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借房
郑母一听王刚要她和郑光明搬家，吃了一惊。
“秉昆，我们那已经很好，我和光明一人一间房够住，不用搬家。”郑母摇头说道。
郑娟走过来，抱着郑母的胳膊，说道:“妈，这里有上下水，还有暖气，抽水马桶，生活更方便。”
王刚补充道:“房子大，有五间房，我和郑娟一间，我妈带玥玥一间，你和光明一人一间，还多一间房。”
郑母说道:“聪聪呢？他不得有一间，还有万一你们生二胎，也要多备一间房。”
王刚笑道:“妈，聪聪才多大，等他要独立房间，说不定我都买第二套房了。”
郑母知道女婿有本事，又孝顺，这几年没少沾光，只是让她搬过来，始终有些不愿意。
“其实我想搬回太平胡同住。”郑母叹了口气，终于说了心里话。
“我能感觉到，自己时间不多了，我想死在太平胡同那间房里。”
王刚和郑娟沉默下来，郑母的身体不光她自己知道。
医生已经说了，郑母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她年轻时吃了太多的苦，身体器官老化很快。
“妈，我们咋能让您住回太平胡同。”郑娟眼眶有点红。
郑母擦了擦女儿的眼泪，说道:“其实现在能看到你嫁的这么好，我已经很满足，秉昆是个好男人。
光明有你们照顾，我很放心，就想在走之前，回家。”
一句回家，郑娟再也止不住眼泪。王刚的心也是沉甸甸。
李素华拄着拐杖走过来，对王刚和郑娟说道:“娟儿，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和你妈住回去，家里不用担心，我恢复的挺好。”
没人比李素华更了解郑母，她知道，郑母已经了无遗憾，只想在最后一段时间回家住，不管那个房子有多烂，都是她的家。
“还是过完年后再回太平胡同吧！”王刚对郑母说道:“妈，你这两天住过来，大家高高兴兴过个好年。”
郑母这次没有拒绝，她能感觉到，这恐怕是她能和家人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
本来大家都挺高兴的，可是因为郑母的事，回光子片时，除了没心没肺的冯玥，大家都沉着脸。
回家后，各人开始收拾行李，只收拾生活用品和被褥，新家什么都有，需要搬的东西不多。
郑光明眼睛不方便，就带着冯玥玩。
说来也怪，冯玥这小丫头，就是喜欢缠着郑光明，对郑娟和李素华也还好，唯有面对王刚时，就是有点怕。
王刚对冯玥比较严厉，一点都不宠着她，所以全家人里，冯玥最怕王刚。
因为收拾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王刚特意去借了一辆板车，并且去找肖国庆和孙赶超帮忙。
乔春燕和曹德宝夫妻，自从知道王刚没去上大学，还把杂志社的工作丢了，就与周家的来往少了，就连乔婶都很少找李素华唠嗑。
倒是肖国庆和孙赶超，还是那个样子，时常来周家窜门，总是问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王刚一直念着当初两人送李素华去医院的恩情，三人关系越来越好。
“秉昆，你又买房了？哪来的钱？”肖国庆得知王刚买新房后，立刻就问出心里疑问。
相对的，孙赶超就沉默的多，一直没问王刚钱的来源。
“我会写一些文章发表在外地的报纸上，每个月有稿费。”王刚随便找了个借口，但也没算说谎。
肖国庆和孙赶超恍然，也没再深问下去。
王刚文笔好，这在光字片不是秘密，别人说能挣稿费，他们或许不信，但是王刚说的，他们信。
两人很快就帮王刚把行李弄到板车上，然后拉出周家的院子。
刚走到路口就碰到熟人。
“秉昆，你这是咋的啦！要搬家呀！”乔婶看到王刚就上来问道。
“乔婶，我家要搬到信义区，这不拾到东西嘛。”王刚回道。
“信义区那可是好地方，原来那片给老毛子专家盖了好多房子。”乔婶打听道:“你们搬去哪边，有空我去串门。”
王刚想了想还是把门牌号报给乔婶。
虽然最近乔婶和李素华来往少了，可王刚知道她是李素华为数不多的朋友。
“原来是那呀！我记得那片多是独栋小楼呀。”乔婶一听王刚报的地址，眼神就放光。
“我们家就是独门独户，很好找。”王刚笑了笑，与乔婶道了别，就和肖国庆二人继续推车。
从光字片到信义区，骑自行车不远，走路就不一样了，更别说还有一车行李。
三人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秉昆，这就是你买的房子？”孙赶超看到王刚的新家，顿时就震惊了。
肖国庆也一样，他原本以为，王刚就算买房，也和光字片老周家差不多。
“秉昆，你这是发了呀！”肖国庆打趣道:“我这辈子都想住进这么好的房子。”
王刚笑道:“发什么发呀！为了这套房，我家老底都掏了出来，我和我爸这几年工资都搭进去，过完年日子还不知道咋过。”
肖国庆和孙赶超一想也对，周志刚工资高，最近几年周家子女长大，都有了工作，周志刚负担变小，确实能存下钱来。
王刚倒也不是故意欺骗两个好友，主要是他怕说出实话，三人朋友都没的做。
阶层的差距一旦产生，隔阂也会随之而来，不管王刚怎么维护都无法改变。
他主要怕肖国庆和孙赶超产生自惭形愧的心理。
“今年过年初三聚会，你们到我这来吧！正好给我暖房。”王刚提议道。
“可以呀！”肖国庆两眼放光道:“我还没在这么好的房子里吃过饭。”
孙赶超笑骂道:“咋没有，难道马老家的房子不比秉昆好。”
“马老能一样吗？他是大领导。”肖国庆咋咋呼呼道。
肖国庆和孙赶超通过王刚也认识马守常和曲秀贞，每年过年他们几个人都会去拜年。
马守常和曲秀贞两口子在吉春也没亲人，每年过年家里冷清，也乐得这些年轻人过来玩。
肖国庆和孙赶超帮王刚把家搬完，天已经完全黑了，郑娟早就准备了晚餐，因为时间关系，准备的不算丰盛，两人也没在意。
饭桌上，肖国庆向王刚提了个请求。
“秉昆，今年你们家过年，是不是就在新家过？”
“对。”王刚大概猜到肖国庆要说什么。
“那你老房子不住，能不能借我用一下，就几天，过完年就还你。”肖国庆摩拳擦掌，有些扭捏道。
一旁的孙赶超听到肖国庆的话，眼中不由一亮。
王刚看了二人一眼，说道:“你们想借房子过年？”
肖国庆不好意思道:“是的，今年过年我姐姐他们会过来，你知道的，我家就一间房，实在住不下。”
王刚知道肖国庆说的是实话，随着下乡结束，很多人都回到城里，住房和工作问题越来越严峻，一大家子人挤在一间屋的情况很常见。
其实肖国庆还算好的，真正难的是孙赶超，他就快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家里房子给他哥结婚了。
不过孙赶超不像肖国庆，他实在拉不下脸求王刚。
肖国庆其实也不想，实在是被老婆吴倩逼来的。
去年乔婶租了郑母太平胡同的房子过年，这事被吴倩知道，这几天就一直撺掇肖国庆来借房。
“吴倩让你来问的吧！”王刚和肖国庆二人关系铁，说话也随便很多。
“没有的事，我们家一向都听我的。”肖国庆脸涨的通红，死鸭子嘴硬。
“我家的房子是我爸一手建起来的，我没权利借给你。”
王刚的话让肖国庆有些暗然。
“不过明天我丈母娘和小舅子会搬过来，原来老张头的房子会空出来，我可以借你用几天。”
肖国庆一听，顿时喜笑颜开道:“秉昆，你说话咋还大喘气呐。”
王刚笑道:“我这不是要跟你解释清楚，免得你误会嘛！”
“行啦，我们走一杯。”肖国庆端起酒杯道。
王刚又看了看一旁的孙赶超，说道:“赶超，你家情况和国庆差不多，你要不要借房，反正老张头家有两个房间。”
孙赶超一愣，不敢置信道:“我也可以吗？”
“自家兄弟，客气啥！”王刚端起酒杯道。
270 误会
周蓉兴冲冲的下了火车，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牵着老公冯化成，终于踏上吉春的土地。
七年没有回来，周蓉觉得吉春每一口空气都是新鲜的。
“周蓉，你慢点，别摔到。”冯化成温柔的提醒老婆。
“你走快点，我要马上回家，给我妈一个惊喜。”周蓉埋怨道。
冯化成无奈，对于这个小自己十来岁的妻子，实在没办法。
他对什么突然惊喜，其实并不在意，他更想的是快点见到自己女儿。
在首都坐了大半年牢，好不容易放出来，他本是想第一时间回吉春接回女儿冯玥的。
正巧那时候作协向他发出邀请，这才耽误到现在。
好不容易把工作的事理顺，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明天到吉春和老婆的母亲，还有弟弟一家人过年。
没想到周蓉心血来潮，非要买提前一班的火车，要给母亲一个突然惊喜。
“冯化成，你能不能快点，磨磨蹭蹭的，比我一个女人还磨叽。”
周蓉从小在家里受宠，后来跑到贵州深山远嫁冯化成，脾气一样没改，反而因为冯化成的宠溺，脾气渐长。
“好好，我走快一点。”冯化成苦笑着背了背行李，跟上周蓉的脚步。
两人一路走到光字片，天已经黑了起来。
“化成，前面就是我家。”周蓉笑呵呵的指着前面的房子，说道:
“我告诉你，我家可是我爸一手一脚建起来的，整个光字片也是独一份。”
冯化成朝周蓉手指的方向一看，确实看到一个房子，不过有点黑，似乎没掌灯。
“你家怎么没灯，不会没人在家吧！”冯化成问道。
“肯定是我妈为了省钱，不肯开灯。”
周蓉没在意，反而跑的更快。
“妈，秉昆，我回来啦！”周蓉远远就开始叫唤，只是她跑到家门口，房子都是漆黑一片，没半点反应。
周蓉皱着眉头敲门，喊了半天没人应。
冯化成将行李放到地上，说道:“你家人是不是有事出去了？”
周蓉疑惑道:“这快过年的，他们能去哪？难道去秉昆丈母娘家了？”
周蓉又敲了一会门，周家大门没开，倒是隔壁听见响声跑出来一人。
“谁呀，瞎嚷嚷什么，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肖国庆披了一件衣服走出来，嚷嚷道。
周蓉回头一看，似乎认出了肖国庆。
“你是秉昆的同学肖国庆？”周蓉疑惑道。
肖国庆这时也看到了周蓉，诧异道:“你是周蓉姐？”
周蓉的样貌与七年前差不太多，作为王刚的发小，自然见过他姐姐。
“周蓉姐，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咋提前了？”肖国庆跑过来，问道。
“肖国庆，你知道我妈和我弟弟去哪了吗？家里咋没人？”周蓉疑惑道。
肖国庆说道:“秉昆一家前两天刚搬走，你妈也跟过去一起住了。”
“搬家？搬哪去了？”周蓉不解道。
“秉昆在信义区买了套房，前两天就搬到新房里。”
“买房子？”冯化成诧异道。
肖国庆看了冯化成两眼，也猜到他是周蓉的丈夫，王刚曾经和他提过，自己姐姐找了个二婚老男人。
“这个秉昆也是的，搬家咋不通知我？”周蓉埋怨道。
肖国庆挑挑眉，没接话，真想说一句，你弟弟就是想通知你，也要能通知到呀！
“我认识秉昆的新家，我带你们去。”肖国庆义无反顾的说道。
“大麻烦你了吧！你不是在吃饭吗？”周蓉有些不好意思道。
“不麻烦，我和秉昆好的就像兄弟俩，这点小事算啥，更何况我现在住的还是他房子。”
周蓉微愣，说道:“啥意思，秉昆有几套房子呀？”
王刚不待见周蓉，也很少写信跟她说自己的事。
“你家隔壁，原来老张头的房子，就是秉昆的，他老婆娘家在太平胡同还有一间，算上你们周家的房子，四套了吧！”肖国庆掰着手指头说道。
周蓉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自己弟弟这么多房子。
冯化成就更吃惊了，因为他这几个月为了房子的事，没少发愁。
从牢里出来后，冯化成被作协邀请去工作，本来一切都谈拢了，可后来他没去，反而去了图书馆工作。
因为作协不分房子，图书馆分房。
冯化成一心想着有个属于自己的家，然后把女儿冯玥接过来。
可是图书馆分的房子，只是一处筒子楼里的一个小房间，厨房厕所公用不说，房间面积还不大，只能勉强放张床，一张桌子和小衣柜。
桌子既要用来吃饭，也要用来工作，反正住的并不舒服。
就算这样，冯化成还是有些小得意的，毕竟是首都的房子。
可现在他一点得意不起来，自己小舅子房子多到借人住，你让他怎么得意。
“秉昆哪来的钱，他不会作奸犯科了吧！”周蓉也不太相信，自己调皮捣蛋的弟弟，竟然有那么多房子？
肖国庆有些异样的看向周蓉，你这个做姐姐的，咋还没一个外人了解你弟弟。
“秉昆原来在杂志社上班，收入不低，他的文章还能连载到报纸上。”
周蓉吃惊道:“就他那水平，还连载报纸？”
肖国庆点头道:“秉昆可有本事了，当初还被出版社推荐去上大学，可惜要不是李婶生了病，他就是大学生了。”
周蓉这下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了。
李素华生病她知道，可王刚从来没和她说过上大学的事？
“这个秉昆，还拿不拿我当他姐了，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愣是一个字没说。”周蓉不爽道。
肖国庆看周蓉生气了，顿时不再言语，他文化不高，可也有眼力见。
“国庆，你快带我去找周秉昆。”周蓉生气的说道，大有找王刚算账的架势。
肖国庆还能说什么，赶紧去推自行车，将周蓉和冯化成的行李放车上。
三人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到信义区，越是接近王刚的新房，周蓉和冯化成越是不澹定。
“秉昆真住这里，他能买的起这里的房子吗？”周蓉看到周围独栋小屋，心里有些没底，看肖国庆的眼神都有点发毛。
“秉昆说买这里的房子，差不多把他和他爸的老底都掏干净。”肖国庆实话实说道。
“秉昆太过分，咋能用父母的养老钱买房。”周蓉更气愤了。
冯化成却觉得有些不对，他见过周志刚，一个老实勤奋的工人，哪怕是八级瓦工，不吃不喝几年也买不起这里的房子吧？
八级工，每个月99块工资，看上去很高，前提是你能存的下来。
周家那么多口人，以前全指望周志刚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周秉义和周蓉上了高中，李素华身体还不好，周家存不了太多钱吧？
三人走到王刚的新家门前，周蓉看了看周围房子明显小一圈的邻居家，心里不由意见更大。
“秉昆到底坑了爸妈多少钱，才能买的起这间房？！”周蓉暗自想到。
他们两口子都是文化人，冯化成本身就是大学生，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十多，两人工资加起来，不吃不喝二十年也买不起这里最小的一间房。
以己度人，周蓉相信，弟弟为了买房子，一定把爸妈的血汗钱都诈光。
“不行，我一定要把妈和玥玥接到首都，不能让周秉昆再啃老。”周蓉暗自下了决定，却不想自己现在还住着筒子楼，哪有能力接老人和孩子去首都。
“这就是秉昆新家，我叫他出来接你们。”肖国庆自然看不出周蓉的心理活动，兴冲冲的去敲门。
当当当当。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郑娟。
“国庆，这么晚，你咋来了，是不是发生啥事？”郑娟看到肖国庆愣了一下。
“秉昆呢？他在家吗？快出来，你姐姐姐夫回来了。”肖国庆兴奋道。
郑娟再次愣神，下意识的看了看肖国庆后面的周蓉和冯化成。
“姐？你咋提前到了？”郑娟看过周蓉照片，一眼就认了出来。
271 吵闹
郑娟的声音传到了屋内，正在吃饭的王刚和李素华放下了快子，彼此对望了一眼。
“秉昆，娟儿是不是在叫姐？”李素华不确定的说道。
王刚回道:“难道周蓉提前回来了。”
李素华一听顿时坐不住，拿着拐杖吃力的站起来，王刚快一步扶住她，两人向门口走去。
“妈。”周蓉看到了李素华，再也抑制不住，直接越过郑娟，冲进屋去。
李素华看见七年不见的女儿，也是高兴坏了。
母子两人拥抱在一起，都哭了出来。
听到动静的郑母和郑光明，也从餐厅走出来。
“蓉儿，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咋今天就到了。”李素华擦了擦眼泪，将女儿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遍。
“你瘦了。”
“妈，你腿咋了。”周蓉看李素华拄着拐杖，顿时急眼了。
王刚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妈为什么拄拐，你不知道吗？”
周蓉转头看向王刚，说道:“秉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就是这么照顾妈的吗？”
听到周蓉恶人先告状的话，王刚顿时无语，就连一向好脾气的郑娟都变了脸色。
说到底，李素华之所以拄拐，还不是因为周蓉和冯化成。
“周蓉，要不是你和冯化成的事，妈怎么可能中风，不中风怎么可能有后遗症。”王刚指着周蓉鼻子骂道:
“我大半年前就告诉你妈中风的事，你怎么不回来看看。”
李素华见王刚和周蓉姐弟一见面就吵，顿时心疼道:“秉昆，蓉儿，你们别吵了。”
“妈，是我想吵架吗？”王刚指着周蓉道:“你的好女儿，七年没见，一上来就指责我没照顾好你，她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周蓉不服气道:“我为什么不能指责，我走的时候，妈还好好的，我一回来她就成这个样子。
还有你这房子是怎么回事，你哪来的钱买房子，是不是把爸妈的养老钱全坑光了！”
王刚顿时大怒，这个女人简直不知好歹，气的他想打人。
“周蓉，我告诉你，所有人都能指责我，就是你不行，妈要不是你和你那老男人的破事，她能中风吗？
妈中风后，你又干了啥！”
周蓉理直气壮道:“我那时在首都，回不来，你姐夫出了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刚气道:“你的心里只有你那个老男人，还有没有妈，还有没有周家。”
周蓉回道:“我怎么没有妈？”
王刚指着冯化成道:“当年你为了这个老男人，一声不吭跑去贵州，那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我们家会面临灭顶之灾。”
冯化成站在那里很尴尬，因为周蓉离家出走，说到底罪魁祸首是他。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周蓉不服气道:“家里不是好好的吗？”
王刚愤怒道:“你那时已经在吉春附近下乡，是有组织的，你没经过同意私自离开，别说你会被抓回来，就是我们周家一个也别想跑。”
冯化成诧异道:“周蓉，你当初去贵州，不是经过组织同意，是偷跑过去的？”
混乱期间，周蓉这种行为，比逃兵还严重，简直就是找死，不仅自己会倒大霉，就是家里也会受连累。
“蔡晓光不是帮我打点了吗？后来大家不是都没事吗？”周蓉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王刚无语道:“你以为晓光哥是谁？想干啥干啥？他为了你的事，没少挨批，后来还被调去西北，几年才回来。”
周蓉这下才知道，自己偷跑的事，竟然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晓光为何不说？他为什么那么做？”周蓉自言自语道。
王刚真想对周蓉说一句，蔡晓光为什么帮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蔡晓光固然舔狗，可说到底还是周蓉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
就拿冯化成坐牢这件事来说，周蓉第一时间就找了蔡晓光帮忙，她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不合适吗？可她还是不管不顾的做了，也没想过会给蔡晓光的家庭带来什么麻烦。
王刚可是听过，蔡晓光为了帮周蓉，求了好多人，后来他老婆还找他吵了一架，回娘家几个礼拜。
“好了秉昆，你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翻这些旧账干啥。”李素华实在看不下去，护着周蓉道。
周蓉闻言，顿时抱着李素华的胳膊，撒娇道:“妈，你看看秉昆，我门都没进，就被他数落一遍。”
李素华头疼道:“蓉儿，你也少说一句，这个房子你弟弟可没用家里的钱，他是凭自己本事挣的。”
周蓉诧异道:“他有啥本事，初中都没毕业，不会去投机倒把了吧！”
王刚听了非常气愤，还没出口骂周蓉时，郑娟罕见的没忍住。
“姐，你这话是啥意思？”
周蓉第一次见到郑娟，对她不是很熟悉，顺嘴就回道:“我这弟弟，从小偷奸耍滑，不爱学习，他若不是投机倒把，有什么本事买这么大的房子。”
刚刚在屋外，周蓉就觉得房子大，等她走进来，看到全欧式的家具后，更加觉得王刚没本事买这么好的房子。
“你闭嘴吧！”李素华看郑娟脸色越来越坏，赶紧拉了拉周蓉。
“妈，你别怕，我们老周家几辈人，行的端坐的正，绝不能出投机倒把的人。”
周蓉始终觉得自己猜测没错，得意的对王刚说道:“你自己说说，以前你那成绩咋样，初中都没毕业吧！”
郑娟再也听不下去，对周蓉叫道:“姐，我看你是秉昆的姐姐，我才叫你一句姐，若是你再这么污蔑秉昆，就请你从我们家出去。”
郑娟是个很柔弱的人，不管对家里人还是外人，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
自从嫁进周家，更是温柔贤惠，从没和人红过脸。
可是李素华知道，自己这个外表柔弱的儿媳妇，心里有一块逆鳞，那就是她的丈夫。
郑娟自己遭遇什么委屈，她都不会红脸，就是不能听外人说自家丈夫半句不好。
李素华还知道，郑娟对周蓉其实是有怨气的。
要不是周蓉，她就不会中风，她不中风，自己儿子就不会留在家里照顾她，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
郑娟一直觉得，周蓉是王刚不能上大学的罪魁祸首。
可惜周蓉却不知道，自己干的事，到底给周家带来什么后果。
“你以为我稀罕待你家呀！妈，我们走，我们回家住去。”周蓉被郑娟怼的脾气也上来，拉着李素华就想往外走。
“走啥呀！快过年了，外面又天寒地冻的，你能去哪？”李素华拉着周蓉的胳膊，劝说道。
“妈，我们住回光字片，不在他们这破家待着。”周蓉执意道。
冯化成这下都有些看不过去，跑过来劝周蓉道:“周蓉，你冷静点，妈腿脚不方便，怎么跟我们回光字片。”
周蓉这才想起来，李素华的腿脚不好，现在外面零下三十度，光字片的路况也差，确实不方便。
“蓉儿，你不要生你弟弟和弟媳的气，他们其实对我非常孝顺，要不是秉昆，说不定你都看不见我了。”李素华苦口婆心说道。
“你们刚回来，还没看玥玥吧！”李素华突然提起孩子，就是想岔开话题。
“玥玥，你爸爸妈妈回来了，赶紧过来呀！”李素华朝屋内叫唤一句。
郑光明拉着冯玥的小手，慢慢走出来。
周蓉和冯化成看到大半年没见的女儿，顿时欣喜万分，把之前的不快全抛到脑后。
“玥玥，快到妈妈这来。”周蓉向冯玥招了招手。
冯玥却有些害怕，死死的抓着郑光明的裤腿，躲到了他的后面。
周蓉原本的笑脸僵住了。
李素华见此，也知道冯玥大半年没见父母，生疏了。
“玥玥，到外婆这来。”李素华主动招来冯玥，然后说道:“这是你爸爸妈妈，不记得了吗？”
冯玥害怕的看了周蓉和冯化成一眼，又躲到了李素华身后。
周蓉如遭雷击，僵在那里！
272 暂熄
冯玥认不出周蓉和冯化成，王刚一点都不奇怪。
当初冯玥两岁多就被周蓉送到吉春，那时候她人很小，不太记事。
大半年来，周蓉和冯化成对冯玥不管不顾，别说见面，连个声都听不见，冯玥自然不会有记忆。
最主要的是，冯玥来王刚这里后，并没有缺失亲情，郑娟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王刚自己对冯玥固然严厉，可也正好扮演了严父的角色。
不缺父爱母爱的冯玥，自然把对父母的依赖全转移到王刚和郑娟身上，对突然冒出来的亲生父母，只有陌生和惧怕。
更何况刚刚周蓉胡搅蛮缠时，冯玥是看在眼里的，先入为主，对周蓉能有好感才怪。
“玥玥别怕，我是妈妈，我是你亲生母亲呀。”
周蓉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想要抓住冯玥，结果冯玥跑的更快，一头扎入郑娟的怀里。
“舅妈，我怕。”冯玥将头埋入郑娟的怀里，大声哭泣起来。
周蓉顿时尴尬了，她从没想过母女重逢是这般场景。
“周秉昆，你到底是怎么养我女儿的，她为什么不认我这个亲妈。”
周蓉永远是周蓉，出了问题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一定都是别人的错。
“女儿不认你，你自己不知道啥原因吗？”王刚可不会惯着周蓉，直接怼道:
“当初你不声不响把女儿送回吉春，现在问我女儿为什么不认你？”
“我当时也是没办法，才把玥玥送到妈这里的。”周蓉委屈道。
“你没办法，你咋不问问妈有没有办法。”王刚指着周蓉鼻子骂道:
“你把女儿送过来，妈还以为你们出了啥大事，急的都中了风，最后孩子不还是我和郑娟在照顾吗？”
郑娟抱着冯玥，心里也委屈极了。
当初她大着肚子，李素华因为中风，半边身子不能动，需要人照顾，再加上只有两岁多的冯玥，要不是郑母和郑光明就住在隔壁，能稍微帮把手，这日子真不知道怎么过。
她周蓉有困难，难道她们两口子不困难吗？
说到底还是自私！
本来生性善良的郑娟，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不打算计较这些。
可周蓉的不知好歹，彻底惹怒了这个善良的女人。
“姐若是觉得我们照顾不好玥玥，就把她接回去自己带吧！”
郑娟作势欲把孩子还给周蓉，冯玥却哭的更加厉害起来。
“舅妈，你不要玥玥了吗？是玥玥不乖吗？”
冯玥哭的稀里哗啦，整个家都乱了套。
李素华终于看不下去，拐杖重重的跺在地板上。
砰！
“你们都给我少说一句。”
李素华被气的满脸涨红，看的王刚心急不已。
“妈，您别激动，小心血压。”
王刚转头对郑娟道:“你先把孩子抱回屋，我给妈吃片药。”
郑娟也被李素华的脸色吓到，赶紧点点头，抱着大哭不止的冯玥回屋。
郑光明懂事的把降压药拿来，王刚赶紧给李素华吃了一片。
李素华中过一次风，医生说了，以后要保持心态平和，不能过急过怒，万一二次中风就危险了。
周蓉和冯化成也被吓的六神无主，赶紧把老太太带到沙发坐下。
李素华吃了药，半天才缓过劲来，然后皱着眉头对王刚说道:
“秉昆，你姐这几年也不容易，她吃的苦不比你少，你们是亲姐弟，非要闹到这种地步吗？”
王刚也知道，自己刚刚固然是骂爽了，但也确实伤了母亲的心。
老人家，最看不得的就是子女闹墙，还当着她的面。
“妈，对不起，刚刚是我没忍住。”王刚为了李素华的身体，只能先低头。
李素华又看了看周蓉，语重心长道:“蓉儿，你不在家这几年，全靠秉昆和娟儿照顾家里，我们家能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秉昆居功至伟，这一点你一定要知道。”
周蓉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努努嘴，还有点不服气。
知女莫若母，李素华怎能不知女儿想法，不由打了周蓉肩膀一下。
“要不是你的事，我也不会中风，害的秉昆上不了大学，更别说他们两口子无怨无悔照顾你女儿大半年，就为这，你也不能那样说秉昆和娟儿。”
周蓉揉了揉被打的地方，心里还有点不服气，可冯化成先一步拦住了她开口。
“妈，对不起，可能是周蓉坐了一天火车，太累了，才会惹您生气，这次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向弟弟道歉。”
说完，冯化成恭恭敬敬的向王刚说道:“对不起，我为刚刚周蓉的话，向你们道歉，还要感谢你们把玥玥照顾的这么好。”
有了冯化成这个台阶，再加上顾忌李素华的身体，王刚只能咽下这口气。
至于周蓉，心里固然不服，觉得李素华偏袒王刚，但冯化成死死拉着她，就是不让她再开口。
李素华看所有人都维持表面的和平，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关心的对女儿说道:
“蓉儿，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周蓉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刚才吵架的时候还没觉得，这时候确实有点饿了。
李素华转头对王刚说道:“秉昆，你去看看厨房还有没有馒头。”
王刚虽是万般不耐，可看在李素华的面子上，也只能留周蓉两口子吃饭。
“一会吃完饭，你们就留在这里住，家里房间多，够住。”
李素华想着把女儿留下来，多与王刚相处，亲姐弟，哪有隔夜仇。
“就怕人家不欢迎我们住下来。”周蓉阴阳怪气道。
冯化成皱了皱眉头，用手轻轻碰了周蓉一下，不悦道:“你少说两句，真想把妈气出好歹吗？”
周蓉看了眼李素华渐沉的脸色，赶紧补救道:“妈，我不是那意思，我看这里住了不少人，我们留下来不方便。
反正家里房子多，我和化成还是住回光字片的房子吧！”
李素华摆着脸道:“光字片那边没有拉煤，你们回去住会被冻死，这里有暖气，哪怕打地铺也冻不着。”
冯化成有些羡慕的扫了眼周围环境，王刚的新房不仅大，环境还好，暖气又足，进门到现在，他都有些热了，后背全是汗。
说心里话，冯化成做梦都想住进这样的房子里。
只是周蓉不想住在王刚家受气。
“妈，我离家几年，想家的厉害，就想住回光字片，再冷都不怕。”周蓉执意道。
这时王刚拿着馒头从厨房出来，听到周蓉的话，冷哼一声，说道:
“妈，既然她想住回光字片，就让她们回去住呗，国庆和赶超住在隔壁，能借他们煤。”
李素华考虑半晌，觉得王刚和周蓉都在气头上，确实不适合住在一个屋檐下。
“既然你坚持，妈就不劝你了，记得去找国庆他们借点煤，把炕烧热了，要不然晚上真会冻死人。”李素华握着周蓉的手，说道。
“好，我记得了，玥玥今夜也跟我们一起回光字片吧！”周蓉想跟女儿多相处，熟悉熟悉，或许就会找回母女之情。
李素华皱眉道:“玥玥刚刚的样子你也看到，她未必愿意跟你回去，况且现在外面冷，你们带个孩子回光字片，也不方便。
今夜玥玥还是留在这里，明天你们一早过来，带她出去玩一玩，说不定熟悉之后，她就没那么抵触你们。”
周蓉与冯化成对视一眼，虽然心里万般不舍，但也知道李素华说的是对的。
“好吧，明天一早我们再过来。”周蓉无奈的说道。
李素华开心的拉起女儿的手，把她带到餐桌前。
刚刚他们正在吃饭，结果闹了这么一出，晚饭都没吃好，现在正好母女俩一起吃饭。
王刚，郑母和郑光明都没吃饭的兴致，郑娟又在哄冯玥，李素华只能带着周蓉和冯化成吃饭。
周蓉和冯化成坐下来就发现，王刚家里准备的晚餐很丰盛，有肉有菜还有酒，这些东西平常他们过年都吃不到。
“妈，你们平常都这么吃？”周蓉拿了一个馒头，看着眼前一盘红烧鸡，咽了口口水。
“秉昆说，现在日子好了，就不要省钱，该花要花，天天餐桌上要见肉。”李素华笑嘻嘻的给女儿夹了快鸡腿。
周蓉和冯化成都沉默下来。
273 算计
周蓉和冯化成在王刚家，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餐，只是他们胃口都不算好，匆匆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吃完后，两人就回到光字片的周家老房。
两人一进屋就打了一个哆嗦。
周家老房几天没住人，里面阴冷的很，外面零下三十度，里面也没好多少。
周蓉赶紧跑到隔壁找肖国庆借碳。
肖国庆看到周蓉又跑回来，还非常惊讶。
“周蓉姐，你咋跑回来了，不住秉昆那呀？”肖国庆心无城府，好奇的问道。
周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说道:“秉昆那不够住，我们先回来住两天。”
“不够住？”肖国庆奇怪道:“我记得秉昆那有五间房呀？”
肖国庆的老婆吴倩偷偷打了他一下。
“你打我干啥？”肖国庆不解的看向老婆吴倩。
吴倩没好气的说道:“你快给周蓉姐拿碳，哪那么多废话，想冻坏人家呀。”
肖国庆这才反应过来，给周蓉一点碳，甚至帮她把炕烧上。
烧了炕，房子里总算有了点温度，只是与王刚家里的暖气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国庆，谢谢你呀！这些碳多少钱，我给你。”周蓉从怀里掏出几块钱，对肖国庆说道。
“周蓉姐，你这是打我脸呀！我哪能收你的钱，秉昆房子给我们用，都没收一分钱。”
肖国庆推回了钱，然后就跑了出去。
等回去后，吴倩就在炕上磕着瓜子，说道:“回来啦！”
肖国庆拍了拍身上的雪，说道:“你说这周蓉姐也是怪，秉昆那么好的房子不住，跑回光字片干嘛？”
吴倩冷笑道:“你还没看出来，周蓉哪里是不想住秉昆家，肯定是被人赶出来了呗。”
肖国庆惊讶道:“不会吧！秉昆不是那样的人。”
吴倩冷哼道:“我可听说了，秉昆放弃上大学，罪魁祸首就是他姐周蓉。”
肖国庆自然知道王刚不上大学的原因，说道:“秉昆一直都不在意大学的事，应该不会为此记恨周蓉姐吧！”
“你傻呀！”吴倩翻了个白眼道:“那是大学，要是换了你，能不在乎？”
肖国庆一想也是，大学生还是很吃香的。
“周秉昆是看在老太太的份上，嘴上说着不计较，心里恐怕早就恨死他姐了。”吴倩一副早就看穿的样子。
肖国庆叹口气道:“算了，人家家事，我们就不掺和了。”
吴倩说道:“你就长点心吧！我们还住着人家房子呢？你说这周蓉住回了周家老房，万一周家老大回来，会住哪？”
肖国庆不在意道:“反正秉昆房子多，怎么都能住的下。”
吴倩恨铁不成钢道:“你傻呀！万一周秉义回来，房子不够住，秉昆还能让我们继续住这里？”
肖国庆也听出了点别样意思。
“吴倩，你是啥意思，这房子我们就借住几天，等过完年，还要还回去。”肖国庆斩钉截铁道。
吴倩翻着白眼道:“人家周秉昆也没催我们还房子，能住几天是几天呗！”
“人家愿意把房子借我们住，那是情分，你别不知好歹。”肖国庆骂道:“过完年就给我腾房子。”
吴倩瓜子一扔，骂道:“我吴倩嫁给你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你要是有人家周秉昆一半本事，我也不会惦记人家房子。”
肖国庆气的站起来，说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要是有人家郑娟一半贤惠，我们家早就买房了。”
夫妻俩吵起来就没完，甚至都吵到隔壁孙赶超和于虹。
当初王刚把房子借给发小肖国庆和孙赶超，帮他们度过年关，正好一人一间房，谁也不打扰谁。
只是老张头的房子就是土坯房，隔音非常差，肖国庆和吴倩一吵架，他们听的清清楚楚。
“国庆两口子又吵起来，我们要不要去劝劝？”于虹听见声音，推了推老公孙赶超。
“咋劝？又不是没劝过，这两口子就这样，一天到晚吵吵闹闹的，第二天又好的跟什么似的。”孙赶超无语道。
于虹趟了下来，说道:“听吴倩的意思，过完年不准备还房子。”
孙赶超奇怪的看了眼于虹，说道:“咋啦！你也不想还房子？”
于虹想了想，显然是有了这心思。
孙赶超和肖国庆一样，家里就一间房，可住了好几口人，父母子女都睡一张炕上。
这两天于虹住进王刚的房子，两口子才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说句话心里话，让于虹把房子还回去，她确实舍不得。
孙赶超猜出了老婆的心思，转过身来，眼神烁烁的盯着于虹，说道:“于虹，我告诉你，秉昆把房子借给我们，那是他看中我们发小间的情。
我们要是不还房子，这份情也就没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有点舍不得。”于虹感叹道:“我们啥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家？”
孙赶超叹口气，把老婆抱入怀中，说道:“对不起，是我没本事，你跟了我受苦了。”
于虹眼眶湿润，说道:“我没嫌弃你，只是有些感叹，秉昆咋这么有本事呢？”
“你羡慕郑娟了？”孙赶超问道。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你说郑娟咋这么命好，能嫁给秉昆呢？”于虹说道。
孙赶超好笑道:“你咋不问问，秉昆当初为啥就看中郑娟呢？”
于虹笑道:“我知道人家郑娟人品好，性格好，贤惠勤劳孝顺，行了吧！”
孙赶超笑道:“要我说，还是秉昆和郑娟，好人有好报。
郑娟就不说了，她妈和弟弟都没血缘关系，人家是咋对他们的？
秉昆更是孝顺，这几年为了照顾家里，放弃了多少，大学说不上就不上了，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于虹点点头，感叹道:“是呀！秉昆和郑娟对家人真是没的说，整个光字片哪个不竖大拇指，他们真的是好人有好报。”
“你呀！也别羡慕人家，人家过的再好也是别人家，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孙赶超抱着老婆，憧憬着未来，隔壁肖国庆和吴倩，渐渐由吵架演变成打架。
“不行，国庆和吴倩动手了，我得去拦一拦。”孙赶超听着隔壁动静越来越大，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其实肖国庆和吴倩的动静，就是隔壁的老周家也能听到。
周蓉和冯化成趟在炕上，实在冷的不行，只能相互抱在一起。
“化成，你说秉昆是不是在女儿面前说我们坏话，所以玥玥才不认我们？”周蓉想起刚刚女儿的表情，心里委屈极了。
冯化成叹道:“应该不是，你也看到了，玥玥这几个月长的多好，小脸红扑扑，肉都都的，一看就没吃苦，秉昆两口子应该没亏待她。
况且你弟真在玥玥面前说我们坏话，你妈也不会不管。”
周蓉不服气道:“那女儿为何不认我们，我可是怀胎十月，生下她的亲妈。”
冯化成皱眉道:“可能是刚刚你和秉昆吵架，吓着女儿了，没看她也很怕秉昆吗？”
周蓉仔细想想，确实如此，刚刚冯玥对郑娟和郑光明很亲近，但是对王刚就有些怕。
“女儿还小，太长时间没见到我们，所以有些陌生，以后多接触就会好的。”冯化成安慰周蓉道。
“不行，这次回首都，我们一定要把玥玥带回去。”周蓉坐起来，对冯化成说道:“不能再让周秉昆带玥玥，要不然她真不认我这个亲妈。”
冯化成大感头疼，说道:“把孩子带回去，谁来带呀！我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创作，你又要学习，备战高考，孩子谁管？”
这次回来吉春，周蓉和冯化成一方面是为了看望李素华和冯玥，另一方面是想拜托李素华再照顾冯玥一段时间。
冯化成在首都图书馆工作，得到内部消息，明年高考大概率会恢复，到时候谁都可以报名参加，周蓉一心想考大学。
“大不了我不上大学了，女儿一定要跟我们回去，我不让周秉昆再带坏女儿。”周蓉的倔脾气上来，说道。
冯化成赶紧安抚道:“周蓉，你要想清楚，上大学一直都是你的愿望，你真要为了女儿放弃这次机会吗？
而且我们在首都的房子很小，光是我们两人住都憋屈，女儿跟过去，真的好吗？”
周蓉不说话了，她想起王刚新家的气派，还有那平常的伙食。
“那我在想想吧！”周蓉慢慢躺下来，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冯化成松口气，知道周蓉动摇了。
274 无眠
今夜很多人都睡不好，王刚和郑娟也是一样。
周蓉和冯化成走后，郑娟好不容易把冯玥哄睡着，另一边周聪又闹了起来。
李素华主动带冯玥睡觉，郑娟才有空忙活自己儿子。
周聪没有三个月大，闹只会为了两件事，要么是饿了，要么是拉了。
王刚和郑娟帮儿子换了尿布，又喂了奶，周聪才沉沉的睡去。
此时已经快要十一点，郑娟没有闲下来，还要把周聪的尿布洗出来。
好在新房有暖气，还有煤气灶，大冬天洗衣服并不痛苦。
等郑娟洗完尿布，顺便洗了个澡后，已经快要十二点。
王刚一直没睡，等老婆忙完，穿着睡衣走进卧室，说道:“我前两天给你买的护手霜，你记得用。”
郑娟坐到梳妆台前，这是原房主留下来的东西，后来王刚翻新了一下，又买了不少女性护肤品。
为此，郑娟还埋怨王刚乱花钱。
“那护手霜，几十块一小瓶，太贵了，我舍不得用。”郑娟说道。
“我赚钱，就是为了给你用，该省的省，该用的还是要用，那瓶护手霜，是我托人从香江带回来的，用完我再买。”
王刚走到老婆身边，端起她的手。
“这几年辛苦你了，干活干的手都粗糙。”王刚心疼的捧着老婆的手，亲手为她擦护手霜。
“我不辛苦，现在住进新家，又不用打水，又不用倒泔水，冬天还有暖气，已经很好了。”郑娟一脸幸福，望着自己的男人说道:
“你赚钱也辛苦，自己都舍不得买件新衣服，不要老是给我花钱。”
王刚笑了笑，摇头道:“香江那边又来信了，射凋连载几个月，火的不得了，预计再有半年就会连载完，文报又来催第二部。”
郑娟兴奋道:“你写的小说这么受欢迎吗？”
王刚得意道:“那是当然，你还不信你男人的才华吗？”
射凋能火，王刚并不奇怪，他毕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创作，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射凋会在香江火成那个样子。
文报本来是想将一百万字的射凋，分一年半连载完。
可是文报低估了狂热读者的影响力。
射凋连载三个月不到，就收获一大批狂热粉，这些人不满意文报的更新速度，直接跑到报社闹事。
这件事最后闹的还挺大，都惊动了警方，最后报社不得不向读者妥协，答应每天加大更新量，原本还有一年半连载时间，被缩短到了七个月。
当然了，文报也不是没好处，现在文报的销售量，已经冠绝同行，很多人都在打听射凋的作者信息。
只是香江人万万想不到，射凋的作者会在吉春。
两天前，王刚收到文报的来信，催射凋第二部的稿子，并且将稿酬提高一倍。
原本文报开的稿酬是千字十元，现在是千字二十。
王刚昨天写了封回信，直接把稿酬提高到千字一百，比原来翻了十倍。
神凋全文大概一百一十万字，千字百元，全部稿酬就要十万块。
这哪怕在香江也是一个极高的价格。
王刚故意狮子大开口，也有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意思，他的心里价位大概是千字七十左右。
不管最后和文报的谈判如何，射凋三部曲之后，他暂时应该不用为钱烦恼。
“秉昆，你姐这次回来，会把玥玥接走吗？”郑娟和王刚趟在床上，闲聊起来。
“你舍不得玥玥吗？”王刚反问道。
“我当然舍不得玥玥，她又可爱又懂事，有她在家里，妈都欢乐许多。”郑娟说道。
“那就不让周蓉把玥玥接走。”王刚说道。
“你说什么气话，玥玥是你姐的亲生女儿，我们哪留的住。”郑娟轻轻锤了一下王刚的胸口。
王刚不以为意道:“以我对周蓉的了解，她未必会接回女儿。”
郑娟惊讶的抬起头来，说道:“为啥？她们难道不想玥玥吗？”
王刚说道:“京城居大不易，冯化成虽然是首都人，可在京城活下去，可不容易，更何况还要带着女儿。
周蓉那人，自私自利惯了，她还巴不得有我们和妈帮忙带孩子，怎么会把玥玥接回去。”
郑娟不理解道:“不会吧！我看今天你姐挺想玥玥的。”
王刚翻白眼道:“她要是真想女儿，也不会小一年都不回来，冯化成早就被放出来，按理说周蓉想回吉春很容易，可她为什么不回来呢？”
郑娟皱眉道:“我要是有玥玥这么好的女儿，肯定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在吉春。”
“你不是周蓉。”王刚搂着老婆道:“你把家人放在第一位，可有些人心里只有她自己，你看吧！明天周蓉过来，肯定要说玥玥的抚养问题。”
郑娟不信道:“反正我不信一个母亲能放下自己孩子。”
王刚嘴角一翘，说道:“要不然我们打个赌？”
郑娟好奇道:“赌什么？”
王刚邪笑道:“我们就赌周蓉会不会带走玥玥，你赢了，我答应你一件事，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
郑娟不解道:“你要我答应你啥，还要打赌？”
王刚奸笑的凑近郑娟，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下一刻郑娟惊讶的转过头，看着王刚说道:“那多脏呀！”
王刚搂着老婆说道:“你可是答应我了，我赢了就满足我这个愿望。”
郑娟脸颊绯红，害羞道:“我啥时候答应和你赌？”
“沉默代表默认，反正你刚才没反对。”王刚耍起无赖。
“不行，我不和你赌，我又没有要你做的事。”郑娟害羞的摇头道。
王刚奸笑道:“要不我吃点亏，先满足你一下。”
郑娟吓的弹起来，说道:“不行，太脏了。”
王刚大笑着把被子一盖，将两人一裹，房间里开始充斥嬉闹声。
…………
第二天一早，周蓉和冯化成起了个大早，他们是被冻醒的。
虽然炕烧着了，可吉春的冬天太冷，周家的炕没用好几天，短短一夜不能让屋里暖和。
昨夜到了后半夜，煤烧的差不多，周蓉和冯化成冻的睡不着。
一早醒来，冯化成和周蓉想要洗漱时又发现，家里没有水，还得去水房里打水。
灶里面也没柴，烧点热水都不行。
快过年了，碳也好，柴也罢，都不太好搞。
最后周蓉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再去找肖国庆借。
再次见到肖国庆，周蓉发现他脸上有点伤，好像是被人用指甲挠的。
“国庆，你脸上的伤咋回事？”周蓉不知好歹的问道。
肖国庆有些尴尬的摸了摸伤口，说道:“昨天被只猫挠的，不碍事。”
周蓉总算情商在线了一回，没再追问下去。
“你那还有碳吗？我想再借点。”周蓉问道。
肖国庆一愣，下意识的想说家里还有，没想到吴倩冲了出来。
“周蓉姐，对不起，我们也是才刚搬过来，家里备的碳也不多。”吴倩客客气气的对周蓉说道。
周蓉有些失望，倒是没往心里去。
“那你们知道哪里能买到碳吗？屋子太冷，不烧炕实在受不了。”周蓉问道。
“现在碳可不好买，快过年了，卖碳的地方都关门。”吴倩想了想道:“要不然你去厂里问问。”
周蓉哪里认识碳厂的人，不过她很快想起一个舔狗。
“好吧，我再找人问问。”周蓉无奈离开，准备去找蔡晓光帮忙。
肖国庆和吴倩进屋后，忍不住心里疑问，说道:“我们家还有不少碳，你咋不借周蓉姐？”
吴倩翻白眼道:“碳不是我们真金白银买的呀！你说借就借？”
肖国庆气道:“周蓉是秉昆姐姐，我和秉昆的关系，借点碳咋了？”
“你和秉昆是发小，和她周蓉又不是，人家弟弟本事着呢！要你冲大头。”
肖国庆和吴倩又吵了起来，大有再干一架的趋势。
另一边周蓉回去才发现，她没有蔡晓光家里的地址，只知道他在拖拉机厂上班。
275 见面
周蓉回去后，冯化成看她两手空空回来，不由好奇问道:“你没借到碳吗？”
“没有，肖国庆家的碳也不多，快过年了，没地方买碳。”周蓉苦着脸道。
冯化成打了个哆嗦道:“没碳怎么办，屋里太冷了。”
周蓉也知道，吉春的冬天，没碳是过不下去的。
“不行我们去你弟家吧！”冯化成打了个喷嚏，说道:“他家里有暖气。”
“我才不住他家。”周蓉执拗道。
“周蓉，你要面对现实，晚上没有碳，我们会冻死在这里。”冯化成劝道:“他毕竟是你亲弟弟。”
周蓉脸上浮现挣扎之色。
“我去找蔡晓光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再去周秉昆家。”
冯化成一听蔡晓光三个字，不由有些吃味。
周蓉对他讲过自己与蔡晓光的事。
对于这个舔狗，冯化成不希望自己老婆与他有过多接触。
“蔡晓光能搞到碳？”冯化成问道。
“他父亲是领导，路子广，应该能搞到碳。”周蓉说道。
冯化成眉头微皱，说道:“为了这点小事去麻烦人家，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周蓉不在意道:“我和他的关系好，我开口他一定会帮忙。”
冯化成面露不快，蔡晓光那是和你关系铁吗？他是馋你身子。
“只是我不知道他住哪？只知道他在拖拉机厂上班，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放假。”周蓉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去你弟弟家吧！正好我也想见女儿。”冯化成说道。
“不行，我还是先去拖拉机厂找找，万一蔡晓光没放假呢？”
周蓉说到就做，还对冯化成问道:“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冯化成怎么肯去，看老婆和旧情人见面吗？
“我就不去了，我要去见女儿。”
周蓉以为冯化成想女儿，不疑有他，自己去拖拉机厂找蔡晓光。
拖拉机厂是吉春市重点单位，很容易找，周蓉来到厂门口，发现厂里很冷清，连个人影都没有，看来是放假了。
周蓉来到门口传达室，敲了敲门。
“谁呀！”一个老大爷打开门，看到周蓉愣了一下，问道:“你找谁？”
“大爷您好，请问拖拉机厂放假了吗？”
“昨天就放假了，初八才上班。”大爷看周蓉斯斯文文，还有礼貌，就回道。
“啊！真放假了呀！”周蓉有些失望。
“你到底要找谁？”大爷问道。
“我找蔡晓光，我是他朋友。”周蓉说道。
“蔡科长呀！”大爷恍然道:“今天他刚好值班，就在厂里。”
周蓉大喜，说道:“太好了，您能帮我叫他一下，就说周蓉找他。”
大爷点点头，说道:“行，你在传达室里面等，外面冷。”
“谢谢大爷。”周蓉高高兴兴的走进传达室。
大爷拿出电话，向厂里打了个内线。
蔡晓光此时正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消磨时间，接到电话一听周蓉找他，立刻屁颠屁颠往传达室跑。
大爷告诉周蓉，蔡晓光正赶来，她顿时安心了。
等了一会，传达室就响起敲门声，周蓉迫不及待的打开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可能也没想到开门的是周蓉，明显吓了一跳。
“你是谁？王大爷呢？”女人二十来岁，穿着朴素，手里还提着一个饭盒。
“幼！是蔡夫人呀！”大爷看到女人，说了一句:“又来给蔡科长送饭呀！”
周蓉闻言，立刻想到，女人可能是蔡晓光的妻子刘慧。
蔡晓光结婚前，曾经给周蓉寄了封信，介绍过他未来妻子。
“王大爷，你这有客人啊？”刘慧看了眼周蓉，总觉得有些面熟，可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是蔡科长的朋友，你不认识吗？”王大爷疑惑道。
说曹操曹操到，蔡晓光兴冲冲的赶到传达室，看到周蓉先是一喜，然后看到刘慧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种极为尴尬的气氛在传达室里弥漫。
王大爷似乎也察觉到点不对劲，对三人说道:“我屋里还烧着水，我去看看。”
王大爷一走，蔡晓光三人更加尴尬。
刘慧此时也想起来周蓉是谁了，她曾经在家里一张照片里看过周蓉，那张照片被蔡晓光仔细收藏着，平常都不让人碰。
周蓉看见刘慧的脸越来越黑，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慌张。
更慌的是蔡晓光，心里的白月光与自己老婆碰面，说句修罗场都不为过。
“慧慧，你怎么来了。”蔡晓光眼珠一转，对老婆问道。
“你早上忘记带饭盒，厂里食堂休假，我担心你没饭吃。”刘慧将饭盒递给蔡晓光，说道:
“你让王大爷帮你热一热再吃。”
说完，刘慧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周蓉。
“你不介绍介绍？”刘慧意有所指道。
蔡晓光知道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位是我老同学周蓉，就是周秉昆的姐姐。”
“周蓉，这是刘慧，我爱人。”
周蓉和刘慧四目相对，刘慧倒是磊落大方，周蓉却心虚的低下头。
“既然你有朋友来，我就不打扰了。”刘慧冷冷说了句，然后就准备走。
周蓉慌了，赶忙说道:“我来见蔡晓光，就是打声招呼，顺便告诉他个消息，明年将会恢复高考，所有人都能报名参加，要想上大学，就要把握住机会。”
刘慧一听，顿时停住了脚步。
“高考要恢复了？”刘慧狐疑道。
“我爱人在图书馆工作，打听到的消息，应该错不了。”周蓉对蔡晓光说道:“你若是想上大学，就要好好复习。”
蔡晓光此时热切道:“谢谢你，这个消息太重要了。”
刘慧虽然心里还有怀疑，但此时也被恢复高考的消息镇住。
蔡晓光的父亲年前出了事，开除了职务，蔡家也算是家道中落，蔡晓光在拖拉机厂的地位都有些及及可危。
要不然也不会大过年的还排他值班。
高考若是真的恢复，这就是蔡晓光跳离拖拉机厂，甚至是跃升阶级的巨大机会。
刘慧虽然不喜蔡晓光和周蓉来往，但也是能分的了轻重的。
蔡晓光又向周蓉问了问高考的事，可周蓉也只是收到风声，哪里知道具体情况。
“我爱人也就是图书馆的小职员，知道的事也不多，只听说明年下半年要开会讨论这事，若是成了，我们就有大半年时间复习，比其他人占据优势。”周蓉留下一句话就想走。
刘慧看她的眼神实在太别捏，她都不好意思开口借煤。
蔡晓光倒是察觉周蓉来找他，应该不止通知高考的事，不过老婆在旁边，他很多话不敢多说。
他和周蓉固然磊落，但是孤男寡女的，说不清的事情太多。
蔡晓光第一次察觉到，他和周蓉各自有家室后，来往也多了许多顾忌。
“老同学走了，你不去追追。”刘慧见蔡晓光依依不舍的表情，不由开口讽刺道。
蔡晓光回过神来，皱眉道:“周蓉就是好心，给我带个消息。”
刘慧冷哼道:“我又没说什么，老同学见面而已，又不是偷偷摸摸。”
蔡晓光沉声道:“什么偷偷摸摸，人家是女同志，有老公有孩子，你别瞎说话，坏了人家名声。”
刘慧心里火起，质问道:“我说什么了，你慌啥？”
“什么慌，我没慌呀！”蔡晓光咽了口口水，假装强硬道。
“得了吧！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刘慧讽刺道:“你后悔了吧！当初怎么没娶人家。”
蔡晓光深吸一口气，知道这话不能再往下说，否则就是吵架收场，隔壁王大爷正听墙角呢。
“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蔡晓光低声说道。
刘慧扫了眼王大爷的方向，她也要面子，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
“哼！”刘慧甩着脸子走出传达室。
王大爷这时才走出来。
“蔡主任，小两口过日子磕磕绊绊很正常，但是原则问题不能犯呀！”王大爷对蔡晓光语重心长道。
蔡晓光知道这种事，越解释越解释不清，索性不再言语。
276 难处
周蓉去找蔡晓光的时候，冯化成直接来到王刚家。
昨天来的时候是晚上，天黑冯化成没看真切，今天白天过来，冯化成才发现，王刚新买的房子，这一片环境很好。
与光字片相比，这一区的房屋规划明显好很多，不仅道路更加宽敞平坦，周围房子大多是平房和小洋楼，绿化非常漂亮。
冯化成在周围散了会儿步，越看越是喜欢，心里暗下决定，以后有钱一定要搞他一套房，在这样的环境里住着，哪怕创作诗歌的灵感都会多一点。
“姐夫？”买年货回来的郑娟发现了冯化成。
冯化成看到郑娟，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姐夫，你咋不进屋，外面怪冷的。”郑娟以为冯化成是因为昨天的事，不好意思进屋。
冯化成尴尬一笑，随着郑娟走进屋子。
“玥玥在家吗？我来看看她。”冯化成对郑娟问道。
“玥玥在家，早上秉昆教她写字。”郑娟给冯化成拿了双拖鞋。
冯化成看到拖鞋，又尴尬了。
昨天他回光字片太晚，又做了一天火车，太累就没洗脚。
郑娟似乎发现了冯化成的尴尬，就把拖鞋收了起来。
“姐夫，你直接穿鞋进去吧！回头我拖地。”
进屋穿拖鞋，是王刚搞出来的规矩，他本身爱干净，又心疼老婆做家务辛苦，所以平常在屋里很注意卫生，与一般这个时代的男人不太一样。
冯化成走进屋就看到冯玥坐在餐桌前，正在皱着眉头写什么。
王刚坐在一边，一脸严肃的监督着。
“写字时腰杆挺直，眼睛不要离桌面太近。”王刚严厉的说道。
冯玥顿时腰杆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信纸，小手拿着笔，规规矩矩的一笔一划写着。
冯化成悄悄走进，发现女儿在写自己的名字“冯玥”两个字，已经写满一张纸。
王刚也发现后面有人走过来，看到是冯化成后，点头示意一下，并没有让冯玥停下来。
冯玥一直写满两张纸后，她的名字写的也漂亮起来。
“舅舅，你看我写的好吗？”冯玥写完后，高兴的拿起纸，向王刚邀功。
王刚拿起纸，用笔在信纸上勾勾画画，将冯玥写的不规范的地方圈出来。
“你这几笔写的不对，歪歪扭扭的，要改进。”王刚严厉道。
冯玥噘了噘嘴，并没有回嘴，只是重新拿起信纸，写起自己名字。
一遍不行写两遍，直到写的完全正确为止。
冯化成看着女儿学写字的样子，心里不由感叹，字本来是该他这个父亲来教的。
王刚看冯玥字写的渐入佳境，就把冯化成拉到一边。
“我规定，每天上午9点到11点，是玥玥学习的时间。”王刚向冯化成解释道:“等玥玥学习完，你再去见她。”
冯化成点点头，对王刚感激道:“秉昆，谢谢你，你把玥玥教育的很好，反而是我这个父亲太失职。”
王刚平澹的说道:“没关系，谁都有难处，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把玥玥接到首都。”
冯化成不好意思道:“秉昆，能不能麻烦你再照顾玥玥一段时间，我工作才刚稳定，你姐要准备高考，实在没时间照顾孩子。”
王刚早就猜到，一点没有意外。
“玥玥长大了，与父母长期分居两地不好。”王刚说道:“昨天的情况你也看见，玥玥都认不出你们。”
“我知道，我知道。”冯化成叹气道:“只是我们在首都居住的环境实在糟糕，我单位就分了一间房，我和周蓉两个人住都嫌挤。”
王刚问道:“你是大学生，哪个单位都抢着要，实在不行回吉春发展呗。”
冯化成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只是他实在舍不得首都人这个身份，回吉春当上门女婿吗？
还有一点，冯化成觉得以自己的才华，一定能在首都出人头地，吉春地方还是小了点，盘不下他这条真龙。
“我的户口在首都，好不容才找到图书馆的工作，房子也分了，现在辞职回来，领导那边可能不批。”冯化成找了个借口，说道。
王刚看冯化成一直在找借口，只能把话挑明了说。
“你也看到了，我儿子还不到三个月，家里两个老人，还有一个失明的小舅子要照顾。”王刚说道:
“她周蓉想参加高考，我难道就不想吗？你说是你难，还是我难？”
冯化成有些无地自容。
他看王刚住着大房子，就忽略他家里的情况，比困难，王刚的难处比他们两口子大多了。
李素华中风后遗症，腿脚不利索，郑母行将就木，身边脱不开人。
郑光明眼睛看不见，周聪还不到三个月大，这一大家子人，全靠王刚和郑娟照顾，若是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那真是寸步难行。
冯化成都有点不敢开口，让他们照顾冯玥。
李素华虽然在房间里歇着，但也听到了王刚的话，也知道这一家老少负担不小，冯化成和周蓉实在不该把冯玥再塞过来。
“化成，你过来一下。”李素华向客厅叫唤一句。
冯化成和王刚同时听到，不好装听不到，冯化成只能跑过去见李素华。
王刚觉得李素华没叫他，应该是有话跟女婿说，也就没跟过去。
郑娟洗了些大枣拿出来，没看到冯化成还有点奇怪。
“姐夫呢？”
王刚冷笑道:“在妈房间，她有话跟冯化成说。”
郑娟没多想，将大枣放到餐桌上，让冯玥写完字再吃。
“刚刚冯化成可说了，想让玥玥在咱家住段时间。”王刚邪笑道。
郑娟一愣，突然想起王刚昨夜提的要求，不由脸颊绯红。
“你答应了吗？”郑娟岔开话题道。
“我没答应，咱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过完年你还要跟你妈回太平胡同住，我一个人怎么照顾过来。”王刚说道。
郑娟一想也是，郑母执意回太平胡同，郑娟不可能放着不管，她这一走，家里大小的事全落到王刚头上，再照顾玥玥，确实顾不过来。
“还有，玥玥也快要上托儿所了，整天留在家里也不是事。她是在吉春上，还是在首都上，我们没工作，上托儿所得花钱，这钱谁来出？”
王刚抛出一个个问题，郑娟才明白，照顾玥玥并不简单。
“要不然还是把玥玥还给姐姐姐夫吧！”郑娟虽然舍不得冯玥，但也知道，孩子回到父母身边才是最好的。
“这事其实主要还是看妈的意思，我怕周蓉和冯化成求到妈那边，她一心软把孩子留下来。”王刚叹气道。
房间里，李素华也在和冯化成谈冯玥的抚养问题。
把孩子放舅舅家养，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李素华虽然心疼女儿，但也不是不心疼儿子。
王刚的难处她心里一清二楚。
冯化成求了半天，李素华的态度都很明确，冯玥过完年，就给他们带回去。
“你们两口子再难，也难不过秉昆，玥玥再不接回去，真不认得亲生父母。”李素华拿着拐杖，说道:
“秉昆帮你们带了一年孩子，已经尽到弟弟的情分。”
话说到这个份上，冯化成也找不到理由，不过他也没立刻答应下来。
“回头等周蓉过来，我和她再谈谈。”
冯化成觉得，周蓉向母亲撒点娇，应该能做通老太太的工作，只要老太太答应，冯玥就能留下来。
李素华哪有冯化成那些个心眼，以为冯化成同意接回冯玥，就和他一起走出房间。
“一会周蓉过来，大家中午一起吃顿饭，娟儿，你多准备点菜。”
郑娟回道:“放心吧！我已经准备好。”
王刚看了眼脸色阴沉的冯化成，就知道他没憋好屁，但也没揭穿他，等周蓉过来再说。
周蓉是快十二点才到的，她在门口踌躇半天，迟迟不肯进来，还是被冯化成拉进来的。
王刚虽然没给好脸色，但也没把她轰出去。
周蓉一到，李素华就吩咐郑娟开饭。
一家人坐下，把餐桌都围满。
周蓉本想让冯玥坐到她身边，可冯玥直接挨着郑娟坐，根本不挪屁股。
277 出钱
周蓉和冯化成尴尬的坐在餐桌前，看着郑娟细心的给女儿冯玥喂饭。
本来周蓉是想自己给冯玥喂饭的，可惜女儿根本不要她，连坐在旁边都不愿意。
李素华有心让女儿和外孙女亲近，把周蓉安排坐在冯玥另一边，结果冯玥怕周蓉，直往郑娟身上靠。
周蓉很伤心，但是女儿不认她也没办法。
李素华看在眼里，只能叹气道:“唉，你们与玥玥见面太少，等把玥玥带回首都就会好的。”
冯化成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周蓉一脚，希望她跟李素华商量冯玥的抚养问题。
结果王刚直勾勾看着冯化成，说道:“你这一脚踢到我这来了。”
冯化成大囧，连忙说道:“不好意思，我伸了下腿。”
王刚心里冷笑，不过没有说破冯化成的那点小心思。
餐桌上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各人吃饭的声音。
冯化成向周蓉挤了挤眼睛，周蓉终于会意过来。
“妈，你能不能帮我再带一段时间玥玥？”周蓉没什么城府，直接向李素华开口道。
所有人都停下了快子。
李素华有些不悦道:“你们不想带玥玥回首都？”
周蓉解释道:“明年恢复高考，我想复习半年考大学，实在没有精力照顾玥玥。”
王刚冷笑道:“你复习归复习，为什么带不了孩子，按你这么说，万一考中大学，是不是还想让妈帮你带四年孩子。”
周蓉啪的一声放下快子，对王刚怒视道:“我是让妈帮忙，又不是让你，你插什么嘴。”
冯化成一看周蓉又要吵架，赶紧拦住她。
“周蓉，你好好说话，不要激动，大家不是在商量嘛！”
冯化成又对王刚说道:“秉昆，你别怪你姐，她说话向来直。”
王刚也放下快子，对周蓉说道:“周蓉，你心里明白，妈的身体不好，根本无法帮你带孩子，你把玥玥留在吉春，不就是指望我和郑娟吗？”
周蓉被王刚说中心事，脸红的厉害，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我是真有困难。”周蓉突然语气一软，对李素华说道:“妈，我和化成在首都生活不易，实在带不了玥玥。”
李素华脸有些黑，没有回复周蓉。
王刚冷声道:“周蓉，你也别逼妈，你不就是看中郑娟没工作，能在家照顾老人和孩子们吗？”
“郑娟在家确实没事做，有大把时间照顾妈和孩子。”周蓉恬不知耻道。
王刚冷哼道:“你想把玥玥留下来也行，不过光靠郑娟一个人照顾老人和孩子，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想咋样？”周蓉问道。
王刚说道:“家里需要请保姆，你是不是该出一份钱。”
“出钱？！”周蓉诧异道，她从来没想过钱的事。
“你女儿在吉春，吃我的，用我的，将来还要上学，那都要花钱，你难道不该出点钱吗？”王刚讽刺道:
“难道你想妈给你养女儿吗？”
周蓉急道:“我没那个意思。”
冯化成也说道:“不管是给妈请保姆，还是玥玥的抚养费，钱我们都该出。”
周蓉想了想，说道:“妈是我们兄妹三个的妈，要请保姆的话，你和大哥是不是也该出一份。”
“没问题。”王刚立即说道:“去年过年大哥回来时就提过这件事，保姆的钱，我们三个子女一起负担，不过玥玥的抚养费，你们总不能也要我承担一份吧？”
冯化成当即表示:“抚养费我们应该出，只是你觉得出多少合适？”
王刚看了眼李素华，问道:“妈，你觉得呢？”
李素华说道:“你姐和姐夫，在首都生活也不容意，保姆的那份钱，还是由我来出，玥玥的抚养费由他们出吧！”
说到底，李素华还是心疼女儿的。
“妈，要不是她，你也不会中风，家里也不用请保姆，这钱周蓉必须出一份。”王刚斩钉截铁道:“我不是在乎这个钱，我是咽不下这口气。”
李素华看王刚真的生气了，不由大感头疼。
“我知道你心疼妈，可妈中风的事，也不能全怪你姐。”李素华劝道。
“我没全怪她，但她难道就没一点责任了吗？要不是冯化成被抓，你怎么可能急的中风，我也不会大学也上不成。”王刚盯着周蓉说道:
“大学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周蓉必须尽到子女责任，不能照顾父母养老，也要出钱，这事没的商量。”
周蓉和冯化成听到王刚这么说，心里也有了那么一丝愧疚。
毕竟上大学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
“赡养父母，我责无旁贷，保姆的钱我一定会出，你放心。”周蓉拍着胸脯保证道。
冯化成皱了皱眉头，虽然心有不愿，不过没说什么。
“保姆一个月工资大概二十来块钱，我们三人平摊，你每个月给八块钱，多退少补，有没有问题。”王刚说道。
周蓉点点头，说道:“没问题，不就八块钱吗？以后我每个月寄给你。”
王刚再说道:“你先别急，还有玥玥的抚养费，她马上要上托儿所，每个月要出一笔费用，大概五块左右，加上她平常的伙食费，买鞋买衣服，平均下来，每个月八块，合计十六块。”
周蓉皱眉道:“托儿所不是免费的吗？”
郑娟解释道:“厂里的托儿所确实是免费的，可我和秉昆没工作，玥玥要想上托儿所，就要交点费用，五块钱是公价，你可以去打听一下。”
周蓉和冯化成对视一眼，心里有些打鼓。
每个月掏十六块钱，看似不多，已经是冯化成半个月工资。
周蓉要备战高考，又没工作和收入来源，两人在首都生活，全靠冯化成每个月三十多的工资。
这一下上交一半，周蓉也知道不太现实，他们总不能在首都天天喝粥咽糠吧！
“秉昆，十六块钱太多了，能不能少点。”冯化成恳求道。
周蓉在一边不吱声。
“你是觉得赡养父母钱多，还是养孩子钱多，你想减哪一样。”王刚讽刺道。
一旁的李素华有些看不下去，对王刚说道：“秉昆，你姐和姐夫在首都讨生活不易，首都物价又高，一个月拿十六块钱出来，是不是太多？”
李素华从刚开始就一直偏袒周蓉，王刚心里有些不喜，一直强压着火气。
“妈，你觉得十六块钱多吗？一个普通工人每个月的工资最低也有二十多。
他们两口子，又不用照顾老人，也不用照顾孩子，平常有大把时间工作，只要不是好吃懒做，一个月总能赚到五十多吧？”
李素华一想也是，冯化成到底是大学生，到哪个单位都吃香，每个月工资总不能比普通工人还低。
周蓉是高中生，找一份活干不是问题，这么算起来，两口子收入确实不算低。
“我要复习，没办法工作！”周蓉理直气壮道。
“复习完全可以用下班后的时间，你总不能连生存都有问题，还妄想考大学？”王刚冷笑道：
“你这么大的人，不想着工作养活自己，难道指望父母养你和你的孩子吗？你想啃老？”
周蓉最听不得王刚说出这种话，气道：“那你呢？不也是没工作，还不是花家里的钱。”
王刚回道：“你可以问问妈，自从我工作后，有没有用过家里一分钱。”
周蓉看向李素华，李素华说道：“你弟弟非但没用过家里的钱，反而这七年家里一切开销都是他负担，包括给我看病。”
现在李素华也想起自己老疙瘩的好来，这七年儿子对她的照顾简直就是无微不至，三个子女中，付出最多，所求回报最少。
“蓉儿，我觉得你弟弟说的有道理。”李素华终于站在了儿子这一边。
王刚笑道：“妈，你总算说了句公道话。”
李素华有些脸红，之前她见到阔别七年的女儿，总认为她吃了太多的苦，所以偏袒她一些，现在想来真辛苦的是小儿子呀！
周蓉看李素华都不站自己一边，顿时觉得被全世界背叛。
278 出路
周蓉环绕餐桌看了一圈，发现没人站在自己一边，就连丈夫冯化成都在给她打眼色，意思是息事宁人。
王刚所说的事，不管是赡养老人，还是抚养孩子，句句在理。
李素华有三个儿女，总不能让王刚一个人养。
冯玥更是周蓉和冯化成的女儿，王刚根本没有义务抚养。
周蓉每个月交十六块钱，看似很多，实际上一点都不多。
先不谈请保姆是公价，王刚还是按最低标准来的。
至于抚养冯玥，每个月八块钱贵吗？
恐怕就连冯化成都没办法违心的说句贵。
每个月八块，还包含托儿所的费用，王刚可以说是在贴钱抚养姐姐的女儿，这事说到哪去他都占理。
周蓉真正在意的不是十六块钱，而是交了这笔钱后，她就必须出去找工作。
她原本的打算是冯化成赚钱养家，她就全力复习，迎战高考，根本没想过出去工作。
毕竟她已经七年没上学，需要大量时间复习初中和高中的知识点，上班后，她哪有精力复习。
王刚怎么可能不知道周蓉的心思，所以才提出让她交钱。
总不能好事全让她占了。
“你要是不想交这个钱也行。”王刚嘲笑似的对周蓉说道:
“冯玥是你女儿，你不想给抚养费，就自己带回家养。至于妈的养老问题，你也可以不管，不过以后你与周家再无关系，我建议你改姓冯算了。”
王刚的语气充满了鄙夷，周蓉这么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
“谁说我不给妈养老了，每月十六块钱我给。”周蓉倔强的说道。
“别以为你受委屈了。”王刚冷哼道:“真委屈的人是我，还要给别人养孩子。”
周蓉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王刚的嘴，要不是冯化成死死拉着她的胳膊，恐怕姐弟早就打起来。
李素华坐在一边也很尴尬，有心偏袒女儿，又担心儿子受委屈。
她现在也是看出来，女儿根本就没赡养她的意思，以后老两口养老还要指望小儿子。
有了这点认知后，李素华现在看周蓉是哪哪都不顺眼。
养了十几年的小棉袄，变成了白眼狼，作为父母，不伤心是假的。
一顿中饭，以沉默结束，下午周蓉和冯化成也没留下来的兴致，提议带冯玥出去玩，联络感情。
王刚和郑娟都没阻止，毕竟人家是亲生父母。
只是冯玥死活不愿意出去，非要与郑光明学下棋。
“我要和光明叔叔学五子棋。”冯玥抱着郑光明的大腿，死活不跟周蓉两口子走。
冯化成眼见如此，只能退而求其次道:“要不然我们陪玥玥下会棋？”
周蓉还能说不吗？只能留在王刚家，陪女儿下棋玩。
五子棋的规则简单，周蓉和冯化成一学就会，只是想下好可不简单。
冯化成先陪冯玥下了一盘，结果很快就败下阵来。
“咦！不对，我下错了。”冯化成想要悔棋，结果被冯玥拦住。
“哈哈，你真笨，连我都下不过。”冯玥哈哈大笑。
输给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哪怕是自己女儿，冯化成脸也有点挂不住。
“你不行我来。”周蓉推开冯化成，自己和女儿下一盘。
周蓉下的比冯化成久一点，五分钟后才落败，这时她们才不敢小看小小的五子棋。
“这五子棋是谁教你下的？”冯化成看着棋盘，对女儿问道。
“是舅舅教我的。”冯玥骄傲道:“我下不过光明叔叔，光明叔叔下不过舅舅。”
冯化成低头沉吟，想着心事。
五子棋虽然简单，三岁孩子都能学会，可要下好很不容易。
而且这种游戏对开拓孩子智力很有帮助。
刚刚王刚要求给冯玥的抚养费，冯化成捏着鼻子认了，可如今看来，在抚养冯玥的问题上，王刚比他们这对亲生父母还要上心。
两盘棋后，冯玥渐渐与周蓉和冯化成熟络，与他们又下了两盘。
这次冯化成和周蓉习惯规则后，立刻就赢了冯玥，不过赢一个三岁孩子，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冯玥下不过父母，就开始搬救兵。
“光明叔叔，你帮我赢他们好吗？”
郑光明一直陪在冯玥身边，听到她的要求也只是笑了笑，并没答应。
周蓉看了眼郑光明，说道:“光明，要不我们下一盘吧！”
郑光明闻言，不好再拒绝，不过他双眼失明，只能下盲棋，周蓉每一步棋都得讲出来，郑光明的棋子则让冯化成摆。
周蓉觉得自己不会输给一个瞎眼的孩子，信心十足的让郑光明先落子。
郑光明可能猜到周蓉的心思，也没谦让，王刚说过，过度的谦让就是虚伪。
况且郑光明对周蓉也有一点意见。
周蓉的所作所为，在郑光明心里，简直就是不孝不慈。
对老人不孝，对儿女不慈。
郑光明没留手，第一盘只下到十三手，就赢了周蓉。
“哈哈，光明叔叔赢了。”冯玥一看郑光明赢了周蓉，就高兴的跳起来。
周蓉有点上头，更觉得输给一个瞎眼的孩子丢脸。
“我们再下一盘。”
郑光明笑了笑，示意周蓉这次先手。
第二盘，周蓉果然小心了许多，每一步下的都很小心，结果第二十七手还是输了。
冯玥又高兴的跳起来，让周蓉有些恼羞成怒。
“五子棋我刚学，下不过你，你会下围棋吗？”周蓉想要在女儿面前找回场子。
冯玥这次不笑了，反而有些奇怪的盯着周蓉看。
家里人都知道，郑光明最擅长的就是下围棋，王刚都下不过他。
郑光明最厉害的是，能与王刚和郑娟同时下，还全赢。
现在家里已经没人和郑光明下围棋，他平常都是自己和自己下。
周蓉不知道郑光明最擅长下围棋，这次是撞枪口上。
结果就是一盘棋下来，周蓉整个人呆如木鸡，全身大汗，不敢置信。
“我输了，我怎么会输。”
周蓉和郑光明的棋力相差太大，根本不是一个层次，郑光明也没留手，周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输的。
倒是一旁观棋的冯化成，看出了点什么，惊讶的看着郑光明。
“光明，我和你下一盘。”冯化成主动说道。
郑光明无所谓，示意冯化成执黑子。
冯化成没有谦让，先落下第一子。
周蓉站在一边，仔细的盯着棋盘黑白子的绞杀。
她的围棋是冯化成教的，当初在贵州大山里，娱乐项目几乎没有，夫妻二人就喜欢下围棋解闷，周蓉输多赢少。
这次作为旁观者，周蓉终于看出了点什么。
郑光明的棋路很怪，与一般人不一样，他更擅长布局，前面看似毫无意义的出手，到了中盘就会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冯化成中盘之后就落入下风，垂死挣扎了十几手，最后投子认输。
“光明，你围棋下的很好呀！”冯化成并不执着于输赢，只是觉得郑光明棋力很强。
“围棋是姐夫教我的，平常没事下着玩。”郑光明谦虚一句。
“我看你的水平，都有职业水准，要不要去参加比赛？”冯化成问道。
“比赛？我可以吗？”郑光明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自卑道。
“你眼睛虽然不方便，不过不妨碍下棋。”冯化成笑道:“我在首都就认识不少残疾人，身残志坚，也有活跃围棋界的。”
郑光明动了心思，主要是他不想做个没用的人。
他上的特殊学校就要毕业，本来学校是包分配工作的，可随着下乡青年陆续回城，吉春市的就业情况变的紧张，特殊学校更难分到工作。
郑光明本来打算，等郑母去世后，他就去寺里出家，不拖累姐姐姐夫。
可冯化成的提议，让他有了别样心思。
动心思的不止是郑光明，王刚和郑娟同样听到冯化成的话。
“秉昆，你说光明的水平，真能参加比赛吗？”郑娟问道。
“我也不了解围棋届的事，不行等过完年，我去打听一下。”王刚不确定的说道。
279 证明
周蓉和冯化成与冯玥下棋，玩闹一下午，总算与女儿熟络一点。
晚上，李素华再次提议让周蓉两口子留下来。
周蓉没搞到煤，回光字片也只会被冻死，可要看王刚脸色留下来，又心有不甘。
李素华只能要王刚先让一步。
“秉昆，你拿一些被褥出来，给你姐和姐夫。”
王刚站在原地没动，倒是郑娟站出来打圆场。
“妈，还是让我来吧！秉昆不知道被褥在哪？”
周蓉看王刚不情不愿的样子，不由开口道:“妈，有些人不愿意让我们住下来，我们留下来干嘛？丢人现眼吗？”
李素华喝道:“胡说，你弟弟不是那个意思。”
王刚看李素华又要来劝他，只能开口道:“你想住就住呗！”
“妈，我回房工作了。”说完，王刚独自走回房间。
李素华笑嘻嘻的拉着周蓉的手臂，说道:“蓉儿，你和化成今天睡最里面的房间，一会让娟儿烧点热水，你们好好洗洗。”
周蓉和冯化成被李素华带到房间，发现里面床和柜子应有尽有，比他们在首都分的房间大。
“本来秉昆是想将这个房间改书房的，你们暂时住几天，应付一下。”李素华对周蓉和冯化成说道。
“妈，其他房间也像这间房这么大吗？”周蓉忍不住好奇问道。
“屋里有五间卧室，这是最小的一间。”李素华说道。
周蓉和冯化成对视一眼，强忍心里的震撼。
昨天她们过来，闹的很不愉快，也没仔细参观过房子。
今天一下午也只是在客厅和餐厅下棋。
现在听到李素华说，王刚家里最小的一间房，都比他们家大，不由心里开始不平衡。
“妈，秉昆也没工作，又没拿你们的钱，他到底是咋买的这套房子？”周蓉一脸担忧道。
李素华回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娟儿说，秉昆在报纸上连载文章，能得一大笔稿酬。”
“稿酬？！”周蓉不信道:“他不会是骗您的吧？”
李素华摇摇头道:“娟儿绝不会骗我，而且稿酬都是金土地杂志社邵主编带过来的，应该不会有假。”
周蓉拉着李素华坐到床上，说道:“妈，你详细跟我讲讲，你们这几年到底是咋过的？”
李素华得意的说道:“我告诉你，你弟弟可有本事了，自从你走后……”
周蓉听着李素华叙述七年来发生的事，脸色变换几次，尤其是当她得知，王刚全靠自己打拼，积攒下这份家业，心里就更加不平衡。
“蓉儿呀！你弟弟虽然留在吉春，可这几年为了这个家，为了照顾我，可是费了不少心，出了很多力，以后你们姐弟不要一见面就吵。”
周蓉嘴角抽动一下，口是心非的说道:“我知道了，妈。”
这时候，郑娟过来告诉李素华，热水已经烧好，周蓉和冯化成可以洗澡。
吉春冬天太冷，一般家庭不可能在家洗澡，都是去大众浴池。
不过王刚家里有暖气，又有煤气灶，烧热水很方便，虽然没有热水器，但是用个大盆一样可以洗澡。
郑娟把周蓉先带到浴室，然后拎过来好几壶热水。
周蓉看着浴室的抽水马桶，又打量浴室的面积，都快犯了红眼病。
不红眼不行，人家的厕所比你家大，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周蓉洗了个热乎乎的澡，全身暖烘烘的走出浴室，冯化成接着洗。
等回房间后，周蓉发现郑娟已经将被褥铺好。
这个弟媳妇，确实是个贤惠的人，干活也利索。
冯化成洗完澡，笑嘻嘻的走进房间，对周蓉说道:“好久没在家里洗过澡了。”
“又不是我们家。”周蓉白了他一眼，递上几张稿纸，说道:“这是我妈拿过来的，是秉昆的手稿，你看看。”
冯化成接过稿纸，好奇的看起来，很快就皱了眉头。
“这写的都是什么东西？”
冯化成看不懂武侠小说，他是个诗人，平常玩的都很文艺，对小说涉猎不多，加上武侠题材过于新颖。
李素华交给周蓉的手稿，只是王刚这几天写的一章，没头没尾，谁看了都会一头雾水。
再加上武侠文体过于白话，甚至生活化，没什么文学价值，冯化成不是很喜欢。
“这种东西会有人看吗？”冯化成放下手稿，皱眉道。
周蓉冷笑道:“什么稿费，都是骗人的，我看周秉昆就是在投机倒把，又怕被爸妈知道，所以找的借口。”
冯化成也觉得周蓉说的对，王刚的文章实在不像能赚钱的样子。
“虽然现在投机倒把查的不严，可你弟弟要是不知收敛，早晚一天要进去。”冯化成劝道:“玥玥跟着他，也不知是好是坏。”
周蓉冷声道:“周秉昆进去是他的事，不要连累妈就好。”
冯化成懂周蓉的意思，只要李素华还在，冯玥在吉春就不会没人管，孩子不用他们操心，王刚有没有事都无所谓。
“到底是亲人，你有时间还是劝劝你弟弟，做人做事要走正道，不要为一时之利毁了自己一生。”冯化成站在道德的至高点，说道。
“你看他的样子，什么时候把我当姐姐了。”周蓉冷声道:“要想劝，你自己去吧！”
周蓉一转身钻进被窝里。
冯化成再看了看王刚的手稿，实在欣赏不来，只能放到一边，关灯睡觉。
另一间卧室内，王刚还在奋笔直书，书写着神凋的故事。
郑娟洗漱完走进来，没有打扰王刚，而是看了看儿子周聪，确定他已经熟睡，才坐到床上，拿出一本高中数学看。
一个小时后，王刚停下笔，揉了揉太阳穴，松了松僵硬的手，越发想念电脑键盘。
王刚抬头看了眼老婆，发现她在看数学书，不由笑道:“你也在复习吗？”
郑娟放下书，点点头道:“我想参加高考。”
王刚愣了一下，说道:“你也想上大学？”
郑娟将书放到床头柜上，先是点点头，又是摇摇头。
王刚来了兴趣，小说也不写了，睡到郑娟旁边问道:“你这又点头，又摇头，到底是啥意思？”
郑娟说道:“我想参加高考，但又不太想上大学。”
“为什么？”王刚不解道:“参加高考不就是为了上大学吗？”
郑娟躺到王刚身边，说道:“一大家子人需要我照顾，哪有时间上大学。
我想参加高考，是想向所有人证明，我不是一个目不识丁的村妇。”
王刚恍然，原来郑娟是想证明自己。
自从嫁到周家后，郑娟固然得到个贤惠的名声，却还有人拿她学历说事。
不少光字片的邻居在背后嚼舌根，说周家娶了个文盲媳妇。
郑娟小学没毕业，只认的一些基本的字，生活没问题，可要说多有学问，那就是在胡扯。
嫁给王刚后，郑娟就表现出对知识的渴望，王刚闲来无事也会拿出周秉义的书本，将高中以下的知识全教给郑娟。
郑娟到底是半路出家，虽然把高中知识全学完，可成绩并不算好，只能说差强人意。
“恢复高考，卷面题目应该不难，你好好复习半年，不敢说清北，但是考个一般的大学还是有机会的。”王刚搂着老婆说道。
“你支持我参加高考？”郑娟诧异道。
“这是好事，我当然支持呐，到时候我也会参加高考，我们一起考一个学校，成为校友好不好。”王刚笑道。
“啊！你真想让我上大学？”郑娟坐起来说道。
“考上就上吧！我妈恢复的不错，玥玥马上要上托儿所，过完年请个保姆，也能分担家务，你去上大学也没关系。”王刚说道。
“我不放心外人照顾妈和孩子。”郑娟摇头道。
王刚叹气道:“我知道你顾家，不过有件事你没考虑到。”
郑娟不解道:“啥事？”
王刚说道:“你妈的身体你也清楚，说句不好听的，能撑多久谁也说不准。
要是她知道你要考大学，应该也会有活下去的动力，万一你考上了，她也能含笑九泉吧！”
郑娟惊讶的张大嘴，这点她确实没考虑过！
280 聚会
周蓉和冯化成在王刚家住了三天，度过新年，初二就坐火车离开吉春。
之所以走的这么急，一方面是因为住在王刚家太憋屈，二是因为冯化成单位的假期不多，他初五还要值班。
两人走的时候，王刚没有去送，倒是李素华想去火车站，但是腿脚不利索，周蓉没让她去。
几天相处，冯玥已经不反感父母，只是还是没太多的感情，周蓉和冯化成一走，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亲情，恐怕很快就会消耗殆尽。
周蓉走后，李素华就闹着回光字片看看，顺便给邻居拜年，郑母也带着郑光明回到太平胡同。
王刚没再回光字片，反而是孙赶超和肖国庆这些朋友，大年初三到王刚家里聚会。
去年的聚会，是在乔春燕家里，当时她刚被提副主任，分了一套一居室。
想请大家热闹也好，想显摆也罢，反正那天乔春燕很开心。
今年初三在王刚家里聚，乔春燕和曹德宝两夫妻，一来就开始参观房子，羡慕的不得了。
“你看看我干哥，就是有本事，在家不工作还能买这么大的房子。”乔春燕对着所有人说道。
曹德宝陪衬道:“秉昆，你这房子要多少钱呀？”
“也没你们想象的贵，我算是捡了个便宜，原来房主急着出国，低价卖我的。”王刚招呼所有人坐下。
“你这餐厅比我家都大了。”曹德宝羡慕道。
“干哥，你家大概多大？”乔春燕追问道。
“屋里屋外加起来，最少有四百平。”吕川掐指一算道。
“四百平不止吧？”唐向阳补充道。
吕川曾经上过大学，后来因为一些原因退学，是在座最有学问的人。
“好啦！先吃饭，先吃饭。”王刚让所有人动快子，不想再聊房子的话题。
羡慕嫉妒恨，一般都是一起来的，王刚也不是个显摆的人，之所以初三把大家招到家里，也是有其他事情要说。
“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明年高考大概率会恢复。”
没错，王刚就是要告诉所有人这个消息，借口都找好了，就说是冯化成打听到的。
“我姐夫这次回来，给我带的消息，他是首都图书馆的职员。”
吕川激动道:“秉昆，这是真的吗？”
王刚说道:“我不敢肯定，不过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下半年的事，我们有半年多的复习时间。”
吕川和唐向阳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野望。
倒是肖国庆和孙赶超很澹定。
“恢复就恢复呗！我初中都没毕业，哪有资格考大学。”孙赶超自嘲的笑了笑。
“这次恢复高考，报名没有限制，哪怕初中毕业也能参加，我家娟儿就准备报名。”王刚补充道。
肖国庆澹定的吃口菜，说道:“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以我的水平，就算给我十年复习时间，也休想考中大学。”
孙赶超赞同的点头道:“国庆说的没错，我们都放下书本多少年了，哪那么容易拾起来。”
这群朋友中，肖国庆和孙赶超最乐天知命，没有危机意识，觉得在厂里干一辈子出料工也挺好。
反倒是唐向阳和吕川，受到曲秀贞影响，最重视学习。
尤其是吕川，他本来已经上了大学，因为一些举报被开除，心里正憋着一口气。
王刚是有心拉肖国庆和孙赶超一把的，当初要不是他们及时把李素华送医院，说不定周家老母亲早就没了。
“国庆，赶超，这次高考应该难度不大，你们努力一下，说不定能考上。”王刚劝道。
“考上又咋样。”肖国庆消极道:“我们拖家带口的，谁能安心去上学？”
“瞧你那点出息。”肖国庆老婆吴倩讽刺老公道:“你就不能学学秉昆，努力上进吗？你但凡有秉昆一半努力，也能买的起大房子。”
随着吴倩话音一落，饭桌上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你哪那么多废话，肉都堵不住你的嘴。”肖国庆很反感老婆当众落自己面子。
“我说错了吗？你要是肯上进，我们也不至于借别人房子住。”吴倩越说越来劲。
“哎，你个老娘们，啥意思，大过年的想干架呀！”肖国庆把快子一扔，一巴掌打到吴倩后脑勺上。
这一巴掌虽然不重，吴倩并没有受伤，可他却跳了起来。
“肖国庆，你个***，你就打老婆的本事。”吴倩张牙舞爪的向肖国庆挠去。
王刚眼疾手快，立刻把吴倩拉住，另一边孙赶超很有经验的抱住肖国庆。
好好一场聚会，以肖国庆和吴倩一场干架而结束。
郑娟，于虹和乔春燕三个女同志劝吴倩。
另一边所有男同志劝肖国庆。
大伙费了半天劲，才把两口子劝好送回家。
等房子里就剩王刚和郑娟后，他们才开始收拾残局。
郑娟一边收拾餐桌，一边对王刚说道:“这个吴倩，在外面也不知道给自己男人留点面。”
“国庆也有问题，说出手就出手，怎么能打老婆。”王刚收拾碗碟道。
郑娟叹气道:“这两口子，年纪越大，脾气越爆，以前不是挺和睦吗？”
“唉！贫贱夫妻百事哀，现在木材厂效益不好，国庆和赶超当了这么多年出料工，也没个前途，吴倩急了呗。”王刚摇摇头道。
“夫妻老是这么动手也不好吧！”郑娟不理解道。
“没事，要离早离了，这是他们夫妻俩的相处之道，别看他们打的狠，好的时候也是真好，咱东北人脾气就这样。”
郑娟抬头笑道:“你也是东北人，你咋不打老婆呢？”
王刚诧异道:“又不是所有东北人都打老婆，就像乔春燕家，就是老婆打老公，曹德宝连个屁都不敢放。”
想起乔春燕和曹德宝那对，典型的女强男弱，乔春燕把曹德宝治的死死的，郑娟想起来就笑。
“一样米养百样人。”郑娟把碗碟拿到厨房。
王刚跟过去，突然从后面抱住老婆，说道:“老婆，现在家里就我们两个人，是不是要考虑一下二胎的事情。”
郑娟被吓了一跳，说道:“要死呀！大白天的，万一妈回来咋办。”
王刚满不在乎道:“回来就回来呗！妈一心想我周家开枝散叶。”
王刚一把抱起老婆，就往卧室跑。
…………
周蓉和冯化成回到首都的家里，看着拥挤的房间，周蓉和冯化成同时叹口气。
在王刚家住了两天，再回自己家，这心里的落差不容易调整过来。
再听到隔壁邻居的吵闹声，周蓉心里更烦。
冯化成看出周蓉不开心，试着劝慰道:“坐了一天火车累了吧！我去打水给你泡泡脚。”
周蓉坐在床上，屋里也没地方给她坐。
“不洗，我想歇歇。”
冯化成太了解自己老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惹她。
周蓉躺了一会后，冯化成也把行李收拾好。
“太阳快下山了，我们要不弄点吃的，我去买点卤菜。”冯化成试探性的问道。
“买什么卤菜呀！下点面条对付一下得了，以后每个月要向家里寄十六块钱呢。”周蓉懒洋洋的说道。
“少寄一次半次，应该没关系。”
好家伙，冯化成一次钱都还没寄，就想着赖账。
“不行，这钱必须寄，我丢不起那人。”周蓉坐起来，信誓旦旦的说道。
“都是一家人，还能真跟你计较。”冯化成说道。
“周秉昆肯定跟我们计较，万一不给钱，他把玥玥送回来咋办。”周蓉翻着白眼道。
“送回来我们就自己带。”冯化成说道:“之前你不是还想把女儿接回来吗？”
周蓉脸色变了变，说道:“后来我想过，女儿跟着我们确实不方便，每个月出八块钱，我们能省不少事。”
冯化成挑了跳眉，没再搭话。
周蓉看冯化成不说话，自己说道:“以后我们每个月要寄回家十六块钱，过日子要精打细算，能省则省吧！”
冯化成诧异道:“你不打算出去找工作吗？”
281 出版
周蓉不想出去工作，只想留在家里，全力备战高考，她放下书本也有好几年，重新拾起来不容易。
“你不出去工作，光靠我的工资，怎么可能养两个人？”冯化成当然想让周蓉去工作，减轻家里的负担。
“我们当初在贵州，没工资不也过来了嘛！现在每个月还能结余十几块，够过了。”周蓉说道。
“那是贵州，这是首都，十几块钱怎么活。”冯化成声音微微有些大。
周蓉理直气壮道:“首都十几块钱养一大家子的大有人在，我们为何不能过。”
冯化成说道:“我们的工资不能只过日子！我在单位也有人情往来，都需要钱。”
“你是个作家，有支笔有张纸就能创作，要啥人情往来？”周蓉不解道。
冯化成无语道:“你怎么这么幼稚。”
周蓉来气了，叫道:“我咋幼稚了？”
冯化成道:“工作哪有那么简单，除非我不想升职，否则光靠完成本职工作是不够的。”
周蓉十九岁前一直留在家里，后来又追冯化成到了贵州，没经历过职场磨炼，对于人情世故很缺乏。
冯化成则不同，摸爬滚打半辈子，他太了解，在首都工作，光靠才华是不够的。
比才华，他冯化成不怕任何人，可其他方面就不太行了。
说句老实话，除了才华，他一无所有。
“我若是出去工作，会影响复习。”周蓉最终软了下来，对冯化成说道:“化成，我们坚持半年好不好，等我考上大学，一切都会好的。”
冯化成说道:“以你的水平，哪怕半工半读也能考上大学的。”
周蓉咬牙说道:“我要考第一流的院校，我要上清北。”
冯化成惊讶道:“你干嘛这么逼自己。”
周蓉冷哼道:“不考上清北，我就难压周秉昆一头。”
冯化成无语了，你跟你弟弟争个什么劲，况且考上清北就能证明你比你弟优秀了？
“咱不要好高骛远，先保证能考上大学，再争取考清北。”冯化成坐下来宽慰老婆。
“不行，我非考清北不可，否则我就无颜回吉春。”周蓉坚定的说道。
冯化成头疼了，他太了解自己这个老婆，周蓉是那种一旦认定一件事，就会不管不顾去做的人。
就像她当年孤身一人去贵州。
两口子为了工作和考大学的事，开始吵起来。
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停战还是因为邻居跑过来抱怨。
“大过年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周蓉和冯化成听到邻居的叫骂声，只能停下争吵，不过陷入冷战。
…………
吉春，大年初五。
马守常和曲秀贞突然到王刚家拜访。
“马老，您怎么来了，我刚想带娟儿去你家拜年呢？”
王刚热情的将马守常和曲秀贞迎进屋，然后让郑娟倒点茶。
“听说你买新房子，怎么不请我过来坐坐，我们两家现在隔的可不远。”马守常毫无架子的走进屋，还到处打量。
“这不刚买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王刚打了个哈哈就过去了。
“你这房子选的不错，用你稿酬买的吧！”曲秀贞笑嘻嘻的说道。
“什么都瞒不过您。”王刚回道。
香江投稿的事，王刚没瞒着马守常和曲秀贞，想瞒也瞒不住。
“你军旅题材的小说写的好好的，为何改去写武侠。”马守常有些埋怨道。
“亮剑无法出版，我也要赚钱养家呀！”王刚无奈的说道。
马守常非常喜欢王刚写的亮剑，不过这种题材小说，受限太多，根本无法赚钱，王刚浅尝即止。
“我看小周写的射凋就很好，自己凭本事挣钱，只要不犯原则问题，干嘛不行。”曲秀贞对马守常说道。
“你懂什么，这小子有才华，不用到正的地方，可惜了。”马守常遗憾道。
“什么叫正的地方，老马同志，你不能用你的老眼光看问题。”曲秀贞插着腰，好像给手下做思想工作似的。
“射凋的原稿我看过，没什么问题，其中保家卫国的思想，很好嘛！”
马守常一愣，没想到老婆喜欢武侠小说。
“亮剑不比射凋好。”马守常争论道。
两个老干部，在王刚家，针对小说题材争论起来，王刚站在一边，实在插不上嘴，还得陪着笑脸。
老两口直到冯玥跑出来，才停止争论，反而一起逗着孩子。
马守常和曲秀贞早年落过难，唯一的儿子也和他们脱离关系。
后来两人平反后，也和儿子和好，但一家三口再难回到从前。
儿子也专心在魔都发展，很少回吉春。
马守常两口子过的太孤单，倒是很喜欢嘴甜的冯玥。
“马爷爷，玥玥最喜欢你了。”
冯玥一上来就往马守常身上扑，小嘴哄的他哈哈大笑。
“小玥玥，你不是喜欢马爷爷，是喜欢我带来的糖吧！”
马守常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来。
“大白兔奶糖。”冯玥高兴的跳起来，小手直向马守常的手去抓。
“玥玥，糖不能多吃，会坏牙。”王刚沉声道。
冯玥立刻不动，小心翼翼的看向王刚，求道:“舅舅，我就吃三颗，不，两颗！”
王刚沉着脸，冯玥又缩回一根手指。
“我就吃一颗，好不好。”
冯玥小眼睛泪汪汪的，王刚倒是没什么，曲秀贞却看不下去。
“小孩子吃点糖怎么了，大不了吃完刷牙。”曲秀贞白了王刚一眼，然后把糖塞给冯玥。
“玥玥，听曲奶奶的，我们吃糖。”
冯玥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王刚，没有立刻拿糖吃。
“只准吃两颗，剩下来的收起来，以后再吃。”王刚板着脸道。
冯玥高兴的拿出一颗糖，将糖纸剥下来，把糖直接塞嘴里。
“你管的也太严了。”曲秀贞无语的对王刚说道。
“您不知道，这孩子太机灵，少管一天都不行，现在不严点，以后更难管。”王刚无奈道。
“小周做的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管孩子也一样，一味的放纵是在害孩子。”马守常点头笑道。
“我说不过你们，我陪孩子玩。”曲秀贞甩了记白眼，然后就和冯玥到屋里玩。
王刚把马守常请到客厅，郑娟正好把茶泡好。
坐下来后，马守常神秘兮兮的说道:
“告诉你个好消息，亮剑能出版了。”
王刚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马老，您去找过江辽出版社？”
亮剑是王刚几年前写出来的小说，当时他还在金土地杂志社上班，就把小说送去上级单位江辽出版社，尝试出版。
结果江辽出版社直接给打回来，说是小说题材不好，不给出版。
再后来邵敬文把小说带去给马守常看，结果马老一看就上瘾，这几年一直都在关注小说出版的事。
如今混乱结束，亮剑确实能出版了。
“过年前我因为工作的事，约见了江辽出版社的社长，无意间聊起亮剑，没想到吴社长还记得你写的这本书。”马守常拿出一支香烟想点上，又想起屋子里还有孩子，又把香烟放下。
“邵老师咋没和我说？”王刚奇怪道。
“可能消息还没传到他那，过几天出版社的人应该就会来找你谈，第一版记得给我留十本，我送老朋友。”马守常说道。
王刚笑道:“谢谢马老，我知道要不是您的话，亮剑绝不可能这么快出版。”
“我就顺嘴提了一句，真没帮你多大忙。”马守常挥挥手道:“不过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就多写写像亮剑那么好的小说，别写什么武侠。”
王刚笑了笑，却不敢答应。
“对了，光明那孩子去哪了，我还想跟他下盘棋。”马守常左右看了看，没找到郑光明。
王刚心中一动，说道:“光明陪郑娟她妈回太平胡同，过两天娟儿也要过去。”
马守常遗憾道:“之前和光明下的那盘残棋，我可想了很久，还打算一雪前耻。”
282 去世
马守常和曲秀贞，这两年和王刚一家走动很频繁，因为马守常喜欢王刚写的小说，还喜欢和郑光明下棋。
最重要的是，王刚从来没想过从马守常夫妻身上汲取什么，所以两家人才会越处越好。
今天王刚却要开口求马守常一件事。
“马老，您认不认识专业的围棋手？”
“你怎么会这么问？”马守常疑惑道。
“我看您这么喜欢下棋，又是领导，还因为您认识专业棋手。”王刚说道。
马守常深看王刚一眼，问道:“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王刚有些尴尬，正巧曲秀贞带着冯玥走出来，听到了马守常的话，脸上当即有些不悦。
“小周，我告诉你，虽然我和你马叔是领导，可也不代表你能通过我们走后门。”
曲秀贞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最看不惯那些投机取巧的人。
王刚赶紧解释道:“您误会了，我不是要找您走后门，是想向您打听一下，职业棋手的事。”
“前两天我姐夫回来过年，与光明下了几盘棋，说他有职业棋手的资质，我就想着能不能让光明往那个方向发展，只是我平常从未接触过围棋界，所以想找个职业棋手了解情况。”
曲秀贞脸色终于放晴，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光明那孩子确实有围棋天分。”
王刚看马守常和曲秀贞脸色恢复正常，说道:“光明自幼失明，马上要从特殊学校毕业，找工作就成了难题，现在吉春就业情况挺紧张。”
马守常点点头，说道:“是呀！光明眼睛看不见，能做的工作不多。”
曲秀贞叹口气道:“可惜我们也不认识职业棋手，要不然这个忙我一定帮。”
王刚闻言有些失望。
马守常突然笑道:“你小子平常挺聪明，怎么这个时候湖涂了？”
王刚不解的看向马守常。
“我们是不认识职业棋手，可想找个职业棋手也不难。”马守常得意道。
曲秀贞惊讶的看着丈夫，以为他要用手中权利，为王刚以权谋私。
“老马，原则错误不能犯。”曲秀贞提醒道。
“这算什么原则错误，只是帮忙找个人，又不是直接安排光明工作。”马守常不在意道。
曲秀贞皱眉道:“老马，你若开口找人，就算没明说，下面的人也会奉承你，把光明的事安排了。”
王刚急忙说道:“马老，还是算了，人我自己想办法找，您确实不方便出面。”
马守常沉默片刻，说道:“这样吧，我可以帮你找个职业棋手资料，但我不出面，你自己去找他谈，也不许打我的名号，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
曲秀贞考虑片刻，也觉得马守常这个办法靠谱。
“光明那孩子可怜，若真能成为职业棋手，将来为国争光，也有我一份功劳。”马守常哈哈笑道。
曲秀贞看马守常把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再反对。
两人陪冯玥玩了一会就告辞离开，临走前马守常还叮嘱，等亮剑出版，送他十本。
“你不该向马老提那个的。”郑娟等马守常走后，才对王刚说道。
“我也是顺嘴一说，况且马老也说了，只帮我找个职业棋手，他不会出面。”王刚说道。
“我是担心这个口子一开，马老以后不敢与我们来往。”郑娟担忧道。
“应该不至于，马老不是那样的人。”王刚沉吟片刻道。
事实证明，郑娟没担心错，三天后，马老给王刚送来一张纸，上面记了个人名，还有住址，剩下来的他就不再过问，好久也没联系王刚，更没来他家窜门。
马守常找的职业棋手叫做刘齐铭，吉春本地人，多年前参加过全国围棋比赛，并且取得第六名的好成绩。
王刚买了点礼物，带着郑光明直接上门拜师。
刘齐铭本来是不愿意收郑光明为徒的，但最后还是收下这个学生。
因为王刚给的太多。
王刚花钱让郑光明在刘齐铭那里学棋，然后很快刘齐铭这个老师就发觉郑光明体内潜藏的围棋天赋。
围棋这项运动，普适性很高，哪怕瞎子也能学会，但要下的好很难。
郑光明眼睛看不见，但是不影响下棋，甚至失明还占优势。
他比普通人更加的专注，也更容易集中精神，不受外界干扰。
刘齐铭发现郑光明的棋路跟刁钻，可能因为看不见的关系，郑光明下棋的角度从来不执着于棋盘一角，而是纵观全盘。
学棋半年后，刘齐铭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教无可教，自己可能都无法赢过这个瞎眼学生。
刘齐铭找来王刚，并且郑重其事的将他送的礼物退回，并且表示郑光明已经具备职业水准，可以去参加比赛。
王刚征求了郑光明的意见，就带他去参加吉春举办的一个小型围棋比赛。
参赛的人不多，郑光明是年纪最小的。
当时很多人都不看好郑光明，觉得他年纪太小，又看不见，连预赛都过不了。
结果郑光明的表现狠狠打脸所有人，他一路从预赛杀到决赛，并且取得冠军。
冠军没有奖金，也没啥奖励，除了一个大茶缸和一张证书。
但是这个比赛对郑光明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他向世人证明了一件事。
哪怕残障人士也能成为职业棋手。
比赛之后，郑光明在吉春围棋界也小有名气。
主要是郑光明的比赛被报纸大肆报道，一个瞎子围棋冠军的话题性太高。
更加出乎王刚预料的是，郑光明取得冠军后，郑母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自从过年后，郑母搬回太平胡同住，气色是一天不如一天，食欲也越来越不好。
郑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王刚也花钱买了补品给郑母。
可惜郑母是油尽灯枯，吃什么都没用。
郑母现在心里唯一记挂就是郑光明，所以才能强撑一口气。
郑光明取得比赛冠军，正式开启职业围棋手之路，郑母眼看儿子有了一技之长，心里那口气也泄掉。
郑母大吃了一顿，心情好，脸色红润，可郑娟和王刚心里都清楚，这已经是回光返照。
郑光明取得冠军后的第三天，郑母在一个安静的早晨离世，她是在睡梦中走的，脸上还挂着微笑，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
郑母的葬礼比较简单，她除了郑娟和郑光明外没有任何亲人，更没有朋友。
葬礼上，郑娟和郑光明哭成了泪人，李素华心情也不好受，整个葬礼都是王刚再打理。
肖国庆那些朋友，看在王刚的面子上，也来吊唁了郑母。
李素华也托信给周志刚，周秉义还有周蓉。
周志刚和周秉义离的太远，来不及参加葬礼，周蓉以工作忙为借口，也没参加。
郑母下葬那天，除了王刚一家，只有肖国庆和孙赶超过来帮忙。
处理完郑母的后事，高考恢复的消息也正式通知下来，吉春也定下了高考的时间。
12月11日-13日。
通知下发到正式考试，时间只有一个多月，但也耐不住报考的热情。
吉春市几万人报名参加高考，光字片都有不少人参加。
乔春燕和曹德宝都报了名，肖国庆和孙赶超没报名。
王刚和郑娟更是第一时间报名参加。
高考那天，李素华特意买了油条，煮了鸡蛋，预祝儿子儿媳考试顺利。
进入考场后，王刚拿到试卷一看，整个心都安定下来。
恢复后的第一届，出题果然简单，只要认真复习的，考个好成绩不难。
郑娟上大学是稳了。
考完后，王刚和郑娟耐心等待了一段时间，然后就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王刚被北大中文系录取，郑娟被北师大教育专业录取。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李素华喜极而泣，郑娟带着弟弟去祭拜了郑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不过夫妻俩同时考中首都的学校，又一个问题产生了。
他们去上学，家里怎么办？
283 喜讯
77年底，山城。
周志刚正在吃饭，心里想着今年要不要回家过年。
来山城支援七年快八年，周志刚只回家了两趟。
今年工作任务不重，他就想着要不要回家一趟，看一看小孙子周聪。
周志刚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正是王刚寄来的一家三口照片，郑娟怀里抱着周聪。
摸着照片，周志刚突然归心似箭，这是老周家真正的第三代，也可能是唯一的第三代。
上次回家过年，周志刚无意得知大儿媳无法生孩子，他为了顾忌大儿子周秉义的面子，看破不说破。
小儿子和老婆努力三年才生了一个周聪，二胎的概率其实不高。
周志刚现在只要一下班，心里想的都是小孙子，看着照片只能望梅止渴。
有时候他还会羡慕老婆李素华，儿子儿媳孝顺，孙子外孙女都在身边，这种老年生活，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时候，周志刚一个工友找过来。
“周师傅，办公室有你的电话。”
“我的电话？”周志刚疑惑道:“谁会给我打电话。”
“对方说是你儿子，给你留了言，你去办公室看看吧。”
周志刚担心家里出事，赶紧收起照片，饭也不吃了，急匆匆来到办公室。
“孙主任，是不是有我电话。”周志刚敲门进入办公室，对里面的人问道。
“周师傅，这是你儿子给你留的言。”孙主任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周志刚。
纸条内容不多，只有两句话，是大儿子周秉义的留言。
“爸，我已到山城，现在招待所403房间。”
周志刚看到纸条，不由大喜，接着心里就很疑惑。
“秉义咋来了？”周志刚收起纸条，向孙主任道了谢，然后就赶到招待所403房间。
房门没锁半开着，周志刚直接推门进去。
周秉义躺在床上，听见声音，一下就坐起来。
“爸！”周秉义高兴的站起来，拥抱自己的父亲。
周志刚抱着儿子，问道:“你咋来了，是不是出了啥事？”
周秉义放开父亲，从兜里掏出一份信。
“录取通知书？”周志刚一看，竟然是北大哲学系的录取通知书。
“你考上了？！”周志刚惊喜道。
“不仅我考上了北大，冬梅也考上江辽医学院。”周秉义兴奋道。
“好好。”周志刚老眼含泪，嘴唇颤抖道:“我老周家终于出大学生了。”
周秉义笑嘻嘻道:“不止，秉昆也考中北大中文系，郑娟考上北师大。”
“啊！”惊喜接二连三的砸过来，周志刚直接懵了。
“秉昆两口子也考上了！？”周志刚问道:“那周蓉呢？她也考上了吗？”
周秉义笑脸一顿，有些难以启齿道:“周蓉考试成绩不太理想，只能上差一点的学校，她打算明年重考。”
周志刚闻言一愣，然后就皱眉道:“上大学就很不错，她还挑三拣四。”
周秉义尴尬道:“爸，你知道的，周蓉从小要强，这次没考好，心里挺失望的，所以想再试一次。”
“周蓉因为工作关系，没复习好，加上考试那天正好生病，虽然过了分数线，可离清北还差一大截。”
周志刚皱眉道:“又不是非上清北不可。”
周秉义笑道:“爸，周蓉都是当妈的人，心里有数的，你就别管她，让她再试一次。”
周志刚沉着脸，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管不了她。”
周秉义收回录取通知书，说道:“爸，我已经办了退伍手续，这次过来除了告诉您这个好消息，还有一件事。”
“还有啥事？”周志刚疑惑道。
“冬梅的父母官复原职了。”周秉义说道。
周志刚点点头，叹道:“他们这十年也吃了不少苦，这次回去你带冬梅多看望看望他们。”
周秉义又说道:“爸，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回吉春吧！”
周志刚说道:“我手上还有点任务没完成，晚一点再回去。”
周秉义脸上浮现挣扎之色，考虑好半天才对周志刚说道:“爸，我想跟你说件事。”
周志刚看周秉义的脸色，就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一定很重要。
“我们两父子，有啥话不能说。”周志刚拉着周秉义先坐下。
周秉义支支吾吾半天，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是想说冬梅不能生育的事？”周志刚决定，还是自己点破，省的儿子难受。
“爸，你咋知道！？”周秉义震惊的看着父亲。
“之前你们两兄弟的对话，我听到了。”周志刚叹气道。
“爸，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周秉义愧疚道。
周志刚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也不是食古不化的老古董，冬梅不能生就不能生，你们小两口过好自己日子就行。”
周秉义没想到父亲这么开明，反而更加愧疚。
“爸，这件事我一直憋在心里，不敢告诉您，就是怕您失望。”周秉义说道。
“臭小子，你弟弟说的对，冬梅不能生孩子，我并不是不能接受，我痛心的是，这么重要的事，你瞒着我。”
周秉义突然跪在周志刚的面前，愧疚道:“爸，对不起，我不该骗您。”
周志刚扶起儿子，说道:“快起来吧！地上凉。”
周秉义站起来，对周志刚说道:“爸，您原谅我了？”
周志刚锤了周秉义一下，说道:“父子俩，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周秉义松了口气，然后对周志刚说道:“爸，还有一件事，冬梅父母让我们回吉春后，到他们那边住，冬梅和父母分别十几年，连个信都不能写，实在想的慌。”
周志刚闻言也明白了，大儿子这次过来找他，真正想商量的事是这件。
结婚后，到女方父母家住，这不就是上门女婿吗？
周志刚虽然不是封建家长，非常体谅儿女，可同时也是个很传统的人。
他虽然不会看不起上门女婿，但也绝对不想让儿子去做。
“你是什么意思？”周志刚面沉如水，既没同意，也没反对，反而问周秉义的意见。
“我其实是想回光字片住的，冬梅十几年没见父母，可我这些年也就见过你们一次，光字片才是我的家。”
听周秉义能说出这话，周志刚的脸色总算好了不少。
“我是家里的长子，按照以前的老理，长子继承家业，负责赡养二老，我想上完大学，就接您和妈一起住。”周秉义试探的说道。
周志刚摇头道:“你的意思是，先在冬梅父母家住四年，等大学毕业后再搬出来？”
周秉义点头道:“是的，其实我和冬梅要上大学，能在她家住的时间不多。”
周志刚沉吟片刻，再问道:“你啥时候回吉春。”
“我明天和冬梅汇合就回吉春。”周秉义说道。
“你先回去，跟你妈说一下这事，记的说的时候婉转点，她身体不好，不能再受刺激。”周志刚说道。
周秉义眼见父亲这么说，就是同意了他的提议，不由很高兴。
周志刚一直在观察大儿子的反应，心里不由更不舒服。
“至于我和你妈的养老问题，你也别担心，我就快退休了，身子还行，能照顾自己和你妈，大不了以后请个保姆。”周志刚叹道:
“你弟弟为了照顾你妈，已经付出很多，以后我们不能再拖累他，这一点你也要明白。”
周志刚到现在都还介怀，王刚为了照顾李素华，放弃上大学之事，不过现在他能考上更好的大学，周志刚也很开心。
“秉昆是很不容易，这几年为了我们家付出最多。”周秉义愧疚道。
“是呀！你这个做大哥的，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你弟弟，他是真不容易。”周志刚感叹道。
父子两个又聊了很久，周志刚特意请了半天假，陪儿子在山城逛了逛，难得下馆子吃了顿火锅。
周秉义走后，周志刚立刻发电报回吉春，并且向领导打报告，想要过年时多请几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