉亭里喝杯小酒吹着小风,啧,那小日子,想想都美。
院子铺好,云景开始动手打造凉亭,抗几根木头回来材料就够了,不需要弄多好,要结合乡下的幻境因素嘛,不能脱离大环境太远,朴实无华就好。
然后是厕所……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当他家院子整得焕然一新后,一年一度的年祭也到了。
年祭后,将是新的一年到来。
……
第四百三十五章 辞旧迎新
年底了,漫天冰雪已经在开始融化,要不了多久万物都将吐露新芽引来复苏。
之前的一年对云景来说似乎显得格外漫长,外出游学一趟,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不过对于整个人生来说,那些遭遇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年祭这天,云景一家都换上了新衣服,辞旧迎新嘛,肯定是要穿喜庆点的。
爷爷云林在杀鸡宰羊,如今生活条件好了,在这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里,自然是要奢侈一把的,遥想当初的日子,云林内心唏嘘不已,曾经的年祭别说杀鸡宰羊,能有两样荤菜就不错了,但那时候没有办法,家家户户穷,总归苦日子都过去了。
甚至云林还清晰的记得,当年有一段时间,家里一斤采油要吃一年呢,如今想想,都不知道是如何熬过来的。
明明每个人都很勤劳,可当初为何日子越过越穷?什么原理云林至今都没有琢磨清楚。
娘亲江素素和小姨江小惜在厨房张罗饭菜,顺便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
江小惜独自一个人生活,也没个其他亲人,怎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这个节日自然是要在云景家过的,多一个人也能热闹一些。
至于云冬和云夕,早就不知道跑村里哪儿玩儿去了,正是爱玩的年纪,再如何懂事,这个节日也得放松一下。
反正这一天整个小溪村上空都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不管之前的日子如何,在这一天,家家户户都忘却了烦恼,开开心心的过个年……
云山在挂灯笼,大红灯笼,也就俩灯笼而已,云景实在不理解自己老爹为啥要挂那么长时间,挂上去,瞧了瞧,调整一下,如此往复,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住过。
其实云景真不理解云山的心情,俩大红灯笼挂门口,这昭示着这个家的后辈有两个男丁,灯笼除了装饰外,也在向外界传递这样的信号。
云景家,从他爹云山那辈往上数,几代都是单传,如今在他云山这儿可谓开枝散叶了,能不可劲显摆嘛,当然,显摆的对象是祖先,你们看到了没,家里有俩男娃呢,这个家越发红火壮大了。
咧嘴看着俩大红灯笼,云山心头在琢磨,自己俩儿子,以后老大老二都多生几个,到时候家里外面挂一排灯笼,看着都喜庆……
实际上灯笼的主要目的还是装饰,向外传递家庭男丁信息只是小地方的风俗罢了,毕竟有时候家里没男丁,亦或者男丁是基数的情况下,这咋挂?挂单个的也不对称啊……
所以这种问题没必要纠结,自己开心就好。
云景则是在院子里摆了张桌子,持笔在剪裁好的红纸上写对子,这玩意贴在门上喜庆。
这个世界也有贴对联习俗的,并非云景首创,曾经家里穷,纸很贵,而且整个村子几乎没人识字,这种事情自然是能省就省了,如今嘛,条件允许了,自然是要操作起来的。
当然,即使曾经所有人都穷的时候,村里总有相对殷实的人家,他们自己不会写对子,也会花钱去镇上买来张贴,一来喜庆,再一个,向村民们表达自己家的日子过得不错。
小门小户的,实际上心眼也蛮多,但这种心眼并没有恶意,无关人性的善恶。
云景的字自是没得说,毕竟用他师父的标准,也已经早就能勉强见人了,写好的对联比镇上专门买这个的都好看。
“爹,别看灯笼啦,再看也看不出一朵花儿来,帮忙把对子张贴一下呗”,云景写好一副对子后看向门口还在看灯笼的云山道。
云山这才意犹未尽的走过去说:“来了来了,催什么催,到底你是爹还是我是爹”
“你是爹你是爹,要不我自己来算了”,云景无语道。
云山说:“还是我来吧,你先把其他人家的对子写好给送去,大过节的,请你帮忙,也别让人家等太久,啧,读书人就是好,待家里都有钱挣,比不了比不了啊,到底是老子的种,脸上倍儿有光”
“我晓得”,云景回应一声,低头继续写对子。
有十多户人家都请云景帮忙写对子了,有得忙,人家也是花钱了的,多少倒是无所谓,主要是不好意思让云景白忙活,而云景也象征性的收了十来个铜板的润笔费。
说实话,十来个铜板,连写对子的红纸都买不回来,但云景不图这个挣钱,大家开心就好。
硬要说起来的话,云景一幅画能拍出去几百万两银子,他的字也三一字千金了吧?如果这么算简直就没边了。
低头写对子的时候,云景心头不禁嘀咕,到底少了点感觉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火—药才会在大离王朝泛滥,从而把鞭炮整出来,到时候那才叫一个年味十足。
年祭节日,也可以被称作是过年……
忙碌起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当云景挨家把对子送去后,家里也准备开饭了。
“小冬,小夕,你俩疯哪儿去了呢,一早上就不见人,还要不要吃饭了”,云山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大喊。
这个时代通讯靠吼,听自己老爹如此呼唤老弟小妹,云景倒是觉得蛮有意思的。
不一会儿云冬云夕回来了,结果早上才换的新衣服就整得脏兮兮的,被母亲江素素好一通数落,家里的温馨唠叨,令人倍感亲切。
“杵着干嘛呢,还不去端菜”,云山见云景一个人傻乐,顿时没好气道,也就过个年而已,曾经又不是没过过,他不理解自己儿子高兴个什么劲儿,他哪儿知道云景不知道多么享受这种安宁的感觉。
哪儿像前世……,算了,不提也罢,那个时候压根没有年味。
云景缩了缩脖子,老爹是一家之主,他说啥就是啥,照做就是。
哪儿知云景转身之际,云山突然来了一句:“对了小景,过完年你都十七岁了,虚实算十八,是不是可以张立成亲的事情了?”
这会儿云山想到门口的灯笼,然后联想到了让孩子加把劲把这个家开枝散叶的事情,早点把儿媳妇娶回来,这个家就能早一点添丁,一年生他一个,生个六七年也就差不多了……
“爹啊,不急,我和小叶子商量好了,待我二十岁的时候就娶她过门,毕竟我还小,她更比我小两岁呢”,云景嘴角抽搐道。
这算什么事儿嘛,大过年的被催婚,严格的说起来自己还没十七岁啊,要不要这么着急?我还是个两岁零一百多个月的宝宝呢……
不是,没听说这个世界也有过年催婚的传统啊,莫不是以前小才没发生这种事情?
“啥玩意?你和小叶子约定好了二十岁才娶她,什么时候约定的,老子怎么不知道?我允许了吗?咋不和我商量一下?我还琢磨着这两年就把你的亲事落实了呢”,云山顿时不干了,感觉自己一家之主的权威遭到了挑战,这么重要的事情儿子居然没告诉自己?
“早就约定好啦,总之这事儿我有分寸,爹你就别操心了”,丢下这样一句话云景果断跑路,再掰扯得郁闷死。
云山嘟囔道:“这种事情也得我们长辈知道啊,臭小子,别以为读书了有功名了翅膀就硬了,你爹我还是你爹,算了,二十岁就二十岁吧,反正儿媳妇跑不了,况且亲家翁听说是练武的,壮实得很,估摸着不好说话……”
欢乐的气氛中,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已经上桌。
当然,在开饭之前还得有一个流程,那就是祭奠祖先,这一顿祖先先吃,然后才轮到他们。
祭祖是要烧香烛纸的,云景一家人都恭恭敬敬的上香磕头祈求祖宗保佑。
额,有一说一,当长辈真心不容易,纵使死了还得保佑活着的晚辈,一日为长辈,死了都不省心……
祭祖上香,给祖宗烧纸钱,这些都是家里男人的事情,除非家里没男丁,否则女人是没资格祭祖的,没办法,时代风气就是这样,习惯了也不觉得如何。
然后还得给祖先敬酒,待到祖先‘吃高兴’了,一碗水饭泼出去,流程差不多就走完了。
接下来才轮到真正开饭。
“这么大一桌子,估摸着明天后天都得吃剩菜”,上桌后云景看着满桌子饭菜心头不禁嘀咕道,虽然如今家庭条件好了,但刻在骨子里的节俭是不允许浪费的。
云景如今已经成年了,是可以喝酒的,在云冬羡慕的眼光中,他端起一杯酒,先敬爷爷,起身,恭恭敬敬的跪下,道:“爷爷过年好,祝你福寿绵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福寿绵长是云景最大的祝福了,有他在,说什么长命百岁纯粹是在诅咒自家爷爷,纵使爷爷不能练武增寿,但云景灵气滋养下,爷爷活一百多岁估计跟玩儿一样,以后搞来延寿宝物,让爷爷活几百岁估计都不是没有机会。
云林美滋滋的喝了云景敬的酒,满面红光,家里如今条件好了,孙子也出息了,家庭红火,这辈子都值了。
喝下酒后,他搀扶起云景说:“孙儿快快起来,地上凉,好啊,你的心意爷爷收到了,来,这是红包,拿着,别和爷爷客气”
说着云林就掏出了一个红包递给云景,云景乐呵呵的收下放好。
红包真心是红包,一小块红布包着的些许钱财,云林包的还是银子,估计有二两,如今家庭条件好了,不差这点,换着当初的话,一个铜板意思意思都心疼,拿出二两银子得要家人老命。
到底今时不同往日了。
接着云景给父亲敬酒,依旧磕头下跪,说些好听的讨个彩头,然后是母亲,接着是小姨江小惜。
每敬一个人,云景都能收到一个红包,钱财多少无所谓,是长辈的一份心意,家人开心,自己也乐在其中。
“该我了该我了,我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云景给长辈拜完年后,云冬就迫不及待的嚷嚷开了,须知这可是难得讨零花钱的机会,他还小,没云景懂事,虽然家庭条件好了,但云冬平时零花钱可不多。
他挨个拜年后,然后是云夕,长幼有序嘛,虽说小门小户,但这样的家教还是有的。
一轮下来,家人其乐融融,云景都给弟弟妹妹包了个红包呢。
过程中江小惜虽然也很开心,但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惆怅,曾经自己也有这样一个美满的家庭,可是……哎,命运对她太苛刻了。
好在如今也不算差,江素素虽然是她堂姐,但也是一家人,把云景他们当成自己的晚辈,自己也是有家人的,不至于像前些年那样孤零零一个人漂泊在外。
江小惜没想过再成家这个问题,哪怕江素素多次和她提这个事情,哪怕对她有意思的人不少,她的情感,她的爱意,全都随着丈夫的死去而埋葬在了过去,心底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如今练武提升自己,保护云景的家人,几乎成为了江小惜的全部,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总好过以往那样连一点目标都没有。
家人相互拜年之后就是吃吃喝喝大快朵颐了。
纵使再怎么高兴再怎么开心,家人都没有喝醉,因为饭后还得去上坟,祭祖归祭祖,这样的日子,也得去坟上给逝去的亲人拜年的。
下午时分,一家人吃饱喝足,然后就背着一背篓的祭品上坟去了,这样做的人还不少,全村出动,节日的气氛估计逝去的亲人也能感受到吧。
再次来到早早逝去的奶奶坟前,云景一家子先是修整了下坟堆,然后摆上祭品磕头上香。
这个时候云林明显很伤感,眼圈有些发红,伸手轻抚斑驳的墓碑,和逝去的老伴说些体己话。
“孩子他娘啊,一晃你都走这么多年了,如今家庭条件好了,再也不用挨饿受冻,就是苦了你啊,跟着我没过一天好日子,落了个活活饿死的下场,我对不起你啊,你一个人在那边很孤单吧,别急着投胎,等等我,等孩子他们成家立业了,等我老得走不动了,我就过去陪你,你一定要等我啊,当年你走的时候说,如果有下辈子还嫁给我,记得我当时怎么说的吗,如果有下辈子还嫁给我干啥啊,嫁给我纯粹是受罪,现在我要收回当初那句话了,如果下辈子有现在这样的家业,你再嫁给我吧,嫁给我享福,好不好,如果我下辈子穷,你就别嫁给我了,这辈子吃了那么多苦,下辈子怎么还忍心去害你啊……”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吧,云林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絮絮叨叨的一直说一直说,说得自己声音哽咽,说得泪流满面。
看着眼前逝去的老伴坟堆,云林心头就不好受,曾经云景奶奶跟着他就没过过好日子,如今日子倒是好过了,老伴却是享受不到了,她甚至都没能看到自己的孙子长什么样,如今孙子出息了,她若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这辈子,云林亏欠云景奶奶太多了,明明当初不但不懒,还那么勤奋的拼命干活儿,怎么就填不饱肚子呢?
云景他们没有打扰云林,让他在那里陪着奶奶说会儿话,省得奶奶一个人孤单。
祭拜得差不多,云景他们和奶奶‘告别’,然后去其他坟上给逝去的长辈拜年,烧点纸,插拄香,多少也是分心意。
把全村后山的坟堆都祭拜了一遍,最后云景他们回到了奶奶的坟前,爷爷云林已经平静下来,天快黑了,一家人结伴回家。
这个时代的过年可是没有春晚看的,尤其是乡下,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当然,若是有钱的大户人家,要么会请戏班去家里热闹,要么去风月场所作乐,再不济找人喝喝酒也是不错的。
往年的话,大家伙上坟完毕都各自回家了,闲不住的会结伴去某户人家喝喝酒唠唠嗑,打牌小赌娱乐这种事情在乡下几乎不存在,因为家家都穷,哪儿舍得钱财白白输给别人啊,那不得心疼死。
不过如今嘛,各家条件都好起来了,适当的娱乐一下还是可以的,但赌博这种事情依旧不提倡,哪怕仅仅只是娱乐也没多少人感兴趣。
然而今年小溪村却是格外热闹,上坟完毕的村民们都集中到了村子中间,盖因村民们集资请了个小戏班,算是奢侈了一把。
小戏班花不了多少钱,五两银子就够了,分摊到每一家也就几十个铜板的事情,大家不差这点。
请来的这个戏班只有三人,明显是一个师傅带着俩徒弟讨生活,大过年还得出来干活儿,日子其实过得并不容易。
村子中间燃起明亮的篝火,村民们乌央乌央的聚集在简陋的戏台周围,一个个伸长脖子兴致盎然,须知对于村民们来说,看戏可是个奢侈玩意。
如今村里都能请戏班了,说出去也有面子,可以和其他村子吹很久了,咱村阔了呢。
戏台上,戏班师徒三人轮番上阵,敲锣打鼓咿咿呀呀,唱的都是喜庆的节目,不说有多好,但至少韵味十足,毕竟人家是靠这个吃饭的,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就是那俩小徒弟有点遭罪,戏服单薄,冷得有时候声音都走调。
为了生活嘛,谁都不容易,村民们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准备了热茶给他们暖身子。
戏班唱了几段戏,又表演了几个杂耍和小魔术,啧,活儿不少,估摸着也是艺多不压身吧。
热热闹闹到半夜,戏班在村民们意犹未尽中结束了表演,然后各回各家,这个年就这么过去了。
戏班表演完是借宿在村民家里的,毕竟大晚上人家回去也不容易,被借宿的村民很是理解,且热情招待,不过若是换做十多年前的话,村民们估计就没这么热情了,反正就很现实吧。
“没有烟花鞭炮,到底少了点意思”,回家的路上云景心头不禁暗道,当然,他也没有弄出点动静的打算,反正就这样吧。
火-药自己已经在这个世界搞出来了,也不知道哪一天才会自然而然的发展出烟花爆竹来……
年祭过后的第二天,这就翻年了,迎来了新的一年,年复一年,日子照过,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不出云景预料,年祭的第二天家里吃的是头天的剩菜。
距离积雪彻底融化还有一段时间,农忙还未到来,新年的第一天,家家户户都开始走亲戚拜年串门,因为交通不便的缘故,拜年串门估计得维持半个月,毕竟人情往来嘛,若是不走,就会生疏的。
云景家也不例外。
但不同的是,他家能走的亲戚其实不多,江素素娘家已经没人了,压根没地方走,而云山这一辈只有他一人,连姐弟都没有。
好在如今有个江小惜能拜年串门一下,然而就在一个村子……
家庭情况到底不是个人,家人没地方可去,但云景三兄妹却是不得闲,他们在镇上读书,师父先生这些关系是要维持的,需要去拜年走动一下。
总之吧,这人活在世上,成长过程中,总会一点点建立起自己的人脉关系,这些关系都是需要自己去维持的。
云冬他们云景不知道,但云景自己,却是从初一早上就开始到处拜年了,首先是师娘家,这个是首先要去的,带了些礼物,师娘亲手做饭招待,磕头拜年,云景得了一个不小的红包。
师兄师姐他们也回来了,云景在师娘家待了一天,和师娘他们好好的相处了一下,隔天开始,就去那些当初学堂的先生家里拜年了。
每个先生家里都很热闹,毕竟多年教了很多学生,桃李散布,趁着新年,都会前来探望一下,云景每到一位先生家拜年,总能遇到当初同时进学的人,尽管已经从学堂结业,但再见面却并无多少生疏,只是多少有些感慨,再也回不到曾经在学堂无忧无虑的时候去了。
各个先生家里走动了一下,然后云景还分别去了王柏林他们几个好友家里拜年,然后没过几天,王柏林他们却是结伴跑小溪村云景家拜年去了,倒是让家里热闹了一下。
把这些人情往来的琐事忙完,已经是新年第一个月的月中了。
积雪已经融化,农忙再起。
弟弟妹妹回到了镇上读书,云景嘛,则是在家里帮忙干活儿。
“看似清闲,实际上事情还挺多,帮家里干活儿要花时间,还得抽空去救济社申请修路的款项,对了,刘夫子给了我钥匙,他放京城给我的东西还没去整理,然后小白那边也要抽空去聚聚了,还有小叶子家那边,有时间也得去走动走动,还有什么呢,唔,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没那么多顾虑了,农具方面也是时候改动一下了,农事无小事,乃大功德……”
这么一想,云景发现,自己的日子其实还蛮充实的。
别人都是怼天怼地,而自己则尽是些鸡毛蒜皮,啧……
第四百三十六章 波澜不惊也挺好
早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乍暖还寒。
村里的梅花开得正艳,桃花也已经有了花骨朵,林间的树木新芽微吐,路边的泥地里也有嫩草破土。
那一丝丝嫩绿,一朵朵缤纷的花瓣,便是春天的气息。
其实吧,春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尤其是对乡下人家来说。
春日的一场小雨让道路泥泞不堪,早晚寒意入骨,尤其是那冰冷的田地里,赤脚下去,冻得浑身汗毛都在颤抖。
对于文人骚客来讲,春天自然有说不尽的美好,对于为了糊口的贫民大众来说,他们只能暗骂一句狗曰得怎么这么冷,然而活儿还是要干的……
如今已从学堂结业,云景也没去大学馆深造的打算,在家的他也没闲着,帮着家人春耕。
对于农事,云景表示他称得上半个专业人士,抛开前世的‘经验’不谈,这辈子早些年和师父种地那可是有着相当丰富的经验,嗯,然而还是要听家人的指挥,他所谓的经验被家人活命的手段完败。
就相当于三年老兵跑不过一个送快递的,大概就是这样吧。
拿兴趣爱好去和人家的活命手段比,这怎么比?
云景已经成年了,是家里的壮劳力,干起活儿来一个能顶一头牛那种。
反正家人让干啥就干啥呗,然后赶牛耕田这个任务就落在他头上了,又不是没干过这种活儿,他简直轻车熟路。
有时候他不禁在想,家里几十亩地,牛耕地,慢悠悠走过去,也就耕一尺来宽,几十亩呢,那得耕到什么时候去?
然而实际的操作起来,看似慢,但只要不停下步伐,时间不知不觉溜走,然后脚下的地也就越耕越少了。
这玩意对于一个人的耐心可是有着相当大的考验的。
水田里,泥浆浑浊,云景卷起裤管赶着大黑耕田,每走一步都泥水哗哗,他身上已经布满了泥点,脚被泡得发白。
早春的水田里是真的冷,对常人来说冰冷彻骨,云景早就不在意这点冰寒了,所以这种罪也就没必要让家人受,自己担着就好。
脱下了白衣飘飘的秀才服,换上了粗布麻衣,头发随意扎在脑后,一手牵着牛绳,同时拿着一根竹枝装样子赶牛,另一只手稳着犁,一身泥点,别说,他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大黑啊,你可是名副其实的异兽了,居然还要耕地,老实说,真有点委屈你了,但是呢,这就是生活嘛,反正你都耕了几十年的地,如果让你闲着你估计还不习惯,所以就这么将就吧,就当体验生活了,你说是不是?”
一边优哉游哉的耕地,云景闲得无聊,和大黑唠嗑。
大黑慢吞吞的走着,就这点活儿,它一直持续一天都不待歇气儿的,哪儿像一开始来到这个家的时候,一个农忙下来得瘦一二十斤,那是真的累。
甩了甩脑袋,打了个响鼻,也不知道大黑听懂了没有,它回头看了云景一眼,似乎在说我委屈不委屈不知道,但主人你可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而且还是小溪村首富,还不是一样耕田,相比起来你更委屈。
大黑虽然听得懂一下简单的话,具有很出色的智慧,但到底没法真正交流,搞不懂它想表达的意思,云景干脆道:“那啥,大黑啊,话说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严格的算起来,你都是一头行将就木的老牛了,要不改天给你整个眉清目秀的小母牛生个小牛?”
大黑没搭理云景,也不知道是对母牛没兴趣呢,还是已经过了好色的年纪。
寻常耕牛的寿命也就一二十岁,巅峰体力也就十来年,以大黑的年根本就是一头老牛,本来应该养老了的,可如今它明显打破了寿命极限,以它自身情况来看,估摸着也就小青年。
云景很好奇,大黑就没想过生个小牛犊?
我这是多无聊啊,居然琢磨这个,云景自己都有点啼笑皆非。
有一说一,大多数农家的耕牛都是阉割了的,有个说法,是说这样能延长耕牛的寿命以及体力,再有就是防止其在发情的时候没法约束。
大黑没阉割,也不存在无法管束的时候,它一直都很温顺听话。
嗯,它已经是一头成熟的牛了,早已懂得如何让主人省心。
不知道人们平常观察过牛没有,尤其是公牛,后面的双腿之间,那一大坨相当唬人……
“小景,过来吃饭了”
中午时分,云山背着一个大背篓来到田坎上,背篓上面放着一个大木盆,盆中装着煮好的谷饭,还加了盐和油,那是给大黑吃的。
在这农忙的季节,耕牛干的都是重体力活儿,肯定是要吃好点的,要不然体力支撑不住。
至于云景吃的,则在背篓里面放着。
农忙嘛,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回家吃饭耽误时间,所以云山给云景送来,就在田坎上吃,吃完继续干活儿。
类似情况并非云景一家,周围的其他农户也是如此,饭点的时候,纷纷放下活计在田坎上吃家人送来的饭菜。
啧,那啥,有的人春天在野外用餐那叫春游踏青,而农民,则仅仅只是为了节省时间,仔细品品,这其中的差距让人心酸。
“来了来了,今天娘做了什么好吃的啊?”云景回头笑道,吃饭也要把脚下这一趟走完不是。
放下背篓的云山说:“就一碟咸菜和一碗白米饭,咋地,你还想吃山珍海味啊”
“感情我还不如一头牛呗,至少大黑吃的还加了油水的”,云景无语道。
云山哈哈一笑说:“如果换你在前面拖着犁耕地的话,自然也是要给你吃好点的”
“爹啊,你这是说我是牛呗,我是你儿子,那你是啥?”
“你小子找打是吧……”
这些都是玩笑话,父子俩类似的日常互动并不少,毕竟云景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曾经那样用棍子说话。
给大黑卸下铧犁上岸,让它在一边吃谷饭,云景则坐田坎上一块石头上面刨饭。
吃的当然不是咸菜和大米饭,米饭是有的,但菜嘛,足足三样,一罐蛋花汤,一碗炒腊肉,以及一碟酸笋炒鸡。
之前云山说的简陋吃食是在和云景开玩笑。
看着云景大口刨饭吃,一点都不嫌弃环境和身上的泥泞,云山眼中闪过欣慰的神色。
自家这孩子,不管谁提起不得竖大拇指?
读书人,有学问,还有功名,换做别人的话,别说给你耕地了,尾巴早不知道翘到什么地方去,为了面子估计还得极力隐瞒自己农民孩子的身份,而云景呢,坦然受之,还主动帮家里干活儿,世上的读书人,有几个能做到自己儿子这样的?
大道理云山不会说,但他知道,自家儿子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的儿子。
看云景吃的香甜,云山转头看向田里笑道:“不错不错,没给老子丢人,活儿干得又好又快,以后读书若是没出息,种地也饿不死你”
“爹,有你这样说自家儿子的嘛,人家都盼望着儿子功成名就飞黄腾达,搁你这儿就指望着我以后没出现种地呗”,云景抽空哭笑不得道。
眼一瞪,云山哼哼道:“咋啦,嫌弃你爹我没文化?老子只能说得出这样的糙话嘛,还有啊,我告诉你,不论如何,种地的本事不能丢,有这本事在,再如何困难都有活下去的希望,有地就饿不死”
“放心吧爹,种地咱可不比别人差,这手艺都刻骨子里了,想丢都丢不掉”,云景笑道。
老父亲的想法很朴实,并没有恶意,会种地的人,只要还站在大地上,再如何山穷水尽都不至于绝望。
点点头,云山满意道:“这还差不多”,然后又指着边上道:“这天下午怕是要下雨,给你带了蓑衣和斗笠,下雨就戴上,别整生病了”
“知道了,爹你放心吧,我体质好着呢”
“放心个屁,你别仗着自己体质好就不当回事儿,去年你没回来之前,村尾云大江家的儿子,四岁了,掉冰窟窿受寒,人就这么没了,你婶眼睛都差点哭瞎,哎”
这个事情云景听说过,他也没办法,当时不在家,否则那孩子还能帮忙保住。
人生就是这样,总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来点无法承受的意外之痛。
云山说这个,旨在提醒云景注意身体,倒没别的意思,对于父亲的关心云景能体会到,心头暖融融的。
不是父母家人,有几个人会真正关心你的死活?
不提这些压抑的话题,毕竟都已经过去了,云景道:“爹,下午这块田就能耕完,今天指定能下个早活儿”
“你在想屁吃,干活儿哪儿有你这么干的,这块田耕完了就没其他的了?那边的田里我水都放好了呢,天没黑你别给我回家,啧,刚才还夸你,现在嘛,你这样的想法种地,养活自己我看够呛”,云山撇嘴道。
大大的刨了一口饭菜,云景含糊道:“好好好,天黑之前不回家,这样行了吧”
家里如今不靠种地养活了,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做一行,敬一行,爱一行嘛。
云景别看如今清闲,其实事情蛮多的,然而饭要一口一口吃,先安心农忙种地吧,过程中把农具改造一下,忙活得差不多再去救济社申请修路的款项,然后再谈其他。
一步一步来,不急。
想到这里,云景转移话题道:“爹啊,咱家这口铧犁都用很多年了,还是木头的,尖都磨顿了,入土不深,没法把地深翻,我在想,是不是可以把犁尖打造成金属的,这样方便入土更深,然后再把犁板弄成可以左右活动的,还得带点弧度,如此一来,耕地的时候入土更深,且省力,效率至少提高一倍,尤其是翻起来的泥土,还能往一个方向顺,不像现在这样两边分开乱七八糟的”
想改造农具,总不能凭空而来吧,虽然没啥,但也至少有点根据不是,如今有着多年的种地经验,还实际操作了,再把想法提出来,也就自然而然了,不论如何,至少让人接受起来容易一些。
云景没有出风头的想法,只想平平淡淡的就把对农事有利的东西传播开去,造福百姓了,自己也高兴了,这就够了,并不需要别人一惊一乍的说什么‘哇,是你弄出来的啊,好牛批’……
早过了出风头的年纪啦,那种情况想想其实有点尬,如今这样就挺好。
到底是从小跟着长辈种地的庄稼好手,听云景这么一描述,云山脑子里就有画面了,越想眼睛越亮,最后忍不住拍手道:“我看行”
“爹,你看行没用,具体行不行,是什么个情况,咱弄出来试试效果不就知道了”,云景平静的笑道。
同时心头感慨,老爹不愧是常年和农事打交道的人,一点就透,仅仅只是从描述上就能想到其效果和效率。
其实世间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一点灵光就能改变很多东西,然而就是那么一点灵光,在没有想到之前,恐怕千百年的自然而然也就那么过去了,没人想那玩意,大家都一样闷头苦干,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如何了。
可当真正做出改变的时候,才会恍然,原来还能这样……
“对,弄出来试试效果不就知道了,就跟当初用农家肥种地一样,小景呐,如果你说的那种铧犁真的行,以后种地可就轻省多了,能更快的赶在关键的一段时间把庄稼种好”,云山乐呵呵道。
他到底是一个简单的人,云景描述的新式铧犁,他只想到了自家干活儿更快,完全没有想过这种东西推广出去将造福多少人,起到多么重大的意义。
有时候,其实简简单单也没什么不好,想太多,烦恼也多。
“成,我抽空去一趟镇上,先弄出一个实物来试试效果”,云景点头笑道。
东西肯定是要弄出来的,毕竟才农忙开始,别家看到效果,肯定会效仿,无需推广,人们觉得实用的,自然会运用起来。
不需要急功近利,自然而然就行,也不需要名垂青史,自己弄出来的东西,不被人知道,那就不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了?
而且那也不是云景自己琢磨出来的,他只是把前世见过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弄出来而已。
“啧,铧犁这玩应,不仅仅只是翻地效率更快那么简单,还能翻得更深,这叫深耕细则,也是能增产粮食的,若加上农家肥,不是吹牛,仅凭这两样,若我年龄和修为足够,完全能换回一个夫子称号来,然而那有什么用,夫子称号虽然受人敬仰,但是太累,某种意义上说,自由都没了,如今这样就挺不错……”
不知道自己儿子心头的想法,云山更在意的是当下,完全没想那么多,见云景吃好后道:“行,你继续吧,我得回去挑粪去了,那么多田里都要挑粪,可不是个轻省活儿”
然后云山背着背篓回去了,留下云景继续耕地,估计都已经把铧犁的事情忘了,毕竟在没看到实物之前,谁在意呢,纵使有了,也不过只是一件趁手的工具而已。
云景耕地的田地里也是挑了农家肥的,他翻地的时候就能把农家肥和泥水融合在一起,嗯,田坎修整过,防止混合农家肥的泥水流入别家田里。
这叫啥?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云景家的农家肥主要是牛粪,那玩意堆牛圈里自然发酵,混入田里也不是立刻就种上庄稼,所以不存在烧苗的说法。
农家肥都使用这么多年了,人们早有了经验,虽然没人去系统的总结,却能从实际中明白如何正确去操作。
一天的忙碌后,夜幕降临云景回家,洗漱之后吃了晚饭,借口出门看田里水情,然后跑去了镇上。
那家打造炉子的铁匠已经很熟了,一事不烦二主,云景把自己的想法描述了一下,让其帮忙打造铧犁,对方自然是拍着胸脯保证绝对第一时间给云景弄出来。
这铁匠其实主要是打造农具,神兵利器之类的,作为小地方的铁匠自然是没那手艺的,吃苦力饭的他没啥太大见识,自然也无法意识到云景要打造的铧犁意义何其重大。
“都是红尘苦命人,能有交集,是缘分,至于是不是你的造化,那就看你自身的运气了”,离开铁匠铺的时候云景心头如是道。
云山以及铁匠都没那个意识,但云景却是知道,铧犁这利器出来后,一经推广,事关亿万农民,国家肯定会重视起来,指不定这个铁匠还能得到朝廷重用,被带去京城当大匠也不是不可能的,单凭铧犁,哪怕他只沾一点光,也能飞黄腾达了。
东西是云景的,别人抢不走,他只是不想出风头,平平淡淡就好,没必要打破喧嚣,后续肯定没那么简单,不过云景会提前和一些人打好招呼,比如自家师父,比如刘夫子他们,自己的功绩不会少,只是没必要大张旗鼓,他喜欢小溪村的宁静,不想太过离群。
人呐,只有经历过喧嚣才会明白,很多时候平淡才是最难得的……
安排好铧犁的事情,云景没多久就回到了村里,顺便看了看水田情况,一切都好。
出门看水田是借口,也是真的有这回事儿,必须要上心,须知田里没水是会影响一年收成的,水情这种东西一直得关注持续到快要收获的时候。
没种过地的人,大概不会明白,很多农民从农忙开始,几乎每天夜里都会去田里看几次,怕别人偷放自家田里的水,肥水被人偷了是一回事,影响收成才要命,乡下,每年多的是因为水这种事情大打出手乃至两村械斗死伤无数……
平静的日子过了两天,镇上铁匠亲自帮云景把打造好的铧犁送来了,因为去年云景打造炉子的大生意让其还完了债务,对方也很感恩,对云景的事情很上心,亲自跑这一趟。
他把东西交给云景就走了,极力挽留都不肯留步,怕农忙时节给云景家添麻烦,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拿到新式铧犁,自然是要使用起来的,别说,有了这玩意,耕田的效率大大提高,以往三天的活儿一天就干完了,效率提升了三倍,尤其是翻起来的泥更深!
这一情况,种了一辈子地的云林云山自然知道意味着什么,顿时惊喜无比,还亲自操作了一番,用他们的话来说,硬是要得。
然而让云景郁闷的是,因为这东西的出现,他之前耕好的第还得重新来一遍,这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想是这么想,把这玩意弄出来,他一点都不后悔,左右也就几天的事情,问题不大。
村里人都是邻居,耕地的时候总会有人在周围,看到云景家耕地这么快,当然会关注询问,然后新式铧犁就被村民们知道了,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而且那玩意对农民来说是必备的利器,自己也整一个。
这就导致镇上铁匠铺的生意好起来了,需求量大,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啊,就找人代工呗,这样一来,正是农忙时节,铧犁这种利器就以一种夸张的方式传播出去了……
但这并不妨碍小溪村的宁静,村民们也仅仅只是得到了效率大大提高的新式农具而已。
铧犁的正常传播云景并未在意,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拿到新铧犁的第五天,云景正在田里耕地,结果一晃眼看向村口,顿时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岸走向那边。
村口,一位身穿灰衣的中年人正漫步走来,看着田间地头忙碌的村民,似乎在看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来到此人身前,一身泥泞的云景恭恭敬敬一礼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此人正是李秋,年前云景和他分开后,期间倒是有书信来往,未曾想李秋今天居然亲自来到了这里。
看着一身泥泞,甚至脸上还有一个泥点的云景,李秋不禁笑道:“看来为师不在这段时间,景儿你将脚踏实地落实得蛮不错嘛”
“师父,我可没想那么多,这不开春农忙嘛,徒儿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帮家里干活儿了”,云景笑道。
点点头,李秋说:“景儿你并未因为自己的学问和身份而忘却初衷,这才是最难得的,并非刻意做作,为师很欣慰”
“都是师父教导得好,爷爷他们一直都在念叨师父您呢,知道您来一定很高兴,请随徒儿来,去家里坐坐”,并未太过纠结李秋的评价,云景转而邀请道。
哪知李秋却是摇摇头道:“不急,为师这些年来入朝为官,倒是很久没种地了,手痒得很,那块地是景儿你家的吧,走,你在前面牵牛,为师在后面掌控铧犁,顺便说说话,景儿你来信说琢磨出了个新式农具,就是那铧犁吧,为师也蛮好奇的,正好上上手”
云景瞬间了然,估摸着师父这么快亲自来到这里,很大一部分就是冲着新式铧犁来的,从这也可以看出,王朝方面已经开始重视起这东西了。
这玩意能这么快引起上头注意,一来是农事无小事,春耕这段时间官府都在关注民生问题,须知这可是政绩,这段时间多的是官员走在田间地头,铧犁的出现肯定是会引起官府注意的,再一个嘛,铧犁出现在牛角镇这地方,而牛角镇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天子亲赐的粮源乡,某种意义上是能直达天听的,所以这么快引起王朝重视云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至于李秋李大将军为什么会亲自来到这里,云景自然不会以为他是专门以为铧犁而来,那不能够,估摸着是战争结束后职位方面有所调整吧……
对于云景琢磨出新式铧犁这玩意,李秋并未太过惊讶,主要是这已经不是云景第一次搞出新鲜玩意了,李秋已经见怪不怪,习惯了。
然后云景就真心体会到了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句话,看看,新式铧犁,改变农事格局的利器,明明足以震动朝野的,然而有师父这个长辈在,提前打好招呼,如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并未惊起太大的波澜,关键还在于,云景知道,该自己的那份功劳是一点都不会少的,这样就很好,其实功劳不功劳的他并不在意,但自己的慷慨别人并未当做理所当然这自然就更好了。
心念闪烁间,云景顺李秋的意,道:“既然师父有兴致,那就随景儿来吧,正好也有多年没有和师父一起干活儿了呢”
“说起来,也是很怀念当初和景儿在镇外耕读那段时间呢,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来得正是时候
人耕田,牛犁地。
水田里,师徒俩一前一后,云景在前面牵着大黑,李秋在后面扶着铧犁,迈步间泥水四溅,被春水泡得软乎的泥巴在他们所过之后就深深的翻了起来。
所谓的下泥巴人,不过是卷起裤管在地里讨食的那一批普劳大众罢了,当生活回归到最平凡的生存,谁也不见得比谁更高贵。
时间在变,时隔多年,师徒同耕,一如往昔,劳作的手艺未曾有丝毫生疏。
山水间,田地里,远离了尘世喧嚣,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和谐自然。
周围的村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或许仅仅只是好奇李秋和云景家的关系罢了,他们根本想象不到,这对师徒俩,一个不久前手握千军万马杀入敌国腹地几千里,杀得北方三国胆寒难寐,另一个曾和世间目前唯一已知的逍遥大佬于云天之上谈笑风生……
“师父怎么会突然来这里?不曾提前通知徒儿一声,也好让徒儿提前准备,怠慢了师父,倒是景儿的不是了”,牵着大黑的云景涉水而行道。
李秋稳着新式铧犁,迈步间看着深深翻起的泥土目光动容,却是笑道:“景儿有这份心便好,你什么时候见为师在意过这些?与其你花心思招待为师,为师更希望看到你有所成就,那才是对为师最大的回报,如今这样便好”
有一说一,这些年来,李秋从来不是形式主义,他更注重实际。
云景也不过多纠结这些,转移话题道:“师父不是回京述职了吗?怎会来此?”
对于云景,李秋没什么好隐瞒的,说道:“战争结束后,为师与各位将军回京述职,如今兵权已经交接,职位有所调整,有三个月的假期,难得清闲,不久前景儿来信说琢磨出了新式农具,为师好奇,便过来看看”
听到这里,云景心头明了,雷火军战力无双,在某个人手中皇家都是不放心的,定会收回亲自掌控,师父李秋的兵权交接,云景一点都不意外。
换做任何不笨的帝王,这样的军队都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这很正常。
于是好奇问:“师父如今当啥官啊?”
“明德州州牧一职”,李秋笑呵呵道。
微微哑然,自家师父这职位调整跨度有点大呢,一下子就脱离军队成为一方大佬了,州牧一职,真算得上是封疆大吏!
在此之前,李秋是手握三十万雷火军的正三品军团长,而州牧一职,却是正四品,看似降了,实则高升。
须知州牧一职可是实权,总揽一州之地的整治民生,可不是单纯掌兵的主将能比的,而且文官本就要比武将高一级,某些时候有调兵之权,严格的说起来,正四品的州牧李秋,地位还在正三品的军团长之上。
明降暗升,不是笨蛋都能看得出来,估计不知道多少人眼红,然而以李秋之前的功劳,这却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而且云景完全有理由相信,以自家师父的功劳,如今担任州牧一职完全是在镀金,走个形势,几年后绝对直接入阁掌真正的大权!
文官体系和武将不一样,文官讲资历,这个过程是必须要有的,在此之前,云景以为师父成为郡守之类的就不错了,哪儿知一下子成为一州州牧。
师父如今成了大佬,自己这当徒弟的也跟着大树底下好乘凉呢。
云景道:“恭喜师父了”
“哈哈,为师却是高兴不起来,须知在此之前为师可没有管理一地的经验,如今一下子成为州牧,压力却是很大,须知多少人眼红呢,稍有差池定被人参奏,文职到底和军务不一样的,不似军务那么单纯”,李秋摇摇头道。
话是这么说,云景完全没感觉到自家师父有什么压力,说白了李秋能力是有的,上头还有人罩着,更有那么多功劳,别人眼红,最多不痛不痒的说两句,稳得很。
然后他说:“以师父的学识手段,牧守一州之地还不是手到擒来”
“哪儿有那么简单,总归读书几十年,而今能学以致用,倒是逐了愿,尽量为生民谋福吧”,李秋摇摇头道。
说到这里,李秋顿了一下,转而问:“景儿,在你看来,为官之道应该从哪些方面入手?”
师父这是在考校自己吗?
心头嘀咕,虽然云景没有当官的打算,但闲聊嘛,尤其是和自家师父,既然都说道这里了,谈谈也无妨,于是云景想了想道:“师父,景儿年少,见识有限,不敢夸夸其谈,但师父问起,徒儿就随便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在景儿看来,为官之道,无外乎几个方面,治下安宁,经济繁荣,民生饭碗,学问传承,整治贪官污吏,嗯,把这几方面做好也就差不多了,当然,说是这么说,实际情况却是复杂无比,要我说个一二三来却是难为我了,需根据当地的各方面入手才行”
认真听了,李秋却是笑道:“你啊,说了等于没说,不过话又说回来,问你这些,却是难为你了”
“还是师父深明大义,知道景儿不是那块料”
“你只是懒而已,别以为为师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李秋摇摇头道。
明德州,地处大离王朝中部,距离云景所在的江州两千多里,那里人口加起来得有五千多万,那个地方很富足,乃大离王朝的主要粮食产地之一,而且因为地处中部的缘故,商贾贸易发达,经济也很繁荣,历史上也出现了不少大人物,且教育资源丰富……
回忆明德州的信息,想到这些种种,云景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家师父纯粹是去镀金熬资历的,然而他之前的功劳,完全担得起这样的待遇,别人再如何眼红也羡慕不来。
师徒俩聊着天,不知不觉一块地就耕完了。
最后李秋看着手中的新式铧犁不禁惊叹道:“此物很好,耕地深翻,且省力,翻好的泥土规整,纵使常人使用,率比之前的木犁提高了三倍有余,尤其是造价不高,每户农家都能置办得起,推广开去,造福万民,福泽千秋,此乃大功德,仅凭此物,景儿你就足以名垂青史,为师已经不知道如何夸你了,一次又一次,给为师的惊喜太多……”
站在如今李秋的高度,已经很少有东西让他动容,若云景修为有多高,亦或者斩了什么恶人,李秋不会如此夸赞,但作为务实派的他,却深深被这新式铧犁所震撼。
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工具,它代表的是民生,是亿万百姓的农事,关乎家国稳定,影响万世千秋,在这等影响力面前,其他的个人成就简直微不足道。
思想不同,站的角度不同,想法也是不一样的,很多人一心只想的是个人荣辱,身边很多明明影响力深远却又不起眼的东西根本就不会关注,可很多时候,正是一些不起眼的东西,才能影响整个文明进程!
李秋是很少夸人的,尤其是夸云景,他无比苛刻,哪怕曾经云景弄出火-药李秋都没有这么夸过,可现在,他真的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惠及亿万众生,影响千秋万代啊,这等成就,试问世间几人能做到?
世间有太多太多人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然而这里面的无数人,仅仅只是个人做了某件事情被世人传唱而已,与民生何利?他们的个人成就,在整个文明历程面前,真的太微不足道了。
李秋并不觉得自己所想的这些夸张,看看周围吧,那些用上新铧犁的人家,耕地效率比之前何止翻倍,一家耕地效率哪怕只翻了一倍,放眼天下,那是何等可怕的一个数字?
真心让他有点头皮发麻。
而这,是自己的徒弟弄出来的,李秋怎能不欣慰,徒弟成就越高,当师父的就越高兴,证明自己没看错人,一生能有这样一个出息的徒弟,可谓死而无憾了。
听到师傅的夸奖,云景并未飘飘然得意忘形,反而平静道:“师父言重了,工具仅仅只是工具,有人去使用才能体现出他的价值,否则什么都不是,而且再好的工具也要人去使用,付出劳动的始终是人,工具仅仅只是起到了一个提升效率的作用罢了”
李秋即欣慰又感慨,道:“景儿你应该知道此物所带来的影响力,依旧还能如此淡然,当真难得”
“景儿没想那么多,游学归来,开春后家里开始春耕,家里农具老化,耕作也不方便,就在想如何省力提高效率,突发奇想,就把耕犁做了小小的改动,如今看来,效果还是挺不错的,实际上对景儿来说,家人能少些劳累,这便知足了,当然,此物能惠及众生,也是景儿乐意看到的”,云景平静道。
在田边冲洗脚上的泥泞,李秋闻言点点头道:“景儿,如果为师猜得不错,当初的农家肥,也是因你而起吧?”
稍微迟疑,云景说:“这倒不是,曾经景儿年幼,娘亲在院子里种菜,当时独自玩乐,将鸡粪放在了苗坑,哪知后来菜苗长势喜人,家人注意到,然后就尝试用农家肥种粮食,第一年没敢大张旗鼓,试验下来效果不错,第二年就开始真正用上农家肥了……,起因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无心插柳么,说到底,农家肥也是因你而起呢,景儿你可真是大离之福,不,是万民之福”,想到云景弄出的种种,李秋不禁感叹道。
笑了笑,云景说:“师父你言重了,景儿何德何能”
“你啊,拔一毛而利天下,泽万民而不争,这等心性,为师只在夫子身上看到过,这不是为师捧你,而是事实,继续保持吧,为师也很期待你将来的成就”
“将来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过好当下就是”
清洗干净脚上的泥泞,李秋道:“走吧,去家里坐坐,有些年月没见过云叔他们了呢,正好唠叨唠叨”
李秋是云景的师父,辈分上比云林差了一辈,认可云景这个徒弟之后,他也自然而然的把云林当做长辈看待。
“爷爷他们时常念叨师父呢,得知你来,一定很高兴”
“云叔近来还好吧?”
“多谢师父关心,爷爷他们身体很好”
“那便好,景儿在家要好好孝顺长辈……”
回家路上,师徒俩闲聊着,然后李秋话锋一转问:“景儿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继续读书,争取早点考取举人功名”
“嗯,学无止境,你我皆只是学问这条路上刚刚起步而已”
“对了师父,农忙过后,我们村准备把通往官道的这条小路修整一下,到时候出行就方便多了”
“这是好事儿啊,若有困难,不妨给为师说说,为师还是有些能耐的”
“没什么困难的师父,款项方面想来也无需村民们出多少,师父你也知道,如今二皇子成立了一个救济社,想来能从那里申请一笔修路的款项,村民们无外乎是出点力罢了”
“救济社么,为师也有耳闻,他们主要帮扶走投无路之人,小溪村要修路,去申请款项恐怕有些困难,景儿你恐怕是想自己去申请吧,不如这样,为师过后去递个条子,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情,这点面子为师还是有的,并非中饱私囊,为民谋福,谁也没话可说”
“这会不会麻烦师父?”
“不麻烦,而且说到底,以景儿你的功劳,若是公布出去,朝廷主动帮忙把这条路完成都没问题,不过景儿你素来低调,便按你的意思来吧,这些小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安心读书即可”
“也行,景儿听师父的”
申请款项云景也知道恐怕有些麻烦,但问题不大,了不起走关系呗,如今既然自家师父帮忙把问题解决了,云景也是乐见其成的,反正都是小事儿。
都没把这个问题太过放在心上,李秋心念一动,好奇问:“对了景儿,除了新式铧犁,你还有没有琢磨出其他实用工具?”
“说起这个,徒儿倒是有一些想法呢”,云景笑道。
“哦?不妨说说看”
整理了一下思绪,云景道:“师父,除了铧犁外,景儿还琢磨了一个秋收的粮食脱粒机,图纸已经画好,只是还没弄出实物,在景儿的想象中,有了那东西,秋收粮食的效率至少提升十倍,之所以有弄出这种工具的想法,是听家人说,有些年月秋收之时闹天灾,粮食明明能收获了却没能装仓库白白蹉跎了一年的劳作,想来有了那东西,纵使秋收闹灾,也能尽快的把粮食收回家装仓库”
“确有其事?”李秋惊讶道。
点点头,云景说:“徒儿不敢欺骗师父,待会儿把图纸给师父看就知道了”
“这又是一件大功德啊,若是真的,该景儿你的功劳,为师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少分毫”,李秋沉声道。
“师父言重了,景儿不在意这些,能帮到更多人就好”
“嗯,除了脱粒机还有其他的吗?”李秋不禁问,自家徒儿是个宝藏,似乎怎么都挖不完?
当师父的,李秋当然不贪图云景什么,只是好奇罢了。
别人不知道,他李秋还不清楚嘛,如今大离天子的案头上,多的是云景一桩桩一件件,整得天子都对云景好奇无比想见见,若不是云景本身的意愿和有人帮云景说话,指定云景已经封官赐爵名满天下了。
对自家师父云景没什么好隐瞒的,道:“除了脱粒机外,景儿还琢磨了个水车,能将低处的水引向高处进行灌溉,这个想法是因为游学途中见到一些地方取水灌溉困难,然后景儿就琢磨着,水车能取水,加一个装置,就能用水力推动石磨,这能方便人们春米磨面呢,图纸都已经画好,到时候给师父过目,目前就这些吧,以后想到再说”
这些想法云景早就有了,以往害怕自己人微言轻整出来招惹是非,如今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师父位高权重,让他帮忙推广造福万民再好不过,而且如今云景本身也不怕这些东西弄出来后招惹是非了,更不用担心别人据为己有,虽然他不在意,但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去邀功心头还是很膈应的。
听云景说这些,李秋稍微沉吟,长出了一口气道:“景儿你所说的这些东西,都是事关亿万民生的大功德啊,一桩桩一件件,用一句话来形容,这便是‘为生民立命’,多少读书人终其一生而不得,你却已然做到,若非年幼,夫子称号加诸你身也无人敢说半点不是!”
“使不得使不得,师父,景儿没想那么多”,云景赶紧道,他是真没想过师父的评价居然这么高。
为生民立命,这也太夸张了,云景还没那么高的境界觉悟,只是单纯的觉得把这些东西弄出来帮到他人,让平民百姓日子好过一些心头高兴而已。
李秋一点都不觉得夸张,不管是农家肥也好,爬犁也罢,乃至后面的脱粒机,水车磨坊,这些东西,哪一件不是惠及天下苍生影响万代?其意义之大,夫子称号都不够,把云景供起来都不为过!
但他还小,这些荣耀如今给他反而是害了他,以后再说吧,总归该他的不会少就是了,这些东西都是有记录的。
在李秋看来,这些足以改变文明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火-药这种有伤天和的玩应反倒不值一提……
眼看到家门口了,师徒俩止住话头。
对于李秋的到来,云景一家自是热情招待,说到底,这个家如今能有这样的好日子,一开始还是因为李秋这层关系呢。
爷爷云林和李秋喝茶闲聊,说些农事方面的话题,李秋本就是种地好手,完全聊得来。
杀鸡宰鸭,一桌饭菜,一壶老酒,其乐融融。
知道是农忙时节,李秋也没过多打扰,下午时分就告辞离去了,走的时候,带走了云景画的脱粒机水车等图纸,他接下来又有得忙了,这些东西都是能直达天听的,事关民生,马虎不得。
虽说如今云景不显山不露水,但他的成就却是天下少有,一旦公布出来,不知道惊爆多少人的眼球,不过如今有人帮云景遮风挡雨,他却不会为了名声而操心,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就好。
李秋离去后的第三天时间,牛角镇的镇长就大张旗鼓的到来了,为小溪村送来了一笔万两银子的修路款项!
理由是小溪村的村民为国征战劳苦功高,得知要修路,朝廷特别嘉奖的,还请了几个专门修路的大匠指点,只要动工他们就来帮忙。
别人不知道,云景却明白,是自家师父把这个事情落实了。
有朝廷出面背书,小溪村村民高兴的同时,也没想过是云景家的功劳,不会产生丝毫隔阂。
在这些政策面前,小溪村的这条路,足以修成官道规模了,春耕农忙之后就动工……
有了新式铧犁,翻地的效率大大提升,没几天云景家的田地就整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种植。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云景决定来年再把育苗移栽的种植技术整出来,再往后,试着看能不能用当下时代的条件整出农药,嗯,杂交作物也不是不能试验一下,总之慢慢来吧,反正有的是时间,总得让世人有个接受的过程。
从内心来说,云景并没有出风头的想法,实在是当下平民太苦了,力所能及,能给他们改善一点是一点吧。
这天云景正和家人一起在田里播种,种的是水稻。
当下的水稻种植还是有些落后的,少了育苗移栽的过程,仅仅只是把稻种泡发芽,然后播种到水田里,后续的生长,仅仅只是把密集的地方拔掉一些,继而除草维持水源充沛,相对来说种植技术相对原始。
他这边忙得不亦乐乎呢,村口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村民们好奇张望,来到却是三个不认识的少年,看穿着无不是富家少爷。
一看就是来找云景的,云景作为小溪村目前唯一有功名的文化人,村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交友广泛嘛,他们没法比。
果不其然,三个少年策马而来,第一时间就嚷嚷开了,其中一个压得坐下马匹直吐沫子的胖子大声道:“阿景,你在哪儿呢,我们来找你玩儿啦”
来人正是云景的好友,王柏林陈一剑和周金泰。
年后他们聚过两次,农忙的时候云景忙着种地没时间,他们却是主动找来了。
“胖子,林子,剑客,这边”,水田里,挽起裤管端着稻苗的云景招呼道。
听到回应,三人然后翻身下马,把马匹栓在路边一窝蜂就跑来了,田坎上的路不好走,快胖成球的周金泰差点摔个跟头,乐得王柏林他们哈哈大笑。
“小王小陈小周你们来啦”,田里的云山笑着打招呼,他是认识王柏林他们的,云景和他们关系好,前些年没少来小溪村。
“云叔好,忙着呢”
三人恭恭敬敬的打招呼,礼节方面没有半点含糊。
点点头,云山看向云景说:“好了小景,你朋友来了,去玩儿吧,别怠慢了他们”
“爹,没事儿,忙完再说吧,反正他们也闲”,云景笑道,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铁着呢,云景才不会太过客气。
然后冲着王柏林他们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杵着干啥,赶紧的,下来帮忙一起干活儿”
“云叔,你别在意我们,别耽误了春耕”,王柏林赶紧道。
边上周金泰却是苦着脸说:“不是吧阿景,我们一来你就让我们干活儿,你看看我这体型,这不为难我嘛”
说是这么说,但他在说话的时候,却是开始脱鞋把长袍扎在腰间挽起了裤腿准备下地干活儿,种地他还没玩儿过呢,蛮新奇的。
陈一剑已经麻溜的准备好了,下田后冲着周金泰笑道:“胖子赶紧的,你这体型真需要劳动劳动减减肥了”
“话说回来,阿景乃牛角镇第一俊,如果镇上的姑娘见阿景如此在田间劳作,不知道得多心疼”,王柏林跟着打趣道。
见他们其乐融融,云山干脆道:“这块地就交给你们了,我去其他地方忙活,不打扰你们年轻人相处”
说着云山就起身离开田地,这当然只是借口,他是要回去通知家里做点好吃的招待云景的朋友。
周金泰道:“云叔你就放心吧,这里交给我们,妥妥的,哎哟……”
他话音刚落下,下田被冷得打了个哆嗦,一个不稳当场栽倒在田里,跟个炸弹似得,压起了大片泥水。
“哈哈哈,活该,胖子,不是我说你,你真该练练了,体型减不下来,怎么得也得是个灵活的胖子才行啊”,陈一剑当即打趣道。
周金泰挣扎着起身,哭丧着脸道:“也不知道搀扶我一把,我出门才换的新衣服”
还没走的云山担忧道:“小周你没事儿吧,这整得,快上来,回家去换身衣服,别生病了”
“云叔不用担心,我没事儿的,别看我胖,身体好着呢,这不还有阿景在嘛”,周金泰不以为意的咧嘴道。
云景无语,心说你们这是帮忙干活儿还是添乱啊,对云山说:“爹,没事的,这里交给我吧,你忙自己的去就好”
说着,云景三两步来到周金泰身边,一巴掌拍他肩上,内力一吐,快速帮他蒸干身上的水汽,至于泥泞那就没办法了。
云山也是知道自己儿子本事大,对武学他不懂,没太纠结,见此也就放心下来了,点头道:“行,那我就先走了”
待到云山走后,云景四人就要随意多了。
周金泰一脸羡慕的看着云景道:“阿景这一手真让我羡慕得腚眼而发红,后天后期的内力啊,寒暑不侵,可太方便了,长得俊俏,我都想以身相许啦”
“滚滚滚,莫说我不好男风,就你这长相,哪怕是女的,倒贴我也不要”,云景嫌弃道。
周金泰搞怪,双手捧心幽怨道:“阿景你这个负心汉,遥想当初,咱可是尿过一个坑的,太让我伤心了”
“我不认识这个死胖子”,王柏林赶紧打了个寒战远离。
陈一剑也不着痕迹的移开步伐道:“你羡慕有屁用,当初一起练武的时候,谁让你自己不努力的,如今连个普通人都打不过怪谁”
虽然不敢和云景比,但陈一剑还是有在哥们面前嘚瑟的本钱,如今他都已经初入后天中期了,能做到搬运血气,武力大大提升。
“咱是读书人,才不稀罕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莽夫”,周金泰哼哼道。
玩儿归玩儿闹归闹,活儿还是要干的,播种又不是什么高科技,云景稍微描述他们就懂得怎么做了。
对于王柏林他们来说,这可是难得的体验,乐在其中。
云景均匀的播撒出去一把稻苗,不禁好奇问:“胖子,我记得你这个时候应该在县城学馆读书吧,怎么有空跑这里来了?”
当初从镇上结业后,周金泰继续读书,王柏林接手家里的生意,陈一剑则一心专研武学,各有各的打算,今天聚在一起他也有些意外。
说起这个王柏林就一脸郁闷,道:“别提了,前几天去县城就学的时候,有人嫌弃我胖,说了些难听的,我气不过,就花钱请人教训了对方一顿,对方也有点人脉,闹到官府去了,倒没什么事儿,学馆先生得知,让我回家反省反省,这不无聊嘛,就伙同他们两人来找你散心”
“居然有这种事情,话说你这家伙,就不能手脚干净点啊,给人抓道把柄,还闹官府去了”,云景无语道。
王柏林在边上深以为然道:“可不是,当初阿景说过的办法都忘啦,这种事情呢,最好是偷偷套麻袋打闷棍,你看看你,丢人咯”
“你们这帮家伙,就不知道说点好听的啊”,周金泰那叫一个郁闷。
陈一剑咧嘴道:“那啥,需要帮忙出头不?咱现在也小有手段,说吧,那家伙你是要手呢还是要脚?我给你去帮忙卸了出气”
“哇,剑客你现在变得这么残忍了啊,动不动就卸人胳膊腿什么的”,王柏林瞪眼道。
云景笑了笑没在意,知道陈一剑是在开玩笑,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周金泰赶紧摆手道:“不至于不至于,那什么,其实没多大事儿,没必要动刀动枪的,剑客你可拉倒吧,我不想进大牢”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以为咱不给你出头”,陈一剑笑道。
翻了个白眼,周金泰说:“要找人出头也不是你这么搞的啊,我找阿景不行么,他鬼点子多得很,哪儿像你,一根筋,只会好心办坏事儿”
“喂喂喂,什么叫我鬼点子多得很,你给我说清楚”,云景顿时不干了,那叫智慧懂不。
周金泰嘿笑道:“我这不是夸你么”
说说笑笑中,活儿也干得差不多了,毕竟是单纯的播种,速度不慢。
几人上岸冲洗身上的泥泞,然后赶去下一块田地,王柏林他们也跟着云景闹腾。
“阿景,我知道一个景色不错的地方,如今正值春暖花开,咱结伴去踏青怎么样?那个地方我听说可是有很多漂亮姑娘前去哦”,王柏林挤眉弄眼道。
云景无语,还以为这家伙转性了呢,结果还是三句话离不开女人。
眼看家里的活儿也干得差不多了,修路的款项师父已经帮忙落实下来,修路这种事情也不用自己操心,闲来无事儿,云景觉得出去踏青郊游也不错,于是点头道:“也行,咱约个时间”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怎么样?”,王柏林迫不及待道。
云景道:“明天不行,活儿还没干完呢,不过也在收尾了,后天吧”
“成,今天我们就住你家,明天帮忙把活儿干完,后天一早出发前去郊游踏青”,王柏林点头道,周金泰他们也没异议。
他们也是闲的,虽然一个个并非大富大贵之人,却也能做到日子过得自由舒心。
人就不能往上比,反正自己开心就好。
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周金泰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新一轮的四大才子之争已然开始了?”
“四大才子之争?不是五年一次吗?咋地,今年又有啦”,陈一剑好奇问。
王柏林撇撇嘴道:“没兴趣打听这些”
周金泰没搭理他,说:“今年的确开始新一轮的四大才子之争了,三十岁以下的读书人都可以参加,这可是难得的盛事,而且因为去年本朝大胜,比往届更加热闹呢,你们没关注过这个事情,我倒是打听了一下,具体流程嘛,是每个县决出优秀的五人,然后去郡里和其他人县的优秀人才角逐,一级一级上去,最终在京城比出四大才子来”
“所谓的四大才子,分别是诗君,画君,乐君,棋君和武君,若谁能摘得其中一个雅号,那便是当代读书人某一领域的领军人物呢,具体比试不清楚,咱也就看看热闹而已”
周金泰科普完后,王柏林微微傻眼,打断道:“哎不对啊,四大才子怎么是五个?”
“四大才子有五个不是很正常吗?”,周金泰理所当然道。
嘴角一抽,陈一剑说:“没毛病”
“实际上四大才子并非有五个,其中的武君,是可以和其他四个雅号同时落入一人身上的,若谁能得到一个雅号的同时还能摘得武君桂冠,那便是四大才子之首,当然,若武道方面谁也折服不了谁的话,有可能诞生第五个四大才子”,云景开口道。
因为他师父李秋曾经就是四大才子之首的缘故,云景对这多少有些了解。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王柏林他们恍然。
然后陈一剑看向云景若有所思道:“阿景你要不要去参加一下?”
“我就算了,没兴趣”,云景摇摇头说。
眼睛一亮,周金泰道:“我觉得阿景你完全可以去参加一下啊,你的学问没得说,咱们服气,武功也不差,尤其是画画那可是一绝”
“拉倒吧,放眼天下,我算什么”,云景摇摇头道,他是真没兴趣。
王柏林则是摸着下巴道:“我觉得吧,阿景若是参加,四大才子的雅号能不能拿到我不清楚,但应该弄个颜君回来问题不大”
“赞同!”
周金泰陈一剑同时点头。
云景懒得理会。
见云景真没什么兴趣,周金泰转移话题道:“那什么,我听小道消息说,今年本朝的四大才子之争似乎不太平呢”
“怎么说?”陈一剑被勾起了兴趣。
周金泰想了想道:“那啥,我听说北方三国似乎对去年的战败很不服气,其实他们是真不服气,谁让本朝出了个传说中的逍遥境呢,那没办法,然后吧,他们就想搞事情,会派出优秀的年轻人南下,在本朝评出四大才子之后进行交流,说白了就是想打压本朝的新晋四大才子从这方面找回一些脸面”
“北方三国还有个屁脸哦,太子全在咱大离当质子呢,还得年年上供”,王柏林撇撇嘴道。
陈一剑道:“话不能这么说,他们虽然战争失利,但若能打压本朝年轻一辈,也是能重整一些民心的”
“说的也是”,周金泰点点头道。
云景笑了笑说:“咱管那么多干啥,不管怎么样都和我们无关”
“也是,距离我们太遥远了,连看热闹都没资格”,周金泰沮丧道,他就一小小的童生,要学问没学问,要技艺没技艺,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种事情如此上心。
王柏林岔开话题道:“好啦,别说这些,咱还是商量一下后天踏青的事情吧,那什么,我提议,那天阿景打扮丑点,毕竟去的地方漂亮姑娘可不少,别到时候没咱什么事儿了”
“你这话说得,纵使阿景不在,就你那长相就有你什么事儿了?”周金泰损他。
王柏林脸色一垮纠结道:“好像也是……”
这都什么跟什么,你们到底是去踏青还是冲着人家姑娘去的?
……
第四百三十八章 暖风吹的游人醉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在王柏林他们被抓壮丁的帮忙下,云景家的地播种得差不多了,转眼就到了他们约定踏青的日子。
王柏林他们都是镇上大户人家的孩子,从小没吃过苦,跑来云景家玩儿还得种地,着实是为难他们了,倒也无怨无悔,从这就能看出几人的关系。
用他们的说法,这叫体验生活,倒也乐在其中,不过吧,期间也闹出不少笑话,有时候还帮倒忙,然而种地又不是什么高科技,只要不是笨蛋,教几下也就会了,问题不大。
“叔叔,婶婶,老爷子,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改天再来拜访你们”
云景家小院门口,吃了一些清淡农家早餐的几人在作别,礼貌得很,丝毫没有作为镇上大户人家少爷的跋扈。
有一说一,几人都是读过书的,虽然没啥大成就,但在礼节方面没得说,那可是先生用棍子教出来的,简直刻到骨子里了。
严格的说起来,越是大户人家越注重后辈子弟的礼节修养,这个时代人们对脸面看得很重,背地里再如何,表面上的风度还是要维持的……
“好孩子,这两天辛苦你们啦,以后常来玩儿,婶婶给你们做好吃的”,江素素一脸慈祥的看着王柏林他们笑道。
她很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忙点也无所谓,丝毫不觉得烦,云景的朋友能来,她就当做是自家孩子一样。
周金泰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婶婶放心吧,以后我们会经常来的,就是我太能吃了,挺不好意思的”
“胖子你还说,婶婶做的一桌子饭菜半数都进你肚子了,简直就是猪啊”,陈一剑嫌弃道。
王柏林深以为然道:“啥都想尝尝,恨不得泥都啃两口,这脾气啥时候能改改”
“我就是贪嘴,改不过来了,你说怎么办嘛”,周金泰梗着脖子道。
笑眯眯的看着几人吵闹,江素素回头就拎出几条腊肉道:“你们来一趟,家里也没什么招待的,喏,这些腊肉带回去尝尝,不多,别嫌弃”
“这怎么好意思”,王柏林当即摆手。
云景摇摇头说:“给你们就拿着吧,我娘熏制的腊肉其他地方可买不到”
“真的?”周金泰就听不得这个,眼睛一亮舔了舔嘴唇。
江素素一脸姨母笑,把腊肉递给他们说:“好了,去玩吧,玩儿得开心点,但也要注意安全”
“那就多谢婶婶了,我们先走啦”,王柏林他们还是收下了腊肉,云景家来了不知道多少次,没太客气,否则就显得生分了。
云景说:“娘你去忙吧,我们去玩两天就回来,没事的”
要去踏青的地方不远不近,一天时间显然是不够的,想要玩儿得尽兴,自然要多花点时间。
云景他们走后,江小惜从屋里出来,对江素素略微担心道:“姐姐,要我暗中跟上去照看着点吗?他们都还是孩子,出门在外万一遇到坏人……”
“不用啦,他们也不小了,而且会带护卫的,再则,小景连边关都去过了,有分寸的,孩子们总是会长大”,江素素带着些许感慨的口吻道。
想了想,江小惜点点头说:“也是,小景如今我都看不透了呢,想当初他和你们回去的时候才那么大点,一晃眼都几年了”
“别管他们了,今天妹妹你是跟着我学女红呢,还是把你那几亩地种了?”江素素回头道。
纠结一笑,江小惜说:“还是去种地吧”
她不太喜欢女红,并非学不会,毕竟武功那么繁复的东西都能学会,只是如今学会女红绣得红妆与谁赏?
从家里出来,云景他们直奔镇上。
王柏林他们三人是骑马去云景家的,当初师兄送给云景的马匹养在镇上由宋岩照看,所以只能和陈一剑共乘一骑了。
一路上吵吵闹闹来到牛角镇,几人暂时分开,约定一个时辰后在镇子另一边集合。
去踏青嘛,尤其还要在郊外过夜,总得准备些东西的。
他们要去踏青的地方叫清溪涧,距离牛角镇三十多里,那里风景秀丽,是春日里不错的去处,在这暖风吹得游人醉的日子里,着实能吸引很多人前去游玩。
来到郊外的小院,宋岩已经侯在这里了。
“少爷,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看到云景的第一时间宋岩就开口道。
因为要去踏青,还要游玩两天,所以要准备一些东西,云景昨夜抽空来这里一趟吩咐宋岩提前准备。
宋岩办事云景还是很放心的,于是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准备准备就出发吧”
“好的少爷,您稍等一下,我去把牛车赶过来,真不用从老爷家里带两个丫鬟护卫一起去吗?”宋岩迟疑道。
云景如今好歹也能称作有头有脸的人了,出门踏青怎能没有丫鬟护卫这样的牌面,虽然云景一直都很低调,但当下人的,自然要为主子考虑一下。
云景摇摇头说:“不用了,出门踏青,玩儿的就是亲自动手的乐趣,若什么都被别人完成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小的明白”,宋岩并不意外,出门赶车去了。
不久后,他赶着一辆牛车来到小院不远处的路上,云景关门过去。
牛车是一头大水牛拉着的,很宽敞,铺上了柔软的毯子,没有车厢,但却有一把大大的,如伞一样的华盖遮着上方,可以避免淋雨。
云景毕竟是读书人,不是江湖中人,出行讲究一个悠然自得,所以就没用马拉车,牛就不错,慢吞吞的,优哉游哉。
车上笔墨纸砚这些是常备的,还有一张小桌子以及靠枕坐垫之类的东西,这方便云景乘车看书休闲。
除此之外,云景还让宋岩准备了红泥小火炉,上好的木炭,以及一些新鲜的蔬菜食材和调料,锅碗瓢盆之类的也有准备,踏青嘛,游玩的同时,还有一个说法叫野炊,反正怎么开心怎么来了。
云景换上了洁白的秀才服,上车后,将鞋子脱掉,斜靠在软垫上,手持书卷,闻着春日里带着花香的微风说:“出发吧,去另一边的镇子口等王柏林他们”
“好的少爷”,宋岩点头,他充当了车夫一职,赶车慢悠悠前行,在他顺手的边上,一把长刀安安静静的躺着。
云景没带护卫丫鬟,宋岩就得身兼数职了,车夫,仆人,护卫,好在这些年他已经习惯,虽说云景本事大,压根要不了宋岩保护,但些许小事岂能劳烦云景亲自出面?否则要下人何用。
宋岩是练刀的,他不是读书人,不需要优雅。
这天的天气很好,风和日丽,路边已经长满了青翠欲滴的嫩草,一些野花已经绽放,红的白的黄的紫的,淡淡的花香弥漫,春天的气息无尽美好。
田间地头农民耕种,有小孩在欢乐的放着纸鸢,阡陌小道上游人漫步而行,一些大家闺秀也走出闺房感受春天的气息……
牛车上悠然看书的云景有些昏昏欲睡,这种悠然的日子,真心让人沉醉。
来到约定的地点,云景不是第一个到的,王柏林远远的就嚷嚷道:“阿景这边,剑客和胖子还没来,那俩家伙也是,墨迹得要死”
相对于云景的轻装简行,王柏林就要隆重得多了,一辆宽敞的牛车,上面有俩丫鬟,更带了早早被他祸祸的小妾,然后是车夫书童,周围还有四个骑马的护卫,然后后面还有一辆马车,好家伙,一行都快十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出远门搬家呢。
王柏林家作为镇上的大户,出门的牌面做得十足。
宋岩驱车过去,第一时间给王柏林见礼。
“见过云少爷”,王柏林带来的下人也冲着云景恭敬行礼,骑马的下马,在牛车上的干脆蹲身行礼。
云景是王柏林的至交好友,他们都是知道的,不敢有半点怠慢,那种下人居然敢对主子的朋友横竖不顺眼的情况压根不存在。
云景放下书卷,先是点点头,也不起身,然后对王柏林说:“等着呗,想来要不了多久他们就来了”
“那俩家伙也是,早就说好了的,这会儿居然人影都见不到”,王柏林无语道,然后看着云景愕然道:“那啥,阿景,你们就俩人啊?”
“这样就挺好”,云景笑道。
看了看身边的俩丫鬟和小妾,王柏林说:“要不我让小娟过去伺候你?”
小娟不是他的小妾,虽然当下习俗小妾这种存在……嗯嗯嗯……,但王柏林还是有点舍不得,那叫小娟的丫鬟十五六岁,娇小玲珑的,听到王柏林的话悄悄的看云景,脸颊微红,心头一万个乐意。
云景摇摇头道:“不用啦,不习惯,这样就挺好”
小娟顿时怅然若失……
眼珠子一转,王柏林打趣道:“也是,阿景你压根不用丫鬟,嘿嘿,估摸着只要你愿意,勾勾手指头有的是漂亮姑娘前来尽心伺候你,你看,周围好多姑娘都在偷偷看你呢,那一个个含羞带怯的,酸死我算了”
“你这家伙,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云景无语。
嘿嘿一笑,王柏林说:“你还不了解我啊”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周金泰和陈一剑相继到来,都是一大群人跟随,丫鬟护卫仆人都没落下。
其中陈一剑毕竟是一心想混江湖的,虽然也备了牛车马车,但他自己却是骑马的,一身劲装,腰悬长剑,策马而来,挺像那么回事儿。
“你们掉茅坑去啦,这么久才来”,王柏林当即嚷嚷道。
周金泰艰难的在牛车上坐起撇嘴道:“林子你这话说得,咱约好了一个时辰,又没超时,你催什么催,男人嘛,很多时候太快不好,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家伙温柔乡待久了虚了吧,所以才啥事儿都想搞快点?”
“滚滚滚,我身体好着呢,才不虚”,王柏林当即瞪眼。
半荤不荤的话,倒是让给他捏肩的小妾羞红了脸,王柏林这色批可没少折腾她,如果不是王柏林的正妻还没过门,指不定肚子都被搞大几回了……
陈一剑咳嗽一声,吸引大家注意力道:“你们看我怎么样?有没有江湖侠客的味道?”
“侠客个屁,人家哪个侠客不是独来独往,跟你似得,身边还带着一群护卫和丫鬟”,周金泰呛他。
陈一剑的下人想笑又不敢笑,憋着,自家少爷一直都向往江湖,但又丢不想读书人的那一套,整了个两头大差不差。
翻了个白眼,陈一剑说:“你懂个屁,等着吧,将来我成为名满天下的大侠,看我如何在你家门口嘚瑟”
云景打断他们说:“好啦,人都到齐了,出发吧,时间也不早了”
“也是,走走走,清溪涧走起,在家呆得都长膘了,可得去好好玩玩”,周金泰催促道。
王柏林撇嘴道:“你这家伙,喝口水的长肉”
“呸,你才喝口水”,周金泰嫌弃他不会说话。
哪儿知王柏林嘿笑一声说:“你懂个屁,口水的滋味,啧……”,说着,他看向了身边小妾的小嘴。
他小妾当即羞红了脸,低头道:“郎君,这么多人看着呢”
“不得了啦,杀狗啦,走走走,眼不见为净”,周金泰当即翻白眼。
陈一剑撇撇嘴,一副我一心向武对女人没兴趣的表情。
人都到齐了,说说笑笑中浩浩荡荡的出发,云景心头也是好笑,也就出门踏青游玩罢了,居然这么大一群人……
清溪涧路程不远不近,前去得花点时间,启程后,王柏林他们干脆全都来到了云景的车上,他这边宽敞,没有丫鬟占地儿。
周金泰拿来了提前准备好的肉干果脯,王柏林让丫鬟煮了一壶茶,陈一剑拎来了两坛酒,几人吃吃喝喝,沐浴着春日的阳光有说有笑,别提多惬意了。
聊得尽兴,王柏林说他不知道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道:“你们听说过没有,最近牛角镇周围来了一位极其漂亮的女子,没人见过她的真容,她像是在寻觅什么,很多人见色起意被她收拾了不少人,是个厉害角色,听闻好些个不开眼的差点被打死,断手断脚的都不少,着实让镇上医馆大赚了一笔”
云景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饮下一杯小酒道:“林子啊,你也是够厉害的,别的地方不清楚,就牛角镇周围,哪儿有漂亮姑娘估计就没你不知道的吧?话说你又不是没尝过鲜味,咋就老惦记着姑娘呢?”
“阿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辈子就剩下这点乐趣了,文不成武不就,还不兴我有点爱好啊”,王柏林不以为耻道。
周金泰打岔说:“等等,既然没人见过那女子的真容,你咋知道人家漂亮?”
“听说,听说懂不?”王柏林无语道,转而又看向陈一剑问:“对了剑客,你不是一心想闯江湖嘛,这个事情你就没听说过?”
稍微沉吟,陈一剑说:“我还真听说过这个事情,那女子手段高明,就牛角镇周围没人是她的对手,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不过她似乎在找什么人,至于具体找谁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又不认识她”
宋岩安安静静赶车,闻言心说那是因为那不知道哪儿跑来的女子没见识道牛角镇真正的可怕,莫说公主府和老爷家了,就咱少爷在,谁敢在牛角镇充大瓣蒜?
摇摇头,云景笑道:“算了,不提这个,反正不关我们的事情,对了,你们或许还不知道吧,估计林夜星不久就要成婚了,去年我游学在外遇到过他,他和一个女子情投意合,若事情能成,指不定什么时候请帖就来了”
“咋不关我们事情?万一那个女子是在找你呢阿景……”,王柏林嘀咕道,然后抛诸脑后兴致勃勃道:“林夜星居然要成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快说说看”
“这个事情还要从斜阳城说起,话说那天……”
清溪涧并非什么名胜古迹,也不存在城镇村庄,仅仅只是一处荒野山涧罢了,不知什么时候起,有人发现了这里环境优美,从而一传十十传百,吸引了络绎不绝的人们前来游玩。
尤其是这暖风和煦的春日里,繁花盛开,这里成为了游玩踏青的好去处。
不管什么地方,人一旦多了,总少不了有经济头脑的人,然后各种小贩之类的就被吸引来了。
目前来说,清溪涧还没到环境遭到破坏的程度,也不曾有人来占据这里开店揽客收游玩费。
当云景他们来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这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大家闺秀,文人墨客,江湖侠少……,多的是闻讯而来的游客,山野间,溪流里,处处留下他们的足记。
“我就说这里很好玩吧,人这么多,一准没错”,王柏林站在车上兴致勃勃道,那双眼睛四下扫视,明显是在寻找赏心悦目的姑娘。
周金泰饶有兴致道:“我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曾也在镇上学堂进学,只是不熟,要去打个招呼吗?”
“算了吧,我们玩自己的,咦,看那些人的装扮,明显是风刀门柳叶剑派和铁枪堂的,未曾想新林县境内的江湖大派都有人来,咱们可要低调点”,陈一剑惊讶道。
王柏林收回目光无语道:“剑客你不是一心想混江湖吗?咋这么怂?不应该上去结交一番?”
“你懂个屁,出门在外少惹是非懂吗?”,陈一剑鄙视他没文化。
云景心头好笑,原本以为能来一个山清水秀的清静之地游玩踏青呢,哪儿知这么多人,多了些喧嚣,少了宁静。
不过管他呢,开心就好。
打量着周围,他说:“这山涧深幽,最外面游人太多,不如我们深入里面找个清静的地方扎营吧?”
“行,只是里面并没有路,我们的车马只能放外面了”,周金泰纠结道。
陈一剑跳下牛车说:“我们人多,每人搬一些就是,留下几个人在这里看守车马就好”
“哈哈,胖子可要倒霉了,路都没有我看你怎么走”,王柏林乐道,似乎很想看周金泰倒霉的嘴脸。
哪儿知周金泰早有准备,说:“你以为我没想到吗,我坐滑竿,让老邓他们抬我进去,不行我让他们背,哼哼,才不会受罪呢”
“懒死你算了”,王柏林鄙视。
下人们都很知趣懂事,停下之后就开始搬运带来的物品,一行几十人,每人带一些,问题不大,丫鬟体弱,但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为主子服务,再苦也得忍着,实际上出来游玩,她们也是很开心的,整天在宅子里待着也无聊,出来一趟一个个内心都无比雀跃。
留下几个护卫看守车马,云景他们一行准备好就往山涧深入而去,一路上倒也没有什么人来找麻烦,都是各玩儿各的,毕竟谁也不认识谁。
来到这里,云景并未用念力观察周围环境,因为那会少很多乐趣,拐过一个角,翻过一块石头,便是另一番景象,给自己留点惊喜和期待,何乐不为呢。
这样的生活真心很惬意,没有打打杀杀,没有尔虞我诈,邀三五好友外出踏青,谈天说地,一路上留下欢声笑语,起不美哉?
一路深入清溪涧两三里地,能来这个位置的游人很少了,云景他们寻了个繁花盛开的草地停下了步伐。
安营扎寨这些琐事自然有下人去做,他们是要在这里过夜的,有几个护卫很自觉的去巡视周围,丫鬟们则忙碌起来整理物品准备生火烹饪。
至于云景他们这些‘大少爷’嘛,只管玩儿就是了。
“那边有一条小溪,水洼处积水颇深,应该有鱼,我去钓会儿鱼,手痒的很,待会儿钓到了我们烤来吃,这次绝不空军”,云景打量周围眼睛一亮道。
默默关注着他的宋岩赶紧去准备渔具,这些东西都是提前准备的。
王柏林跟个脱缰的野狗似得,道:“行,阿景你去吧,我到处看看,嘿,也不知道有没有小娘子躲山涧里沐浴”
“你想多了,这才早春,乍暖还寒,再说,荒郊野外哪个小娘子会露台沐浴啊,总之自己注意安全吧”云景无语道。
“放心,我带着护卫”,王柏林摆摆手道,迫不及待跑了。
周金泰则到处寻觅,一副看什么都想尝尝的姿态,别说,野花都被他揪了几朵放嘴里,这家伙也不怕中毒。
陈一剑兴致勃勃的打量周围道:“我去爬山,站在山巅之上一览众山小想来很不错,你们等着啊,待会儿我看站在山巅你们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说完这家伙就跑去爬山去了。
外出踏青游玩嘛,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这才刚开始呢,玩儿够了再说,饮酒作乐之类的有的是时间。
“郎君,你等等我呀,等下我可以悄悄洗给你看”,王柏林的小妾一脸幽怨的追上他的步伐小声道。
当小妾的,为了取悦自家郎君,她都顾不得溪水的寒冷了,自家郎君喜欢这种调调,那就满足他呗。
云景也没管他们,拎着鱼竿来到溪边,往石头上一坐,蚯蚓为饵,抛竿后盯着浮漂就等着鱼儿上钩了,不时抿一口小酒,这日子,安逸啊。
我愿醉在这春风里,此时,彼时,他时。
还想寄情于山水间,昨天,今天,明天……
第四百三十九章 好嗨哦
暖风和煦,溪水潺潺,水洼处云景持杆安静垂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浮漂。
喜欢钓鱼的人都知道,这项活动‘灵异’得很,一转眼就容易黑漂,所以要时时刻刻盯着。
山溪清澈,可以直接饮用那种,但有鱼,而且还不少,水中尺长的鱼儿随处可见,虽说水至清则无鱼,但明显这山溪还未清澈到不长鱼的地步。
“资源太好了,今天估摸着得爆护!”
尽管垂钓五分钟过去了也没钓上来一条鱼,但云景内心坚定这点,钓鱼嘛,要的就是耐心。
又估摸着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鱼儿上钩……
“难倒这里的鱼儿不喜欢吃蚯蚓?”
把鱼钩拉上来,稍微沉吟,云景换上新的蚯蚓,然后倒了一点润口的酒水在蚯蚓上,给它提鲜增香。
这样鱼儿应该喜欢吃了吧?
抛竿,等待。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哪儿晃荡一圈的周金泰过来了,撇了一眼云景空空荡荡的鱼篓道:“这是没钓到呢”
云景不想和他说话,瞧不起谁呢,这不才刚开始么。
讨了个没趣,周金泰撇撇嘴说:“来点?”
“啥?”云景回头,只见他手中捏着一把草……
将手中的草往云景那边递了递,周金泰说:“茅草芯,嫩刺尖,还有这个酸汤梗,可好吃了,茅草芯和嫩刺尖都是甜的,不过这酸汤梗却是酸得掉牙”
云景心道吃货不愧是吃货,这一晃眼的功夫就在野外找到了这么多吃的,然后从他手中分了一点来品尝。
“嗯,童年的味道”,云景吃了一节酸汤梗咧着嘴道,酸得口腔直分泌口水。
周金泰哈哈一笑,说:“是吧,这些东西,还是阿景你小时候告诉我们能吃呢,难得郊游嘛,挺怀恋的,我就寻了一些,可惜茶苞还得过些日子才有,要不然我一准找来”
“吃归吃,可别乱吃啊,不认识的东西吃了小心中毒”,云景嘱咐道。
周金泰不以为意道:“放心吧”
放心个屁,你这家伙从小到大中毒的次数还少吗?
说话的功夫,云景晃眼一看,漂没了,赶紧提鱼竿,结果毛都没有。
“……你还是去别处玩儿吧,别打扰我钓鱼”,云景沉吟道,重新上饵。
周金泰翻了个白眼说:“你自己钓不到鱼反倒赖我了呗”
“你若不来打扰我,我指定钓起来了”
“呵,那我走,等下开饭的时候你还钓不到,看你怎么说”,周金泰丢下这样一句话转身就走,咔嚓咬了一口酸汤梗,酸得直流青口水。
没人打扰了,云景继续,然而今天水里的鱼儿似乎和他不对付,明明资源好,但就是不上钩,这就没法搞,忍着吧,云景并不打算作弊。
王柏林不知道带着他小妾去哪儿鬼混了,搞不好还得顺便打个野炮,陈一剑已经爬上了山巅,正远远的冲着云景方向大呼小叫。
郊游踏青,各玩儿各的,倒也乐在其中。
挥挥手和陈一剑打招呼,云景示意自己听得到,结果一低头,漂又没了,赶紧拉杆,结果钓了个寂寞,沉钩了!
那叫一个无语,左拽又拽,好不容易把鱼钩拉上来,顺便拉上来一件泡得发烂的肚兜,鬼知道是谁丢的。
嘴角一抽,云景心说这特么算啥,钓鱼佬除了鱼啥都能钓起来呗?
没碰那玩意,手一抖他就把钓起来的肚兜丢得远远的,然后继续上饵垂钓,不一会儿就有鱼儿上钩了,拉起来一看,好大一条,足有手指头长呢,烧水下锅都能整一锅清汤了。
再小也钓起来了不是,云景美滋滋的放鱼篓里,看到没,咱没空军,看等下周金泰怎么说,之前没钓起来绝对是因为他打扰,没错,就是这样。
有了开始,云景似乎转运了,不时就能钓起来一条,个把小时时间鱼篓都装满了,一尺多长的都有好几条,其余小鱼更是数十。
“奈斯,等下做烤鱼吃”,钓得差不多了,过足了瘾,云景收工,把小鱼放掉,挑大的留下,然后让宋岩拿来小刀开始亲自收拾,他喜欢亲自动手,开心就好。
收拾完毕,云景拿着去营地那边,那里,在各家丫鬟仆人的忙碌下,不但搭起了帐篷,连简易的灶台都已经弄好开始做饭了,地上还铺了一大张毯子。
“云少爷钓到鱼啦,这么多呢,真厉害,让我来帮你弄吧,我手艺可好了,等下保管让你吃得舒舒服服的”
一周金泰家的丫鬟眼尖,第一时间过来准备帮忙,这让其她落后一步的丫鬟暗骂小婊砸。
云景笑着摇摇头道:“多谢姑娘,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好,亲自钓鱼,亲手做来吃,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这样呀,那云少爷有什么吩咐的话尽管告诉我哦,就不打扰你了”,丫鬟很识趣的离开。
要说她没什么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人之常情嘛,毕竟云景本事大长得还好看,若能被有幸看上,哪怕做妾也烧高香了……
宋岩早已经帮云景生好了炭火,调料之类的也已经准备好了,云景直接挽起袖子开整,给收拾好的鱼刷油开烤,然后刷酱料撒调料,没多久香味就弥漫开来了,周围忙碌的丫鬟仆人暗自吞口水,不过他们有自知之明,当下人的,知道没他们的份儿。
有好吃的地方总少不了周金泰,那家伙跟狗鼻子似得,闻着味就来了,双眼放光,见一条鱼烤得差不多了,他直接用手拿起来就往嘴里塞,被烫得龇牙咧嘴。
“好吃,好吃,真好吃,阿景,你有这手艺咋不早点拿出来”,周金泰吃得满脸的油含糊道。
云景无语道:“你慢点,小心鱼刺,又没人和你抢,多着呢,管够,撑死你都没问题”
然而周金泰已经顾不得他了,转身对手下道:“你们,快去抓鱼,越大越好,越多越好,阿景烤得鱼太好吃了,我今天要吃个够!”
“好的少爷”,他手下答应一声就跑溪边去了,少爷高兴就好,当下人的当然不敢违背。
云景无语,溪里的鱼遇到这家伙可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没一会儿王柏林也回来了,一脸神清气爽,反观他小妾,则是一脸桃红。
你妹哦,这家伙绝对去***去了,荒郊野外的,也不怕给人现场直播。
“啥玩意,好香”,回来的王柏林吸着鼻子道。
周金泰赶紧道:“烤鱼,阿景做的,好吃得不得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林子你快来整点,过了今天估计就很难吃到了”
云景却是立即看向王柏林没好气道:“慢着,那边,溪水,看到没,赶紧给我过去洗刷一下,否则别靠近我一丈之内”
王柏林的小妾当即羞红了脸躲他身后不敢见人,反倒是王柏林这家伙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大大咧咧道:“早洗过啦,身上一点味儿都没有,不信你们闻闻”
“滚……”
周金泰王柏林他们尝鲜过后,一个个嚷嚷着要亲自动手,云景也任由他们胡闹,结果嘛,他们亲自动手,要么烤糊了要么没烤熟,总之没法吃。
“同样是人,同样的流程,可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周金泰最终放弃了制作美食的打算一脸沮丧道。
王柏林说:“很正常,人和人的差距,很多时候跟人和猪没什么区别”
“你才是猪”,周金泰瞪眼。
没掺和他们斗嘴,云景问:“这眼看都要吃饭了,剑客呢?”
“晓不得,鬼知道他跑哪儿去了”,王柏林摇摇头。
周金泰更直接,道:“管他干啥,我们吃我们的,等他回来给他留口汤就成”
要不说什么叫好朋友呢,这就是了,完全不用在意对方的感受,云景他们也没觉得什么不对,自己开整。
做好的东西拿毯子上,几人席地而坐,吃吃喝喝好不快活,王柏林突然看向云景道:“阿景啊,咱几人里面,你的武道修为最高,喝酒归喝酒,但你可不能用内力解酒,要不然就没意思了”
“想啥呢,咱是那样的人吗?”,云景无语道,然后看向边上的宋岩说:“小宋,去把我从北地带回来的烈酒搬来,今天我要和他们不醉不归”
“好的少爷”,宋岩麻溜去取酒。
周金泰舔了舔嘴唇说:“北地烈酒?有多烈?”
“等下你就知道了”,云景‘不怀好意’道。
他从北地寄回来的烈酒那是真的烈,虽然达不到前世纯酒精一样伏特加那种程度,但一口下去跟烧刀子没啥区别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世界的酿酒技术相当发达,云景即使搞出蒸馏酒也就充实一下市场,完全达不到让人为之侧目的程度。
然而话说回来,明明这个时代生产力落后,酿酒主要靠粮食,可粮食都不够吃啊,反而酿酒技术发达,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哇,你们这帮家伙也太不讲义气了吧,自己就开吃了,亏我还想着你们呢”
吃吃喝喝中,陈一剑回来了,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谁让你自己跟个撒欢的野狗似得到处跑”,王柏林回头咧嘴道。
云景则一脸无语的看着陈一剑问:“剑客,你这是咋地了?”
只见回来的陈一剑头发凌乱,脸肿得跟包子似得,脑门上手臂上满是包。
看到这样的他,周金泰一口酒当场就喷了出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一剑一屁股坐毯子上,把手中裹成包裹的衣服摊开纠结道:“别提了,我刚才爬山的时候遇到一窝蜜蜂,想整点蜂蜜回来尝尝,结果被一群蜜蜂围着蜇,然后就这样了”
“剑客有心啦,好哥们,没得说”,气喘匀的周金泰竖起大拇指道,然后动身去拿陈一剑带回来的蜂蜜,这家伙嘴馋,啥都想吃,啥都能吃。
王柏林稍微关心了一下他,道:“剑客这样子看着怪吓人的,不会有事儿吧?我听说蜜蜂也是能蜇死人的”
“没事,看着吓人,其实问题不大,也就疼点罢了,我运转血气滋养一下很快就能消肿”,陈一剑大大咧咧道,就是那脸肿得变相看上去很是滑稽。
云景拿起一条鱼啃了一口道:“好了,人都到齐了,喝酒喝酒,今天一定要喝得尽兴”
“对对对,咱几个结业后难得聚在一起,今天要不醉不归”,陈一剑端起酒碗道,虽然还没踏足江湖,但豪爽的姿态倒是十足。
周金泰心有余悸道:“咱慢点喝,阿景从北地带回来的烈酒也太辣了,我挺不住几碗”
“那我可要尝尝”,陈一剑双眼放光,当即闷了一大口,然后被辣得一脸通红,不过还是强忍着吞了下去,喷出一口酒气道:“好酒,真男人就应该喝这样的酒”
“来干来干”,云景端起酒碗道。
他们几人吃吃喝喝,丫鬟仆人护卫之类的自己就在边上解决了,反正做的东西足够多。
吃喝没一会儿,陈一剑运转血气滋养被蜜蜂蜇的地方,已经消肿了,只剩下一些小红点无法立即消除。
端着酒碗的他耳朵一动,看向山涧外挑眉道:“你们听到了没,外面好像有打斗声,估计是有人干起来了”
“管他那么多干啥,咱吃自己的”,周金泰撇撇嘴道,对这种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有眼前的美食不可辜负。
王柏林倒是兴致颇高,嚷嚷道:“我咋没听到打斗之声?”
“你太弱了,感官不敏锐,听不到呗”,陈一剑鄙视道。
王柏林哼哼道:“你这家伙不会是在忽悠我们吧?”
“忽悠你干啥,不信你问阿景,他一准听到了”,陈一剑说道。
云景点头道:“外面的确有人在打斗,一人用刀,一人用剑,身手不弱,后天中期,目前听动静不分上下,应该不是生死斗,周围有不少人围观压阵”
“阿景厉害啊,单听声音就能听到这么多信息”,陈一剑由衷叹服道。
云景心说更具体的细节我还没说呢,哪怕只听动静也能听出交手的两人年纪不大,而且还都是男的,剑法刀招路数,估摸着是柳叶剑派和风刀门的。
“牛批”,对于云景的洞察力,周金泰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
王柏林在边上鄙视他说:“看吧,胖子还读书人呢,夸人就这水平,给读书人丢脸”
你损我,我鄙视你,这就是友谊,小船翻不了。
陈一剑好奇道:“你们说,那交手的两人,是因为什么才打起来的啊?”
“这荒郊野外的,应该没什么利益冲突,外出踏青的人不少,我估摸着应该是因为女人打起来的,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其他理由”,王柏林沉吟道。
云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有道理”
然后王柏林就心痒了,抓耳挠腮道:“阿景你也这样认为啊,那么是什么样的女子才值得让人大打出手呢?要不咱们去瞧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看热闹就当助兴了”
这家伙,一提到女人就坐不住,估摸着这辈子都别想改过来这种性格了。
“没兴趣,要去你们去”,周金泰专心对付吃的,如果外面有好吃的,他估计比所有人都跑得快。
陈一剑当即起身道:“走走走,林子,外面去瞧瞧,我更好奇是什么人在交手,以后我可是要混江湖的,提前见识见识也好”,说完他问云景:“阿景你去吗?”
“我不去,你们去吧,打打杀杀没意思,就不掺和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们啊,去看看就行了,别凑太近,也别乱说话,省得把自己搭进去”,云景摇摇头嘱咐道。
“放心,我们有分寸,去去就来”,王柏林也跟着起身道,然后和陈一剑兴致勃勃的跑去看热闹去了。
他们分别带了两个护卫去的,不主动搞事情应该没事儿,纵使有事儿,招呼一声云景也能随时出手帮忙,问题不大。
周金泰撇撇嘴说:“真不知道热闹有什么好凑的,完全理解不了,来,阿景,我们两人喝自己的,把东西吃完,给他们留点骨头就成”
“嗯,不管他们,我们吃自己的”,云景点点头笑道。
然后吧,也就十来分钟时间,陈一剑他们没回来,周金泰则喝了三碗不到的北地烈酒,直接喝趴下了,瘫毯子上呼呼大睡,那呼噜打得更猪叫似得。
云景无语,酒量真差,然后招呼他的下人把他抬搭好的帐篷里去休息。
就剩他一个人了,自斟自饮倒也自在。
抬头看天,太阳已经偏西了,云景无聊,干脆放个软垫在身后斜躺毯子上,看着蓝天白云,吃吃喝喝好不安逸。
“少爷,有人朝着我们这边来了”,宋岩在边上开口提醒道。
云景已经听到了有脚步声靠近,是练武之人,步伐轻灵,明显是个女孩子,然而云景却是头也不抬道:“来就来呗,不用理会,兴许人家只是路过,这地儿又不是我们的,还不让人家经过啊”
听他这么一说,宋岩也就不关注来人了。
脚步声停在了距离云景一二十米外的地方,接着一个轻柔的声音带着雀跃的语气道:“云公子,未曾想能在这里遇到你,山水为伴,饮酒为乐,当真好雅兴”
云景一愣,这都能遇到熟人?
回头一看,还真是熟人,于是起身行礼道:“星语姐,原来是你啊,好巧”
来人正是林星语,林夜星的姐姐,二十出头的她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如今出落得越发漂亮了。
她依旧一席白衣长裙,身段修长优美,腰肢纤细盈盈一握,青丝如瀑,挽着好看的发式,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红,脸上挂着白沙遮面,手中拿着一柄长剑。
如今的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女孩,闯荡江湖多年,心智成熟,目光沉稳内敛,多了几分英气,而且修为也已经踏足了后天后期,在新林县境内,这样的修为已经可以称为高手了,足以撑起一个小门派的门面。
林星语看着云景,水润的眸子动了动,很自然的伸手摘下面纱,嘴角含笑道:“刚才我在外面看到了陈一剑和王柏林,不过他们忙着看戏没注意到我,我也没打扰他们雅兴,准备四处走走看看山水,没想到云公子你也在,不请我过去坐坐?”
“星语姐快请,多有怠慢,还望包涵”,云景赶紧道,然后让宋岩准备一副碗筷。
林星语迈着轻快的步伐过来,稍微迟疑,脱下了脚上的白色绣鞋,小巧秀气的小脚穿着白袜踩在了垫子上,优雅的斜坐下来,长裙微微紧绷,身后腰以下腿以上形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将长剑放边上,她轻启朱唇道:“云公子最近可好?听小弟说你去边关游学了,路上可还顺利?”
“一切都好,年前才游学归来,在家帮着忙碌了一段时间,王柏林他们相邀,就出来游玩踏青了”,云景笑道,非礼勿视,他没盯着林星语多看,毕竟这是朋友的姐姐,嗯,哪怕不是朋友的姐姐盯着别人看也是很不礼貌的。
说着云景看向酒坛又道:“对了,这是我从北地游学带回来的北方烈酒,星语姐若不嫌弃的话,喝点?”
“我不太会饮酒,几杯就醉呢,不过既然云公子相邀,还是从北地不远万里带回来的,我可是要尝尝”,林星语挽了下脸颊的发丝浅笑道。
你自己都知道自己几杯酒就醉,却要喝这烈酒?这不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心头嘀咕,云景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不过还是端起酒坛给她倒酒,清澈的酒液入碗,酒香浓郁,云景道:“星语姐请”
闻着酒香,林星语迟疑了下,还是端起酒碗浅尝一口,脸颊当即就红了,微微皱眉纠结道:“酒是好酒,就是太辣了”
“星语姐喝不惯就算了,那边还有酒劲儿小一些的,我去帮你拿”,云景笑道。
林星语却是摇摇头说:“那倒不用,这酒是你不远万里带回来的,不喝浪费了,我喝慢点吧”
“也行”,云景依她。
两人喝酒闲聊,倒也称不上孤男寡女,毕竟边上有那么多丫鬟仆人呢,再则林星语是朋友的姐姐,是熟人,她还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没必要太过避讳矫揉造作。
闲聊中,两人提到了陈一剑他们跑去看戏这茬,云景笑道:“王柏林他们猜外面打起来的两人可能是因为某个女人才大打出手的,星语姐从外面来,知道原因吗?”
林星语轻笑道:“还真被他们猜对了呢,不过不用纠结,反正挺无聊的”
“额,他们不会是因为星语姐你才打起来的吧?”云景看着她一脸古怪道。
摇摇头,林星语目光闪烁道:“没,没有的事儿,别管他们了,这鱼真好吃”
“星语姐过奖了,好吃就多吃点”,云景也不在纠结,不过心说外面干架的两人估计真的是因为她才打起来的了,毕竟她顾左言他的姿态实在是让云景不怀疑都不行。
其实这种事情很正常,林星语的漂亮那是毋庸置疑的,总少不了人想在她面前出风头引起关注。
然而这算什么事儿嘛,有人为了她孔雀开屏打得不亦乐乎,但她自己却走了,闹给谁看?
有一点云景却是好奇,林星语都二十几的人了,长得那么漂亮,然而她的装扮,半点没有许了人家或者心有所属的表示呢。
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哪怕是江湖中人,在这个时代也已经是老姑娘了……
“过奖?难倒这鱼是云公子你做的?”拿着筷子的林星语惊讶道。
笑着点了点头,云景并未否认。
林星语说:“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了”
兴许是林星语这个正主离开了的缘故,山涧外的打斗声渐渐的消停了,没多久王柏林他们就回来了,有说有笑,似乎对之前的打斗意犹未尽。
“那风刀门的少侠身手当真了得,一手凌厉的刀法堪称泼水不进,尤其是那一招流云断袖,差一点就斩下柳叶剑派少侠的脑袋了,不过柳叶剑派那人也不差,轻功称得上一绝,腾挪辗转行云流水,让人摸不着痕迹……”,陈一剑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的观后感。
王柏林明显对这些兴趣不大,反而有些失落道:“他们原来真的是因为某个女子打起来的,说起来那个女子我们还认识的,林夜星的姐姐,如今还是柳叶剑派的少掌门,已经钦定了,有些时间没见过星语姐了呢,本就美丽不可方物的她,如今不知道出落得多么漂亮才会让人因她大打出手”
听到他们的谈话,云景看向林星语惊讶道:“星语姐你如今是柳叶剑派的少掌门了?”
“师父年事已高,是有意让我接任掌门之位的,不过还不是时候,过几年再说吧,我如今资历还差一些,难以服众,云公子乃是读书人,将来有大作为,我们这些江湖中的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林星语坦然道。
云景说:“恭喜恭喜”
这会儿去而复返的陈一剑两人已经来到附近了,看到和云景有说有笑的林星语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又对视一下,确认没看错,这才跑过来惊讶道:“星语姐,真的是你啊,这些年可是久闻你的大名了,新林县境内提起林女侠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想到你也在这里……,阿景,星语姐什么时候来的?你也不让人通知一下,她可是林夜星的姐姐,若是怠慢,以后怎么面对林夜星嘛”
说话的是陈一剑,一心想混江湖的他早就拜访一下名声在外的林星语了,只是一只没找到机会,这会儿林星语到来云景居然不通知一声,他颇有些幽怨。
王柏林收起了平时的口花花,看着林星语很是好奇道:“星语姐,之前外面干仗的两人,真是因为你才打起来的啊?”
“陈公子,王公子,我的冒昧到来,没打扰你们的雅兴吧?”林星语回头道,并未提及外面两人干仗的事情。
陈一剑赶紧道:“不打扰不打扰,高兴还来不及呢,星语姐你又不是外人”
“就是就是”,王柏林点头,转而目光巡视愕然道:“阿景,胖子呢?刚才还在的”
“他啊,喝醉了,这会儿睡得跟个死猪似得”,云景指了指帐篷道。
王柏林哈哈一笑说:“那家伙酒量真差,来来来,咱们喝自己的,难得星语姐也在,不嫌弃我们,今天得喝高兴了”
随着陈一剑和王柏林的归来,林星语不着痕迹的调整了一下坐姿,变得端庄起来,还把裙摆整理了一下,将桃子藏起来了……,这点细节王柏林他们压根没注意道。
几人喝酒聊天,说些开心的,倒也悠然自在。
或许是因为林星语的到来,从而引来的一些目光注视,这就没必要在意了,只要没跳出来找茬,就当不存在即可。
说了不用内力解酒,云景自然是和他们喝得尽兴,酒到杯干。
别说,虽然他体质超乎常人,然而喝着北地烈酒,一坛下肚他也有点上头,喝得高兴,就停不下来了。
王柏林还说周金泰酒量差呢,结果他几碗酒下肚也躺了,抬走抬走。
陈一剑是练武的,小有成就,然而一坛子烈酒下肚也飘了,整个人都是懵的,然后就拿起长剑开始施展所学的剑法请林星语指点一二,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至于林星语,她喝酒只是浅尝辄止罢了,虽然一开始她就说自己酒量小,几杯就醉,可到后来反而是她最清醒。
陈一剑耍完一套剑法,林星语帮忙指点了一些不足和需要改进的地方,估摸着是出了点汗的缘故,陈一剑清醒了不少,兴致正浓的他坐下继续和云景拼酒,结果嘛,第二坛喝了一半他就不省人事了,抬走……
平时云景喝酒都很克制的,喝到微醺就好,今天和朋友高兴嘛,就没管那么多,一不小心就上头了,酒碗里的酒就没干过。
“云公子,差不多就可以了,再喝就过量了”,喝酒后脸颊红润的林星语看向云景关切道。
云景打了个酒嗝摆摆手笑道:“星语姐放心,我酒量好着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还能再喝三坛”
“云公子,你醉了”,林星语好笑道,还三坛呢,那一坛得有十斤,三坛下去怕是要躺几天,就这样云景都有些坐不稳了。
云景道:“我没醉,不信你看”
说着,云景拎起酒坛就往嘴里灌,以此来证明自己没醉,咕嘟嘟半坛下肚,一抹嘴笑道:“你看,我就说没醉吧,不是我吹,我能一直喝!”
林星语哭笑不得,哄小孩儿似得说:“好好好,你没醉行了吧,吃点菜”
“嘿嘿,这下星语姐相信我没醉了吧”,云景长长的喷出一口酒气得意道,已经上头的他估摸着自己都不知道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看着摇摇晃晃的云景,林星语生怕刺激到他又一通猛灌,于是说点别的转移注意力,道:“云公子,你年前出门游学,定是收获良多吧,不妨与我说说”
“收获可多啦,结交了不少朋友,路上武道突破后天后期,与一个女子许下余生相伴的承诺,她叫白芷,有机会星语姐你认识一下,然后我还入军参战了呢,年前那次大战,杀入大江腹地我可是亲自参与了的,尸山血海,哎,打仗一点都不好,多少男儿埋骨他乡,我愿世界和平……”,云景絮絮叨叨的诉说着,酒醉心明白,尽管已经喝上头,但他也潜意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无关紧要的说了也没事儿。
听了云景说这些,林星语没在意其他,反倒是有些八卦道:“云公子你和一个叫白芷的姑娘私定终身了?你未婚妻知道吗?”
“我虽没有明说,但小叶子应该是知道的,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其实精明得很”,云景点头道。
林星语惊讶道:“这样啊,那你未婚妻不怪你?”
“那倒没有”,云景摇头,然后挠头笑道:“也不知道小叶子咋想的,我估计她巴不得我多找几个呢”
林星语若有所思道:“倒也正常,云公子注定不凡,有本事的男儿妻妾环绕理所当然,就拿我家来说,虽然称不上真正的大富大贵,但我爹爹也娶了七八个的,而且云公子你家人丁单薄,以后多娶一些,也能开枝散叶”
这就是当下时代女子普遍的想法,没觉得一个有本事的人多娶几个女子有什么不对,反而还会觉得一个有本事的男人一辈子只娶一个是新鲜事儿,那得多没用?是丑得自身本事和能耐都无法打动女子倾心呢,还是养不起?
云景喝了一口酒笑道:“这些事情啊,随缘吧,人这一生太短暂,尽量别多留遗憾吧,多经历一些美好的开心的,当时间过后,我们终将被世人遗忘,彼时回忆此时,若能说一句不枉来世上一趟便足够了”
“人这一生,到最后,谁能说没有丝毫遗憾呢,就如云公子所言,尽量吧”,林星语感慨道,然后突然问:“云公子,若一个年纪比你大的女孩子喜欢上你,而你也心动了,你当如何?”
“这有啥,小白就比我年龄大呢,两情相悦,这些都不是问题”,云景嘴角含笑道,说道这里,他突然有点想白芷了,分开这么久,她还好吗?那个姑娘,把余生托付给自己,一定一直默默的等着自己去找她吧。
点点头,林星语笑道:“这样啊……”
不待他说完,云景摇摇晃晃的起身,打着酒隔说:“肚子有点胀,我去方便一下”
“云公子请便”,林星语脸颊一红道。
云景是真上头了,估摸着第二天都难以想起自己说过什么话,这会儿他有点放飞自我,摇摇头道:“星语姐你可是林夜星的姐姐,我可不能当着你的面就便了”
“说什么糊话啊,才不是让你在这里‘请便’呢,快去快去”,林星语当即脸红如血。
云景也是真肚子胀了,摇摇晃晃离去找地方放水,也没走多远,来到溪边当即就撩起裤子开始放水。
过程中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山头在‘摇晃’,顿时不乐意了,放完水提起裤子腾空而起,来到虚空中站定,隔空凝聚火球就冲着山头狂轰滥炸,炸得山摇地动落石滚滚。
边炸他还边念叨:“叫你晃叫你晃,晃得老子眼花,弄不死你!”
他这一举动不知道惊爆了多少人的目光,一个个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手段?
原本云景处在上游,在溪里放水有人心生怒意准备找茬呢,结果下一刻云景就整这出,这谁惹得起?
你牛逼,开心就好,惹不起,溜了溜了。
无形中云景就解决了一些麻烦……
营地那边,林星语看着虚空中大展神威的云景,整个人都懵了,小嘴微张,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云景居然会飞,那不是轻功,轻功做不到滞空这么久的,还有那一枚枚炙热无比的火球是什么武功?
十多分钟后,云景把那座山头都轰去了半截,这才心满意足的收手道:“这下你不晃了吧,隔……”
然后他轻飘飘的飞到林星语这边坐下,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云景拎起酒坛说:“来,星语姐,我们继续”
说着就开始灌自己酒。
林星语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云景有些茫然道:“云公子,你真喝醉了”
她不知道如何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态,云景给她带来的冲击力也太强烈了点,简直颠覆三观。
“醉?我可没醉,星语姐你要不信我给你整个小曲儿听听,喝醉了的人可整不出完整的曲子来”
喝醉了的人就听不得别人说自己醉了,云景也不例外,说着就放下酒坛,隔空摄来一片树叶,当场就吹了一首故乡的原风景,清脆悠扬的曲调在山间回荡。
林星语暗道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但也太好听了吧,云景真是深藏不露啊。
一曲罢,彻底嗨了的云景丢掉树叶,拎起酒坛咕嘟嘟又开始猛灌,结果还没喝完就到底不起呼呼大睡,睡着了还不忘嘟囔着自己没醉。
林星语:“……”
“林小姐,我家少爷醉了,我带他去休息”,宋岩开口道,对于云景喝嗨了之后整出的举动,他居然一点都不意外。
林星语起身道:“还是我来吧”
“这不太好吧”,宋岩迟疑道。
“没关系的,我把他当弟弟,姐姐照顾弟弟本就理所当然”,林星语落落大方道。
宋岩不再坚持,见林星语搀扶起云景,然后就琢磨着去让其他人准备点醒酒汤。
“清醒的时候那么规矩,喝醉了居然这么不老实,你别乱摸啊,那里不可以……”,搀扶着云景的林星语羞得快哭了,因为云景在她身上乱摸……
第四百四十章 造孽啊~!
明月高悬,清寒的月光洒满人间,光影斑驳的林间,一双双眼睛看着云景他们所处的方向,气氛压抑而沉闷。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打破沉默道:“他是谁?”
语气包含着浓浓的苦涩和纠结,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那种心酸,‘没跑三个老婆’绝对表达不出来。
说话的是新林县风刀门的一位侠客,身材修长面容刚毅,一柄长刀抱在怀中,他背靠大树,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犹如映照他的内心,哇凉哇凉的。
此人是下午在清溪涧因为林星语而和柳叶剑派另一位侠客大打出手之人。
他们想在林星语面前展现自我,哪儿知他们打得起劲,正主却跑了,好不容易找来,却看到心上人和别人有说有笑。
那滋味,真的苦……
那个柳叶剑派和他干架之人摇摇头压抑道:“不知道”
“看样子,林姑娘和对方认识,而且很熟,在他面前,连不曾轻易示人的真容都轻易展露出来,你作为林姑娘的师兄,多年相处,居然不知道?”风刀门的侠客皱眉问。
把长剑搭在脑后,林星语的师兄有些恼怒道:“她虽然是我师妹,但又不是朝夕相处,况且师妹有自己的生活,我怎么可能知道她都结交了些什么人?”
“也是……,但,你们柳叶剑派最杰出的师妹,下一任掌门人,就这样投入别人的怀抱,不表示一下?”风刀门的侠客语气复杂道。
对方顿时不干了,咬牙说:“怎么说话呢,你哪只眼睛看到师妹投入别人的怀抱了?兴许他们只是朋友关系呢,我记得师妹有个弟弟的,很可能那人就是师妹的弟弟……”
“你自己都不信吧?想方设法说服自己的滋味很不好受的,我理解,毕竟,若只是朋友,哪会笑得如此甜蜜,哪会下意识将自己的美尽情绽放,若只是姐弟关系,那不应该是仇人对头才对吗,各种嫌弃看不顺眼才正常,怎么可能去贴身搀扶”,风刀门的侠客打断道。
唰,林星语的师兄拔出长剑冷声道:“闭嘴,别说了,你他妈观察得倒是仔细,再说老子砍死你!”
“呵,别说那些没用的,就这样甘心吗?”,风刀门的侠客不为所动道。
林星语的师兄沉默了,心头空落落的,收起长剑叹息道:“那又能如何呢,论长相,你我加起来都不敌对方十之一二,论修为,你我背后的门派加起来都不够对方一只手收拾,你说还能怎么办?”
“真打击人啊,不过这样也挺好,以后我们再也不用较劲了,多年的求而不得,突然就此画上句号,莫名感觉很轻松呢”,风刀门的侠客笑道,只是那语气,比吃了黄莲还苦。
林星语的师兄道:“说起来,我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实际上只是在感动自己罢了,没有任何意义”
“也是,我突然想喝酒了,一起整一杯?”风刀门的侠客提议道。
点点头,林星语师兄说:“正有此意”
此时此刻,两位新林县境内名声在外的侠客似乎一下子成长了,成熟了。
“哈哈,走,不醉不归”
“定要尽兴……”
两人就这样,从之前的大打出手,一下子勾肩搭背起来,那同病相怜的样子,看得其他人唏嘘不已。
在他们走后,有人小声说:“我记得铁枪堂也有几个厉害角色一直都钟意林姑娘的,铁枪堂的作风素来霸道,这会儿怎不见他们人?”
“早跑啦,在那位公子凌空施展高明武功炸山的时候就灰溜溜的跑了,恨不能多长两条腿那种”,有人乐道。
继续有人接话说:“可不是,不跑能咋地,上去找茬送死么,铁枪堂他们只是做事霸道而已,但不是笨蛋,以后估计都不敢出现在林姑娘面前了,否则那位公子去铁枪堂飞一圈,啧啧,铁枪堂指定无了”
“有道理”,其他人深以为然道。
一群吃瓜群众总觉得心头不得劲,毕竟没看到想看的画面啊,林星语在新林县境内名声可不小,钟意她的人不知道多少,如今就这么心照不宣的结束,不应该上演一番轰轰烈烈的打生打死么,而且是要死一堆那种,如今这算什么事儿么。
红颜祸水,这没祸起来啊。
此时一位白衣飘飘的年轻公子站在月光下笑道:“你们说的那位公子啊,在下倒是略有耳闻,只是不熟罢了,他姓云明景字守心,十岁童生,十四岁秀才,将来考取举人可谓板上钉钉的事情,纵使金榜题名成为皇榜进士也不是不可能的,可谓前途远大,而且他师父姓李名秋,威镇寰宇的大离雷火军军团长就是云景师父……,说这些,我只想告诉大家的是,纵使有点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吧,惹不起的”
“啊这……”
人们顿时沉默,看向云景他们所在的方向头皮发麻。
妈耶,这等来头,那林姑娘不管是不是和云景有什么,大家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又有人语气复杂开口道:“说起来,纵使云公子不是李将军的徒弟,单单是读书人的身份就值得我们这些混江湖的掂量一二了,针对一个读书人的代价太大,读书人抱团啊,总能扯上关系的,惹怒一个就会招惹一群,江湖中人虽然风光,说到底也只是无根浮萍,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明白就好”
“问题是这算什么事儿嘛,人家在那边郎情妾意有说有笑,然后其他人自己就萎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
“走了走了,没意思,说什么外出踏青,结果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那是你自己想多了”
“话说回来,万一他俩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
“是不是重要吗现在?”
“尼玛……”
喝嗨了的云景压根就不知道无形之中就已经有人帮他装了个大逼,而且若是换一个人的话,关于林星语不知道会惹来多少是非和麻烦,结果搁他这儿屁事没有。
这会儿云景彻底醉了,不省人事一身酒气,从没有这种醉酒经历的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真正喝醉后居然这么不老实。
林星语搀扶他的时候,鬼知道是不是作为男人的本能,他的手有自己的想法,到处乱摸。
被他上下其手的林星语那叫一个欲哭无泪,想将云景丢掉吧这会儿骑虎难下了,毕竟她自己说要照顾云景的,然而任由其轻薄算什么事儿嘛,关键是人家喝醉了完全是下意识的,连说理都找不到地儿去。
短短的一段路,林星语只觉比往前二十多年的人生还漫长,有着后天后期修为的她,到最后浑身都软得提不起劲儿了。
好不容易把云景搀扶近帐篷放在铺好的软垫上,松了口气的同时脸红如血。
“你怎么可以这样啊”,看着熟睡的云景,林星语水润的眸子目光闪烁几欲落泪,女儿家被占的便宜之前差不多被云景占了大半。
更让她欲哭无泪的是,云景的回应只是手掌无意识的虚握,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寻找之前还软软弹弹的东西哪儿去了……
见此,林星语浑身莫名发软,尤其是某些地方,火辣辣的跟触电一样。
“念在你不是有意的,这次就不怪你了,若有下次,爪子给你打断”,林星语喃喃道,想生气又找不到理由,因为是她自己要搀扶云景,自找的。
捂脸,想哭。
然而内心居然并不讨厌……
她顿时吓了一跳,下意留意了下周围,发现没人关注这边,这才松了口气。
帐篷外面都是下人仆人丫鬟,哪儿敢掺和云景他们的事情啊,当下人的,若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下人这份职业都干不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人间蒸发了,虽然有点夸张,但却是事实。
林星语赶紧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整理中她还悄悄揉了揉熊和屁股,暗骂一声手劲真大,没个轻重,让她有点牙根痒痒。
旋即凝视着熟睡中云景那张脸,她不禁小声惆怅道:“一晃认识你都七年了呢,当初仅仅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如今却一长成翩翩少年郎,时间过得真快”
说到这里,她莫名脸红,甚至有些心虚。
“我心虚什么啊”
下意识拍了拍胸口,然后她跑了,不敢久留,离开了帐篷。
来到外面,她已经恢复了平静,至少表面如此,毕竟有着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情绪控制还是有一手的,月光下,一席白衣的她宛如仙子。
周围的下人行礼,她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明月双手抱着膝盖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间清寒,不知何处吹来了一阵清风,吹动了她的发丝,还送来了一片桃花。
伸手接住花瓣,她目光有些迷离。
“清风送来桃花,这是在无声的告诉自己什么吗……”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解决,宋岩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说道:“林小姐,夜间露重,我们帮你准备了帐篷,若不嫌弃,去休息一下吧”
回过神来,林星语捏住桃花轻轻摇摇头道:“多谢了,我在这里坐坐,好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看看明月了”
作为柳叶剑派的门面,作为下一任掌门,林星语平时压力还是很大的,一刻都不敢松懈,可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放空自己。
“那我就不打扰林小姐了,熬好了醒酒汤,我给少爷送去”,宋岩识趣的转身离开,至始至终没敢多看一眼。
林星语起身,鬼使神差道:“我来吧”
“这……”,宋岩一愣。
林星语过去接过醒酒汤说:“没事的,我把他当弟弟,姐姐照顾弟弟理所当然……”,顿了一下,她又道:“过后别告诉他”
“那就麻烦林小姐了,小的不会多嘴,过后会嘱咐其他人”,宋岩低头道。
笑了笑,林星语端着醒酒汤再度进入了云景的帐篷,看着酒劲彻底爆发后微微皱眉的云景,轻声责备道:“你啊,不能喝偏要逞强,酒过伤身,一点都不懂得爱惜自己”
说着,她轻轻坐在云景身边,用勺子舀起醒酒汤,吹冷了一点点喂给云景。
随着醒酒汤下肚,云景微微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喂完醒酒汤,林星语帮云景盖上毯子离开帐篷,这一夜她没走,默默的守了一夜,云景他们都醉了,万一有宵小来犯……
隔天一早,云景睁开眼睛,看着帐篷顶整个人都是懵的,脑袋空空荡荡,就像记忆被挖走了一段。
好一会儿后,他翻身而起,敲了敲脑袋咧嘴嘀咕道:“嘶,昨天喝了多少?咋啥都想不起来了?”
宿醉后的感觉真不好受,脑袋空空的,心口发闷,难受死个人。
“昨天喝得差不多之后,我好想做了什么事情,一时想不起来……,算了不想了”,摇摇头起身,哈出一口气,醺得他自己都直皱眉头,赶紧去洗漱。
他离开帐篷的第一时间宋岩就发现了,给他准备好了洗漱用品端来热水。
“胖子他们呢?”洗漱的时候云景问。
宋岩道:“回少爷,他们昨天都喝醉了,现在还未醒,虽然已经喝了醒酒汤,但少爷从北地带来的烈酒劲儿大,估计得睡到中午”
“哦,那就别打扰他们了”,云景点头道,热热的洗脸布盖脸上,他也没注意道宋岩欲言又止的表情。
洗漱完,云景找了个空地慢吞吞的打了一趟拳,灵气内力的滋养下,活动一番的他只觉神清气爽,一应负面状态尽皆消失。
“呼,醉酒可真难受,以后再也不干这种蠢事了,再不济也要用内力解酒”,完全恢复的他不禁自语道。
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从另一个帐篷出来的林星语。
对了,昨天下午星语姐来到这里了的,然后喝酒……后面忘了,她居然没走?
心头这么想着,云景打招呼道:“星语姐,早啊”
“云公子早”,林星语点头笑道,目光闪烁不敢和云景对视,打完招呼就去洗漱去了。
挠挠头,云景心头纳闷,他敏锐的感觉到林星语似乎有点怪怪的,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想不明白他就暂时不想了,然后又一回头,微微傻眼道:“哎?对面那座山咋回事儿?昨天还好好的,咋整个山头都没啦?”
眨了眨眼,云景有点模糊的印象,似乎和自己有关,但又想不起来细节了。
挠挠头,他纠结道:“不是,我昨天喝酒后都干啥了我?”
想到很多人喝醉后放飞自我的桥段,云景莫名有些心虚,他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自己昨天喝醉后都做了什么。
然而问题又来了,万一了解后是大型社死现场咋搞?
就在他纠结万分的时候,宋岩过来问:“少爷你早上准备吃点什么?那边准备了各种早点”
“吃点清淡的吧,白粥,咸菜,水煮蛋”,云景下意识道,被宋岩这么一打岔,他暂时打消了询问醉酒后的事情。
在宋岩去准备吃食的时候,云景又下意识看向对面的山头,心说如果那山头是自己搞没的,那么是为了什么呢?
还好的是这个时代没人来找自己破坏环境要罚款……
“云公子,过来吃东西了”,林星语的声音响起说道。
之前她一直都在悄悄观察云景的反应,发现云景似乎什么都记不得,这让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幽怨。
“星语姐,怎么是你拿来的,这多不好意思,让他们来就行了”,云景回头笑道。
把早餐放准备好的小桌上,林星语低头道:“没关系的,又没多大事儿”
过去坐下,云景递给她一双筷子道:“星语姐,你也吃”
“嗯”,林星语接过筷子坐下点点头,接着又道:“对了云公子,等下我就回师门了,安排好一些事情,还得启程去北方一趟”
云景总感觉林星语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没证据,于是顺着她的话问:“星语姐去北方做什么?”
不敢去看云景,林星语低头小口小口的喝着白粥说:“去北方自然是有事儿了,夜星和沈轻柔情投意合,此去是给他提亲的”
“这样啊,那祝一切顺利,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喝到林兄的喜酒了”,云景笑道。
听到喝酒两个字林星语就目光闪烁心跳微微加速,她不动声色道:“希望顺利吧”
“希望?星语姐可是觉得提亲有难度?据我所知,林兄和沈姑娘情投意合,已经到了私定终身的程度,应该问题不大吧”,云景眉毛一挑道。
林星语莫名有些心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嘴上却说道:“此去结果如何未曾可知,毕竟沈家在北方地位举足轻重,当今还有真意境强者坐镇,完全不是我们小小林家能比的,小弟和沈姑娘虽然情投意合,但门当户对这个事实不得不面对,小弟想和沈家结这门亲事,恐怕不那么容易”
听他这么说,云景吃东西的动作一顿。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问题,沈家虽然是武林世家,但并非小门小派,在北方的影响力极大,而新林县境内都只能说家境一般的林家,说白了想结这门亲事有点高攀了,林夜星虽然是读书人,但只是秀才功名而已,这点成就完全无法打动对方。
想了想,云景道:“需要帮忙吗?在下虽然才疏学浅,却也认识一些人的,想来打个招呼应该说得上话”
其实云景若是做媒的话,这门亲事问题不大,别说找逍遥境的刘能说句话了,就凭他李秋徒弟的身份就足够。
反正这会儿云景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总觉得如果这个事情不帮忙自己有点过意不去,莫名其妙的感觉……
“不用麻烦云公子,此乃家事,成与不成,就看小弟和沈姑娘的缘分了”,林星语笑了笑道。
稍微沉吟,云景道:“要不这样吧,星语姐,如果你们此去,沈家刁难的话,可以移步前往霸刀门,找一个叫何秋霜的女子做媒,我和她多少有些交情,想来会给这个面子的,霸刀门也地处北方,底蕴比沈家还雄厚一些,而何秋霜作为霸刀门的掌上明珠,做这个媒应该没问题”
何秋霜是云景从幻境内带出来的人之一,说是救命之恩都不为过了,这点面子肯定是要给的,只是云景说得有些委婉。
说起来云景的面子是真心不小,不说朝堂了,单说江湖,他当初从幻境中带出来的那些人,就足以搅动大离小半个江湖风云,有当初那份恩情在,一句话有的是人买账。
虽然当初带出来的人不多,但毕竟每个人都牵扯很大,错综复杂……
听云景这么一说,林星语坦然抬头看着他道:“何秋霜?多大?长得漂亮吗?……我的意思是,能不麻烦别人就尽量不麻烦别人,若因为我家的事情让云公子欠别人人情那多不好”
说着说着林星语就低下了头,心跳加速尴尬得很。
云景暗道星语姐关注的重点似乎有点不对劲啊,心头嘀咕,却是笑道:“没关系的星语姐,我和林兄的交情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再说,一句话的事情,算不上欠人情,说起来还是何秋霜欠我人情呢,而且她啊,都快四十岁了……”
诶?我为啥要解释一句何秋霜四十岁了?
“这样啊,到时候再说吧”,林星语笑道,莫名心情愉悦。
点点头,云景说:“总之有什么事情星语姐尽管说,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没有几个,别把我当外人”
那能当内人吗?林星语在心头鬼使神差的嘀咕,轻轻点头嗯了一声,然后道:“我吃好了,就先走啦,你们玩儿得开心些”
这咋还说走就走了呢。
云景微微古怪,挽留道:“此地风景不错,星语姐不多游览一下吗?”
“我也想啊,可是门中事情还很多,处理完就得启程去北方,总是不得闲的,有时候真心羡慕云公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林星语摇摇头道,心说再留下来搞不好便宜都要被你占完。
她这样说,云景也不再坚持了,起身道:“也行吧,我送送你”
“不用啦,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林星语笑了笑道,旋即微微低头小声说:“昨日和云公子相处,其实我很开心呢……走啦”
说着林星语就施展轻功飞速离去。
“昨天相处得很开心……?”云景张了张嘴道,可人已经走了。
不得已,他只得摇摇头重新坐下喝粥,然后总觉得自己绝对忘了什么事情,从今天早上看到林星语她行为举止就怪怪的。
所以昨天我喝醉了都干了啥?
想了想,云景三两下填饱肚子,冲着宋岩道:“小宋,走,去那边,我有事情问你”
“少爷要问什么?”来到偏僻处后宋岩道。
云景道:“你告诉我,昨天我喝酒后都发生什么事情了?”
“少爷,那我直说了啊?”宋岩小心翼翼问。
不会真有事儿吧?云景心头一个咯噔,莫名发虚,但还是硬着头皮道:“说!”
“少爷,昨天你喝醉之前王少爷他们全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最后就剩下你和林小姐,然后你说肚子胀要去方便,林小姐说请便,你当时……调戏她了,说她是你朋友的姐姐,怎么能当着她的面方便呢,接着就去了溪边,然后你解完手,喝醉了的你见对面山体在晃悠,就飞起来施展功法把山头炸平了,完了你心满意足回来继续喝,就彻底醉了,醉后是林小姐搀扶你去休息的,当时……当时……少爷我不敢说了”,宋岩低头道,莫名感到胆战心惊。
听着宋岩说这些,云景脚下抠出来的三室一厅就足见其内心有多尴尬了。
合着我喝醉后彻底放飞自我了呗?
调戏朋友的姐姐啊,以后还怎么见面?怕不是要被打死,难怪林星语之前相处那么奇怪。
“然后呢?说吧,我顶得住”,云景尴尬道,他估计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
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云景的脸色,宋岩额头冒汗,总感觉自己在被灭口的边缘徘徊,可主子问起他不得不说,于是道:“然后,过程中少爷的手不老实,把林小姐身上该碰不该碰的地方都碰过了……少爷,就这样了,那边还有事情,我过去忙了?”
宋岩此时觉得,自己随时都要无了……
云景沉默着,看了看宋岩,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丫鬟仆人,要不灭个口算了?
干出这等事情来,想死的心都有了!
难怪,难怪一大早林星语会是那样一副奇怪的反应,她居然没弄死自己?
随着宋岩的诉说,本就有模糊印象的云景记忆渐渐复苏了,那叫一个尴尬,不怕喝醉酒,就怕第二天有人帮忙回忆啊啊啊啊。
要死了。
再度抠出一个三室一厅,云景强忍着‘杀人灭口’的冲动干咳一声道:“去忙吧”
“好的少爷,我什么都不知道,其他人也是,我们都失忆了,您就放心吧”,宋岩瞬间溜了。
本来宋岩昨夜还答应过林星语不告诉云景这些的,但云景才是他的主子,敢不说吗?哪怕有一天林星语进门了,他依旧还得听云景的……
云景看着眼前的溪水沉默着,一直沉默着。
好半天他才一跺脚纠结道:“造孽啊~!”
看向林星语离去的方向,这可如何是好?
追上去?可是追上去该说点什么?然而问题是都已经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破事儿了,难倒还能当做不知道?
“阿景,你干啥呢?”周金泰晕晕乎乎的来到云景身边打着哈欠问,明显宿醉还没清醒过来。
云景低头道:“我在找东西”
“找什么?”掏出小鸟放水的周金泰下意识问。
云景说:“找个缝隙好钻进去,不想见人了”
“嗯?”周金泰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转身就走,云景道:“没事,你继续放水吧,完了收拾收拾回去了”
“回去?不是,咱昨天才刚来啊,玩儿了一下午就喝醉了,还没玩儿够呢,咋就回去了?”周金泰顿时瞪眼。
云景不想说话,还玩呢,玩儿个屁啊,这个地方将是自己一辈子最大的黑历史,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不论如何,对林星语做出那等事情,肯定就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
问题是头疼啊,这可咋整?
喝酒喝酒,以后再这样喝酒,我就……我就……自罚三杯好了。
……
第四百四十一章 避风头
春风送爽,阳光正好。
待到日上三竿,王柏林陈一剑也醒了,一个个揉着眉心,净口的时候还干呕不止,这就是宿醉后的下场。
他们昨天醉得早,压根不知道后面云景喝醉后放飞自我的事情,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只是周金泰说云景提议不玩儿了要走让他们颇为诧异。
“阿景,咋突然就要回去了呢,还没玩够呢”,王柏林皱着眉头喝着白粥问,宿醉后难受,吃啥都没胃口。
云景随便找了个理由道:“我想起家里的老母鸡抱窝了,这两天就要孵出小鸡仔,所以得回去看看”
“这也太敷衍了吧,阿景你指定有事儿”,陈一剑沉吟道。
无比平静的笑了笑,云景道:“我说的是真的,而且我能有什么事儿啊”
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罢了,一抬头看到对面的山头就尬得慌……
“行吧,回就回呗,反正今天也没什么状态,以后不能喝那么多了”,王柏林无所谓道,这会儿他真的想回家搂着小妾睡觉。
云景心说好哥们,是老铁没错了,哪儿像那俩货,一点眼力劲都没有,那么大个山头都没了,你们看不到吗?最好别看到……
周金泰挠了挠肚子说:“成,回去也好,过两天我也要会县城继续读书了,还有一大堆课业没做呢,想想都头疼……”,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茫然道:“对了,昨晚是不是打雷了?但没下雨啊,奇怪”
云景转身就走,你不是真老铁。
然后一行人收拾收拾,往山涧外而去。
到底不是所有人外出踏青都如同他们这样准备充分有那个条件夜宿郊外,是以他们离开的时候人不多,这让云景稍微松了口气,就怕遇到熟人,万一提起昨晚的事情脸上燥得慌。
倒不是云景担心飞行和炸山的手段被人知道,这种事情出都出现了,没必要太过在意,主要是酒后放飞自我这种事情真心尴尬。
这醉酒后咋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呢?
“云公子手段了得,当真是惊为天人,以后登门拜访还请不吝赐教指点一二”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山涧人虽然少,但还是有一些的,昨晚云景的所作所为很多人都目睹了,这不就有人来套近乎了。
人生在世嘛,讲究的是人情世故,人家也不是要巴结什么,正常结交很正常的行为。
然而云景想捂脸,心道大哥别说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我昨天就不应该喝酒的,不,就不应该来外出踏青,否则哪儿会整那一出啊。
云景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昨天的所作所为必定会成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新林县境内人们谈论的焦点,虽然不是什么坏事儿,但是纠结啊。
“这位兄台有礼了,好说好说,在下还有事情,先行告辞,他日兄台登门,定当好生招待”,云景礼貌笑道。
“那就不打扰云公子了”,对方很识趣的点点头笑道。
待到云景走后,那人转身就对身边一脸好奇的同伴问述说云景昨天的惊人手段,惹来一片惊呼。
云景低头赶紧走路,暗道你们能不能等我走远点再说……
“阿景昨天晚上都干啥啦?”
如果只是极个别的上来攀谈还好,可一路上接二连三都有人跑来和云景打招呼,而且说的都是云景如何如何了得,这样的情况,纵使王柏林他们再如何迟钝都意识到肯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了。
“我能干啥,啥也没干”,云景云淡风轻道。
陈一剑纳闷道:“那为何那些人都如此客气的和你打招呼?”
你如果当众表演飞天炸山的举动,他们也会如此客气对你的……
云景笑道:“你们知道的,我这个人善于交朋友,认识的人多了,自然打招呼的就多了呗”
“是这样么?”陈一剑有点不信。
周金泰突然一拍脑门道:“对了,我记得昨天星语姐也在的,人呢?”
“应该是走了吧……,诶,阿景你走那么快干啥?”王柏林茫然道。
云景装没听到,他现在一听到有谁提起林星语就心虚。
这可咋整啊,林星语是自己好朋友的姐姐,而自己却在醉酒后把她轻薄了……,想想都头疼得要死。
装不知道是不可能的,问题是以后怎么面对?就这么不明不白也不是个事儿啊,自己可不能提起裤子不认账,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发生什么,但男人嘛,该有的担当还是要有的。
云景欲哭无泪,喝酒误事儿啊……
闷头跑路,王柏林他们如何追问云景都当没听到,来到大路,上了牛车,他装着看书,实则内心长吁短叹心思压根不在书本上。
“如果被林夜星知道自己轻薄了他姐姐,朋友还做不做了?他会不会拎刀子前来砍我?星语姐……对了,星语姐今天一早压根不提昨夜的事情,什么意思啊,装不知道?”
又又又一次,云景在心头感叹喝酒误事。
这叫什么事儿嘛……
云景装哑巴,只字不提昨天的事情,王柏林他们被勾起了好奇心,跑去问丫鬟仆人,然而啥也没问出来。
丫鬟仆人可不敢说云景的糗事,这种事情最好别多嘴,主子问起也不能说啊,毕竟云景他们几人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最后倒霉的只会是自己,被问话的人都快哭了。
太难了……
“一个个顾左言他神神秘秘的,昨天指定有事儿,我提议,咱们把阿景按住大刑伺候让他吐露实情!”
三人凑在一起,其中王柏林摸着下巴‘目露凶光’道。
周金泰点头说:“同意”
“一个个心里没点数么,就咱仨加一起够阿景一只手收拾的?”,陈一剑很有自知之明的鄙视道。
王柏林顿时叹息道:“问题是,不整明白心头刺挠啊”
“这还不简单,下人不敢当着阿景的面说,回去后咱再问呗”,陈一剑小声道。
眼睛一亮,王柏林说:“对啊,有道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浑身有点发冷”,周金泰突然搓了搓手道。
“我也有点”,陈一剑也莫名其妙道。
另一边的云景却是在心头琢磨,昨夜的事情指定是瞒不住的,那么自己要‘灭口’的对象似乎又要多三个了呢。
想是这么想,可云景能怎么办嘛,干脆往牛车上一躺,不想了,爱咋咋地。
女孩子脸皮薄,林星语那边,自己作为男人,总是要去面对的,但目前不适合,得给人家一个缓冲期,否则大家都尴尬,但也不能拖太久,那样自己就真成了提起裤子不认账了。
“她不是要去北方给林夜星提亲么,回来之后就去赔罪把事情了结一下,这段时间正好作为缓冲……”
回程的路上,遇到的很多人看云景的目光都很古怪,不时上来攀谈,这让云景意识到昨晚的事情绝逼已经传开了,让他尴尬得想死的心都有。
最后干脆装睡着,这样一来倒是清静了。
他倒是清静了,结果王柏林等人更好奇了……
回到牛角镇,王柏林提议几人去他家玩,云景借口自家大黑要下牛犊了,想回去看看,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云景是先溜为敬。
“阿景家的大黑,我记得是公牛啊”,王柏林傻眼道。
陈一剑则在云景走后,唤来一个丫鬟问:“给我仔细说说,我们昨晚喝醉后都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少爷的话,昨天你们喝醉之后……,林姑娘脸色潮红……,大概就是这样,你们千万别告诉云少爷是我说的啊,否则云少爷会打死我的”,被问道的丫鬟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了之后要哭要哭的哀求道。
陈一剑他们已经顾不了她了,一个个面面相窥傻眼懵逼。
啥?阿景居然对星语姐做出这种男默女泪的事情?
“难怪阿景一路上都避着我们,感情有这回事儿!”
“他居然会飞,还把山头炸了,嘶,恐怖如斯”
“哈哈哈,这下可有乐子看啦,我都有点不想去县里读书了,想看林夜星拎刀子来砍阿景”
“难倒你们不觉得星语姐的反应有些奇怪吗?”
“一点都不奇怪,这种事情吧,不知道为啥,我反而感觉是阿景吃亏了”
“啊这……,有点道理啊”
要不什么叫铁哥们呢,云景整出这档子事儿,王柏林他们不但没想帮忙解决问题,反而一个个幸灾乐祸。
这兄弟怕是不能要了。
还有更狠的,王柏林甚至提议要不要把这事儿给林夜星说说,这家伙也是看戏不嫌事儿大。
当然了,说是这么说,还没损到那种程度。
反正他们就觉得有好戏看了。
“不是,我觉得吧,阿景又没吃亏,整不好还美滋滋呢,须知星语姐可是有名的大美人,我们高兴个什么劲儿?”
“……,胖子你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没意思,溜了溜了,你们去我家玩吗?”
“不去了,回家睡觉去,嘶,这会儿还头疼呢……”
外出游玩一趟,开没开心云景不知道,反正自己纠结得要死,人生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回到家后,他的日子依旧。
可那件事情到底还是传开了,尤其云景还在众目睽睽下施展惊人手段弄塌了一座山头,这件事情传开,后面陆陆续续的有人跑他家来拜访,都是读书人,想请他指点一下武学方面,到底不是任何人都如同李秋那样把学问看得比武功更重要。
都是读书人,云景也不好把人家拒之门外,宁静的日子就此打破。
可问题是,每一个来拜访的人都在想方设法的恭维他一番啊,整得他真心不好意思,于是就生出了跑路避风头的想法,反正如今家里的农活儿忙得差不多了,也不差自己一个。
“去哪儿避风头呢?”
其实选择还是蛮多的,可以去找白芷或者苏小叶,毕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还可以去北方继续研究研究幻境,更可以趁着春暖花开的季节四处走走,如今不用上学,自由得很,尤其是会飞,到哪儿都方便。
琢磨来琢磨去,他发现自己的事情其实蛮多的。
然后他决定先把自己的私人空间打理一下,然后再研究研究幻境,再然后嘛,找白芷或是苏小叶她们玩儿,携美同游岂不美哉?
“事情不分先后,不过还是先打理一下私人小天地吧,这么久以来,小黑它们没有灵气滋养都瘦了”
有了想法,云景当即放出风声闭门谢客,然后跑路开溜。
值得一提的是,农忙过后,小溪村修路的工程已经动工了,每家出一个壮劳力,金钱方面,有李秋弄来的一笔款项倒是没让村民摊多少,还有专人指点,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牛角镇郊外的小院,云景先来到了这里,找到宋岩问:“我不在的这几天一切都好好吧?”
“回少爷,一切都好,只是陆陆续续的送来了很多请柬和拜帖,有的是想拜访你,有的是想请你去做客,那边书桌上一堆都是,得有一百多份”,宋岩指了指书房道。
看到那一堆请柬拜帖,云景嘴角一抽,好家伙,自己这是出名了啊,以前自己可没这待遇。
想了想,他道:“这些请柬拜帖你帮我回一下,就说我外出无法应邀”
“好的少爷”,宋岩点头,这种事情他有经验,然后突然一拍脑门道:“对了少爷,李大人让人过来传话,说如果少爷有时间就抽空去一趟府上,李大人找你有事儿”
“什么事儿师父说了吗?”云景问,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心虚。
宋岩摇头道:“具体什么事情李大人派来的人并没有说”
“这样啊,我知道了,你去忙吧”,云景点点头道。
师父那边肯定是要去一趟的,云景离开院子往师父家走去,其他事情都可以先缓缓。
来到李秋家,云景被丫鬟客气的迎去了后院,他师父李秋在家,而且云景也不是外人,无需在会客厅见面,当然,如果李秋不在家就得避讳一下了,毕竟他如今已经长大。
师徒见面后,稍作寒暄,云景问:“师父,师娘呢,有几天没见她老人家了,怪想她做的饭菜呢”
“你师娘啊,去你师姐家了,你师姐三胎已经怀了大半年,你师娘过去照顾一下,景儿恐怕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你师娘了”,李秋乐呵呵道。
又要添新外孙了,能不高兴么。
当初云景拜师那会儿,他师姐嫁过去几年都没怀上,当时可是愁坏了两个家庭来着。
如今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不亚于走鬼门关,云景师娘担心也正常,好在他师姐有过生产经历,问题应该不大。
“这样啊,那就先恭喜了,孩子满月那天我得去讨杯喜酒”,云景笑道。
李秋点头道:“多和你师兄师姐走动走动也好,不是外人,对了,景儿,为师找你来,有三件事情,其一呢,是为师准备过两天就启程前去上任了,提前告诉你一声”
“徒儿祝师父前程似锦,当大官,徒儿也好大树底下好乘凉,师父走的时候徒儿送送师父”,云景笑道。
李秋摇摇头道:“没个正行,还大树底下好乘凉呢,你莫不是想成为纨绔?小心为师抽你,别给我丢人就好,当然,景儿你的性格为师还是很放心的,然后是第二件事情,你琢磨出来的那些农具,为师让人打造好上报京城了,想来很快就会大势推广,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从上到下都没有半点含糊,你的功劳都给你记着,少不了你的,待你将来入仕再一并算清,说起来,为师也很期待呢,恐怕到时候景儿你的官职搞不好比为师更高,弄个爵位回来都不是问题”
“这些以后再说吧”,云景平静道,入仕这些事情目前他是没有想法的,自由自在不好么,最好把功劳换成爵位,不用操心其他的,岂不美哉?
然后云景转移话题道:“对了,第三件事情是什么?”
这个问题出口,哪儿知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李秋就脸色一板沉声道:“景儿,你让为师说你什么好?”
“师父何出此言?”云景愕然道,师父这态度不对劲啊。
李秋没好气道:“景儿啊,你其他方面没得说,可就是男女之事你能不能克制点?少年慕艾这很正常,关键是你年前才和一个叫白芷的女子私定终身,这才过去多久?又招惹了一个叫林星语的女子,你还这么年轻啊,继续这样下去,将来可如何是好,莫不是要整出一大家子来?你忙得过来么?”
师父连这都知道了?
不是,谁传出来的啊。
云景尴尬道:“师父,这个事情吧,也不能怪我啊,实际上我和星语姐没什么的,我说是误会你信吗?”
“误会?人家女孩子的便宜都被你占完了,你告诉我这是误会?信不信我抽你!”李秋瞪眼道。
“师父,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什么,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云景挠头道,自己也很尴尬啊。
摇摇头,李秋说:“这种事情,当师父的也不便说什么,总之你注意点就好,该担起的责任就担起来,别把自己名声搞臭了,将来我要是听谁说我李秋的徒弟是个始乱终弃的人看我如何收拾你”
“师父你就放心吧,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的”,云景赶紧道。
一脸纠结的看了看云景,李秋说:“总之你好自为之吧,别让为师有家法伺候的一天”
云景一脸乖巧。
这算什么事儿嘛,好家伙,这事儿似乎整得全天下都知道了,谁传出去的?关键是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啊。
云景似乎已经看到林夜星正在提刀赶来的路上……
“好了,你忙自己的去吧,为师等下要去访友,就不带你了”,李秋摇摇头道。
云景小心翼翼问:“师父都不留我吃顿饭啊?”
“你师娘不在家,等下为师都得去混吃混喝呢,今天不开火招待你”,李秋挥手道。
走就走……
从师父家出来,云景抬头看天,只觉人生太难了,总感觉每个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像是在说你是不是想提起裤子不认账?
“喝酒误事儿啊”
心头惆怅,云景干脆离开镇子一头扎进了深山。
当初和李秋试验火-药之地,这些年来这里已经被云景打造成了自己的私人小天地,可比苏小叶整得树屋高级多了。
在这里,云景不但盖了一栋小屋,更是挖出地下河整了个小湖,湖中还搭建了凉亭回廊,尤其是湖中还种满了荷花,待到夏日莲花盛开,泛舟湖上,荷塘月色不知道多美。
“说来也怪,只要有水的地方就会长鱼,如今湖中尺长的鱼儿都不少了,哪儿来的呢?”来到这里后云景不禁嘀咕道。
哗啦……
湖面翻涌,小黑从水里钻了出来。
当初它只是一只巴掌大小的小龟,云景用来试验灵气的,而今长得,单单是龟壳都直径两米多了,青黑色的龟壳一看就坚固无比,原本普通小龟的他,如今乃名副其实的异兽,发起飙来等闲后天武者估计都不是它的对手。
“小黑,好久不见”,云景冲着它招手打招呼。
然后就见小黑麻溜上岸跑云景身边摇头摆尾的表示亲昵。
拍了拍它的脑袋,云景道:“以后若是去大江大河或是大海游玩就带你去,正好连船都省了”
小黑不会说话,不过对云景说的似乎很感兴趣,世界那么大,它也想去看看啊,而不是一直都呆在这小天地。
不一会儿,被云景改名小羽的白头鹰也飞来了,和云景亲昵片刻,结果它回头就和小黑干了起来,俩家伙明显没少干架。
没管它们,云景去看那株移栽在小屋门前的菊花。
这株曾经的野菊也已变异,两尺来高,植株宛如古木盘扎,它和云景外出游学的时候没什么变化,依旧开着四时不谢的三朵颜色各异的花,微微放光,清香怡人,闻着花香都让人神清气爽。
“待我把聚灵阵布下,以后你们沐浴在灵气浓郁的环境,也不知道最终会变成什么样,总之蛮期待的”
打理了一下屋子的卫生,然后云景开始布阵,聚灵阵他已经轻车熟路了,如果将来能把幻境吃透布置出来,这里才能真正的成为他的私人小天地,外人想要进出都难。
要在这里布置一个囊括整个山谷的聚灵阵可不是个小工程,并非把聚灵阵放大那么简单,稍微偏差一点就没效果了,而且云景还得考虑环境因素,不能因为布阵就把环境搞得乱七八糟吧。
一两天是搞不定的,但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
值得一提的是,云景担心的林夜星提刀来砍他的事情并未发生,那天林星语走后,把门派的事情稍微安排就回家带着林夜星前往北方提亲去了。
有一说一,那天虽然是夜晚,但她搀扶云景的时候,被上下其手也是有很多人看到了的,毕竟关注她的人太多了,而且练武之人的视力都贼好。
如此急匆匆的带着林夜星前去北方,估计林星语也是在有意识的避开这个风口浪尖……
第四百四十二章 人口失踪
小山谷远离了尘世喧嚣,不被外界的纷乱而打扰,宁静祥和。
一处草坪上,忙碌了一天的云景安逸的斜靠在躺椅上,眼睛微眯,沐浴着春日的斜阳。
他身边放着一方小桌,桌子上一壶茶两碟果脯点心,草坪上姹紫嫣红的花儿盛开,清香怡人,,不时喝一口茶水,丢一枚果脯在嘴里,别提多舒坦了。
“这样的日子,我能宅他一年”,翻了个身,云景舒坦得想在草地上打滚。
然后他还真那么干了,反正又没人看到。
此地他都已经规划好了,以后会绕着小湖修一条鹅卵石路,要种上竹林,还有种上各种果树,无论是春日里的花开还是秋日里的硕果累累,都是很喜人的。
他还要在这里开垦一片田地,到时种上粮食,不施肥,也不去管它,任其野蛮生长,不图有多少收获,他喜欢天然的。
当然,这种种粮食还让其野蛮生长的事情是不能告诉别人的,毕竟天下万民都在想方设法的让粮食增产,自己这样操作会被人骂。
这人呐,衣食无忧之后,就会干些操蛋的事情……
享受悠闲的日子,云景也没忘了正事儿,远处有一口铧犁自己在动,似乎是一口成熟的铧犁,它在翻地,泥土翻转间杂草飞去远处,这就可以直接播种了。
还有锄头在挖坑,那是种树用的,更有锤子在敲石头,那些特殊结构的石头是用来布聚灵阵用的……
念力太好用了,根本就无需自己动手,而且云景如今能轻易做到一心多用。
去他的打打杀杀吧,这日子不比装逼怼人来得爽么?
“今晚我要吃烧烤,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夕阳西下,云景停下了‘忙碌’,开始准备晚上的餐食,可把自己累坏了,得好好犒劳一下……
类似的日子,他每天都乐在其中。
当云景在悠然自得打造自己私人小天地的时候,大离王朝的四大才子之争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各地学子各显神通进行角逐,选出优秀的去更大舞台装逼……哦不,展露自身所学。
这无疑是大离王朝那些吃饱了闲得没事儿干那群人的狂欢,至于底层人民,抱歉,你们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场盛会中,每一个崭露头角的学子都能风光无限,哪怕仅仅只是一县之地崭露头角,都能得到无数小姐姐青睐,啧,青楼勾栏这种地方这段时间生意那叫一个火爆……
只要你有真才实学,走在大街上,可谓满楼红袖招,不过得注意自己的腰子。
与此同时,北方三国因为去年战争失利,想方设法的挽回颜面和国民自信,然后嘛,在大离王朝四大才子之争开始后,纷纷派出一批青年才俊南下,有的跑去挑战大离江湖门派,有的前去和大离才子‘讨论学问’。
虽然北方三国的这种举动显得很无聊,毕竟他们精挑细选派出的人把大离王朝年轻一辈踩得多狠,对于已经过去的战争和条约也改变不了丝毫。
就当他们是苦中作乐吧。
话说回来,大离的人也非泛泛之辈,他们南下想踩人打脸能不能成都是回事儿,别到时候灰溜溜的回去那叫一个笑死人。
然而这一切都和云景无关,他忙着自己的事情呢,压根就没兴趣搭理,就连这些事情进行到什么地步他都没工夫打听。
他至少一个山野闲人,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实际上牛角镇学堂如今的山长让人找过云景,让他代表牛角镇去县里角逐,实际上就是参与四大才子之争,不求云景最终能否摘得某一称号,重在参与嘛,结果没找到他人,只能作罢。
本来学堂山长赵为居老先生还对云景抱有很大期待来着,人都找不到咋搞?
所以作为他徒弟的云冬就倒霉了,每天背书背到深夜,学不死就给我往死里学,你要是有你哥那头脑该多好……
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忙碌了半个月,云景总算是把自己的私人小天地整得差不多了。
聚灵阵笼罩了整个山谷,天地灵气汇聚而来,滋养着这里的一切,然后吧,他发现,播下去的稻种,原本是想让其野蛮生长的,可在灵气滋润下居然比精耕细作长势更好。
这种情况很正常,但无所谓了,毕竟地里的杂草也长得不错,就让它们物竞天择吧……
把这里搭理得差不多,然后云景发现自己似乎突然就没事儿了,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偶尔宅一下休闲很不错,可时间一久就会觉得无聊。
百无聊赖的躺草地上,云景看着蓝天白云思绪放空。
“十天前师父走马上任去了,那叫一个风光,郡里县里镇里一大群人送别,整得我还被拉去被夸赞了一番……”
想到当日的情景云景有些哭笑不得,他师父如今是封疆大吏,可自己不是啊,但因为师徒关系,他云景的地位在这片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这种事情其实很正常,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自己是李秋的徒弟,谁不高看一眼?
想些乱七八糟的,然后云景又想,自己躲了这么久,那天喝醉后的风头是不是已经过去了,是不是可以出去走走啦?
他有些迟疑,不想到哪儿都被人当猴儿看。
话说都过去这么久了,每天都有各种事情发生,人们不会还在关注那天的事情吧?
这么一想,云景就有些坐不住了,脱离人群太久,安逸是安逸,但心头有点空落落的。
出去看看,实在不行就跑远一点……
不久后云景‘鬼鬼祟祟’的回到牛角镇,结果他发现自己想多了,压根没几个人关注他的,而且茶楼酒楼这些地方,也不在谈论他那天如何高调,谈论的是当下最火热的四大才子之争。
“果然,人都是健忘的,旧的事物总是会被新的取代”
云景放心下来,想到半个月前走到哪儿都被人关注,甚至还络绎不绝的找家里去他就有些无语,如今总算是过去了。
也不知道林星语带着林夜星跑北方提亲结果如何,希望一切顺利吧……
走在牛角镇的街道上,别说,脱离人群太久,重回烟火气的幻境中,这种感觉还真不错。
溜达一圈,然后云景去了一家不错的茶楼,要了一壶茶两盘点心,听说书先生吹牛,挺有意思的。
“十日前,县城旧雨楼,数十位本县优秀学子一展所学,那等盛况你们可是没看到,当真是精彩至极,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满堂喝彩,最终由县内十多位举足轻重的老先生评选出五位优秀学子前往郡城了,希望他们最终能有人为我新林县夺回魁首雅号”
“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听这些,毕竟和我们相去甚远,我告诉大家吧,县里所有青楼勾栏的姑娘都放出话来了,代表我们新林县的五位学子,以后去他们哪儿不用花钱,倒贴,羡慕吧?羡慕也没用,谁让咱肚子里没墨水呢……”
“四大学宫可是摩拳擦掌,四大才子之争对我等来说只是读书人的学问角逐,可对他们来说,私底下可是关乎着学宫排名的,想来又要有一番‘血雨腥风’了”
“有小道消息传来,北方三国分别派出了十位优秀年轻一辈南下,一路挑战我大离各地学子,虽是‘文斗’,但隐约已经斗出了真火,不知最终会如何收场”
“天佑我大离,又有新农具出现,王朝正在大力推广,或许人人有饭才人人有衣穿的盛世我们今生有幸亲眼看到”
“对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镇上医馆德兴堂最新研究出一种药方,对风寒症状有着显著效果,价格还不贵,如果有需要一定要去试试……”
也不知道说书先生的消息来源是通过什么渠道,天南海北似乎都知道,说起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就跟亲眼见到似得,天知道有多少水分在其中。
尤其让云景觉得好笑的是,说书先生居然还兼职打广告,也不知道收了人家多少广告费,别说,想出让说书先生帮忙打广告的也是个人才。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云景起身结账离去。
什么四大才子之争,什么北方三国派人南下装备打脸,云景没兴趣,让他们自己闹去吧。
刚离开茶楼,云景遇到了一个熟人,镇上王捕头,他和几个衙役走在一起,行色匆匆。
当初他还代表师门去小溪村挑选过弟子呢,那会儿云景没选上,还失落了一段时间来着。
王石是云景好友王柏林的大伯,遇到了没道理不打声招呼,于是笑道:“王叔,忙着呢”
说起来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石居然还是牛角镇的捕头,难倒就没机会更近一步么?还是说明明有机会却赖着不走?毕竟捕快这种职业是能传给后代的,在一个地方扎根下去,一代传一代,代代下去,在地方上也是很牛逼的事情……
“是小景啊,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道你,玩儿着呢”,行色匆匆的王石闻言愣了一下笑道。
云景经常去王柏林家,和王石也熟,所以称呼方面没那么生分。
“云公子好……”
其他衙役纷纷和云景打招呼。
点点头打过招呼,云景好奇问:“王叔,什么事儿啊,眉头皱得那么深”
“没事,一些烦心的公务而已”,王石笑了笑道。
见他们有公务在身,云景就不多寒暄了,道:“那就不打扰王叔了”
“嗯,小景有空多来家里玩儿……”,王石点点头转身离去,不过走了几步,他却是停下回头想了想道:“对了小景,我记得你弟弟和妹妹都在镇上读书对吧?”
“有这回事儿,怎么,王叔,他们惹祸了?”云景点点头道,如果真惹祸了,云景这个当哥的可不能坐视不管。
摇摇头,王石说:“那倒没有……”,说道这里,他语气顿了一下,靠近云景小声嘱咐道:“好叫小景你知道,这几天镇上陆陆续续有好几个小孩失踪了,都在十岁左右,目前我们还没有头绪,正头疼着呢,提醒你一下,有必要的话嘱咐一下家人别乱跑,万一出了事情就不好了”
眉毛一挑,云景问:“有这种事情?”
“千真万确,正查着呢,知道就行了,别声张,省得人心惶惶,好了,我先走了,上头催得紧,现在我们得去最新丢小孩的人家查看情况……”,说完王石他们就匆匆离去了,明显面对这种事情他们压力不小。
看着他们离去,云景在原地站了一下,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弟弟妹妹这段时间小心一点,如果他们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云景估计自己会发疯。
分别去嘱咐了一下弟弟妹妹,忙完都傍晚了。
虽然出现这种案子是官府的事情,可云景总有点放心不下,于是也不打算回家了,留在镇上,时刻关注这件事情。
失踪的小孩,到底是人为拐卖还是自己走丢的?
如果是自己走丢的,一下子走丢好几个也说不过去啊,何况都是十来岁的人了,如果是人为拐卖……
云景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人贩子都该千刀万剐,多少家庭因为这些恶心玩意而家破人亡?
要说世间最让人深痛恶疾的罪犯,人贩子绝对名列前三!
通过衙门的卷宗,云景了解道,这两天失踪的小孩一共有五个,三个女娃两个男娃,如何失踪的,他们报案的家人并不知道,是找了一天都找不到的情况下才跑去报案的,可以说毫无头绪。
而衙门方面也去了那些失踪小孩大致失踪的地点调查过,也是一筹莫展,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监控,能随时调取出来查看去了什么地方。
“所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踪,也说不过去啊,而且丢的几个小孩都丢了两三天了,前天还下过一场雨,纵使被人拐走痕迹也不好找……”
夜幕下,云景微微闭目,监控着整个牛角镇的每一个角落,如果真是人贩子所为,再度犯案,绝对逃不过他的观察!
云景什么好心情都没有了,别说什么事不关己,遇到这种事情,但凡有点良知的人,力所能及恐怕都不会坐视不管。
别处他管不过来,但发生在自己身边,没道理视而不见。
……
第四百四十三章 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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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黑店?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
春日里的雨说来就来,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停的下,夜风轻舞,稍寒。
牛角镇通往新林县的官道上,漆黑的夜晚,云景手持油纸伞漫步前行,他脚不沾地,一步跨出便是百十米距离,宛如鬼魅。
行走在雨夜的路上,他身上泥泞不沾片角不湿。
一路所过,道路两旁半径十公里范围内的一切尽皆映照在他脑海。
这条路他走过很多次,可没有任何一次比这次走的仔细。
下午在家听到妹妹云夕的小姐妹去了县城就没音讯,联系到牛角镇儿童丢失事件,于是云景趁着家人都睡下之后前来沿途查看一番。
有收获最好,顺便把问题解决了,没收获也无所谓,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雨滴落在油纸伞上滴答作响,道路两旁的树木在夜风下舞动,老实说,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个人在荒郊野外行走,没点胆量还真不敢,心理素质差的人,这种情况估摸着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
不久后云景来到了这条路中段三岔路口位置,当年那个客栈还在,这个时代的节奏很慢,时隔多年,客栈依旧,和当初比没什么太大变化。
客栈外停了几两马车载具,客栈内昏暗的灯光透窗而出,在泥泞的地上洒下摇曳的光影。
明显有客,人数不少的样子,隐约有推杯换盏闲谈之声传出。
来到这里云景并未驻足,客栈不是他的目的,稍微留意这里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后,云景继续朝着县城方向前进。
离开客栈十多里地后,云景在一个地方停下了脚步。
这里的道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一直持续里许,黑暗中有各种动物的叫声传来。
黑暗中,云景微微低头看向跟前的泥泞地面,心念一动,泥水分开,一块手指头大小的碎木片飞了起来。
这块木片明显不是自然掉落的树枝,而是某种人造木质器具上破碎下来的,或许是马车,或许是其他东西,谁知道呢。
“仅凭这一片碎片很难判断这个地方不久前发生过打斗厮杀,但……”
心头呢喃,云景目光巡视周围,随着他的目光转动,很快一件件毫不起眼的碎片飞了起来凌空呈现在他跟前。
这些东西,有碎布片,有折断的金属箭头,还有崩碎的铁片,更有暗红色的泥土……
“这里不久前,也就这两天的样子,应该发生过一次短暂的厮杀,痕迹明显被人简单清扫过,但一些细节总归没处理到位,而且从这些残留物来看,参与厮杀的人都是有一定身手的,练武之人所为,否则也不至于留下刀剑残片了”
通过找到的东西云景默默分析道。
然后他的目光看向了路边的一棵树,那棵树上有两道刀砍的痕迹,干裂的树皮上挂着一根线头,云景推断出,应该是有人被追杀,从而靠在了那棵树上进行躲避,不小心衣服挂了一下留下了线头。
这个时代车匪路霸很多,仅凭眼前的这些东西,云景也分辨不出是不是和牛角镇的儿童失踪有关。
最后,云景微微抬头面对左边的树林远处。
那个方向,距离官道两里地的位置,有焚烧的痕迹,地面焦黑,不过燃烧的东西都已经变成了飞灰,没留下任何值得关注的残留物,在燃烧痕迹向左白多米的林间,很大一片区域散落着一些残骨,明显野兽所谓。
“大概是前两天有人在这里厮杀,痕迹被简单清扫了,一应物品被带去丛林深处焚烧殆尽,尸体也丢在荒郊野外成为了野兽的腹中餐,毁尸灭迹么”
心念闪烁,但还是那句话,仅凭这些,云景也无法判定是不是和牛角镇的儿童丢失事件有关,毕竟这个时代的野外抢劫厮杀太普遍不过了,路难行,出远门不安全,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家乡的原因。
稍微停留后,云景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一路上,他多次留意到了打斗厮杀的痕迹,但时间都不短了,没太在意。
不久后,新林县已经呈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腾空而起,云景来到了新林县的上空。
念力巡视,一圈下来,他并未找到任何一个符合云夕描述的小姐妹之人。
“小妹说她的小姐妹是来县城走亲戚的,但并没有符合描述的人,不排除已经离去的可能性,但更有可能根本没能来到县城,如此一来,那处毁尸灭迹的地点就很值得推敲了,毕竟痕迹是新的,发生没多久……”
这么一想,云景立即返回。
万一小妹的朋友遭遇不测,她肯定会很伤心吧,希望没事儿……
再度回到那个地方,云景仔仔细细的观察周围,堪称挖地三尺,除了又找到一些无关紧要的残片外,并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大自然在两天时间里就抹去了太多痕迹。
稍微沉吟,云景知道难搞了。
很快云景眉毛一挑,看向了三岔路口客栈方向,这会儿他想起了一个被自己之前忽略了的细节。
那就是三岔路口的客栈似乎已经换主人了!
虽说这个时代很多时候讲究产业世代传家,轻易不会变卖,但实际上出现易主的情况很正常,原因各种各样,多留个心眼总不会有错的。
而且云景觉得那家客栈突然易主也太突兀了。
当初云景第一次去新林县的时候就经过了那里,后续多次在那里停留,直到他游学回来客栈都依旧是当初的掌柜一家在经营,怎么就突然易主了呢?
客栈开了那么多年,想来去过那家客栈,且多次停留的人不少,熟客众多,可压根没听谁说过客栈要变卖的消息啊,店家如果要卖的话,岂能不和熟客打声招呼?
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当然,这只是云景怀疑,他和客栈原本的掌柜不熟,或许人家早就要卖,但自己不知道而已。
“这种固定资产易主,按正常流程肯定是要在官府备案的……”
想到这里,云景又飞去了新林县,在衙门卷宗库房暗中翻阅记录,着重翻阅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录,然后并未找到任何交易记载。
即使这样云景也没先入为主的判断客栈被人强占了,而是飞去了牛角镇翻阅备案记录,然后还真被他有所发现。
那家客栈属于牛角镇管辖……
那座客栈很多年了,是有记录的。
事实是那座客栈的历史可以追述到两百年前,其中多次易主毁坏,但那个地方是牛角镇通往新林县的必经之路,多的是人需要歇脚住宿,所以才延续到了如今。
在牛角镇的备案中,那家客栈最新一次易主是在一个月前,以三百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叫张旺的人,很正常的交易,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毕竟不但官府有记录,还有中间人作保。
“问题是客栈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卖了呢?原来的掌柜年纪也不是很大,他还有儿子,即使年纪大了不便经营,也可传给儿子继续经营啊……”
云景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心念闪烁,他决定深入了解一下,暗中进行,即使自己想多了也无所谓,万一真有问题,也好及时发现。
然后他通过牛角镇的交易记录得到了之前客栈掌柜的身份信息,接着在户籍库房找到了他的家庭住址……
“老掌柜的家庭住址就是三岔路口客栈,那里就是他们的家,然而如今客栈都卖了,他们去了哪里?”
本来云景还想根据对方的地址悄悄去看看是不是客栈易主有什么蹊跷来着,然而如今不知道哪儿去找人。
其实云景也不是真没办法打听到客栈老掌柜的下落了,毕竟对方经营了那么多年,肯定是有熟人的,通过那些熟人走访应该能得知下落,再不济,曾经客栈的小二,乃至帮那里送货的人员也能了解一二。
但云景觉得那太麻烦了,客栈易主到底有没有问题,自己直接过去暗中观察一下如今的新经营者不就得了。
绕这么一大圈,实际上云景的主要目的依旧是调查牛角镇儿童失踪事件,目前看来,那家客栈是最可疑的。
仅仅只是可疑而已,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嘛,即使最后没什么也不会有丝毫损失。
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那家客栈依旧安静的伫立在三岔路口的路边,云景再度来到了这里。
没兴趣在外面吹冷风,他直接撑着油纸伞上门去了。
不过在上门之前,他撤掉了排开雨水的念力,脚踩在地上沾染了一些泥泞,身上也被雨水打湿了一些,一副风尘仆仆的狼狈样子。
呜呜~!
客栈外的狗窝里,一只凶猛的黑犬看到了云景,但并没有像看到其他人那样大声叫唤,反倒是冲着云景摇尾巴,一副亲近讨好的样子。
对此云景一点都不意外,动物和自己亲近他已经习惯了,甚至常人无比抱怨的蚊虫叮咬他都多年没有经历过。
叩叩叩~!
踏上台阶,云景收起雨伞伸手敲门,开口道:“店家,开开门”
在云景来之前,里面是有推杯换盏之声的,不过随着他的敲门,里面却是短暂的安静了一下,然后人们继续。
云景‘看得’真切,客栈内的人们只是稍微意外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有人来而已,不过这种事情很正常,他们并未特别在意,这家客栈开在这里,本就是方面错过城镇的人借宿。
脚步声响起,很快门开了,一个提着灯笼的店小二出现在里。
他看上去三十来岁,青衣小帽,正常店小二打扮,可云景明显感觉到对方体内的血气运转,右手虎口和指尖都有老茧。
是个练武之人,而且还有着后天中期修为。
“客栈不但老板换了,连小二都换了,不过话说回来,客栈开在这荒郊野外,店小二有些本事很正常,毕竟若没几下子很难把店开下去,可问题是,这小客栈是有多挣钱,才请得起一个后天中期的武者当店小二?尤其还不止一个!”
想到这些,在云景看来,这家店更可疑了。
随着门打开,客栈内有众多目光看向了门口的云景,匆匆一瞥,人数有十多个。
看到云景的人们大多都露出了愕然神色,似乎搞不懂为什么云景一个文弱书生会大半夜赶路来到这里,但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眼过后也就几乎没在关注了。
“快把门关上,这天风一吹怪冷的”,有人忍不住抱怨道。
店小二赶紧侧身让开,热情道:“这位公子快请进,您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啊?”
“这位大哥,三更半夜,除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除了住店还能怎么办?”云景迈步踏进客栈大堂的时候笑道,心头却在嘀咕,这店小二经验明显不足啊。
对方一点都不尴尬,理直气壮的小声嘀咕道:“三更半夜怎么了,就不能打尖了?堂上客人,大多都是打尖的,他们准备干坐一夜”
云景:“……”
好吧,居然是自己经验不足,其实想想也是,住宿是要花钱的,很多人舍不得花那个钱,干脆节省一点,随便要点吃的坐着将就一夜,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成。
小二小声嘀咕归嘀咕,却没忘自己的本职工作,问:“这位公子,我们店有上中下以及大通铺四种住宿条件,上房三两银子一晚,送两个菜以及热水洗漱用品,中房一两银子,只是个单间,其他的不送,下房只有床,两人一间,五十个铜板一晚,大通铺二十个铜板一晚,你看需要什么样的房间?”
云景直呼好家伙,就这荒野客栈居然还分四个档次,笑道:“来间上房吧”
“一看公子就是不差钱的”,小二了呵呵道,然后大声吆喝说:“上房客人一位!”
之所以大声吆喝,是在通知柜台那边呢。
去柜台那边交钱拿钥匙,对方连云景的身份信息都没问……
云景不禁无语,如今经营这家客栈的人没问题才怪了。
正常的住宿登记,是要出具户籍路引的,须知这个时代的人口流动控制得很严格,一旦出现通缉犯之类的,官府也有迹可循,然而这家店直接就省了。
“公子请随我来,带你去房间,洗漱用品都是新的,带你去了待会儿就给你送热水去,吃的没法挑,太晚了,厨子已经休息,只能给你送一些简单的”,小二带路上楼说道。
云景笑说:“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随意就好”
“公子敞亮,我见公子风尘仆仆,这是打哪儿来啊”,小二没话找话。
莫不是在盘底?
云景笑道:“日前去县城访友,这不准备去牛角镇,哪儿知路上有事儿耽搁错过了时辰,还好知道这里有家店,否则只能露宿荒野了”,顿了一下,云景好奇道:“这位大哥,我看你面生得很啊,而且我记得掌柜的也不是之前那位”
“公子你说这个啊,这家店我们东家一个月前盘过来了,你不认得我们也正常”,对方回答了一句,旋即又道:“公子倒是好胆量,一个人走夜路也不怕”
“君子坦荡荡,何惧之有?”,云景平静道。
小二倒是没再说什么了,到了三楼的一个门口道:“公子,就是这里了,您请便,我就不打扰了,去给你准备热水”
“多谢……”
来到房间,关门后云景差点翻白眼,这家店简直和黑店没什么区别了,住宿不登记不说,好家伙,上房三两银子一晚,咋不去抢?
难怪大堂那么些人宁愿干坐一晚也不睡房间,而且一个个都没好脸色,须知当初这家客栈可没这么贵的。
但没办法啊,这里只此一家没得选。
同时云景也在总结自己的发现。
经营这客栈的一共九人,掌柜的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买下这家店的张旺,毕竟对方没上报姓名。
然后小二整整四个,后厨两人,打杂一人,还剩下的一个负责照料客人的牲口。
整整九个人啊,就这一家路边客栈,要得了这么多人么?
尤其是这九个人都是身怀武功的,那个柜台的掌柜,后天后期,内力堪称浑厚,四个店小二都是后天中期,就连后厨的两人其中一个都是后天中期……
这他喵的都能占山为王开宗立派了,居然跑来经营一家客栈,谁信呐?要说没猫腻云景打死都不信。
这种客栈有个把后天中期撑场子也还正常,你们这么多是不是太过分了?
那个给云景带路的小二回头就去了厨房,毕竟客栈在正常经营,说要送热水吃食还是得送的。
他来到厨房后,往门口一靠撇撇嘴道:“干活儿了,来客人啦,准备热水,再切点羊肉和一碟咸菜整俩馒头”
“你他妈自己不会弄啊,烦不烦,忙着呢”,一膀大腰圆的光头头也不抬道,正用一把剔骨刀麻利的分解一头挂好的大肥猪,手法干净利落。
小二顿时不干了,瞪眼道:“你他妈说什么呢,事先都说好的,分工明确,我们跑堂伺候客人,你们在后厨就是干这些的”
“哟呵,狗曰的真吧自己当店小二啦?”光头拎着明晃晃的剔骨刀回头古怪道。
店小二干咳一声,嚷嚷道:“我不管,反正不该我干的活儿老子不干,又不多分钱给我,就这么耗着吧,怠慢了客人,到时候老大怪罪下来吃苦头的是你们”
“妈的,拿老大来压我,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跟剁肥猪一样剁了”,光头骂骂咧咧道。
‘小二’丝毫不惧,撇嘴说:“怕你不成,到时候指不定谁弄死谁呢”
“好了你们,我来吧,羊肉馒头咸菜是吧,多大个事儿,值得吵吵么”,一干瘦男子从后门进来笑嘻嘻道,此人是后厨的另一人,只有后天初期修为,弱小可怜的他只能把活儿揽了,心头指不定如何骂娘。
“兄弟上道,有时间我指点你一下”,光头乐道,继续去收拾肥猪去了。
那干瘦男子一边忙活准备东西,一边小声道:“明哥,老大让我问你,摸清楚那个人的路子了吗?”
“摸个屁,那小子一看就是读书人,说话滴水不漏,啥都没问出来”,‘小二’撇嘴道。
干瘦男子闻言点头道:“这样啊,那算了,就当他是正常客人吧,正事儿要紧,别节外生枝”
光头把一扇剔下来的猪肉丢边上框里,回头问:“咋地,老大莫不是想干一票?”
“干个屁啊,读书人没一个好惹的”,干瘦男子手脚麻利的准备东西的同时摇摇头道,然后继续说:“老大让我提醒你们一下,那小子不简单,咱犯不着冒险,反正他明天就走了,除非出现我们需要的目标,否则这里就只是正常客栈”
“那小子,我看除了一副好皮囊外,没什么不对啊,值得老大特意提醒?”,‘小二’挠挠头道。
干瘦男子说:“要不说老大是老大呢,若不是他提醒我也没琢磨过来,老大说,那小子别看斯斯文文的,其实深藏不露呢,不说其他,单单是他一个人走夜路,一般的读书人有这个胆量?再则,明哥注意到没,外面在下雨,而他呢,除了鞋子一圈有泥,身上有半个泥点子?就这就足以证明他身手高明了,再加上他手上半点茧子都没有,读书人啊,常年握笔居然没茧子,这说明什么?说明至少是修炼出了内力的后天后期好手!”
听他这么一说,小二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老大特意让你来提醒,算了,管他呢,又不是咱们的目标,没必要招惹”
“好了,明哥,东西准备差不多了,你帮忙送去吧”,干瘦男子端来一个托盘说道,顺便还拎了个装有热水的水桶。
本就是小二的活儿,他倒是没抱怨,却惆怅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本该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哪知沦落到这步田地,不但要伺候人,还特么要身不由己昧着良心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想死就闭嘴,小心隔墙有耳”,光头猛然瞪眼道。
小二立即闭嘴不再多言。
他们却是不知道,隔墙真的有耳……
第四百四十五章 你们这样我很为难
灯火如豆,窗外丝丝微风灌入屋子,云景投射在墙上的影子有些摇曳不定。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小二’送来东西又离去后,云景咀嚼着冷硬的馒头,丝丝麦香甜味在口腔弥漫,心下不禁沉吟。
这家客栈绝对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但牛角镇儿童丢失事件和这里有关吗?
尽管可能性很大,但云景暂时还不敢确定,毕竟凡事要讲证据的。
如果这里和儿童丢失事件没有关系,只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这里开店,他们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云景并不打算理会,但若儿童丢失事件和他们有直接关系……
继续暗中观察,云景相信,如果真是他们干的,藏得再深在自己面前都无所遁形。
夜渐渐深了,客栈慢慢安静了下来,外面的细雨依旧在下。
在云景这段时间的观察中,实际上这家客栈的客人也好还是经营客栈的一方,表现得都很正常,忽略客栈方面人手实力的话,这里至少表面上和普通客栈没什么两样。
这就让人纠结了,如果是黑店的话,一系列诸如蒙汗药人肉叉烧包之类的是不是应该操作起来了?
然而该打盹的打盹该睡觉的睡觉算什么事嘛……
时间大概来到晚上九十点的时候,客栈外又来人了。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前挂着一盏风灯照亮周围不大的范围,赶车的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老人,两旁还有俩护卫,马车车厢内则坐着三个人,似乎是一家三口。
车厢内的男子穿着得体,似乎有些身份地位,举止从容,女子容貌秀丽,穿的衣服也是上等面料,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如瓷娃娃般活泼好动,不过明显有些犯困。
‘看到’这一行人的到来,云景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心头不禁嘀咕道:钓鱼执法?
那一行人云景认识,车厢内的‘一家三口’,男子正是牛角镇捕头王石,至于那女子,云景猜的没错,应该是风刀门的某个人物,小女孩他就不知道什么来头了。
莫不是王石和那女子的私生女?
毕竟就云景所知,王石的媳妇并非那个女子。
然后赶车的车夫以及边上的护卫,其实都是牛角镇的捕头假扮的。
带着家眷仆人走夜路,宛如正常大户人家错过时辰出行,加上他们的身份,云景不得不怀疑王石是在钓鱼执法。
问题是牛角镇儿童丢失事件不都已经结案束之高阁了吗?咋还整这么一处呢,难倒是因为前两天又有人失踪后重启这次案件了?
“易容手段不知道哪儿学的,听说牛角镇的仵作手段老辣,很多时候都充当入殓师的角色,莫不是出自他的手笔?至少不是非常熟悉的人认不出王石他们来,姑且看他们搞什么名堂吧”,心头嘀咕,云景继续不动声色的观察。
有一说一,亏得云景来到了这里,万一王石他们真的是在钓鱼执法调查儿童丢失事件,来到这里恰好发现是这家客栈干的,面对那么多高手下场堪忧啊。
是他们草率了吗?然而并不是,毕竟新林县说大不大,后天后期都能开宗立派了,除却个别关键的地方哪儿来那么多高手?
在此之前他们绝对不知道这里的水很深。
王石虽然也才后天中期,但也踏足多年了,经验丰富,在新林县境内,等闲宵小他还真不惧,尤其还有得力帮手……
来到客栈后,王石他们宛如正常大户人家出行,护卫上前叫门,然后入住了这里,过程很正常,倒没出现什么突发情况。
王石一家三口住的也是上房,就在云景隔壁的隔壁,这是入住的时候王石特别打听了一下才决定的,用他的说法,有家眷在,隔壁有人不方便,所以特别要了一个两边都没人的房间。
至于他的‘下人’嘛,王石也没亏待,让他么住中等房间。
大半夜的来客人,客栈方面又是一通抱怨,但开门迎客嘛,自然没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房间内,安顿好后,王石紧闭门窗,仔细留意了下周围,然后刻意压低声音问:“师姐,有什么发现吗?”
他问的是作为他‘妻子’角色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摇摇头轻声笑道:“师弟啊,要说发现还是有一些的,但你离开师门当捕快多年,经验丰富,而我一直留在师门少有走动,想来你的发现更多吧,不妨你先说说?”
“师姐抬举我了,虽然师姐不是吃公家饭的,但说起追踪调查手段,整个新林县境内谁不对你竖起大拇指?这不师弟没辙,才请师姐前来帮忙嘛”,王石笑道。
那女子说:“别拍马屁了,快说说你的发现,然后师姐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多谢师姐指点,说起来,我这点查案手段,还是师姐教的呢,若非师姐当初言传身教,也没有我如今捕头的饭碗”,略微追忆了一下往昔,王石这才一脸严肃的说正事儿,道:“师姐,这家店有问题,跑堂的小二,记账的掌柜,乃至照顾牲口的帮工都非等闲之辈!”
“这也太奇怪了,我能感觉到,其中大部分人单打独斗我都没有胜算,一家野外的客栈,居然汇聚了这么多高手,简直离谱,要说没问题打死我都不信”
对于王石来说,后天中后期已经称得上高手了,他这么说可见对这家店的重视和忌惮。
他师姐点点头道:“还有呢?”
“现在我严重怀疑前些日子的儿童丢失事件和这里有关,他们本身高手扎堆就不合理不说,盘下这家店的日期也太凑巧了,就在一个月前,很难让人不将儿童丢失事件联想在一起”,王石沉声道。
“还有其他的吗?”王石师姐继续问。
摇摇头,王石示意自己暂时没有分析出更多东西了,毕竟也才刚来这里,如果给他更多时间,必定还有其他发现。
接着他师姐说:“师弟,你说的这些我也观察到了,但你忽略了一个细节”
“什么细节?”王石赶紧问。
他师姐说:“那就是那些人的口音,你或许没有注意,但我却听出,他们的口音绝对不是本地人,其中还是有些许差别的”
“别说,还真是这样”,王石经她提醒,稍微回忆眉目一挑道。
她师姐摇摇头说:“其实抛开口音不谈,有他们这样的身手,若是本地人绝对不可能籍籍无名,所以很好判断来自于别处,口音不口音的,反倒是其次了”
“师姐不愧是师姐……”
“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目前来说,这家店的嫌疑很大,万一真的如同想象的那样,我们得做好应对准备了,尤其是他们高手众多,换个说法,我们现在实际上很危险!”他师姐打断道。
王石沉声道:“我们此举意在引蛇出洞,现在看来,很可能会引来一条大蟒啊,目前来说,最好是按兵不动,过后再请高手前来调查!”
“怕就怕对方不给我们离去的机会啊”,他师姐目光闪烁道。
心头一惊,王石略微有些后悔,纠结道:“师姐,如果真那样,恐怕是师弟害了你了”
“师弟切莫这样说,你是我师弟,帮你理所当然,而且我们混江湖的,早已生死置之度外,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不必介怀,况且,他们虽然人数多身手了得,但我们也不是泥捏的,然后,或许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呢,也不要太自己吓自己了”
“希望如同师姐所说的那样吧”,王石语气复杂道。
为了查案,请师姐来帮忙,哪儿知似乎不知不觉陷入了危机之中,王石内心充满了愧疚。
没管王石了,他师姐反而看向带来的小女孩说:“徒儿,你怕吗?”
“师父,我不怕”,小女孩抿了抿嘴唇摇摇头道。
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王石师姐道:“徒儿别怕,有师父在,你既然拜我为师,早晚要踏足江湖的,如今,就当提前适应江湖险恶吧”
对此王石并没有什么表示,出自风刀门的他,实际上比这小女孩更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师父闯荡江湖了呢,只是一直以来都没啥大作为,江湖小虾米都算不上,后来出师了,在牛角镇某了份公家差事。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只要踏足江湖,就只能前进没有后路了,无关年龄。
都说很多时候江湖中人手段狠辣,从小就在尔虞我诈中成长,不时伴随着刀光剑影,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手段岂能不狠辣?
人不狠站不稳啊……
当王石和他师姐暗中琢磨这家店的时候,殊不知客栈方面,掌柜的却是召集了几个成员聚在了一起。
“新来的一家,你们怎么看?”作为掌柜的张旺敲了敲桌子眯着眼问。
张旺此人四十来岁的样子,身材偏瘦,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团和气的样子,可那微微眯起的眼睛,却让人莫名心底发寒,明显是个狠角色。
作为迎客的小二,也就是招待云景的那个‘明哥’,之前王石‘一家’也是他招待的,此时回答道:“老大,那一家的口音明显是本地人,出行有马车护卫,明显是大户人家,他们自称姓罗,但从这段时间我们对新林县的了解来看,似乎并没有这样一户对的上号的罗姓人家”
“那么有没有旁敲侧击出他们的来去目的?”张旺微微点头后继续问。
明哥想了想道:“我问了,他们只说是走亲戚的,路过此地,并未透露太多,蛮谨慎的”
“倒也正常”,张旺微微点头道。
光头也在这里,他一直都在后厨,对外面的事情不清楚,到这个时候才开口道:“怎么,老大,决定干一票了?别说,沉寂了几天,我都有些手痒了,如果想干一票的话,应该能活动活动筋骨”
笑了笑,张旺目光闪烁道:“每个月十人的任务啊,这个月我们还差几个呢,自己送上门来,岂有放过的道理!”
“既然这样,那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明哥咧嘴道,似乎迫不及待,但在听到任务两个字的时候,目光中却闪过一丝恐惧,似乎完不成任务会很惨一样。
张旺说:“不急,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别在这里动手,免得影响了声誉,否则生意就做不下去只能跑路转移地方了,明天吧,明天一早几乎所有客人都会离开,到时候我们偷偷跟上去,离这里远一些的时候,其余人杀掉,处理干净痕迹,小女孩带走,拿去交任务”
“放心吧老大,这事儿我们熟,不会出错的,话说回来,那个小女孩长得粉雕玉琢,作为任务上交再合适不过了,很可能一个顶两个呢,值得出手”,光头露出一口白牙道,表情有些狰狞,似乎还带着一丝疯狂。
张旺考虑的事情更多,他道:“事情闹大了对我们没有好处,在新林县我们出手多次,官府已经重视起来了,正在调查,此地不宜久留啊,最多两个月,我们就得另寻他处了”
他们明显是在流窜作案,新林县也仅仅只是他们短暂停留之所罢了。
此时‘明哥’却是纠结道:“老大,咱们做这些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事到如今你们还不明白吗,没有尽头的,只能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某一天招惹到硬茬子死去,或者被官府抓住,都是要死的,早晚的事情”,张旺笑道,但目光却无比惨然。
众人沉默,光头却是不甘心道:“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能有什么办法,如今我们小命都撰在别人手中,不听话只会死得更快更惨,而且死之前还要尝尽生不如死的滋味”,张旺瞳孔微缩道,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不做声了……
云景暗中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
王石他们果然是在乔装打扮钓鱼执法,目前来看挺成功的,吸引了调查对象的注意力,但也成功的把自己至于险地,没办法,作为捕头,奉命办案,哪儿有不危险的道理,恐怕王石能安然当这么多年的捕头,是因为牛角镇这样的小地方并没有太多厉害的罪犯吧。
而这家客栈,居然真的是儿童丢失事件的幕后黑手!
但云景从张旺他们的对话中听出,儿童丢失虽然是他们所为,但他们却并非真正的罪魁祸首,后面还有人在控制亦或者说拿捏逼迫他们去掳掠儿童。
“那些小孩儿去了哪里?他们还活着吗?问题的关键是,什么人需要十岁左右的小孩?而且数量那么多,且还需要长相出众的那种,一般小孩还看不上!”
心念闪烁,云景目光微冷。
人贩子都该千刀万剐,这是毋庸置疑的,更何况张旺等人在掳掠儿童的时候,手上也沾满了血腥,这种人断然是不会放过的。
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打击罪恶,倒不是存在着关键时刻跳出来装逼打脸刷存在感,而是在深度分析这件事情。
“张旺他们掳掠孩子,并非为了自己,而是身不由己的帮人办事儿,如此一来,大概可以分析出,背后需要小孩之人,恐怕手下并不止张旺等人在帮忙掳掠小孩,其他地方恐怕还有人手在从事这件事情……”
“……再一个,那些小孩去了何处?被张旺他们掳走的时候,应该是没有死的,交给了他们的上头,什么地方需要大量十来岁的小孩呢?青楼?杀手组织?这两种地方最有可能,从小进行培养洗脑,长大后就是最好的摇钱树,当然,除了青楼和杀手组织,也不排除另外的可能性”
一通分析下来,云景不禁揉了揉眉心。
自己只是想调查牛角镇儿童失踪事件而已,如果有人贩子就解决了,让牛角镇得以安宁,可如今看来,事情貌似大条了。
儿童丢失,并非仅限于牛角镇一地,其他地方也在发生,这背后很可能牵扯到一个庞大的组织亦或者厉害的角色!
“再庞大的组织又如何,背地里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还能大得过整个国家?王朝举国力量碾压下来,这些邪恶之辈终将如蝼蚁般微不足道”
“我个人倒是能继续调查下去,顺藤摸瓜查清楚整个罪恶组织,毕竟有着两次丰富经验,问题不大,但关键是,这帮家伙晚一天端掉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刻不容缓!”
“此乃大案要案,一旦挑明恐怕举国震动那种,所以最好还是由王朝方面出手,张旺等人只是最底层,只要抓住他们,想来以蚁楼无孔不入的手段,一举揪出这个罪恶组织不难……”
心念急转,云景不打算等到明天张旺等人动手的时候来个人赃并获了,现在就抓住他们,由官府审问深入调查,自己暗中关注即可。
至于证据,自己都听到‘看到’他们的商量细节了,还需要什么证据?而且王捕头本就在这里,他代表官府,把人交给他也合适。
这些人肯定是要伏法的,掉脑袋是早晚的事情,目前还需要调查背后的主谋,张旺等人暂时还不能死。
值得一提的是,大离王朝对人贩子的量刑极重,逮到一个就是砍脑壳的下场,列为十恶不赦重罪之一。
人们对人贩子可谓深痛恶绝,哪怕在民间,当场抓住且打死了人贩子,动手之人不但不犯法,反而还会得到朝廷奖赏,由此可见人贩子有多么的不招人待见了。
“张旺这些人,用他们的说法,是身不由己的给某人掳掠小孩,而背后之人,恐怕为了防止张旺这种人出现意外牵连到自己,很可能张旺他们一旦出现被抓住的可能就会当场死去断了线索,但是,在我面前,你们想死都难!”
先抓住张旺等人,若能问出接下来的线索再好不过,问不出也没关系,王朝有的是手段撬开他们的嘴,反正待会儿人肯定是要交给王叔他们的,这个事情我会持续关注,既然是有组织有预谋,就要一撸到底。
有了想法,云景立即付出行动。
起身,开门,迈步往张旺他们密谋的地方走去,他们还没散呢。
张旺他们汇聚的地方在客栈后面的一处小院,原本那里是曾经这家客栈掌柜家人的住处,如今却成为了他们商量事情的地方。
夜雨还在下,丝丝缕缕,夜风微寒。
云景迈步而行,滴雨不沾身,点尘不沾鞋。
小院的门在他来到门口的时候就‘自动’打开了,再前进几步,张旺等人所在的房间门也‘自动’打开了。
冷风吹进去,几人瞬间看向了门口,张旺赫然起身眯眼狞声道:“谁!”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冒昧打扰多有得罪,还望见谅,然日前牛角镇多有儿童丢失,皆出自诸位之手,所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诸位可否告诉在下,你们都把那些小孩掳哪儿去了?”云景漫步过去平静道。
屋内的张旺等人看着云景微微眯起了眼睛,目中杀意沸腾,但云景却是仿若未觉般走了进去,就像回自己家一样。
张旺突然换了一副笑脸道:“原来是这位公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可是本店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若是的话,尽管说,开门做生意嘛,讲究一个宾至如归,定当竭尽全力让公子满意”
在张旺他们心中,云景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但若能不在客栈动手那是最好的,毕竟他们还要做生意,而一旦在这里动手杀了云景,他们生意就没法做了,还得立即跑路,得不偿失。
云景没有和他们虚与委蛇的打算,直截了当道:“之前牛角镇丢失的几个小孩都是你们所为,而你们是逼不得已听从某人的话在掳掠小孩,今晚更是盯上了新住进来的那家小孩决定明天动手,还需要我说更多的吗?别跟我顾左言他说什么证据不证据,我出现在你们面前就不是来和你们掰扯的,大家都很忙,不妨干脆一点?你们告诉我谁叫你们掳掠小孩的,那些小孩去了什么地方,然后我把你们交给官府处置,大家三两下把事情处理完,皆大欢喜,你们以为如何?”
张旺收起了笑容,一脸平静的说出让人心底发寒的话,道:“这位公子,何必呢,活着不好吗,你还有大好年华,就这样丢了小命,真的可惜了”
“掌柜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请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你却可惜我的小命,咱根本说的不是一个事情,你这样让我很为难”,云景笑道。
歪了歪脑袋,张旺笑说:“这就是公子你的遗言吗?”
“人狠话不多,这倒是符合你们这行的作风,但何必呢,动手动脚多没意思,我想说的是,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就不能干脆利落的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吗?反正结果都一样,何不省了中间这些没意义的过程?”云景摊了摊手道。
“光头,砍死他,手脚利落点,最好别弄出太大动静,免得惊扰了其他客人,哎,头疼,如果明天有人问起你,还得编借口说你提前走了”,张旺微微后退一步道。
这家伙谨慎得很,没贸然动手,居然让别人先来试探云景。
没功夫和他们打来打去的墨迹,云景心念一动,角落里飞起来了一根根筷子分别顶在了他们的眉心。
在云景这一手面前,张旺等人顿时浑身僵硬目光惊骇不敢动弹,被唬得不轻。
“相信我,只要我动动念头,这些筷子就能轻易穿透你们的脑袋,不信的可以试试,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对了,你们或许有手段在穷途末路之时自我了断,但别想了,没用的,在我面前,你们想死都死不了,也别期望其他人来帮忙,没用的,来多少都没意义,都说你们被我包围了,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云景一脸我也不想闹成这样的表情摇摇头道。
……
第四百四十六章 他们不是人!
“年纪不大口气挺大,装神弄鬼,待我将你躲成肉泥,看你还会不会如此嚣张!”
短暂的错愕后,光头狞笑,或许是出于张旺的命令,亦或者是想打破当下的僵局,他话音落下就动手了。
光头左手一把抓向眉心的筷子,右手一翻,袖子里滑出一并剔骨尖刀脱手劈向云景,哗啦啦的声音中,那把劈向云景的剔骨刀居然有锁链连着。
云景就知道这帮家伙不是那么好镇住的,否则也没资格成为亡命之徒了。
别说他们,哪怕是一般的江湖中人,也岂是敌人稍微展露手段或者三言两语就任由宰割的?若真那样,还混个屁啊,趁早回家种地去吧。
在光头动手的瞬间,那根原本顶在他眉心的筷子,闪电般掉头,细的那一端噗一声刺穿他的左手手心,强劲的力道惯性下带着他的手臂往后,近而哆的一下将其钉在了柱子上。
然后那把连着锁链的剔骨刀则在云景跟前一尺外定住。
抬手轻轻捏住剔骨刀,云景手腕一抖,剔骨刀连着锁链落入了他的手中,放在边上的桌子上,云景道:“何必呢,就不能好好说话么,如果不是还想问你们问题,筷子穿透的就不是你的手心了,而是脑袋……”
话没说完,云景嘴角一抽,暗道真是狠角色啊。
只见掌心被筷子刺穿的光头,不顾掌心的刺痛,面不改色的抬起手掌,掌心鲜血淋漓中扑向了云景。
后天中期的他浑身血气鼓荡,某种功法运转,身躯都膨胀了一圈,一身肌肉崩得衣衫紧致像是要炸裂开来,皮肤呈现铁灰色,宛如金铁覆盖,双手成爪,五指如勾,一副要将云景活撕了的样子。
“铁布衫,而且还颇有火候……”
看到这样的光头云景心中暗道,天底下流传的铁布衫这门护体功法有着无数版本,云景也不知道对方练的是那个版本,倒是挺唬人的。
然后云景反手一巴掌就轻飘飘的后发先至按在了对方胸口。
这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掌也是有门道的,特殊发力技巧下,一个震字诀展现得淋漓尽致,肉眼可见,光头中掌的地方开始,他身上仿佛波纹扩散般传递到全身。
然后嘛,他体内血气凝滞无法运转,身躯恢复了原状,整个人宛如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
云景并没有杀他,而是把他的全身关节震脱臼了,对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这种手法对云景来说其实是无比粗浅的,高明点的‘分筋错骨手’能直接将对方体内的筋骨错位甚至换个位置,更高级的手法,能将整个人进行折叠,甚至云景把光头这个人工工整整的折叠成‘豆腐块’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武学之妙,宛如学问,浩如烟海,越是深入研究,种种法门超乎常人想象。
收拾光头的过程不过仅仅是电光火石之间罢了,其他人也不可能站着不动任由云景两人表演,几乎是光头行动的时候他们就有所动作了。
‘明哥’往后一仰想要避开筷子,一个铁板桥,动作间从后腰衣摆下掏出一张小弩抬手就朝着云景射了一箭。
但他那个铁板桥到底没能完成,云景念力控制的筷子如影随形,噗嗤一声扎穿他的肩膀将其钉在地上,然后筷子带血飞起,直接顶在了对方咽喉,至此‘明哥’是真的不敢动弹了,那一根普普通通的筷子真心能杀人,护体功法都挡不住!
问题是那位少年如何做到的?明哥想不明白,这样的武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张旺也没闲着,迈步后退,后天后期的他内力鼓荡,于体外形成了浅蓝色的薄薄一层护体气墙,他的右手更是在内力的加持下仿若发光的铁手,屈指弹向了前方的普通筷子,欲要将筷子粉碎。
然而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徒劳,普通的竹筷当然经不起后天后期的他折腾,但那筷子在云景念力控制下岂是他能碰到丝毫的?
那筷子在他行动间拉出道道肉眼无法分辨的残影围着他转,飞舞间筷子上蕴含的强力劲道数十次点在张旺的护体气墙上,眨眼间他的护体气墙就崩碎了,紧接着那筷子更是施展出了一套高明的剑技点在了他的关节各处,然后张旺也躺了。
他有些懵,心头惊骇无比,如果筷子换成铁剑,就不是点破护体内力和错位关节那么简单,而是自己后天后期的修为都要被斩得七零八落!
另外两个聚集在这里想要反抗的人也没能逃脱类似的下场,在筷子下受了点轻伤,然后被筷子指着要害不敢动弹了。
轻轻放下‘明哥’射的那支弩箭,又把一并被筷子点碎成碎片的飞刀放下,云景依旧好整以暇道:“不是,你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整成这样,你们疼,我看着都疼,之前你们直接告诉我想知道的,不就没这些事情了嘛,我这个人其实很讨厌打打杀杀的,你们自找的可别怪我”
几个呼吸之间,汇聚在这里的五个人全部躺了,一个个浑身汗毛直竖,看云景跟看怪物一样。
他动都没动一下,自己等人就躺了,如何办到的?
这等手段,是得多高明的修为才能做到?牛角镇……新林县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少年?
“你是……云景?对,你绝对是云景,去年在边关四通镇以一己之力解除危机,更是力毙先天高手,后来入军,斩杀多位敌国先天强者,在斜阳城中击杀前来挑战你的敌国先天高手……,是你,你的家乡便是牛角镇,是你没错了,我们载在你手中,不冤”,张旺看着云景猛然瞪眼道,说完转而一脸坦然。
载在云景手中,一点都不冤,只是为何自己等人和云景井水不犯河水,却被他盯上?恐怕是因为自己等人在他的家乡抓捕儿童让他看不顺眼吧……
对于自己的名声被传得人尽皆知云景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当初自己也没刻意避讳他人,没在意这些,而是道:“那么,你们抓的那些小孩去了那里,是谁指使你们的,能告诉我了吗?”
“不能”,张旺很干脆道,哪怕内心已经没有了丝毫反抗之心,依旧是这两个字的干脆回答。
云景:“……”
就不能含蓄点么,你们现在是我的手下败将阶下囚呢。
有一说一,尽管有些无聊,但轻飘飘的解决敌人,而且站在胜利者的角度,实际上这种感觉还是有点暗爽的,难怪那么多人喜欢装逼……
“可是我想知道”,云景决定坚持一下,为了增加说服力,他继续道:“你们看啊,现在你们无力反抗,而我呢,想知道想要的答案,你们不说,肯定是要吃苦头的,最终有可能你们还是会告诉我,所以何必不把这些中间过程省了呢?”
光头直接躺平,但还是视死如归道:“云公子,我们自知罪孽深重,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但你休想从我们口中得到一个字的答案”
“拐卖儿童,按律当斩,十死无生,罪无可赦,死你们肯定是要死的,但不时现在,现在你们还有点用,但很多时候,死其实并不可能,想来你们应该明白吧?”云景沉吟道。
面对这种油盐不进的家伙,当真是有点头疼,干脆点不行么,你以为你不说,我稍微麻烦点就撬不开你们的嘴?何必找罪受呢。
‘明哥’说话了,他也一副不想反抗后的坦然姿态道:“云公子,你就别问了,哪怕杀了我们也不会说的,的确,我们承认你厉害,手段高明,我们不是对手,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一心寻死,你也是拦不住的”
“我虽然理解你的想法,但要说的是,你之所以还这么说,是因为目前为止并不觉得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吧,以为还有活命希望,否则已经开始自我了断了,可对?然而问题是,我早就说过,在我面前,你们想死都难,再说一遍啊,干脆点,大家都省心省事不好么”,云景纠结道。
能活着谁会一心求死啊,‘明哥’自然是不信云景的‘鬼话’,自己想死你还拦得住?他沉吟道:“不如这样,云公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放我们走,就当没见过我们,然后我们把这些年积攒的财富都给你,过后我们立即离开新林县,再也不出现在这里,如何?我知道你不太可能答应,但我之所以还这么说,凡事都有万一,万一你答应了呢,对吧?”
鸟都不鸟他,云景看向张旺等人道:“你们呢,是不是和他一个态度?死都不会透露半个字?如果是这样的话,给个回答,咱进行下一个环节,我用点手段看看能不能撬开你们的嘴,而且啊,我晓得你们在拖延时间,不管是想着其他人来救你们也好,还是剩下的人见势不对开溜,都没用的,我话撂这儿”
稍微沉默,张旺平静道:“云公子,你就不用想从我们这里得到哪些小孩的去处和是谁指使我们的了,实话给你说吧,我知道你手段高明身份尊贵,但是,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只有坏处,还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危机和麻烦,再一个,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我们说了之后会死,死得很惨,不但我们要死,甚至我们的家人朋友都要死,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让云公子你知道,你就别打听了,要么给个痛快,要么放我们走,别说这些没意义的话了”
云景暗道要不怎么说混江湖的都是些莽夫呢,哪怕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很聪明,到底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这张旺的一番话,看似滴水不漏,警告了自己也阐述了他们不会透露半个字的理由,但仅凭他的那些话,云景就能分析出很多东西了。
他说自己知道后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和危险,这还不够说明指使他们的人大有来头吗,他又说他们一旦透露,自己和家人朋友都是生不如死的下场,这还不足以说明背后指使的人是一个庞大的势力组织吗?
仅凭这两点信息的价值,实际上就不比他们直接说那些小孩的去处和是谁指使来得重要了。
所以还是要多读书,看吧,没文化的人连话都不会说,无声无息间就把自己给卖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我插手这件事情已经摊上麻烦了呗,而且还想深入了解的话,只会把自己越陷越深甚至还会连累家人?”云景皱眉道,一副自己似乎自找麻烦的样子,其实是在继续套话。
别管是不是自己的话完全和自己的初衷不服,只要对方愿意说话,说得越多透露得也就越多,就怕遇到那种憨憨一根筋打死不说的人才头疼。
想到背后的人的手段,张旺道:“没错,其实那些小孩和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为什么你非要插手呢,仅凭这点,你已经惹到不该惹的了,哪怕你的身份地位和实力,对于背后的指使者来说,也不足以保护你自己让他么视而不见,会出手将你除掉的,说起来云公子你何必呢,原本可以过自己逍遥自在的日子,如今却陷入了这潭浑水,你是聪明人,明白我的意思,虽然大概率没什么意义,但我还是要说,不如你放了我们,就当没看到,或许还有机会过你大少爷的逍遥日子,如何?”
看来你们背后的实力很强大很厉害嘛,继续说,没关系,我顶得住,再厉害又如何,了不起我摇人,谁背后还没几个大腿啊是吧,顶不住非要硬顶是傻子,摇人不磕碜。
只要你愿意说话,我就能和你唠到天亮……
心头嘀咕,云景道:“你说的这些吧,我都理解,然后你话里话外都在隐约威胁这种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事已至此,放过你们是不可能的,那咱进入下一个环节吧,我琢磨出了一些审讯手段,看看是你们嘴巴硬呢,还是我的手段更高明,怎么样?”
“云公子,你非要作死吗?给自己找麻烦不说,无论你有什么手段,我们也是不会透露的,何必呢?”光头在边上无语道,脑袋有些‘不灵光’的他只觉云景墨迹得要死。
这家伙完全不理解云景叽叽歪歪半天是在套他们的话。
知道了他们背后的势力很大很危险,甚至云景还分析出,他们抓走的那些小孩恐怕不止是拐卖人口那么简单,估计会牵扯出什么了不得的事件,琢磨出这些,云景自然是要进一步深入了解了。
没搭理光头,云景道:“那我就自作主张的宣布咱进入下一个环节了,开始审问你们,我的审问手段呢,大概有这些,首先是用纸糊你们的脸,每糊一层浇一次水,让你们一点点体会窒息的感觉,然后呢,接下来是猫舔水,你们估计没听说过吧,当然不是用一只猫给你们表演舔水,而是我抓一头老虎来,绑在距离你们它舌头刚好够得着的位置,老虎也是猫嘛,舌头有倒刺的,一点点舔舐你们的皮肤,直到把血肉舔完开始舔骨头,想想都带感对不对?再然后挠痒痒,别多想,并不是找小姐姐给你们挠痒痒,而是给你们皮肤上抹上糖,让一窝蚂蚁爬你们身上,那滋味,啧啧,想想都残忍啊,先来这三样吧,也不知道你们能撑几轮,如果都能撑下来,我还有其他手段,诶,你们抖什么?”
云景每说一个审讯手段张旺等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冷汗滚滚,光想着就浑身打摆子。
他们心头暗骂你是魔鬼吗?你是读书人啊,读书人怎能琢磨出这些邪恶的招数?求求你做个人吧,咋感觉你比我们坏人还坏人……
“云公子,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你说的那些审讯手段我们扛不住,为了我们的家人朋友,我们是不会说的,接下来,要么你给我们个痛快,要么我们就自行了断了,你所说的那些,就没必要进行了”,张旺表态道。
他倒是很光棍,要么你弄死我们,要么我们自己弄死自己,就是不说,你讲的那些咱不玩。
“那可由不得你们,既然如此,就先来玩儿糊脸吧,正好你们客栈备有不少纸张,我还没玩过呢……”云景起身道。
张旺笑了笑说:“云公子,不用麻烦了,我们还是自己来吧,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是坏人的话,绝对不靠近你千里之内”
说着他就要运转内力震碎心脉自我了断。
云景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他。
然后张旺傻眼的是,体内剧痛无比,疼得面部扭曲,疼得浑身颤抖,疼的嘴角溢血,但就是死不了……
云景虽然做不到左右别人体内的内力,用灵气治疗还是能做到的,后天后期有些功法能做到帮人运功疗伤,然后云景把这种功夫进行改良,内力换成灵气,效果不知道飙升了多少倍,护住其心脉,对方的破坏速度还没修复速度快,所以张旺不但死不了,反而只是在自讨苦吃。
“都说了在我面前想死都难,咋就不信呢”,云景无语道。
疼得浑身颤抖的张旺咬牙道:“是你在搞鬼?你是如何做到的?这等手段,岂不是能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你倒是敢想,我可做不到,但若仅仅只是后天境界的话,在我面前想死还真心很难,当然啊,仅限于你这种运转内力破坏脏腑,若是换成剧毒亦或者瞬间把自己脏腑搞成肉泥我也无可奈何”,云景稍微给他解释了一句。
听他这么一说,自知没法从云景手中逃走的‘明哥’发话了,他道:“既然如此的话,云公子,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他就要咬牙,把藏在牙齿内的剧毒释放出来自尽。
那玩意云景相信绝对不是他们自愿放在那里的,肯定是背后之人防止当前类似情况给他们准备的……
还说背后势力多大多厉害呢,连光都不敢见,能厉害到哪儿去?
微微偏头看向‘明哥’,云景做了个五指微张的动作,然后在他瞪眼中,浑身关节出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浑身关节都被云景给卸了,尤其是牙根一疼,装有剧毒的牙齿脱离牙床飞了出来。
都说了在我面前想死都难,怎么就不信呢。
不但‘明哥’的‘毒牙’从嘴里飞出来了,其他人也是一样。
有想自己抹脖子的,还有想撞地面撞死自己的,云景全都给他们卸了关节,一个个宛如一滩烂泥。
凌空招手,一叠纸张和一壶水来到了云景手中,他兴致勃勃道:“别整那些花里胡哨没用的,来来来,咱来玩儿糊脸游戏,先从谁开始?算了,抓阄吧,然后你们如果撑过这轮的话,我们再玩猫舔水和挠痒痒”
“云公子,没用的,你纵使杀了我们我们也不敢说,背后的人防着我们被抓后审问,在我们脑袋里面放了一种歹毒的虫子,若在规定时间内得不到药物压制,虫子就会第一时间破坏我们的大脑死去,我们还是会死的,规定的时间没有去拿药物,上头知道我们出事儿了,到时连同我们的家人也会遭殃,所以没用的”,张旺惨笑道,知道在云景面前死不了了,放弃了自断心脉的举动。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感情背后之人给你们上了多重保险”,云景了然道。
然后在云景话音落下的时候,张旺他们一个个只觉脑袋里面发麻,片刻功夫,就从他们鼻孔里钻出了一只手指头大小的虫子。
那虫子有些像章鱼,长了五只触手,半透明,看着都有些恶心。
“你们说的就是这种虫子吧?怪恶心的,有人居然把这玩意放你们脑袋,虽然我不知道对方如何做到,但取出来还不简单,不开刀不吃药……抱歉串台了,你们不需要懂什么叫串台,总之没了这玩意,你们到时候也死不了,我有的是时间从你们口中慢慢审问自己想知道的”,云景看着几只从他们脑袋里面取出来凌空张牙舞爪的虫子笑道。
脸上虽然在笑,但云景心头却在琢磨这些虫子。
寄生虫?
问题是这些虫子他喵的是人为的啊,尤其是云景在这些虫子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很讨厌的感觉,说不上为什么,没有由来,就是无比讨厌。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哪怕云景有着和动物亲近的特殊感官,但在这些虫子上也丝毫感觉不到亲近的感觉。
就像是生命本能的在排斥和厌恶。
这种虫子,绝非‘正常’产物!
心念闪烁,那种本能排斥的感官和厌恶下,云景直接就用念力碾碎了那些虫子。
“不对,为何我面对这种虫子,连心态都有些不受控制,应该留下研究一下的,而不是直接弄死,这其中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莫名其妙的,云景隐约感觉到,原本只是儿童丢失事件,自己似乎慢慢的接触到了某些原本应该是‘常人’不该了解的领域!
然后云景又莫名其妙的在脑袋里面蹦出了一个念头,真心是莫名其妙蹦出来的,和眼下风马牛不相及,这个念头就是,世间有明确记载,练武之人有五个大境界,最高境界是逍遥境,可无数年来,逍遥境一直都只是传说,没有人亲眼见过,直到去年出了个刘能世人才见到了活着的逍遥境。
那么问题来了,在刘能之前,传说中的逍遥境去哪儿了?
逍遥境是能活千载的,刘能都能踏足那个境界,没道理其他人不行啊,活那么长的世间,为什么世间对逍遥境仅仅只是一个记载呢?再怎么宅再怎么游戏人间,也不至于没人见过他们吧。
除非修为到了他们那个境界,肩负着某种‘常人’不应该知道的使命和责任脱不开身,就好似‘飞升’一样彻底离开了尘世!
对了,刘能在大江王朝大发神威后,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
以他的性子绝对是闲不住的,不搞事情都说不过去,然后他说他去找同层次的人去了,结果了无音讯……
想到这些,云景莫名的感到有些压抑,似乎有一种沉甸甸的东西扑面而来。
“奇怪,我为什么会冒出这些念头?”
看着被‘捏’成肉泥的几只虫子,云景是真的皱起了眉头。
此时张旺等人傻眼了,在云景面前死死不了,就连身上最大的威胁都被云景轻描淡写的拔出……
“云公子,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们一定知无不言”,张旺含含糊糊道,下巴被云景卸掉的他说话都说不明白。
抛开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云景问:“我这还没开始呢,怎么突然改口了?”
问话的时候,云景帮张旺把脱臼的下巴接上了。
活动了一下嘴巴,张旺目光闪烁疯狂之色咬牙道:“云公子,掳掠小孩非我等意愿,而是身不由己,我们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你如今帮我们拔出了那些人的控制手段,就能帮其他人拔出,我们不求活命,只求在死之前多砍死一些那些人!”
此时的张旺,似乎有些语无伦次了。
云景眉毛一挑沉吟道:“你们之前嘴硬,是因为被那些虫子的缘故?”
“对,但不全对,那些虫子能左右我们生死,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它能在平时影响我们的言行,尤其是,若是靠近那些人,我们脑袋里面的虫子,他们直接能施展手段通过虫子控制我们的思维和行动,如今你能拔出那些虫子,虫子和他们就不那么可怕了!”张旺近乎疯狂道。
此时的他,明显像是被压抑的部分释放了出来。
冷笑一声,云景说:“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洗白你身上的罪孽?”
“不,云公子你误会了,掳掠小孩,我们罪孽深重,自己都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但如今我们不再受人控制,若能在死前多杀一些那些家伙,我们死后也能走得轻松些”,张旺看向云景近乎带着祈求的语气道。
死前赎罪么。
云景大概明白他的心态了,道:“你给我说这些没用,拐卖儿童按律当斩,哪怕身不由己,该死还是要死的,不会因为你们想赎罪而揭过,好了,不说这些,先给我说说,你们口中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吧”
面对云景这个问题,张旺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度惊恐的东西,浑身一颤咬牙道:“他们……不是人!”
……
第四百四十七章 以身犯险不存在的
不是人……
心底琢磨着这三个字,云景沉吟道:“你口中的他们,用特殊手段控制你等掳掠孩童,使无数家庭支离破碎,而他们带走的孩童,想来也不会当宝贝供着……的确不配当人,说是畜生都有些侮辱畜生了”
哪儿知张旺听了这话却是赶紧摇头,目光惊恐而又无比仇视,道:“云公子,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他们不是人,是真的不是人!”
云景差点被他整糊涂了,微微哑然道:“你的意思是字面意思?”
“是的,字面意思,他们真不是人”,张旺点头道,然后继续说:“或许他们曾经是人吧,但如今肯定算不上人,我也不知道如何准确形容他们,有一次我有幸见过他们施展手段的样子,怎么说呢,很可怕,身体很不正常,有人的手变成了爪子,很狰狞,利爪锋利得不比刀剑差,有人则身上长出了鳞片,坚固宛如宝甲,总之那些人诡异而邪门,不过他们寻常时候看上去跟正常人一样”
哟呵,听描述,那些不是人的家伙似乎还变异了?
张旺的描述云景有些愕然,但并不吃惊,山岳般大小的猛虎都见过了,相隔千山万水杀死神话境的手段都见过了,没啥可大惊小怪的。
问题是人长出利爪鳞片这还能算是人吗?
真不是人!
咋做到的?
“和我继续说说他们吧,详细一点”,云景好整以暇道,不是出于好奇,只是这种事情吧,了解得越清楚,对于后续剪除这些不是人的玩意越有利,当然了,张旺口中所谓的他们肯定不是个别现象,很可能牵扯出常人无法接触的一些东西,所以这种事情肯定是要王朝出面的,云景一个人能力有限,无法兼顾太多。
倒不是怕什么,只是这种事情由国家出面没毛病吧?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式非要一个人扛这不脑子有坑么。
张旺倒是愣神道:“云公子,你听到人居然能变成野兽那种样子一点都不吃惊?”
“值得大惊小怪吗?”云景反问。
张旺无言以对,道:“云公子见多识广,不惊讶也正常”,顿了一下,他继续道:“说起那些人,其实我们了解得也不多,只知道他们牵扯到一张大网,水很深,我们在他们面前啥也不是……”
“我个人只接触过那个组织的人两三个,目前我姑且认为他们是一个势力,从我有限的接触来看,他们隐约也分为很多派系,不是一条心”
“然后第一次接触他们,我是在两个月前,对了,那会儿正是咱大离王朝大胜北方三国没几天,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记得我还是和往常一样去一大户人家踩点……咳咳,那什么,实际上我之前从事的职业是劫富济贫,这些都是小事儿,反正那天我就摊上事了”
“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黑衣人找到了我,一开口就让我给他做事儿,听听这是人话么,我岂会自降身份去给人当狗?我不能忍啊,就想出手教训一下对方,结果他就亮出了一只狰狞的爪子,只一下,我的手段完全没用,摧枯拉朽般就被对方捏住了脖子,然后就给他放了一只那种恶心的虫子在脑袋里面……”
“云公子你懂那种恶心劲儿吗?眼睁睁的看着黏糊糊滑腻腻的虫子顺着鼻孔钻进去……呕,抱歉我没忍住,真心太恶心了”
“邪门的地方来了,那恶心的虫子进入我脑袋后,我鬼使神差的开始对对方言听计从起来,如今想想,那种虫子居然能控制思维,有虫子在脑袋里面的时候,会生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忠诚来,之前我打死不说,并非是被对方手段控制的缘故,而是这种奇怪的忠诚之心在作祟”
“被对方控制后,我做了不少恶事,嗯,主要是帮他抓小孩,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似乎对十来岁左右的孩子很是需要,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孩子,有着迷一样的执着和近乎疯狂的占有欲,直到如今我也不知道他们把小孩带走做什么去了”
“实际上我并没有见过他们的真面目,每一次都是对方主动出现,估计是那种放在脑袋里面虫子的缘故,对方总能精确的找到我们,而且我们抓到孩子后,他们也会很快出现带走的,并不需要我们带过去,他们手段高明,带走孩子之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倒也不用我们抹除痕迹”
“然后他们能通过虫子控制我们的言行举止,那需要在一定范围内,有一次遇到危险,对方直接控制了我们拼死给其断后,那次死了几个类似我们一样被控制的人”
“他们自己也会到处寻觅掳掠小孩,并非只是让我们去做这种事情,那些人偶尔也会碰头集会,每当那个时候举止都很诡异,但那种时候我们是不敢也不能靠近的,并不知道他们集会的时候具体在干什么……”
“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云公子还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张旺说完后平静的看着云景,一副我无比配合至于你如何处理我们随便的姿态。
听完他的描述,云景又问了一些细节,不过也问不出太多了,然后云景又问了光头他们这些问题,得到的答案都大差不离。
“也就是说,你们也是被迫的,受人控制,尽管如此,也不足以洗刷你们身上的罪孽,掳掠小孩都该千刀万剐,这点于公于私都是如此,然后你们并没有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就是根本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呗,也就没法主动找到他们了,他们控制了你们,主要是让你们帮忙收集小孩……”,云景总结道。
“是的没错”
张旺等人点头确认。
云景沉吟了下来,在推敲琢磨这个事情和那些不是人的家伙。
他们是两个月前接触张旺等人的,那个时候,刘能踏足逍遥境没有多久,在大江王朝的战场上大展神威出尽了风头……
那段时间这些邪恶的家伙就冒出来了,这其中会不会有某种奇妙的联系?
关于这点,云景只是想想罢了,毕竟刘能踏足逍遥境和那些邪恶的家伙冒出来相差太远,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然而最让云景头疼和无法理解的是,那些人为什么执着的掳掠小孩?他们拿小孩来做什么?
张旺说他们都不是人了,云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可能性,吃人……
见云景沉默,张旺道:“云公子,它们很邪门很可怕,而且水很深,我个人奉劝一句,你若是能不招惹的话,尽量别招惹吧,最好就当不知道”
云景又不是惹是生非的主儿,没必要他脑袋有包才会去招惹这样的组织,现在已经不是招惹不招惹的问题,而是这种邪恶的组织就不能让其存在于世间!
想了想,云景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当我拔出乃至杀死那些控制你们的虫子时,就已经引起你们背后那些人的注意了,甚至搞不好这会儿还在飞速赶来的路上!”
“这……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张旺张了张嘴沉声道,然后目光疯狂带着祈求的语气道:“云公子,你快走吧,他们很危险很强大,我们罪孽深重死不足惜,被他们控制做了恶事,就让我们留下,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纵使杀不了对方也要溅对方一脸血恶心一下他们,只是这样一来,需要你帮忙给我们把骨头接上,否则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虫子是那些人控制人的手段,而如今云景能把虫子拔出杀掉,有这样的能耐,这无疑是断掉了他们控制人的手段,岂会不来查明缘由弄清楚具体消除隐患?
尤其是那些人能通过虫子精确定位找人,找来这里云景一点都不奇怪。
但他却看着张旺等人摇摇头道:“你想报仇,明知不敌却要留下了和对方拼命,但我告诉你,我无法答应,你们犯了法,自然要由法律来惩戒你们,接下来官府大牢才是你们最好的去处,到时候好好的配合吧,别给自己找不自在,如果不是留着你们还能配合官府调查,实际上我现在都想亲手砍死你们,掳掠小孩,天理难容,我见一个恨不得砍死一个”
“云公子,我们自知罪孽深重,没想过还能活着,但仅仅只是想在死前出一口恶气啊,这点要求你都不能答应吗?而且听云公子你的口气,是想亲自会一会那些人,我们不是在质疑你的手段和本事,但不值得啊,他们真的很厉害很危险,万一你要出点意外,何必呢”,张旺纠结道。
云景无语的看着他说:“你怎么会认为我是那种喜欢找刺激的人?通过你们的描述,我已经明白他们很强大水很深很邪恶了,岂会没头没脑的以身犯险?”
“那云公子你……”,张旺这会儿直接整不会了。
云景才不会告诉他,自己想亲自会会那些家伙其实是有这样想法的,但却不会托大的独自面对,万一真来什么自己对付不了的岂不自作自受啊。
所以摇人是有必要的,凡事稳一手总没错。
那么如今自己去哪里摇人?
那还不简单,虽然师父师娘不在家,但还是有两个先天后期高手在那里看守的,那两人来头不小,即使碰上真意境也有一战之力,再一个,长公主可是在牛角镇边上有一处院子的,别看长公主不在,但那里岂能没有利害的人物值守?多的不敢说,个把真意境和几个先天高手绝对是有的。
都叫来,到时候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有底气面对,再不济云景还有杀手锏,了不起把刘能给的那枚铜钱用了,刘能可是说过的,用了铜钱足够撑到他赶来,有逍遥境在背后撑着,应该保险了吧?
对付一伙儿见不得光有可能到来的邪恶家伙,云景稳扎稳打到这种程度也是够够的了。
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张旺等人,云景转身离开房间,然后迅速飞去了牛角镇一趟,把能叫的人都叫了,他们都还是很给面子的,主要是当年长公主给他的那块玉佩好使……
不过那些人想来三岔路口的客栈得花点时间,云景先行一步又赶回来了。
那些邪恶的人即使寻着虫子定位找来也没那么快,再次回来的云景先是把其他几个被虫子控制的人逮住卸了关节和张旺等人丢一起,然后敲响了王石的门。
“谁?”
敲门声响起的第一时间王石就沉声问,本就在钓鱼执法的他们以为暴露麻烦上门了,毕竟他们是带着一个漂亮女娃的。
房间内的王石他们已经兵器在手,大有稍有不对就干一场的架势。
云景道:“王叔,是我,云景”
“小景?”王石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将信将疑的开门,看到门外确实是云景,收起兵器愕然道:“小景,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哇,好俊朗的大哥哥,我长大了要嫁给他生八个孩子!”王石身后伸出一个小脑袋看着云景瞪大双眼道,简直在放光。
你想得美……
正事儿要紧,云景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对王石说:“王叔,我来这里说来话长,你先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把张旺等人交给王石再合适不过了,他们有官身,本来就在调查儿童丢失事件,职责在身,也不存在云景把他们牵连进来,他们调查这件事情本就身处其间了,反倒这件事情处理得好是大功一件,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兴趣凭借功劳离开牛角镇这个养老地。
王石知道云景是有大本事的,也没纠结为什么大半夜云景在这里,这会儿反倒是脸色微变道:“小景,你快走,就当没见过我们,这家店有问题,我现在在办案,很可能把你牵连进来”
难倒这个时候王叔你不应该纠结的是我为何一眼就认出易容了的你吗?
心头嘀咕,云景道:“我正要和王叔说这个事情呢,客栈那些不正常的家伙都被我拿下了,背后牵扯很大,你先跟我来,我慢慢给你说,接下来估计王叔你有得忙了,至于能从中捞到多大好处就看你自己的啦”
儿童丢失事件不止牛角镇,更多地方肯定也在发生这样的事情,而抓住了张旺等人是突破口,必定会引起上头关注来人,所以到时候王石跟在后面混口汤喝就够他吃撑。
“还有这好事儿……,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小景你把客栈那些不对劲的家伙全部拿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啊”,王石傻眼道。
他们这边还在琢磨如何不动声色的离去后续调查呢,结果云景这边已经完事儿了……
“小侄还是有几分手段的,拿下他们不难,走吧王叔,暂时别惊动了其他人”,云景笑道。
王石倒是没有怀疑云景的手段,毕竟他师父李秋如今可是名满天下。
这辈子恐怕都只能止步于后天中期的他,纠结于李秋徒弟的本事有意义吗?
来到后面的小院,王石看着躺了一地的人:“……”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王叔,估计很快这里就将变成是非之地,现在呢,我需要你动用官身劝导那些客人早点离开,免得被波及,然后你回牛角镇或者直接去县城,带捕快前来洗地哦不是,来善后,总之这里就交给我了,到时候这些犯人还得你们押回去审问判刑的”,云景简单的把从张旺等人口中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道。
稍微沉默,王石咬牙切齿道:“原来那些丢失的孩子是这些家伙掳走的,该死啊,镇上张阿婆的孙子丢了,这几天眼睛都哭瞎了,还有老邓家的,他妻子在女儿丢后人都疯了,都是这些家伙害的啊”
愤怒的王石直接上去就踹了几脚,没有丝毫留手,云景都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没有制止,面对人贩子,是个人都和王石一样的反应,弄不死就往死里弄,和这种人就没必要客气。
在他打够之后,云景这才开口道:“王叔,赶紧行动起来吧,让客栈的人快走,背后之人随时都会到来,你亮出身份更有说服了,否则他们是不会听的,毕竟大半夜让他们离开温暖的被窝有点难为人”
让王石出面云景也是处于这方面的考虑。
王石沉吟道:“小景,你一个人能行吗?我们留下还能帮上点忙”
“王叔你就放心吧,我有分寸,而且我还叫了人,很快就到,都是高手”,云景笑道。
虽然云景说得委婉,但王石大概听出自己留下只会添乱,于是点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这里就交给小景你了,我带客栈的人去县城,顺便再从县城带点人来善后,如今这件案子,已经不是牛角镇能处理的了,搞不好郡里州里都要被惊动”
天子被惊动云景都不奇怪,毕竟一连串的儿童丢失可是大事儿,后续恐怕会由内阁督办这起案件,那帮‘不是人’的玩意必须要彻查的,这世间就容不得这种玩意存在!
“大哥哥,你等我长大啊,我到时候嫁给你,吸溜……”,王石师姐的徒弟不舍的看着云景道。
童言无忌,云景笑了笑没在意,反倒是那丫头的师父无奈道:“云公子让你见笑了,我回去定当认真管教,话说回来,云公子这长相……不知道得有多少女子为你黯然神伤啊”
“张女侠言重了,其实我很普通的”,云景不好意思道。
稍微寒暄,王石他们去劝客栈的人赶紧离开了,这大半夜的,人们肯定不乐意啊,然而王石不是在和他们讲道理,是在通知,亮明身份,阐述厉害关系,想死你就留下吧,然后人们就迅速开始收拾东西,压根没有留下吃瓜看戏的想法,那是会死人的!
过程中云景去牛角镇找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了,真意境一位,加上师父家叫来的,先天高手足足起个,其中四个先天后期两个先天中期一位先天初期。
那位真意境来自公主府,是位公公,留在牛角镇看公主府明显是被冷落边缘化了,云景带着长公主的玉佩找上门去他积极得很,明显是想表现一下重新得到长公主的赏识。
公公嘛,没了牛子,少了一种世俗欲往,对权利这种东西执着得很,这种人整天都在琢磨专营,想方设法的打听对自己的有利消息,所以对于云景还是有些了解的,长公主将其当做晚辈,天子案头红人,夫子都对其青睐有加……,和云景搞好关系,飞黄腾达还远吗?
“云公子,接下来如何做咱家全听你的,那帮无法无天的家伙尽管来,你让咱家挖眼咱家绝不断手,说起来很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呢,身手不知道有没有退步”,贵公公笑道,他声音洪亮且身材魁梧,压根就不是常人认知中的那种阴森太监,不长胡子倒是和正常太监一样。
贵公公全名赖晓贵,是个狠人,年轻时自己把牛子割了进宫的,混到长公主身边做事儿,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被冷落到牛角镇来看守空房。
要不说整个国家都是皇家的呢,长公主就一个乡下别院都有真意境前来看守,这种事情找谁说理去?
“等人来吧,听张旺等人说,那边家伙邪门得很,也不知道会来多少人,最好是抓活口,虽然还没亲眼看到,但我总觉得那些人背后恐怕牵扯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云景平静道。
万事俱备,只等来人,是人是鬼到时候就知道了。
“是得抓活口,那什么手变爪子身上还长鳞片的东西,咱家也是第一次听说呢,对了,云公子不会怪在家自作主张把这件事情通知长公主吧?毕竟这种事情就不正常,很可能危机王朝安稳”,贵公公歉意道。
云景无所谓,说:“理解,这种事情的确需要上头知道,唯有从上往下发力,才能最快解决那些邪恶存在,他们多存在一天就有无数人受难”
“云公子深明大义,不怪咱家多嘴就好”,贵公公笑道,心头松了口气,他把事情通知长公主是职责所在,但若因此让云景不快就纠结了。
没在意这些,云景想了想看着他们道:“对了,客栈里的人都已经准备出发离开,可否麻烦你们一下,不知谁愿意暗中护送一程?万一他们途中遇到赶来的恶人也能应对一二,不过即使来人,主要目的地是这里,路上遇到的可能性不大”
“我走一趟吧,那些人喜欢抓小孩,人群中就有小孩,的确得看护一下”,李秋家来的一个先天后期高手说道。
“那就麻烦了”
不久后客栈该走的都走了,留下云景等人默默等待,但也不是坐着干等,还剩下几个被卸了关节但没取出虫子的人,云景每隔半个时辰拔出一个人脑袋里的虫子,用这样的方式催一崔那些家伙。
你们倒是搞快点啊,明天一早我还得去地里除草呢,万一明天起来家人见不到我人耽误了农事你们赔得起么?
雨夜无声,客栈静悄悄的,当真是夜黑风高。
下半夜,云景猛然看向远处的夜空开口道:“来了”
贵公公等人有点懵,心说我们这么多高手咋没感觉到?云公子你怕不是唬我们吧?
想是这么想,但他们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就目前的了解来看,来的人会很邪门,虽然没交手,但他们也不会因为自己厉害而掉以轻心,那种不将对手放在眼中的人都活不久的,他们能安然活到如今,靠的就是两个字,谨慎。
念力范围内,云景看到了三个人正飞速往客栈方向赶来。
“张旺他们没有忽悠我吧?这几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啊……,咦,不对,这几个人果然有问题!”暗中观察来人的云景微微挑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