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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雕琢的时光全文阅读

作者:槐崖     岁月雕琢的时光txt下载     岁月雕琢的时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十二)书店

    张枫拿着酒杯看着王学贵,笑道,“呵,大师的禅理好深奥啊,不过您这今天吃了这么多鸡鸭鱼肉的,”说的时候王学贵还在超度一个鸡腿。“这我可以理解为超度,但是这酒您是怎么超度的?”

    王学贵抹了抹嘴,道,“哎!这个说来嘛,其实洒家,”又呷了口酒,想了想,一副往事涌上心头的样子,无比沉郁的说道:“洒家本是西凉亭外杀猪的,后来爱上一个小妮子,那小妮子是个出家人,说洒家罪业太深,说什么都不喜欢洒家,后来洒家自己剃了头发,这才出的家,。”王学贵说完的时候,还很自恋的用刚吃了鸡腿的手摸了摸头发,问道,“你说洒家这发型剃得帅么?”

    看着王学贵自恋的表情,张枫刚到嘴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结果硬憋着,眼泪都憋出来了。弄得喉咙生疼,酒愣是半天没吞下去,最后吞下去,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脸都红了。林墨然的脸也红得厉害,不过是酒劲上来,连手指头都变得通红。

    别看王学贵做事儿“粗”,可是有时候说起话来是一套一套的,让人不服不行。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吃得都差不多了,王学贵打着饱嗝,林墨然头涨得厉害,直接倒在了桌子上,旁边还有一瓶没喝完的酒。张枫推了推林墨然,林墨然没有反应。笑了笑,“这就不行啦!”也不管林墨然了,又和王学贵喝了几杯,大概下午快两点,林墨然悠悠的爬起来,看见张枫和王学贵两个还在喝。林墨然起来的时候,把张枫吓了一跳,只见林墨然全身通红,连眼睛都是通红的,张峰他们正吃着,就看见已经“炸身”了的林墨然。张枫担心的说,“墨,你没事儿吧?”林墨然头痛,扯动着脸部的肌肉,很傻气的笑了笑。

    林墨然在喝过酒之后,视力似乎变小了,看东西看得更清楚了。什么酒后吐真言都是假的,只有喝过酒的才知道,酒的确喝了会醉,不过意识并不会因此变得不清醒。

    在酒精的作用下,林墨然看到的世界似乎变得不真实了。可是直到现实不再现实的时候,或许,我们才会学得勇敢。

    林墨然笑了笑,“知道我喜欢谁么?”

    张枫问道,“谁啊?”

    “呵呵,其实我也不知道。”

    “什么?”林墨然说得很小,而且吐词不是很清楚,张枫没听到。

    “是夏香艾,我喜欢的是夏香艾。”林墨然说,可能这句话他醒来那一刻如果还记得的话,可能连自己也会大吃一惊的。

    张枫一连喝了几杯酒,呵呵的笑道,“我也喜欢夏香艾。”

    林墨然打了个酒嗝,“不对,你喜欢的是黄雨琦。”

    “不对,我喜欢的是夏香艾,黄雨琦是我哥们!”张枫说道。

    王学贵在一旁笑道,“你俩小子,都喜欢夏香艾,那我也喜欢夏香艾。”

    三个人喝了酒,就剩王学贵还有点清醒,林墨然才喝了两瓶,张枫喝了五瓶,王学贵一个人就喝了八瓶。

    王学贵上了个厕所回来把账给结了,拖着他俩就往外走。张枫的酒量还好,就是酒劲冲上来,身体有点发软,凉风一吹,醒了不少。又坐在一棵黄果树下,休息了会儿。林墨然说着胡话,头埋在手臂里,忍不住哭,许久以来的藏在心里的不满,一下子宣泄出来,张枫第一次见林墨然这样,林墨然作事儿很小心谨慎,可是对于情感的事儿他却像是简单的一笔就带过了,现在张枫才明白,他们平时都被林墨然给骗了。林墨然的演技也挺好的,不过再好,骗得了观众,现在却连自己也骗不了。

    就像所谓的“可乐效应”吧,看似平静的水中,隐含着许许多多的气泡。一直憋着心中的气,可迟早有一天,这些东西会在不知不觉中喷涌而出,最后被这些东西呛出泪水。

    现实有时候就像这瓶可乐,但更多的时候它就是一本剧本,明明不情愿,可是还是要含着泪按着剧本演完,这就是作为一个表演者的结果。

    张枫看着林墨然,在他的背上轻拍着,其实他也不好受,头沉重的厉害。王学贵站在一旁叉着腰,问道,“咱在现在哪儿去休息一会儿?”

    张枫倒是想到了一个去处,于是和王学贵两个把林墨然拉进了附近一家新华书店。书店很安静,不过人倒是很多,即便是过年。王学贵和张枫一人拿了一本书,然后找了张桌子,林墨然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一会儿服务员走过来,问张枫他们喝点什么,张枫和王学贵刚喝了不少酒,没心情在喝什么液体的东西。不过服务员为难的告诉他们这里是一位一杯的。张枫看看周围,的确这里没多少人,即便是有座位。很多人就拿着书坐在地上看。张枫心想一杯饮料没什么吧,拿起菜单才发现这水也太贵了点吧,最便宜的都要十八块,还不说别的什么,难怪这这里没多少人。张枫没办法,点了杯芒果汁,王学贵也点了杯。最后张枫点完,服务员还不走,张枫说,“这总行了吧。”服务员指着睡着了的林墨然,再次强调了一遍,“是一座一杯。”张枫没办法,有点了杯龙井给林墨然,心想可真够坑人的。

    张枫拿的是一本悬疑小说,王学贵拿的居然是一本情诗,张枫压着嗓子说道,“你这是要还俗啊。”但一想有不对,他又喝酒又吃肉的,还追小尼姑,应该是个“花和尚”才对。

    不过王学贵倒是不赞同他的看法,说道,“洒家应该是不戒和尚才对。”

    王学贵说的声音有点大,张枫做了个止声的手势,然后低头默默的看书。

    大概看了几百页,张枫和王学贵就在趴书上睡着了,也不知道他们谁先倒的,几乎是同一分钟。

    睡了不知多久,张枫迷迷糊糊的转醒过来,模糊的看到一个人影,揉了揉眼睛。只见林墨然很淡定的看着书,慢慢的品着茶,哪有先前的半点模样。他眼睛微闭,眼神却不在书上。背倚靠着椅子,一直发呆,是一种很享受的发呆。

    张枫刚想说什么,林墨然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张枫不要说话。张枫不知道林墨然在搞什么鬼,他看见林墨然不远处有个女孩子,和他们年龄大不多大小。在一栏书架上翻看这一本书,隐约的从她身上蹦出一阵轻缓的音乐,细听应该是首英文歌,林墨然听出了耳语其中的浪漫。似一片玫瑰花的海洋,又似一淙流水划过。那女孩一边哼着,一边看着书。

    那女孩好像没有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于是慢慢的离开了。林墨然这才转过来,呷了口茶,说道,“怎么样,好听吧。”

    张枫点点头,不过张枫并没有因为那个歌声太感兴趣。张枫耍趣的对林墨然说,“墨,要不咱玩个游戏,谁输了谁就付茶钱。”

    林墨然又倒了杯水,“说来听听”。

    张枫指着刚才的那个女孩,“咱们找她聊天,然后再要联系方式怎么样,谁要到就算谁赢,每人限时十五分钟,超时就算输,行么?”

    说的时候,王学贵也醒了,低头看了下表,五点多了。听到张枫在说什么,张枫也想把王雪贵也拉进去,又对王学贵说了遍,王学贵当时就答应了,还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

    林墨然有些为难,他天性有点保守,又怎么会玩种游戏呢。张枫怎么激林墨然,林墨然都一副很淡定的样子喝着茶。最后张枫说,“既然出来玩,就不要扫兴嘛!”这句话把林墨然说倒了,林墨然不想扫大家的兴,而且只是玩玩嘛,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己最后认输就是了。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张枫说着,“那就我先去了。”

    张枫很直接的走到那个女孩身旁,耍趣的说,“嗨,美女!”

    那女孩连头的没抬,看着书,良久才似乎发现身边站了一个人,缓缓的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张枫,“你是叫我么?有什么事儿么。”

    张枫看见那女生看她了,继续说道,“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

    那女生有些警惕的样子,摇摇头说,“我不认识你!”说完就走开了。

    也难怪别人会那么做,张枫穿一身黑夹克,说起话来语气轻浮,还带着一脸坏笑,是谁都要警惕三分。

(六十三)拆字

    张枫见那女生这样,还不死心的走过去,想再说几句。结果他向那女孩每走一步,那女孩也向他远离几步,反正就是不让张枫靠近。这种状态张枫实在进行不下去,还没挺过五分钟就下来灰溜溜的下来了。走回林墨然那里,伏在桌子上小声的说,“失败!真是失败!人生的一大败笔啊,诶,对了,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啊,会影响我在无数女生心目中的形象的。”

    林墨然喝着茶看着书,还很淡然,神色中却是一副忍笑的模样。刚才张枫的一举一动,林墨然却尽数看在眼中。

    王学贵笑着摆摆手,“去去去,就知道你不行,真是煮熟的鸭子那啥硬。”张枫不假思索的道,“嘴?”

    王学贵笑嘻嘻的说,“这可不是我说的啊!”张枫暗骂了句,“我去,又一个黄雨琦来了!”黄雨琦就老这样整他。

    “还是看洒家的吧!”王学贵说着就往那个女孩那边走,走之前还把夹克脱了,露出里面的格子衬衫,显得一派成熟稳重的模样。可是性格决定了他的失败,他比张枫更直接,走过去问了句,“可以打扰一下么?我想向你一点事情。”

    那女孩以为是问她什么关于书的事儿,或者“厕所在哪里”之类的问题,图书馆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事儿。于是就“嗯”了一声,哪知道王学贵开口就问道,“请问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啊。”

    那女孩白了他一眼,骂了句,“神经病!”理也不理他,继续低头看着书。林墨然和张枫坐在位置上,那感觉就是尴尬敲门到家啦!连忙拿起书,装作认真读书的模样,跟王学贵一点儿都不认识的样子,只漏出一丝余光看向王学贵。

    王学贵又说:“不要对人这么冷漠了嘛,我又没别的意思。”

    那女生看着王学贵冷冷一笑,“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不过如果你看得懂的话就拿去吧!”

    说着那女生写了一张纸条给王学贵,王学贵对着张枫他们乐了,看来是他赢了,王学贵笑呵呵的对张枫和林墨然扬了扬手里的纸条。

    王学贵说了声谢谢就走了,那女声闪过一丝顽皮的笑。

    王学贵吧纸条递给张枫他们:“可以吧,要嘛说呢,还是洒家比较有魅力不是,看看你那怂样子,还说自己有魅力。”

    张枫拿着那纸条看了看,随即反笑道:“呵,那倒是,三分之三杠是什么啊,这电话号码也太玄妙了吧!你看得懂的话拨过去试试!”

    王学贵一听张枫这话,抢过纸条,只见纸条上写着一个简单的分数,三分之三,只是上面的三被划了一条杠。

    王学贵看了半天看不懂,“这什么意思啊。”

    张枫也看不懂,又问林墨然:“墨然,你说三分之三杠什么意思啊。”

    林墨然看着书,淡淡的说:“人家啊是在骂你们下三滥,你们还真是,玩什么不好,现在被人反戏耍了吧。”

    王学贵听到林墨然的话直来气,脸憋得通红,其实他也是第一次这么干。

    最后到林墨然,林墨然认真的看着书,依旧装作好像一切与他无干一样,其实这本书他早在张枫他们睡觉的时候就看完了,现在随便翻了一页看着。

    张枫拉了拉林墨然的袖子,“墨然,该你了!”

    林墨然不理张枫,依旧看着书。张枫“哼”的一声,“墨然,别装啦,该你啦!”

    王学贵被这么一弄,也想再拉一个下水,于是也在一旁幸灾乐祸说道,“是啊,老林啊,该你了!”因为他分明看到那女生已经知道她们是一伙的了。

    “该我什么啊?”林墨然茫然的问道。张枫看他来劲了,拉着他的手就往外拖,王学贵也来帮忙。林墨然委屈的说道,“我认输还不行么!这茶全当我请了!”张枫和王学贵哪里肯干,说着力气越使越大。张枫还好,可林墨然的身子骨哪里经得起王学贵的二头肌啊,三人弄出的声响越来越大,林墨然叫了声“停!我去还不行么。”他不是怕王学贵他们,只是不想打破图书馆安静的环境,惊扰到别人。

    林墨然整理一下衣衫,扭扭捏捏的走过去,还不时的回头看看张枫和王学贵他们,还没走到,脸上就已经烧了半边天了。只见林墨然小心的走到那女孩面前,还回头看了看。良久才咳嗽一声,还没想到自己要说什么。那女孩就皱着眉,不厌烦的抬起头,“你又想干什么,问电话号码就赶紧走好么,我不是给你们了么,还要干什么,你们不要再来影响我看书行么,这是图书馆,有点修养好不好。”

    说到书的时候,林墨然下意识的看了看那女孩手中的书,和张枫拿的那本一模一样,是一本悬疑小说,林墨然刚看过。他还是第一次看这种小说,一半是厌恶,一半是赞扬。比起他看得那些所谓的文章,实在较之甚远,再看这女孩显然是刚拿到没看多少,薄薄的几页,于是说道,“你看这种小说啊。”

    那女孩听林墨然忽然来的这么一句,并不是问自己电话号码什么的,而是说书的事情,口气立马软了大半截,但是知道林墨然是和张枫他们一伙的,口气也不减的问道,“这书怎么了?”

    林墨然说道,“这书女孩子还是不要看的好,因为里面描述了很多血腥暴力的场面,而且还牵涉很多关于那方面的事情。”对于情事,林墨然来说得很晦涩,闭口不谈,不过稍经历世事的人都会懂的。

    “哦?是么,我看这本书的文字语言写得很好啊。”

    林墨然继续说,“这本书就这些看点,我也是被这本书的文字和写作手法所吸引过去的,作者写得十分的诗意,而且这本书里写的都是关于社会中那些很真实的东西,这些都是我们曾视而不见的东西,是因为我们潜意识将它排斥,可是我们终有一天会出身社会,去面对这些问题,但是文章的内容未免显得粗俗下流,不适合我们这个年龄看。”

    “这么说你已经看了,既然你都能看,为什么说我就不能看呢?”

    林墨然解释这说,“你是个女孩子嘛,心里能够保留一点美丽的东西是好事儿,提早的看到这些,现在对你来说很残酷。”

    那女孩又问,“难道你心里就不想保留一点美好的东西么?”

    林墨然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看得书比较杂,但是基本上都属于美好一类的书,偶尔看看这种书综合一下而已,就像这本书的作者说的那样,尝尝天堂的苹果有什么了不起,有种尝尝地狱的。佛不是也曾说过,亲身经历过地狱,才会更加明白佛的真谛。而且我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看到的,现在我知道,当然不能让你步我的后尘啦。”

    那女孩笑道,“哦,看来你读的书不少嘛,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书才适合我看啊。”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林墨然给那个女孩讲了很多的书,还有自己对那些书的看法,张枫和王学贵就在座位上看着,看着他俩有说有笑的,都不知道林墨然要干什么,最后看到那女孩对林墨然笑了,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啊。

    那女孩也给林墨然推荐了很多名著,一些林墨然也看过,他们就交流各自的观点和看法,最后发现他们的观点有很多不谋而合的地方。

    他们谈到现代一些小说名家的时候,林墨然很推崇金庸,建议那个女孩可以去看看《射雕英雄传》什么的。那女孩说不喜欢看武侠小说,林墨然又给她讲了一下书中的经典句子,又说,“经典总是有他的道理的。”还给她讲了段黄蓉和郭靖的相遇,黄蓉对郭靖说,“我穿成这样对我好有什么稀奇,我做小叫花时对我好才是真的好。”而那个时候,对黄蓉好的只有郭靖一人,所以黄蓉会选择郭靖。

    《射雕》的电视剧大家都看了很多遍,版本也翻拍了很多次,可是林墨然说,“电视始终没书好看,书至少给了读者很多的遐想空间,而电视不行。电视总是按照某个人自以为是的意愿将书中的东西搬演出来,怎么都感觉有点儿畸形。”

    最后那女孩同意了林墨然的看法,林墨然看差不多了,小心的问:“那可以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么,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一个游戏而已,我也不会给你打的,就算帮我一个忙好了,免得他们又跟我来闹。”林墨然是说张枫和王学贵他们。

    那女孩笑了笑说:“你们还真是有够无聊的,不过我的电话号码不是给你们了嘛,还来要。”

    林墨然为难的挠挠头:“实在说笑了,上三一杠,不就是不要仁德礼,而下三,不就是说我们下三滥嘛!”

    那女孩儿捂着嘴笑了:“原来你看得懂啊,真没想到那两个无聊的家伙还有你这么一个朋友啊。”

    谁说不是呢,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林墨然就好比是“墨”,他们就好比是“猪”嘛!

    那女孩说:“不过我也不为难你,你也知道电话号码可不是随便给的,可是如果你能再解我一道题,我就把电话号码给你。”

    这种情况林墨然是不答应也不行了,只有点了点头。

    那女生见林墨然答应了,又拿出一张纸条,想了想就在纸上写了一个字递给林墨然。林墨然接过纸条,那女生笑着说:“你要是说出这字是什么意思,就算你赢了!”

    林墨然看着那字条,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字,上面一个“上”,下面一个“下”,跟刚才一样的格式,这算哪门子字啊,分明是又想耍林墨然他们嘛。

    可是没想到林墨然想了想说:“这个字应该有三种解释。”

    那女生一愣,却顺着林墨然说:“那你说说看这字儿是什么意思。”

    林墨然正经的样子对那个女生说,在他帅帅的脸上有些格格不入。

    “上”加“下”就是一个“卡”字,又可以是一个“正”字,但是按照《易经》的解释“不上不下,是为中正。”看来你最近在犹豫一件事情啊,但依我看来,这件事要出现转机了。

    那女生傻了眼,这本来是她乱写的一个字,目的是想让林墨然他们知难而退,可没想到林墨然会真的说出了那个字的意思,还顺便给自己占了一卦!那女生服了,笑起来银铃一般,耍趣的对林墨然说:“没想到你这家伙除了书读得多,还挺有趣儿,你说的很对,我服了,你赢了。好吧,我就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吧,要记得联系我哦。”

    林墨然拿着纸条,连连道谢。

    这一幕王学贵和张枫全看在了眼里,在位子上直咂舌,“我去!真的假的啊!”

    林墨然看着手中的纸条连自己也很惊讶,他没想到自己会成功的,心里忍不住小小的激动,脸也红得越发厉害,心脏跳动的厉害,大概是太激动了吧,因为他还真是头一次干这种事情,还居然成功了。

    林墨然回到位子上王学贵和张枫就说了,“墨然!没看出你平时老老实实的样子,没想到泡妞儿还挺有一手的嘛。”

    “就是啊,给我们传授一下经验嘛!”

    林墨然喝了口茶,很享受的样子,拿起他早已看完的那本书,只说了一句话,“知识改变命运!”

    张枫拿着拿着饮料就一口灌了,不甘心的说道,“墨然,不行,还是要你请。”

    “为什么啊?”林墨然问。

    “说好的是十五分钟,结果你用了将近半个小时,我们等半天也就算了,最后我和贵子都没拿到,就你一个人拿到了,难道要我们两个请你一个啊,所以还是你请。”

    林墨然一听,他们居然不知不觉聊了有这么久。林墨然知道是张枫胡搅蛮缠,不过只是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招来服务员就把账给结了。

(六十四)午夜溜冰场

    三个人玩走出图书馆,林墨然想买几本书,结果在图书馆里绕了才一圈儿,林墨然身上的书就捧了一大堆,王学贵见了,叫林墨然少拿点儿,林墨然想来想去,这个舍不得,那个不想丢,又硬生生的抱着十几本书去结账,张枫看林墨然这模样,要是拿着这么多书,指定今儿个别玩了,于是连哄带骗的叫林墨然先把书放这儿,回来的时候再拿也不迟,林墨然一想也是,就把书又放了回去,几个人又跑去上了几个小时的网,直到晚上八点多,几个人才从网吧跑出来,找到一个街边的小店,简单的吃完饭。

    吃完饭,从小店里出来又不知道干什么,几个人把手插在兜里逛了半天街,过年的晚上,万家灯火齐明,连街上的行道树也被装饰得星星点点,好不热闹。

    三个就沿着公路走,街上的人很少,大多都是和张枫他们年纪相仿的人。马路上还有很多车辆,在这座城市里来来往往的穿行。天空中繁星布满整个天际,月儿一弯挂在梢头。这座城市的空气很好,或许是有了很多树的缘故。

    时间已经是九点多,林墨然在想,今天晚上不回家的话,该在哪里睡觉。而张枫和王学贵还在考虑接下来该到哪儿玩,林墨然怎么知道张枫和王学贵两个今晚压根就没打算睡。

    张枫说咱们好不容易出来聚一下,不如留点念,以后要是遇不着了,还有那么些东西可以怀念一下。

    林墨然说:“好啊,反正都快毕业了,要是以后见不到,还真拿不出点留念的东西。”

    王学贵说林墨然他们真是婆婆妈妈的,跟个女生似的,一点儿都没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儿应有的洒脱。

    话是这么说,不过跟着林墨然他们去了一家照相馆,说是照相馆,里面大多陈列的是杯子,各式各样的都有,照片呢,都在杯子上呢。

    老板是个年轻的女性,像这么晚了应该没什么人吧,就坐在电脑前玩电脑。见林墨然他们进来,连忙问需要什么,“是拍照、马克杯还是复印文件。”

    张枫说先拍个照,再做个马克杯怎么样,林墨然觉得不错,就随了张枫。王学贵不知怎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家伙天生对女生没抵抗力,看见女生就变成另一幅模样,哪儿还有他刚才嘴里的大老爷们儿形象啊。

    那老板拿来相机,叫他们笑一笑,张枫一听,笑就笑吧,立马露出一排大牙,王学贵坐在林墨然旁边,看着女老板,笑着直挠头。林墨然本来不想笑的,看见他们两个人滑稽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

    咔嚓一声,照片拍好了,女老版叫林墨然他们在外面等会儿,说着拿着相机走进屋后,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捧着三个杯子走了出来,杯子上面就是他们三个人的照片。

    张枫心急,一拿过杯子,啊的一声,差点儿把杯子摔倒地上,杯子是刚做出来的,还有些烫手,张枫被烫了个正着,看得那老板直发笑。

    现在留念的东西也有了,林墨然有些犯困,问张枫他们今晚到哪儿去休息啊。

    张枫一把搭在林墨然肩头:“出来玩的就要玩儿尽兴嘛,还睡什么觉啊。”

    林墨然那个无语啊,感情他们压根儿没打算睡啊。连打了几个呵欠,有跟上张枫他们两个。

    没走多远,张枫指着不远处一个很炫的地方,闪烁的霓虹灯围在外面一圈,“走,我们去那里玩玩。”张枫所指的是一个溜冰场,王学贵也来了兴致,林墨然没办法也跟着他们进去,算是少数服从多数,因为他是在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可是直到买完票,领了溜冰鞋才发现。他们连溜冰鞋怎么系的都不知道。劲爆的音乐在耳畔不断的回响,王学贵坐在张枫旁边问道,“这鞋是怎么系的啊?”说第一次的时候张枫只听见少许的的嗡嗡声,张枫粗着嗓子,喊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王学贵也抬高了音量,“这鞋是怎么系的啊?”张枫这才听清楚,不过张枫也不会,他也是第一次来溜冰场,林墨然就更不会了,他很少来这种热闹的场合。三个人坐在沙发上慢慢琢磨了会儿,张枫最先系好,他也是乱系的,不过总算是系好了。

    然后林墨然和王学贵也系好了,张枫小心的站起来,结果刚迈出一步,就听见很沉闷的一声,只见张枫重重的摔在地上,目测屁股先着地儿。半天张枫都没爬起来,林墨然不知道什么事候起来的,还滑了一圈,感觉还不错。虽然从学到现在林墨然只用了几分钟时间,饶是他观察的仔细,看着那些人基本都是“外八字”滑法,林墨然学着试了试,迈了几步,有些不稳,像是在走路。不过多迈了几步就可以很稳的滑,虽然能滑了,但是姿势很僵硬,放不开。林墨然滑了一圈回去,看见张枫捂着屁股还在地上,林墨然蹲下来伸出手,“要不要我帮忙啊?”张枫一脸痛苦的摇摇头,看得一旁的许多人直发笑。林墨然缩回手,说道,“诶,你再不起来,也不怕影响你在无数女生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啊。”

    张枫一听这个,要老命的慢慢爬起来,屁股很疼。王学贵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也不起身。张枫一连摔了好几个筋斗,摔的时候,张枫还把手腕给扭了,实在没办法,又回到沙发上休息。王学贵就在旁边笑,“就你这样的,还跑这里来玩,就知道你不行。”

    张枫也不甘示弱的说道,“就你还好意思说我,从进来一直做到沙发上就没离开过,我好歹滑了几步,你一步都没迈出去过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啊。”

    王学贵结巴的说道,“我那是因为,因为洒家在修养生息而已,现在看洒家的。”王学贵说着就扶着沙发迈了出去一只脚,然后是另一只脚,根本就不是滑出去的,像是很难看的在走,摆动着手臂,像是在水中游泳一样向前探。张枫就在那里笑,王学贵看到张枫的笑,直想回去修理一下他。回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了,走回去不过几秒,可是现在脚下穿的是溜鞋吗,说不定走到哪儿就滑一跤呢。林墨然从“里面”滑出来,看见王学贵一步一下,走得很小心,于是滑上去,托着他的背,推了他一把,王学贵顺势就要倒。林墨然手上向上使了一把力,想把王学贵弄起来,不至于摔得那么惨。结果王学贵压根就没做什么,没一点儿反应,直挺挺的栽下去,林墨然手臂托不动王学贵,而且还是穿着溜冰鞋,被王学贵给带下去了,喉咙在王学贵的肩上重重的卡了一下,说不住的难受。而这一系列的发生不过几秒,根本不容考虑。

    林墨然在“里面”的时候也摔了不少,不过学的很快,里面的人滑的很快,还有不少是女生。林墨然摔了不少,可是溜冰却学会了。

    所谓的“里面”就是一个用栏杆围起的一个椭圆形跑场,场地都是用木板铺成的,中间部分是一个舞台,数十个男男女女穿着溜冰鞋在跑场里飞快的奔驰着。还有五四行星点点五彩的灯光射下,弄得人身上星星点点。劲爆的音乐掺杂着人群的尖叫声。几个男生还在中间的舞台上表演花式溜冰,只见两个男生手拉着手在,身体向后仰成一百度的样子,然后飞速的旋转。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手拉着手,在跑场上跑来跑去。张枫就倚在栏杆上看,只有羡慕的份。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墨然也跑了进去,他的白色风衣在跑场里看起来很显眼。然后接着是王学贵也一溜的跟着林墨然。张枫哪里肯干,刚才摔的地方好了很多,迈着步子就跟着进去了。

    一连摔了很多跤,张枫终于学会了,至少可以安稳的在里面滑一圈。场上的人滑的都很快,还有的人是倒滑,好几次林墨然就快和别人撞上的时候,对方几乎是在一秒间从林墨然身旁躲闪过去。王学贵就没那么好了,被一个快速倒滑的女生撞到,其实也就是鞋与鞋之间轻轻的擦了一下,王学贵就重心失衡,偏了几下就倒在地上。那女生则潇洒的滑了个圈儿,滑到王学贵面前,王学贵还在地上,刚想爆一句粗口。只见面前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在自己的面前,一头微卷的短发,大大的眸子,正看着他,脸上却没有半点儿没抱歉的意思,笑着说,“没事儿吧?”。王学贵止住嘴,看着那女孩,好像很眼熟的样子,好像在哪见过,还不止一次。王学贵傻愣愣的说道,“我们是不是在那儿见过啊。”

    那女孩又笑了,或许笑王学贵这老掉牙的搭讪方式。

    林墨然看见王学贵坐在地上,滑过去,第一句不是问的王学贵怎么样了,却吃惊的看着那女孩问,“咦,若巧,你怎么也在这里啊。”他们遇到不是别人,居然是林若巧,刚才人太多,而且她今天穿着浅灰色的针织衫有些不太容易发现。

    这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平时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冷漠的林若巧也喜欢这样的场合,和平时完全是两个人嘛。更让王学贵傻眼的是,林若巧居然对林墨然叫了声“叔”,林墨然还真就应了。

    小时候林墨然在一所小学上学的时候,班主任是林永和的旧友。第一堂课班主任就把林墨然我林若巧叫起来,说林墨然是林若巧的弟弟。实际上,年龄林若巧比林墨然的确大几个月,可辈分上林若巧要比林墨然矮了一截。班主任不知道这些,而小林墨然当时还很天真的叫了声“姐姐。”林若巧也很开心,放学回去给爸妈说,今天认了一个弟弟,林妈一问,“是谁啊?”林若巧说道,“他也姓林,叫林墨然,很可爱的。”林妈好像没听清楚的问道,“谁?”林若巧又重复了一遍,“林墨然啊。”林妈摸摸林若巧的头,笑着说,“傻闺女诶,你该叫他一声叔。”

    后来林若巧就叫林墨然叔,林若巧叫的也奇怪,林墨然听着也很奇怪。每次叫林墨然就会很不好意思,可是越是这样,林若巧就越要这样叫,纯属想逗逗林墨然。后来林墨然也接受了这种状况。林墨然有时也想对若巧说,辈分是上辈人的事儿,我们这代就不要讲究这些了,可是这样一来林墨然就要叫林若巧姐姐,可是他是林若巧的叔,这算什么事儿啊,于是林墨然就直接叫林若巧的名字。林若巧还是叔叔的叫,口气还经常的变换,有时候叫起来像是在骂人,又有时候像是在说一句玩笑话。

    林若巧看着王学贵,“你滑冰的技术真逊诶。”话是这么说,不过林若巧伸出手,“要不要姐姐我教你啊。”王学贵不服气的样子,伸出手抓住林若巧的小手指,“这有什么不敢的,说不定过一会儿我就会超过你。”林若巧先是一愣,又笑了笑,心想眼前这家伙还挺尊重人的嘛。

    林若巧挑了挑眉,有些顽皮的说,“但愿如此吧,你可不要拖累我才好!”

    可事实证明,林若巧的确被王学贵拖累了。只见林若巧的小拇指被王学贵的手抓住,两人就消失在穿梭的人群里。被林若巧牵着的时候,王学贵身体很僵硬,他怕把林若巧给弄到,于是脚上几乎没做任何动作,虽然穿着溜冰鞋,林若巧还是感到明显的吃力,像是拖着一块石头。

    林若巧滑久了,气喘吁吁的,儿王学贵却还像块儿石头,僵硬的身子一动不动。林若巧没好气的样子,想要整治一下王学贵,于是脚下暗使了一把力,在下一个转角的时候,林若巧一个急刹车,带着王学贵环绕了一百多度,林若巧的小指在王学贵手里一滑,王学贵直直的就像丢保龄球一样被林若巧给丢了出去,王学贵张大了嘴,使劲的摆动着手,几个溜冰的快速的从他身旁几个很漂亮的闪躲,避免撞击。就在王学贵快要撞上墙的时候,王学贵向后一仰,“砰”的一声撞到地上,夹杂着人们的口哨声和尖叫声!淹没在一片剧烈的摇滚乐中!

(六十五)考试经验

    窗外一阵隆隆的鞭炮声,像不久前一样,声响之后,白色的硝烟经过风的牵引,钻入人们的鼻孔,似乎还夹杂着一股浓浓年的味道。

    大家齐声喊着,“老师,新年快乐”,于是新的一学期,在年中就这样开始了,没有任何的繁琐的东西。当同学们陆续的走进教室,打开书本,新学期就开始了,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是中学时代里最后的一学期。

    教室的墙上挂着”高考倒计时“的字样,精确着高考的时期,只要抬头就可以看见。老师们的目的是要大家时刻的想起高考的时间的短暂,要大家争分夺秒的努力学习。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记时的页码也一天一天的变少,在页码变成零的那一刻,警示我们即将面临的高考。可是在不经意间,“时间页码”也把别离牢牢的印在每个同学的心里。

    时间总会在某一刻预示着别离。

    高三短短几个月里,除了每天不变的看着那些书以外,生活似乎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生活是个有规律的东西,我努力的向他一点一点的靠近,可是它却看不见,也摸不着,无从寻起,可当我放弃的时候,却分明的感受到它的存在。我处身在这规律的漩涡中,拼命的想看清楚些什么,无奈水流湍急,我最终消失在水底。很久以来,我都被迫跟随着这些固定形成的格式,一点一点的去完成它,当夜幕降临,一天也随之结束。

    夏香艾抬头看着教室黑板上的几个大字,原本是“勤学多思,拼搏奋进”八个大字。这几个字经过很长的时间,最后慢慢的剥落,只剩下“勤思、博进”几个大字。后来老陈觉得这要有些影响班级形象,于是索性连这几个字也叫同学摘了,自己挥墨在宣纸上写了一副字,摘自《论语》中的一句名言——“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然后经过装裱,横挂在黑板的上方。

    字是老陈按照古人的写法写上去的,从右到左,从上到下,当然也不会有标点符号。字被挂上去的第一天,就被爱捣蛋的张枫就读成了,“问/下耻,不学/好而敏!”后来大家都这么读,这话传到老陈耳朵里,老陈微微的生了一下气,不过也没搭理。毕竟装裱费可是很贵的,而且大家要这么误解古文,就算再换上一张也没用。

    现在抬头望着那字的时候,纸张已有些微黄。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匆匆的流逝,在我们不经意间,曾经我们以为三年很长,知道高三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还没来得及轰轰烈烈的谈一场恋爱,甚至连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一次表白都不曾有过。还没来得及和最要好的朋友享受着夏日午后的阳光,谈谈理想什么的,三年就要这样结束了。

    初春午后的风还有些微凉,学校的红梅开了,在红梅盛开的地方,一点点好似冷漠拼凑成的身影一点点的远去。覃超坐在石椅上,一点点粉红零落在他的肩头。在美丽面前,视而不见,是因为心里看到了更多的忧伤。

    覃超的头深埋在臂弯里,悠然的风悄悄划过,生怕惊扰了落寞的人儿。

    陈江丽并没说过多的语言,只简单的说了句,“我们是同学嘛。”

    无声的拒绝!覃超能说什么,看着陈江丽盈盈一笑的样子,没有丝毫的不自然。那一刻,他觉得陈江丽离他好远。

    覃超和陈江丽分开了,或许也称不上什么分开,这个词现在对覃超来说很奢侈,因为至少可以证明他们曾经在一起过。而事实上他们却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又怎么说得上是分开,而覃超到现在也没对陈江丽说过什么“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之类的话。因为如此,他们谈不上是男女朋友,用陈江丽的话来说,只是不清不楚的“同学关系”。

    那天,覃超看到陈江丽和陈宇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而他却因为他们,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从自己的面前走过,覃超心里那一刻的伤感,他想陈江丽是怎么都不会明白的。

    他想问问陈江丽是怎么回事,可是他没有这个勇气,甚至连问她的理由都没有,是啊,他是陈江丽的谁啊,同学而已。

    陈江丽转身离去的时候,覃超的世界相思湖缺了一角,因为那一角,整个世界支离破碎。

    覃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越来越远的,像初中时候那样,只是双方的发生了变化,先离去的那个人是陈江丽,他们终于扯平了。

    就快高考了,林墨然却还在看着那些与高考无关紧要的书。有时是佛经,有时是老庄哲学,还有一本厚厚的散文,在桌子上码了一大堆。结果被老陈看见了,勒令林墨然把这些课外书都拿回去。还对他说要高考了,要懂得什么是本什么是末,不要本末倒置才好。于是林墨然放下那些书,又拿起那些课本,尽管他已经背了无数次。

    在这个时候,或许最闲的就是张枫和王学贵,张枫不想死读那些书,只把书中重点的部分抽时间记了记,然后使劲的做题,当然都是在网上。

    王学贵呢,在那次溜冰场之后,就找林墨然要了林若巧的联系方式,很明显,王学贵想追求林若巧。只是不知他们现在到底怎样了,林若巧又回到了冷冰冰的模样,低头看着书,连座位也很少离开过。

    在高考前的几周,第三轮复习基本已经结束,上课的时候,老陈就搬来一个椅子,一边和大家聊天,一边讲一些学习上的问题,还给大家传授一些“考试技巧”什么的,平时说什么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抓住还是要小死一遍的,但是高考就不同了,毕竟老师也希望大家多考一点,即使手段有些不光彩。往些年基本上有钱就可以买到高考的答案,或者高科技什么的,现在不行了,考场安了监控,你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还有信号频闭,高科技根本带不进去,带进去了也没信号,所以最好的方法,也是最原始的方法就是纯粹的靠眼力,我们称之为“打猪草”,能打多少就看自己的本事了,当然是在监考老师不知道的情况下。

    老师们有时候就会给大家讲他监考那些事儿,话说有一年徐哥监考时候,遇到这样一个女生。那女生把小抄写在腿上,又穿的是一条裙子。考试的时候那女生就在翘个二郎腿,一边写一边抄,徐哥过去的时候,那女生就把裙子给撩下来,装作认真答卷的样子。徐哥当然知道她是在作弊,谁会考试的时候没事儿老盯着自己的大腿看啊,看完灵感就来了,马上答卷。这样都行的话,那考场指不定都成什么样儿了。不过徐哥也没拆穿她,因为徐哥首先是个男人,然后才是一个监考老师。这种事儿,当时要是说出来的话,对那个女生也不好看,对自己也不好,指不定大家会怎么笑话他,笑她监考的时候啥都不管,老盯着人家女孩的大腿,这还像什么样子,要是这话传到师母耳朵里,那可就不好喽。而且那女孩还很年轻,还有很多的路要走,说出来对她的名声不好。很明显,那女孩最后作弊成功了,她的成功是这个严格的时代里很少有的一笔,不过后来可没她那么心高胆大的女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考场里也有牛人的出现,就好比老陈遇到的那个。老陈的监考史比较长了,他那个时候,高考还没现在这么严格,但也没现在这些作弊的高科技手段。

    有次老陈监考的时候就遇到一个男生,座位在教室的最前排。考前几分钟,那家伙就一直问老陈,还有多久发卷子啊?还有多久发卷子啊,为什么还不发卷子?发卷子当然不是监考老师说发就能发的,要等到广播通知后才能发。最后卷子发下来了,那男生写好名字和考好,然后不慌不忙的从兜里掏出俩骰子。一边摇骰子,一边填选择题。老陈就看不明白了,俩筛子,选择题ABCD四个选项,他是怎么做到的。老陈看着,慢慢的发现了其中的奥秘。原来那家伙把色子摇了摇,然后丢在桌子上,俩色子加起来的点数是多少,就ABCD挨个儿点,色子的点数点到谁就选那个。比如说色子的点数加起来是十一,那么应该点到的就是选择题的C。老陈眯着眼睛,因为他眼睛很小,笑起来就眯成一条缝。老陈就那么看着那男生,抄着手咧着嘴笑。

    忙活了十几分钟,那男生终于把选择题给忙活完,后面的题连看都没看一眼,倒头就睡了。

    考试考了一个多小时,广播响了,是提醒各位考生时间还剩十五分钟,让大家抓紧答题什么的。这时候,那男生又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因为睡得太熟,答题卡黏在了他的脸颊上。他取下答题卡,脸上全是黑色的油印子,也可能是铅笔印。只见那男生又把色子给掏出来,然后又掏出骰子开始摇,摇完还在答题卡上改改画画。老陈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那男生想也没想的说道,“没事儿,我再检查一遍!”

    说完,全班都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这次老陈却没有阻止大家,任大家开怀大笑。有些个同学以为老陈会说大家,不一会儿就停住了笑声,但是半天也没看见老陈并没说什么,于是又大声的笑起来。

    一个男生感叹的说道:“前辈啊,一定要好好学习学习!”

    老陈抄着个手,笑呵呵的说:“可以啊,以后你娶老婆也用这种方法找吧!”

    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六十六)夜

    陈江丽走过学校的花坛,老榕树伸出的柔嫩的枝叶,向上舒展着。红梅树下,一地粉红色的花瓣,招来许多的围观者。老陈拿着相机,站在树下,摆出一系列滑稽的姿势,不同角度的留下红梅树的娇媚模样。

    老陈业余爱好很多,其中也包括摄影。陈江丽曾看到老陈一个人呆呆的站在黄灿灿的油菜从中,到处都是嗡嗡的蜜蜂。老陈头顶着大太阳一动不动,一直保持着拍摄的姿势将近四十来分钟,就是为了拍一张蜜蜂采蜜时的照片。

    陈江丽看见章凡在不远处的花坛旁,弯着腰逗一个小孩儿。章凡摸摸那小孩的头,“哇,这小孩儿好可爱噢,”惊叹一声之后,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小孩儿不理章凡,章凡以为那小孩纸听不懂,于是又拽了一句英文,“What‘sYourName?”

    那小孩儿依旧不理章凡,把头扭向一边,陈江丽认出那小孩是徐哥家的小姑娘,好像就徐茹。小徐茹一头短短的蘑菇头,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样子很招人疼爱。

    章凡见那小徐茹还是没反应,从兜里掏出一支棒棒糖,然后当着小徐如的面撕开糖纸。小徐茹就一直盯着章凡的棒棒糖。章凡一看有效果,拿着棒棒糖在小徐茹面晃悠了一圈,然后一下塞进自己嘴里。就在他塞进嘴里的那一刻,小徐茹立马不干了,瘪着小嘴,一脸泪汪汪就要哭的样子。章凡本来是想逗逗小徐茹,可是没想到她会哭。这样一来,倒弄得章凡手足无措,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章凡把嘴里的棒棒糖塞给小徐茹,想也没想,估计是一下被弄糊涂了。

    小徐茹看都没看章凡的棒棒糖,摔着手臂,跺着脚就哭了个梨花带雨。章凡又从兜里拿出一颗棒棒完好的糖,撕开糖纸,把棒棒糖凑到小徐茹的面前,一脸抱歉,声音都软的不少,,“求求你不要哭啦,大哥哥给你给你糖啦,”于是又从兜里抓了把糖果塞到小徐茹手里,小徐茹依旧哭着,但是抓着糖不放,又跺了跺着脚。最后,章凡很可怜的把自己兜里的糖果都掏给了她,小徐茹还在哭,章凡把兜都翻出来了,嘴角下弯,一脸苦相,“看吧,这次我是真没了!”

    章凡兜里的糖果着实不少,陈江丽不知道这个大男生为什么这么爱吃糖,比女生都爱吃,没事儿嘴里就叼一根棒棒糖。

    终于小徐茹停住了哭泣,揉揉眼睛就开始吃糖。章凡一看没事儿,松了口气,才缓过来,就逃也似的模样。刚走几步,陈江丽就打着招呼上去了,“嘿!章凡,”然后看着小徐茹哭兮兮的样子,坏笑的说道,“好啊,章凡!你居然欺负小徐茹,小心徐哥等会儿找你麻烦。”

    章凡一脸委屈的说,“我没有啊。”又在兜里摸了半天,摸出里面衣服私藏的一颗棒棒糖就递给陈江丽,算是贿赂,生怕小徐茹会看见。不过回头的时候小徐茹就不见了,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

    陈江丽也不客气,“诶,对了。”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你美术考了多少来着,听说是第二名。”

    “是啊,”章凡答道,也不说成绩,因为具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来考得不错,因为几个同学告诉他的。真没想到这个平时被美术的老师校长经常骂的家伙,联考居然能考这么多,让人不由得咂舌。

    当老师谈到联考成绩的时候,说有七位同学没考过,不过也没急着说是哪几个,因为当时正在月考,老师怕说出来会影响大家考试的水准的。不过后来大家私底下自己偷偷查了成绩,考好的同学当然很高兴,打着电话向家人朋友报喜。考得差的同学就忍不住哭,因为毕竟美术集训那么辛苦的都扛下来了,最后败在一场考试上,任谁心里也不好受。

    后来知道了六位同学没有考过的时候,章凡还在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他心里从来没认为自己会考上过,成绩对他来说已经是无所谓了。

    最后基本上大家都知道成绩时候,章凡遇到以前美术班的同学,他们依旧叫他班长,虽然曾经的美术班现如今已经不在了。

    他们问章凡考了多少来着,章凡挠挠头说不知道。那几个同学还很好心的帮章凡查了成绩,章凡正打算说不用,不过想想知道了也没什么坏处,于是就跟着他们去了。最后他们查出来的时候,都很惊讶,他们谁也没想到章凡能考这么多,章凡看都没看自己的成绩。剩下的几个同学心里就想,看来最后那个没考过的人不是章凡了,那到底会是谁呢?

    下午考试前,老陈来到教室,看到几位同学在座位上哭,略想了一下就大概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儿。在班上生气的说道,“谁叫你们私自去查成绩的,本来我早就拿到了成绩单,就是因为怕就影响你们今天的考试,才没给你们说,现在好了,都知道成绩了吧,我看你们下午这考试还怎么考!”老陈生气的时候着实吓人,教室里也很诡异的安静,只听到细微的抽泣声。

    老陈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成绩,我也不瞒你们,没考过的同学是七个没错。”然后一连念了七个人的名字。念完的时候,在座的一个女生先是一愣,瞪大了眼睛,最后捂着脸伏在桌子上就哭了起来。

    这一哭,老陈不明白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哭起来的呢?几个同学知道,想是最后那个没过的人就是她了。老陈连忙抱歉的说,“我怎么知道你没查啊,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成绩,好了,不要哭了,一会儿还要考试呢。”

    经这样一折腾,看来今天的考试注定是不能平静的了。

    在高考前,张枫和林墨然晚上还翻墙出去了一回,天不是很冷,像几个月前的话,出去,穿多点,风一吹,手臂和腿就冷得没有知觉,这对于经常溜出去上网的人,也算是是常事儿。张枫虽然喜欢出去,但是这种时候张枫是不会出去的,他还没到不要命的程度。

    张枫和林墨然出去的时候遇见王学贵在学校外面的不远处,刚接完电话,放下手机。招呼张枫和林墨然过去,他们还是第一次晚上见到王学贵在学校外面,身旁还放着辆摩托车。

    张枫还没说什么,王学贵就先开口了,“你俩死小子,出来玩都不叫上洒家。”

    张枫也不解释,“我去,没想到你也会溜出来啊。”

    “洒家也是偶尔才出来玩玩的,不过洒家是走的正门。”说着,王学贵叫林墨然和张枫上他的车,然后问了句,“咱到今儿个哪儿去玩啊?”

    张枫说,“先去镇上玩会儿。”

    王学贵载着他们就往镇上跑,不过几分钟就到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还有很多商店没关门,街上还有不少的人。张枫他们找了家大点儿的超市买了很多的零食还有几瓶啤酒,在街边找了一个小露天烧烤的小店。又点了很多的烤串,几个人边吃边喝,林墨然喝了两杯就不喝了。

    张枫边喝边喝和王学贵开玩笑,他知道王学贵在追林若巧,笑道,“贵子,你追人家林若巧,如果追到了,你和林若巧在一起的时候,看到墨然怎么办啊!”

    “呃,这个嘛,”王学贵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还真的没思考这个。

    “林若巧叫林墨然叔,当然你也要叫他叔才行啊!”张枫帮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王学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可事实上的确如此,如果他和林若巧真的在一起了,看到林墨然的时候,还真不好面对。

    林墨然笑了笑,“辈分是上代人的事儿,咱啊,还是以前怎么叫,现在以后都还这么叫。”

    王学贵举起杯子,“还是墨然说的好,来,走一个。”一杯酒下肚,“墨啊,你说你要是女生该多好啊!”

    “为什么?”林墨然问。

    “你要是是女生的话,我二话不说就取了!”王学贵说道。

    “呸呸呸,”“张枫不干了,“看你说的,什么嘛,墨是我的!”

    张枫和王学贵争到一起,最后张枫问,“墨,你说你选谁啊!”

    林墨然呵呵的笑,“我啊,如果我真是女生的话,拿我可得好好想想了,不过肯定怎么也轮不到你们俩啊。”

    “为什么?”

    “我对你们这么了解,小缺点和那些光荣事迹,我都一清二楚,你说我还会嫁么?”林慕容安说道。

    张枫和王学贵笑起来,他们本来就是说笑。

    “不过呢,”林墨然继续说道,“你们要是是女生的话,我也一定会取的。”

    三个人仰头笑起来,笑累了,靠在椅子上,看着夜晚的星辰,一闪一闪,布满整个天际,伴随着烧烤的香味,订货为这个漆黑的夜,增添了那么些明亮。

    正因为有了星星的存在,从此夜才会不再显得那么孤单。

(六十七)高考

    高考没几天,学校基本上把高三的课给停了,平时没课,也没那么多的练习题让大家作,因为老师认为大家以往作的题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就靠大家自己消化理解。虽然没课,但班主任也不上大家乱走,依旧呆在教室里,只要不说话不闹就行。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班主任叫大家出去,然后整齐的一排排站在学校一棵老黄果树下。这棵黄果树不知有多少年的历史了,只知道它有大概三四层楼那么高,粗壮的树干直挺挺的向上伸展着。树下就是很高的台阶,一级一级的规整的排下去。大家就站在台阶上,前面是女生和老师,男生就站在后面,手搭着肩膀,很开心的样子。陈江丽、林若巧和夏香艾,还有陈江丽,手拉着手站在镜头的最前面。背景就是那棵老黄果树,和微露的红叶李。树上一个个小圆球吊弯了树梢,又是一个将要满载收获的季节,可是夏香艾看不到,也尝不到了,只保有时光里的剪影,深深的埋藏在脑海里。

    视线被集中到了一点,忽的一下闪光,张枫仿佛是醒了,他也意识到的,是离分别的日子不远了,张枫忽然有点怀念在这里曾度过的那些日子,虽然张枫在这里大部分的时间是在睡眠中度过。不过在这里的日子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张枫似乎是怀念早了,晃了晃脑袋,眨眨眼,只见贾世文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露出一口微凸的大牙。

    徐蕊站在覃超的前面,徐蕊回头时正好撞见了覃超目光,目光里满是漠然,徐蕊对他笑了笑,又转过来面向镜头。高中的时候,听见徐蕊对覃超说的话比谁都多,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内向的人,不过在覃超面前成了一个例外。不知道毕业后,还有谁可以让徐蕊张张她那张嘴。

    照完毕业照,林墨然找老陈又拍了一张他们一帮好朋友的合影,算是纪念他们曾一同有过的青春。

    毕业照最后洗出来了,每个人都有一张,不过大家对这个似乎并不满意,又独自照了单人的站片,然后和其他的同学交换。

    林墨然看着照片中的自己,位置在最后面,眼神不知不觉转向某个方向,那是夏香艾。可是直到班长何曼找林墨然交换照片的时候,林墨然才意识到自己到现在还没单独拍一张自己的照片呢。于是在一个炎热的中午,林墨然偷偷的跑出校门外,他觉得有必要这么做。出去的校门的时候,门卫没有像往常一样阻拦,因为他是高三的学生,高三没几天要走了,连门卫也懒得管。再有就是得罪高三的,很容易发生事故,尤其是在门卫身上,以往每年都有,因为高三毕业了,学校也管不了。

    林墨然走到照相馆,拍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又洗了十来张。照片出来后,林墨然觉得还差点什么。叫住老板不要忙着把照片过胶,然后自己就拿钢笔在每张照片的后面写了一首诗,每首诗还不一样,有些是林墨然自己写的,有些是书上看到的。一些同学看到林墨然在给的照片里写了诗,有一个女生的名字就在诗的后尾,大概是“笔墨江和月,长歌汉与秦,独恋芳菲雪,飘然落海萍”什么的。于是大家纷纷找林墨然要照片,还拿着自己的来换,要的多了,林墨然写不出来,无奈叫上章凡帮忙,章凡这家伙什么都慢,除了写诗,几分钟一首,一会儿就写完了。

    最后照片都送去出去,还剩一张,本来是林墨然留给夏香艾的,后面只写了一句诗,“楼高人独倚,子与花莫欺。”林墨然想了想,好想有点跑题。而且自己一个人,何来“子”之说,于是把“与”改成了“雨”。

    可是当林墨然走到夏香艾座位后面的时候,忽然想到夏香艾的样子,林墨然的手又缩回来,他心里有些害怕夏香艾,不知道为什么。

    那张照片最后也没送出去,而夏香艾也没找林墨然要,林墨然想夏香艾应该是很讨厌他吧。

    每年的高考基本上都是六月的七八号,而这两天就算是风和日丽,总要下点雨,有人就说是为了讨个口彩,说什么“六七八,录取吧”。

    那一年高考,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还记得考试那一天,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滴答滴答落在房屋上,藏入在树叶中,沁入泥土下。风悄悄的划过校园,校园里一片宁静,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的影子,这是很少有的。只见几只麻雀在树间叽叽喳喳的,从这一枝又跳到了那一枝,要是以往,早有爱捣蛋的同学,急急忙忙追上小鸟的踪迹。

    雨后的学校,空气很清新,还夹杂着一丝丝细雨的柔软。

    铃声响起,宣告命运的钟声已经结束。考生陆陆续续的被监考员驱逐到考场外,像一个被石子击中的蜂巢,受惊的蜜蜂密密麻麻的涌出来,很快就填满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夏香艾从考场出来,不由得松了口气,自我感觉还不错,每道题都很好的做完了,今年的考题似乎很简单。

    林墨然在不远的地方和一个女生正在交谈,“宋荷蕊,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也会在这里。”

    那女生笑了笑,微微的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是啊,还不只是我呢,还有很多老同学都在呢”。

    “是么”林墨然说着,远远的一个男生走过来,一拳打在林墨然的胸口上,林墨然咳嗽了两声,吃惊的看着那男生,随即搭着他的肩膀,“嘿,牛啊,原来你也在这里。”

    那男生是林墨然初中时候的好友,姓薛,长得文质彬彬的,戴一副黑框眼镜,因为同样喜欢文章,所以他们走到了一起。在林墨然的记忆里,那头牛总是比自己厉害,不单单只是写作这一个方面。以前的旧友,每每的谈起文章的时,说那头牛的时候总是比自己多一点,但是他做事有些莽撞,动不动就喜欢和别人动手,像一头蛮牛一样,拳头和笔是他得招牌,到哪儿都一样,所以大家就送他一个外号,叫“牛”。

    高考的时候,考试地点是不在自己学校考的,各个学校的考生就集中在这个小县城里。遇见以前的同学也是常事,不一会儿林墨然的身边就聚集了很多以前的同学还有朋友,大家相互问问最近的情况,谈谈身边的趣事儿。

    张枫就没那么好过了,考完试就找林墨然他们,结果一个人也没找到,最后一个人跑到街上想找个网吧上会儿网。高考的时候网吧是禁止营业的,只有些个黑网吧,开在阴暗的角落里。张枫还是弯着腰缩进去的,因为门只拉来了一半,估计是怕检查的。张枫进去以后才发现里面的味道相当难闻,一股骚味,而且价格贵得要死,这也就忍了,每台电脑还是缺胳膊少腿的,要不是少这里就是少那里。张枫好不容易找到个完好的,电脑的头却是低着的,一扶正,手一松又垂下去了。而且这台电脑像是预谋好的,存心跟张枫过不去,每隔五分钟就自动重启。终于在第三次死机的时候,张枫果断的结了帐。

    张枫出了网吧,百无聊赖的走在街头,路过报亭的时候,买了一本杂志。刚下过雨,街上还是湿的,张枫想找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张枫又往回走,才发现在自己经走了很远了,半路上雨又下起来,张枫没有伞,走在雨里,弄得好没脾气,压着一肚子的火。

    走到寝室的时候,衣服已经湿透了。张枫他们的寝室还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临时给腾出来的,不过学校给学生放了几天假,也不多说什么,收拾完东西,屁颠屁颠的就回去玩了。

    张枫洗了个澡,学校的热水是要自己去楼下提的,还要给钱。张枫就着冷水就洗了,六月七号,天不是太冷了。

    张枫躺在床上看杂志,杂志甚是无聊,张枫没看一会儿就眼皮就开始打架,下午考试的时候,张枫还差点迟到。

    考试一共考了两天,最后一考得是文科综合,大家已经没有考语文时的紧张,倒是可以很从容的解析每一道题。遇到难点儿题就先放着,把简单的和会做的都做了,再回去做难的,这是老师们给的经验,毕竟考试的时间还是很紧迫的。

    考试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过去。考完的时候,大家都松了口气,开始收拾东西等待回去的班车。

    天依旧下着雨,站在雨里人,看不清远行的路。

    林墨然拿着行李,仍然没有打伞,雨水借过他的鼻尖落到地上。夏香艾站在不远处和陈江丽有说有笑的,大抵是讲今天的考试,应该考得不错。他的左眼睛看得很清楚,他很少那么清楚的看着夏香艾,因为他左眼的隐形眼镜没有拿出来,只单单的拿出了右眼。他连眼镜都很少戴,何况是隐形眼镜。取眼镜的时候,眼睛都抠红了,愣是只取出来一个,最后林墨然选择了放弃。

    雨依旧在下,不知什么时候,林墨然头顶上多了把伞,是张枫。雨伞很小,雨淋落下来,滴答在两人的肩膀。

(六十八)别离

    高考结束的当晚,老师组织大家又聚在一起,那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这样聚会。几个班的同学本来很多,不过最后真正到的却不足一百个,刚好凑齐五张大桌子,一个桌子十几个人。老师们也在其中,和大家说说笑笑,没有过多的语言,举杯相撞,一饮而尽。大家在对老师们敬完酒后,又相互邀杯,大家欢笑着举杯庆祝高考的结束。

    林墨然喝了几杯,有些微醉,他的目光有好几次有点儿不自然的落在夏香艾身上。夏香艾也在喝酒,她的酒量并不好,脸上已是红的厉害,看起来好笑。不过没人会注意到,因为大家都差不多都是一脸泛滥的潮红,在笑别人的时候,自己又何尝不是。

    在酒杯触碰唇的时候,林墨然清楚的看见夏香艾的眉宇间的痛苦。她不喜欢喝酒,一点儿也不喜欢,不过还是喝了,以为这样会让此时的心好受一点。而且在这种场合,不喝酒的话,似乎有点不合时宜。

    陈江丽她们喝着果珍,不过在和老师们喝的时候,还是拿起了酒,以表示自己的尊重。

    林墨然和大家一一碰了杯,喝得不多,每次都是一小口,大家也不介意。最后还剩夏香艾,林墨然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哪怕什么也不说,只简单的喝一杯也好。可是林墨然又担心夏香艾会讨厌自己,他想象不出那种尴尬。酒很容易迷醉人的情感,但是即使在喝了酒之后,林墨然还保持着这份清醒。就在林墨然回头来的时候,一双很熟悉的眸子跃进自己的眼里,夏香艾看着他,笑了笑走上来,林墨然不由的一愣。慌忙的看看四周,又看看的自己的一旁,周围还有很多人,林墨然不敢相信夏香艾是朝自己来的。他怕夏香艾发现他一直看着她,慌忙的把头扭向一边。

    而事实却是,夏香艾径直走到林墨然面前,她的确看的是他。不过直到夏香艾喊出林墨然的名字,林墨然才真的相信。

    只见夏香艾拿起手中的酒杯,对林墨然说道:“林墨然,我们喝一杯吧。”林墨然愣了愣,他没想到夏香艾会这样做,很多个日子,夏香艾总是对林墨然冷冷的,不让他有丝毫的靠近。现在又走到了他的面前,这让林墨然有些不知所措。

    夏香艾看着林墨然没有反应,呆呆的样子有些傻气,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夏香艾抿着嘴,带着些调皮,伸出手中的酒杯,和林墨然的酒杯碰了碰,也不管林墨然答不答应,“叮”的一响,传来很清脆的一声。

    林墨然看着她,眼前的夏香艾,想是一个醉酒之后的梦,梦的背景是一地浪漫的白色,一个女孩从远处手捧鲜红的玫瑰花,向他姗姗而来,林墨然醉倒在这场美丽的梦里。以至于往后的很多年,林墨然都没有明白,他喜欢到底的是那个女孩儿,还是单纯的喜欢这场梦而已。

    这是在遇见夏香艾之前的事儿了,虽然明知只是一场梦,梦醒的失落,只有做梦的人才知道。直到他遇见了夏香艾,和场梦里一模一样的那个女孩儿。当林墨然第一次看见夏香艾的时候,心里又说不出的惊喜,他高兴的告诉他的哥哥乔熙,乔熙对林墨然说,要相信缘分,于是林墨然信了。

    林墨然看着眼前的夏香艾,多么的真实啊,林墨然忍不住说,“少喝点吧,不能喝酒不要喝啦,不要太勉强自己。”

    夏香艾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又把酒杯盛满,就往嘴里送,林墨然一下夺下她的酒杯,仰头将酒都喝了。夏香艾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平时看起来有些文弱的林墨然,居然也会有这么粗鲁的时候。随即不服气的说道,“你以为我不能喝酒是么,少小看人了。”又抢回酒杯,自斟了一杯,喝了下去。

    喝的时候,林墨然脸上热热的,头涨得厉害,心也狂跳不止,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怎么的。

    生活经常会告诉我们,有时候比酒更醉人的是人的感情,而在夏香艾面前,林墨然永远缺少醉酒时的风采。

    两人仿佛像回到许久之前的模样,夏香艾还是那个好强的夏香艾,而林墨然呢,还是那个木讷,不善言辞的林墨然,连笑起来都会吝啬的林墨然。

    可是这一切来的似乎是晚了。

    林墨然笑着喝光了手里的酒,夏香艾却哭了,她说,“林墨然,如果还有一个三年,如果,’夏香艾没有说下去。林墨然大概预料到了什么,只是预料,只是如果。

    王学贵说:“大家今天喝他个尽兴。”大家一齐举杯,却在酒入肠中之时,章凡哭了,他这一哭,其他的人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王学贵骂章凡能不能有个男人样,说的时候,自己的眼眶却也湿润。

    王学贵再次举杯:“他妈的,洒家是管那!多干嘛,”王学贵又喝了一杯酒,“来,咱再喝一杯,但行杯酒同欢语,岂用相思赴别离。”

    张枫听到王学贵这么说,摸了摸眼睛,也举起杯子,“说的好,咱们不是还在这儿,还在学校的大食堂里,还在一起喝酒吃菜嘛,想什么伤心的话,还没到那个时候呢,让那些回忆先醉死吧,什么时候活过来咱再说!”

    大家听到他们这么说,含着泪笑了。

    “好!就让回忆去死吧!”大家举杯,“什么他妈的烦心事儿都去死吧!”

    王学贵看到林墨然跑一边儿去了,正和夏香艾说着什么,招呼这林墨然和夏香艾过来,还没和几个哥们儿喝够呢。

    林墨然和夏香艾一起回到林墨然原来的桌子上。

    天还是那么的热,尽管下了些雨。

    大家喝着,聊着,夏香艾通红的小脸,用手不住的扇着风。

    张枫说我们找点儿有趣儿的事儿吧,章凡红红的眼睛看着张枫,他有些醉了,说道:“好啊,”摇晃这脑袋,“看此情此景,不吟诗作赋,实枉煞了这风景。”

    说是风景,换股四周,除了一桌子菜,还有人,就是地上成对的垃圾,扔掉的骨头。

    林墨然一听,也不反驳,笑着说:“好啊,那咱们以什么为题啊?”

    章凡小心的站上了椅子,摇摇晃晃的样子,大家都怕他摔下来,“章凡,你喝醉啦,不要爬那么高!”

    章凡摆摆手说:“没事儿,”眼睛环顾了一周,最后把视线锁定到林墨然身边的夏香艾。章凡醉醺醺的指着夏香艾,“诶,就她啦。”

    林墨然喝了杯酒,笑道“好啊,就她吧!”

    本来章凡就是说的胡话,夏香艾也没在意,可是听到林墨然居然这么说,轮起小蛮拳就给了他几下,“人家喝醉啦,你也喝醉啦!”

    大家笑起来,“章凡,你这家伙,不是故意找墨然的事儿嘛!说谁不好啊!”

    “就是啊,你这不是给他出难题嘛!”

    夏香艾小脸越发的通红,小声的骂了句:“真是一群混蛋!”

    章凡还站在椅子上,拍拍胸脯说:“那我就先来了!”

    大家哄闹着,都想知道章凡是怎么写夏香艾,“章凡,给人家写好点儿啊,要不然有人要修理你啊。”说的时候坏坏的对林墨然和夏香艾一笑。

    章凡说:“你,你们放心,要,要相信我的水平,保证,保证坏不了。”

    章凡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杯子,倒了一杯酒,自顾自的喝着,才一会儿,章凡就对着四座说到,“一鹜徘徊笑谁嗔,轻解梨花许香闻,罗扇依摇人不问,羞启朱唇怨君浑!”

    最后一句简直是点睛之笔啊,在座忍不住一阵狂笑,连邻座的老师看着章凡这个样子也笑了。

    “这小子,居然还玩这个,不过写得好。”老陈一声赞扬,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王学贵直拍手道,“好个章凡!干得漂亮!”

    打击也是对夏香艾一阵喝彩。章凡做了个收声的姿势,“我还不算什么,咱还是要看墨然的,谁不知道墨然还是高手啊,”说着就对林墨然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咧嘴微笑。

    林墨然没说什么,夏香艾却委屈的样子说:“好啦,你们就放过我吧,不要这样,这样不好玩儿!”

    林墨然那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大概是喝了酒吧,喝酒前与喝酒之后的他相比简直就像是两个人,连慢性子都没了,也顾不得平时的做事规矩。随口就来了那么一首,——“一梨春雨卷珠帘,依约画湖南畔见,却道,红粉枝头惊入眼,笑语君卿怎垂怜!”也没在意夏香艾的话。

    大家又是对林墨然和夏香艾一阵笑弄,夏香艾闹了,气鼓鼓的脸冲着林墨然。

    后来张枫每提起这件事儿,林墨然都忍不住暗暗的抽自己的嘴巴子,骂自己真是浑,可是那些日子早已经回不去了。

    到最后分离,陈江丽也没和覃超再说一句话,只是眼神无意的扫过覃超时,发现他在看着自己,微微的笑了笑,然后回过头来,继续和程晓红她们聊天。

    覃超一个人默默走进雨里,没人发现他的离开。

    雨落下来,仿佛掺杂着一丝丝伤感的别离。星星点点零落的泪,只有伤心的人,懂得欣赏它的美。

    天黑了,同时有无数的悲伤伴随着黑夜降临,除了落寞的人,没人看见,黑夜是最容易隐没悲伤的地方。

    雨声滴滴答答,落在身上,凉凉的,这让覃超酒醒了不少,一整个人处身回忆的海,慢慢的涌上心头。三年,覃超曾相信过很多个三年,三之前的三年,他相信他们还会有很多的三年,并且一直相信着。而三年之后的三年,他有些迷茫了。那些他们曾一同走过的三年,美丽的三年,现在又要为着另一个三年,分道扬镳,像三年前一样,各自奔向自己的旅途。

    以前大家时时刻刻想着走去着疯狂的高中,可是真到那个时候,心里却怎么也舍不得,想是某些已经融进心里的东西,被硬生生的割下来,谁能承受得了。可是人生总要面对很多的别离,既然是这样,我们为什么还要眷恋别离前的东西,于是我们又无数的别离中习惯了别离。我们不知道以前的某些作法是否幼稚,只知道自己的花季,曾被某种色彩填满,不过填色的人已去,微留轻叹。

    人生就像那棵校园里生长的黄果树,只是时光在刻向某个年轮时,它会开花结果。青春是这棵树最美的时期,它会开出耀眼迷人的花朵,羞涩而不失高傲的绽放,它见证了成长,也看到了无数的分离。如一叶凋零,伴随着风和雨,即便是天气晴朗的日子,也免不了散尽红艳的一天。

    当我们不再为一朵花儿的凋零而悲伤的时候,我们的青春也随之逝离。

    人是拥有青春期最长的动物,因此这段记忆也会让我们难以忘怀,即使岁月会将其掩埋,掩埋那些日子。当某年某日,风悄悄的略过时光的土壤,阳光让我们发掘出这块记忆时,或许树已苍老,回首来时路的繁花似锦,有些眼泪想来可笑,却不知再回眸时,那些欢声笑语也会让我们潸然泪下。曾经,我们以为即使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我们也可以以一个潇洒的转身,缓缓谢场。而在落幕时,一切演得都近乎完美。可是在别离面前,回忆来的总那么及时,在心海里翻涌着,不时的溅出几滴,最后热泪盈眶了。

    在别离面前,我们都哭了。

    只是,不知在多少年后,我们一起走过,一起笑过也哭过的地方,又会上演着怎样的剧情,在时光面前,我们都是匆匆的过客。

    窗外依旧下着雨。有人说:能从开始到结束看完一场雨的人,是幸福的人。青春这场大雨,我们从开始看到了结束,看到的却是满地零落的花瓣和被风枯黄了的叶子,或许凋零也是种美,美的残忍!成长就是一个残忍的过程。

    那是他们在中学里的最后一夜,中学时代就这样结束了,伴随着雨声。

    许多年后他们想起那场聚会时说,似乎再也没有过那时的心情了。同学在一起好了就是朋友,而朋友呢,就像是在场每个人身上的东西被别人偷了一块,却在还没找回来的时候,就各奔东西了,没有再给机会去亲自拿回来。

(七十)夜话

    那时夏天的风很热,窜到皮肤上,感到说不出的难受。不过再有一会儿就习惯了,因为身体在阳光下久了会变得比这风更烫人。

    天气很热,临近傍晚,天稍凉了些。街道上一些乘凉的老人,就坐在被青砖围着的老树下,拿一把大蒲扇,呼呼直摇。黄昏的光影在地平线上拉了一条很美的弧,像发射的弓弩,穿过天边的云朵,渲染出一幅美丽的油彩。

    张枫看到林墨然的时候,林墨然还呆呆的看着天边出神。张枫今天是骑着摩托车来的,一只脚搭在地上,停在林墨然的旁边,就招呼着林墨然,林墨然缓缓的回过头来。笑了笑,“今天的风景不错。”

    张枫向着林墨然的方向看了看,天上除了云还是云,实在没什么好看的,而且不一会儿连云都应该看不到了。

    张枫耸耸肩,叫林墨然上车,林墨然这才意识到张枫今天骑了车。

    “你什么时候学会骑摩托车了。”

    张枫歪笑一声,“就这几天学会的,也没学多久,其实也挺简单的。”

    张枫话中带着些得意,他的车本来是他爸打算买的,结果他爸学了半天没学会,倒让一旁的张枫给学会了。于是张枫一没事儿就骑着车到处溜达,几天下来,皮肤就晒得黝黑。本来张枫的肤色是很白的,因为上课的时候,长时间的昼伏夜出,没见过几天太阳,皮肤比很多女生都要好得多,再加上他那张清秀的脸,就差一头长发就和女生无异了。才短短的几天,林墨然看到张枫的时候,看到他像个一男生了,林墨然戏谑的说。

    张枫笑了笑,“走你的吧。”

    林墨然坐上张枫的车,就载着林墨然在镇上绕了很大一圈,身体与空气划出的风很凉快。

    可是不知为什么,张枫身上总是有那么一股没来由的自信,学车那会儿,刚学会没多久,张枫就开着车在田径中穿行。田间小道本来就是泥巴堆起来的,经不起重压,最后被他的车压塌了一块,车子一滑,连人带车滚进了田里,那时候田里的积水因为很久没下过雨,没什么积水,不过都是些软泥。张枫爬起来,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湿湿的泥巴,看起来着实狼狈。不过这个季节,稻子已经很高了,张枫隐没在里面,惊起几只白鹭,从这块田中,扑哧扑哧在天上滑了一个圈儿,飞到另一块田中,消失不见。几乎没人看见张枫,就算看见了谁还认得出。当然这个张枫是不会和别人说的,他会觉得有损形象,不过如果他有形象的话,现在也应该没多少了。

    张枫载着林墨然在镇上绕了一圈,买了很多的酒菜,还有只手撕鸡,那是张枫输给林墨然的,林墨然笑了笑“呦,你还记得呢。”林墨然本来没把那次打赌放在心上,当时一次玩笑而已,没想到张枫却当真了。

    买了很多东西,然后两人就往张枫家里走,张枫的家附近的风景很漂亮,有一条小溪,还有层层叠叠的梯田,在黄昏中卷起金色的麦浪。浪花拍打在连绵的山峰上,张枫的家就坐落在其间。一条路蜿蜒在门前,以此保持着对外界的联系。

    林墨然很喜欢这个地方,像曾经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到张枫家的时候,天已是全黑,不一会儿就开始做饭。林墨然本来还有些拘束,不过张枫过的父母很热情,渐渐的也就放开了。

    晚饭的时候,张枫夹了块手撕鸡给林墨然,说:“我输给你的,现在还你。”手撕鸡是撕好了的,拿荷叶包着,很有特色。

    林墨然笑了笑,张枫的爸妈不知道手撕鸡的事儿,一边吃着饭,一边给林墨然的碗里添菜,林墨然吃得稍慢点儿,碗里就会盛不下。林墨然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感动,林墨然的父母离开他之后,林墨然很少和别人这样吃着饭,有种奇怪的味道,像是家的味道,林墨然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林墨然不忍去推脱,他们夹多少他就吃多少,最后吃得实在撑不下了。还直夸林墨然懂事儿,然后看着张枫说怎么不学学人家啊。

    张枫倒是没怎么吃,他爸妈也不给他夹,因为张枫不喜欢别人给他夹菜,这个林墨然是知道的。张枫只喝了一点儿啤酒,又说,“其实吧,我以为输的那个人是我,可最后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林墨然不知道张枫说这句话的意图,当是一句玩笑话,“哦,是么,为什么这么说?”

    张枫的妈妈吃好了,叫林墨然随意,然后就去给林墨然准备床铺,张枫的爸爸吃完饭就去散步去了,拉着门口的一只小狗。初来时,那只小狗还冲着林墨然直叫。那只小狗似乎很听张枫爸爸的话,张枫的爸爸吼了一声,那只小狗就不叫了,发出呜呜的声音,乖乖的趴在门前。

    张爸和张妈走后,林墨然还在和张枫吃着,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怎么,张枫说:“墨然,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为什么你还是那个老样子,其实我以为你变了,我以为输的是你呢。”

    林墨然说:“我怎么了,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张枫说:“墨然,有时候太胆小了,可能也只是这一个方面,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会和夏香艾在一起的,夏香艾喜欢你,你也喜欢她,可是你为什么不主动一点,喜欢就去追求啊,你为什么总那样,连一点勇气都不肯给自己。”

    林墨然说:“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事儿。”

    张枫没有理会林墨然的提问,笑着说。“墨然,你真是缺根筋的脑袋诶,人人都说你厉害你聪明,可到头来这点事儿都看不清楚,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都读成木头了。”

    林墨然问道:“为什么说我喜欢夏香艾。”

    “难道不是么?墨然,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掩饰自己,最后难道连自己的心都要欺骗。”

    林墨然沉默了一阵,“或许是喜欢吧,这种东西我不太清楚。”

    张枫说:“还记得你的那个黑色笔记本么,那个笔记本我看过,现在应该还在小艾哪里吧。”

    林墨然想是被击中了肋骨般,隐隐有些吃疼。

    张枫继续说:“为什么你明明告诉了自己答案,却用那些可笑的理由去搪塞。”

    林墨然苦笑了声,“是啊,我是没勇气,我懦弱,我看不清楚,我不明白,那你呢?张枫,你最后还不是和我一样,我们到底谁比谁强。”

    张枫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林墨然会这么说。

    林墨然把酒拿到自己面前,虽然他已经吃饱了,但是看到酒,又不由自主的拿起,林墨然喝了一大杯,缓缓的说道,“试想哪个男生会无缘无故的总是捉弄一个女生,除了喜欢,还有什么理由能让我信服。你说我懦弱,可你呢?”

    张枫沉默不言,一个人喝着酒。林墨然看着他,“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我还不明白你么,你平时总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可是在夏香艾面前,你不也成了一个卖笑的小丑,如果说我是自欺欺人,那你又是什么。而这场赌局,赌局的最后我们又有谁赢了呢?”

    张枫依旧无话,林墨然又说,“其实有时我挺羡慕你的,至少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可以说说笑笑,而我们却不行,你至少比我好。”

    “是么,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张枫淡淡的说,其实在他的心里,他也同样的羡慕着林墨然,他有自己喜欢女生,而那个女生也同样的喜欢着林墨然,而张枫却什么都没有。

    有人说,世界上最完美的爱情,莫过于——我喜欢你的时候,正好你也喜欢着我。

    林墨然遇到了,可是在感情面前,林墨然永远是那个缺根筋的呆子,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智慧装作漠然不顾的样子,不知道是为了欺骗谁。

    张枫羡慕着林墨然,而林墨然却羡慕着张枫。不过现在说起来好像已经没有意义了,一场高考让他们天各一方,最后的结局谁都难以预料。

    张枫撩撩额头上的头发,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诶,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真是麻烦。”于是又扯开话题,给林墨然讲自己准备去旅游的事儿,还叫林墨然出出点子。

    张枫又选择了逃避,他总是这样,林墨然本来也不愿意说起这些。于是也笑了笑,给张枫参谋参谋哪里的风景好,哪里有文化气息。林墨然说了很多,他不爱出门,说出的很多地方都是他曾想去的,他为此查找过很多资料,却一直没机会,现在好了,也算是没白看。

    张枫听着,其实他早就选好了地点,而且也选好了日期,不久就要出发,他问这个,只是想找找话题而已。

    晚上,张枫和林墨然睡在一张床上,林墨然了点儿酒,喝得不多,但足够让他醉了。张枫在床上睡不着,林墨然也在一旁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

    张枫把头垫在手上,小声的说,“墨,睡了没?”张枫说得很小心。

    林墨然其实也没睡,他在家里很少睡这么早的,即使在酒精的麻醉之下。

    房间里有点热,窗户上的帘子,惹得风轻轻的摇摆,送进微弱的凉爽。

    林墨然“嗯”的一声,张枫见林墨然居然也没有睡,深深的吐了口气,却不知道说什么。如果林墨然没有答应的话,他可能一个人还好一点,而现在明知失眠的是两个人,却说不出话来,他们很少这样的,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们在一起总是有很多的话。

    林墨然良久都没听见张枫说话,问道:“怎么了,睡不着么?”

    “有点儿,”张枫说。

    “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林墨然说。

    张枫反正也是无聊睡不着,于是说道:“好吧,就当是对面曲吧”、

    林墨然没有在意张枫的话,继续说,“以前有个男生,很容易狂躁,不过是在没人的时候,一烦闷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发脾气,他因此毁掉了自己很多的东西。可是有人的时候我就又变得很温顺的样子,家人眼里的好孩子,老师手下的好学生。不过有一次,记得是写作文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写作并不好,但是他努力想要自己写出一篇秀丽的文章,那次的写作题目好像是‘守望“来着。他拿着笔,半天也写不出来。在这之前,他已经看了很多的书,他觉得他应该可以写出一篇很好的文章的。不过越是这样想,他就越写的差,连自己也看不过去。他思绪在我脑袋里乱作一团,嗡嗡像疯窜的苍蝇。最后他终于爆发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作文本揉成一团,然后用尽力气将它撕成一片一片的。其实他的动作很小,而且大家都在认真的写,只有相邻的几个同学看到这一幕,他们都傻了眼,他们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但是他却做了。后来语文老师进来,看到满地的碎纸,一脸严肃的把他叫到办公室,他以为班主任老师会骂他,至少会说他几句。但是老师没有,却意想不到的问他,”你觉的一杯水有多重?“

    这个问题,那个男生很疑惑,不过一杯水到底有多重呢?他不知道,但应该很轻吧。对于这个答案,老师似乎料到了,又问他,“你觉得你能拿多久呢?”

    一杯水他想应该没多重吧,那个男生想,他应该可以拿很久了,不过事实证明他失败了,他连十分钟也没坚持下来,他的手臂酸疼的厉害。

    班主任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一杯很轻的水在身上久了,也会有累得时候,如果累了为什么不停下来休息一下。”

    那个男生不言,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说:“因为我觉得一件事只要再努力一点儿就可以做得好。”

    老师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努力的学生,不过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的。就拿这杯水来说吧,你拿着,你不管你怎么坚持,总有累的时候,而坚持的结果也不过是多一点儿时间而已。如果你累了休息一下,然后再拿你就会拿很久,至少比一次所拿的久吧。做一件事情前,不要老想着催促着自己做好,努力做到完美。不如在做之前,首先想想怎么才能让自己心静下来。静下心去思考,即使是一粒沙子,也可以延伸出很多美好的东西。如果实在静不下来,就试着喝一杯茶,细细的感受一下它的味道。也可以闲暇之余看看天空的云,闻闻她别样的姿态,有时短暂的休息是为了走得更远。”

    张枫不知道林墨然说这个故事的意图,如果单单只是为了说教,恐怕选错对象,张枫从来不喜欢这些大道理,他会觉得很无聊。大道理谁都会说,但是总有用一天也会有说服不了自己的时候。

    故事的最后,张枫睡着了,发出细微的鼾声。

    林墨然望了一眼张枫,继续的想着那个故事。

    那个故事的主角就是林墨然自己,其实林墨然不是说给张枫听的,他知道他不喜欢这些,他只是想提醒自己,累了,就该休息了,明天还有很多的路要走。

(七十一)再见,朋友

    有时候道理只是我们自己找的一个冠冕堂皇去逃避的借口。

    张枫其实没睡,只是觉得林墨然想的事情太多会很累,想让他早点休息而已。张枫望着天花板,隐约看出点而模糊的图案,张枫是一个很会想象的人,他可以把一件简单的东西,在他的脑海里延伸出很多东西来,就算一个墨滴,他也可以串联到宇宙上去。不过现在的张枫却没那个心情去想这些。

    有时候张枫真的很不理解林墨然,不止是张枫,就连读遍了心理学的林墨然,有时连自己也不理解。

    张枫和林墨然的差距就在于,张枫永远都活在当下,他像是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他知道他是谁,他从哪里来,该到哪里去,因此他是快乐的。而林墨然,他知道他以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可是后来却茫然了,他不知道他是谁,他将要到哪里去。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而房间却是一个埋藏回忆的地方,林墨然一遍一遍的翻读,直到累了,累倒在往事的小床上。

    活在当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有时是多么的不易啊。以前,林墨然以为真当他消失的那一天,有人会想起他么,于是他的手机在最后一个月都没响起,直到后来,他拿起手机拨了很多电话,事实证明,他真的消失了。他不断的问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可是,谁都没错,错的是只是年少那颗并不明亮的心。

    在来张枫家之前,林墨然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家门,如果不是张枫的电话,他可能会一个月,或者更久的消失在大家的视线内。

    时间已至深夜,微微的月光洒进来,透过淡黄色的窗帘,轻轻的摇摆,黑暗中张枫长长的舒了口气。

    第二天早上,张枫早早的就起来了,吃完早饭,张枫的爸妈就送张枫和林墨然出去,出门的时候张枫背了一个旅行包,还拉着一个箱子。林墨然那个时候这才意识到张枫这是要走了,这次是他叫自己来道别的。

    林墨然把张枫送到火车站,火车晚点了半个小时,林墨然怕张枫在火车上会没吃的,说是去买点儿水,就跑到附近的超市给张枫买了些东西给张枫,免得张枫路上饿着。张枫笑他的多此一举,因为火车上是有人送饭的,而且还有零食卖,怎么也不会饿着。但是又没办法,买都买了,又不能不要,只好把东西塞在包包里。张枫的背包并不大,被这些吃的弄得鼓鼓的。

    两人聊了会儿,似乎也没什么可聊的。最后火车终于来了,就在张枫快要上火车时,林墨然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些说什么,但不说点什么的话又觉得不妥。

    林墨然很久都没说话,张枫看着他的表情,猜到了他的心思,耍趣的说,“墨然,咱们两个矫情的话就不多说了,以后记得常联系。”

    林墨然笑了笑,说道,“那好吧,既然这样,其他的我就不说了。但是,张枫,以后道别的时候还是认真一点吧,因为每一次说不定可能是最后一次。”

    张枫可没想过这么多,他是一个不会相信永远的人,这两个字被他硬生生的从书里撕了下来。

    张枫撇撇嘴林墨然,“居然这样说!那我们就这样吧,从此山水不相逢!”

    林墨然笑着看着张枫,张枫似乎还有什么没说完的话,最后放弃了,摆摆手走上火车。随着一阵隆隆声,张枫走了,留下林墨然在原地,良久的伫立。

    火车上的张枫透过窗户,看着林墨然,发现林墨然也看着他,林墨然挥挥手,对着张枫说道,“再见了,张枫!”不知道张枫听没听见。

    张枫在车里,看着林墨然慢慢的由一道竖线渐渐的变成模糊的点,最后消失。张枫突然想到一句话,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爱别离”这是林墨然说的。张枫似乎明白了那么一点儿,但又觉得这句放在这里有些不合时宜,挠挠头,放下背包,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那个时候,高考成绩刚下来没多久,大家都在忙着填志愿,张枫却不心急,独自踏上自己的旅行。没人知道他填报了哪一所学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后来林墨然才知道张枫并没有打算读大学,志愿也没填,尽管他考得还不错。

    填志愿的时候,黄雨琦打来电话问林墨然所报的大学。林墨然也不知道自己该报哪所大学,最后选填了一所师范,这也是林永和的意思。打算林墨然以后毕业后就在自己家附近的学校当一名老师,这样对他来说还不错。林墨然并没有说什么,就着林永和的意思。

    林墨然又在家呆了几天,林永和打来电话的时候,林墨然正想出去走走,而且很久没见到爸妈,林墨然也想他们,几年没见,林墨然想他们应该也想自己了吧,不知道相见又是怎样的情景,林永和会不会吃惊的看着自己,然后拉过去和他比比身高,他想他应该有林永和一般高了。妈妈会不会在他来的时候,买很多的菜,给他做一大桌自己爱吃的,然后给他夹满满的一大碗。想想林墨然心里就觉得激动,他想去这一趟应该很有必要,而且从这里到林永和那里不过几天的车程。

    可在打给林永和的电话,电话那头含糊其辞,好像犹豫了很久,方才说道,“爸妈最近很忙,有很多事儿要做,没时间照顾你,也不能带你好好的去玩玩,不如这样,你去你哥哥乔熙那里吧,他离这里不是很远。”

    林永和用这种方式拒绝了和林墨然,林墨然不知道为什么林永和那么不想见自己,而且还找这么无理的借口。再过些日子,就是林墨然的十九岁生日。如果说十八岁意味着成年,那么林墨然作为一个成年的人已经一年了,这还需要别人来照顾么。而且他也不想到处走,到处玩,只想见见他们,难道这个他们都还不明白么。

    林墨然最后想想算了,既然他们那么忙,那就让他们忙去吧,省的自己让她们闹心。不过走还是要走的,林墨然简单的收了几件衣服,第二天就去了乔熙那里,车一直在开,坐了七个多小时,林墨然不习惯坐车,胃里翻涌的厉害,下车时差点就吐了。

    车票是林墨然自己买的,他从来没自己买过火车票,而上一次坐火车,大概是十二年前。只是不同的是,一个是开回来,一个是走出去。林墨然一直以为这很困难,不过结果却比想来的容易的多。

(七十二)童年忆

    看到乔熙的时候,乔熙一身西装的出现在林墨然眼前,头发也剪短了,身板挺得直直的,显出独特而成熟气质。

    林墨然找了好久才看到他,找到的时候乔熙刚打完一个电话。两年多没见到,记忆中的乔熙像换了一个人,不论是穿着和谈吐,林墨然还以为认错了人,这和记忆中那个爱穿T恤的哥哥简直判若两人,只是不变的是那双有神的双眼。直到乔熙笑着试探性的喊了句,“墨然?”林墨然才反应过来,眼前的那个人的确是很久没见的哥哥,走上去相互寒暄了几句。乔熙拉过林墨然,说,“呵,这才几年没见啊,都有我高了,还变帅了,不像小时候那个老是跟在我后面的小屁孩儿。”

    林墨然也笑着,显然有些激动。不过林墨然刚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有些难受,不想多说话。乔熙就带着林墨然向他的住处走,乔熙的房子并不大,是租来的,一张床就占了整个房间的很大一块,还有一个写字台,一个衣柜,这就是整个房间的全部。林墨然感觉少了点什么,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安顿好林墨然,乔熙就带着林墨然楼下面的小餐馆吃饭,算是接风洗尘了。

    乔熙点了很多的菜,可是林墨然却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小碗,就放下筷子,一边和乔熙谈谈家常还有这几年遇见的趣事儿什么的。

    乔熙是城里长大的,林墨然以前的家和乔熙的家只有一墙之隔,那时候乔熙总是带着林墨然到处玩。记得那个时候,家门前的街道,有很多开着红色像一支小喇叭的花,密密麻麻的,长在道路的两旁,长在行道树的背后,行道树为她们的娇艳挡住了大部分灰尘,或许正因为如此,她们才会那么美丽的盛开在城市里。

    乔熙带着林墨然低着身子,两人隐没在花丛里,稍有心的行人,会看到花中的那么一小丛沿某一条线路,有着轻微的触动。

    记忆中的那朵花很甜,美丽的花朵被他们一朵朵抽下来,然后把尾部放入嘴边,轻轻的吸走花中的蜜水。直到玩累了,两人才并着肩回去各自的家中。

    林墨然喜欢种树,不过都是些果树,因为嘴馋,年幼得总想着有一天可以吃着自己种出的果子。

    树都是他和乔熙挖来的,那时候林墨然很小,乔熙也不过比他长三四岁而已。他们哪儿认识那些树啊,不过他们见过那些树的叶子。他们就照着叶子去找,地点就是家附近的大园子,那里已经荒废了很久,破败的房屋,斜倒在一边。不过那里却成了他们的乐园,有时候他们挖来的是一株苹果树,有时候是一棵桃子树,挖来之后就种在门前的一小块田里,那里有母亲种的十几株草莓,不过草莓从来没长出来过。草莓种下的时候,林墨然就天天的守在旁边,稍长出那么一点儿,就被馋嘴的林墨然给偷偷的摘了,然后塞在嘴里。每次想到这里,乔熙就会忍不住笑话一下林墨然。

    后来林墨然问起乔熙那几棵树的时候,乔熙说:“那几棵树啊,你走后没多久就都死了,不过死的是几棵都是桃树,现在只有那棵苹果树活了下来了。”

    “哦?是么,我应该有十二年没去过那里了吧,那棵苹果树现在也应该长得比我高了才对,只是不知道它结没结果,味道如何。”林墨然说着,很怀念的样子,仿佛像是吃到了那颗果子一样。

    乔熙拨了一下眼镜,“这个嘛,结倒是结了,不过结的倒是有点小,到它结果的那一天,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当初挖回来的那棵苹果树啊,其实是棵黄果树。”

    “哦?是么?”林墨然问,两人哈哈笑起来。

    “没想到吧,不过那几棵桃树倒是货真价实的桃树,只是都没活下来。”乔熙说着,一边吃着饭。

    林墨然却又不由的怀念起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的时光感觉很短,却又很长,像是棉细的线织成的网,千丝万缕。像林墨然小时候无意中掉落的一颗花生,在不知不觉中,偶然路过,才发现当初的那个花生已经生根发芽,最后长出茂密的根茎。

    林墨然吃惊的趴在地上,好奇的看着那个花生米长出的“生物”。最后找来铁锹,将它连根拔起。

    一颗花生变成了很多花生。

    后来林永和带着林墨然回到了家乡,林永和生病了,他自觉地自己时日无多,想回到故乡,将自己的身体埋在故乡,林墨然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回去过那里。可后来林永和还是活得好好的,只是身体大不如以前了。有时候林墨然就会默默地想,要是当初自己林永和没又生那场病,他现在的生活会不会有所不同呢?他会遇见夏香艾么?他会遇见张枫他们么?

    有时候他觉得世界上很多事儿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不过在人的社会里真的又注定的东西么?答案是有的,因为人的特殊情感,如所以有了注定。我们有时后不相信世间真有巧合,但是我们却往往把它们都归结于了命运。巧合和命运之间,我们都选择了这个更深邃和看似不现实的东西。

    乔熙和林墨然分开的时候,林墨然不过七岁,乔熙个不过十岁。不过每年放假的时候,乔熙会到林墨然家里玩上那么一段时间,乔熙很喜欢林墨然的家乡,或许是因为这也曾是他的家乡的地方。

    有时候我们走一段路需要很长的时间,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或许更长。不过回忆却来得很短,我们用了十几年走过的一条路,在脑海里仅仅需要花几分钟就可以走完它的全部。

    林墨然喜欢去回忆,他总是认为过去某些东西很美,那些东西是自己现在已经没有的。不止他,还有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有人说世间最美某过于“得不到”和“已失去”。

    林墨然时常会想念儿时的那个音乐盒,当黑夜降临,林墨然就会拿着自己的音乐盒,走到小树旁,音乐滴滴答答很好听,不过只有一首,林墨然一遍一遍的听着那不变的曲调,他以为小树也会听见,不过小树真的会听见么?我想会吧,至少这个让他相信了很多年。不过现在想来有些幼稚了。最后走的时候,林墨然把那个音乐盒埋在了小树下。如果小树叶会怀念的话,他希望有一天再见面的时,小树看到他时,至少不会那么陌生。

    就是那棵,那棵不是苹果树的苹果树,一直像这样陪伴了他们很久,最后深深地埋藏在童年的记忆里,像清晨洒露的微光,闪耀在林墨然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七十三)最初

    放假有时候真的很无聊,以前上学的时候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放假的那一天,可是真到放大假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那个时候我们才明白一件事儿,原来无聊也是一种很累人的事情。

    夏香艾喝着冷饮,抱着枕头,像只小老鼠缩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些催泪的爱情剧,看到动情处,眼里不免闪烁晶莹。

    每个女生都幻想过自己的爱情,有的轰轰烈烈,有的海枯石烂,还有的像是童话剧中的王子和公主。而夏香艾的爱情,像是一场永远无法播出的文艺片,太有才华的对话,会让人显得造作,所以没人会去拍这么一部片子,原因是票房。

    不过在这个文艺过渡膨胀的年代里,说得一副好的文艺腔,有一手好的文笔,在哪里都可以吃得通,而且也是这个年代的男生恋爱的基本技能之一,试想,也会喜欢一个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的家伙。可是我们怎么没想到的是,时代的变化变迁的某一天,混混也是一种作为男人魅力的所在,而不是整天只会窝在家里嚼着那些酸溜溜的文字的家伙。

    夏香艾吃着薯片,风扇呼呼的扫过肌肤,微掠起几丝头发。

    电影还在继续,夏香艾却睡着了,头倚着沙发,抱枕慢慢的从手中脱落。

    夏天真是一个适合睡觉的季节,忽想起儿时的一首童谣:“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等到春来秋又到,收起书包好过年。”

    这首童谣一直被他们唱了很多年,老师也喜欢用着句来描述同学们上课时的样子。

    可是林墨然已经开始出现失眠了,夏天对他来说是个减肥的季节,尽管他不需要。林墨然有个毛病,总是一到夏天胃口就不好,几乎是平时的三分之一不到。后来林墨然好了很多,因为他和张枫在一起实在是吃了太多的醋了,他也渐渐的喜欢那种酸酸的东西,至少能让他的胃口好一点儿,多吃两口。

    林墨然一个人在房间里,乔熙很早就去上班了。乔熙总是有得很早,回来却也很晚。

    一个人的时候,林墨然就找来一本书看看,算是用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虽然林墨然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林墨然会想起夏香艾,会想起张枫他们,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却哭了。

    成长让我们习惯了很多不习惯,也让林墨然习惯了一个人。

    林墨然没有眼泪,他的泪早已化作满天星辰,扑向大地,整个世界都在雨里,不过他的世界很小,是用他的心做成的。

    现在的林墨然,偶尔也会写写文章,偶尔也会有小小失落。不过写得很少,失落却很多。他的文笔如今也会带点“伤痕文学”味道,以前他很讨厌这样,因为会显得有些卖弄自己的伤心,来赚取别人的同情,可是好像写出来,心情就会好受一点儿。

    林墨然以前最讨厌的模样,最后连他自己也不得不落入了尘世的圈套。

    林墨然在笔记本上写过一句话——“我用心做了一个世界,一个世界却留不下一个我爱的你。”想来有些可笑,实在不像是自己的文笔,可是他真的就写出来了。

    还有在写一篇关于回忆的文章时,其中林墨然这样这道,“我能想到的最悲哀的事儿,莫过于——我路过爱人的心房,她却没有留下自己。”

    夏香艾不理他以后,林墨然几乎没写过什么文章了,不过直到林墨然再次拿起笔的那一天,他才发现他的笔记本,黑色的那个,到现在还在夏香艾那里,一直没要回来。那个笔记本里包含了林墨然的很多东西,他的喜怒哀乐,也包括他的“爱情。”

    有一天如果爱神走进了林墨然的身体,林墨然会不会很潇洒的对夏香艾说,“我把爱情留在了你那儿,记得还我。”不知道夏香艾听到这话的时候,会不会感动,会不会哭着与他相拥。

    林墨然写了很多文章,不过却除了学校,林墨然都没在其他地方投过稿。林墨然想试试,他的第一篇连带那篇关于回忆的文章,文章就发表在一本并不出名的小杂志上,还是通过乔熙的电脑找到的,后来稿费林墨然买了几颗棒棒糖。林墨然不喜欢吃甜的东西,却喜欢上了棒棒糖,大概是偶尔也想学着章凡那样没头没脑,但是却很开心的模样。

    小时候,有次在夏永把林墨然带到外公家的时候,外婆给了很多糖给林墨然,林墨然却看外婆手中的糖果,嘟着小嘴摇摇头。外婆不知道林墨然不喜欢吃糖,因为小孩都爱吃这个,还以为是他不好意思了。林永和见状,笑了笑对林墨然说,“墨然很喜欢吃糖的,对吧,以前在家都要吃好多的。”

    小孩子总经不起夸耀。林墨然听了父亲的话,接过外婆手中的糖,一连塞了好几颗在嘴里,一边塞还一边说,“我本来就喜欢吃糖”,最后塞得整个腮帮子鼓鼓的,甜到发腻,又忍不住咳了好久。

    林墨然现在想来会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不过关于幼稚的那段时光才像是他最快乐的。

    门外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是乔熙回来了,林墨然在的时候,乔熙总是不喜欢带钥匙,钥匙在身上的声音,会扰乱乔熙的思绪。他的工作需要灵感,也同样需要一个极度安静的环境。

    乔熙回来的时候,林墨然已经把饭做好了,又简单的炒了一两个菜,这对林墨然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桌子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就用乔熙买电脑时的那个大纸箱。乔熙一个人的时候,他懒得自己做饭,就在外边简单的解决一下,就算是一餐,有时候就懒得吃了,回家就躺在床上睡觉,最后闹出了胃病。

    乔熙很少和别人这样吃过饭了,就算吃,也大多是推不开的酒局,每次都要喝很多的酒,喝完胃里就会很难受,第二天连一口饭也不想吃。

    林墨然在这里,好歹能正常的吃上一口好饭。乔熙一边吃着,一边问林墨然一天的情况,其实实在没什么好问的,林墨然到这里来以后,基本上没出过门,出门也就在家附近溜达一会儿就又回去。林墨然天天呆在家里,乔熙劝林墨然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找找事情干也好,不要老呆在家里,说不定会长出豆芽菜的。

    林墨然听乔熙这么说,笑了笑,“不长点东西,你晚上吃什么啊。”

    乔熙知道林墨然是说笑,大口大口的吃着饭。林墨然吃了一点,因为没什么事情可做,饭量也就少了。林墨然放下碗筷的时候,乔熙还在吃。

    林墨然说道,“先吃不管,后吃洗完啊,”然后剥开一个棒棒糖含在嘴里。这个规矩是林墨然和乔熙小时候就定下的,谁最后吃完谁就洗完,其实也就是一个玩笑话。

    乔熙吃着,“好好好,我洗就我洗,不过你那么点饭量,和兔子吃的差不多,真是很难吃过你啊。”

    乔熙奇怪的看着林墨然,“你不是从来不喜欢吃甜的东西嘛,什么时候喜欢吃糖了?”

    林墨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于是就把稿费的事儿给乔熙说了。乔熙扭过头,筷子还伸在一条豆芽菜上,“呵,墨然不错嘛,你以后出来当个编辑或者作家还不错哦。”

    林墨然倒是没想这些,他写东西只为了兴趣,而且天下的写作的人多不胜数,也不差他一个,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用这个来养家糊口。

    林墨然吃着棒棒糖,“就这个啊,买几颗棒棒糖还行,要是靠这个吃饭,我指不定有一天会流落街头。”

    乔熙一本正经的说,“你没在社会上呆过,你不知道有一样技能是多么的重要,没你既然有这个本事,那还是好好的发展一下,毕竟你还在读书,以后还有很多的时间,大学的时候可以多找找路径,多学习学习,多和前辈们交谈一下。”还说了很多他的所见所闻,当然有些林墨然也不会相信,乔熙就让林墨然明天出去走走,然后试着找一份工作。

    林墨然不说话,像是不以为意,乔熙笑了笑,要是以前这个时候,看到林墨然这个样子,他一定会不再说话,因为他自知说不过林墨然,林墨然看的书比他多,大道理是一溜儿一溜儿的。虽然每次最后第一个不说话的都是林墨然,他知道林墨然不喜欢争辩。可这一次,乔熙却说了很多,书上的东西他的确不如林墨然,可是社会阅历上,林墨然在他面前却是一无所知,在他眼里林墨然还太小,没经历过世事。他没挤过春运,他不知道一个外地的工作者,回一趟家的艰辛,他没去过人才招聘市场,他不知道一份工作的来之不易。很多事情林墨然都没经历,所以他不知道。乔熙想是时候让林墨然体验一下,他也该学着成长,否则毕业后,他会很难存活在这个社会上,他不想他的辛苦又发生在林墨然身上,他以前就是因为把生活想得太美好,又有那股年轻人的傲气,才到处碰壁,吃了不少苦头,最后放弃了很多的东西和梦想,虽然现在的工作还不错。尽管如此,乔熙想着有一天会完成他的梦想。现在林墨然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的把握一下。

    乔熙说不管怎样,都不要丢了最初的梦想,即使社会会让人一点一点的变得现实,即使逃不过茶米油盐的烹炒。因为心里剩余的那些东西,才是最初的美好。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林墨然依旧叼着棒棒糖,淡淡的撇过窗外的枫树,一轮弯月挂在梢头,表现的毫不在意,乔熙吃完饭,叹了口气,走去厨房洗碗,林墨然心中正思考乔熙的话。

    差不多早上六点多,乔熙就起来了,林墨然被乔熙叫起来,其实林墨然没睡多久,快天亮才睡一会儿,因为睡不着,长久的不规律作息,让林墨然生物钟出现严重的问题。要是以往乔熙肯定再睡会儿就自己走去上班,让林墨然一个人在家睡着。不过乔熙觉得林墨然长久这样下去不行,想让他去处多锻炼多练,走走看看也是好事儿。

    林墨然打着呵欠,眯着眼睛去洗漱了一番。乔熙催促着快点,林墨然说不急,在家吃完早饭再出去吧。乔熙想带林墨然出去吃,林墨然不想想算了,做个早饭也花不了几分钟。

    林墨然把前几天在家门口买的一袋红枣拿出来,在水里泡了会儿,拿出个筷子把里面的核挑了,顺带几颗冰糖一并丢进锅里。过了几分钟,一锅红枣稀饭就做好了,乔熙八点才上班,车程也不过十来分钟,时间还很丰裕。乔熙还以为会等很久,没想到林墨然会这么快。

    简单的吃过早饭,出门时还不过七点。乔熙就带着林墨然去城市最繁华的路段,正好工作的地点也会路过那里。

    乔熙把林墨然丢哪儿就连忙跑去上班了,林墨然看看表,还早。周围的人的却已经不少,真不愧是最繁华的路段。林墨然打着呵欠漫无目的的走在来来往往的行人里,头晕得厉害。街中心是一排木制的椅子,每个椅子上有一把大伞,是专供行人歇息的地方,林墨然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刚歇一会儿,就低着脑袋睡着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偶尔传来几个商铺的吆喝声,没人会注意到这里有那么一个叫林墨然男孩儿在这里沉睡。

(七十四)戏贼

    梦里的另一方,张枫正和一个女孩儿在古镇里闲逛,虽说是七月盛夏时节,不过古镇还有些冷。初来时,张枫只带了几件夏天穿的T恤,才呆了一个晚上就感冒了,第二天,走在街上,连打了几个喷嚏,揉揉鼻子,就往古镇上走。

    张枫所在的旅馆的床铺得很厚,还备有电热毯。不过张枫没用上,他不喜欢,也没用过这种东西。在家里的时候,天最冷也冷不过这里多少。

    张枫出门没多远就遇到来时车上遇见的那个女孩儿,张枫还没开口,那女孩儿就先向张枫打了声招呼。张枫正想说,真巧啊,原来你也在这里。没想到又被一个重重的喷嚏给打出了泪花。

    那女孩儿笑了笑,身上穿着一件很可爱的熊猫外套,毛茸茸的衣服在身上,张枫觉得她还蛮可爱的。

    那个女孩儿是张枫在来的车上认识的,他们从火车开始就在一起。那时候林墨然把张枫送上火车,张枫看着林墨然,最后到不见。火车上并没有多少人,因为站的人很少,大多都有位置。像以往乘车旺季的时候,车上很难让出一条路去,连抽烟区的乘客都站得满满当当的,腾个地方都难,还别说能有抽一支烟的地方。

    张枫放下行李,坐在座位上。座位旁就是那个女孩儿,对面是一对儿外国夫妇。女的黄棕色头发,微蓝的眼睛,穿一身蓝色长裙,白皮肤上有些斑点,而让张枫奇怪的是那双手,手指很长,正敲打着电脑。男的是白头发,穿一身蓝格子T恤,眉毛很浓。两人年纪大概都在四十岁上下,说着张枫听不懂的语言,应该不是英语,张枫自认英语还不赖。

    坐在张枫旁边的那个女孩,靠着窗子,伏在桌子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大概过了四十分钟,火车停了下来,零星的上来几个人。车一晃悠,那个女孩才悠悠的转醒,揉揉眼睛,喝了几口水,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张枫,就那么零点一秒又转了回去,瞪大了眼睛,抿着嘴唇愣愣的看着张枫。像是看到了一块似曾相似的草莓蛋糕,上面却有一只苍蝇一样,她就盯着那“苍蝇”,像是想见证那“苍蝇”的死活一般。

    张枫居然被看不好意思,笑了笑,背过头去不看那女生。那女生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顺口问了句:“那个,现在是几点了。”张枫拿出手机看了看,随口答道,快十点了。那女孩伸出左手,看着手表,惊讶的说,“咦,这么巧,我的也快十点了诶。”张枫忍不住笑,这不是他们一惯的搭讪方式么,怎么今天被人用在自己身上了,还是个女生。

    那女生问张枫去哪儿,张枫一说他去一个古镇,结果那女孩又是一阵惊讶,“咦!真的很巧诶,我们居然是去同一个地方。”

    张枫只是笑笑,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轻易的相信她,还以为她像刚才一样,只是说笑而已。

    那女生见张枫不相信,转过身去找包包,翻弄了半天也没找出个所以然来,一边找还一边着急的说着:“我车票呢?我车票呢!”

    张枫觉得有些好笑:“该不会是掉哪儿了吧,”说着张枫隐约的看到作为底下有两张纸片,弯下腰捡起看了看,:“还真是,原来我们是同路人啊。”

    那女生那个车票,顽皮的对它们说道:“你们真淘气!下次不要乱跑啦!”然后对张枫莞尔一笑,“现在相信我了吧!”

    张枫带着耍趣的点点头,却不说话。

    可是没多久两人就此聊开了,一路上本来很无聊,张枫又是那种喜欢耍嘴皮子的人,现在有个人聊天,还是个很漂亮的女生,旅途一下变得有趣许多。

    听那个女孩儿说她已经坐了一天火车了,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她喜欢出门,而且是远门走走,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刚好高考毕业,两个多月长假,正好可以出去放松一下。

    路过一条很大的河的时候,那女孩不由的转过头去,惊叹“这条河可真大啊!”

    张枫扭过扭过头去,看着窗外,眼神又落在了那女孩的身上。那女孩的头发很长,发梢有些微卷,披在肩上,类似简单的“梨花头”,后面就扎着一撮马尾,看着很漂亮的样子。就那么不经意的回头,马尾扫过张枫的脸,还带点轻柔的味道,像四月的樱花,淡淡的零落风中。

    坐了几个小时火车,那女生忽然有些为难的对张枫说:“我想出去一下。”示意让张枫让一让她。

    张枫让开一个小道,那女生走出去就转进了厕所。

    刚路过一个站,下去很多人,车厢里一下空了不少。

    张枫水喝的有点儿多,摸摸肚子,站起身就往厕所走。

    走到距厕所几米的地方,张枫看见厕所的门开了,还没等到那女生出来,只见一个猥琐的男人就一把抓住厕所的门,闪了进去。

    张枫意识到不对,毕竟火车上出事儿他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上次就在火车上,一个女人的衣服被小偷给划破了,钱给偷了,这也就算了,可恶的是,就在那女人站起身来的时候,肠子都流了出来,想想都觉得可怕。

    张枫歪了歪嘴,向厕所走去,还好那女生发现什么不对,胆怯的抓着门,门没有关严,只露出一个小缝。

    张枫听见那男人的声音,很小,隐约的是说,快把钱叫出来什么的。那女孩儿没有说话,估计是吓得不轻。

    张枫敲了敲门,就迅速抓着那门就推了进去,又反身把门给挡住。本来火车上的厕所就小,突然一下就挤了三个人,显得有些拥挤不堪。

    那女生见是张枫,像是看到了救星,无奈腿软了,怯怯的躲在张枫后面,一句话说不出来。

    张枫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看看他们两个,又看到那男人手里的匕首,慌张的样子一愣。

    那男人笑了,显然他也没有多大,最多比张枫大个几岁的样子。只见他笑了笑说:“今儿个走运,又有头羊送上来。”随即恶狠狠的比了比他手里的匕首对张枫和那女孩儿说:“小子,你们两个快把钱乖乖的交出来,否则发生什么事儿我可不敢保证!”

    张枫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那男人。

    那男人以为张枫没听懂,又重复了一遍,张枫依旧是同样的表情,呆呆的看着她。

    那男人骂了句:“呸!该不会是个聋子吧!”

    张枫似乎刚反应过来的样子,拿出兜里记录行程的笔纸。只见张枫掏出兜里的纸笔,就写了一句话——“请问,你是要干什么?”

    那男人乐了,“还真是个聋子!”

    他应该有很多的时间,居然有这么多闲工夫和张枫他们耗,那那人接过张枫的纸,笑了笑说:“小子,字写的不错啊!”于是就在张枫那句话的后面写道:“我是打劫的!快点把钱叫出来,否则一会儿你们发生了什么我可不敢保证!”完了还得意洋洋的欣赏了一番他的字体,显然是觉得张枫比他的字要写得要差得多,甚至是不值一提的。

    张枫接过那字条看了看,那小贼还在得意中,完全没想到张枫会开口说这么一句话——“呵,小子,字写得不错啊!”这回换那男人瞪大了眼睛,张枫咧着嘴歪笑了声,“你说我一会儿把这张纸条交给警察你猜会怎么样,打你一顿呢?还是蹲监狱,这我可不敢保证!”

    那贼听到张枫这么说,愣了几秒,只几秒,立马给张枫跪了,无奈厕所太小,只跪了一半儿,还蹭在了便池上。那男人手里的刀叮叮当当的落进了便池里,双手抓着张枫:“大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干啊,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求求你放我一马好不好,我也是生活所迫啊······”然后录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哪还有刚才半点儿嚣张。

    张枫本来就比那男人要高许多,现在没了家伙,简直是任人锤啊!张枫一下乐了,心里寻思道:“现在的这些强盗智商不行就算了,心理素质怎么还这么差啊!”张枫踢开那人的手,“你拿远点儿,脏死了!不过这次就算了,要是下次还让我看到你,咱再走着瞧!”张枫拿着那张字条说:“你的字我就先收藏啦!什么时候你要是还嫌活得憋屈,我再拿出来不迟。”说着抓着那女生的手就往外面走去,只留下那男人在里面,估计是被张枫的话给吓惨了,腿软到跪马桶了!

    回到座位上,那女孩儿还惊魂未定的抓着张枫的手不放,张枫看着那女生柔弱的模样笑道:“有那么吓人么!这智商的贼也够你害怕的啊,既然这样还敢一个人出门!真是,说不定再过个站就又被人拐卖了也说不定啊!”

    那女生听到张枫这么说,撒开张枫的手,心有余悸的说:“还说呢,你不知道我刚才都吓死了,人家可是有刀呢。”说着脸却侧过去,红了!。

    张枫笑了,那女生良久才说:“话说你也真是有够大胆的,你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方法的!”

    张枫其实也没怎么想,他进去的时候居然看到那家伙手里的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他的那句“该不会是聋子吧!”一下启发了张枫,张枫索性装聋作哑到底,没想到那贼还真够笨得可以,自己就把证据送到了张枫的手上。

    那女生说:“没想到你还挺聪明嘛!”

    张枫笑了笑说:“那是!”完了还帅帅的一撩头发。

    那女孩捂着嘴笑了。

(七十五)牛粪

    张枫其实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啊,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可是他不论做什么事儿都很乐观,乐观的心态注定就比别人多了几分冷静,所以才这么轻易的成功把那笨贼反耍了一番。

    火车停在了一座城市里,车站很大,连着地铁和客运车。要不是那个女生,张枫指定会迷路。

    好不容易走出地面,才发现天已经黑了。那女生带的东西并不多,只是有一个背包,不过鼓鼓的,想来东西也不少,有点重。那女孩走累了,蹲在路边,周围又没坐的地方。张枫拖着箱子,又背着背包,真的有点累,歇息了一会儿,那女孩儿还蹲着不起来,张枫怕一会儿找不到住的地方,说道,“好啦,起来吧,我们还要找住的地方呢,难不成今晚要露宿街头啊。”

    那女孩儿看着张枫,相一只犹豫的小猫咪,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眼神中带着些疲惫,张枫也很无奈,看到她这个样子,肩膀一松,身上的东西都要垮了。可是看着那女孩儿这样,还是极不情愿的憋出一句话来,“好吧,你的包包我帮你拿。”

    “早说嘛。”说着就把背包取下来递给张枫,张枫接过包包就背在前面,因为背后还有一个包包是自己的,相比之下要轻得多,里面大多装的都是些吃的,是走的时候,爸妈和林墨然塞给他的。不想还好,想到肚子就很饿,从中午到现在,张枫还没吃一点东西呢。

    想的时候肚子就咕咕的两声,不过不是自己,是那个女生。那个女生一脸抱歉的捂着肚子说道,“不好意思,我饿了。”

    张枫笑了笑,“我好像有吃的,”伸手想把后面的包包打开,无奈前面还有一背包,张枫尝试了几次,姿势笨拙极了。那女孩看着张枫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于是伸出手去拿张枫的包包,“还是我自己来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张枫包包里的零食还真不少,有薯片,有牛肉干,还有都豆子什么的,最外面一层还有几罐可乐和牛奶。

    那女孩一边吃着东西,喝着牛奶,还问张枫要不要吃。张枫也饿,忍着摇摇头。

    “对了,你知道这附近有旅馆什么的么?”张枫问。

    那女孩儿摇摇头,她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诶,不过总不会没住的地方吧。”

    张枫想了想,很为难的说:“那实在没办法的话,我们只能早点去占一个水泥管了。”

    张枫本来是说笑,没想到那女孩居然当真了。圆圆的眼睛盯着张枫,薯片还停在嘴边,足足定格了两秒。两秒后,那女孩继续吃着薯片,欣喜的说道,“睡水泥管啊,好刺激的样子。”

    张枫没想到她会说这么一句,咳了两声,“说笑的啦,你还当真了。”

    那女孩说道,“没有啦,我只是想体验一下生活。”

    “说得跟你以前没有生活似的。”张枫说道。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张枫身体酸疼的厉害,到处都是层列的灯光,今天天气很好,天空却没有星星。张枫打心底不喜欢这里,不是因为身体很累,也不是城市太大让他感到压抑,只是因为不喜欢,如此而已。不过张枫怎么也没想到,他在今后的不久会在这里落脚,然后在这里一直生活了很多年。

    大概晚上八点多,张枫他们才找到住的地方。本来火车站的东门和西门的出口就有不少拉住宿的,可是张枫和那女孩却偏偏走错了地方,从一个小门给出去了,结果就是他们一直走了很久的路。

    张枫自嘲是夜晚的散步,只是有点累而已。

    他们租住的房间在六楼,还好有电梯,要是就这样上去,张枫非累趴不可。房东是一个中年妇女,身体有些发福,对张枫他们还是蛮热情的,一路上和张枫他们聊天。

    走到电梯的时候,那女孩就掩着鼻子,张枫也不由的皱了皱眉。不过张枫在外面暗吸一了口气,才走进电梯,电梯里的味道着实难闻,张枫就一直憋着,那女孩用手捂着鼻子。到六楼,们刚开一条缝,张枫就忍不住扑出去,猛喘了了几口,风呛到喉咙里,引起剧烈的咳嗽,张枫的肺活量还好,不过六楼也坚持不住,中间又上来一个人。那女孩拿着他的样子,抿着嘴笑了笑,问:“你没事儿吧?”

    张枫装做很淡定的样子说:“没事儿。”

    房间正好还剩下两个,其他的房间都有人住。张枫就睡阳台的那儿,虽说是阳台,不过安了一道门,直接把阳台分割成了一间小房间,那女孩就睡在张枫隔壁。

    分配好房间,张枫就回去自己的房间,房间很小,一架单人床就占了房间的大部分空间,剩余的部分就是张枫的行李。张枫腾出一个地方放鞋子,鞋刚脱下来。还没好好的趴在床上,就坐着休息了一下,床很硬,被子和床铺都是清一色的白色,张枫有些不适应,不过出门在外也懒得挑剔。

    “咚!咚!咚!”,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张枫把鞋子放下,打开门来,是那个女孩儿。张枫问:“有什么事儿么?”

    那女孩儿怯怯的站在门口,咬咬嘴唇,双手背在身后,不好意思的样子,伸出一支手指头指指张枫床边的背包。

    张枫还迟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女孩儿的背包还在张枫这里,这回倒换作张枫不好意思了。

    张枫把背包递给那女孩儿,那女孩儿走的时候,还问张枫要不要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张枫的确很饿,不过累却比饿要多。张枫可头一回坐这么久的车,“舟车劳顿”四字,张枫现在是深有体会。

    张枫本来想拒绝,可是想到明天还要走好远的路,自己已经两顿没吃了,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穿好鞋跟着就往外走。

    其实楼下不远就有吃东西的地方,张枫也懒得坐电梯,电梯里的味道,张枫实在受不了,和那女孩就走楼梯下去。楼梯上的点灯忽闪忽灭,闪的时候,射下来的光线又是昏黄的,这种气氛下,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在旁边,张枫的肚子总那么不善解人意,兀自咕咕的叫。

    晚上九点多,楼下的还有很多店都没关门,对于这个季节,时间还早。

    老板问张枫他们吃什么,张枫说来碗面吧,那女孩说两碗。

    最后面来的时候,张枫几分钟就搞定了,还是看在和一个女生一同的份上,张枫故意放慢速度,要是和林墨然他们在一起,会更快。张枫很少绅士的,唯一绅士了一回。而所谓的绅士,不过都是有耐心的狼。张枫会觉得做作。要是换做喜欢那女孩的男生,一定会和她吃的一般速度,这似乎会显得自己有魅力。但是张枫对那女孩儿又没意思,他是“君子坦荡荡”,干嘛要这样。

    张枫吃完之后,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那女孩是张枫见过的女生中吃饭吃得最慢的,张枫吃的三两,他吃完之后,那女孩的二两面几乎没怎么见少。

    于是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张枫就看着那女孩碗里的面一点一点的减少。那女孩吃的真的很慢,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拿着纸巾,吃一口面,擦一下嘴。而且面是不会吸的,直接吃一口就咬断,然后吃下一口,一口面嚼了近三十下,这能不慢么!

    张枫就一直看着,面最后也没吃完。那女孩把筷子轻轻的放在碗上,看着张枫,“我不吃了,吃不下。”

    张枫来了兴致,看着那女孩,“没事儿,吃完吧,我可以等。”本来是很随意的一句话,不过张枫说的信誓旦旦的,倒有点儿像一对情侣分手,男主角对女主角的承诺。

    那女孩被张枫逗笑了,“你是不是总是对女孩子这么说啊。”

    张枫说:“是啊,不过结果却没等到一个。”

    那女孩盯着手指,手指上差绕着一串珠子,说道:“哦?怎么会,是你不够魅力吧。”

    “我想真的是我不够魅力吧。”张枫说的时候依旧是笑着,不过看起来有些勉强,“其实吧,我到现在还没谈过一次恋爱。”

    那女孩好像很好奇,“哦?原来是这样,不过也难怪。”

    “难怪什么?”张枫问。

    “没什么,或许只是感觉吧。”那女孩把玩着手上的珠子,蓝色的,发着微光,很漂亮。其实在她第一眼见到张枫的时候,张枫对她的第一感觉就是有点保守,在陌生人面前会表现的拘束。有着乡村独有的味道。可是她不知道,张枫在林墨然他们之中,算是最放的开的。

    张枫摸摸后脑勺,“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和女生很合得来,我叫她们哥们,她们有时也会生气,不过后来习惯了,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有点像女生吧。他们总这样说我,还不只是男生,他们形容我的时候,就说我是瓜子脸,细柳眉,樱桃嘴。”张枫说的时候,自己也忍不住笑,“不过我喜欢过一个女孩,那是我第一次喜欢的女孩,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只是在她的身边,会有种奇怪的感觉,那是和其她女孩在一起不同的。脸有时会热热的,心脏像走失的小鹿,那是从来没有过的,说来有些可笑吧,不过到最后我们还是朋友而已。”

    张枫喜欢过一个女孩,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说,连林墨然他们都没有,他们每每问起的时候,张枫是咬死了不承认,可是今天自己就坦白了,或许对一个陌生女孩说起,不会影响到什么吧。

    那女孩很好奇的问:“既然你喜欢她的话,你为什么不去追她啊。”

    这句话张枫好像在哪儿听过,好像是他对林墨然说的,真是讽刺,没想到最后他自己也被人用同样的话问了两次,可能吧,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我们都是懦夫,张枫也不例外,在某人面前张枫也无法变得洒脱,只是他用了最简单也是最又用的方式去隐藏,知道时间将它遗忘。

    张枫想起那句话,人生有三种东西你无法掩盖——咳嗽、贫穷和爱。越隐瞒,就越显得欲盖弥彰。

    张枫以为他的演技够好了,还是被林墨然一语道破。但是张枫始终相信,鲜花往往是不属于赏花的人,而是牛粪,他努力让自己肥沃一点儿。

    张枫笑了笑,“我知道她不喜欢我,我只希望看着她就好,哪怕只是一点点。”

(七十六)玫瑰花瓣儿

    世事总有那么多的无奈,明明喜欢却不敢承认,而那些喜欢的心却在日后的某个时间里,慢慢的蒸发,像雨滴答一声落进了幽,随后归于平静。就像林墨然说的那样——“我最害怕的是时光变迁后的相遇,你笑着对我说,曾经,我是那么的喜欢着你······”

    有时候明明害怕却不得不这么做,这些话是林墨然和张枫聊天的时候说的,张枫说得很快,像是在背书,可是这样也抹不掉语句里的深情。

    那女孩的依旧低头把弄着那串珠子,心里轻轻的滴下一滴露珠,泛起小小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那是很久以前有过的感觉。

    “他总是很忧郁,”张枫说,“我不知道他脑袋里整天装满了什么东西,可能是书看多了吧,显出中国文人独有的迂腐,不过他的文章真的写的很好。”

    “你那个朋友一定很厉害吧,”她问。

    “我想是吧,不过他却一直认为自己很失败。他说他挽留不了曾经,又面对不了未来,这不是失败是什么。”

    “是么?你和他还是真像啊。”她看着张枫,眼神里多了些东西。“我以前也有个朋友,他也很厉害,喜欢写诗。”她低着头,却挡不住嘴角的笑意,有些甜蜜的苦涩。

    他很有才华,也有很多的女生喜欢他,或许都是被他才情所折服。我读过他的诗,她很喜欢雨天,诗中也是这样。我喜欢那些是诗中柔软雨的味道,我以为那是巧合,不过后来才知道,他喜欢着我,这是后来他告诉我的,那时候,在他面前我总是有小小的自卑,我不敢看他,每次看他的时候就会脸红,会红很久。于是每当他会多头来,我就会低着头,讲头埋在书本里,或者扭过头看看天空,天上的云多么像他啊。

    “你喜欢他,对吗?”张枫问。

    她笑了笑,并不答话。

    记得那是一个并不浪漫的午后,我打算把下午要上的课复习一下,就在我打开书的时候,一张小纸条出现在我的课本里。那个时候男生的小纸条出现在女生的课本里并不稀奇,只是我没想到这种烂俗的情调居然会出现在我的书里。只见纸上用刚劲的笔法写下的一首小诗,诗中这样写道:“我喜欢过你,影子可以证明,在黄昏的路灯下,从我的脚边延伸出来,我偷偷的抱着你,又窃得了一个吻;我喜欢过你,雨水可以说明,在轻铃的叮咚之后,从心底喷涌而来,我小心的展开双臂,想给你一个,不用伸手的拥抱。”

    我喜欢这首诗,我也知道是谁写的,他的字,我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字里的棱角,像是他那张枫明媚的脸庞。只是我一直不敢相信是他送给我的,或许是他不小心借我书的时候落下的,或许是他想送给某个女生,却匆忙中放错了地方,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最后那首诗我小心的夹在了同桌的课本里,因为确信他是放错了,我只是帮他将那张纸条放在了应在的地方。那个时候,我不漂亮,成绩也不好,不爱打扮,不爱运动,我什么也不好。而他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乏别人的目光,大家眼里的天之骄子。

    同桌是学校公认的校花,她每天都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很多男生都对他献殷勤,我想他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因为男生都会喜欢她,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有笑的,而我们却不能,他们是学校公认的一对儿。

    后来,理所应当的,那张纸条被同桌的那个女生看见了,她也认出了他的笔记。她很高兴的走到他的面前,炫耀手中的纸条。

    “风,”他叫秦陌风,“我知道你喜欢我,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也同样喜欢着你,不过为什么今天你才说出来,还用这种方式。”她说着,就抓住他的手臂,像是在撒娇,全班看着这种场面,都在欢呼,我不知道他们在欢呼什么。

    他转过头,眼神却是看着我,那时候我清楚的看到了他眼神里滑落的忧伤。我不敢面对他,低下头去,装作一无所知。

    最后他对那个女生说,“对不起,我不小心弄错了。”伸手就去要她手里的字条。很难想象那女生当时的表情,还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做。

    体育课的时候,我坐在学校的枫树下,那时天气还很热,毒辣的太阳射在皮肤上,很难受。而他却反常的走在学校的跑道上,顶着太阳。起初是走,后来就慢慢的变成跑。我就在一旁看着他,一圈儿接着一圈儿,最后他越跑越慢,忽的倒在了操场上。

    我担心的走过去,没想到我刚走到他跟前,他就微睁开眼睛,用沾满泥巴的手,微挡住太阳,他用那熟悉的声音,问道:“苏雨,是你么?”

    我匆忙的转过身去,想要离开,不过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一双手却从后面探过来,抱住了我,还夹杂着夏日泥土的味道,这味道沾上了我的裙子,。

    她说的时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的有些辛苦。

    “那后来了?”张枫问。

    后来他就对我表白了,他说,苏雨,那些诗写诗都是我写给你的,因为你的名字中有个雨字,所以我爱上了雨天,也爱上了写雨的诗。苏雨,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么?

    那时候我的心咚咚的跳到了极点,而我还是不敢相信他会喜欢的是我,而不是另一个和我有着相同名字的苏雨。

    我从他的怀抱中挣脱,看着他满脸的狼狈,还挂着汗珠,被泥土染成了灰黑色。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着他,我实在说不出当时的心情,像是掉入了水里一般让我不能呼吸。

    他用他那脏兮兮的手拉着我,“苏雨,”语气近乎是哀求。

    我低下头,小心的说,“你,认错人了吧”。

    他说:“我没认错,就是你,那个老爱低着头,爱看着天空发呆的苏雨!”

    我愣了,“我不漂亮,成绩不好,又不爱出门,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他很认真的说,“因为我喜欢你,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我只知道你不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会伤心,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想你,连做梦的时候都是你,笔记本里会不由自主的写下你的名字,我满脑子都是你。如果你非要什么理由的话,我也只能说我喜欢你,我喜欢那个会让我哭,会让我笑的苏雨。”

    他说的近乎是歇斯底里,我傻傻的站在原地,一直站了好久,我脑袋里一片空白。

    后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到底答没答应他,我忘了。只知道树叶黄时,我们在一起了。

    张枫现在才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孩叫苏雨,“那现在呢?他到哪儿去了?没和你一起来么?”张枫问。

    苏雨把珠子又挂回手腕上,蓝色的微光,映在她那张美丽的脸上,像是一支出水的百合,散发出淡淡悠然的味道。

    苏雨摇摇头,抿着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张枫这才反应过来,时间真的不早了,都十点多了,不过餐馆的客人还不少,这里的离火车站不远,想必都是赶路的人。

    夜里下了好久的雨,微风微料起阳台上的窗帘,城市里慢慢的暗下来,除了偶尔的光亮和昏黄的路灯依旧坚持着。

    那女孩走着走着,忽然赖在地上不走了,张枫见那女孩儿气色不好,连忙问她怎么了。那女生只是蹲着,“我有些不舒服。”

    “那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儿药。”

    那女孩蹲在地上,脸埋在臂弯里看不见表情。良久,那女生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定的样子含蓄的说:“我,我想买点儿东西,你,可以,帮我一下么?”

    这种情况张枫能不帮么,“说吧,我尽力!”

    那女生见张枫答应了,扭扭捏捏的说:“从前有一个恶魔······”

    张枫一听这句话就郁闷了。

    初中的时候张枫的同桌就是一个女生,那女生有天上课老趴在桌子上,心情好像不太好,一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张枫,下课的时候她请求张枫帮她买点儿东西,于是就说了那个故事。

    他非常羡慕天使,然后它跑到天使面前说它不想再做恶魔了,想变成像天使一样,拥有洁白的身体,但是它还是想吸血,天使认真地聆听它的愿望,并且满足了它。

    那时候张枫真是傻不愣登的,居然还真跑去买了,给超市那阿姨同样讲了那故事,还好那时张枫本来长的就清秀,而且要比同龄的女生要矮很多,只是一头短发,那阿姨还就给了张枫,只是眼神在张枫身上打量了一下。

    张枫就拿着那鼓鼓一包的东西跑了回去,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塞给了那女生,当时全班看到的那个场面啊,现在想起来,这次第,怎一个囧了得!

    不过想起来总觉得还是那个时候得张枫可爱,只是少是天真。

    现在旧“囧”重演,而张枫早就不是那个跑起来屁颠屁颠的少年了。不由的感叹一句,青春真的没多少时间可活了,在它老死前,总想要轰轰烈烈,潇潇洒洒,怎么就这么困难呢?

    张枫哭丧着脸,那女孩知道张枫明白了,脸更埋得紧了,只留出一双柔弱的眸子。

    张枫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苏雨扶回旅店,就向附近的超市跑去。

    张枫嘴角下弯,无奈的脸对着那售货员说,给我来一包“恶魔”,不对,是“天使”,也不对,张枫语无伦次说了半天那售货员也没明白。张枫想起女生经常惯用的一个手势,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只见张枫对着那女售货员摆出一个弯食指的手势。那女售货员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张枫没想到还真有用。只见那售货员拿了包“七度空间”就扫了一下,就递给张枫。还笑盈盈的对张枫说:“怎么,给女朋友买的?”

    张枫没有说话,也说不出来什么,只是苦笑了一声,算是回答吧。

    张枫买了“恶魔”,哦,不对,是“天使”在“七度空间里的天使”回去宾馆。

    咚咚咚,苏雨的房门被敲开了,苏雨坐在床上,张枫站在房门外,把东西递给苏雨,连着一杯玫瑰花茶,玫瑰花的花瓣在开水里,透过玻璃杯,放出异样的色彩。

    苏雨喝了口玫瑰花茶,甜甜的,张枫加了冰糖。

    玫瑰花茶嘴简单的功效就是消除疲劳、调经止痛。张枫的背包里有几个香囊,他总是带着,里面放着满满的晒干了的玫瑰花瓣儿,以前他总是喜欢泡给夏香艾喝,他自己也喝,说是太多了,就分给了夏香艾些。

    张枫没头脑的外表下,总是有那么点儿细腻的心思。他其实有时候很讨厌学医,因为他的父亲从小就逼着他学这些他认为是无聊的东西,可是他有时候挺庆幸自己会那么点儿。知道的人或许会觉得他很邪恶,但至少他的心是好的,他没有更多的心思。

    美丽的玫瑰花衬着苏雨的脸庞,她很漂亮。虽然他们从认识不过一天的时间,却好像已经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或许是因为他们是同路人吧,也或许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吧。

    张枫转过身去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停留的太久了。

(七十七)故事

    清晨的第一道眼光透过窗帘射进来的时候,张枫就醒了,在陌生的环境里,张枫还真的很难睡个懒觉。

    张枫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门时,苏雨的房们还紧紧的闭着。

    苏雨起来的时候,张枫刚买完早点回来。苏雨还没来得及打扮一下,一头微乱的头发和睡意惺忪的眼睛,拖着一双粉红色的拖鞋。

    张枫笑着说,“早啊,”就把手里的早餐递给她。苏雨也不客气,接过早餐,其实苏雨并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你起来得好早啊。”苏雨说。

    “还好啦,我只是不太习惯晚上睡觉而已,”张枫耍笑的说,不过这倒是事实,在高中的时候,张枫还真的白天比晚上睡得要多。

    吃完饭有在旅馆里逗留了会儿,差不多要到中午。张枫问,“我们今天该怎么走啊?”

    苏雨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我们就算去也没地方住,不如我们今天就不走了吧,我带你到处去转转?”

    张枫说“好啊”。

    于是他们就这样出门,苏雨对这座城市其实也并不比张枫了解多少,几次险些迷了路。最后他们走到一道小巷里,那里倒是古香古色的,又有名人的书画就写在墙上,简单的几笔,却别具韵道。还有一棵老树,横摆在小巷的一旁,上面被镂出大大小小几十尊佛像,有些因为腐败和虫蛀,有些模糊,却挡不住它全身散发出的美感。一尊独立出来的弥勒,手执佛珠,腆着肚子,咧开嘴,笑吟吟的模样。

    巷子真的很小,他们只用几分钟便走完了它的全部。小巷的不远就是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曾卖过酒的地方。苏雨一边走,一边给张枫讲卓文君的故事。卓文君,这个千古才女,她的石雕还在百年之后,司马相如的身边翩翩起舞,司马相如弹着古筝,一曲凤求凰仿佛还在耳畔轻轻萦绕,那是司马相如追求卓文君时所弹奏的。卓文君被司马相如深深的打动,最后抛弃一切要嫁给司马相如,可是最后司马相如却负了卓文君,另寻新欢。卓文君也因而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了她最凄美的一笔——“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这句诗,不知道打动了古今多少人的心。

    苏雨说着,心里的伤感溢于言表。

    卓文君的故事,张枫也有所耳闻,她的这首《白头吟》,张枫也很喜欢,今天站在卓文君的面前,又默默地念了两遍。

    有时候,同一句话说得多了,也会掺杂自己的情感。

    张枫忽然从苏雨的眼神里明白了什么,苏雨那天给他说的话,他的那些伤感,或许也正是因为秦陌风,秦陌风也像司马相如一样。

    张枫不由的对眼前这个女孩生出些怜惜,多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啊,秦陌风真是瞎了他的狗眼才会这么做的。

    张枫心里暗暗叫骂。苏雨回过头来,却换了副表情对他盈盈一笑,“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整整一天,他们把这座城市里名人的地方都走了个遍,也听了不了不少的故事,张枫很好奇苏雨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

    苏雨说,“是他告诉我的。”

    张枫明白是谁,也不好再问,免得又勾起她的伤感。

    最后他们歇脚的地方是一个繁华的路口,来来往往的路人在他们的身旁走过。面前你***挥手的石像,煞有指点江山的气概。后面就是一层层喷涌的人造泉水。浪花偶尔沾到两人的身上,就那么几秒,隐没在微黄的阳光里。

    张枫突然想逗她一下,“你知道这里曾有过的故事么?”

    苏雨不答话,微眯起的双眼,看着天边染得绯红的云彩,“哦?你知道?说来听听。”

    张枫指着他们的身后,“,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就在我们的背后,几百年前曾是一座城池,”张枫努力想营造一股可怖的气氛,然后就开始了他的故事。

    城中有位残暴的将军,他带着他的军队,他曾在一次战争中,仅仅因为敌人的挑衅,枉杀了几千人,以示军威,人人都恨透了他,最后他也死在了战争中。

    本来他是一个有才干的将领,人人都爱戴他,打着救民的旗号起义,在他走过的地方,打压地主,给农民放发土地。英雄的背后,当然也会有以为红颜。他深深爱的妻子,后来他的妻子死在了这里。他积爱成仇,他把满腔的怒火发在可这里的让百姓身上。

    他的妻子死了与百姓何干,但是如果他没又来这里,他的妻子又怎么会死,都是这个不详的地方害苦了他的妻子和他。于是他下令每日杀一二百人,在他驻扎在这里的一年零五个月,他累计杀人十万余,这还不算。在他就逃走的时候,更是对这里的百姓实行残酷的“四光政策”,尽杀蜀人,从老百姓到军队家属,老弱病残,再到他部队中的湖北兵、四川兵,最后连早期跟随他出生入死的秦兵也在剐杀之列,剐杀后制成腌肉以充军粮。

    张枫说着,望向这前面的一条大路,“你知道前面的这条路,要是以前你会看到什么知道么?”还没等苏雨答话,张枫就急急忙忙的说道:“是一片随风招摇的稻草人。不过这稻草人却不是田野中的那样,那稻草人是用真正的人皮扎成的,就是把人活钉在木板上,在人的后脑开一条口子,直至腰间,像一只大蝴蝶,然后灌入书水银,人皮就自然脱落下来。剥下来的人皮,里面填充上稻草,然后找根杆子,插在地上,就在沿着这条路排列下去。”张枫讲来了兴致,还有意把过程说得详细了些,说的时候,张枫的双手平行,摆着身前,望着这条路的尽头,仿佛面前看到了一般。

    张枫又开始的他的鬼故事。

    于是每当黄昏的时候,人们都会隐约的看见道路的两旁出现一排排的手札草人,可那些草人的外表包裹着的都是真实的人皮。

    张枫看书比较杂,其实这些东西,都是他无聊的时候看到的,而且记得还不是太清,半编半背说出来的,纯为了吓她一吓,女生都这样胆小,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害怕而生气。

    张枫回头看着苏雨,苏雨正以一种很复杂的表情呆呆的看着他,他们的距离很近,张枫甚至不用什么力气,就可以轻易的闻出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有点像夏日的百合花。从张枫的呼吸中融入体内,牵动着心脏。

    她看着他,一秒,两秒,慢慢的靠向他的肩膀。

    “你们还真是像诶。”

    张枫知道她说的是谁。

    身后泉水依旧哗啦啦的喷涌,七彩的灯光从水底亮起,偶落下几滴水珠,消失在一片夜幕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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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雕琢的时光介绍:
章凡:我不是一座荒凉的岛屿,却等不来你的栖息······
乔熙:我猜到了前世的迷,却解不了今生的局。
苏雨:美丽的梦残酷的总是醒来的那一刻,我希望我在你的心里还不算太美,那样心痛或许就会少一点。
林墨然:我最害怕的,是时光变迁后的相遇,你笑着对我说,曾经,我是那么的喜欢着你。
夏香艾:好像再去看一场远离城市的花海。
张枫:等待时光里的相遇。岁月雕琢的时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岁月雕琢的时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岁月雕琢的时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