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疯狂的钱良业
大理寺兵丁见状，也围了上来，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陈贡之冷声说道：“钱良业，我大理寺上奉天命，彻查世间一切不平事，你犯下如此滔天罪行，还敢反抗，不怕诛九族吗？”
“哼。”钱良业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邪笑着回道：“我只知道，不把你们全部杀光，我也要死，与其这样，我还不如拼上一拼。”
此时的他，浑身散发着恶魔的光芒，陈贡之完全无法将他和“大卫文豪”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场中的数十个黑龙卫，受南宫定的命令，前来保护钱良业，现在自然听命于他。
陈贡之掂量着局势，论战力，十个大理寺兵丁都不够一个黑龙卫打，何况对方有数十人，与兵丁人数相当。
可他似乎成竹在胸，略微一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得了大卫律法的制裁吗？”
“哼，食古不化的迂腐仕子，还是先担心你的安危吧，就算要死，我也要让你死在我的前面。”
钱良业再次发狠，一挥手，下令道：“杀了他们。”
所有黑龙卫一拥而上，攻向陈贡之。
大理寺的兵丁虽然战斗力低下，但个个悍不畏死，不断用肉体挡住黑龙卫的攻击。
“啊啊！”
一时间，钱府哀嚎遍野，惨叫声不断。
眨眼间，地上已经遍布兵丁尸体，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鲜血染红了大地，映红了天际。
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陈贡之的身旁，只剩十个兵丁侍卫。
他们见识到了黑龙卫的恐怖战力，此时竟有些丧失斗志，握着钢刀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而站在陈贡之身旁的钱文德，更是如同见到了恶魔。
黑龙卫熟练无比的攻击配合，密不透风的防守阵势，彻底震撼了他的心灵。
在他心中，又开始后悔将钱良业供了出来，钱文德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想要逃离。
钱良业凌厉的目光瞥到了他，钱文德双膝一软，竟跪倒在地，动不得分毫。
“舅父，都是他们逼我的，你放过我吧，今后我一定誓死效忠您，绝不敢有二心。”
冷声一笑，钱良业道：“吃里扒外的东西，要你何用？先杀了他。”
一声令下，黑龙卫两个人身形腾空，一上一下攻向钱文德。
他本来就被顾承业打成重伤，如何能抵得过两个黑龙卫的攻击，而此时的大理寺兵丁，只在乎陈贡之的安全，哪会豁出命去保护一个犯人？
“咔嚓”
头骨断裂的声音，钱文德口中流出一股黑血，眼珠子突出，登时倒地身亡。
“他可是你外甥，你也下得去手？”陈贡之见状，怒声问道。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别说是我外甥了，就算他是我亲儿子，如此背叛于我，也教他死无葬身之地。”钱良业回道。
“枉你称为文豪，简直是我大卫的屈辱。”
“哼，你就尽情地骂吧，时间不多了。”
钱良业再次挥手，十个黑龙卫再次攻向陈贡之，所出都是杀招。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传来一声厉喝。
“住手！”
一个身影如流星般划过天际，顿时出现在陈贡之面前。
他一身盔甲，手持长枪，此时缓缓转过身，见他面如冠玉，脸庞瘦削，浑身散发出的滔天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司徒无忧！！”钱良业眯起眼睛，心中凉了半截。
来者正是皇城禁军统领司徒无忧，是皇城里数一数二的天阶高手。
“司徒统领！”陈贡之激动地喊了一声。
“陈大人。”司徒无忧抱拳回礼。
“你不好好守着你的皇城，跑来这里干什么？”钱良业问道。
“钱大人也说了，在下的职责是守护皇城，现在有人要在天子脚下，谋杀大理寺卿，我自然是要管管的。”
司徒无忧一笑，他的笑容人畜无害，如果不是此刻剑拔弩张，谁都会如沐春风。
而此时，钱府的门被人撞开，顾承业带着百来个皇城禁军，冲了进来。
“大人，你没事吧？”来到陈贡之跟前，他第一时间问道。
“没事，司徒大人来得甚是及时。”
陈贡之有先见之明，他知道钱良业身居高官，身后又有南宫定庇护，想抓他必然不容易，以防万一，他让顾承业提前去通知皇城禁军，所以才有了这一幕。
见到地上满是大理寺兵丁的尸体，顾承业心痛至极：“钱良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杀害大理寺的人？”
此时司徒无忧在场，钱良业不敢再说什么狠话，只是冷哼一声，偏头过去没有理他。
“陈大人，事情原委我已经了解清楚，大理寺在皇城办事，安全我自然是要维护的，你就放手去做吧。”
司徒无忧的意思很明显，皇城禁军站在大理寺这边，让他抓人。
“多谢司徒统领。”陈贡之拱手答谢，随后毫不犹豫下令道：“将钱良业抓起来。”
所有皇城禁军将黑龙卫围了起来。
虽然他们的实力稍逊黑龙卫，但是胜在人数多，何况还有司徒无忧这样的高手在，这数十个黑龙卫没有丝毫胜算。
但是，他们始终是奉命而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钱良业被抓，这样就无法跟南宫定交代。
执行命令是他们的天职。
于是，所有黑龙卫摆成阵势，将钱良业围在中间。
“大胆，你们竟敢阻挠本统领办事。”司徒无忧出言厉喝。
黑龙卫没有一人答话，仍旧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司徒大人，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黑龙卫，统领是赵王，你确定要对他们动手？”钱良业见状，又开始得意起来。
“莫说黑龙卫了，就是赵王亲临，若敢扰乱皇城秩序，我也是要管一管的。”司徒无忧很是自信。
话音刚落，一道势大力沉的浑厚声音，响彻整个钱府。
“司徒大人好威风，本王便遂了你的愿，看你如何管？”
南宫定率领青衣司的靖安营和刺奸营，出现在了钱府。
他们没有走正门，个个从天而降，将皇城禁军围了起来。
司徒无忧见此情景，知道今日恐怕是无法善了了，但礼节还是要的，以免落人口实。
“卑职司徒无忧，见过王爷。”他行了一礼。
第一百二十一章
钱良业见南宫定到来，心中大定。
“王爷。”他跑上去便要行礼，被南宫定阻止。
“司徒无忧，陈贡之，我也不废话，钱良业犯的事，我青衣司要介入调查，现在便要带他回去审问。”
司徒无忧皱起眉头，这不明摆着要保护钱良业吗？进了青衣司还有谁能奈他何？
陈贡之却是不卑不亢，出言问道：“王爷，下官想请教一个问题。”
“说。”
“青衣司职务为何？”
“不用跟我打这些太极。”南宫定大手一挥，继续道：“虽然青衣司主要负责反间刺奸，但也有靖安营，某种意义上，他也担负着皇城的安危，何况我还是黑龙卫统领，想抓个犯人回青衣司，难道还要经过你同意吗？”
一番话，说得陈贡之哑口无言。
他知道，如果南宫定想要将钱良业带走，随便都能说出几十个正当理由，而且不会被皇帝责怪。
“王爷，钱良业是大理寺先要抓的，如今青衣司横插一杠，未免也太……”司徒无忧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莫要抢别人的功劳。
“大卫朝臣，同为陛下分忧，只要将事情办好，哪有什么先来后到！”南宫定呵斥道。
“王爷，如果您执意这么做，那明日朝会，下官一定将此事禀明陛下，让他做主。”
陈贡之无奈，只能搬出南宫青。
“随便！”南宫定冷笑一声，随后下令：“吏部尚书钱良业罪行种种，将他带回青衣司审问。”
“是！”青衣司众人领命。
司徒无忧心中憋屈，奈何南宫定亲临，自己肯定不能出手，毕竟皇城禁军的职责是保护皇城安全，而不是制造混乱。
陈贡之还是不死心，他毫不畏惧上前拦住了南宫定，口中说道：“王爷，你的黑龙卫杀了我大理寺这么多人，总该要给我个交代吧？”
眼里闪过一丝杀气，陈贡之是大卫第二个敢拦在他前面的人。
第一个是李飞白！
“青衣司有先斩后奏之权，大理寺的人阻挠我办案，所以将他们通通杀了，这个交代，可以吗？”
南宫定气势陡然一涨，压得陈贡之喘不过气来。
纵然如此，他还是坚定地站着，脚下没有丝毫移动，目光毫不畏惧地迎着南宫定的双眼。
“让开！”
“你不能将钱良业带走。”陈贡之完全将性命豁出去。
“找死。”南宫定右手已经布满火焰，看得出来他确实起了杀心。
他将手高高举起，再次问道：“最后问你一遍，让不让开？”
陈贡之闭上眼睛，没有答话，用实际行动回复了他。
“好，本王成全你。”
“皇叔住手！”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又响起了喊声。
南宫山出现了，左边是李飞白，右边是林天冲。
仅仅三人。
见他到来，众人表情不一，有不满的，有欣喜的，有劫后余生的，也有面无表情的。
“山儿退到一边，待本王处理了此间事务，再与你说话。”南宫定再次扬起后手。
“皇叔，父皇有旨！”
南宫山拿出一道诏书，高举过头。
李飞白离开陶怡居后，知道想抓钱良业并没那么容易，于是让南宫山第一时间进宫，陈述钱良业的罪行，并且求了一道圣旨，以防万一。
见状，南宫定终于将高举的手缓缓放下，他不断深呼吸，试图平息着心中的怒火与不甘。
“臣接旨！”他率先跪倒在地。
紧接着，陈贡之、司徒无忧、肖无忌等人也全部跪下。
“陛下有命，吏部尚书钱良业辜负朕心，罪大恶极，着大理寺全权调查此案，从严惩处，其余人等不得干预，钦此。”
“臣弟遵旨。”南宫定起身，脸色铁青。
他望向南宫山身旁的李飞白，见他嘴角带笑，出言问道：“白兄弟，想必这便是你说的，会继续对付我的事吧？”
“王爷英明！”李飞白微微颔首，嘴角依旧是那般笑容。
“好，好手段。”南宫定嘴角抽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可他始终笑不出来，毕竟钱良业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如今失去了他，便失去了往后在朝堂上源源不断的支持者。
“是我大意了。”他感叹。
南宫山假装听不懂他的话，拱手说道：“皇叔，此处就交给大理寺吧。”
“山儿，我突然有些羡慕你。”南宫定看着李飞白，却对着南宫山说道。
“皇叔何出此言？”
“没什么，走了。”说完，南宫定转身离开了钱府。
青衣司和黑龙卫的人也跟了上去。
“王爷，你不能走啊王爷，王爷你要救我啊。”钱良业在后头趴在地上不断哭喊。
可圣旨已下，南宫定如果敢抗旨，就形同造反，他绝不会这样做，只能牺牲钱良业了。
“王爷，幸好你来得及时，否则避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司徒无忧上前拱手，表示感谢。
“司徒统领，辛苦了。”南宫山拍了拍他的肩膀。
“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陈贡之此时方才缓过心神，看着满地的尸体，他脸色凄然，弓着身体想要去触摸这些为他牺牲的人，连跟南宫山见礼都忘了。
见状，李飞白走到他身旁，出言安慰道：“陈大人一片赤血丹心，王爷也看到了，明日朝会，陛下一定会还你个公道。”
南宫山也接着道：“陈大人，不必感伤，办好此案，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慰藉。”
深吸一口气，脸上沮丧之情一扫而空，陈贡之直起身子：“王爷言之有理。”
“对了，陛下还有命，此案由我主审，还请陈大人将案情一一细说于我。”南宫山道。
“是。”陈贡之相信，场中没了赵王一党，谁来审理此案都一样，钱良业必定能够得到应有的制裁。
于是他将案情一五一十，毫不保留地说了出来。
而一旁的皇城禁军，在司徒无忧的授意下，将大理寺兵丁的尸体收敛，等待善后处理。
“岂有此理，竟敢在皇城脚下草菅人命，还贪污了千万两巨款，简直是我大卫的蛀虫，陈大人，立刻将他押回大理寺。”南宫山义愤填膺。
第一百二十二章 查抄钱府
“既然有贪墨的事，刚好司徒大人也在，即刻将钱府抄了，详情明日朝会，一并上奏。”南宫山似乎对此案刻不容缓的模样。
“承业，你留下协助司徒大人。”
“费礼，你也留下。”南宫山道：“司徒大人，钱府的人，麻烦你先行扣押。”
大理寺的人手已经不多，自己又没带侍卫，此事只能交给皇城禁军。
李飞白和陈贡之纷纷应命。
大卫律例，凡是抄家一事，必须要有三名官员在场，此举是为了防止两人串通，贪了被抄官员的家产。
李飞白代表齐王府，顾承业代表大理寺，司徒无忧自然是皇城禁军。
听到要查抄自己的家产，钱良业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反倒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陈大人，我随你回大理寺，”南宫山出言道。
“是，王爷。”
余下的大理寺兵丁，将钱良业从地上提了起来，押解出钱府。
“举头三尺有神明，举头三尺有神明……”
突然，钱良业似乎发疯了一般，口中不断重复喊着这句话。
李飞白听言，眉头紧锁，略微沉思，钱良业与他擦肩而过时，他无意中接触到了对方的双眸，清澈且坚定，根本不像发疯的样子。
为何他一直喊这句话？
又为何南宫定走了，他看似慌乱，实则好像解脱了一般？
种种细节和疑虑浮上李飞白心头。
“你就是那个治好了齐王怪病的医官？”司徒无忧主动上前打招呼。
“正是在下。”李飞白拱手施礼：“一向听闻司徒统领玉树临风，修为高超，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陛下错爱罢了。”司徒无忧谦逊道：“倒是你，本事不小，既通医术，又能作诗对对子，还在棋道上赢了赵王，如今又抱得美人归，实在羡煞我等。”
他指的自然是徐芊芊。
“在下一时冲动，胡作非为罢了，让统领见笑了。”李飞白讪讪回道。
“两位，若要寒暄，等此间事了，在下做东，到太白楼一聚如何？”顾承业上前，笑着说道。
明面上是出言答谢，实际上在催促。
李飞白如何能听不出他的话中之意，牵起嘴角一笑道：“看来顾少卿急得很，也罢，司徒大人，咱们正事要紧，改天再与顾少卿把酒言欢。”
“甚好。”
钱良业有一妻三妾，除了钱少成这个儿子外，还有两个女儿，两个幼子，均未及冠，事发后，他们躲在屋里根本不敢出来。
司徒无忧命几个禁军将他们扣押，送往大理寺交给南宫山。
紧接着，便是翻天覆地地查抄家产。
首先是书房，李飞白和两人推门而进，正对面摆着的是一座神龛，上面供奉着一尊神明，用纯金雕刻而成，旁边香火不断，供奉的食物看上去新鲜无比，显然每日更换。
“钱良业丧心病狂，没想到对神明倒是虔诚。”司徒无忧随口说了一句。
见到房间里的布置，李飞白脑海里似有一道光芒闪过，可总是抓不住，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想找出问题所在。
司徒无忧命人将房间的古玩字画，奇珍异宝全部装箱，清点一遍，顾承业拿着一本册子，在旁边一一登记。
“白兄弟，你怎么了？”司徒无忧见李飞白呆立原地，忍不住出声问道。
“哦，没事。”李飞白反应过来，心中仍是重重疑虑。
“司徒大人，书房查抄完毕，去账房看看。”顾承业开口说道。
用了近两个时辰，三人将钱府所有钱财资产清点完毕。
“共有现银两万三千两，字画十幅，古玩四件，珠宝若干。”顾承业看着册子上记载的说道。
司徒无忧是一个武者，对这些并没什么概念。
可李飞白不同，他听到顾承业的话，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顾大人，除去现银外，其他的折合银两能有多少？”
身为大理寺少卿，顾承业也算文武全才，他对这些古玩字画虽然没有研究很深，但大概价值还是清楚的。
他略微一数，开口答道：“约莫有七万余两。”
“这么说，钱良业家里所有资产加在一起，不超过十万两？”李飞白郑重问道。
“嗯，不错，不超十万两。”顾承业肯定答道。
这就奇怪了，根据钱文德的口供，钱良业这么多年来，贪墨的资产不下千万两，可现在查抄出来的竟然只有十万两？
冰山一角！
其余的去了哪里？
“这跟钱文德招供的数目完全不符啊。”李飞白将心中疑问提出。
两人只顾抄家，似乎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听李飞白一说，方才反应过来。
“对啊，相差甚远。”顾承业附和。
“司徒大人，钱府有没有什么密室之类的？”李飞白第一反应便是钱良业将绝大部分财产放在了密室里。
“白兄弟，这点你放心，大理寺抄家不是一回两回了，对于是否在府中建造密室，我一眼便能瞧出。我可以肯定，钱府没有密室。”顾承业打消了他疑虑。
“这就奇怪了。”李飞白这句更像是自语。
“会不会，他把资产转移到别处了？”司徒无忧想到一种可能。
闻言，李飞白反驳：“能转移到什么地方？钱良业的至亲都在这里，如此巨额资产，你敢转移到好友名下吗？”
两人纷纷点头，他们发现李飞白不仅会医术，懂诗书，善对弈，心思还很缜密，不由得对他抛去异样目光。
“干嘛这样看着我？”作为密谍，他已经养成了后天的警觉，一旦有人盯着自己，他心里便会有感应。
上次在鲁记酒馆便是这种警觉，救了他一次。
“白兄弟，你似乎对钱良业的家里情况，清楚得很？”顾承业现在反应过来，李飞白似乎对钱良业很感兴趣，当然他不是怀疑，只是随口一问。
“哦，王爷路上跟我提起过。”李飞白随口搪塞。
毕竟还有自己的事，司徒无忧见查抄完毕，拱手说道：“顾大人，白兄弟，既然事了，那我便告辞了，至于钱府资产为何会差这么多，那就交给陈大人去审理吧。”
“多谢司徒大人相助。”顾承业谢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朝议
翌日朝会。
南宫青看着陈贡之呈上的卷宗，脸色铁青，胸膛不断起伏。
“哗啦”
他将卷宗撕个粉碎，扔在地上。
“陛下息怒！”群臣一齐跪下，以劝天威。
“堂堂吏部尚书，竟然在朕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勾当，简直视我大卫律法于无物。”
“陛下，保重龙体。”冯嵩飞上前，拍打着南宫青的后背。
推开他的手，南宫青怒火冲天。
“陈贡之，查，给我好好查，所有涉案人员一律不得姑息，从严惩治。”
“臣遵旨！”陈贡之领命，转而继续道：“陛下，微臣还有事启奏。”
“说。”
“昨日大理寺到钱府捉拿钱良业，却被黑龙卫一再阻挠，双方冲突之下，大理寺兵丁被杀二十三人，请陛下做主。”
闻言，南宫青难以置信地看了南宫定一眼。
在他心中，这个弟弟一向是顾全大局的，虽然知道他和钱良业走得近，但怎会为了他和大理寺起正面冲突？
“赵王？”南宫青语气平淡，望向南宫定。
其实昨日南宫山进宫请旨时，南宫青已经大概了解了当时钱府的状况，否则也不会即刻下旨让南宫山去解围。
此时假装不知，无非就是想打压一下南宫定，让他亲口给自己一个解释。
他并不打算深究，也没法深究。
似乎早就料到了这出，南宫定不慌不忙站了出来，解释道：
“皇兄，钱良业在三天前，突然到访青衣司，说‘白虎’要对他不利，臣弟身为青衣司总司尉，肩负捉拿‘白虎’重任，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派了三十个黑龙卫暗中保护钱良业，没想到对方狼子野心，利用了臣弟急切想要抓住‘白虎’的心，竟用黑龙卫和大理寺对抗，是臣弟一时失察，请陛下治罪。”
一番说辞，简单而又奏效。
既然你让我全权查出“白虎”下落，还有先斩后奏之权，那我做出一些越界的举动在所难免。
听了他的解释，南宫青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虽有失察，但情有可原，此类事情下次必须调查清楚，以免被奸人利用。”南宫青淡淡说了一句。
“臣弟遵旨。”
“皇叔，事情不是这样的吧？”
南宫山见南宫定轻描淡写便要将此事揭过，立刻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也有事要奏。”
“你又有什么事？”南宫青显得有些不耐烦。
这个儿子和弟弟之间的争斗，屡次在朝堂上演，他心中如明镜一般。
可他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虽然他心中早已将南宫山定为储君，但此时并不是某一人独大的时候。
这就是南宫青的权衡之术，利用两人的相互制约，来巩固自己的帝位。
一旦一方倒台，那便是另一家独大，届时他的权力很有可能被架空。
别提什么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弟弟之类的话，在帝王家，永远没有亲情可言。
“昨日儿臣奉父皇旨意，到钱府捉拿钱良业，发现皇叔正率领青衣司和皇城禁军对峙，敢问皇叔，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南宫山问道。
“陛下，正如臣弟方才所言，钱良业说‘白虎’要对付他，臣弟赶到现场，见大理寺和皇城禁军联合起来对付我黑龙卫，臣弟以为他们便是‘白虎’同党，因此才兵戈相向。”南宫定不慌不忙地答道。
“大理寺和皇城禁军是‘白虎’同党？皇叔这想象力，似乎太过丰富了一些？”南宫山出言嘲讽。
“齐王此言差矣，‘白虎’无孔不入，你能确定昨天场中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是他的人？”南宫定反问。
南宫山哑口无言，的确，他不敢保证。
“臣不敢苟同。”
此时，礼部尚书黎重出列。
他是齐王坚定不移的支持者，每次两人相斗，他都会站出来替南宫山说话。
“黎爱卿，你有何看法？”南宫青问。
“赵王方才所言，漏洞百出。皇城禁军是干嘛的，是保护皇城安危的，若他们是‘白虎’的人，咱们大卫皇城恐怕早已不复存在，怎会有现在的安宁？”黎重道。
“不错。”南宫山立即出言附和：“这点，想必一向心思缜密的皇叔，不会不清楚吧？”
“臣弟不再辩解，一切但凭皇兄治罪。”南宫定又开始装出一副无辜模样。
“臣工部尚书言成东，有话要说。”
言成东出列，声音洪亮，响彻整个大殿。
两王相争时，他一直不发一言，此时竟然主动发言，群臣不由纷纷侧目，想看他到底帮谁。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侄女言晓画是应正齐的妻子，而应正齐是赵王的拥护者。
“言爱卿，平时你可是鲜少出言，今日有什么要说的，尽管直言。”南宫青也来了兴趣。
“微臣认为，赵王终日劳碌，他面对的敌人，可是令神州各皇室都闻风丧胆的‘白虎’，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所以在此案上，他判断失误也是人之常情，不应获罪。”
听完这番话，朝臣顿时议论纷纷。
没想到这位平时不发一言的工部尚书，竟然是赵王的人。
南宫山眯起眼睛，咬着牙看着言成东。
他想起了李飞白曾经和他说过，要当心工部尚书，他是赵王的人。
可当时自己却没放心上，现在看来，他又是对的。
好不容易扳倒了应正齐和钱良业，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言成东，南宫山心里怒火蹿升。
南宫定，朝堂上究竟还有多少你的党羽？
细细琢磨着言成东的进言，南宫青沉默半晌方才开口：“言爱卿所言有理，赵王日理万机，着实劳苦，一时失察也是情有可原。”
“父皇。”南宫山见状，心下着急，立即跪下道：“黑龙卫可是杀了大理寺的兵丁，此事若就此揭过，那我大卫还有何法可依？”
他连称呼都变了，不再称“皇叔”，而是直呼“赵王”。
脸现踌躇之色，南宫青随即又开口问道：“其余人，可还有什么意见？”
群臣默然，不敢发一言。
“何英武，你出来说说。”南宫青点名的是兵部尚书何英武。
他曾经因为刘仁芳的案子，被青衣司当作嫌疑犯关了几天，现在南宫青叫他发表意见，显然有深层意思。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次降爵
何英武，的确还算英武，毕竟身为兵部尚书，少见的地阶高手，气势还是有的。
他站了出来，说道：“臣觉得，陛下所言有理，赵王重压之下，必有所失察，但大理寺的兵丁被杀，若换作别人，可是形同谋反，也不可不罚。”
言下之意是得罚，但不可重罚。
两边各打五十大板，何英武还是聪明，他不想陷入党争。
“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南宫青继续问道。
“臣不敢妄言，一切但凭陛下决断。”何英武跪在地上回道。
南宫青犹豫，望了一眼南宫定，见他径直跪着，两眼目视前方，没有丝毫波动。
而此时，南宫山再次进言：“父皇，何大人说得好，赵王此举若换作别人，形同谋反，若不稍加惩戒以儆效尤，我大卫律例往后恐怕会变成摆设。”
虽然南宫定位高权重，但如果做了错事而不受到惩罚，大卫律法将变成空谈。
在南宫青内心，也是决定小惩大诫。
终于，他下令：“赵王南宫定，在钱良业一事上犯下严重失察之罪，即日起降为五鼎亲王，你可心服？”
“臣弟心服口服，谢陛下宽宥。”南宫定磕了一个头，表情没有丝毫不甘与愤怒。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从尊贵无比的九鼎亲王，被降到如今的五鼎亲王。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齐王府医官“白费礼”。
可南宫定没有愤怒，因为“白费礼”越厉害，他便越开心。
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让“白费礼”在不久的将来，为他效命。
“钱良业一案，齐王你主审，陈贡之，你的大理寺协助审查，三天内，给朕一个结果。”南宫青道。
“遵旨！”两人同时领命。
朝会散去，群臣的心思开始有些动摇。
特别是那些原本没有选择站队的人，现在蠢蠢欲动，欲倒向齐王一边。
毕竟接连的斗争，南宫定看上去都输了。
历来党争，无论最后谁上位，对方阵营的人，最终都会被安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杀掉，而一直观望没站队的，或贬或剥夺官职，总之没有好下场。
眼看着两人的竞争进入白热化，这些官员也开始坐不住了，但毕竟事关身家性命，他们不得不谨慎。
南宫定和南宫山走在最后，待群臣散去，南宫定主动出言。
“山儿，满意了吗？”他面带微笑。
“皇叔何出此言？”南宫山也跟着一笑。
“现如今我成了五鼎亲王，爵位已经比你低了。”
“爵位高低，不能代表什么，皇叔多虑了。”
“后生可畏啊！”南宫定感叹了一声，继续道：“恐怕再这样下去，我会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说的“后生”，指的是李飞白，而南宫山会错了意，以为他在说自己。
“皇叔过奖了。”南宫山满意一笑。
能让叱咤风云的赵王屡次吃亏，他别提心里有多得意。
拍了拍南宫山的肩膀，南宫定突然说了一句：“山儿，记住我一句话：风水轮流转，一切言之尚早。”
见到南宫定脸上的笑容，南宫山没来由心中一寒。
明明是自己胜了，为何还有这种感觉？
两人分开，一左一右，离开太极殿。
“王爷，王爷。”
南宫定刚要出宫，听到冯嵩飞小声呼唤。
“冯总管，唤我何事？”
“陛下在青云殿，请您过去。”冯嵩飞恭敬地说着。
心中一笑，南宫定表面没做出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回道：“烦请总管带路。”
两人来到青云殿，南宫定跪下行礼。
“臣弟见过皇兄，不知皇兄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嗯，来了。”
南宫青从座位上站起，下了台阶，亲自将南宫定扶起。
“也没什么事，就是前些日子祝国边境和我大卫发生了一点摩擦，郡主果断出兵，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祝国使者遣人到郡主跟前道歉，还送了一副翡翠做的棋盘，甚是精美，你来看看。”
南宫青拉着南宫定的手，到达案桌前，一副碧绿通透的棋盘在那摆着。
“晶莹翠绿，没有一点杂质，极品，极品翡翠！”南宫定衷心赞道。
“你不是师承棋圣吗，这副棋盘就送给你了。”
闻言，南宫定诚惶诚恐，再次跪下。
“臣弟负罪之身，怎敢要此赏赐？”
南宫青瞥着眼，头一偏道：“你在怪朕？”
“万万不敢，臣弟句句都是肺腑之言，钱良业一事，的确是臣失察，正如诸位大人所言，此事换在别的官员身上，形同谋反，早已被诛九族，皇兄只是降了臣弟的爵位，臣弟感恩至极，哪敢还有怨言？”南宫定说得非常真诚。
“你能这么想，朕心甚慰，起来吧。”南宫青微笑着道。
“谢皇兄。”
“你也知道，方才朕在朝堂上之举，实属无奈。”
“皇兄所做，皆为大卫，臣弟自然明白。臣弟心中没有任何芥蒂，请皇兄放心。”南宫定知道南宫青想要的无非就是这句话。
“唉。”南宫青叹了口气，道：“难为你了。”
“皇兄言重了。”
“对了，李飞白有线索了吗？”南宫青随意问道。
“启禀皇兄，自从刘仁芳一案之后，‘白虎’似乎销声匿迹，没有任何动作，青衣司正日夜不停地追查。”
“也就是说，还没有任何线索。”南宫青的语气倒不是责怪，而是深深地不安。
“陛下。”冯嵩飞出言：“或许是您天威浩荡，将‘白虎’吓跑了也不一定。”
“不，这世上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将他吓倒。”南宫青出言。
“皇兄不必忧虑，纵然目前没有线索，但青衣司已经在皇城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他敢出现，臣弟保证一定将他绳之于法。”南宫定信誓旦旦。
“希望如此。”南宫青无力地回了一句。
回到青衣司，南宫定将那副翡翠棋盘随手往桌上一扔，坐上椅子。
“老大，这是？”一旁的肖无忌见状忍不住问道。
“陛下给的。”
听到这话，肖无忌瞬间明白，心中不满道：“打了一巴掌，又给一颗糖，好手段。”
第一百二十五章 疑点
径自倒了一杯茶，南宫定仰头喝下。
“百江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的人马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相信一定能比齐王府的人提前赶到。”肖无忌答。
“务必要在任何人之前，控制住白费礼的家人。”南宫定眯起眼睛。
“明白。”肖无忌转而又问：“老大，这个白费礼真的这么重要，值得我们如此大费周章？”
手中转着茶杯，南宫定回道：“一个白费礼，抵得上百个钱良业。”
肖无忌默然，对南宫定的话不置可否。
“老大，恕我直言，陛下明显就是向着齐王，但又想依赖你对付‘白虎’，咱们不可不防啊。”肖无忌转而说道。
“哼。”南宫定冷笑：“我怎会不知？”
“那您还对他忠心耿耿？”肖无忌愤恨不平。
双眼望向他，南宫定冷声回道：“我跟你说过，我效忠的是大卫，并不是他。谁能让大卫变强，我就帮谁，如果有一天，我觉得他不行了，我会毫不犹豫取而代之，但不是现在。”
“我之所以跟齐王争，不仅仅是因为心中不平，更多的是我觉得卫国在他手上，绝对比在我手上来得差。”
点点头，肖无忌似懂非懂。
朝会散后，南宫山兴致勃勃地回到王府。
终于，他压过赵王一头了。
如今的自己，是七鼎亲王，而赵王仅仅只是五鼎。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自己还在怀疑的白费礼。
“王爷，你这样子，显然南宫定又吃亏了。”在厅房等候南宫山归来林天冲等人，见状开口说道。
“哈哈哈。”南宫山开怀一笑，将南宫定当堂被贬一事说了出来。
“恭喜王爷，终于胜过赵王一筹了。”莫富贵在一旁也是喜笑颜开。
“我看以后咱们齐王府的人出去，还会不会被赵王府的小看？”
司徒阳自从找到了老乞丐尸体，也被南宫山列为心腹之一，此时也能说上几句话。
李飞白此时却是沉着脸，没有说话。
“费礼，你怎么了？”南宫山见他如此，开口问道。
“白兄弟，可是哪里不舒服？”司徒阳也说道。
不知为何，钱良业被抓走前高喊的那句“举头三尺有神明”，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他总觉得这句话应该有深层含义，加上钱府查抄出来的家产不到十万两，这让他觉得甚是蹊跷。
“哦，王爷，我没事。”李飞白淡淡回了一句，继续自己的思考。
出于谨慎，他并没打算将自己的疑虑说出。
“这几日你也辛苦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司徒阳，替本王送先生回去。”南宫山开口。
李飞白知道，他们有要事相商，借故支开自己和司徒阳。
脸上没有变现出丝毫不满，李飞白站起身道：“的确有些乏了，那王爷，我先告退了。”
“嗯。”南宫山点头。
“富贵，你速去将王府的账本详查一遍，万不可出了纰漏。”南宫山突然下了一道这样的命令。
莫富贵却似早有准备，领命下去。
“天冲，派去百江的人，到哪里了，可有消息？”南宫山迫不及待问道。
“回王爷，他们座下都是上等宝马，四天时间，已经到了百江和靖麟交界，相信不久便有消息。”林天冲回道。
不断点头，南宫山心中似有深深顾虑。
“今天散朝后，赵王跟我说了一句：风水轮流转。我总觉得意有所指，心中有些不安。”
“风水轮流转？什么意思？”林天冲开口问道。
摇摇头，南宫山回道：“我也不知道，但看他模样，被贬了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跟上次完全不一样。”
“或许，是他故意装出来的也未可知。”
“不是。”南宫山摇头否认：“那股从容是装不出来的，赵王接下来一定有什么动作。”
两人沉默片刻，林天冲换了话题：“王爷，我总觉得咱们这样私底下查白先生，会不会太……”
“你也看到了。”南宫山挥手打断他的话：“费礼的能力多么恐怖，几乎每个细节都算无遗漏，这样的人，我没彻底查清楚底细，总是不放心。况且，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没有问题。”
“明白了。”林天冲点头应道。
站起身，南宫山长出一口气，似乎解决了一大难事，开口道：“准备一些酒菜，随我去趟大理寺。咱们，也该会会老朋友了。”
大理寺狱。
普通的犯人想被关在这里，还没有资格。
牢房仅一个拳头大小的窗户，阴暗潮湿，腐朽之味不断扑鼻而来。
钱良业一身囚服，发髻杂乱，他仰头看着那扇窗口，似乎在等待什么。
“铿啦”
清脆的铁链声响起，门被打开。
“王爷，犯人关押在此。”陈贡之躬身抱拳。
“你们都下去，我要密审。”南宫山下令。
陈贡之不疑有他，虽然整个案情清晰明了，但毕竟钱府查抄出的家产，和钱文德招供的数目对不上，这也算是本案到目前为止，唯一存在的疑点。
或许，这个齐王还真能审出个万一也不一定。
“是。”陈贡之领命，带走了大理寺的人，包括狱卒。
“来了？”钱良业转身，看着南宫山和林天冲。
没有答话，南宫山示意林天冲将酒菜摆上桌。
“喜鹊登梅、蝴蝶暇卷、姜汁鱼片、五香仔鸽，都是太白楼的拿手菜，您的最爱。还有……”
南宫山晃动着手里那瓶酒：“鲁记的竹叶青，这些全是您的最爱。”
席地而坐，钱良业望着一桌的美酒佳肴，笑道：“王爷，这是犒劳我的吗？”
“算是吧。”
林天冲为两人倒满酒，钱良业仰头喝了，南宫山举杯示意，也跟着一饮而尽。
“时间过得很快，想当初，老夫教你读书写字，如今已过二十年。这酒，似乎也是老夫教你喝的。”钱良业一脸感慨。
南宫山跟着一笑：“还记得我第一次喝酒，咳个不停，整张脸涨得通红，把您吓坏了。”
“哈哈。”钱良业开怀一笑，继续道：“那时你几岁来着？”
“老师，那时学生十二岁。”南宫山答道。
他，是钱良业的学生！
第一百二十六章 狠辣
南宫山为钱良业夹了一口菜，两人就这样默默对饮。良久，他再次开口。“这些年，委屈老师了。”“只要殿下能够登顶九五，这些委屈算得了什么？”钱良业毫不在乎回道。再次与他对饮一杯，南宫山继续问道：“前太子南宫江，赵王南宫定，全都比我势大，老师为何偏偏选了我？”“你称呼我什么？”“老师。”“或许，这两个字已经足够。”钱良业夹了一口菜放进口中，继续道：“你自幼聪慧，懂得隐忍，南宫定虽有大才，但却太自负，迟早会败。南宫江更不用说，就是个酒囊饭袋。”他说出了真正的原因。一方面是教育之情，一方面则是真正看好南宫山。“可惜，这次的结果让老师失望了，赵王仅仅只是被降爵而已。”南宫山道。“降爵？”钱良业站起身，愤愤不平：“黑龙卫的人杀了大理寺的兵丁，形同谋反，他这个当统领的竟然只被降爵？”“老师你也知道，父皇还得依靠他的青衣司，来抓住‘白虎’，所以不敢对他严惩。”南宫山回道。“唉！”钱良业喟然长叹：“老夫拼得身败名裂，竟然仅仅换来南宫定的降爵。可悲，可叹！”他抓住酒壶，打开盖子，猛地往自己嘴里灌酒，心中气怒与不甘可想而知。原来，这一切都是两人的计谋。钱良业是南宫山安排在南宫定身边的卧底！他打入南宫定阵营多年，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候给他致命一击。为此，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誉，伪装成一副贪官奸臣的嘴脸。当然，南宫山并没告诉他，钱少成的死，也是齐王府的杰作。钱良业以为，此次借着老乞丐一案，能将南宫定彻底扳倒，却没想到对方只是被降爵。从老乞丐找上门，钱良业命钱文德将他杀死之后，便觉得此是天赐良机。那具尸体，钱良业故意不毁掉，为的就是让齐王找到证据。紧接着，便是南宫定派出了黑龙卫保护他，而钱良业则利用黑龙卫杀死了大理寺诸多兵丁，试图将南宫定陷于万劫不复之地。辛辛苦苦的谋划，如今却只换来对方的降爵，如何能叫他不仰天长叹？“老师，我们都低估了陛下对南宫定的依赖了。”南宫山却是脸色平静。再次仰头喝了一口闷酒，钱良业见到他的神情，心中感到一丝异样。“殿下，你为何如此平静？难道你对陛下的处置，没有任何异议？”“老师，你怎么还看不清，‘白虎’一日未被抓获，南宫定就算再怎么罪大恶极，父皇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南宫山淡淡回道。“你……你早就知道，我们这样做并不能扳倒南宫定？”钱良业偏着头问道。“是。”南宫山承认。“可我们一开始谋划此事，你可是信誓旦旦，说只要我让黑龙卫杀了大理寺兵丁或者皇城禁军，你就能扳倒南宫定，现在这么说，又是为何？”钱良业开始有些不满。他可是满腔忠诚，不惜以身犯险，却被南宫山所骗。“因为……”南宫山停住话语，双眼露出狰狞神色。这与他在人前的印象，完全判若两人。“因为，老师您，也该死了！”“嗡”钱良业听到此言，终于明白南宫山的意图。他脑袋发胀，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双眼盯着这个唯一的学生，仿佛从未认识他。许久，他终于回过神，自己倒了一杯酒，夹了口菜，咀嚼起来。“想必殿下之前承诺的，我入狱后会将我救出，也是假的。”“是，我从没打算救你。”南宫山再次大方承认。“为何？”“因为你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但你知道我太多秘密，留着终究是个祸害，所以借此机会，既能除掉你，又能让南宫定吃亏，何乐而不为？”“没有我，你齐王府的用度从哪里来？”钱良业双手撑着桌面，低声嘶吼。“这不用老师操心，本王已经找到了新的财源。”“呵呵……”钱良业凄然冷笑：“好，好一出卸磨杀驴，也怪老夫蠢，竟然还主动找你献计，到头来，却将自己搭了进去。”“老师，你曾经教过我，为王者，必须摒弃世间所有情感，那些都是登上至尊之位的绊脚石。所以，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事到如今，钱良业也不再多言，但想到家中之人，心中不由绞痛。是他亲手将他们置于万劫不复。“也罢，我想知道，我家中的妻妾儿女，你打算如何处置？”“男为奴，女为娼。但念在老师以往的功劳，本王或许会考虑将他们救出。”“他们并不知道你我之间的任何事，若你还有点人性，老夫请求你，想办法让他们远离皇城。”说完，钱良业眼中滚落一行泪珠，双膝跪下恳求。并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话，也没过去将钱良业扶起。南宫山径自倒了一杯酒，倒在了桌上，口中说道：“为老师送行！”“你不后悔？”钱良业突然问了一句。“本王做事绝不后悔。”“好，很好，希望你真的不要后悔。”话音刚落，林天冲来到钱良业跟前，右掌发力，往他头上一拍。“咔嚓”头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黄白之物从口中流出，钱良业软软倒地，结束了称得上壮烈而又不甘的一生。与此同时，林天冲高声喊叫：“来人，钱良业想要袭击殿下，快来人，保护殿下。”翌日，青云殿，南宫青御书房。他看着钱良业一案的卷宗，时而点头，时而气怒。南宫山在一旁站着，而下首跪着大理寺卿陈贡之。“哼，乱臣贼子，还想挟持你越狱，简直目无王法。”南宫青狠狠一拍案桌，生气至极。“父皇，儿臣念他以往对我大卫也是颇有功劳，好酒好菜相待，本想问出其余案情的细节，却没想到钱良业猖狂至极，竟然想要袭击儿臣，幸好有天冲在。”南宫山显得义愤填膺，心有余悸。跪着的陈贡之却是一言不发。南宫青嘴角微微颤抖，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愤怒。毕竟南宫山是他的儿子，还是大卫的希望，一个罪臣竟差点挟持了他。“陈贡之，判决结果呢？”他现在只想知道大理寺是如何判决此案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灰意冷
“回陛下，涉案人员判决如下：城门守将成天力知法犯法，收受钱府贿赂，帮其非法转移尸体，但念其不知案情，且主动悔过告发钱文德，可从轻发落，微臣建议剥夺城门守将一职，且监禁两年。”南宫青微微点头，道：“继续说。”区区一个成天力，他完全不在意。“打人者钱少成、杀人者钱文德、主使者钱良业均已伏诛。”“钱良业的家人呢？”南宫青显然余怒未消。“钱良业尚有一妻一妾，一子一女，臣建议，男发配为奴，女发配为娼，以彰律令。”陈贡之答道。“以彰律令？”南宫青一声冷笑，道：“挟持我皇室子孙，家人仅仅是男为奴女为娼，这还彰显什么律令？”闻言，陈贡之顿时语塞。“传朕旨意，钱良业的家人，不论男女老少，尽数斩首。”“陛下，钱良业只是杀了一个人，虽然意图对齐王不轨，但终究没有成功，何况其家人对钱良业平时的罪行，一概不知，他们罪不至此啊！”陈贡之磕头说道。听他这么说，南宫青沉吟片刻，随后问道：“齐王，你觉得呢？”“儿臣虽主审此案，但对律法不甚熟悉，一切但凭父皇做主。”南宫山回道。陈贡之抬起头，双眼不解地望向南宫山。本来他以为，以南宫山平日的处事风格，至少不会赶尽杀绝。但他那句“但凭父皇做主”，无疑是将钱良业的家人推向深渊，要将他们斩尽杀绝。“既如此，传朕旨意，钱良业罪大恶极，企图要挟齐王窜逃，家人连诛，秋后问斩。”南宫青下令。“陛下。”陈贡之还想再劝。“够了。”南宫青打断了他的话，表情极其不悦。“竟敢攻击齐王，朕没诛他九族，已经算仁慈的了。”见状，陈贡之终于明白一件事。律法不是大卫的百姓的律法，而是南宫家族的律法。它约束的，是除了皇室成员之外的所有官员百姓。心灰意冷之下，陈贡之心中不断冷笑。本以为升任大理寺卿，可以用律法还大卫一个朗朗乾坤，却没想到，只是沦为了皇室对付别人的工具。他虽然公正无私，但却不像刘仁芳那般迂腐，此时他已经知道了无法改变南宫青的想法，只能淡淡回了一句：“臣遵旨！”“对了，案卷上不是说，钱文德死之前，供出了钱良业贪污千万两巨款一事吗，有何眉目？”南宫青继续问道。“父皇，前日臣奉旨前往钱府时，第一时间查抄了他的家，钱府所有资产加起来不过十万两，并不像钱文德所说贪污如此之多。”南宫山抢着回话。而陈贡之，此时已经冷眼旁观，不想发一言。虽然他心中还有许多疑点，比如尸体是谁送到大理寺的？以成天力的为人，陈贡之并不觉得他会自告，到底是谁怂恿甚至要挟他到大理寺告发钱文德？还有，钱良业的大部分家产去了哪里？？？心中种种疑虑，现在似乎说出来也没有意义。毕竟南宫青想要的，只是杀鸡儆猴，对案情的真相根本不在意。“怎么回事？”南宫青继续问道。“或许只是钱文德对钱良业怀恨在心，临死前污蔑他罢了。”陈贡之再次在心中冷笑，无论有没有贪污罪名，钱良业都是死路一条，钱文德何必多此一举？很明显，钱良业的贪污是真的，只是家产去了哪里还不知道而已。“行了，就此结案吧。”南宫青将案卷扔给南宫山。“是，父皇。”南宫山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出了宫门，南宫山见陈贡之并未乘轿，上前说道：“陈大人，你未坐官轿？”“来得匆忙，并未用轿。”陈贡之意兴阑珊。“如此，何不与我同乘，本王送你回大理寺。”“不必了，下官还有其他事，暂不回大理寺，告辞了。”陈贡之一拱手，转身离去。大事一了，南宫山心情甚好，也不跟他计较，乘坐轿子径自回了齐王府。陶怡居里，李飞白虽然计成，但心里却被各种疑惑塞满。“举头三尺有神明……”钱良业又不疯，为何被抓走时，一直高喊这句话？钱府家产又去了哪里？他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这一切疑问，像一团乱麻一样，毫无头绪。“公子，这钱良业也真是不知好歹，明知道有个林天冲在侧，还敢挟持南宫山，简直是找死。”徐芊芊为他倒满一杯茶，随意说道。“嗡”脑海里灵光闪过，李飞白猛然站起。“对，对啊，这么大的破绽，我怎么没看出来？”“破绽？什么破绽？”徐芊芊被他的举止吓了一跳。“钱良业不蠢，林天冲在一旁保护着南宫山，他为何要兵行险招，去挟持对方呢？这不是罪加一等吗？何况他已经年过半百，手无缚鸡之力，想挟持南宫山简直痴心妄想。”李飞白自语道。“公子的意思是？”徐芊芊也开始疑惑。“只有一个解释，钱良业是南宫山主动杀死的。”“这……怎么可能？”一旁喝着酒的方庆，闻言差点呛到。“钱良业被判死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为何南宫山还要多此一举？”“是啊，他为何要这样做？”李飞白喃喃自语。“这么迫不及待就要杀死他，这看起来怎么像灭口一样？”徐芊芊再次说了一句。“灭口？”李飞白皱眉沉思：“可是钱良业是南宫定的人啊，他灭什么口？即使到了最后，抖出的也都是南宫定的秘密，南宫山着急什么？”难道？莫非？蓦然，一个想法涌上李飞白的心头。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唯一一个可能，就是真相。“对了，对了对了，这就能解释得通，为何南宫山眼睛眨也不眨，便能拿出百万两来，原来是这样。”方庆和徐芊芊对视一眼，问道：“公子在嘀咕什么？”“嘘”徐芊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说道：“公子一定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别吵。”“举头三尺有神明，举头三尺有神明……”李飞白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第一百二十八章 账本
“铿”李飞白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他想起了一事。钱良业书房的那座神龛！举头三尺有神明，莫非指的就是这里？“老鼠。”他立刻叫道。“公子。”方庆凑上前。“你现在马上到钱府的书房，那里有座神龛，你在神明的头上三尺位置，仔细找找看是否有暗格之类，若有，将里面的东西取回来。”李飞白神色郑重说道。“公子，这是为何？”徐芊芊对李飞白突如其来的举动甚是疑惑。“如果我没猜错，钱良业不是什么奸臣贼子，而是一个英雄好汉。”李飞白说着，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这句话让方庆和徐芊芊更加一头雾水。众人千辛万苦将钱良业扳倒，现在李飞白竟然说他是个英雄好汉？他俩可完全看不出这点。两人还待发问，被李飞白阻止：“先别问，那个东西一定非常重要，拿回来我再慢慢给你们解释。”“钱府已经被大理寺的人封住了，还有兵丁把守，老鼠只能再次使出看家本领了。”徐芊芊道。“如今南宫定自顾不暇，自从我跟他提点了刘仁芳一案的细节之后，虽然他现在还盯着我们，但注意力难免被分散过去，你小心些，我让千城策应你，不会有事。”李飞白道。“公子，你太小看我了，小赵可不能离开你身边，我自己去就行，保证万无一失。”方庆拍着胸脯。“当心些。”李飞白不再坚持。方庆离开，他朝徐芊芊道：“把千城叫下来，整天躲在天上，想必很烦闷。”徐芊芊掩嘴偷笑，站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比了一套手势。“咻”一道疾风从她头顶掠过，赵千城如鬼魅般出现在房中。徐芊芊早已见怪不怪，她环顾四周，确定没问题之后随手将窗户关上。“公子唤我？”赵千城出言问道。“辛苦了，坐下了喝口茶。”李飞白亲自为他倒了杯茶。“不辛苦。”赵千城回了三个字，将茶喝了。他不会虚与委蛇，说一便是一，既然说不辛苦，那李飞白相信他是真的不辛苦。“百江那边，准备得如何？”李飞白问。“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行动。”赵千城答道。“嗯，咱们下一步计划的成功与否，决定了我是否能顺利混入青衣司，必须得谨慎。”“公子放心，不会有差池。”徐芊芊也回道。三人详细过了一遍计划，不到一个时辰，方庆已经安全回到了陶怡居。他换了一身陶怡居的伙计装扮，去时的那套衣裳想必已经沾满泥土，被他毁掉了。进到房间，他两眼放光，脚步加快来到了三人面前。“公子真乃神人也，那神明头上三尺的位置，真有一个暗格，做工非常隐秘，若非提前知晓，根本难以发现。”他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了，吸取上次的教训，这次方庆再挖地道，没有带着酒葫芦。“里面有什么东西？”李飞白即刻问道。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严格的说那是一册子，更像记账用的。“公子，我找到了这个。”方庆将它递给李飞白。接过手，李飞白立即翻阅起来，神情从一开始的亢奋，及至越来越平静，最后释然。“老鼠，上面写的什么？”徐芊芊迫不及待问道。“没有公子的命令，我哪里敢提前翻阅？”喝完茶的方庆，立即拿回自己的酒葫芦，喝了起来。片刻后，李飞白合上那册子，口中说道：“果然，果然如此，好个南宫山，倒是我小瞧你了。”“公子，到底怎么回事？”方庆也追问道。“钱良业不是南宫定的人，自始至终，他都是南宫山的人！”此言一出，方庆和徐芊芊都瞪着大眼，连一向面无表情的赵千城，都微微侧目。“什么？钱良业是南宫山的人，这……怎么可能？”方庆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这时，徐芊芊倒是冷静了下来，她盯着李飞白手中的册子，问道：“公子，这册子是？”“这是钱良业这么多年来，记下的给南宫山输送的银两。”“他给南宫山银两？”“不错，这本账本就是铁证。”李飞白喝了口茶继续道：“之前我心中一直有疑问，南宫山的钱财从哪里来？十万两、百万两他眼睛眨也不眨，便拿了出来，现在终于有了答案。”他将那账本摔在桌上。“难怪，难怪钱府在抄家时，总共资产不过十万两，钱文德可是说他贪了不下千万两之巨，看来大部分的钱，都落入了南宫山的口袋。”徐芊芊反应过来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方庆仍旧不敢相信。长出一口气，李飞白开始说道：“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多年以前，钱良业便被南宫山派到南宫定身边卧底，为的就是关键时候给予重创，为此，钱良业在开始人前高调支持南宫定，来阐明自己的立场。”“直至前些日子，借着钱少成打了老乞丐一事，钱良业觉得是个机会，于是命钱文德打死了乞丐，并且故意不毁掉尸体，留下证据让我们查到。”“他这是献祭自己啊？”方庆惊讶出言。“所以我之前说，他是个英雄好汉。”李飞白回道。“不惜让自己身败名裂，也要帮助南宫山除掉南宫定，这钱良业所为，的确让人敬佩。”徐芊芊也附和道。“我们找到尸体后，钱良业或许是主动，又或许是被动，南宫定找上了他，由于他官职特殊，对赵王来说用处甚大，所以南宫定居然派了一队黑龙卫归他调遣，这简直是天赐良机。”“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一幕。大理寺去钱府抓人，皇城禁军也掺和进来，他竟然用黑龙卫与他们对抗，杀了大理寺兵丁，这可是谋反的大罪。如此丧心病狂，为的便是让南宫定万劫不复！”三人听完，心情有些沉重。他们完全颠覆了以往对钱良业的看法，为了自己的主子，他不惜在律法的刀尖上游走，贪污巨款，也是为了让南宫山有足够的力量去夺嫡，最后竟然牺牲自己，试图将南宫定拉下马。可敬！
第一百二十九章 暴风雨的前夕
“公子，我有个疑问。”徐芊芊伸出一只手举在空中问道。“你说。”“钱良业卧底赵王阵营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给他拉拢了不少人脉，可现在他牺牲了自己，换来的仅仅是赵王的降爵，这不得不偿失吗？”李飞白投来赞赏之色，不愧是女子，心思就是细腻。“你这句话有三个问题，我一一解答。”“哪三个？”方庆一脸懵，短短一句话竟然能发现三个问题？“首先，钱良业想要获得南宫定的信任，就必须有价值，所以他尽全力在帮他拉拢人脉，就像我们现在所做的一样，想要获得南宫山的支持，就必须帮他做一些事。”“其次，钱良业本来的计划，是想将南宫定一击致命，比起这个结果，那帮他拉拢人脉的过程，就更加不值一提了。所以南宫定仅仅被降爵，是他意料之外的。”“最后，钱良业并没打算牺牲自己，他是被南宫山杀死的。或许计划开始前，南宫山已经答应他，无论如何最后都会将他救出，钱良业方才大胆施为，只是没想到南宫山居然会那样对他。”徐芊芊闻言，继续问道：“公子何以这么肯定？”“我说过，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昨日南宫山去大理寺密审钱良业，之后便传出钱良业试图挟持南宫山越狱，被林天冲杀死。这说法太拙劣了，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这是灭口。这便是我最开始提到的那个破绽。”“这南宫山也太心狠手辣了，钱良业如此报效于他，却被他最终灭口。”徐芊芊愤愤不平。“不是所有主子，都是我们家公子。”难得出言的赵千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钱良业应该也意识到了南宫山这么多年来的变化，所以被抓走前一直高喊那句‘举头三尺有神明’，意在提醒众人南宫山的罪证便放在那座神龛头上，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可惜南宫定并未反应过来，倒让我们捷足先登了。”李飞白只是微微一笑，继续自己的话语。“或许，南宫山已经意识到，我一日没被除掉，南宫定无论如何也不会下台，所以他放弃了用钱良业拉南宫定下马的想法。但此时钱良业已经知道了他太多秘密，让他惴惴不安，该如何是好？”“所以只能借此良机，将他灭口。”徐芊芊接了他的话。“嗯，此计也算一箭双雕，既将了南宫定一军，又让钱良业身死，好一个齐王，好一个南宫山！”李飞白这一声赞叹，也算发自肺腑。虽然一直没有小看南宫山，但他今日的手段，也让他刮目相看。“没想到平日庸庸碌碌的齐王，竟有如此心机和手段。”方庆心中也颇为惊讶。“我倒小看他了。”徐芊芊道。“你们记住，能和南宫定争夺大统的人，绝不会是泛泛之辈。”李飞白嘱咐道。三人点头应承。“这么说来，咱们竟然被南宫山利用了？”方庆反应过来，立马跳了起来，生气地说着。“利用？还不至于。本来削弱齐王和赵王的势力，就在我们的计划之中，顶多此举正中南宫山下怀罢了。”李飞白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公子，那这本账本，咱们暗中把它交给南宫定，南宫山岂不是要倒霉了？”方庆提出自己的建议。“暗中？不，我要光明正大交给他，但不是现在。”“那是什么时候？”“等我正式进入青衣司之时，不过……在离开齐王府之前，我还要送南宫山一份大礼。”李飞白牵起嘴角笑着说道。“是什么？”徐芊芊和方庆同时问道。李飞白微笑不语，眼神望向赵千城。回到齐王府，下人上前禀报。“白先生，王爷在书房等你。”“等我？有什么事吗？”“属下不知。”带着疑问，李飞白来到了南宫山书房。“王爷。”他在门外轻声喊道。“进来。”进到书房，李飞白见他正在练习书法。写的是“韬光养晦”四个字，字里行间分明充满着隐忍的意味。李飞白再次暗道自己小瞧了南宫山，还好，发现得并不晚。写完字，南宫山搁笔，笑道：“许久未练，生疏许多，费礼见笑了。”“王爷，依我看，您这字写得意境无穷，暗藏大志，实乃上乘书法。”听他这么说，南宫山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费礼，你什么时候跟那些人一样，学会溜须拍马了？”“在下字字发自肺腑，绝无虚言。”李飞白拱手回道。将那写好的书法撕了个粉碎，南宫山讪讪一笑，说道：“本王怎么觉得写得稀烂，难登大雅。”“或许只是王爷您要求变高了。”李飞白一语双关。“好了，咱不讨论书法了，叫你来是有一事。”“王爷，何事？”“大理寺送来请帖，邀请本王去太白楼一聚，以答谢钱良业一案相助之情。”闻言，李飞白瞬间明白了南宫山的意思。“王爷自然是去不得的。”“什么都瞒不过你，不错，本王一旦去了，在别人看来就是拉帮结党，难免落人口实。”“但不去于礼又不合，所以王爷打算让我去一趟？”李飞白接了他的话道。笑着点点头，南宫山道：“谁都知道，你是本王的医官，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你可以代表我，这样既不会让人揪住把柄，对大理寺也有个交代。”“明白，什么时候？”李飞白问。“今日晚间。”太白楼有许多名菜，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祥龙双飞、佛手金卷、金丝酥雀、如意卷四道名菜，掌勺的厨师无论刀工，烹饪手法，火候掌控，没有二十年的烹饪经验是做不出来的。雅间里，顾承业已将四道菜点齐，静候贵客。司徒无忧率先到来，顾承业亲自出迎。“承蒙司徒统领不弃，下官略备薄酒，以答谢前日相助之恩。”“同为陛下效命，何须言谢。”两人寒暄一番，李飞白也走进雅间。“白兄弟，你却是迟到了。”“王府有事耽搁了，请两位大人见谅。”“来，快坐。”顾承业站起，将他引到座位。“陈大人没来？”李飞白随口问道。“他本来是想亲自过来致谢，奈何事情繁多，委派下官代为宴请，还请两位莫要见怪。”李飞白知道，陈贡之不来的原因，和南宫山一样，不想被人认为是齐王一党。
第一百三十章 策反？
挥了挥手，顾承业命下人拿出了鲁记竹叶青。“特意为两位准备的。”他拍了拍酒壶。李飞白却推道：“顾大人费心了，可在下滴酒不沾，抱歉。”“哦？白兄弟不喝酒？”顾承业显得有些意外。“正是。”“那行，去帮白兄弟上一壶好茶。”顾承业对身旁伺候着的伙计道。“也帮我上一壶吧，我吃完饭还得值勤，不能喝酒。”司徒无忧跟着说道。一声苦笑，顾承业无奈将手中的竹叶青撤了，道：“那就都喝茶吧。”茶过三巡，用完佳肴，三人开始唠叨。“司徒大人，传闻皇城有三个天阶高手，一个是你，一个是赵王，前日总算见到你的修为，堪称绝顶。”顾承业倒不是奉承，他自己也是个武者，自然知道司徒无忧的厉害。当然，他们不知道现在赵千城已经在靖麟，他也是一个天阶高手。“顾大人谬赞了，我这点本事比起赵王，不值一提。”司徒无忧这句话明显是谦虚，同为天阶高手，他心中总有一股傲气，甚至有时期盼着，能与南宫定一较高下。之前曾经身为卫国的秦王和头号功臣，李飞白自然知道这些事情，但他还是开口问道：“三个天阶高手？一个是司徒大人，一个是赵王，那第三个是谁？”李飞白自然要装出一副乡野小子的无知模样。他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居然凝重起来。“这第三个天阶高手，传闻修为已臻化境，能掌劈江河，脚踩群山，弹指间便可使数万大军灰飞烟灭。”顾承业说道。“他躲在宫中，于暗处时刻保护着陛下的安全，据说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这么厉害？那我卫国何必跟其余两国暗中争斗，直接派他过去不就能一统神州了吗？”李飞白夹了口菜放在嘴里，大口吃了起来。“白兄弟有所不知。”顾承业一笑。继续道：“我卫国有这样的高手，难道姜国和祝国没有？况且他若出动，敌国密谍必然趁虚而入，陛下的安全谁来负责？”点点头，李飞白一副恍然大悟模样：“原来如此。”“话说回来，司徒大人令在下敬佩万分，现在朝中敢与赵王硬碰硬的人，不多了。”李飞白意指钱府一事。“我并非有意要与赵王为敌，前天的事，若换成齐王、楚王甚至晋王其中一人，我依然会那样做。”司徒无忧的意思，他并不是选择站队齐王，而是履行自己皇城禁军的职责罢了。谁敢扰乱皇城秩序，那就是他的敌人。“司徒大人赤胆忠心，下官佩服。”顾承业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其实我对陈大人和顾大人也甚是感佩，能在两王相争的局势下，不畏强权，坚守自己的初心，查清案件的真相。特别是陈大人，临死不惧，誓死扞卫律法，那份气概着实让在下动容。”司徒大人也跟着说道。喝了口茶，顾承业微微冷笑，紧接着长叹一声，没有言语。“顾大人为何如此？”李飞白捕捉到了他异样。“只可惜，陈大人一片赤诚，只是当了个工具罢了。”顾承业摇摇头。“哦？何出此言？”司徒无忧问道。“杀了大理寺那么多兵丁，换成别人，早就坐实谋反罪名，即使不被诛了九族，也会被腰斩，可是……”讲到这，他停了下来，接下去的话不用说，两人也明白。可是赵王仅仅是被降了爵！顾承业心中似乎跟陈贡之一样郁闷，自己倒了杯茶，再次喝光。他真是把茶当酒来喝。“赵王对大卫太过重要，不可能因为这事怎么样。”司徒无忧劝慰了一句。“不是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李飞白装出一副天真模样。他心中早已暗喜，大理寺的两位当家，已经萌生出对大卫皇室的不满，或许这在将来能帮到他。而司徒无忧，虽然言辞隐晦，但似乎也有不满。“哼，天子犯法，何曾与庶民同罪？这律法，是他们说了算。”顾承业再次开口。“顾大人，慎言。”司徒无忧谨慎地望了一眼周边。文人清高，顾承业既是文人，又是武者，倒没顾虑这么多。再次长叹一声，他知道，自己只是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并不能改变什么。“听两位之言，似乎对陛下的处置很不满。”李飞白朗声说道。“白兄弟，你小声些。”司徒无忧神情立即紧张起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足够了，其他的无须多言。”毕竟司徒无忧身居高位，心中纵有不平，也不会轻易说出。“担君之忧？”李飞白牵起嘴角一笑，问道：“司徒大人那我请问，如果某天你的存在威胁到了陛下的皇位，但你并没有不臣之心，反而一如既往地忠心，可他还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要杀掉你，你该如何？”闻言，司徒无忧顿时语塞，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兄弟说得好。”顾承业反而赞道：“你的存在成了陛下的忧患，既然要担君之忧，此时是不是得杀掉自己，方能报效陛下？”司徒无忧陷入深深沉思，多年来身居高位，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寻思良久，他终于避重就轻，轻声答道：“我只是个禁军统领，怎会对陛下构成威胁。”“世事无绝对，司徒统领不可言之过早。”李飞白继续道。他说的是自己的遭遇，这些日子以来，胸中总憋着一股气，言辞难免激烈了一些。“若真到了那时，敢问司徒统领，还会担君之忧吗？”顾承业再次扯回正题。听他这么问，司徒无忧终于不想再讨论。他最后夹了块肉放进口中，随后放下筷子，起身朝两人拱手道：“二位，时间不早了，在下还要当值，若有机会改日再相聚，告辞！”李飞白没再挽留，他知道今日的话语，必定会在司徒无忧的心中，泛起一丝涟漪。虽然没酒，但顾承业似乎找到了知音一般，又叫了几道菜，拉着李飞白谈至深夜，方才散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找不到神农村
钱良业一案的余波，牵扯到众多官员，有地方的，也有皇城里的，他们或者给钱良业送过巨额贿赂，或者接受过他的钱财。陈贡之已经无心再审此案，因此找了个理由，推给了刑部。刑部尚书王敬年倒是欢喜得很，平白无故被陈贡之送了这么大一个功劳，自然是尽心尽力。不到三日，一份写有百余名官员的奏折，呈现在南宫青眼前。愤怒自然是愤怒的，可一时之间，南宫青也无法立即找出百来个人顶替这些官员的位置，所以不能将全部涉案官员杀掉。他挑了十来个涉案金额巨大的，抄家斩首，其余官员暂不追究。此举也算高明，这些官员心里清楚，他们也跟钱良业有过金钱上的往来，也知道南宫青手中还有一份名单，但现在没被追究，不代表以后不会被追究，往后的行为必然会小心翼翼，不敢再行将踏错一步。同时也对南宫青的宽宏大量感恩戴德。这无形当中，也提高了这些官员的忠诚度，可谓恩威并施。这一日，李飞白正和南宫山对弈，林天冲神色匆匆，来到两人跟前。“费礼，就你这棋艺，是如何赢得了赵王的？”南宫山最后落下一子，李飞白已然输了。“王爷棋艺高超，在下实不能敌。”李飞白笑着说道。“我知道，你这是在让我，不过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那些阿谀奉承之人的伎俩了？”南宫山随意问道。苦笑一声，李飞白不知道怎么解释，他的真实水平，的确对弈不过南宫山。只能牵起嘴角，故作神秘一笑，没有回话。“天冲，何事？”南宫山这才转向旁边站立了片刻的林天冲。“王爷，急报。”他神色郑重。“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吞吞吐吐的了，快说。”南宫山催促道。林天冲看了一眼李飞白，随即低下头不说话。南宫山立即会意，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林天冲，道：“费礼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最后四个字拖得很长，意思很明显，让林天冲先不要说。李飞白很知趣，站起身拱手道：“既然王爷有要事要谈，那我先去忙了。”“应该是军国要事，既然你有事，就先去忙吧。”南宫山很刻意地想要圆场。心中冷笑一声，李飞白不再说话，朝两人一拱手，离开亭子。到了转角，他眼角余光瞥到两人朝自己这看了一眼。不用说，一定是查到了关于自己的情报。“蠢货。”南宫山难得朝林天冲发了脾气。“你这样子，等于是告诉白费礼，我们有事瞒着他，以他的心思，能猜不出来我们在查他吗？”“王爷恕罪，此事紧急，是属下一时疏忽了。”林天冲告罪。“到底什么事？”“咱们派往白先生老家的人传回消息，居然找不到神农村？”林天冲道。“什么？找不到神农村？”南宫山有些意外。“正是，龙凤县是找到了，但却找不到白先生口中的祖居地神农村。”“户部档案呢？难道也没记载？”“户部倒是有记载这个村庄，但确实没找到。”林天冲回道。“这就奇怪了，怎么会没找到？”南宫山心中狐疑。“王爷，要不要去问当地官府？”林天冲请示。“不行。”南宫山挥手否决：“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一旦让费礼知道我们在查他，难免心生怨恨，这样的人，我可损失不起。”“这样是不是说明，白先生的确有问题？”林天冲小心翼翼问道。摇了摇头，南宫山否定道：“不能轻易下结论，既然官府有记载这个地方，那就一定有，只是我们找不到罢了。”“要不，我去试探下白先生的口风？”略微沉吟，南宫山背起手在亭子里踱步。片刻后，他否定了林天冲的提议：“还是算了，你传信，让他们继续私底下寻找，别惊动官府的人。”“是！”与此同时，青衣司和姜国密谍几乎同时收到了类似的情报。而南宫定的反应，和南宫山几乎一模一样，也是命人不得声张，继续私底下寻找，但心中对这位神秘的“白费礼”，似乎多了一份猜测。张翠玉的反应则不一样，他收到情报后，心中又惊又喜。“找不到神农村？”“是的，咱们的人混入龙凤县已经十余年，接到命令后，又私下打探了十来天，就是没有神农村的消息。”张东来汇报着情况。“好，太好了。”张翠玉摩拳擦掌。“太好了？上使这是何意？”张东来不解。“找不到神农村，说明‘白费礼’此人身份有问题，很有可能是祝国密谍，如此一来，他必定也想对卫国不利，咱们什么都不用干，便能坐山观虎斗了。”“可是身为一个高级密谍，伪造身份这种事，不是家常便饭吗？为何他会露出如此大的破绽？”张东来心中不解。“或许，他伪造的这个身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没有这个地方。”他们没有官府的渠道，自然不知道户部是有记载神农村的。“如果是这样，那这白费礼或许能让卫国天翻地覆。”张东来也期盼着问道。“嗯。”张翠玉点头：“‘朱雀’大人所说，南宫定屡次吃亏，似乎都是这人的杰作，你想，能让叱咤风云的赵王从九鼎亲王降至五鼎，这人的能力可想而知。”“不错，而且南宫山在他的帮助下，似乎越来越得到南宫青的赞赏。”“我立即将此事汇报给‘朱雀’大人。”夜深，张翠玉离开张宅。她换了一身夜香郎的打扮，推着一辆满载污秽之物的车，在靖麟兜兜转转，来到一处小巷，这个小巷离原来的醉红楼，也就是现在的陶怡居仅有一屋之隔。张翠玉喘着粗气，在小巷入口坐下来擦汗，看似在休息，实则在观察周围是否有人。半晌后，她确定没人跟着，一个转身进了小巷。他嘴里数着数字：“一、二、三……七！”数到七，她拿出手中的小刀，插进墙上一块砖头的缝隙，用力扭动几下，那块砖头即刻松动，她拿出砖头，将情报塞了进去。随后将砖头复原。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千里加急
坐在房里，李飞白看着摇晃的烛火，忽明忽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卫国皇室，就算我如何身处险境，我覆灭你们的心，至死不渝。”心中沉思，李飞白望向百江城的方向。消息也该传来了！次日，官道上黄尘滚滚，南城外，一匹骏马飞驰而至。但见人影一晃，一人跳将下马。大喝：“千里加急！千里加急！御赐金牌，阻挠者死，挡路者亡！”南城守将官兵见状，纷纷跪下，不敢有丝毫阻拦。随后便见骑者挥鞭，骏马吃痛长鸣，朝皇宫飞奔而去！此时，古道凝云，长空灰暗！今日正是司徒无忧值守，他在皇宫外见一骑者，左手高举奏报，右手持着金牌，飞奔而来，立刻迎了上去。“何事？”他率先出言问道。“司徒大人，千里……千里加急，请立刻呈报陛下。”说完，那骑者两眼一黑，摔倒在地，不省人事。而胯下的战马也浑身抽搐，倒在地上，口里不断吐着白沫。“来人，将他带下去休息。”司徒无忧下令，随后拿过他手中的加急奏报，不敢多看一眼，立即朝皇宫奔去。青云殿里，南宫青正在批阅奏章，侍卫进来报：“禀报陛下，司徒统领在外求见，说有千里加急。”“千里加急？”南宫青一愣，他不记得有多久，没收到过千里加急的情报了。总之，是从多年前，李飞白成功混入姜国开始。“快宣。”司徒无忧快步走进殿中，双手高捧情报。“臣叩见陛下，百江传来千里加急，请陛下过目。”“拿上来。”南宫青神色郑重，冯嵩飞走下台阶，将司徒无忧手里的情报恭敬递给了他。打开情报，南宫青脸色逐渐铁青，眼神从凝重变成满是杀意。“啪”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案桌，怒声说道：“岂有此理，江湖草莽，竟敢杀害百江城主，速速宣赵王和齐王进宫面圣。”一个时辰后，两人到达青云殿。“不知父皇急召我们，所为何事？”南宫山率先问道。“给他们看看。”南宫青揉着自己的双鬓说道。“是。”冯嵩飞拿着手中沉甸甸的加急情报，走向两人。他习惯性地想先递给南宫定，随后想起了此时他只是五鼎亲王，地位次于南宫山，应该先给后者阅览才是。随后，他转向南宫山，将情报递给他。“王爷请过目。”他说了一句，随后退到南宫青身旁。虽然面无表情，但此时南宫山的心里自然是得意万分。而南宫定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不出是喜是悲。“皇叔，请看。”南宫山看完情报，递给了南宫定。两人看完，还是南宫山率先发话。“父皇，这千城阁竟然敢杀朝廷命官，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皇兄，这千城阁乃我大卫江湖第一大帮，帮众足有十万人，他们与朝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现在突然发难？”南宫定显然想得更深。“皇叔，这些草寇突然造反，哪有什么理由可言，他们生下来就是贱种，不与朝廷对抗一番，能显示出他们的豪气吗？”南宫山出言怼道。“可据我所知，千城阁素来不打家劫舍，也鲜少做下违法之事，我大卫还曾多次试图招安，都被他们婉拒了。千城阁有什么理由突然揭竿而起呢？”南宫定再次提出自己的疑问。“不做违法之事？”南宫山冷笑一声：“哼，他们贩卖私盐，是我卫国最大的私盐商贩，难道这不是藐视我大卫律法吗？”卫国律令，所有食盐均归朝廷统一调度与售卖，民间任何一人或任何一个组织敢贩卖私盐，都是杀头死罪。“十万帮众，从不打家劫舍，他们不做点营生，你让他们吃什么？”南宫定反问。“皇叔，你的意思是，千城阁贩卖私盐，是合理合法的？”南宫山提高自己的声音，试图在气势上压过对方。“不合法，但合理。”南宫定坚定不移地回道。“合理？侄儿倒想听听皇叔，他们犯下这等死罪，怎么个合理法？”南宫山不断冷笑。南宫定从容淡定回道：“山儿想必不知，多年前我卫国内忧外患，千城阁趁此崛起，为了安抚他们，不让他们跟朝廷作对，是皇兄默认了他们贩卖私盐的行径。”“什……什么？是父皇默许的？”南宫山瞪着大眼，难以置信。“好了，你们别吵了。”南宫青打断两人的争吵。“那时我卫国根基不稳，突然出现了一个什么千城阁，阁主还是个绝世高手，为了安抚他们，我不得不下此决定。”听到他亲口承认，南宫山气势顿时矮了下去。这件事，他并不知道。多年前，南宫江还未被李飞白杀死，南宫山并未进入南宫青的视野，所以此事他不知情是正常的。而那时，南宫定已经是卫国皇室如日中天的重臣，自然知晓此事。“好了，我叫你们来，不是听你们争吵的，说说应对之策吧。”南宫青说道。“敢问皇兄，朝廷是否做了什么针对千城阁的事？”南宫定大胆问道。原来当初，是南宫定奉命和千城阁进行谈判，朝廷默许了他们的私盐生意，而千城阁也答应了朝廷不闹事。如今突然杀了百江城主，南宫定觉得必有原因。“唉！”南宫青长叹一声，一瞬间仿佛苍老许多。“你们都是皇室子弟，我也不隐瞒了。想必你们知道，今年我卫国欠收，国库空虚，所以前些日子，我勒令百江城主，收回千城阁贩卖私盐的权利，并且严查民间贩卖私盐者，抓到一个杀一个。这才激起了他们的怒意。”“皇兄，这……”南宫定哑口无言。此举太不明智！这句话南宫定几乎脱口而出，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地位，硬生生憋了回去。换在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进言。“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南宫青也明白南宫定的想法。他事先并未和南宫定商量，或许是有意无意间，想帮自己的儿子架空南宫定了。但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千城阁阁主赵千城，竟是李飞白忠实的手下，而且此刻就在皇城靖麟，天子脚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请战
三人继续讨论着。“我让你们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对千城阁，到底要战还是要合？”南宫青开口问道。“战！”南宫山立即回道。“和！”与此同时，南宫定也几乎异口同声答道。看了一眼这两人，南宫青眉头紧锁，果然是斗到骨子里了，连潜意识说出来的意见都这么地相悖。“齐王，你先说。”南宫青指着南宫山道。“是，父皇。”南宫山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儿臣认为，就算之前因为我卫国需要，才跟他们和谈，但现在我大卫已经昌盛稳定，千城阁已经成了咱们内部的心腹大患，现在有帮众十万，三年后、五年后呢？是不是可以跟我大卫军队相抗衡了？所以我觉得，趁他们羽翼未丰之前，必须将千城阁扼杀，方能永绝后患。”听完他的看法，南宫青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否同意，他转头望向南宫定：“赵王，你呢？”“臣弟觉得，千城阁已有十万帮众，其实已经成型，时值乱世，这股力量已经不可小觑，此时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所以臣弟认为，应当以招安为主。”南宫定说出自己的看法。“招安？”南宫山冷笑怼道：“千城阁的人杀了我百江城主，还有一百多个城防军，朝廷若对他们招安，我皇室尊严何在？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恕臣弟斗胆直言，千城阁这么做，并不是无事生非，臣弟认为，若将他们收归朝廷，一来咱们不费一兵一卒便去掉了这个心腹大患，二来，千城阁的十万帮众，有一半都是武者，这些人若加以训练，必然能成为一支精兵，如此一来，我大卫的实力又将进一步提升，何乐而不为？”南宫定坚持自己的看法。“至于皇室尊严，天下人都知道，若招安成功，等同于向大家宣示，大卫江湖第一势力千城阁投降了我大卫皇室，如此，我皇室声望不仅没受损，反而进一步提高。”“何况，千城阁阁主赵千城，是一位天阶高手，若真的效忠我大卫，有朝一日未尝不能成为一方统帅。”不得不说，论心机手段，或许南宫山不亚于南宫定，但论政治谋略，他远逊于对方。南宫山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利益，而南宫定首先是以大卫利益为主，格局胸怀孰大孰小，一目了然。听完南宫定的分析，南宫青终于满意点头。“赵王言之有理。”“父皇。”南宫山不甘心，继续说道：“倘若招安，若千城阁日后再次反叛，那对我卫国将是雷霆一击。”闻言，南宫青突然抬起头，他似乎想到了“白虎”的事。“齐王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若他们不是真心归降，必然会成为插进我卫国心脏的一柄利器。”听到肯定，南宫山翘起嘴角略微得意。“皇兄，此事大可不必担忧。”南宫定继续道：“若他们归降，咱们就将千城阁化整为零。”“嗯？说说看。”“他们有十万众，归降后，或派往各方驻地，或成为禁军，或成为城防军，甚至进入黑龙卫……总之，将这十万人打散，分布在卫国各地，再加以训导，这些江湖草莽，加入一个帮派大都是为了自身利益，只要我卫国不亏待他们，随着时间流逝，绝大多数帮众都会忘了千城阁，届时千城阁早已不复存在。”“好，好计策。”南宫青出言赞赏：“如此一来，即使日后他们有异心，也聚拢不了太多人，兴不起多大风浪了。”“皇兄英明。”南宫定拱手回道。嘴角肌肉一阵抽动，南宫山脸色阴沉，已经无话可说。“但是。”谁知南宫青话锋一转，站起身道：“他们杀了朝廷的重要官员，总得付出一些代价，若不然，以后这些江湖草莽随便都能起个义，造个反，反正最后都能免除一死被招安，那我大卫岂不陷入一片混乱。”“父皇英明。”南宫山心里重新燃起希望。“皇兄的意思？”南宫定不解。“先打后招安!”南宫青说出自己的决定。“还请皇兄明示。”南宫定不是很懂他的意思。“赵王，朕命你率领两千黑龙卫，五万北山驻军，明日开赴百江，先将在那里闹事的千城阁帮众灭掉，再与他们谈招安的事。”南宫青下旨。千城阁帮众足有十万，却是分布在卫国各个地方，并没全部聚集在一起。此次在百江起事，即使让他们全部聚集，顶多也只有五万左右的武者，南宫青派出五万驻军，和个个都能以一敌百的两千黑龙卫，算是十拿九稳。“臣弟遵旨。”南宫定首先领旨。“父皇。”南宫山这下急了，这不是给南宫定白送功劳吗？两千黑龙卫，都抵得上二十万大军了，况且还有五万北山驻军，想要去灭一股江湖势力的锐气，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况且好不容易将南宫定的地位拉低，如果他借此事，在功劳簿上添一笔，说不准爵位一朝之间就会恢复。不行，绝不能让他领军！“怎么了？”见南宫山如此急切，南宫青忍不住问道。“皇叔身负重任，此事儿臣去办就行。”南宫山主动请缨。“你？”南宫青用狐疑的眼神盯着他。“玉不琢不成器，儿臣自小在父皇的羽翼下长大，也该出去历练历练。”“山儿。”南宫定转头看着他道：“这可不是小事，这是上战场，不可儿戏。”“凡事都有第一次，况且有两千黑龙卫和五万驻军，儿臣自信能将此事办好。”南宫山再次请战。南宫青思索半晌，开口道：“战场厮杀，非同小可，你没有修为在身，此去凶险重重，还是你皇叔走一趟吧。”南宫青说到底，还是担心儿子的安全。“父皇，此行实际是以招安为主，并非要拼个你死我活，而且为帅者，在于统筹四方，调度得当，并非一定要有修为才可。”南宫山极力争取。听他说得有模有样，南宫青不禁犹豫起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循循善“诱”
“山儿此言差矣，皇兄的意思是先杀后招安，既然涉及到两军对战，统帅就是敌人首先要除掉的目标，况且对方是千城阁，江湖第一势力，论整体作战可能不行，可论单兵作战，各个都是高手，百江城主都被他们刺杀了，很难保证他们不会故伎重施，刺杀我军主将。”南宫定的话，将南宫青的迟疑再次打消。他正准备出言时，又被南宫山抢了先。“父皇，皇叔此时的第一要务，应该是待在皇城，揪出‘白虎’，万一皇叔一出征，‘白虎’又冒出来对我皇室不利，谁来对付他？”无奈，他只能提到南宫青的逆鳞“白虎”。果然，南宫青神色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道：“闭上你的乌鸦嘴，‘白虎’已经消失个把月，相信他已经知道我们成立青衣司，就是要对付他，估计望风而逃了。”这是南宫青的希冀。“皇兄所言甚是，青衣司在皇城耳目遍布，即使他再次出现，谅他也兴不起太大风浪。”南宫定附和。“父皇……”南宫山还要再争取，被南宫定挥手打断。“好了，朕意已决，命赵王为统帅，明日出发百江，其余军职人员，你自行挑选吧。”南宫青道。“皇兄，此行臣弟只需肖无忌为副将即可，其余先锋裨将等人，臣弟一概不需要。”一说回到战场，南宫定骨子里透出一股浓浓的自信。南宫山一脸丧气，辩也辩不过南宫定，统帅之位更是争不过他，只能带着一股戾气回到齐王府。“哗啦”“铿”厅堂里的花瓶茶壶等摆设，都成了南宫山的出气筒，被摔个粉碎。“砰砰砰”李飞白的房门被敲响。“白兄弟，你在吗白兄弟？”是莫富贵的声音。“吱歪”李飞白将门打开，见莫富贵气喘吁吁站在门口。“莫总管，这大白天，你见鬼了？”“你别说笑了，王爷进宫回来，一言不发，只是在客房里摔东西，你快过去看看。”望了一眼客房的方向，李飞白二话不说，提腿就走。“你倒是等等我。”莫富贵捂着自己的肚子，步履蹒跚跟了上去。来到客房门前，李飞白便听到了南宫山的怒吼。“滚，通通给本王滚。”紧接着又是茶杯被摔碎的声音。王府丫环抽泣着从房里退出，她们照例给刚回来的南宫山奉茶，却被轰了出来。“王爷，大怒伤身，于你病情不利。”李飞白说着，踏进了房间。南宫山闻言，只得闭上眼睛，连续深呼吸，试图压住心中的愤怒。莫富贵在后面跟着，战战兢兢，不敢说一句话。“王爷，究竟何事，竟能让你如此生气？”自从进入王府，这还是李飞白第一次见到南宫山如此气怒。“还不是那南宫定！”过了片刻，南宫山终于咬牙说道。“赵王？他怎么了？”李飞白隐约猜到，与百江一事有关。“吁”长出一口气，南宫山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李飞白暗道：果然，事情已经传到皇城。接下来，就是开始计划的时候！“千城阁？一个江湖势力而已，竟如此大胆，敢刺杀朝廷命官？”李飞白自语。“费礼，你的关注点怎么在这？”南宫山情绪有些不满。他习惯性地想要去拿茶几上的杯子，却发现全部被他摔得粉碎。“王爷恕罪，我只是有些惊讶，一个江湖势力竟敢跟朝廷对抗。”李飞白装出一副惊讶模样。“唉。”南宫山长叹一声：“如今赵王成了统帅，将千秋阁招安之后，他的功劳和声望会进一步提升，这些日子咱们辛辛苦苦对付他的成果，也将付诸东流。”“王爷，不仅如此，事情恐怕比你想的还要糟糕。”李飞白神色凝重。“怎么说？”南宫山立即问道。“你想，一旦千城阁被赵王招安，以后在朝中，自然而然跟他的关系会亲密一些，也可以算得上是他们的人了。如此一来，赵王掌控着黑龙卫、青衣司、还有千城阁一党，王爷再与他相争，恐怕……”话到这里戛然而止，李飞白相信不用说，南宫山也明白后果。听到这些，南宫山的脸上“唰”一下子变得毫无血色。李飞白所说，他在皇宫里并未意识到。“难怪，难怪南宫定死活不肯让出统帅之位，原来是这个打算。”南宫山的手指关节发出响声，牙齿几乎快要咬碎。千方百计算计了他，让南宫定从九鼎降到五鼎，现在一夕之间对方似乎便要翻身，而且势力比以前更大。这是南宫山绝对接受不了的。“可惜，可惜了，若统帅是王爷您，那么千城阁一党以后便是咱们的人，此消彼长，咱们便有了对付南宫定的硬实力。”李飞白继续煽风点火。在他的计划里，出征百江的必须是南宫山，否则计划难以延续。闻言，南宫山眼睛突然发出几许光芒，他上前抓住李飞白的肩膀，道：“费礼，你有没有办法，把统帅换成我？”微微皱着眉头，李飞白摇头叹气：“难，太难，几乎可以说没有希望。一来圣旨已下，二来时间太短，明日大军便要出征，想必南宫定此时已经在点兵点将了。”颓然垂下双手，南宫山喃喃说道：“难道，真的没机会了吗？”“除非……”李飞白说了两个字。“除非什么？”南宫山再次转头看着他。“除非‘白虎’在此时出现，或许陛下为了安全考虑，会改变主意也不一定。”李飞白道。“白兄弟。”一直在旁边站着不动的莫富贵，此时见南宫山冷静下来，方才敢插话：“你这说了，等于没说，‘白虎’早已不知去向，怎么可能刚好在此刻出现？”苦笑一声，李飞白摸着嘴巴回道：“所以我说很难，几乎没有希望。”“等等，你们刚才说什么？”南宫山似乎找到了一丝希望。“我……我说什么了？”莫富贵一紧张，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李飞白没有答话，但心中暗喜，看来南宫山上钩了。“你们说，‘白虎’怎么可能在这时出现？”南宫山自己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