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话里藏刀
“砰”
南宫定猛锤了一下桌子,怒然起身:“是我大意了,错过了致南宫山于死地的最佳机会。”
他本来以为,“白费礼”顶多只是个骗吃骗喝的神棍,却没想到真的能医好南宫山。
否则以他处事的谨慎,断然不会只派四个低阶杀手去杀“白费礼”。
“那我们,还继续对付南宫山吗?”肖无忌请示道。
“先不用了,这次杀那个‘白费礼’,也只是随手罢了,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揪出‘白虎’。”
果然如李飞白所料,现在卫国皇室成员的一举一动,都在青衣司的监控之下。
还好自己来回折腾,没那么轻易就答应进齐王府,否则必然引起南宫定和南宫山的怀疑。
“说到‘白虎’,靖安营日夜彻查,将靖麟每户人家明里暗里来回查了几遍,就是没发现任何踪迹,老大,我觉得他应该是离开了。”肖无忌说出自己的看法。
“不可能。”南宫定霍然站起道:“以我对他的了解,‘白虎’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这次我们卫国皇室想要他的命,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是个极具挑战性的男人,哪里最危险,他就会出现在哪里。所以此刻,他必定就在靖麟城中,只是我们疏忽了而已。”
“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肖无忌还在争辩,他还是不敢相信南宫定的推断。
“查,继续查,让刺奸营和情报营也将重点放在抓‘白虎’上,他一日不落网,我卫国皇室就一日难成眠。”南宫定坚决说道。
“是,老大。”肖无忌见他神色,也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当然,别忘了姜国的‘朱雀’,祝国的‘青龙’,这两位密谍也已经长期潜伏在我卫国,虽然没有‘白虎’那么危险,但也不能完全忽略。”南宫定再次嘱咐。
“我明白。”肖无忌拱手领命。
“备份礼,咱们去齐王府走一遭。”南宫定突然说道。
“去齐王府?”肖无忌不解。
这叔侄俩自从太子死后,就开始暗中较劲,没有交集,现在居然要备礼登门。
“我这侄儿病了多日,做叔叔的不闻不问,似乎不太合适。”南宫定阴冷一笑。
探病是假,探口风是真,肖无忌随意备了一份礼,陪同南宫定来到齐王府。
南宫山每日的饮食,都在李飞白的严格把控下,他还特许李飞白,一日三餐与自己同桌而食。
莫富贵都没这种待遇,他只能站在一旁。
看了一眼眼前的饭菜,南宫山拿起筷子挑了几下,眉头紧皱,说道:“白先生,这每日不是水煮,就是凉拌,本王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放下筷子,李飞白郑重回道:“王爷,你是想英年早逝,还是想和常人一样继续活下去?”
听他这么说,南宫山语塞,他随意夹了几块青菜,放到碗里,闭上眼睛就往嘴里塞。
比起自己的宏图壮志,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见状,李飞白松口道:“王爷的病情还不够稳定,若想吃上一些油香之物,还需要些时日,总之,一切听我安排。”
“真的?”听到还有希望开荤,南宫山顿时眼睛发亮。
“待到病症彻底压住,是可以吃一些。”李飞白说道。
“太好了,那就有劳先生了。”
“报!”
说话间,下人来报。
南宫山放下筷子,他知道用饭期间有奏报,必然是急事。
“何事?”
“赵王来见。”下人说道。
“他?”南宫山眯起眼睛,缓缓站起。
听到奏报,李飞白心中一颤:他来干什么?
虽然心中起了波澜,但他脸上甚至连肌肉都未曾动一下,依旧低着头吃着饭,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王爷,怎么办?要见吗?”莫富贵上前轻声询问。
“见,当然要见,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企图?”南宫山继续道:“开中门迎接。”
“是。”下人退了出去。
“等等。”南宫山叫住了他。
“王爷还有何吩咐?”下人问。
“我亲自出迎!”
虽然两人同被封王,但身份也有高低。
南宫定是九鼎亲王,地位仅次于东宫,而南宫山虽然是南宫青看重的皇子,也仅仅是七鼎亲王。
而之前的李飞白,因为功劳太过卓著,被南宫青赐封成唯一的异姓王:秦王,加冕五鼎!
他之所以要亲自出迎,就是不想落人把柄。
走了一半,南宫山再次回头,看着李飞白出言道:“白先生,一起来吧。”
“哦哦。”李飞白点头,跟了上去。
“吱歪”
中门大开,南宫山领着林天冲、莫富贵、李飞白,还有一众王府的重要成员,走了出来。
门外,南宫定背手而立,身旁是肖无忌,手上捧着一狭长礼盒。
“不知皇叔驾临,侄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人还未踏出门,南宫山便朗声说道。
缓缓转过身,南宫定报以微笑,道:“山儿,这几日听说你身体抱恙,我这内心可是焦虑万分,奈何青衣司和黑龙卫事情太过繁琐,实在抽不开身,今日得空,赶紧来探望,你不会怪我吧?”
说到青衣司和黑龙卫,南宫山声音有些得意,像在示威。
南宫山自然听得出来,他毫不在意,装作听不懂,说道:“这是哪里话,皇叔为我大卫鞠躬尽瘁,日理万机,竟也牵挂小侄安危,实在令小侄惶恐。”
话里藏锋!
意思是这么惦记我的生死,是不是你派人去刺杀“白费礼”的?
南宫定不以为然,一副坦荡样子,道:“山儿可是我卫国的希望,我即使再忙,也都得关心你的身体。”
“小侄哪敢跟皇叔您比,父皇对你信任有加,青衣司和黑龙卫在您手里,一定能揪出‘白虎’,一统神州。”
两人唇枪舌剑,不断在试探对方的野心。
李飞白在一旁看着,心中暗喜。
两人关系越是如此,他就越有机可趁。
一番刀剑过后,南宫定终于主动退了一步,道:“山儿,难道就让我在这门前跟你叙话?”
第三十一章 故人再见
“你看我,见到皇叔激动万分,竟忘了请皇叔进去,来,里面请,茶已备好。”南宫山让开一条路,比了一个相请的手势。
南宫定也不客气,甩开步子走进齐王府。
环顾着周围的环境,南宫定开口道:“没想到山儿的王府,竟然如此低调。”
他不用简陋等词,特意强调“低调”两个字,意指南宫山暗藏大志。
“卫国皇室连年入不敷出,是我自己奏明父皇,扣减我的用度,自然比不得赵王府,高门大院。”南宫山反击。
南宫定嘴角微微抽搐,你这不是说我这做叔叔的为老不尊吗?
既然你都主动申请克扣用度了,那我赵王府还高门大院,你这是挑明了说我不是。
眼里寒光一闪,南宫定脸上怒气横生,转过头看着南宫山。
而南宫山也丝毫不躲闪,迎上他充满敌意的目光。
两人剑拔弩张。
“王爷。”肖无忌见状,赶紧站了出来,打破尴尬的局面。
“齐王已备好茶,不如我们进厅堂先饮茶,再叙话。”
收起怒意,南宫定微微一笑,道:“也好。”
南宫山也顺势说道:“皇叔,这边请。”
进到厅堂,分宾主落座,肖无忌站在南宫定身后,而李飞白和林天冲,则站在南宫山身旁。
“这是特意为皇叔煮制的骏天眉,皇叔不妨品尝一下。”南宫山指着桌上泡好的茶。
拿起茶杯,南宫定喝了一口。
“嗯,好茶!茶香浓郁,回甘不止,余香持久,上等,上等好茶!”南宫定这次倒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未想到皇叔对茶道也颇有研究。”
“之前有人对我说过,酒能壮胆,但茶却可修心,人生如茶,不过是拿起与放下罢了。”南宫定眼神有些惆怅,似乎陷入了一段回忆。
李飞白心里一动,这句话正是自己对南宫定所说。
本来南宫定好酒,但李飞白告诉他:要想做一个出色的密谍,就必须戒酒,酒能乱事,还能酒后吐真言,随时将会置你于死地。
从此以后,南宫定就戒了酒,喝上了茶。
“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那人一定是个高人。”南宫山附和。
“是啊,是个绝对的高人,可惜了。”南宫定一声叹息,一副惋惜模样。
或许在他心中,根本不愿意与李飞白为敌,但是无奈,他是卫国皇室重要的一员,南宫定没得选。
“可惜?皇叔此言何意啊?”
回过神来,南宫定道:“扫兴之事,不谈也罢。听说山儿身体抱恙,我命人寻了一颗千年人参,特意带来给你调养身子。”
说罢,肖无忌走上前,将手中的狭长锦盒交给齐王府的下人。
“皇叔有心了,侄儿的身体在白先生的调理下,已经逐渐康复。”南宫山笑着回道。
他自然不会跟南宫定说出此病无法彻底治愈的实情。
“哦?白先生?是哪位神人,竟然能治好你的怪疾?”南宫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南宫山的怪病皇室皆知,皇宫里的太医和方圣手都束手无策,可是被一个叫“白费礼”的乡下小子治好了。
“费礼,出来见过赵王。”南宫山朝身后的李飞白说道。
李飞白站了出来,躬身抱拳,眼睛盯着南宫定道:“在下白费礼,见过赵王!”
不知为何,南宫定见到这个眼神,心里一颤,手中茶杯差点没拿稳。
怎么回事?这大白天的,我竟然冒冷汗。南宫定心中暗道。
他看着眼前这副完全陌生的面孔,似乎很熟悉,但又抓不住那种感觉。
“先生医术精湛,本王多谢你治好我的侄儿。”南宫定冷冷出言。
“雕虫小技,运气罢了,是齐王洪福齐天,命不该绝而已。”李飞白回道。
盯着李飞白的脸瞧了半天,南宫定实在想不出来在哪见过,干脆出口问道:“白先生,我们之前是否见过?我总觉得,你我似曾相识。”
心里一咯噔,李飞白暗道:不愧是我教出来的,直觉如此敏锐。
“王爷乃人中之龙,小人只不过是一乡村小子,之前哪能有幸得见?”他只能回道。
“费礼祖居百江城龙凤县神农村,自小便在那长大,怎么会见过皇叔呢?”南宫山也随口回道。
他觉得南宫定的举动是在故意拉近与白费礼的关系。
“或许,是我多心了吧。”南宫定收起心中疑惑。
李飞白行了一礼,退回南宫山身旁。
“对了,我此次前来,除了探望你身体外,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南宫定出言道。
“皇叔请讲!”
“‘白虎’叛变,我卫国人心惶惶,太子又被刺杀身亡,朝中各部人人自危,他们生怕一觉醒来就被‘白虎’拿去了人头,所以我想,在下个月初五举行一场茶会,邀请朝廷六部九卿前来一叙,一来稳定人心,二来也是提升士气,届时,山儿你可得出席。”
“可曾禀过父皇?”南宫山问道。
“当然,此等大事须得皇兄首肯,而且皇兄大力支持。”
如果私会朝廷六部九卿,那等同于谋反,南宫定不至于这么傻。
大力支持?父皇被“白虎”吓傻了吗?南宫定此举明显就是在拉拢人心,而且明目张胆。
别说六部九卿,就算一半的人支持南宫定,那你这皇位已经不保了。
虽然这么想,但是南宫山嘴里依旧说道:“既然父皇已经支持,那就劳烦皇叔了,只是……为何要我出席?”
“太子已死,皇兄最成器的皇子,就数山儿你了,这也是皇兄的意思。”南宫定虽然说得平淡,但似有不甘。
为什么?
都是姓南宫,这卫国江山,你南宫青坐得,我南宫定便坐不得?
仅凭你是嫡长子,而我晚生了几年?
论能力,论谋略,论手段,你哪样比得过我?
如果你忽略了我对卫国皇室的功劳,轻易便将皇位传给你儿子,那就别怪我了。
这些话藏在南宫定心里已经很久,从不为外人道。
南宫江被立为太子之时,南宫定还没有此等野心,但随着功劳越来越高,他的不甘也越来越浓烈。
直至南宫江被李飞白杀死,南宫定觉着,这是老天爷给他最好的机会,不争上一争,愧对自己。
第三十二章 再次计划
“既如此,侄儿一定准时赴约。”南宫山开口回道。
他不傻,明白南宫青的意思。
朝廷的六部九卿,是卫国的命脉,谁能掌握便是卫国真正的话语人。
既然父皇让自己前去,无非有两个原因,一是真的看重自己,打算立自己为储君,这第二,就算父皇暂时没打算立储君,让我前去茶会,应该是监督南宫定,不让他一人独大。
“好,本王要事诸多,这就告辞,山儿好生休养。”南宫定带着肖无忌,走出厅堂。
“侄儿相送。”南宫山跟上。
南宫定也没拒绝,论辈分论地位,让南宫山相送都无可厚非。
送走南宫定后,李飞白借口回医馆探望方圣手,并且要取几味药材给南宫山治病。
没有丝毫怀疑,南宫山只派了两个护卫相送。
在皇城靖麟,他相信只要打着齐王的名号,没人敢动“白费礼”。
李飞白暗自庆幸,幸亏自己之前折腾一番才答应进入齐王府,否则现在哪能如此行动自如。
“医馆里都是权贵,你们在门口等我就好,免得吓到患者。”
来到回生医馆,李飞白朝着身旁的两个齐王府护卫说道。
“是!”
“叔父,我回来了。”李飞白走进医馆,大声叫道。
“费礼,怎么有空回来?”听到李飞白对自己的称呼,方圣手自然知道齐王派了人跟随,所以用“白费礼”相称。
“王爷的病,需要一味药材入方,所以我回来取,顺便探望您。”
“好孩子!”方圣手假意赞叹了一番,继续道:“不过我身子骨好得很,你无须挂怀。”
朝他使了个眼色,李飞白从怀中摸出一张药方,说道:“这是我需要的几味药材,医馆里可还有?”
接过药方,方圣手看了一遍,道:“黄芩、地黄、淮山、知柏,这几味药材都是寻常之用,并不珍稀,馆里自然有。”
“那请叔父为我抓取。”
“行,你跟我来,既然是王爷要用,那我亲自抓取。”
以上的对话自然是说给门口的两个护卫听的。
两人来到药房内,见四下无人,李飞白立即开口问道:“老鼠呢?”
“早上喝多了,在房里呼呼大睡呢!”方圣手无奈回道。
“公子,你唤我?”一个声音在药房的窗户旁响起,吓了两人一跳。
“小声点,你不想活了。”方圣手赶紧走到窗户旁,东张西望,确定无人后,让方庆跳了进来,关上窗户。
“我确认过了,没有人,放心吧。”方庆不屑地看了一眼方圣手,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
“你不是喝醉了吗?怎么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方圣手问。
“我这是似醉似醒,该醉的时候绝对不醒,该醒的时候绝对不醉。”方庆摇头晃脑。
“讲人话。”李飞白吐出三个字。
见主子似乎有点不开心,方庆讪讪一笑,不敢再油嘴滑舌,挠着头说道:“方才你们的对话我听到了,所以就来了。”
“刚好,找你有事。”李飞白神色郑重。
见他如此,方圣手两人也不再斗嘴,凝神倾听。
“下个月初五,南宫定将在青衣司举办一场茶会,目的是安抚朝廷各部人心,届时六部九卿都会出席。”
“看来他们被公子吓得不轻啊!”方庆说道。
“别打岔,让公子把话说完。”方圣手捅了一把方庆。
“你们可还记得大理寺卿刘仁芳?”李飞白问道。
“记得,他是公子老友。”方圣手道。
“以前是,但现在道不同,已经是敌人了。”李飞白眼里闪过一丝惋惜,接着道:“此人心思缜密,头脑冷静,且只忠于卫国天子。他之前帮我抓了不少敌国密谍,是个强敌。”
“据说青衣司成立伊始,南宫定想让他当刺奸营首领,被他拒绝了,只能让自己心腹孙齐瑞顶上。”方庆回道。
“不错,此人深知朝中局势,就是因为不想陷入党争,所以才拒绝了南宫定。一旦进入青衣司,即使他如何中立,也会被南宫山视为敌人的。”
“公子,为何提及此人?”方圣手问。
“如今我已深入虎穴,接下来的计划步步都是险棋,我怕时间一久,这个刘仁芳会看出些许端倪,所以我打算,茶会期间,让老鼠挖条地道,趁他落单时将他掳走,关在密室里,待小赵来到靖麟,再交给他秘密看押。”李飞白说出自己的计划。
“可现在青衣司连地板都是寒铁所铸,如何挖得通?”方圣手提出疑问。
“公子,在别的地方下手不行吗?比如说在来回的路上,甚至是刘仁芳家中?”方庆问道。
“不行,这样一来,就跟南宫定没什么关系了,此举不仅是要掳走刘仁芳,更重要的是体现出南宫定的无能,让南宫青开始对他产生质疑。”
堂堂大理寺卿,在青衣司茶会期间被贼人掳走,南宫青还能无条件相信南宫定吗?
方圣手两人对视一眼,他们知道主子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否则他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他们看着李飞白,静待他说下去。
“虽然整个青衣司地板都是铁铸成的,但有一个地方,绝对有缺口,而且刘仁芳必定会在此地落单。”
“什么地方?”两人同时发问。
“茅房!”
闻言,两人同时大悟。
“不错,茅房需要排泄,不可能是铁板一块。”方圣手说道。
可是方庆却皱起眉头,苦着脸道:“公子,你要我头顶屎尿,将刘仁芳掳走?”
牵起嘴角一笑,李飞白比出两个手指,道:“事成之后,再给你二十坛鲁记酒馆的竹叶青。”
一咬牙,方庆狠狠点头道:“行,为了这二十坛竹叶青,就算把屎尿喝进肚子里,我也认了。”
“可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没有青衣司的地图,如何知道茅房在哪个方位?”方圣手再次问道。
不知道茅房在哪,方庆自然也就无从下手。
“这个简单。”李飞白笑着回道,却被方庆抢了话头。
“我说你怎么那么笨?茅房下面有粪坑,而粪坑里的屎尿,要经过通道排出去的,只要我找到青衣司这些屎尿的排出口,再顺着这条通道往里挖,不就能找到茅房了吗?”方庆说道。
第三十三章 朱雀
“然也!”李飞白禁不住拍手称赞。
果然,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
方圣手被他怼得无语,只能默默抓药。
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交给方庆,李飞白吩咐道:“这就是刘仁芳,记住他的样子,到时候可别抓错人了。”
一想到要在粪坑里蹲伏许久,方庆就满嘴苦涩。
“放心吧,公子。”可他嘴里依然回复道。
“我得走了,逗留太久会引起怀疑。”
李飞白接过方圣手为他抓的药材,刚要走出药房。
突然,他停下脚步,转头对方庆说道:“如果情况有变,就……就杀了吧。”
方庆点头应承,心中感激。
他知道李飞白这是在顾及自己的安危。
如果情况紧急,还非要抓刘仁芳活口,那只会让方庆陷入险境。
而如果杀了他,难度要小得多。
说完,李飞白没有停留,走出药房。
“费礼,帮我向齐王问好。”方圣手大声道。
“得嘞,您老人家也多保重身体,走了。”
在两个护卫的护送下,李飞白离开医馆,回到赵王府。
乌云蔽月,不见五指。
皇城西北,一处庄院,宅子的主人名叫张东来,经商有成,在靖麟定居。
他真正的身份,却是姜国密谍。
两代商人,两代密谍!
从父亲那一代,便已经混入靖麟经商,父亲病逝,他继承衣钵,也成了姜国安插在靖麟的据点负责人。
一昏暗的房间内,张东来带着一人,走了进来。
那人一身黑衣,身披斗篷,面巾遮着脸,仅剩两只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叫人辨不得真容。
屋子里,早有一人在等候。
“东来,你先下去。”屋里传来一妇女的声音。
“是,上使!”张东来对那妇女毕恭毕敬。
随后退出房间,紧闭房门,亲自在门前把守。
“山重水复疑无路。”黑衣男子开口。
他的声音极其沙哑,听上去显然是故意撕扯自己的嗓子,来掩盖原本的声线。
“青山绿水有亲人。”妇女答道。
随后她转过身,笑着面对黑衣男子,继续道:“‘朱雀’大人,这两个月内联系五次,总算是见上你了,这可太不容易了。”
黑衣男子正是姜国最高级的密谍,代号:朱雀!
在神州密谍榜,他排在天字二号,仅次于“白虎”。
卫国的一些重要官员,有不少都死在他的手上。
李飞白与其交手多次,愣是没将他揪出来。
“南宫江遇刺身亡,靖麟风紧,青衣司又查的严,小心为上。”“朱雀”答道。
“您说的对,小心为上!”妇女应承,紧接着拱手施礼:“属下张翠玉,见过‘朱雀’大人,从此以后,我便是您的单线联络人,大人可以唤我张氏。”
她,便是南宫江遇刺当天,欲要拦截东宫车驾,替“女儿”张锦环喊冤的民妇张氏!
“原来是你?”“朱雀”有些意外。
“大人见过我?”张翠玉问。
“东宫太保丁成华掳走你女儿张锦环,你到东宫门前闹过,我见过你。”
微微一笑,张翠玉出言道:“张锦环并不是我女儿,她也是我大姜的密谍,是大姜英雄!”
“哦?”
“她自愿牺牲自己的清白和性命,为的就是让我有机会靠近南宫江,进而刺杀他。”张翠玉说道。
“可据我所知,南宫江应该是被叛变的‘白虎’所杀。”“朱雀”道。
“不错,南宫江的确不是我们杀的。他安抚民心那日,我将计就计,欲要在长街上拦截东宫车驾,试图靠近南宫江并将他刺死,谁知道我眼前一黑,突然失去了知觉,醒来后便已经在一间黑暗的密室里。”
“谁干的?”“朱雀”立马打断问道。
“不知道。”张翠玉摇摇头:“对方根本没有现身,后来我再次被弄晕,醒来后便已经在靖麟城一隅。第二日才知道,南宫江已经被刺杀身亡。人虽然不是我杀的,但锦环这孩子,总算没白死。”
闻言,“朱雀”略作沉吟:掳走张翠玉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是不是因为知道她要刺杀卫国太子,所以才将她弄晕带走?
“依你之见,掳走你的,是不是卫国的人?”“朱雀”问。
“绝对不是。”张翠玉立刻否定:“如果是卫国的人,他们大可直接将我击杀,何必那么麻烦将我弄晕带走,然后问了一堆无关紧要的话,再将我放了?”
任凭两人打破脑袋也想不到,李飞白让方圣手掳走张翠玉,目的就只是不让她出现,延误了南宫江登瞭望阁的时机而已。
“问话?他们问你什么?”
“问了东宫的人,如何唆使我拦截东宫车驾,还有来跟我接触的人长什么样等等之类的,听他们口气,根本就不知道我要刺杀南宫江!”
“这就奇怪了,既然不知道你要刺杀南宫江,又为何要将你掳走?”“朱雀”真是百思不得解。
“这点,我至今还未想通。”张翠玉也甚是疑惑。
想不通的事,也只能暂时放下,沉默半晌后,“朱雀”又继续问道:
“那你觉得,这伙人会是什么人?”
“看他们样子,好像也想了解东宫的情况,而且对我也没有什么敌意,我觉得很有可能是祝谍。”张翠玉答道。
毕竟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不可妄下定论。或许他们真的是卫国的人,演了这么一出,就是想放长线,钓我这只大鱼。”“朱雀”毕竟谨慎。
“我也有这样想过,但这两三个月,我一直暗中留意,并没发现任何人在追踪我,所以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张翠玉答道。
放长线钓大鱼,就必须盯着这条线,否则怎能钓到大鱼。
如果掳走她的,真是卫国人,那既然放了张氏这条线,就必定会派人日夜跟踪。
这点“朱雀”身为神州天字号的密谍,自然明白。
“或许,他们只是在等我出现而已,如果今晚我能安全走出这座庭院,才能证明的确不是卫国的人。”
被他这么一说,张翠玉跑到房外环顾四周,变得小心翼翼。
“不用看了,如果青衣司的人真的出现,是逃不了的。”“朱雀”反而显得很淡定。
“不愧是‘朱雀’大人,从容淡定。”张翠玉由衷赞道。
“这些年,我如果都像你一惊一乍,早被那只‘白虎’揪出几百回了。”“朱雀”似在感慨。
第三十四章 茶会前夕
“对了,洪七呢?”“朱雀”问道。
洪七是之前与他联系的唯一上线,现在换成了张翠玉。
“他另有要事,风大人将其召回皇城了。”张翠玉解释道。
“为何要换人?我与他合作得挺好。”
“风大人说了,为了你的安全,从现在起,每两个月就必须换个联络人,免得被人认出来。”
沉默片刻,“朱雀”长出一口气,再次说道:“也好,小心为上。”
张翠玉停下话头,在“朱雀”身旁围着打转,目不转睛盯着对方的脸。
“啧啧,我实在好奇,神秘无比的‘朱雀’大人,在卫国到底是什么身份?”
眼里寒光一闪,“朱雀”转身盯着张翠玉,开口道:“听我一句劝,别妄图猜测我是谁,那会害死你。我的身份,只能风大人和陛下知晓。”
接触到他的目光,张翠玉忍不住一个激灵,打了个颤。
这种寒意使她瞬间便收回好奇心。
“‘朱雀’大人,冒犯了。”张翠玉恭恭敬敬说道。
“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下个月初五,南宫定要举行一个茶会,邀请卫国的六部九卿参加,不知大人可知晓?”张翠玉不敢再有任何言语上的试探。
“自然知道。”
“大人届时是否在场?”张翠玉又问。
“别管我在不在场,直接说什么事?”“朱雀”有点不耐烦。
这女人就是烦,扯来扯去扯不到正题上。
“刘仁芳,大理寺卿,为人机警,心思细腻,又对卫国死忠得很,抓了我们不少外围的密谍,风大人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命你在茶会上借机除掉他。一来,少了个劲敌,二来,在青衣司,堂堂大理寺卿身亡,南宫定难辞其咎,必定会让南宫青猜疑,一举两得。”
“知道了,还有吗?”
听完张翠玉的述说,“朱雀”只是冷冷回了几个字。
“没有了。”张翠玉一怔,想要再说些什么,可似乎的确没什么可说的了。
“以后没有要事,不要找我见面,徒增风险而已。”
“是,‘朱雀’大人。”张翠玉恭敬答道。
离开房间,张东来带着“朱雀”秘密离去。
张翠玉屏息以待,他想看看卫国的人是否真的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朱雀”早已远去,黑夜中的长街依旧毫无动静。
“吁”
她大大松了口气,还好没事!
张翠玉也终于确定,那天掳走自己的,不是卫国的人。
可会是谁呢?
既然不知道我要刺杀南宫江,那掳走我的目的何在?
张翠玉再次陷入深深的沉思。
青衣司主殿,高层会晤。
南宫定端坐正中,下首坐着肖无忌、徐元忠、孙齐瑞三个营的首领。
“此次茶会,几乎汇聚了我大卫朝廷的精英官员,三位,对安防可得上心。”南宫定率先出言。
三人一同站起,拱手道:“一切悉听司尉吩咐!”
“坐吧。”南宫定继续道:“茶会期间,各官员必定会带着一些家眷下人来到青衣司,情报营负责先摸底排查,将六部九卿的家眷下人查个遍,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即刻上报。”
“领命!”徐元忠应承。
“齐瑞,你的刺奸营,到时就负责这些家眷下人的行踪和安全,命人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直到茶会结束。”
“明白。”孙齐瑞领命。
“至于无忌,你的担子最重。”
肖无忌挺起胸膛,拱手道:“司尉请吩咐,万死不辞。”
“到时这些官员的安全,由你们靖安营全权负责。记住,谁都能出事,包括我,就是这些官员,绝不能在青衣司里出事,记住了吗?”南宫定郑重吩咐道。
“司尉,这……”肖无忌犹豫了。
在他心中,南宫定的命,要比这些官员贵重太多,可南宫定这么安排,让他甚是不甘。
“怎么?有问题?如果你做不到,那你们靖安营的任务,去跟刺奸营对换。你们负责保护家眷下人,刺奸营负责官员的安全。”南宫定说道。
肖无忌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见状,南宫定松口道:“无忌,在皇城,还没人伤得了我,而这些官员,在青衣司绝不能有半点闪失,你明白吗?”
听他这么说,肖无忌也领会到了其中利弊,于是重重点头:“明白了!”
得到他的应承,南宫定总算松了口气,肖无忌的倔脾气他清楚,要想说服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了诸位,离茶会开始还有七天,都回去准备吧。”南宫定下令。
“司尉,我有一事,顺便禀报。”徐元忠出列。
见此,肖无忌识趣开口:“司尉,那我俩先去忙了。”
他拉着孙齐瑞退出主殿。
“什么事,说吧。”
“上次您从齐王府回来,让我查那个白费礼,已经有结果了。”徐元忠说道。
“他祖居百江龙凤县神农村,平时以售卖草药为生,家里还有一个父亲,一个弟弟。”
闻言,南宫定微微皱眉:“这都是户部档案调出来的?”
“司尉,我亲自调取的户部档案,千真万确,没有假。”徐元忠禀报道。
“我知道了,下去吧。”
“属下告退。”
看来,的确是自己多疑了。南宫定心中暗道。
可怎么总觉得他似曾相识?
按捺住心中疑惑,南宫定将注意力放在了茶会的准备上。
受南宫江遇刺的影响,现在朝廷官员几乎形成一个共识,遇到“白虎”有关的事,不是拖延就是干脆不做,纷纷避让。
他们生怕一不小心第二天醒来,人头就被“白虎”取了去。
按照南宫青的意思,这次茶会,之所以要在青衣司举行,就是要让朝廷官员,见识到卫国皇室的强大和决心。
区区一个“白虎”,是不可能撼动卫国根基的。
但。
只有他们两兄弟清楚,“白虎”究竟有多么可怕。
没想到,之前太子安抚靖麟百姓人心,而我现在却需要安抚朝廷官员。
太子被刺身亡,我南宫定又将如何呢?
“先生,你到底躲在哪?下一步棋,又会落子何方?学生我甚是期待。”
南宫定右手劲气陡现,手中一颗玉石珠子,瞬间化为粉末,飘散空中。
转眼,七日已过,茶会来临。
齐王府,南宫山对着镜子反复看,挑了一件他觉得最合适的衣裳披上,走出房门。
第三十五章 相聚青衣司
“天冲,费礼,你们跟我去吧。”南宫山开口说道。
李飞白早料到了南宫山会做这样的决定。
林天冲负责保护他安全,而“白费礼”需要时刻把控他的饮食,必须寸步不离跟随左右。
虽然名义上是茶会,但少不了一些点心吃食,南宫山可不想病症再犯。
这一天,靖麟街道出奇的热闹。
官员轿子一顶接着一顶,百姓已经许久未见如此之盛况。
“怎么都是官轿?发生什么事了?”好事者开始议论。
“听说青衣司要举行一个什么茶会,邀请了朝廷的六部九卿参加。”
“六部九卿?这可都是重要官员,赵王的面子可真大。”
“听说是皇上授意的,不然赵王面子再大,也不敢弄出如此阵仗。”
议论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快看,那不是齐王的轿子吗?”
“怎么,齐王也去青衣司参加茶会?”
“他们俩不是争得你死我活的吗,怎么赵王也会邀请齐王?”
“就是因为他们俩争得厉害,所以这种场合,有赵王的地方,就必定有齐王。”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众人听完,齐齐发出“哦”的一声,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而靖麟城僻静一角,方庆将自己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看着眼前流出来的污秽之物,他胃里一阵翻腾。
“公子啊,要不是那二十坛鲁记的竹叶青,我是打死也不做这件事的。”
心里暗自安慰一番,方庆捏紧鼻子,钻进了地底。
青衣司正大门,南宫定调来了二十个黑龙卫,负责对参加茶会的所有人,进行搜身。
不得带任何兵器或者可致伤的硬物进场!
李飞白跟着南宫山来到门前,被黑龙卫拦了下来。
“齐王,得罪了!”其中一个黑龙卫一个告罪,把手伸向南宫山。
闭着眼睛,南宫山任其搜身。
李飞白冷眼瞧着,发现黑龙卫对南宫山搜得尤其仔细,或许是因为南宫定特意嘱咐的吧。
“你是不是要把我全身摸个遍,还是让我脱个精光,才肯让我进去?”南宫山被他搜得不耐烦,怒意丛生。
“属下不敢,王爷里面请。”
南宫山冷哼一声,袖子一甩,走了进去。
李飞白和林天冲跟在身后,也被搜了一遍,方才进到院子里。
当然,林天冲腰间的软剑,自然是被缴了去的。
这是青衣司的一个庭院,六部的尚书和侍郎均在受邀之列,此时已经来了不少。
他们见到南宫山,虽然一一行礼,但从他们眼中可以看出,只是表面尊重这个齐王而已,实际上是看不起这个“病夫”的。
毕竟想要继承大统,除了政治谋略外,还需要一副强健的体魄。
否则登基没几天就驾崩,忙的就只是这些朝廷的官员而已。
何况,南宫定是九鼎亲王,而他仅仅只是七鼎。
官员陆续到齐,众人寒暄之时,角落里站着一人,身旁一个小厮,不与人搭话也没人找他说话。
这显得异常不和谐。
他便是大理寺卿刘仁芳。
南宫山倒是对他挺感兴趣,走了过去,朗声叫道:“刘大人!”
微微一怔,刘仁芳转过头,见是南宫山,不卑不亢行了个礼:“见过王爷!”
“可否借一步说话?”南宫山笑道。
“事无不可对人言,王爷有什么事,在此地说就可以了。”刘仁芳拱手回道。
果然还是这个性子,李飞白心中明白,他不想落人口实。
可惜了,等下希望你不要挣扎,否则方庆取了你的性命,甚是可惜。如此世道,像你这种不陷入党争,不趋炎附势的实在太少了。
脸上愠怒一闪而逝,南宫山依旧笑着说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想找刘大人请教一下,‘白虎’叛变的事。”
“王爷想问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听听你对此事的看法,闲聊罢了,刘大人尽管开口。”
顿了下,刘仁芳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说道:“陛下说‘白虎’叛变,那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作为大卫官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谁与陛下为敌,那就是与刘某人为敌,誓死除之!”
本来还道惋惜的李飞白,听他这么说,心里骂道:你个老顽固,真想扇你一耳刮子。也罢,等方庆将你掳走,让你瞪着眼看卫国逐渐被我玩死,何等痛快!
“啪啪啪”
南宫山鼓起掌,笑道:“好,不愧是父皇倚重的臣子,刘大人对我大卫忠心耿耿,本王佩服。”
闲谈间,孙齐瑞出现在院子里。
“诸位大人,司尉已经备好茶品,请跟我来。”
众人虽然都是朝廷要员,但在青衣司,没人敢放肆,乖乖带上自己下人或者家眷,跟在孙齐瑞身后。
而这边的南宫山,刚要迈步时被突然出现的肖无忌拦阻了。
“王爷留步,司尉吩咐了,您的身份不同,同时也是为了您的安全,不能和那些官员一同进殿。”
“那该如何?”
“请随我来。”肖无忌带着李飞白三人,从另一条通道,率先来到了主殿。
放眼望去,主殿正中,放着两套桌椅,一套自然是给南宫定自己。
这另一套想必是给南宫山了,李飞白暗自猜测。
“山儿,你来了。”南宫定从主殿的另一侧走了出来,精神抖擞。
“见过皇叔。”南宫山行礼。
“不必多礼,来,快坐。”南宫定拉着南宫山的手,径直朝主殿正中的那两个位置走去。
而李飞白和林天冲,自然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他们被刺奸营的人安排到了主殿的一个角落,与其余官员的随从坐在一起。
环顾四周,每一桌旁边几乎都有刺奸营或者靖安营的人守卫着。
想要在茶会上有所动作,那几乎不可能。
说是茶会,但桌上的一些精致点心,琳琅满目,每人跟前都有一樽上等的陶瓷杯,里面装好沏满的茶。
反观其他人,六部九卿的茶杯,按照官员大小,用的茶杯精美程度都不一样。
到了两个王爷那,用的是上等的和田玉茶杯,精美异常,只有皇室方能使用。
第三十六章 共同利益
六部九卿,加上每人都带着一到两个家眷或者下人,殿中足有六七十人。
人一多,即使涵养再好,也会人声鼎沸。
“诸位,请安静一下!”南宫定站了起来,这句话他用了内劲,虽然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顿时,殿内鸦雀无声,谁都不敢拂逆这个如日中天的王爷。
“承蒙陛下恩准,今日与诸位大人,相聚青衣司,共享我大卫盛世。”
简单的开场白,却暗自往卫国皇室抹金。
“大卫千秋!”
“大卫千秋!”
场下响起了官员们的呼应。
“本王提议,以茶代酒,遥敬陛下一杯。”
南宫定拿起茶杯,朝皇宫方向一敬,口中说道:“祝陛下千秋万载,万寿无疆。”
“祝陛下千秋万载,万寿无疆。”
“祝陛下千秋万载,万寿无疆。”
如此一番,殿内的气氛也被点燃。
不得不说,南宫定还是有些手段的,李飞白在角落里看着,心中暗道。
众人落座,南宫定继续发言:“好了诸位大人,莫要拘谨,你们眼前的茶,可是上好的风絮眉,点心也都是宫中御厨杰作,莫要浪费了,都吃吧。”
闻言,众官员逐渐放开,有人喝茶,有人吃上了糕点。
而南宫山拿眼望向李飞白,却见他朝自己摇了摇头,意思是这桌上的点心,你一个都不能动。
“唉!”
无奈叹了口气,南宫山只能拿起茶杯喝茶。
南宫定左手拿了一块糕点,右手拿起茶杯,离了座位,在众人之间随意穿梭。
“我知道,最近‘白虎’叛变的事,在诸位大人心中,留下了一些阴影。”
南宫定边走边说,还不时地吃上几口手中的点心,他试图用这种极其随意的方式,来聊今天最重要的话题。
“以至于,大家做起事情来,畏首畏尾,生怕‘白虎’盯上自己,没了性命,是也不是?”
接触到南宫定投来的目光,众人纷纷低下头,明显被说中了心事。
“其实大家大可放心,‘白虎’叛变,陛下震怒,悬赏六座城池,不论生死去拘拿他,姜国也悬赏五座城池,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现在这只老虎,恐怕早已躲在山中哭泣。”
一旁的李飞白,牵起嘴角一笑。
这些官员,没有一个和自己有过密切接触,当然不了解自己。而南宫定必然知道,自己是要复仇的,如此睁眼说瞎话也仅仅是安抚人心而已。
等着吧,再过一会,哭泣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不错。”此时,南宫山也站了起来。
“我大卫有黑龙卫,有皇城禁军,有百万将士,如今还有青衣司,难道还怕了一个‘白虎’不成?”
李飞白眯起眼睛,望向南宫山。
他终于明白,虽然两人为了皇位暗中争斗,但是在自己这个强敌面前,南宫定和南宫山两叔侄,绝对会站在同一阵线,而且不会有丝毫迟疑。
毕竟如果卫国被自己玩没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还争什么权斗什么狠?
“太子遇刺身亡,我也不瞒大家,的确是‘白虎’所为,但那又如何?我卫国皇室子弟那么多,他杀得完吗?只要他敢再出手,我青衣司早已做好万全准备,定让他万劫不复,永不超生。”南宫定说得铿锵有力,很让人信服。
“啪”
或许是激动,刘仁芳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道:
“两位王爷说得甚有道理,我们身为大卫官员,食君之禄,就必须担君之忧,凡事得以陛下为先,诸位最近因为惧怕‘白虎’,做起事来畏手畏脚,说句实话,刘某深以为耻。”
听到刘仁芳的这句话,众官员没人敢出言反驳,尽皆面红耳赤,佯装喝茶。
“依刘某的为官理念,很简单,誓死效忠大卫,谁敢与大卫为敌,刘某不惜性命,也要将其挫骨扬灰。”刘仁芳继续慷慨激昂的陈述。
你这人,怎么越看越讨厌!一旁的李飞白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看着这一群政客的嘴脸。
本来对你下手,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现在看来,舒心得很!
南宫定和南宫山相视一眼,嘴角微笑。
他们没想到刘仁芳的忠诚,会给安抚人心带来这样的效果。
“刘大人。”南宫山适时出言:“您的忠诚,我想大卫皇室必定会铭记于心,您这样的臣子,我大卫也将视若珍宝。”
“山儿,那你说,对待珍宝该如何?”南宫定附和。
“自然是将它保护起来。”两人一唱一和。
“好,本王决定,对刘大人府邸,派出黑龙卫日夜守护,以保护刘大人一家的安全。”南宫定大声说道。
此言一出,殿内众官员瞬间不淡定了。
黑龙卫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清楚,即使六部尚书,只手遮天的人物,走在大街上遇到黑龙卫,都不敢大声喧哗。
现在有了黑龙卫的保护,无疑给自己的生命加了一层厚厚的保障。
“我等惭愧,今后愿誓死揪出叛徒,效忠大卫。”兵部尚书率先站起来说道。
“王爷,我刑部必将不遗余力,追查‘白虎’的线索,为陛下扫清障碍。”刑部尚书附和。
“兵部一定全力配合两位王爷,将‘白虎’碎尸万段,替已故太子报仇。”兵部尚书显得热血沸腾。
接下来,所有官员开始表态,早已忘记之前自己的怯懦行为。
“好!”南宫定走回座位,一声大呼。
“能得诸位同僚如此勠力同心,我大卫何愁不盛,神州何愁不能一统。我南宫定,仅以此茶,对诸位表示最大敬意。”
说完,他一饮而尽。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你们的府邸,我都会安排黑龙卫守护,还请诸位各司其职,共创太平。”
“我保证从今日起,‘白虎’绝对无法伤害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南宫定信誓旦旦说道。
李飞白心里想笑!
他非常期待接下来刘仁芳失踪后,南宫定南宫山两位叔侄脸上是什么表情。
“多谢王爷!”
“多谢王爷!”
山呼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第三十七章 小小医官
此情此景,不免让南宫山愤慨。
虽说南宫青点名让自己必须到场,首先是因为不想让南宫定一人独大,其次也是为了历练自己。
但这种情况,很明显南宫定才是主角。
茶会过后,这些官员如果真的平平安安,那么他们感恩戴德的,只有南宫定,不会是他南宫山。
殿内气氛逐渐热烈,虽说他喝着上好的风絮眉,却满嘴苦涩,心中不平。
一旁的李飞白,则是密切注意着刘仁芳。
看来这位刘大人将肾保养得很好,喝了那么多茶,还不去茅房!
酒会醉人,但茶喝多了,似乎也能壮胆。
礼部尚书借着如此场景,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听说王爷文武双全,下官一直无缘瞻仰,不知今日,是否有机会一睹王爷的风采?”
他口中的王爷,指的自然是南宫定,不知不觉间,大家已经自动把南宫山忽视掉了。
“对啊,听说王爷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丝毫不输当代大家,特别是棋艺一道,更是师承棋圣黄道子,在我大卫无人能敌,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得见?”吏部尚书附和。
“恳请王爷让我等一睹风姿。”
开怀一笑,南宫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种要求他怎能拒绝。
六部九卿九成以上都是文官,这些人不排除一些迂腐之辈,或许弄出几句绝佳诗词,便能让他们站在自己这边,何乐而不为?
既然和南宫山在“白虎”一事上一致对外完毕,那现在也该对内争斗了。
他决定彻底将南宫山的势头压死。
“诸位稍安,既然大家有如此雅兴,那本王敢不从命?”
“好!”
“好!”
人群中,爆发出掌声。
李飞白见状,心里暗喜:这是加深两人矛盾的又一机会。
而一旁的南宫山,则是铁青着脸,垂头丧气喝着茶,他想离席,又怕失了风度,落人口实。
“吏部尚书钱良业钱大人可是我卫国大文豪,就请他出题吧。”南宫定笑着出言。
“既如此,下官冒犯了。”钱良业拱手回道。
“钱大人无须客气,尽管出题。”
沉吟片刻,钱良业朗声道:“王爷,就以‘大卫万岁’四个字,作一首藏头诗如何?”
“这题目出得好啊。”底下的官员开始起哄。
顿时,“大卫万岁”四个字又在殿中流传开来。
“题目不错,容本王盏茶时间。”南宫定出言道。
随后他拿起茶杯,缓慢喝了一口,在殿内来回踱步。
当然,这期间没人敢发出任何声响。
“有了!”南宫定眼睛一亮。
“下官等聆听大作。”钱良业躬身道。
“那本王献丑了。”南宫定收拾了一下情绪,口中吟出那首诗:
“大根大器大丈夫,卫瓘诸孙卫玠珍,万梅万竹万松柏,岁岁梅花岁岁觞。”
四句诗的开头连起来读就是:大卫万岁!
“好!”
也不管诗作得如何,钱良业在南宫定最后一个字刚说完,便率先鼓起掌来。
殿内其余人,也不管懂不懂诗的意思,甚至自己都没听清楚南宫定作的是什么诗,也跟着双手拍得通红。
总之,鼓掌就对了。
开玩笑,对方可是如日中天还能作诗的赵王,谁敢得罪?
“噗嗤”
这算什么狗屁诗句,顶多算几句东拼西凑的文雅句子罢了,李飞白心中不屑一笑。
当然,官员中不乏为南宫定圆场的。
礼部尚书站起来,道:“好一个大根大气大丈夫,好一句万梅万竹万松柏,岁岁梅花岁岁觞,此诗不仅应情应景,还提醒我们要做耿直的松柏,莫做那忧伤的梅花,至于大丈夫,自然是王爷您了。”
“诸位见笑了。”
在众官员的热捧中,一向沉稳谨慎的南宫定,也不自觉有些飘飘然。
“不就是作诗吗?我家王爷也会!”
此时,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望向李飞白。
他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欲要走到南宫山身边,却被刺奸营的人拦了下来。
“站住,你想干嘛?”
听李飞白这么说,南宫山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如果能扭转目前的颓势,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他也站了起来,朝南宫定道:“皇叔,他是我的贴身医官,让他过来。”
南宫定自然知道这个“白费礼”,既然南宫山都这么要求,他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
“让他过来。”
在刺奸营几人的带领下,李飞白来到南宫山身旁。
“方才你说,山儿也会作诗?”南宫定出言问道。
“不错,我家王爷虽然没有赵王您才高八斗,但平常在家,偶尔也写写诗练练字,恰巧他也喜欢藏头诗,又恰巧他也写了一首‘大卫万岁’的藏头诗,只是我家王爷为人低调,没有拿出来让大家品鉴而已。”
李飞白这句话,狠狠地讽刺了南宫定。
眼里抹过一丝杀意,南宫定盯着眼前这个医官。
如此场景,朝廷的重要官员,没有一个敢得罪自己,一个小小医馆,竟敢跳出来蹦跶,还戏谑本王?
你活得不耐烦了?
而南宫山则一脸懵逼,盯着李飞白,意思是:本王什么时候会作诗了?
暗中拉了一下南宫山的衣袖,李飞白朝他使了个眼色,让其淡定,一切交给自己。
“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钱良业忍不住开口问道。
其实这些官员不傻,哪里是南宫山会作诗,明明这齐王府的医官,想让自己家主子出出风头而已。
众人也不戳破他的谎言,有的甚至佩服起他的忠诚来。
“既如此,这位小兄弟,何不把齐王的诗,也拿出来让大家欣赏一二。”工部尚书说道。
南宫定丝毫不在意地一笑,道:“想不到山儿平时也有如此雅兴,也罢,把你的诗拿出来,给大家助助兴!”
南宫山一脸茫然望向李飞白。
“我家王爷平时作的诗太多了,他也记不起来是哪首,但这句藏头诗豪情万里,恰被小人默记于胸,就由小人念吧。”
这种毫无水平的谎言,没有谁会信,但也没人敢质疑。
李飞白正是抓住了这点,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如果不这样,怎能凸显自己的能力,又怎能让南宫定这位惜才之人注意到自己。
第三十八章 对死大文豪
“也罢。”南宫定一笑,神情不以为然。
他倒要看看,眼前这个乡野小子,能作出什么诗来。
“你就念给大家听听。”
“那我念了?”李飞白完全一副毫无见识的野小子形态。
“嗯!”南宫定点头。
“大梵王宫大雪天,卫霍才堪一骑将,万顷烟波万顷愁,岁岁金河复玉关。”
诗念完,全场鸦雀无声。
这首诗,无论押韵还是气势,都比南宫定那首好了不止一筹。
玉关,在卫国和祝国交界,是兵家必争之地。
二十年前,因卫国守将疏忽,在一场大雪中,玉关被祝国夺走,这成了卫国人民心中的痛。
万顷烟波万顷愁,正是表达了这种伤痛。
而最后一句:岁岁金河复玉关,则是描写了大卫人迫切想要收复玉关的决心。
“啪”
又是那个刘仁芳,他豁然站起,眼中饱含热泪,说道:“好诗!这才是我大卫子民应该写出来的诗,岁岁金河复玉关,好,好啊!”
谁都知道大理寺卿不涉党争,他说出的话,给的评语绝对是最公正的。
虽然没有明面说谁作的诗好,但显然,他更喜欢后者。
在场的也都是饱读诗书的人,自然也看得出孰优孰劣。
“啪啪啪”
随着零星般的掌声响起,几乎所有官员也跟着鼓起掌来。
“齐王忧国忧民,实乃我大卫之福啊!”刘仁芳接着说道。
“不敢,拙作入不得各位大人法眼,见笑了。”南宫山大为开怀。
诗,虽然不是自己所作,但却从齐王府的人口中念出,还能压过南宫定一头,这就够了!
“想不到齐王在文学上,也有如此修养,倒让老夫颇为震惊。”钱良业开口,转而又道:“不知齐王在对对子方面,可有研究?”
看来这家伙,是铁了心站在南宫定一党了,李飞白心中暗道。
“我家王爷对这些方面都有涉猎,只不过最近身体不适,恐怕没有精力助兴,我平时深受齐王指导,如果钱大人有雅兴,我倒是可以陪您玩玩。”
李飞白说得巧妙,我是齐王教出来的,如果赢了你,那就是齐王的功劳。
如果输了,那你赢一个王府医官,也没什么好炫耀的。
“本官钱良业,忝为吏部尚书,不知阁下是?”钱良业正式见礼。
“在下白费礼,齐王贴身医官,出身乡村,还望钱大人不吝赐教。”李飞白还礼。
还好,自己多学了几千年中华文化,能够应对,他心中庆幸。
“山儿,你看如何?”南宫定望向南宫山。
“皇叔,既然大家兴致这么高,就让费礼献丑一番,有何不可?”
此时的南宫山,一扫颓势,信心十足。
南宫定看了一眼钱良业,期盼他将这“白费礼”对得体无完肤。
“行,你们开始吧。”
底下的人小声议论着。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乡村小子,竟敢和钱大人对对子?”
“简直是在自取其辱。”
“无妨,我们当笑话看就是了。”
“钱大人乃当世文豪,如果输给这小子,我能把这尿当茶喝了。”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都在等着看李飞白的笑话。
“钱大人,您德高望重,请先出上联。”李飞白道。
“也好,小子听着:春花夏雨秋风冬雪,四季无常。”
沉吟片刻,李飞白对道:“竹雅兰幽菊洁梅香,一年有序。”
“好工整!”刘仁芳忍不住赞叹:“春夏秋冬对梅兰竹菊,四季无常对一年有序,毫无瑕疵,好对子!”
心里一怔,钱良业继续道:“月牙虽嫩,和天同岁。”
想也不想,李飞白脱口而出:“顽石无痕,与地共存。”
“轻狂柳絮随风舞。”钱良业指的是对方轻狂。
“谦卑梅花伴雪歌。”李飞白回怼做人要懂得谦卑。
老脸一红,钱良业心中开始慌乱。
本官不信,竟会输给你一个乡村小子,他穷尽脑筋,继续道:
“锦衣玉食,潇洒风流,入俗难觅华章。”
李飞白对:“餐露饮风,寂守翠华,出世已非凡品。”
“好,好啊!”
众人的情绪被彻底点燃,如此精妙绝伦的对子,是今日最好的茶点。
这个对子钱良业暗示自己难觅对手,而李飞白直接怼了过去,老子一出现就非凡品。
擦着汗,钱良业双手已经不住发抖,脑袋开始空白,站立的双脚有些无力。
“钱大人,可不能让这小子压过你一筹啊,赶紧出对子啊。”
“大家莫慌,我卫国文豪岂会输给一乡野小子?”
在众人的起哄下,钱良业又挤出了一上联:
“四季轮回,留我春心不死。”
李飞白已经熟知了对方的出题方式,直接对道:“百年大业,还他万古长青!”
“你……你……”钱良业指着李飞白,脸一阵红一阵白,嘴里说不出半个字。
“你是谁?”到最后,他只能这样问道。
“刚才我不是说了,在下一乡村小子,白费礼。”
“不可能,乡野村夫,哪能这么有文化?”钱良业打死不认输。
“钱大人此言大谬,怎么乡野村夫就不能有学识了?你问问在座各位大人,在入仕之前,有哪几个是书香世家子弟?我想很多人也都是寒门士子,乡野学子,难道钱大人也说他们没有文化吗?”
这句话一出,瞬间有很多不满的眼光投向钱良业。
感受到这些不怀好意的眼神,钱良业更加气怒,他用颤抖的双手指着李飞白骂道:“竖子匹夫,油嘴滑舌,巧言令色。”
牵起嘴角微微一笑,李飞白继续道:“我看你的样子,也很不服输,这样,我这出一个上联,如果你能对得上,就算你赢了,如何?”
李飞白刚才对了他五六个对子,而现在只要钱良业对一个,这是赤裸裸的侮辱了。
一旁的南宫山早已眉飞色舞,他根本没想到,这“白费礼”除了能治病,还有这些本事,心中不禁对其高看许多。
而南宫定,用满怀意味的表情,盯着李飞白的表演,嘴角肌肉不时抽动几下。
第三十九章 那玩玩?
身为大卫公认的文豪,钱良业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本官高中状元之时,曾在殿上连着对出圣上亲自出的十个对子,你?莫说一个,就是百个来又何妨?”他捻着胡须,试图在言语上找回场子。
“原来钱大人这么威风啊,失敬失敬!”李飞白阴阳怪气地说着。
“哼,废话少说,出上联吧。”
“那钱大人可听好咯,我的上联很简单,只有五个字:三才天地人!”
对子一出,满座文官皆吸了一口气,而钱良业则脸色剧变,眉头紧皱。
已经有人开始分析:“这对子看似简单,实则是真正的绝对。”
“不错,天、地、人合称‘三才’,可上联已经用了‘三’这个数字了,下联该用什么数字对呢?”
上联用过的字,下联就不能再用,这是对对子的规矩。
可无论你下联用什么数字,后面的三个字都已经无法对上了,所以是真正的绝对。
其实在李飞白前世,这个对子是有解的,下联便是:四诗风雅颂。
因为“雅”分“大雅”和“小雅”,所以“风雅颂”可称四诗,勉强能够对得上。
但李飞白穿越到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风雅颂”,所以他那个上联,自然无法对出了。
“老夫输了!”
颓然往那一坐,钱良业终于认输。
整个大殿,所有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这个“白费礼”。
一个乡村小子,对对子竟然能让当世文豪、吏部尚书服输。
恐怕没过几天,这将成为靖麟大街小巷的重磅话题,人们的饭后谈资。
方才说如果“白费礼”赢了,要把尿当茶喝的那位大人,此时已经把脸埋在手臂里,不敢抬起。
“好,精彩,太精彩了。”南宫定拍着手,站了起来,意有所指。
见他表态,本来还在观望的官员也纷纷站起来鼓掌。
“山儿,你府上什么时候藏着这么一个能人,我等竟不知?”
“皇叔说笑了,费礼不懂礼仪,鲁莽之处,我替他向各位大人告罪了。”南宫山笑呵呵出言。
这哪是告罪,这赤裸裸就是炫耀。
难得“白费礼”替自己扳回一城,怎能不扬眉吐气一番?
“小兄弟,对子对得如此之好,不知在棋艺方面,可有造诣?”钱良业输得很难看,所以打算请南宫定教训他一番。
“下棋?跳跳棋吗?”李飞白装作不知问。
“何为跳跳棋?难道棋还有很多种?”
李飞白懒得跟他解释,他自然知道这个世界,所谓的下棋便是围棋。
可围棋,自己可是业余中的业余,水平可能抵得上十岁幼儿。
“怎么,难道钱大人还想跟我继续玩棋?”李飞白依旧满脸自信反问。
“老夫对棋艺没有涉猎,不过赵王对棋道颇有研究,是顶级的好手,王爷师承棋圣,已经有青出于蓝的姿态,在卫国无人可敌。”钱良业大着胆子出言。
反正已经和南宫定绑在一块了,多少都得替自己出点气吧。
“王爷,此话当真?”李飞白转头问南宫定。
“虚名而已,不提也罢,不过是大家抬爱而已。”南宫定对这个“虚名”,还是有些得意的。
“那玩玩?”李飞白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完全一副二愣子的模样。
南宫定一怔,到底是个毫无见识的村夫,竟敢和自己下棋?
“也好,许久没下了,今日就玩玩。”南宫定大方应承。
钱良业心中暗喜,你小子死定了,敢让我大失脸面,待会下棋输了,看老夫怎么羞辱你。
而此时,喝多了茶水的人,已经开始去上茅房。
刺奸营和靖安营的人全都随身跟着,大殿里开始出现了人员的流动。
李飞白目光还是注意着刘仁芳,发现他还是未踏出大殿一步。
好腰好肾好男人,这刘仁芳,绝对是个好男人!
喝了那么多茶,你居然还不尿急?
无奈,李飞白只能收回目光,先把心思放在下棋上。
反正一切就交给茅房里的方庆了。
下人拿来棋盘,晶莹剔透,细看之下却是用上等的蓝田玉所制,而棋子则是用象牙雕琢而成。
“如此精致的一副棋,看来王爷对棋道的确甚有研究。”李飞白说道。
南宫定并不想跟他说太多,直接道:“白兄弟,请吧。”
殿内,一张桌子被清空,放上棋盘,两人对坐,官员们见状,手里拿着茶杯点心,早就围了过来。
他们迫不及待想见识一下南宫定的棋艺。
一坐下来,李飞白便把黑子推到南宫定面前,道:“王爷,您身份尊贵,理当先行。”
执黑先落子,这是规则。
禁不住一愣,南宫定大笑,出言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这小兄弟,有趣得很!”
此时,虽然他心中对李飞白的杀意未去,但眼中却也多了几分欣赏。
“敢让王爷先行,你这人简直失心疯了吧。”钱良业也不敢相信。
“钱大人,观棋不语真君子,从现在起,还请闭上你的嘴巴。”南宫山在一旁替李飞白说道。
钱良业虽然选择站队南宫定,但对南宫山,表面上还是不敢翻脸的,只能讪讪一笑。
“那我不客气了,当心点小兄弟,棋场如战场,风云莫测,瞬息万变,看好了。”
“铿”
清脆的声音落下,南宫定将一黑子落在棋盘上。
众人屏息,目不转睛地盯着,生怕错过这场对弈好戏。
李飞白想也不想,随手拿起一枚白子,放了上去。
随后,南宫定不跟李飞白纠缠,在左上角落了一子。
“王爷,这是要另辟战场啊?”李飞白笑着道。
没有回答,南宫定只是神秘一笑,成竹在胸。
见他样子,李飞白心里更没底,他根本看不懂南宫定为何在那落子。
无奈,他只能上去围堵。
“铿”
在黑子旁边,李飞白又落了一白子。
“哼,就这水平?只知道在王爷屁股后面追,被牵着鼻子走,我家十岁稚童都能赢你。”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殿内瞬间爆发出哄笑声。
第四十章 教教我如何打败你
牵起嘴角一笑,李飞白不以为然,依旧跟着南宫定的步数走。
南宫定也笑了,出言道:“小兄弟,你这样落子,毫无章法,毫无战术,怎能赢我?”
不是李飞白不想赢,事实不允许啊!
他也想有章法有战术,可确实只知道围棋的皮毛,根本不知道取胜之道。
何况他面对的,还是棋圣的传人。
“王爷尽管落子便是。”李飞白故作高深说道。
随后,两人你追我赶,转眼间,棋盘便落满了棋子。
“白兄弟,看好了。”
最后,南宫定手执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的右下角。
这一落子,黑方虽然左上角的地盘被吃,但整个棋盘三分二的区域,全部被激活。
反观李飞白这方,穷追猛打,一直处于被动,对方的这一步,使自己丧失了大好河山。
胜负已定!
“你输了!”南宫定笑着说道。
“去,我还以为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战,没想到是单方面屠杀,甚是无趣,无趣!”钱良业率先开口。
“我看这小兄弟,根本不懂棋道,为何敢跟王爷对弈,简直是自取其辱嘛。”
“就是,没意思。”
众人纷纷散开,回坐的回坐,憋着一把尿开始上茅房的上茅房。
一旁的南宫山,站在原地,神态窘迫,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此刻,李飞白根本没注意到,刘仁芳也退出大殿,准备上茅房。
“王爷棋艺高深,小人佩服。”李飞白站起来拱手说道。
“其实,你的下法虽杂乱无章,但也不是没有机会赢我。”南宫定此时有些得意。
“哦?那这盘棋,我该如何赢你,还请王爷赐教。”李飞白一脸诚心求教的模样。
见他如此,南宫定也有意卖弄本事,于是开口道:“你看我落的最后一子,只要你将这个位置堵住,紧接着再对我围追堵截,到最后,我便会输你一子。”
闻言,李飞白赶紧低头细数。
果然,只要堵住南宫定的最后那步棋,自己整盘棋便盘活了,而对方早已失了先机,再无翻身机会。
牵起嘴角神秘一笑,李飞白道:“多谢王爷,要不,我还不知道怎么击败你呢!”
“嗯?”南宫定转头,狐疑看着李飞白。
“这小子怕是疯了,已经输了,还说什么击败王爷?”钱良业怼得最积极。
没再说话,李飞白立刻启动脑海里的昆仑镜。
人影交错,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
下人刚将棋盘拿上来。
一切如李飞白感知的那样发生着。
很快,时间进行到最后,南宫定即将落下最后一步棋之前。
他脸上有些得意,看着眼前这个二愣子,根本不会下棋,绝对不知道自己要落子何方。
李飞白拿着白子,在手中不断玩味。
“白兄弟,想好了没?”南宫定不慌不忙问道。
抬起头,李飞白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王爷,您觉得我这步棋,该落在何处,才能赢你呢?”
不知为何,接触到他的目光,南宫定心里一个咯噔,竟有一丝慌乱。
听他这么说,钱良业又开始了:“小子,下棋讲究布局,哪有一子定胜负的?”
南宫山立刻投来不满的眼神,他立刻噤若寒蝉。
“白兄弟,别故作高深了,落子吧。”南宫定催促道。
“行,那王爷看好了。”
“铿”
李飞白手中的棋子,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南宫定想要走的位置。
什么?
南宫定笑容瞬间凝固。
这小子居然能看穿我的意图?
莫非,他是真正的棋道高手,先前的下法,只是故意让我轻敌,诱使我跟他纠缠,为的就是这临门一脚,致命一击?
再看一眼棋盘,南宫定已经先机尽丧,处于下风了。
场中稍微懂棋的人,见李飞白的这一落子,也不住点头称赞。
钱良业暗道不妙,见南宫定的脸色,似乎并无把握取胜。
接下来,李飞白就按照南宫定教他的下法,继续围追堵截,而南宫定的脸色也逐渐铁青。
最后,他将手中棋子洒落棋盘,缓缓站起身道:“我输了!”
此言一出,众官员尽皆目瞪口呆。
堂堂棋圣传人,大卫赵王,下棋竟然输给了一乡村匹夫?
何况还是执黑子先行。
这……太不可思议了!
钱良业默默转身,不敢再发一语,消失在人群中。
“承蒙王爷相让,小人侥幸,赢得一子。”李飞白回道。
“赢了便是赢了,哪有相让?”南宫定也不往自己脸上贴金,如实说道。
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南宫山走了过来,搭着李飞白的肩膀道:“费礼,没想到你棋艺如此高超,竟能赢了皇叔。”
他故意将声音提高,让殿内的人听得清楚。
我齐王府的医官,在对对子上击败了大文豪钱良业,在下棋上赢了棋圣传人南宫定。
齐王的声望,恐怕一夜之间要提高不少。
这让南宫山心花怒放。
“精彩,精彩。小兄弟这招欲擒故纵,使得着实巧妙,也是赵王轻敌了,否则你也定难取胜。”兵部尚书出言分析道。
“这位大人说得是,小人只不过使了个巧罢了,真正的棋艺,小人是不及赵王万一的。”李飞白也顺势给了南宫定一个面子。
可不能把他完全逼急了,万一他真下狠手欲要除了自己,那计划就很被动了。
听他这么说,南宫定脸色总算稍缓。
围着的众人,也逐渐散开,在大殿内随意走动。
蓦然,李飞白想起刘仁芳。
转头四顾,他发现,早已不见刘仁芳的踪影。
终于去茅房了吗?
方庆,可不要失手了。他在心中暗暗祈祷。
“报!”
一声急促而且凄厉的奏报声,一刺奸营的人飞速走进大殿。
“什么事如此慌张?”南宫定站起身问道。
“司尉,出……出事了。”那人看着南宫定的眼神,拿不准是否要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
“快说,别吞吞吐吐。”南宫定催促。
“大理寺卿刘仁芳刘大人,在茅房里……死了!”
“什么?”南宫定瞪大双眼:“你……你再说一遍?”
第四十一章 迷雾重重
“刘仁芳大人,在……在茅房里死了。”那人用几乎哭泣的声音说道。
这句话如同巨石扔向水中,在殿内炸开了锅。
本来兴高采烈的众官员,一个个呆若木鸡,脸上写满惊恐。
他们谁也没说话,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仿佛头上笼罩着一层巨大的阴影。
而李飞白,心中暗自叹息一声:终究还是没能活捉。
“砰”
放下手中的杯子,南宫定立刻转身,脸色铁青走出正殿。
南宫山奉命来此,也算半个主事人,出了这么大事,自然得跟上瞧瞧。
而林天冲和李飞白,也跟在后面。
“所有人,不得擅离青衣司,违令者,斩!”南宫定虽然已经走出正殿,但这声命令清晰地响彻在每人耳旁,甚至整个青衣司。
官员们知道,排除嫌疑前,自己是不可能离开这里了。
事发地点离正殿不过两栋房子的距离,肖无忌已经带着靖安营人马,将现场围了起来。
南宫定板着脸,匆忙赶到。
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八具尸体,有三个是靖安营的人,五个是刺奸营的。
李飞白见状,心中立马有了判断:不对,不是方庆下的手?
如果他在茅房里将刘仁芳杀死,大可直接遁去,何必多此一举,又跳出来杀死青衣司的这八个人?
况且放眼望去,这八人的衣物干干净净,并没有沾染茅坑里的污秽之物。
方庆满身屎尿,如果真的跳出来杀死这八个人,他们的衣物或者所站的地方,多少都会有污物。
既然不是方庆做的,那便是今天在场的人其中一个了。李飞白大致下了结论。
“王爷,属下办事不利……”见南宫定走来,肖无忌满脸愧色,眉头紧皱。
“尸体在哪?”南宫定直接打断他。
“还在茅房里,没有动过。”
茅房有一排,共二十间,每间都单独隔开。
李飞白随着南宫山走进茅房,见刘仁芳斜靠在墙上,嘴角还在滴血,眼睛睁得很大,眼神里满是惊恐。
南宫定蹲下身子,在刘仁芳身上按压几下。
“胸骨尽碎,被人一拳打断心脉。”南宫定自语。
“这人修为不弱。”南宫山附和。
“哇,你看他眼睛瞪那么大,像是见鬼了一样。”李飞白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费礼,不得胡言。”南宫山喝止了他。
“王爷,我没乱说啊,你看他眼神,显然是见到了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李飞白有意无意在提醒。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南宫定站起来,缓缓转过头看着李飞白,问道:“那你觉得,他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这还用说,肯定是见到了凶手的真面目,而且这个凶手是他完全想不到的人,换个角度说,这个凶手很有可能跟刘大人熟识。”
闻言,南宫定再次用复杂的眼神盯着李飞白。
许久后,他没有说话,离开茅房。
“谁第一个发现现场的?”南宫定问肖无忌。
“是兵部侍郎郑工全。”
“把他带来。”
片刻,一中年男子被肖无忌带到现场。
“下官兵部侍郎郑工全,见过王爷。”
“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南宫定开口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刚好下官上茅房小解,出来后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人,我上前一看,发现都死了,就叫了青衣司的人。”
“这期间,有没有见到什么异常或者听到什么动静?”
郑工全埋头沉思,良久摇摇头道:“下官急得很,并没注意太多。”
南宫定有些失望,这根本问不出什么线索。
“哦对了!”郑工全突然出声。
“快说,想起什么了?”南宫定急忙上前。
“我在小解的时候,听到几声‘砰砰’闷响,像是拳头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皇叔。”南宫山此时出言说道:“事实再清楚不过,这郑工全进茅房之前,一切还未发生,进了茅房小解时,八个青衣司的护卫,连同刘仁芳,就在这段时间被杀死了。”
“嘶”
李飞白倒吸一口凉气,假装震惊无比,说道:“撒一泡尿的时间,就能杀死这么多人,这凶手这么厉害吗?”
南宫定脸色肃穆,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继续问道:“和你一同上茅房的,还有谁?”
“除了刘仁芳刘大人,我只记得还有钱良业钱大人,礼部尚书黎重黎大人,其余的应该是官员家眷或者下人护卫,我是不认识的。”
“皇叔,这两人都不会武啊。”南宫山出言。
没有答话,南宫定继续问道:“你们都是在棋局结束时,方才出来小解的吗?”
“是的王爷,如此精彩的对弈,怎能错过?”郑工全似乎还在回味李飞白最后的落子。
而李飞白,根本没在听他们的对话,只是不停地用眼睛看着地面上的八具尸体。
“你先下去吧。”南宫定说道。
“是,王爷。”郑工全退了下去。
此时,孙齐瑞也闻讯赶了过来,他气喘吁吁,看着眼前情景,难以置信。
“王爷,这……”
一伸手,南宫定打断了他无谓的发言,直接问道:“你和无忌巡逻,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我们两在东西两院交叉巡逻,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或者外人侵入的痕迹。”孙齐瑞答。
“不可能是外人,即使他修为再高,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从外面进来,杀了这么多人,又轻易离去,即使瞒得过我们,也不可能躲过王爷的察觉。”肖无忌出言。
“皇叔,会不会是你刚才下棋,心神全集中在对弈上,所以没察觉外人的侵入?”南宫山说道。
“不可能!”南宫定大手一挥,否定了他的说法。
“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在百丈内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青衣司而不让我察觉,何况现在青衣司外面都是黑龙卫把守,所以,下手的人,一定就是今日在青衣司的这些人。”南宫定斩钉截铁说道。
“那会是谁呢?”郑工全喃喃自语。
“我觉得真相很清楚。”
众人纷纷转头,望向出声的李飞白。
第四十二章 疑云
“很清楚?你知道凶手是谁?”南宫定盯着李飞白。
这小子今天给了他很多“惊喜”,他还想看看“白费礼”究竟还有什么本事?
“虽然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但能够将范围缩得很小。”李飞白回道。
“说说看。”
“很明显,能够在一泡尿的时间内,连杀八个青衣司的人,还进了茅房杀掉刘仁芳,而且并未发出很大的动静,如此身手,你们觉得有几个?”
其实这么简单的道理,李飞白早就知道南宫定一定会想到,只是他现在是一个无知的乡野村夫,就得表现出一副无知无畏的模样。
况且,他还得证明自己的价值,好让南宫定眼馋,这关系着之后是否能顺利混入青衣司。
“是啊王爷,我怎么没想到,能做到如此的,修为至少是地阶以上。”肖无忌反应过来。
李飞白接着道:“这大殿内有这修为的,你们盘查一遍,有哪些是有上过茅房的,有哪些是一直在主殿里没离开过的,范围不就缩小许多了吗?”
这次,南宫定向他投来赞赏的目光,只是心中杀意愈加浓烈。
“走,回主殿,按照这位小兄弟说的,一一排查。”
主殿里,人心惶惶。
“刚才王爷还说什么来着,他信誓旦旦保证我们绝不会再受到伤害,前脚说完,后脚刘大人就死了。”礼部尚书黎重在那垂手顿足。
“一定是他,是‘白虎’,‘白虎’回来了,他和朝廷闹翻,要一一将我们置于死地啊!”
“谁都保护不了我们,连赵王都不行,刘大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被杀了,他还有什么脸面说要保护我们。”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我要回家,我不想在这等死,你们别拦我,我要离开这里。”
恐慌的情绪如病毒一般,迅速蔓延整个大殿。
“咻”
此时,一道劲气箭自殿外激射进来,击中殿中的一石桌。
“轰隆”
石桌立刻化为漫天粉尘,洒落整个主殿,连一颗细小的石头都看不到。
“谁再敢妖言惑众,本王立即将其诛杀。”
南宫定走进大殿,愤怒的眼光扫过众官员,殿内立刻噤声,无人再敢发一句牢骚。
“真相还未查明,谁再敢妄言,本王将视其为凶手同党,立刻拘拿。”
南宫定也不管这些官员是否会怨恨自己了,当下最重要的就是查清真相,否则南宫青那里根本无法交代。
“齐瑞,速速盘查。”
“是!”孙齐瑞带着刺奸营的人,按照李飞白所说,对主殿内的人一一盘问。
盘查的目的很明确,所以并不耗时,不到半个时辰,结果便出来了。
“王爷,有结果了。”
“说。”
“殿内的所有人,有地阶修为的共八人,其中离开过大殿的只有三人,分别是兵部尚书何英武,兵部侍郎郑工全,还有齐王府侍卫头领林天冲。”
林天冲也在这范围里,这让李飞白有些意外。
“不可能,天冲对我忠心耿耿,绝不可能是凶手。”南宫山第一时间出言说道。
“山儿,在事实还未查明之前,谁都有嫌疑,如果他是清白的,我青衣司绝不会冤枉他。”南宫定有些不满。
随后他正式下令:“来人,将三人暂时收押,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探望。”
“是!”
靖安营的一拥而上,将三人锁了起来。
虽说都是地阶高手,可在青衣司,在南宫定面前,他们动都不敢动一下。
毕竟是朝廷高官和王府侍卫,他们并没有大喊大叫,只是脸色平静地被靖安营的人带走。
“王爷,请速速查明真相,我兵部事情杂多,可不能少了我们两个。”
何英武只说了这么一句。
的确,兵部少了一个尚书一个侍郎,两个领头人,几乎所有事情会陷入停滞之中。
李飞白已经断定,不是方庆下的手,他现在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刘仁芳。
可惜了,昆仑镜今日被自己用过了,不然时间倒流,只要在那个时间点去茅房,就能看见凶手的真面目。
“齐瑞,无忌,看住他们,所有人不得擅离青衣司,违者立斩不赦。”南宫定下令。
“王爷,那你呢?”肖无忌问。
深吸一口气,南宫定从嘴里吐出两个字:“进宫!”
既然风雨会来,那就主动迎接,这是南宫定的一贯作风。
青云殿中,南宫青正在批阅奏章。
不得不说,对卫国来说,他是个勤勉的君王,他对得起卫国百姓,却对不起李飞白。
没办法,他掌握的卫国机密太多太重大,甚至关系到卫国生死存亡,一旦一个人的重要程度到了如此级别,那一国之主绝对会深深忌惮。
在确定被李飞白逃脱了之后,所有卫国的军事部署,被全部重新制定,边境的战略意图也重新规划。
好在他有几个优秀且忠诚的皇室子弟,比如南宫定,比如长年驻守边境的女儿南宫半梦等。
可情报网却是无法及时更换的,所以被李飞白重创,几乎瘫痪,好在南宫定及时止损,方才有了起色。
冲这点,南宫青对这个弟弟,更加倚重不少。
当然,他不傻,他知道太子死后,南宫定和南宫山的微妙关系,南宫青有意无意地看着他俩争斗,就是想培养南宫山的手段。
在他心中,南宫定是赵王,是他弟弟,也只能是赵王,只能是弟弟,只能是个卫国能臣。
殿内的地板,早已被换成寒铁,不止青云殿,皇宫中,只要是南宫青常去的地方,地板都被换成寒铁所铸。
为了避免自己像南宫江一样被刺杀,这位卫国天子,着实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陛下,已经未时,是否传膳?”冯嵩飞见南宫青有些倦意,开口问道。
“未时了吗?”南宫青放下手中奏章,看了一眼殿外。
“正是,未时一刻。”
“这个时辰,想必赵王那边的茶会,也已经接近尾声了。”南宫青很期盼这次茶会,给朝廷众官员带来的安抚效果。
“赵王办事,陛下就放一百个心吧,此番过后,我大卫必将又是另一番景象。”
第四十三章 及时止损
“禀陛下,赵王在殿外求见。”侍卫来报。
“赵王?”南宫青满脸不解:“他此时不应该在青衣司吗?为何进宫?”
他心中有一丝不安。
“快,宣他上殿。”
南宫定走了进来,直接跪倒在地,行礼道:“臣弟拜见陛下!”
南宫定身为九鼎亲王,功劳卓著,被南宫青恩赐殿前免跪,如今匍匐在地,让南宫青更加不安。
“为何行此大礼?起来说话。”
“臣弟无能,臣弟有罪,请陛下责罚。”南宫定头也没抬一下。
“怎么回事?”南宫青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于是,南宫定将青衣司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砰”
听完,南宫青重重摔回椅子上,眼睛圆瞪,满脸写着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青衣司外围有黑龙卫把守,里面还有青衣司的人,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怎么刘仁芳就这么轻易被杀死了呢?还是在你赵王的眼皮底下被杀?”
南宫青说了一连串的话,似乎要将心中的疑惑、不满、震惊一股脑宣泄而出。
突然,他瞳孔再次放大,惊得从椅子上再次站起,语无伦次说道:
“是他,是不是他,又是‘白虎’对不对?”
南宫定见状,只能出言安抚:“皇兄,根据目前所查,杀死刘仁芳的,一定是今日在青衣司里的人,而这些人在进入青衣司前,都经过严格盘查,没有谁是‘白虎’乔装打扮的,而且目前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这些人谁会是‘白虎’帮凶。”
听他这么说,南宫青方才松了口气。
“那依你之见,凶手是什么人?”
“皇兄,这凶手应该是敌国密谍。刘大人之前曾协助‘白虎’抓获不少祝国和姜国的密谍,想来此次是他们的报复。”南宫定将心中的推测说出。
“有什么线索没有?”南宫青问。
“凶手修为高超,还在短时间内,杀了我们青衣司的八人,经过筛选,只有三个人符合条件,一个是兵部尚书何英武,一个是兵部侍郎郑工全,最后一个是齐王府侍卫首领林天冲。”
“齐王府的人也是疑犯?”南宫青根本不关心兵部的那两个人。
听到林天冲也是疑犯,他心中闪过一些念头。
“皇兄,目前青衣司正在查证。”南宫定不敢妄下定论。
他不知道南宫青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答案。
“其余官员呢?”
“陛下,其余官员臣弟还扣押在青衣司,没有离去。”
“你……”南宫青第一次对南宫定露出不满的神色。
“让你举办这茶会,是要安抚这群官员的,如今倒好,刘仁芳被杀,你还把他们扣押起来,你想把他们搞得全都辞官吗?难道你一日没查清真相,这些人就要全部待在青衣司吗?这样一来,我大卫朝廷如何运作,那可是六部九卿的人。”南宫青一顿训斥。
“臣弟愚钝,但兹事体大,臣弟实在不敢擅自做主,所以第一时间进宫面圣,请陛下裁决。”南宫定恭敬说道。
听到这话,南宫青神色稍缓,毕竟这个大权在手的弟弟,还是把自己放在眼里的。
“既然有了疑犯,那就先审这三人,其余人都放了,让青衣司的人暗中监视便是。”
“陛下英明,臣弟领旨。”
南宫定离开青云殿后,南宫青一把拿起手中的奏章,将它们扯碎,摔了一地。
“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啊!”冯嵩飞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青衣司。
南宫山被肖无忌安排在了一侧偏殿,毕竟是个皇子,还是七鼎亲王,这种情况下自然得保留皇家威严。
他正在为当前的局面发愁,林天冲也被当成疑犯抓了起来,这对南宫山来说极其不利。
卫国皇室皆知,齐王与赵王相争,此举会不会是齐王为了争权,故意命林天冲杀害刘仁芳,以此来陷害赵王。
别人这么想不要紧,关键是自己的父皇作何想法?
闭上眼睛,紧皱眉头,听着殿外的吵闹声,南宫山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该如何是好?
“王爷,放心吧,我相信天冲是清白的。”李飞白开口安慰。
“可是人被关进了青衣司,怎么审怎么结案还不是他南宫定说了算。”南宫山说出自己的忧虑。
“兹事体大,死的又不是寻常的升斗小民,那可是大理寺卿,我相信赵王绝不敢乱来。”
听了李飞白的话,南宫山甚觉有理,没在林天冲的事情上继续纠缠,转而冷笑说道:
“我这皇叔倒也威风,连我都得留在青衣司,等候他的命令。”
“王爷,赵王进宫面圣,回来就得放了大家,您等着看吧。”
“为何?”南宫山好奇地望向李飞白。
“及时止损!”
“止损?”
“不错,举办茶会意在安抚这群官员的心,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就人心惶惶,陛下是不会允许他继续扣留你们的,顶多扣押那三个疑犯继续审问,否则不超两天,这群官员怕是要造反了。何况少了这群人,朝廷所有机构几乎要陷入停滞状态,谁来为陛下办事?”
李飞白一番分析,又让南宫山震惊了。
“费礼,我是万万没想到,你不仅会医术,还会对对子下棋,现在心思又这么细腻冷静,今日的你倒让我刮目相看了。”
南宫山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审视着李飞白。
有欣喜,有惊讶,有不解,或许……还有一些怀疑!
既然决定小露一手,李飞白也预料到了这些局面,他不慌不忙答道:
“自古医术文学不分家,懂医的人,多少懂点文学,否则医术很难精进,至于心思嘛,其实这些都是很浅显的道理,或许是王爷心念太多,才看不出来罢了。”
“也对。”南宫山微笑着点头,可眼里却还是神秘的模样。
两人对话之时,肖无忌走了进来:“齐王,您可以走了。”
“其他人呢?”
“他们也都走了。”
“天冲呢?”
“齐王恕罪,他是疑犯,在真相还未查明之前,不能离开青衣司。”肖无忌答道。
第四十四章 朝议之各方手段
回到齐王府,南宫山一扫颓丧,反而有几分欣喜。
“上天助我,上天助我。”
他嘴里不断重复这句话。
紧接着,他叫来莫富贵,下令道:“立刻派人去知会黎重,明日朝会参赵王一本。”
听到这,李飞白恍然大悟:“原来礼部尚书是王爷的人。”
“他赵王有支持者,难道我就不能有吗?”南宫山有些得意。
李飞白想想也是,礼部都是一群食古不化的人,始终秉承着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在他们看来就是大逆不道,形同谋反。
也难怪黎重会站在南宫山这边。
翌日朝会,黎重第一个站了出来。
“臣黎重有本上奏。”
“黎爱卿,有事但说无妨。”南宫青言语间颇为客气,显然也给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一些面子。
“臣闻治国之道,赏罚分明,方能使一国上下一心。如今赵王无能,茶会期间守卫不利,致大理寺卿刘仁芳惨死青衣司,臣请陛下秉公处置。”
来了,该来的总会来,南宫定在一旁笑而不语。
"微臣反对。"吏部尚书钱良业站了出来。
“赵王劳苦功高,为我大卫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岂能因为奸人设计陷害,而受到惩罚,如此我卫国的功勋大臣将处于何地?又有何人敢为我大卫誓死效命?”
“奸人设计陷害?”黎重辩解道:“敢问钱大人,如果不是赵王护卫不力,奸人哪能有机可趁?”
“贼人狡猾至极,令人防不胜防,即使护卫再周全,也难保不会出事。”钱良业说道。
“臣附议!”刑部尚书也站了出来,支持钱良业的说法。
“臣觉得黎大人所言有理,赏罚分明方能使大家信服。赵王虽然劳苦功高,但该赏的都赏了,如今犯了错,该罚的便罚,才能服众。”工部尚书站在黎重这边。
“臣反对。”
“臣附议。”
……
一时间,朝堂如菜市场一般吵了起来。
大抵分成三派,一边是支持钱良业的,一边是支持黎重的,还有一些人是站着不说话,坐山观虎斗的。
他们心里清楚得很,这是赵王和齐王之间的斗争。
不说话的那些人,明面是中立角色,但南宫定和南宫山心里清楚,只要风往哪边吹,这些人立马就会跳出来支持谁。
满朝文武,真的能做到像刘仁芳那样的,屈指可数。
“够了!”南宫青怒拍龙案,愤然而起。
群臣反应过来,纷纷跪下:“陛下息怒!”
“堂堂朝会,不是菜市场,你们可都是朕的官员,不是村夫刁妇,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一顿训斥,无人敢接话。
在一旁观察着形势的南宫山,终于出言道:“父皇,他们也是想为您分忧罢了,只是一时激动,失了分寸,您不必生气,龙体要紧。”
“哼。”轻轻挥了一下龙袍,南宫青坐回龙椅,问道:“山儿,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闻言一怔,南宫山没想到父皇会在此事上,询问自己的意见。
一时间,心念数转:父皇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惩罚南宫定,还是不想惩罚?
明知道我和他在争权夺利,为何还会针对此事问我的意见?
不管了,如此好机会,总不能错过。
南宫山悠悠出言:“皇叔平边关,剿灭贼寇,赈灾安民,还训练出我大卫最精锐的部队黑龙卫,如今还成立青衣司,实乃我大卫的眼睛,这么多年立下的汗马功劳,谁也无可取代。”
黎重闻言,脸色铁青。
不是你叫我参他一本的吗,怎么反过来你为他歌功颂德了。
但,南宫山转而道:“可如工部尚书所言,该奖赏的也奖赏了,大理寺卿刘仁芳可不是普通人,他乃我大卫国之栋梁,如今死在青衣司,皇叔实在不可推责。”
好一个欲扬先抑,说了这么多,就最后一句是重点。
“齐王殿下言之有理,臣附议!”黎重再次开口。
如此形势,南宫青闭上眼睛,甚是为难。
关于此事,他对南宫定没有不满是绝对不可能的,可现在大卫的安定,全靠他一人,如果真的处罚了,也怕他寒心。
可没料到的是,南宫定主动站了出来:“陛下不必为难,此事虽受奸人设计,但确乃臣弟之过失,请陛下治罪,臣弟绝无怨言。”
睁开眼睛,南宫青欣慰地看了一眼南宫定,心中有了决定,随后金口一开道:“南宫定茶会期间疏于防范,致使大理寺卿遇刺身亡,职责有失,从今日起,降为七鼎亲王,罚俸半年,以明律令。”
“臣弟谢陛下宽宥。”南宫定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以钱良业为首的,愤愤不平,退了下去。
而刚才不吭声的那一队人,眼神中也对南宫定投去怜悯之色。
不得不说,南宫定这一次主动请罪,实乃妙举。
事实摆在眼前,他若一味喊冤,会让朝堂之人心生反感,如今主动承担罪责,言语间有意无意暗示着是奸人陷害,如今获罪,反而让那些不开口的人,心生同情。
不得不说,这样一来,南宫定的声望不仅没降,甚至比之前还略有提高。
南宫山眼里闪过一丝狠色,暗叹自己的手段始终比不过这个皇叔。
南宫青的决定似乎还没说完,他紧接着开口:“另外,由于赵王的过失,致使大理寺卿身亡,而大理寺不可无主,限你在旬月内,寻找一合适人选,顶上刘仁芳的位置。”
什么?
此令一出,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傻了眼。
你这哪是惩罚,分明是明面上惩罚,暗地里奖赏。
谁都知道齐王赵王相斗,南宫青把大理寺的任命权交给南宫定,等于是让南宫定在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上安排一个自己人,这对南宫定来说,太有利了!
从此之后,朝堂上又多了一个支持自己的重量级官员。
父皇,我还是你的亲儿子吗?这句话,南宫山就差说出口了。
黎重欲要再进言,可他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总不能说,你家弟弟和你家儿子争得你死我活,你不帮儿子却帮弟弟,这是什么道理?
一旦如此,他立刻就会被定义成陷入党争,获罪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