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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宠王妃全文阅读

作者:金妃惜笔     摄宠王妃txt下载     摄宠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1章 羊入狼口

    夜夙回头望了一眼落荒而逃的两人。

    或许,秀秀和香兰都说的没错,

    夜夙如是想着,起身抬步走近了内间,却是一口凉气卡在喉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难怪刚才香兰那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苏浅浅此时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上,衣衫褪尽,酮体陈横,饶是夜夙再清心寡欲,毕竟已经开过一次荤了。此时此景,夜夙只想扭头轻叹:这种感觉,竟该死的美好?

    苏浅浅其实喝得也不多,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只觉得头脑发昏,还是能勉强睁开眼看清楚眼睛的境况。

    “夜夙,你站住!”

    别过来!

    她脑子里的那根弦猛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立即清醒了过来,双手护在胸前,一块斜斜的小兜子什么都没挡住,吓得她连忙往被子躲。

    夜夙轻笑,狭长的凤眸中升起冉冉轻柔,走近去。

    苏浅浅从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夜夙走过来,俯身低头,然后拿起盆里的帕巾,拧干了些,抬眼望着自己。

    “你走开!我不要你!”

    苏浅浅脸颊酡红,语无伦次,她其实想说的是,她不要夜夙给她擦身子。

    “你不要我?忘了你答应过我绝不始乱终弃的?”

    岂料夜夙听见这话就像被点燃的火苗子似的,那酸腐的火苗一下烧了起来,丢开帕子就扑到了床上来,连同被子一起整个圈住了苏浅浅。

    任苏浅浅打滚翻动,夜夙长长的手臂偏就刚好圈住她。

    “夜夙......你干什么......”

    夜夙的眸间红通通的,与苏浅浅醉酒的通红不大一样。苏浅浅心里怕怕的。

    夜夙从被子里扒拉出苏浅浅的头,同她对视,道:“你躲着我作甚?”

    “我......”苏浅浅口吃起来,不晓得此时此刻说些什么才好缓解眼前的尴尬。

    夜夙道:“你有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苏浅浅偏头目露疑惑。

    她有什么要对夜夙说的吗,她怎么不知道。

    夜夙摇了摇头,一看她懵懂通红的脸颊和眼睛,便知道这个小没良心的定然已经是喝醉上头了,什么想法委屈都丢去天边了。

    便耐下心来,将她整个人从被子里扒拉出来,诱哄道:“刚才秀秀她们的话我都听见了。”

    “什么话?我怎么没听见。”

    刚才她头脑发昏,只顾着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哪里听见了秀秀和香兰在嘀咕什么。

    “诶......夜夙,夜夙......你干什么..快松开!松开......”

    苏浅浅不顾自己没穿衣裳,连忙从床上往下滚,避开了夜夙俯身倾过来的脸。

    夜夙始料未及,还没来得及抓住苏浅浅往床边滚落的身子,就听见了她那声可以媲美成南的杀猪般的惨叫。

    ......卧槽!苏浅浅几乎怀疑自己快被摔成脑震荡了,“咚”地一下头栽进了铜盆里,闷沉闷沉的咣啷一声。

    苏浅浅又哭了,小兜子被扯掉了,光着身子从床上摔下来变成了根倒栽葱,头先着地,眼睛耳朵全进了水,嗡隆嗡隆的全是水。

    夜夙将她拽起来,眉眼皱成一团,直接抓了被子将她裹着,水滴滴嗒嗒的从她的头顶流到鼻梁,淌到颈间,被子里。

    “哇.......哇......”

    夜夙面色黢黑黢黑的,“来人!”

    候在门外还未走远的秀秀和香兰立即破门而入,却在屏风外止了步,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那镂空的屏风虚虚实实,挡不住什么光景。秀秀往里一瞄,联想起刚刚听见的惨叫声,暗道该不会是王爷要用强,王妃不答应,这才酝酿出了这场祸事吧。

    夜夙起身拂落了长袍上的水珠,转头看了眼苏浅浅,才回头道:“替你们王妃收拾一下。”

    秀秀和香兰两脸懵懂,收拾什么?

    待夜夙出了门,秀秀和香兰才敢上前去,这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娘呐,这是发生了什么?

    ......

    苏浅浅去沐浴回来,香兰已经将床上的被褥重新换过了,连带着地板都擦过了一遍。

    夜夙正靠在床沿边看书。

    苏浅浅回头看了眼只将她送到门口就不再进来的秀秀和香兰。

    那两人站在门前,向苏浅浅递了个暧昧的眼神,便动手关上了门,细微的“吱呀”声在沉寂的冬日里十分响亮。

    夜夙放下书卷,抬眼笑着看了她一眼,“浅浅,过来。”

    苏浅浅站在屏风边,脚步沉重,就是不想过去。

    俗话说羊入狼口,皮骨不存。

    很显然,今晚夜夙就是那只狼。

    “快过来。”夜夙见她半晌不动,放轻了声音又唤了一声,“难道要我过去抱你?”

    “不要!”苏浅浅慌忙抱住自己只穿了寝衣的身子。尽管屋子角落里烧了熏笼,还是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夜夙笑着,“那还不快过来?被窝都给你暖好了。”

    “那......那我也不能明明白白的就羊入狼口啊。”

    夜夙脑子里在想什么,苏浅浅身为女子还能不理解么,无非就是那回事。

    “过来。”夜夙耐心道,“你将我想成了什么样的人了,我是那种人吗?”

    苏浅浅反问,“你不是吗?”

    夜夙长长的卷翘的眼睫沉下,低头复又拿起了先前的书,不再理会苏浅浅。

    苏浅浅的右边眉梢一跳,暗道这厮该不会生气了吧。

    她轻轻唤道:“夜夙?”

    可夜夙那厮当真只低着头看书,听见了苏浅浅叫他,也不愿抬起尊贵的眼皮子。

    “夜夙?夫君?”苏浅浅松开了扣着屏风的手,往里走了两步,怕脚下的地板上还有水,便垂头注意了一下。

    手腕却被人用力一带,往床上摔去。

    夜夙此番有了经验,先是一手环住她的腰肢,怕等会儿又像之前一样来个倒栽葱,另只手禁锢住苏浅浅的双手,叫她无法挣脱。

    “夜夙!”苏浅浅大呼大惊,后悔不迭。

    “这种鬼话你也信?”夜夙勾着嘴角,眸中划过让人心燥的亮光,“我自己都不信。”

    苏浅浅鼓着腮帮子想要挣脱这只狼,偏偏手中没劲儿。

    男人用额头蹭了蹭苏浅浅的额头,问道:“疼吗?”

    “废话,你去盆里来个倒栽葱试试?”

    “那就试试......”

    苏浅浅还未明白夜夙口中的“试试”是怎么个“试试”法,蓦然眼前就覆下来一张让人小心肝发颤的俊脸。

    这下好了,小肥羊自己跑去送进了大灰狼的口中。

    ......

第232章 搭不着干系

    苏浅浅撑着头,百无聊赖的扫了眼宴会上的命妇贵女们。

    今日宁王妃邀了帝都半数的官眷,还拉了皇后娘娘一道陪衬,在宁王府的大院子支了个大大的戏台子,特地从城西请来了戏班子为大家表演。

    对面宁王妃朝着苏浅浅举杯笑道:“怎的,摄政王妃嫌弃宁王府的酒食不合心意?”

    苏浅浅撇了撇嘴,稍稍坐得正了些,才道:“没有。”

    宁王妃又道:“那莫非是摄政王妃嫌恶本王妃了?”

    苏浅浅暗自翻了个白眼。上首的蒋舒芳笑道:“宁王妃,浅浅最近身体不适,你就别拉着她说话了,本宫怕出什么岔子,摄政王会来找本宫的麻烦的。”

    苏浅浅向蒋舒芳递去个感激的目光。

    而后她继续撑着头,桌案下的脚开始不安分地抖动。

    同桌的素月眼皮跳了跳,道:“王妃若是觉得乏了,妾身陪你去后头园子里逛逛?”

    “好!”

    这就是正打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来了。苏浅浅一向喜欢素月,因为她总是不着痕迹的默默帮助自己。

    觅雪和秀秀两人跟着一起退出了宴会,不近不远的跟在苏浅浅和素月的身后。

    苏浅浅一出了那四四方方的院子就放飞了自我,待听不见了那院子里的咿咿呀呀的戏调,才道:“真不明白,我和宁王府都闹成这样了,宁王妃居然还邀请我来看这个劳什子的戏。”

    素月同她进了宁王府的花园,掩嘴笑道:“你怕是不知道这场宴会是太后娘娘授意办的,为的就是缓和淳于侯府和洛家的关系。”

    宁王妃的花园极大,花坛里的雪块化了一半,像晶莹的宝石一样藏在泥土里。冬日盛开的花种不多,宁王府却好似把所有冬天能开的花全都移栽到自己院中了,什么苍兰,金边瑞香,梨花海棠,各式各样的花,都在宁王府的园子里斗寒傲霜,冬末绽蕾。

    苏浅浅道:“我知道太后娘娘是因为黎家和范家有丧,不好在宫中大摆筵席,所以才找上了宁王妃,让宁王妃把要紧的命妇贵女们聚在一处。可我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什么黎家,范家,洛家,淳于家,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一番大言不惭,脸不红心不跳。

    素月走在旁边,不由笑了,“怎么会同你没关系?黎老将军是久经三朝的老将军,黎小姐曾经又心慕你家王爷,她的祖父如今去了,你可得防着她哪日要缠住摄政王了。”

    苏浅浅瞪眼一怒:“她敢?!”

    素月笑着,接着道:“洛家虽同你干系不大,但是洛家是摄政王亲手保下来的,在外人眼里,便自然觉得你和洛姑娘关系匪浅了。”

    苏浅浅插嘴道:“那淳于侯府我就认了,范家总和我和我家王爷搭不着干系吧。”

    素月走在还未化冰的人工湖旁,上了栈桥,笑道:“自然是搭得着干系。”

    苏浅浅抬头望天。

    素月回头看了眼跟在不远处的觅雪和秀秀,转头又看着苏浅浅道:“那范尚书遭遇横祸,死因不明,礼部现在全权都由何芊芊的哥哥何侍郎打理。礼部何侍郎何隽为人圆滑,旁人也不知晓他是哪一派的,如今礼部乱成一团,全都攥在他手中。可以说,待黎老将军和范尚书的风头一过,升职的旨意不日便会送达何家。”

    旁人猜何隽属哪一派,也会把苏浅浅猜在里头,想看看她会不会私底下结交何芊芊,意图招拢。

    苏浅浅轻讽的笑了笑,“范贺大人死的真是时候。”

    素月偏头,走在栈桥边上,神情不置可否。

    是的,礼部尚书范贺,死的太不是时候了。

    他一死,爆出了北夷刺客,让人不得不怀疑黎老将军的死因。他一死,慌乱的武将还未修整好,文官一列也开始乱了。

    人人自危,惶惶不安,生怕北夷人下一个刺杀的就是自己。

    苏浅浅问道:“那秦姑娘你认为,范尚书究竟是不是被北夷人杀的?”

    素月笑了笑,“那都是爷们之间的事,我个妇道人家哪里懂的。”

    苏浅浅拧着眉头,转头看向素月的目光夹杂了几分探究,“你为何不懂,你白生了这么一颗七巧玲珑的心,也不知魏将军看上了你哪点。”

    苏浅浅没来由的挖苦了素月这么一句。

    那是洛天赐上次刚挖苦过苏浅浅的原话。被苏浅浅用来怼了素月一顿。

    “我就不明白,你分明聪慧得很,为何要这般藏拙,又偏偏屡屡帮衬我。”苏浅浅靠在栈桥的木栏边,伸手捋了捋素月的衣领,“你总说你对我没有恶意,可总是不着痕迹拖我下水。”

    素月道:“王妃。”

    苏浅浅撒开手,别过头去,不看她。

    素月平静淡雅的面庞未有起伏,“王妃,做人还是要糊涂些才好,太过深究,反而伤神。”

    她说道,“至少,你我如今还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且相处得十分融洽,不比段柔郡主之类强得多?”

    苏浅浅眨了眨眼睛,“好像......也是这个理儿。”

    只是素月的乌鸦嘴委实厉害,刚提了段柔郡主,段柔郡主就从垂花门那侧走了来,被众人众星拱月般围在最中央,身穿一件样式新颖的暗纹散花云锦鸡心领的翠色小袄。

    段柔郡主身旁的苏雨柔率先看过来,隔着大老远距离喊道:“哟,妹妹也在这儿啊。”

    苏浅浅倒抽一口凉气,刚才在院子里看戏时苏雨柔并不在。那么她就应该是私底下来找的段柔郡主?

    素月拉住苏浅浅的手,对她暗暗的摇了摇头。

    今日不比上次,今日为的是修复淳于侯府和洛家未来的姻亲关系,而不是像上次一样,随便搞的个聚会给十公主做寿。

    段柔郡主身旁围了五六个女孩子,个个打扮得娇丽明艳,有方嘉嘉,赵彩霞,苏雨柔,乔采薇,还有两个薛家的庶女。

    一个薛慧,苏浅浅认得。还有个应该是叫薛清,是薛慧的胞妹,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巧模样,怯生生的躲在薛慧身后,对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完全不懂。

    只是居然没看见薛敏。

第233章 再下湖去游一游

    “见过王妃——”

    除段柔郡主之外,其他人还勉勉强强的福了福身子做了礼。

    苏浅浅只朝着乔采薇和薛慧微微点头,其他人看都懒得看一眼。段柔郡主提着裙角走来,高抬着头颅,轻蔑的瞥了眼苏浅浅,“你还有脸来我家?”

    苏浅浅转身欲走。

    段柔郡主就是个疯子,一个有恋叔癖的疯子。

    她一点儿都不想理会她。

    偏偏段柔郡主没眼色,偏要冲上来找苏浅浅的麻烦,不由分说便抓住了苏浅浅的手,“你跑什么?”

    “关你屁事!”苏浅浅淬她一句。

    段柔郡主恼了。

    她是宁王妃的女儿,从小金尊玉贵,先帝在时便将她疼得如珠似宝。怎的自从这个苏浅浅横空出世,她就回回碰壁。苏浅浅她凭什么。

    “你个贱人!”段柔郡主性子急,拉住苏浅浅就往桥边推。

    觅雪和秀秀在看到段柔郡主一行人往这边走来时,就已经靠近待命,甫一见段柔郡主动起手来,还不及反应,一道残影就闪了过来,段柔郡主被迅速卷成了个球,从栈桥顶端一直滚到桥下。

    “郡主!”方嘉嘉几人围过去,扶起段柔郡主。

    今日她们几人是想来后院赏花的,嫌婢女碍事,都没带着。而后院此刻的下人都在前院宴会处,段柔郡主摔伤了腰,只得方嘉嘉和薛慧亲自去搀扶着。

    “成南?”秀秀站在苏浅浅的身后,不可思议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成南。

    成南面颊的线条崩得紧紧,皱着眉,只看了秀秀和苏浅浅一眼,便挡在她们身前。

    素月也看出了成南今日有些古怪,不似从前跳脱,只对着成南笑了笑,退后了两步。反正成南都来了,段柔郡主那群喽啰还能伤了苏浅浅么。

    段柔郡主摔伤了腰,起身时唉哟唉哟的叫唤,“苏浅浅......你个贱人!你敢打我?!”

    薛慧握着段柔郡主的手,暗自使力捏了捏,“郡主......”刚才那下可不是摄政王妃打的啊。

    段柔郡主撑腰又走上栈桥,化冰的湖边飘来一阵寒气,冻得她有些发抖。

    苏浅浅站的比她高了一个头,“我说郡主,你何苦这么拧着我不放?夜夙早就跟你说过了,他对外甥女不感兴趣。”

    “你!”段柔郡主娇柔面庞几欲充血,张牙舞爪的,“你休要胡言!别以为你这样攀污我,王爷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了!”

    方嘉嘉眸底闪过一丝讥讽。这宁段柔,简直蠢出升天了。

    苏浅浅笑得冰冷,“看来郡主还是没长记性,正好,今日你家这湖也化冰了,看着也浅,郡主不妨再下湖去游一游?”

    苏浅浅刚说完,成南就往前站了一步,双手负在身后,当真是只等苏浅浅一声令下就要把段柔郡主丢到湖里的架势。

    段柔郡主偏不信,走近前咬着牙,“让开。”

    成南就跟一堵肉墙一样挡着,段柔郡主碍于男女有别,只踹了他两脚却不再敢扑上了。

    方嘉嘉深知成南什么性子,劝道:“郡主,要不咱们就算了吧......”她低头靠近段柔郡主的耳旁又道:“成南在这儿,想必摄政王也在附近,咱们可不能叫摄政王看到您受伤的样子啊。”

    段柔郡主转动眸子,迟疑了片刻,瞪了方嘉嘉一眼:“为何不叫他看见,本郡主就要他看见,看看他娶了个什么样儿的泼妇,毒妇。叫他见了觉得恶心,休了苏浅浅才好。”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素月和成南听不到,方嘉嘉和其他女孩子们全都一字字听得清晰极了。

    六个人,听了之后各自露出不同的神色。

    薛清闻言,双眼满是懵懂。薛慧松开了段柔郡主的手,拉着妹妹拍了拍她的后脑。

    苏浅浅眼眸微眯,看向段柔郡主,这个女人真恶心,上次丢了名节,如今还不要脸的贴上来,她苏浅浅是倒了几辈子霉,这辈子才来替夜夙料理这些烂摊子。

    “成南,把她给我丢下去。”

    她说道。

    素月抬眸惊讶的望着她。

    桥下的人也顿时愣住,还未来得及思索苏浅浅这话的真假,成南已经伸出手拎起段柔郡主的后颈领子,就要往桥下的冰湖丢。

    “啊!啊!!”

    段柔郡主吓得花容失色,悬在半空又叫又喊。

    乔采薇面白如纸,上前抓住了苏浅浅的胳膊,劝道:“王妃……今日是宁王妃做东……咱们在她府上,还是不要得罪段柔郡主为好……”

    薛慧也望着苏浅浅,目露忧忡。

    苏浅浅笑道:“早就得罪了,也不差今日这一日。”

    自从苏浅浅和夜夙被赐婚的那日起,段柔郡主就开始视苏浅浅为眼中钉,肉中刺。与其和段柔郡主继续虚以委蛇,倒不如一次性解决,打得她再也不敢来招惹苏浅浅。

    “成南,你还愣着做什么!”苏浅浅语气森寒,跟夜夙学得有个七成像。

    成南一愣,吸了口凉气。

    反正王爷让他跟在王妃身边保护着,更要听她的话……于是成南揪起段柔郡主的领子就要往湖里丢。

    吓得段柔郡主当即就哇哇的哭了。

    她疯狂的扭动身子,企图在成南丢她进湖之前回到地面,两只鞋子都已经掉进了湖里,伴随着“砰”的一声砸出一个冰坑。

    赵彩霞几人谁都不敢上前。

    素月见势头不妙,忙同乔采薇一起抓住苏浅浅的胳膊,“浅浅!你疯了!”

    今日着实不宜教训段柔郡主。

    素月劝道:“浅浅,快让成南把郡主放下来,有话好好说。”

    苏浅浅不为所动。

    素月转头看着成南,道:“成南,你快放下段柔郡主,她上次摔入冰湖已经伤了身子,今日若受寒,宁王妃不会善罢甘休的。”

    成南抿唇低头,考虑起素月这一番话的重量来。

    苏浅浅转身从另一侧下了桥,回身对成南道:“放了她。”

    成南嘁了声,将段柔郡主提着转回桥面上,猛然一松手,摔了她一个屁股墩儿,疼得哭爹喊娘的。

    方嘉嘉和苏雨柔赶忙上前一阵关怀。

    苏浅浅站在另一侧的桥边,只有清寒的声音传到这头的众人的耳朵里。

    “段柔郡主,今日我看着淳于候府和洛家的面儿上放了你,下次,可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第234章 真是个爽快人

    苏浅浅在后院同段柔郡主起了争执的事儿,她人还没回到宴会上,已经有人先一步告知宁王妃了。

    蒋舒芳正和淳于夫人聊得火热,闻言偏头来,笑道:“浅浅和郡主都还小,小孩子家家的,闹会儿玩会儿,都是常事。”

    宁王妃的脸色青青白白,偏又不好直接驳了她的话,只得弯着嘴角做出个笑容。

    淳于夫人也笑道:“就是就是,女孩子家家的,难免为了点口角争吵,谁家都这样。宁王妃呐,你家就是只有段柔郡主这么一个女儿,太宝贝了,你瞧,像应国公府,府中子女众多,越是闹越是感情好呐。”拧头看向旁侧的应国公夫人,笑道:“应国公夫人,您说是不是?”

    应国公府薛家和宁王府从前感情还算热络,逢年过节送的礼也比旁的人家贵重些,偏就因为上次十公主寿宴中发生了那么件不愉快的事,惹得两家几乎已经交恶。

    应国公夫人看了淳于夫人一眼,一时也摸不清她这是什么意思,只拿起面前盛了清淡的果酒的酒杯,抿了口,笑道:“是,女孩子们嘛,就爱在一处闹,越闹感情越好。”

    淳于夫人点了点头,转头回看宁王妃,“摄政王妃年纪小,宁王妃您作为长辈,难道还要同她一个小辈置气?”

    是了,宁王妃同苏浅浅是同辈,偏苏浅浅和她女儿一般年纪,今日宴会上口眼众多,宁王妃断不能做那狭隘之人,寻苏浅浅的麻烦。

    宁王妃道:“皇后娘娘,段柔那孩子,就爱胡闹,妾身还担忧她闯出什么祸事呢,有摄政王妃照料着,妾身便宽心许多了。”

    蒋舒芳颔首回头,见苏浅浅和素月从圆拱门后回来。

    苏浅浅看上去脸色并不怎么好,素月正跟在身旁细声安慰。

    “浅浅?”见她回了座位,蒋舒芳叫住她,“没事吧?”

    苏浅浅摇了摇头。

    素月在一旁笑了笑,苏浅浅是没事,倒是把段柔郡主吓坏了。

    蒋舒芳看见苏浅浅那般无谓的模样,就知道她没吃什么亏,转头又看了眼那头走来的六七个女孩子,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央的段柔郡主却是满脸戾气。

    段柔郡主坐回了母亲身旁。

    旁人听不见段柔郡主拽着母亲的袖子说了什么,离得最近的蒋舒芳全都听见了。

    段柔郡主说苏浅浅是个狐狸精。宁王妃压低声音训斥了她,她便哭了,宁王妃骂得反而更狠了。

    蒋舒芳道:“宁王妃,小孩子犯错,还是用轻话慢慢调教吧,话太重了,她反而不会听。”

    蒋舒芳这本是好意。

    但段柔郡主红得跟兔子眼睛一样的眸子狠瞪着蒋舒芳,“你当然是见不得我好!”

    “段柔!”宁王妃当即一喝,呵斥女儿,“你胡说什么,那可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又怎样,还不是不受宠的皇后?被个无足轻重的贵人抢了宠?!”

    眼见段柔郡主越说越过分,宁王妃气得肩头发抖,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当真是本王妃和你父王将你惯坏了!今日是什么场面,你竟如此冲撞娘娘!”

    那段柔郡主是头一回挨打,被打蒙圈了,“母妃......您打我?”她捂着火辣辣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我可是您唯一的女儿!”

    众人眼见好好的宴会就动起手来了,甭管知不知情的,均是纷纷开口劝慰。

    “王妃息怒啊,郡主还是个孩子呢。”

    “若有不听训的,关起门来和宁王爷好好说教就是了......”

    “是啊是啊,宁王妃你就这样打了她,她也面上无光啊......”

    一些相熟的命妇们都纷纷开口相劝,宁王妃却铁了心,“快给皇后娘娘道歉。”

    “我不!”段柔郡主脾气硬的很,偏不依宁王妃的意,捂着脸就往外跑。

    宁王府的府婢婆子连忙追上去。

    宁王妃风韵犹存的一张脸青白交加,早知道就不让段柔道歉了......反倒愈加丢人,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洛天赐还坐在席位上,大马金刀的坐着,冠髻束腰,眉眼英气。

    她说道:“郡主的脾气,王妃可得好好管教管教,日后找了婆家,婆母和丈夫如何才能忍受她这副泼辣的性子。”

    宁王妃险些一口老血当场喷出来。

    其他的妇人连忙拉拉自家的女儿,可千万不要蹚进这劳什子的浑水里。

    上次段柔郡主落水的事情虽然遮掩了下来,可如今这场宴会来的都是夜国数一数二的权贵官眷,上流人家。岂会不知道?本来段柔郡主的性子泼辣不肯容忍,已是极难议亲,亏还有些有心攀附的人家可选。可偏偏那日被几十个男子看去了身子,如今帝都还有哪个权贵世家肯娶这样的声名狼藉的女子,这不是上赶子也给自己找帽子戴么。

    洛天赐说完后便自顾自的继续喝酒,那清淡的果酒对她来说如饮白水,一杯接着一杯。

    宁王妃那一口气卡在喉咙里,眯着眼打量了一圈在场开笑话的众人,硬是憋下去了。

    宁王妃含笑道:“小女顽劣,就不劳洛将军关心了。”

    洛天赐也笑着回道:“哪里哪里,鸿师姜儒曾说过,纠人之错,便如同诲省己身,我这也是为了郡主着想,若他日我也有错,还得郡主担着呢。”

    宁王妃将袖中的帕子都拧成麻花了,仿佛就是在拧洛天赐的头一样,咬着牙从缝里憋字道:“洛将军真是个爽快人。”

    洛天赐真是个爽快人。

    旁人听在耳朵里,这话就变了味儿了。

    蒋舒芳起身拿好了手炉,笑道:“今日这宴会便如此吧,本宫也乏了,要回宫了。”

    应国公夫人率先回头,半蹲下身子行礼,“妾身恭送皇后娘娘。”

    其他的命妇也照礼为之。

    晓风为蒋舒芳整理好了宫装裙裾,蒋舒芳转头看向面色不佳的宁王妃,语气薄凉道:“郡主顽劣,洛将军亦言之有理,王妃还是好好调教一下郡主吧,以免日后吃下暗亏。”

    宁王妃紧拽双手,面上眸中尽是寒霜。

    众人欠身行礼道:“恭送皇后娘娘——”

    宁王妃深吐一口气,也跟着道:“恭送皇后娘娘。”

第235章 有什么好笑的

    苏浅浅和蒋舒芳结伴出了宁王府,一个中年妇人却挽着女儿追了上来。

    那妇人长眉细描,脸盘子生得圆润,鹅蛋脸,看着是个有福气的相貌。

    她追上来道:“皇后娘娘请留步!”

    蒋舒芳停下来,回头看她,很是不解。

    苏浅浅捂着嘴笑,偏头瞧了眼妇人身旁的女子,亭亭玉立,五官清秀,只是也是长了一张鹅蛋脸,同曹贵人有些神似。

    曹氏一脸羞赧,只一个劲儿的道歉:“皇后娘娘,刚才宴会上冲撞了娘娘,臣妇向您赔罪!”

    蒋舒芳一时没想起来面前这个妇人是谁,转头看了眼沈嬷嬷和晓风。苏浅浅先一步截了话头,道:“这位妇人是户部曾侍郎的夫人。”

    户部侍郎曾暨,为人和善温敦,姻亲是抚州的小户曹家。自从曾暨做了户部侍郎后,每日听曹氏埋怨念叨,才不情愿的把妻弟一家提携进户部,如今妻弟的女儿入宫得宠,曾暨才稍稍放下不安的良心。

    那曹氏满面惭愧惶恐,“皇后娘娘,我那侄女姿色平庸,绝无争宠之心呐!”

    蒋舒芳点点头,清雅素净的面庞上并没有别的表情,只道:“侍郎夫人不必如此多礼,本宫岂会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

    见蒋舒芳没有丝毫的兴趣理会她,曹氏不由眸中一急,伸手抓住蒋舒芳的手,乞求道:“......臣妇不求别的,只求娘娘高抬贵手,放过我那可怜的侄女啊。我那可怜的弟弟和弟妹就这么一个女儿,请娘娘您高抬贵手啊......”

    苏浅浅冷眼看了曹氏一眼。

    这厮怎的有点强买强卖的意味?

    舒芳何时要为难曹贵人了?这曹氏今日是宴会上吃了大蒜吧,口气这么大,见人就呛。

    此时不少从宁王府走出来的命妇和贵女,都朝这边看了一眼,但都不敢细看,粗略的知道了是什么好戏之后,都捂着帕子快快走了。

    蒋舒芳看着曹氏,笑道:“侍郎夫人。”

    “啊?”

    “你是个聪明人。”

    “什么?”

    曹氏胖胖的脸上升起一丝不解,脚下一时不稳,向后退了一步。

    “啊,母亲。”身后的曾娴雅连忙上前扶住曹氏。

    蒋舒芳冷冷的扫了一眼,没再看这对做戏的母子俩,转身就走。沈嬷嬷淬了眼曹氏,想算计她们娘娘?怕是还没睡清醒吧。

    身后传来曹氏的呼喊声,蒋舒芳的眉心愈加皱得紧,直至上了马车后才微微缓和下来。

    苏浅浅捂着嘴偷笑。

    蒋舒芳瞪她,“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苏浅浅还是笑。

    蒋舒芳威胁道:“赶明儿本宫就去挑几个姿色绝美的女子送去摄政王府,看你如何笑得出来。”

    苏浅浅不笑了。

    马车空间还算大,蒋舒芳微微起身,朝她扑去,挠她的咯吱窝。

    苏浅浅一边闪躲,一边又笑起来了。

    马车里晃晃荡荡的,外面的车夫看了眼沈嬷嬷,沈嬷嬷冲着里面问道:“皇后娘娘,王妃娘娘,您们可是有什么吩咐?”

    “没有没有。”苏浅浅憋着笑的声音从里头飘出来。

    沈嬷嬷心下了然,向车夫道:“没事了,继续走吧。”

    马车内的苏浅浅笑得花枝乱颤一般,蒋舒芳气得磨了磨后槽牙,硬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收拾苏浅浅。

    蒋舒芳恨恨道:“你且笑吧,等会儿我回宫,就让沈嬷嬷给你物色些貌美女子。”

    苏浅浅完全不慌,从厢壁上扶好,坐正了,才道:“随你。”反正她家夜夙,才不是那种会被美色所诱的男人。

    顿了顿,瞄了眼她的小腹:“你可悠着点吧,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这月份大了,你更得小心了。”

    蒋舒芳摸了摸小腹,眼神飘了飘,“我光小心着有什么用,能不能生下来,还要靠天意呢。”

    “什么意思?”苏浅浅认真了起来,眸中划过一丝忧虑,“难道......你是担忧,担忧小九会......”

    蒋舒芳靠在厢壁上,马车轻晃,晃得她面前的金钗凤步摇也跟着晃。她眼睑微垂,轻声道:“柳妃一事,便是我的前车之鉴。”

    话题突转,两人的心绪忽然就沉重了。

    苏浅浅张了张嘴,想安慰安慰蒋舒芳,同她说,夜九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可宫里的撷芳殿里的曹贵人还杵在那儿呢。

    再就是,柳青絮是由夜九自己动的手,那可是他的女人,女人肚子里还有个三四个月的孩子,他怎么就下得去手?

    又或许,夜九本就是这样薄凉无情的人,只是旁人一直以为他很和善温柔罢了。

    “舒芳,放宽点心,你同柳青絮不一样。”苏浅浅出声安慰道:“你是一国之后,那柳青絮就是个棋子,如何能跟你比,再且说了,太后娘娘有多宝贝你这未出世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让小九伤害你?”

    蒋舒芳叹气,“也许吧。”

    也许吧。

    连夜九的枕边人,她蒋舒芳都没有把握的事。

    苏浅浅劝道:“或许,小九只是不善言辞呢,我觉着他还是挺关心你的。你瞧啊,自从你上次生病之后,小九几乎每日都去你宫里看望你。虽然是就只待了那么一会儿,但不都是你冷言冷语,人家得了没趣儿才走的嘛。”

    蒋舒芳没开腔。

    苏浅浅又道:“怎的,你难道还在和小九闹别扭?”

    苏浅浅的八卦之心瞬间被点燃,其实她想问的是,蒋舒芳是不是还没放下她哥哥?毕竟少时的信仰和暗恋,总是让人无法忘却的。

    蒋舒芳嘴角抽了下,笑道:“没事,过几日就好。”

    苏浅浅嘁了声,道:“你和小九都成亲半年多了,怎的还是这般不冷不热啊。”

    蒋舒芳苦笑:“我说苏浅浅,你是不是特爱当红娘,自个儿的终身大事解决了,不是关心洛将军和淳于小侯爷的感情,就是来打听我和皇上的私事,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没有,我怎么可能闲呢。”

    苏浅浅最近忙得很,“我最近可忙了,你是不知道,就是刚刚那个曾侍郎的夫人曹氏,她还挺本事的,听说下月方家就要迎娶曹氏的长女曾娴静过门了。”

    蒋舒芳问道:“方麟?他要娶的不是应国公府的姑娘?”

第236章 那就是自找的

    蒋舒芳问道:“方麟?他要娶的不是应国公府的姑娘?”

    苏浅浅往后倚着,笑着回道:“舒芳啊舒芳,亏你自诩冰雪聪慧,竟不知夜国看重嫡庶?那薛慧的母亲出身一直被人诟病,又有薛慧和方麟私会在前,方家怎么可能再娶她进方家做正房。薛家若想挽回名声,还得塞大把的银子叫那方家松口,快些物色一位德才兼备的女子,迎娶了,才好抬薛慧入府为妾。”

    苏浅浅自认,这种推理盘算的事儿她还算是手到擒来的。

    “那如此就苦了薛家四姑娘了。”

    苏浅浅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

    她可没忘记那日在冰湖旁,薛慧跪在地上对她明退实逼的一面,那姑娘,心里贼精着呢。估计叫方嘉嘉和段柔郡主加起来,都比不上她。

    蒋舒芳照例先送苏浅浅回到王府,不过这回换成了苏浅浅嘱咐蒋舒芳。

    她说道:“曹家是什么意思,你不用理会,安心养胎就是,那个曹贵人要是敢找你的麻烦,让晓风晓冉来找我,我拖着五环大砍刀去收拾她。”

    蒋舒芳笑着,“好好好,不过你也要好好的,别再和摄政王闹别扭了。”

    苏浅浅向她挥手道别。

    苏浅浅刚回院子,就看见了夜夙躺在廊下摆着摇椅上,摇啊摇的,手里拎了一坛子酒。那翩翩谪仙误入浊世的模样,叫苏浅浅看了有点头脑发热,想扑上去。

    “回来了?”夜夙清冷的面容升起一抹笑意,偏头看了眼苏浅浅一眼。

    苏浅浅走近扑过去,大庭广众之下就趴下在他唇上啃了一口,唇舌间有一丝酸甜,是......是梅子酒的味道,

    苏浅浅问道:“这酒你哪来的?”

    夜夙仰躺着瞥了她一眼,眸中带笑,似还在回味刚刚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这个小没良心的,难得主动一回啊。

    “你猜?”

    夜夙的眸中亮亮的,仿佛带着星星,刻意故作神秘,吊着苏浅浅的胃口。

    “是不是我前两日喝的那坛?我喝了一半,第二日爬起来找却不见了,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苏浅浅半眯着眼睛,伸手去抢。

    夜夙躲开,笑道:“你也好意思,叫成南去偷庄伯的酒,害得他昨夜在厨房找了半宿,硬是没找到。”

    “......”苏浅浅迅速收手藏在背后,“这也不能怪我啊,我又不知道是他私藏的好酒,成南拿来给我喝,我就喝了。”转眼一想,又道:“那你如今不也喝了,你也喝了庄伯的酒!”

    夜夙坐起来,拍了拍身侧空出来的位置,“过来。”

    苏浅浅坐下,同他说起蒋舒芳和夜九的事,“夜夙,你说小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呗。”

    夜夙提起酒坛仰头喝酒,十指宽的酒坛在他手中小小的。他的手十分好看,一点也不糙,保养得宜,白皙均长,骨节根根分明,只有虎口有细微的一层薄茧。

    作为手控的苏浅浅,动作已经比思想更快的抓起了夜夙的左手,左翻翻右看看,啧啧道:“好看,真好看。”

    夜夙赏她一记白眼,道:“这就把你迷住了?为夫身上还有许多地方供你发掘呢。”

    “......夜夙,你要死啊。”苏浅浅脸上一热,连忙推开面前这个不正经的男人。

    夜夙一手提着酒坛子,一手揽住她的腰,笑着说回了先前的话题:“小九一向顺遂惯了,难得娶了个心性执拗的皇后,自然是心里憋着气,又不能撒出来,日子长了就好了。”

    “那得等多久?”苏浅浅凑近那坛梅子酒,嘬了下坛口。

    “等皇后生产之后。”

    苏浅浅满脸疑惑,眨眨眼,“为什么要等舒芳生产之后?”

    夜夙捏了捏她的脸,将酒坛子里最后一口梅子酒喝干净了,才道:“因为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皇后便不会再如此胡来了。”

    蒋舒芳胡来?

    蒋舒芳自小恪守蒋御史的家规,从无逾越,也不曾在旁人面前表露出任何骄矜的一面,就连苏浅浅也没见过。

    唯一一次,怕就是行止不由心,相中了她的哥哥吧。

    夜夙放下酒坛,抬手压住了苏浅浅的后脑,轻吻面颊,“我知道的,你不用瞒我,我也并非是那种爱嚼舌根子的人。”

    他笑道:“你瞧,先前你不是也避我如避之洪水猛兽?小九那是自己自找的。”

    对,自找的。

    苏浅浅想起柳青絮那日在瑞芳宫那副得意的模样,她都为蒋舒芳抱不平了。太后娘娘将柳青絮送去了冷宫没两日,夜九又扶了个曹贵人起来,这不是当众打蒋舒芳的脸么,唤作哪个女子能忍受。甭提是蒋舒芳那样矜贵孤傲的女子。

    蒋舒芳心里已经放下了苏见信,两人的感情也有好转的迹象,偏偏夜九自己犯贱,怪得了谁。

    夜九那就是自找的。

    苏浅浅去拿酒坛。

    夜夙笑道:“喝完了。”

    “喝完了?”

    苏浅浅拿起酒坛,往里一瞧,又翻过来,竟连一滴都没剩,“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把酒藏起来不说,还喝得一滴不剩!”

    夜夙制住她的双拳,居高压在头顶,倾身靠近,“要你就够了,要脸做什么?嗯?”

    “......滚。”

    “好好好,咱们回屋滚去,在院子里,有伤风化。”

    “......”

    “这椅子上,也施展不开。”

    “......”

    苏浅浅深感自己要憋出内伤了。

    夜夙到底是什么时候,如此的骚话连篇的?!多么正经的话,怎的到他嘴边就全都变了味儿了。

    夜夙微微垂下视线,盯着苏浅浅的小腹看了许久。

    “松开松开,跟你说正经事儿呢。”苏浅浅半哄半诱,“我知道你又要生我气了,但是我还是得说,以为毕竟是一条人命......”

    夜夙深邃的双眼望向苏浅浅,等她的下话。

    苏浅浅坐正身子,“欧阳阙说,长公主若和黎念君碰头便会有血光之灾......所以,你能不能想办法让长公主不要回来?”

    夜夙轻笑:“这件事,不大好办。”

第237章 我开心,我乐意

    夜国国祚不长,先帝子嗣不多,二王爷夜缙是个颇有手腕,这皇位能传到夜九手里全靠着夜夙扶持,不然朝里那些倚老卖老的百官都能活撕太后娘娘三母子。

    但夜夙虽尽力照拂夜九,但心里还是有根解不开的心结。

    夜九,夜雯,这两人于他来说,不过是在族谱里写得靠他近些罢了。并无别的多余情感。

    所以,他对苏浅浅说,他阻止不了夜雯回帝都。

    “为什么不好办,她不是你的侄女儿吗,万一她出了什么事,定侯爷也会痛心一辈子的。”

    夜夙声音清浅道:“国师大人定然对你讲过,天命不可违,万事皆有代价,若想逆天改命,捱不过一命抵一命。”

    他深深的望着苏浅浅,“你是想要太后和唐彦初,哪一个去为她抵命?又或者是我去?”

    苏浅浅一慌,急急抓住夜夙的手,“不是,都没有,我只是觉得她和定侯爷不容易,想要帮帮他们而已。”

    “天下不容易的人何其多,若都要一个个的救,国师大人早就累死了。”

    苏浅浅不开腔了。

    是说不过,也是说不下去了。

    欧阳阙既然有窥探天命的本事,他的职责就是守护夜氏皇族,那他得知夜雯即将殒命之时,就该做些什么阻止这些发生。可他什么都没做,还叮嘱江尧不能同别人说这件事。

    苏浅浅回到王府,外头的谣言也随之掀起了半边天。

    原本洛天赐和淳于彧之的事情占了个整,如今被苏浅浅分了一半去,红拂楼中喝酒买醉的淳于彧之薄凉的笑了笑。

    如墨手止弦停,望着淳于彧之道:“小侯爷看似心情不错。”

    淳于彧之斜倚在桌前,旁边的小花娘举着酒杯喂他,“小侯爷您可不知道,那些人啊,说得有模有样的,说那摄政王妃嫌妒宁王府的小郡主,当众羞辱了她。”

    喝了一杯甘醇的花雕,淳于彧之没看小花娘,看向如墨,慢悠悠道:“苏浅浅真是报应来了,活该她现在被人传作茶余饭后的笑谈。”

    如墨扬起嘴角,放下琴,起身走向淳于彧之,在桌前立定坐下。

    “小侯爷隔岸观火也不怕火苗窜伤了自己。”她说道:“那等闲言碎语,我都不信,摄政王怎么可能会放在心上。”

    淳于彧之低头,夺过小花娘手里的杯子,自己倒满了一杯,一口饮尽。

    如墨道:“难道小侯爷忘记了上回?您误传摄政王的谣言,可是让候府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淳于彧之桃花眼中的潋滟黯了几分,看了眼面庞清雅的如墨,嘀咕道:“小爷我开心,我乐意。”

    “那如墨多嘴了,请小侯爷责罚。”

    淳于彧之倏然一笑,咧着嘴角,惊若翩鸿的脸十足的俊俏,这幅模样在帝都那是顶顶的,不比摄政王夜夙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差,可这张脸的主人,却并不看重自己的脸,反而将花名远扬,生生止住了外面那些狂蜂浪蝶。

    “如墨啊,你可是咱们红拂楼的头牌,我哪儿舍得罚你?下月小爷我大婚,还要请你去弹琴助兴呢。”

    如墨脸色一顿,颇为诧异的看着淳于彧之吊儿郎当的模样,“小侯爷您在说笑吧,如墨区区蒲柳之姿岂能为您大婚演奏,这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嘛。”

    淳于侯府大婚,便是请名扬天下的简师傅来谈曲演舞可以够格的,岂能请她一个**花娘去,那可真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

    淳于彧之却一拍桌面,笑道:“就这样说定了,待过几日婚帖做好了,我差十五给你送一份过来。”

    ......

    ......

    没过几日,不光如墨收到了那婚帖,上至皇亲,下至平民,都收到了来自淳于侯府淳于小侯爷同洛家长女大婚的帖子,有人欢喜有人愁,看笑话的也不少。但当真到了那一日,看笑话的那些人险些将眼珠子都掉在地上了。

    这俩家是皇上亲自赐的婚,皇上乘着龙辇亲临淳于侯府,算是给足了面子,侯府门外围了一圈圈大内侍卫,阻隔了看热闹的人群,除了有帖子才能进去。

    摄政王府的马车将将在场子里停下,外头忽然点响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的纸屑窜进车帘内,苏浅浅看着那红红的小纸片出神。夜夙伸手将她揽回怀中,咬咬她的耳珠,笑道:“下次,给你补一个。”

    苏浅浅回头,水盈盈的杏眸波光粼粼,透出一股子幽怨之色,“那也不一样了。”

    夜夙黢黑的眸底像一汪深潭,尽是冰凉的寒水,只道:“谁叫你那时听信谗言,误了大婚的时辰。”

    苏浅浅的瞳孔蓦地一缩,耸着肩将脸绕到右边,吧唧一口亲在夜夙沉沉的右脸上,又揪着他的衣袖摇尾乞怜。

    夜夙心下叹气,向来对这样讨好卖乖的苏浅浅没有任何抵抗力,拉过来耳鬓厮磨一番,直到外面成北的声音传进来,夜夙才松开了苏浅浅。

    夜夙捋捋袍角,先走了下去,苏浅浅从软榻边坐起来,飞快地理了理糟乱的衣襟,跟了上去。

    下了马车,侯府门前的鞭炮反而响个没停,碎屑漫天飞,夜夙替苏浅浅挡住耳朵,扶着她从乌泱泱的人群穿过,那些围成圈侍卫都认得夜夙,自是不需要出示什么请帖便让他们进去了。成北落后两步,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封红红的婚帖,交给侍卫看了看。

    “可以了可以了,大人,您请。”那人忙不迭做个请的手势,连带着成北身后的香兰秀秀等人,一同迎进了府中。

    苏浅浅这还算是第一次上淳于侯府,进门时抬头看了眼府门前的匾额,觉得那描金飞舞的字迹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身后传来阵阵喜乐的吹打敲呐声,苏浅浅往门里靠了靠,回头便见一众队伍从长长的御街行来,为首的人骑着高头大马,穿红簪缨,一张惊若翩鸿的脸使人心跳骤然暂停,身姿俊美,气质矜贵。

    那双多情薄凉的桃花眼正穿过乌泱泱的人群,直直的向着苏浅浅投来一道晦涩不明的目光。

    此时,苏浅浅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且荒谬的想法。

第238章 凑成一对

    此时,苏浅浅心中冒出了一个大胆却荒谬的想法。

    “苏浅浅——”

    夜夙淬了寒气的声音将她从臆想中拉回来,她抬头望进夜夙微微泛波澜的黑眸里,忍不住笑了,“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跑,我若想逃婚,早就逃了,岂会在别人的婚礼上再逃?”

    苏浅浅笑着,低眸看向夜夙抓紧她腕子的手,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因用力而清晰异常,而夜夙的眸底正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苏浅浅压低声音道:“夜夙,夫妻之间是需要相互信任的,你这样,我很无奈。”

    夜夙眸中划过一丝沉凝,苏浅浅兀自捋下他的手,他拧眉不足一瞬,苏浅浅便用自己的小手覆在他的大掌之上。小巧的纤纤素手,柔若无骨的牵着夜夙,苏浅浅饱含真挚的水眸看着夜夙,将身子贴过去,“今日我对你说一句听好了,虽然有些老套。”

    夜夙转眸看向台阶下翻身下马的俊逸男子,后头的花轿跟着停下,喜娘挥着红帕子,乌泱泱的人群里爆出惊喝,纷纷赞叹淳于侯府财大气粗排场十足,那洛家也不差,十里红妆,嫁妆铺满了帝都整整七条主街。

    “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苏浅浅说完,就扭头看向满堂的宾客,又看了看府门前正下了轿的洛天赐。

    夜夙垂眸,细看之下微微有些翻涌,动摇的翻涌。

    “你......你刚刚说什么?”

    刚刚他刻意转头看向别处,但凝神听她说的八个字,外头热烈的鞭炮又响了起来,夜夙听得并不大真切。

    他想让苏浅浅再说一次。

    苏浅浅淡淡的睃了他一眼,抿唇不说话。

    夜夙反手又拧住了她的腕子,“再说一次,刚刚我没听清。”

    苏浅浅撇撇嘴,“刚刚都叫你听好了,你不听,现在过时不候。”见喜娘唬着淳于彧之抱着洛天赐跨过了火盆,她抬了抬下巴,道:“让让,别挡路着新人的路了。”

    夜夙退后了两步,拉着苏浅浅往门后靠了靠。

    “快说。”

    他说着,高大的身躯挡住苏浅浅的眼,低眸深深的看着苏浅浅,低沉磁性的声音再次萦绕在她耳畔。

    “浅浅,我刚刚没听清,你就再说一次可好?”

    苏浅浅脸色慌乱,倒不是被夜夙突然这般认真的模样吓的,而是他们两人现在的姿势有些暧昧,外面宾客满座,满帝都的权门世家都聚在这小小的淳于侯府了。若是被人看见,苏浅浅感觉自己的老脸都要被丢去天边了。

    总之夜夙的脸怕是早就丢干净了。

    世人现在只会嘲笑苏浅浅放浪形骸,不顾礼义廉耻。不会揪着夜夙骂他世俗风流,就算是有,夜夙只要往哪儿一站,谁还敢骂出来,最后还是苏浅浅在帝都的贵妇圈子里遭受指摘唾骂。

    苏浅浅急了,要推开夜夙那具铁墙般的身子,偏偏身子无力,软绵绵的抬不起什么劲儿,“......”

    “看来昨夜的努力,还不算是无功的。”

    “......”

    夜夙松开了苏浅浅,沉笃的双眼中浮现一丝无奈,时常轻轻上扬的嘴角也捺下了。苏浅浅知道他生气了,笑脸揪成一团,就怕夜夙发作,“夜夙......王爷......夫君......”

    她声音软糯不腻,清香蠕糯似栗子糖仁,夜夙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握紧,“别叫了。”

    苏浅浅以为他还在生气,压低声音一声声唤着“夫君”,声声如漆娇黏人,“夫君,我和淳于彧之当初的婚约只是俩家大人口头上订下的娃娃亲,后来这事儿不也作废了么,我对他天地可鉴,比那六月荷花池里的白莲花还要纯洁,绝无半点亵渎逾越。”

    夜夙袖边的手微微松散开,在听到她最后几字的“亵渎逾越”又握紧了,从鼻间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苏浅浅乞求的水眸中愈加慌张,索性伸出双手挂在了夜夙脖子上,小脸板着一股认真劲儿,“你要如何才肯相信我。”

    “亲我。”

    “......”

    有没有搞错,夜夙是不是也换个芯子了,向来腹黑就算了,还这么傲娇?当众亲他?真真是不打算要脸了吗?

    但苏浅浅念在夜夙对她掏心掏肺的份儿,想想,忍下了一巴掌把夜夙扇到墙根儿上扣都扣不下来的冲动,凑近那张帅到惨绝人寰的脸,又吧唧了一口。

    苏浅浅气得鼓紧了腮帮子,“这下行了吧。”

    夜夙下颔线柔和得不像话,伸手摸了摸刚才苏浅浅吻过的左侧脸,笑了笑道:“正好,和右边凑成一对儿。”

    苏浅浅顿时反应过来,原来这厮是在生气她刚刚在马车里只亲了他的右脸,这番调侃戏弄,就是为了凑成“一对”。她目光冷然,夜夙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慰了下即将炸毛的小兽。

    很显然,苏浅浅对夜夙的抚摸很受用。

    夜夙和她钻在门板后,用背隔绝了其他看过来的视线,旁人一看那身标志性的四爪螭龙盘踞的黑袍,便知是何人,更加不敢多看,均是急慌看向正抱了新娘子跨进门槛的淳于小侯爷。

    门客们看着淳于彧之抱着身穿大红霞帔的女子进了朱红大门,才将她放下,淳于彧之扭头便看见了门后的一身黑袍,还有间隙中发亮的石榴红的裙摆。

    淳于彧之微微一怔。

    喜娘细纹褶子的脸上堆着笑,大把地往从门口铺到正堂的红毯上丢散木果子,花生,枣仁,桂圆之类的。

    喜娘见淳于彧之神色飘飘,一双桃花眼黯然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赶紧催促道:“小侯爷,还是快快牵着新娘子入府吧。”

    那喜娘是宫里的老嬷嬷,知道正堂里还候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再三叮嘱道:“若是耽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淳于彧之微微偏头,回头看了眼笑呵呵的喜娘,满院的宾客,最后再看向自己握着手的新娘子。

    洛天赐似是感察到他的目光寒凉,收回了手,转身将喜娘手里的红绸子拿过来,递了一头交给淳于彧之。淳于彧之接下,明晃晃的日头下,他隔着红绸盖头并看不清洛天赐的脸,更看不清她此刻是不是跟自己同样的不情愿这场婚礼。

    “走罢。”

    淳于彧之收回落寞的视线牵起红绸子的一头,洛天赐牵着那一头,两人双双向正堂走去。

第239章 自掏腰包

    堂里已经站满了人,个个笑脸恭贺,院中还摆了几十桌酒席,丫鬟家丁候在一旁准备随时听候差遣。

    内院里只有喜庆,没有热闹,没有府外看笑话的那群人热闹。

    大家都是帝都中数一数二的人家,非富即贵,正堂中更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坐场,其他人并不敢太喧哗,只能低着头笑着和旁侧的人笑笑说说,再低声对洛天赐评头论足一番。

    夜夙和苏浅浅慢悠悠从前门踱步到堂中时,淳于彧之和洛天赐正好行礼到了“拜高堂”,那身穿大红色婚袍霞帔的一对新人牵着结成了花球的红绸子对着堂中正中央的夜九和蒋舒芳拜了拜,又转身向淳于夫妇二人拜了拜。

    夜夙牵着苏浅浅走到堂下人堆里,那些人一见是夜夙,立即偏头挪脚,让出位置来。

    夜夙笑道:“洛天赐无父无母,所以小九和皇后才充做了高堂。”

    苏浅浅“哦”了声。

    这也不稀奇,洛天赐的父兄为国捐躯战死珠玉关,洛天赐今日出嫁,夜九定然要给足她体面,给足武将的体面,让她有头有脸的嫁入淳于侯府,不能叫世人看轻了她。有夜国皇帝亲自坐场,往后谁敢给洛天赐甩脸子。

    夜夙轻笑,“你这脑瓜,倒是聪明。”

    苏浅浅一愣,她都还没说什么,怎的夜夙就好似全部都知晓的一般。夜夙笑道:“那摆满了七条街的嫁妆,全都是小九自掏的腰包。”

    苏浅浅没忍住,扶着夜夙的手站在人群里不厚道笑了起来,踮起脚尖看向坐在堂中的夜九。只见他翩翩俊颜,温润的面庞正端着浅浅笑意望着面前的一对新人,像极了邻家哥哥的气质,旁边的蒋舒芳身穿凤袍,同他坐在一起一脸的夫妻相,两人看着无比谐和。

    夜夙又继续笑着道:“那洛天赐许是心中不甘,前几日同宫中司仪商议,将洛府家产尽数留给弟弟洛天祥,分文不取,急得小九连夜从户部拨了十万俩白银,置办了良田豪宅珍宝无数给她送去。”

    但还是有一半被洛天赐吞掉了,留给了洛天祥。

    夜九心中有愧,对她也无法,任她去了。正所谓母债子偿,太后娘娘惹出的烂摊子,夜九只能沉着脸一一收拾了。

    苏浅浅笑得前俯后仰,眼角余光却瞥到了一个墨衫单薄的身影,垂在袖下的手如玉雕琢。眸光一暗,她转头仔细去瞧,那人却是不见了。

    正揽着素月的魏恒今日穿了一件蓝釉色窄袖常服,眉如刀剑,薄唇微抿,朝苏浅浅望过来,笑道:“见过王妃。”

    他眸色幽森,看见了苏浅浅身后的夜夙,亦是轻微颔首道:“见过王爷。”

    夜夙拦住苏浅浅,回以淡淡的微笑,转头看向苏浅浅惊疑不定的面庞,皱眉道:“怎么了。”

    苏浅浅握着夜夙的手微微颤抖,不大相信刚刚竟然看到了那个人。

    “没……没什么。”她摇了摇头,并不想让夜夙担心。

    堂中的新人行了交拜礼,新娘子被送去新房,新郎官被留下来和宾客喝酒,上百人的宴席才徐徐入场,各人按照安排的座位坐好。

    男女分席,蒋舒芳和苏浅浅分到了一桌,桌上的其余几人皆是相熟的一等命妇,各家女儿乖巧地跟在身边。

    其他的次了点的官眷夫人坐了三桌,姑娘孩子们,分了整整七桌。

    蒋舒芳看了眼心思飘忽的苏浅浅,戴着金色护甲的手敲了下她的脑袋,“你这脑袋,整日都在想什么?”

    淳于夫人今日娶儿媳,欢喜的紧,见蒋舒芳打趣儿苏浅浅,也跟着笑了两声。

    苏浅浅却是静不下心,回响起先前在厅里看到的那个背影,实在是太像了!有那种阴郁风华的男子,苏浅浅迄今为止就只见了两个。

    一个夜夙,还有一个便是有个几面之缘的二王爷夜缙。

    那人的身形像极了夜缙。

    苏浅浅和夜缙第一次相遇时,他便是穿着一身单薄的墨衫,形容消瘦,带着几分病态,一双白玉般的手指节分明,十分好看。

    苏浅浅坐不住,想去隔壁院找夜夙。

    “舒芳,我有些不舒服,我先下去休息一会儿。”

    蒋舒芳担忧道眸子在她身上转了两圈,看她脸色苍白,嘴唇一张一合,便露出唇上月牙一样的印痕。她拍拍苏浅浅的手,微微笑道:“我让沈嬷嬷陪你去。”

    “不用了。”苏浅浅不大喜欢沈嬷嬷身子那股子规矩劲儿,摆手道:“我就是下去歇歇,待宴席散了,回府就是了。”

    外人只看见摄政王妃和皇后娘娘靠在一起说了几句悄悄话便离开了。淳于夫人看了眼身形娇小离开院子的苏浅浅,问蒋舒芳:“王妃这是?”

    蒋舒芳笑道:“浅浅皮惯了,一动不动的坐着,她难受。”

    淳于夫人同苏浅浅生母徐氏交情极深,对苏浅浅的性子也摸得透,便担待着,“哈哈”笑了几声,复又掩着嘴,招呼着身旁的应国公夫人和宁王妃同饮。

    坐在应国公夫人的薛敏眸中不屑的瞧了眼苏浅浅的方向。

    应国公夫人察觉到女儿的敌意,连忙使了个眼神,让女儿听话些,不要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薛敏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发现宽袖被卡在桌缝里,右手拉着左边的袖子扯出来。

    袖子是扯出来了,但袖子甩到了旁边段柔郡主脸上,惊得段柔郡主的酒杯都掉在了地上。

    薛敏当即后脑一凉,暗道完了。

    段柔郡主恼怒地站起来呵斥薛敏:“薛敏,你也见不得本郡主好?!”

    薛敏委屈巴巴地转头望向母亲。

    ……

    苏浅浅出了院子,男宾席就还隔壁的正院中,她站在院外的枯槁的柳树旁,望着里面的觥筹交错,男子们兴起时作诗吟词,身穿大红喜袍的淳于彧之穿行在酒桌前挨个敬酒。

    她其实,最看不透的便是淳于彧之。

    若说他只会取乐逛窑子,也不尽然,他也有一手拿得出的好字,也会为了夜国安危舍弃自己的利益,给宣国大把大把的好处。如今的淳于彧之不比当初。

    若说他碌碌无为,偏他却娶了洛天赐,同魏将军的夫人也多有联系,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纨绔子弟的作风。

第240章 都是如此

    成南进了男席,将夜夙请了出来。

    苏浅浅倚在柳树干上,夜夙挺拔的身影从院中走出来,墨发高束,玄袍飞扬,如镌的面容丰神俊朗,腰间一根镶珠玉的腰带束着窄腰,挂了一块纯色玉佩。她看得眸中带笑,“夫君这般貌美,臣妾看得都快要自惭形秽了。”

    夜夙走向她,手里摩挲着硕大的玉扳指,走近了,他摸了摸苏浅浅的发顶,微笑道:“怎么了?”

    苏浅浅嘴边的笑意便凝结了,打好了腹稿,才开口道:“我看见二王爷了。”

    “夜缙?”

    “嗯。”苏浅浅郑重点头,“先前我在正堂宾客里看到了一个背影,只是觉得有些像,就没说,可刚刚越想越不对劲......”

    那人分明就是夜缙。

    但是他现在不是在渝州么?怎么又回来了?无诏回京可是死罪,他这么突然的回来是为了什么?

    苏浅浅不知道,夜夙却勾勾嘴角,淡淡道:“原来是这事。”

    苏浅浅脸色一变,“你知道?”

    夜夙继续摸她的头,“嗯,这是小九的主意。”嗓音低哑道,“此事你无须担心,小九自有他的打算。”

    “什么打算?”

    夜夙笑而不语,但眸底犹如打翻了的砚台,湛黑一片,尽是漆黑。

    苏浅浅好似明白了。

    “你们......你们就不能放过他么?”

    夜夙道:“你且安心吧,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无须挂心。”

    明明是初春的天气,日头温暖,苏浅浅却四肢冰寒,从心腔里蔓延出来的寒意蔓延全身,她冷得牙齿都开始打颤磕在一处,“皇室之间,都是如此吗?你和小九,日后也会如此吗?”

    夜夙清冽的眉眼如初,温温笑着。

    苏浅浅的视线从夜夙幽深幽的目光移到他宽厚的大掌上,蓦地扑进他怀里抱紧他挺拔如松的身躯,心底才稍微踏实些。

    原来还是她先陷足了。

    夜夙是夜国的摄政王,是夜九的皇叔,是太后娘娘最忌惮的人。

    就算现在夜九对他十分信任,但基于这项信任的背后是算计和控制,若有朝一日夜夙没有了实权,或是夜九失去了对他的控制,夜九会不会......苏浅浅不敢去想。

    夜夙拍拍她的背,浅笑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不会的,小九生性善良,不会为难他这么可爱的皇婶的。”

    苏浅浅瘪着嘴,心腔里寒意变得五味杂陈。就跟隔夜菜放在一堆窜了味儿似的,最后全都变成了一种酸腐味儿,难闻到她想哭。

    “夜夙你个王八蛋!为什么要拉我上这条贼船!”

    为什么要拉她上这条贼船?她若顶着太傅嫡女的名头,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也不是不可以,而且还有克夫的谣言傍身,美滋滋单身过一辈子简直不要太美好。

    夜夙板正她的身子,深深的看着她,嘴角上扬笑道:“不拉你,难不成叫你上了别家的船?我可舍不得。”

    苏浅浅那一声苦笑还瘪在嘴边没发出声,隔壁院就响起了闹哄哄的响声,一些丫鬟下人已经撒丫子往那边跑去看热闹了。

    苏浅浅止住心虚,扒拉掉眼眶边的泪珠子,抓住一个面生的丫鬟问道:“发生了何事。”

    丫鬟急慌慌道:“嬷嬷说是宁王府的小郡主和应国公府的六小姐打起来了!”

    那丫鬟只回了这么一句,就跟着其他人往隔壁院子里跑。

    苏浅浅不解,也拉着夜夙往那头走,到了门前一看,才知道为何那些丫鬟那般急慌慌了。

    只见原本摆满酒食珍馐的八尺长桌也掀翻了去,碎碟子菜食撒了一地,旁边几桌的妇人拉着自己孩子唯恐被祸及了。

    “母亲,你放开我!”段柔郡主发髻散乱,花容失色,正欲挣脱宁王妃的手冲出去打人。

    另一头的薛敏被淳于夫人护在怀里,淳于夫人沉着脸,眼中带着风雷之色朝着宁王妃质问道:“王妃,今日是我侯府喜宴,你这未免太欺负人了。”

    周遭的宾客们也开始絮絮叨叨,说宁王府没有半点家教。

    宁王妃满面寒霜,段柔郡主偏喊打喊杀,口中尽是辱骂薛家的话,“薛家好有教养!教出来的女儿私会外男!德行不修!伤风败俗!污秽不堪!”

    “你住口!”

    应国公夫人气急了,风霜的面上浮出一抹戾色,浑身散发出一股子寒意,“我薛家书香门第,何时做过那等子辱没家风的事!”

    应国公夫人一向不喜家中那几个庶女,但也不能任由段柔郡主抹黑糟践,她家薛敏还未议亲嫁人呢,薛慧做的那等子不要脸的事要是被传得人尽皆知,应国公府的女儿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蒋舒芳安慰着薛敏,转头看向跋扈嚣张的段柔郡主,语气亦是带了几分怒意,“今日淳于侯府大婚,本宫和皇上是来恭贺喜宴的,而不是在这里看郡主撒泼的。”

    段柔郡主的眸色猩猩红,见所有人都不帮她,连自己的母亲都拦着自己,更是气得五脏六腑都在发疼,恨不得杀了这院子所有人才好。

    “段柔你放肆!”宁王妃眼角含泪,丝毫不敢相信面前发疯之人是自己的女儿,“乖,咱们回家去。”

    “我不!”

    段柔郡主任性的要从地上爬起来,宁王妃将她死死按住,膝盖跪在碎瓷片中也顾不得。

    苏浅浅走近前去拉开蒋舒芳,低声道:“......你可注意着你的身子吧。”

    遇到这种事,苏浅浅一贯的作风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或者站在一旁看看热闹就算了,但是像蒋舒芳这样直直撞上去平白惹麻烦的做法,苏浅浅还是头一回见。

    “那两人都不什么好人,你何必费心劳神。”

    苏浅浅话音未落,就感受到一道威严犀利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后背,回头一看,竟是定侯老夫人牵着唐妙姝站在人群中央,目光蔑视的看着苏浅浅。

    苏浅浅不甚在意。

    这个定侯老夫人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她既站在了长公主的战营的,就知道定侯老夫人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的。

    即便她是夜夙的妃子。

    苏浅浅转眼看了下站在身侧的夜夙,立即水眸垂下,心慌慌,意乱乱。

第241章 有失颜面

    夜夙感知到苏浅浅的目光有些复杂,皱了皱眉。

    苏浅浅轻轻摇了摇头。

    蒋舒芳拍了下苏浅浅的手,道:“浅浅,我同你不一样,我是皇后。”她身子顿了顿,拖着接近三个月的身子走向宁王妃,道:“宁王妃,今日是淳于侯府的大喜日子,你若不想坏了宁王府的名声,就带着郡主快快回家去吧。”

    这是自坏名声保全宁王府的名声。

    可宁王府的名声早就被段柔郡主祸祸完了,现在还有什么名声可保的。

    段柔郡主挣脱母亲从地上爬起来,手掌上全是血,看向蒋舒芳目中充血,“你又充什么好人!一个有名无分的皇后有什么资格数落本郡主!”

    旁人听了这话咂咂嘴,暗道这段柔郡主莫非是得了失心疯,一而再再而三的冲撞皇后,该是嫌宁王府的富贵太长了吧。

    苏浅浅担忧蒋舒芳,撇开夜夙伸过来的手走到蒋舒芳身旁,挡在段柔郡主跟前。

    段柔郡主见了苏浅浅,更是怒气冲天妒火中烧,染血的手下一刻就冲过去想将她撕碎。

    苏浅浅一惊,一柄闪着冷光的银剑已经挡在她眼前三寸处,苏浅浅转头回眸,夜夙抓着她的手迅速走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夜九也不知何时到了蒋舒芳身旁,拉着她闪去一旁。

    蒋舒芳身子重,被一拉一拽双脚站不稳,往后倒去,夜九出手极快的拦住她的腰,立定站稳。

    这厢的苏浅浅也是惊魂甫定,没想到段柔郡主已经疯魔到敢当众对皇后和摄政王妃动手的地步了。夜夙皱着眉拉住苏浅浅的手,不让她再去了,“没你的事了。”

    苏浅浅对他这句话完全不懂,一头雾水,偏头往那头一看,秒懂了。

    一院子的人哗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参见皇上——”

    原来正院里的男宾们也都赶来了,在门口站了一溜,宁王爷走上前一看,自家女儿被剑削下一根手指倒在血泊里,顿时神色大变。

    成北收了剑,站回夜夙身旁,并且向成南递去一个挑衅的眼神。成南自愧低头,好吧,他认栽了,他着实比不过成北的杀伐果断。削掉段柔郡主这种事,便是借他十个胆儿都不一定敢。难怪王爷从来都是看重成北的。

    宁王妃大叫一声,爬起抱住女儿,一看见血泊里的那根断指吓得一翻眼皮便昏厥了过去。

    院中的人均是噤声不语,妇人们捂住女儿的双眼,莫要叫她们见了这等污糟的画面,实在浊秽。

    段柔郡主痛得哭爹喊娘,惨叫着捂住脸,指间狂涌的鲜血糊了一脸,更显得狰狞可怖,她哭嚎道:“母妃......父王......”

    夜夙浑身戾气外泄,旁侧的夜九也是沉黑着一张脸,谁也不敢先开口,纷纷屏气凝神,看向震怒的宁王爷。

    宁王爷刚才在隔壁听说女儿同人打架时还颇为气恼,恼恨自己的女儿被娇惯坏了,见天的给自己惹麻烦。可刚一走到院门前,亲眼看见女儿被人断掉一根手指倒在一地狼藉中,便是什么责怪的念头都没了,只剩下浓沉的愤怒和心疼。

    他将女儿从满地碎瓷片里拉起来,不顾她身上的油污酒菜渣,宁王府的下人也连忙过去帮忙。

    淳于彧之站在院中,桃花眼危险地眯起来,道:“去找个大夫来。”

    侯府的动作也快,帮着把宁王妃和痛晕过去的段柔郡主抬下去,宁王爷才转身目光阴鸷的看向夜夙,再看向苏浅浅,“敢问王妃,我家小女到底哪里得罪了您,您要断她一指才能解心头之恨?”

    苏浅浅正面对视着宁王爷,道:“哪里得罪了,宁王爷您心里一清二楚。”

    不止宁王爷一清二楚,在场的人都是一清二楚。

    但这种侄女痴恋叔叔的事情,虽常见,可发生在摄政王身上,说出来总归是难为情的,毕竟皇室还是很在意脸面的。

    宁王爷身子发抖,指着苏浅浅的手也在发抖。

    “你这妖女,一计不成,又设计害我女儿断去一指,真是歹毒。”

    苏浅浅简直要气笑了,“宁王爷说话可得凭着良心,我苏浅浅行得正坐得端,什么时候设计过段柔郡主,今日大家可都看着,几十上百双眼睛都看着呢,我同郡主可一句话都没说。”

    宁王爷细纹密布的脸上肌肉发抖。

    苏浅浅轻嘲道:“你家郡主打骂薛家女儿,对皇后娘娘出言不逊,我不过是个拉架的,她又要冲上来打我,我的侍卫也纯属是救我,何罪之有。”

    耳朵尖的,细细听的,都注意到苏浅浅说的“又”字。

    上次十公主寿宴上,段柔郡主对摄政王妃喊打喊杀贼喊捉贼却自己一头栽进冰湖里损了名声的事迹大家现在还记忆尤新着。

    夜九扶着蒋舒芳看向宁王爷,嗓音清朗却含着万钧雷雨,“今日郡主实在糊涂,不光丢了皇室的脸面,朕也有愧于先帝。”

    宁王爷顿了顿脸色,看着夜九不知他这句话是何意。

    蒋舒芳却先一步抓紧夜九的手,道:“皇上不必如此,臣妾只是受了小小的惊吓,并无大碍。”

    夜九眸色幽深,“若你有事呢?你是皇后,朕不允许你有任何闪失。”

    蒋舒芳倏然心底犹如落了一块大石,在深潭里砸出了好大一片波澜,久久不能平静。

    但是,他这般为她,仅仅是因为她是皇后么?

    宁王爷道:“皇上,摄政王妃纵奴行凶!您得严惩!”

    苏浅浅火气一冒,又想上去怼几句。

    夜夙拉住她,勾了勾嘴角,一副要开始作妖的模样。

    苏浅浅心间一暖,还好还好,她在这个世界并不是孤身一人,还有个夜夙会护着她,陪着她,然后再替她怼死那群不要脸的。

    “成北是本王的侍卫。”夜夙摩挲着玉扳指,眼尾低垂,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声音不大不小,谁都能听见,且听得清清楚楚。

    宁王爷眉头一皱,暗道不妙。

    夜夙声音冷然,又道:“段柔虽还是个孩子,但也敕封了郡主却胡作非为疯言疯语,实在有损皇室颜面,依本王所见,褫了封号回家休养吧。”

    夜九弯了弯眉眼,顺着夜夙的话头,一唱一和应声道:“皇叔说的是。”

第242章 给予与收回

    宁王爷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怎的他的女儿被人算计断去手指,反而还被人称作疯言疯语有失体面,还要被褫夺封号?!

    他僵立在原处,双手还沾染着女儿殷红的血,他怒视苏浅浅,“好个妖女毒妇!”

    苏浅浅是真忍不住了,她哪里妒了,一没暴揍夜夙的追求者,二没像段柔郡主一样分分钟见不得别人好,怎么就妒了。

    “宁王爷是否误解太深了,我苏浅浅何时招惹过她宁段柔,偏偏她一再看我顺眼不得,回回叫我难堪,今日她又要杀我,王爷您难道还要我站在原处给她打死,我才配得上摄政王妃之位吗?”

    上次段柔郡主落水,众人在宁王府听到的言论,跟眼下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无非是宁王爷护女心切,责怪摄政王妃躲开身子才害得郡主落水,今日又是责怪她为何站在那里,害得他女儿被摄政王的侍卫断掉手指。

    宁王爷:“那本王的女儿家该被毁了名声断掉手指吗?!”

    淳于彧之开口道:“宁王爷这话可真有意思。”

    今日是宁段柔先闹事的,不但见了血光搅了淳于候府的大喜事,还当众辱骂薛家嫡女和皇后娘娘。这几项罪责压下来,宁王爷居然还在纠结苏浅浅该不该挨打

    夜九大手一挥,“传朕旨意,褫夺宁段柔封号,宁王府上下罚俸三年!”

    旁侧的小荀子挥着拂尘,应“是”。

    “皇上!”宁王爷满目猩红,其内怒火喷薄而出,“摄政王府的人断微臣的女儿一指,此事微臣誓要讨一个公道!”

    夜九面上尽是阴霾,冷冷的眸子扫了宁王爷一眼,“宁王爷想要公道是吧,朕的皇后乃一国之后,你女儿出言顶撞,朕是不是也该替她讨个公道?”

    站在成北身旁的成南身子晃了晃,见成北向自己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眼自家王爷瘦削冷硬的侧脸,忽然大声道:“又或者是宁王爷您觉得我朝皇后娘娘或是摄政王妃两人的性命加起来都比不得段柔小姐?”

    刚才皇上已经颁下口谕,废掉了宁段柔的郡主之位。

    宁王爷闻成南这番话,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不敢吐出来,更不想咽进去,憋得面色如铁,瞳仁睁大。

    大局落成,前有夜夙坐镇,后有夜九下了定论,无人敢有异议。

    宁王爷极怒之下之下只想替女儿讨回公道,紧紧锁着苏浅浅的目光和淬起让人胆寒的狠厉。

    夜九松开蒋舒芳,将她交给沈嬷嬷照看,才大步跨上前走向宁王爷,俩俩对视,利剑穿行,宁王爷还来不及掩藏眼中的狠厉,夜九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宁王爷还是好好管教管教段柔吧,这次她只是惊吓了皇后和王妃,若不是皇后求情,朕定让她付出代价。”

    夜九的语气故作阴森低沉,宁王爷的身子一抖。

    “还有,宁王府的富贵虽是先帝给予的,但朕同样有权力收回,若如下有下次,段柔就不只是被砍掉手指这么简单了。”

    夜九清凉的眸子笑了笑,不见冰寒,却让人无端的打了个寒颤。宁王爷错愕地望着夜九,他刚才说什么?要收回宁王府的富贵?废掉了他女儿的郡主之位还不算,还要毁掉王府才作数吗!

    宁王爷神情悲戚,目含羞愤,淳于侯爷怕他再说出什么激动的话更加惹恼皇上,连忙笑着打着圆场,“行了行了,今日本该是大喜的日子,本侯还没甩脸子呢,你们垂头丧气做什么。”

    他叫众人散了,但他们个个面面相觑,看向夜九和夜夙这两位护妻狂魔。

    夜九怒气未消,转身牵起蒋舒芳的手,冷声道:“摆驾回宫!”

    看热闹的人群这才挪动脚步,纷纷往院外走,弹指之间,刚刚还人头攒动的院中只余下寥寥数人,淳于彧之对僵立不动的宁王爷讽道:“怎的,王爷还想在我府上碰瓷儿?也不看看你女儿是什么德行,整日嚣张跋扈,还妄想做摄政王妃?真是痴人说梦。”

    之前宁王妃是有意将宁段柔塞给自己的,现在淳于彧之想想就犯恶心。

    淳于夫人连忙拉住儿子,呵斥道:“你也少说两句,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

    苏浅浅目光微冷地看了眼淳于夫人,欠身行了一礼。

    淳于夫人惶恐,回了礼。

    苏浅浅道:“今日浅浅也有责任,叫夫人为难了。”

    淳于夫人同徐氏要好,也明里暗里照顾过苏浅浅许多回,今日这场闹剧,究根结底还是苏浅浅和宁段柔的恩怨,苏浅浅不想和淳于侯府交恶,总是要低下头赔个礼的。

    淳于候府今日被人搅得乌烟瘴气,淳于夫人倒是无所谓的笑笑,道:“哪里哪里,你和皇后娘娘无事就好。”

    苏浅浅颔首,拜别了淳于夫人和侯爷。

    临走时,那淳于彧之深深地望了苏浅浅一眼,眼底那抹复杂看得她心堂打鼓,停下脚步站在院门前对他道了句:“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夜夙对此十分满意。

    回家之后苏浅浅才想起来,貌似今日洛天赐成婚并没有见到洛天祥出场。

    夜夙笑道:“洛天赐不愿让洛天祥经历骨肉分离的场面,所以一开始她出门时就让副将把他关起来了,待候府宴会散后才会放了他。”

    “关他做什么?”

    在苏浅浅的印象中,小胖墩洛天祥还是懂事的,起码在洛天赐的事情上很懂事。

    “洛天赐坑了小九那么多银子,怎么还敢把洛天祥送到小九面前?”

    苏浅浅恍然大悟,竟忘了还有这回事,坐到了摇椅上,又问道:“那洛天赐手中的兵权呢,继续让她握着?”

    话一出口,苏浅浅又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很傻。太后娘娘先前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不就是为了收回洛天赐手里的兵权?就算她如今嫁给了淳于彧之,兵权该收的还是会收的。

    夜夙黢黑的眸子里翻起一丝浅淡笑意,两人坐在摇椅上,岁月静好,难得的清闲。

    “收是得收,但太后收不去。”

    ……

    ……

第243章 你还笑得出来

    马车内空气稀薄,暗淡的光线模糊不清,蒋舒芳竭力将身子缩在角落里,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九清冷的眸子看向她,翕了翕嘴唇,道:“刚才可吓到你了?”

    蒋舒芳抬头,眼底的淡漠和不安尽数落入夜九眼中。

    “臣妾……臣妾无碍。”

    “你过来朕身边坐。”夜九眸色深沉。

    蒋舒芳闻言未动,她从不觉得她和夜九亲近到了能坐在一起的地步。

    夜九的眼底凝聚了一片幽深,寸寸化冰,却没再开口强硬地让她过来。

    外头车夫的技术极好,马车在街市中稳稳当当地穿行,只余耳畔传来的熙攘嘈杂声。

    蒋舒芳伸手捋了捋额边掉落的一缕碎发,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想说的话在喉咙里绕了许多圈,最终还是尽数咽下了。

    她是夜九的皇后,也是整个夜国的皇后,她并不该和他计较那些不切实际的情情爱爱,凡事若说透了,反而没意思了。

    是的,很没意思。

    夜九见她独自低头想着什么,时而忧愁,时而弯眉,浅吟的笑声既轻且淡,虽细微但欢愉,夜九听见了。

    她在想什么,如此开心?

    夜九拧眉,一丝不大愉悦的心绪陡然升起,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一贯是他不喜欢的。

    “蒋氏!”

    他沉声一喝,袖边的大掌紧了紧,他并不喜欢自己的皇后这般模样。

    外头正陪着车夫说笑的小荀子蓦地身子一僵,暗道皇上和娘娘又吵架了?可千万别啊,主子们回回吵架,受罪的可都在他们这些奴才啊。

    夜九气极时会叫蒋舒芳“皇后”,会怒斥她谨记自己的身份,现下莫名其妙地突然唤她“蒋氏”却是头一遭。

    蒋舒芳并不知道夜九心中怒火妒火中烧,只是看见夜九那双寒凉喷火的眸子时生出了几分怯意,便垂下眼睫,抿唇轻声应道:“臣妾在。”

    她这浑然不在意的态度反而更加激起了夜九眼底更深的怒火。

    他双眸紧盯着蒋舒芳神情浅淡的脸。

    他不喜欢蒋舒芳这般无所谓不在意的模样。

    他喜欢苏浅浅那样儿的,整日嘻嘻哈哈,无忧无虑。

    “你......”夜九心中夜九积累了许多骂人的话,偏一开口时看见她那张清雅绝美的面庞时脑海一空,什么火气都消弭了。

    蒋御史的发妻去得早,把蒋舒芳从小养得跟眼珠子似的,千宠万疼,可到底是个爷们,不会教女儿闺房之间的本事。

    夜九心中顿时又有一万团怒火烧了起来。

    怎么苏浅浅那厮也是母亲早逝,却情商开窍的那么早,蒋舒芳却还是个榆木脑袋!

    小荀子正贴着车帘偷听里面的动静,却又没声儿了,并没有吵起来的迹象。马车驶出闹市,再穿过两条街就是皇宫了,小荀子脸上得志一笑,等把这车里的两位大佛送回了宫,他又可以找个地方去偷偷吃酒了。

    正在此时,斜刺里射出来一支闪着凛凛寒光的箭镞。

    车夫正挥着鞭子赶马,那箭镞刺断鞭子直直插进车夫的胸膛,车夫被那击退的力道卷下了马车,奄奄一息滚到了路边。

    “护驾!”

    “护驾!”

    小荀子大喊。

    可今日去淳于侯府参加婚宴时本就没带几个侍卫,眼下从街摊上拔剑杀来的人却足足有二三十人,小荀子眼眶一红,上前抓紧了差点受惊的马的辔头,回头向车里喊道:“皇上快跑,有刺客!”

    车内的夜九神色依旧,满眼满脸无一诧异之色,这回轮到蒋舒芳哑口无言了,“你......”

    不及蒋舒芳再磨磨蹭蹭地问话,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刺客已经跳上马车,小荀子和他贴身搏斗之时,那人飞快的举剑朝车里捅。

    “小心!”蒋舒芳的动作已比理智更先一步挡在夜九身前。

    夜九眸色一暗,拉回蒋舒芳的身子,抬脚踩住那柄长柄,借力飞出马车。蒋舒芳周遭的视线陡然一亮,外头明晃晃的阳光刺得她的眼睛生疼,当看清楚她和夜九所处的场面之后,更是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差点背过气去。

    二十几个麻衣刺客举剑向他们冲过来,只是不知为何街道上没有行人,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只有那些刺客和他们手中的刀剑。

    照理说,帝都乃天子脚下,刺客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行刺,而街上也不该连一个巡逻的京畿军都看不见。

    “皇上......”

    蒋舒芳双腿发软,尖利的指甲死掐掌心企图让自己清醒些,她转头看向夜九。他略显青稚的眉眼染上几分肃冷冰寒,这一刻才像极了杀伐果断的帝王。同蒋舒芳幼时见过的先帝的面容有七分相似。

    夜九忽然问道:“你怕么?”

    “当然怕.......”

    蒋舒芳抓紧了小腹间的衣料,见夜九在这种情况之下竟然还嘴角轻扬微笑着,哑着嗓子骂他:“你还笑得出来!”

    她是笑不出来的。

    那些人摆明是冲着夜九和她来的。

    难道堂堂皇帝和皇后就要被乱剑杀死在大街上?

    夜九低眸,将她惶恐凄怕的神情尽收眼底。

    那些刺客本该一举拿下他们,眼见夜夙和蒋舒芳飞出马车落在一旁的街口处,却没人再动手。

    一个带着帷帽的男人走了出来,一袭单薄的墨衫,身形瘦弱却犹如翠柏松竹,隐隐流泻出一股矜贵从容,他双手空空,白得有些病态的手背凸起一节青筋,让人看得心惊。

    “皇兄,许久不见,竟是连脸都给遮起来了。”夜九眸色幽暗望向那个人。

    蒋舒芳扶住夜九的腰,本就发软的双腿更是险些直接坐在地上。

    二王爷?

    她比旁人更知道皇室之间的纠葛,更知道太后娘娘刻意设计柳青絮滑胎,好找借口幽禁乔太妃,那夜缙如今回来了,是知道了乔太妃被囚禁的事?

    夜缙从容的摘下帷帽,露出一张阴柔俊美的面庞,五官清隽如高山雪莲一般冰清如玉,双手负在身后,目光含笑地看着夜九,“难为皇弟,还记得本王。”

    夜九道:“所以皇兄今日这是?”

    夜缙笑道:“自然是杀了你。”

    “无诏回京,你已是死罪。”

    “......那难说。”

    夜缙望着夜九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心中有些动摇。

第244章 好心机,好心计

    夜缙望着夜九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心中有些动摇。

    当初他被调回渝州时特意在母妃身旁留下了人手,但没几天就被人全部干掉了。他正要折身回帝都,阿建劝他不可轻举妄动。可当他还未踏进渝州的边境,就接到消息说是徐茗那个老女人下令幽禁了他的母妃,这才急慌慌地赶回来。

    如今摄政王不再执政,只要杀了夜九,夜国便可改朝换代。届时他麾下的魏恒和淳于彧之就可拥护他登基为帝!

    想到这里,夜缙轻敛的眼眸凝聚了大片的深浓之色。

    夜九看着自己这个不甚熟悉的皇兄觉得好笑。当年夜缙有乔家支持,太后娘娘远在江北的母家徐家却是袖手旁观,至于夜夙最后为何选择了夜九扶持,他毫无根基是这一点,他比夜缙更胜一筹的便是能忍,这是第二点。

    “皇兄,朕给过你机会。”

    夜九环住蒋舒芳猛然转身向一旁的狭小死巷里飞去,那巷子不足三丈长,仅容三人穿行,只是尽头却是封死了的。

    “皇上,这是死路!”

    蒋舒芳顿时面色一白,以为夜九是被夜缙吓糊涂了。

    夜九抱紧了她的腰身,深深嗅了下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香,开口道:“信我。”

    “信你?”

    “这次,信我。”

    蒋舒芳的神情恍惚了一瞬,夜九从来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从来不曾对谁服过软,就算是和摄政王剑拔弩张的时候也是面目狠厉,不曾这般温柔过。

    夜九带着她站在墙头上,夜缙带人追进来,两人相隔一丈,夜九高高在上睥睨着下面的夜缙。

    小荀子浑身带血站在巷口,但那血并不是他的。他忽然神情一凛,遥遥地对着夜九打了个手势。

    夜九转头看向蒋舒芳,笑道:“皇后,若你我今日命丧于此,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蒋舒芳情急之下,手已经先一步挡住了夜九的嘴,嗫嚅道:“不会的......你是皇上......孩子还未见过他的父皇呢......”

    夜九眸中带笑。

    蒋舒芳的掌心柔软得很一团棉花似的,暖融融的,鼻间萦绕着女子清幽的体香。

    他真想把蒋舒芳抱在怀中好好瞧上一瞧。

    约莫她是不知道自己如今这幅模样到底有多可爱。

    可现在却不是个好时候。

    夜九心道,皇叔总说苏浅浅没有良心,以他所见,他这皇后才是顶顶没良心的!

    巷子外不知何时围来了一队持枪的兵士,后面还有一圈弓箭手。

    乔义勇身着钢盔铁甲,站在众兵士面前扼腕捶胸,道:“孽障!孽障!”

    乔家是夜缙的外祖家。

    乔太妃和十公主,也包括他,若不是有乔家这份殷荣照应着,如何能安稳的活到现在。

    “二舅......”夜缙清冷的面庞出现了一丝裂痕,若现在出现的救兵是别人,他大可和夜九拼个鱼死网破,换母妃和妹妹下半辈子的安康富贵。

    可为什么会是乔义勇?

    夜缙转头看向高墙之上的夜九,“好心机,好心计。”

    好心机,好心计。

    他便这样轻而易举地离间了自己和乔家,叫那刚正不阿的乔义勇看到了他刺杀皇帝企图造反的一面。

    夜九冷冷地勾了勾嘴角,肃寒的面庞从蒋舒芳的角度看去同摄政王夜夙发怒的模样有些神似,原来,这都是他的算计,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乔义勇面色涨红,气极地指着夜缙声声诘问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皇上亏待你了?还是乔家活得太好碍你的眼了?你可知这样做会给乔家带来什么样的灾祸?”

    乔家如今的富贵是如日中天,既是有皇帝放纵试探的意味在里头,也有不计前嫌愿意重用他家的目的,可如今夜缙如此一搅和,怕是早让皇帝的心里长了根利刺,不除不快。

    “你母妃和妹妹隐忍多年,就是让你如此糟践的?”

    “你是贵为王爷,我不好说你,你跟我走,去你大舅面前我让他来说教你!”

    在场人无不噤声沉默,夜缙身后的刺客都愣住了,握着剑也不知该不该上前。

    蒋舒芳被夜九带下巷子,回到小荀子身边,蒋舒芳立即把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推开了,小荀子却是看得一顿,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

    ......

    ......

    蒋舒芳高高兴兴地去淳于侯府参加喜宴,怒气冲冲地回了宫,进了寝殿就将自己锁在了殿内。

    晓冉一头雾水,跑去外殿询问沈嬷嬷。沈嬷嬷眼观鼻鼻观心,模棱两可地道:“人家夫妻俩的事儿,你个小丫头片子凑个什么热闹。”

    晓冉努了努嘴,晓风将她挤到一边去,还未开口说什么,殿外就闹哄哄的一片,几人赶出去一瞧,见夜九身后跟着苏太傅,两人神色凝重不知在探讨些什么,身侧还有许多朝廷要臣,小荀子正领着一对宫人跟在后头。

    夜九一只脚踏进凤宜宫的门口,“......太傅大人一向叫朕放心。”他剑眉微拧,瓷白的脸上正透露着心情很糟糕。

    晓风晓冉迎上前去行礼,“见过皇上。”

    夜九又道:“那此事便交由太傅大人您去办。”

    苏黎世弯腰拱了拱手,道:“那微臣便去了。”

    “嗯。”

    夜九轻轻点头。

    苏黎世和朝臣们跟自觉地行了个退礼陆陆续续的离去。

    夜九另只脚也迈进了凤宜宫。

    晓风忙道:“皇上,娘娘自回宫之后就身体不适,今日怕是不能伺候皇上了......”

    她还没说完,就被沈嬷嬷拉去了一旁,不赞同道:“娘娘身体不适,自是需要皇上关怀的,指不定皇上对她说几句惹人的情话,那病就好了呢。”

    小荀子在一旁咂嘴叹道:这沈嬷嬷不愧是太后娘娘身旁的老嬷嬷,瞧这花舌嘴皮的功夫,便是叫他再学个三十年也不一定学得会。

    夜九一听沈嬷嬷的话,脸上的冰山之态似有消融,小荀子连忙拉开晓风晓冉那两个没眼力见的,“去去去,主子们闹了别捏,还需要你们来指手画脚吗。”

    他数落完晓风晓冉一回头,见夜九已然抬步向寝殿而去,忙不起提了提袍子抓好拂尘跟上去,并扭头恶狠狠地瞪了那没眼力见的两人道:“你们不许跟来,我就守在殿门口!”

第245章 不甘

    小荀子当真就守在殿门口,端了个椅子从荷包里掏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晓冉凑过去问道:“小荀子公公,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荀子刚和皇上经历过同生共死,眉眼一挑,傲气道:“你求我啊。”

    晓冉一鼓腮帮子就要发怒,转念一想,咬牙低声道:“算我求你了......小荀子公公你就告诉我吧。”

    小荀子用磕干净了的瓜子壳丢她,“求我我也不告诉你!”

    晓冉:“......”

    殿内,冬日用的熏笼已经撤去,榻边摆置了一个镂空彩云的香炉,炉里燃了花香,像是已经步入夏日,恍惚看到了夏日百花灼灼的模样。

    “皇后。”

    夜九步入殿中,走向床榻,见蒋舒芳独自坐在床头垂眸沉思,心中有片刻不安慌神,袖边的手掌握紧了几分,走近了才道:“皇后,你生气了。”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而不是询问。

    蒋舒芳身上还是穿的那件牡丹花色的金线凤袍,配着头顶的九尾凤翎冠,端庄柔媚,颇有一国之母的风范。她站起来褪下凤冠,轻吟道:“皇上。”

    夜九低眼应她,“嗯。”

    蒋舒芳垂眸抿唇,将眸底浓浓的倦色掩下,“废了臣妾吧,臣妾累了。”

    夜九袖下的手握成了拳,嗓音微哑道:“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皇后,你夜国的皇后,你的名字写进了夜氏族谱,这是你一辈子都无法逃离的地方。”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步步走到了蒋舒芳的跟前,伸手抬起她精巧莹润的下巴,见她脖间满是雪色,颌线柔媚,眸色愈加深了几分。

    蒋舒芳微仰着头看着夜九眸中的深色,以为他是愤怒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却是心下苍凉一片,不愿再同他虚与委蛇,“我知道皇上不喜欢我,我也正好不喜欢你,咱们各自散了,若你怕坏了皇室的声誉,我去向太后娘娘自请去慈恩寺剃发出家就是了。”

    夜九眸色从黑深烧成了火红。

    “你这女人,真是没良心!”

    也口不对心。

    明明危险就在眼前,还能不顾自己身怀有孕替他挡箭,现下又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夜九心里堵着一口气,两指粗鲁地捏住蒋舒芳的下巴,越发气极,力道不轻,“你的心是不是块石头做的?!”

    蒋舒芳感受到下颚传来的疼痛,没吭声,面色苍白,双手扣紧了床板。

    夜九的眼中酝酿着无尽幽光,汇成了两汪深不见底的深潭,回想起这半年多来和蒋舒芳的点点滴滴,愣是从中找不出蒋舒芳对他半点上心的地方,终归是做了一场夫妻,难道她还念着那个苏见信?

    蒋舒芳感觉脸周遭吸入的空气都是冰寒的,皆是充斥着夜九霸道的味道,她不悦地皱了皱眉。

    两弯柳叶似的眉弯弯而落,一双漂亮的眸子里蓄满了温软,从前宫宴时,夜九总能看见它们弯成月牙,亮如星辰,但现在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光亮,只有稀松平常的倦色与不甘。

    却不是为夜九不甘,是为她自己不甘,亦或者是为苏见信不甘。

    “蒋氏!”

    夜九陡然一声高喝,心中妒火中烧,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蒋舒芳惊了惊,望进他无甚情绪的眸子里,夜九如今执掌朝政,听说朝堂上怒极沉脸的时候,连父亲一列的恬噪多语的言官御史都得齐齐闭嘴,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皇上......”

    蒋舒芳下意识挥开他捏着自己下颚的手,转身往殿门口走去:“来人!”

    夜九疯了。

    就像那夜在昭仁殿那般一样疯了。

    蒋舒芳的眼眶涌出一片温热湿濡,胡乱抹了一把,压下心里的恐惧抗拒向外走。夜九伸手拉住她,将她的身子禁锢在自己怀中,才看清楚她的下颚已然青紫一片,那两个手指印下乌青提醒他刚才到底是如何失去理智了。

    “皇后,朕,朕不是故意的......”

    殿外的晓冉听见了自家娘娘的叫唤声,立马要冲进殿内救人,被小荀子拦下。小荀子从掌心摸了磕瓜子,磕出瓜仁后用瓜子壳丢她,“我的祖宗,你是不是蠢啊,人家两夫妻打打闹闹,你偏凑什么热闹。”

    “什么?”

    晓冉脑子没转过来,旁边的晓风却搅着手帕红了脸,将她拽到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晓冉顿时面似火烧,火辣辣的烧。

    小荀子越发得意,笑眯眯地继续磕着瓜子,时不时觑两眼晓风晓冉,坚决不让她们闯进去打搅主子们的好事。

    夜九低头抵着蒋舒芳光洁的额头,放轻了声音,“皇后......朕不是故意的......”

    蒋舒芳止住眼泪,发髻在争执时散落在背后,如瀑的青丝滑腻散发着头油的淡香,她发丝下的小脸满是泪痕,夜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蒋舒芳,你能不能理智一些......你是夜国的皇后,你看看你现在,成何体统!”

    他原本是无话可说,随意扯了几句。

    岂料这句话仿佛便踩中了蒋舒芳的尾巴,猛地一下推开了他,也不知她一个怀着孕的女人哪儿开的这么大的力气。夜九觉得胸口被她那么一推,有些岔气。

    蒋舒芳冷笑道:“皇上不必再与我惺惺作态虚与委蛇,既然你我相看相厌,如今连最基本的敷衍都难以做到了,那便请皇上日后不要再来我的凤宜宫。”

    夜九心里憋着一团火气,“蒋舒芳。”

    蒋舒芳继续面色冰寒,眼角含泪,笑道:“......这孩子,皇上想要便要,若不想要,我去寻张太医要一碗红花汤便是。”

    夜九耐心被耗尽了,乍然一听这女人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意,顿时有些心惊。

    “蒋舒芳!”他怒吼道:“你休想!”

    “若你腹中的孩子有半点闪失,朕要蒋家满门为他陪葬!”

    蒋舒芳身子一软,强忍住没有直接摔在地上。

    他说,要蒋家满门陪葬......

    夜九眸色腥红,气到了极点,袖边的双手紧握,突然转身留给她一个冰寒直挺的背影。

    “蒋舒芳你听好了,若你腹中的孩子有半点闪失,朕要蒋家满门为他陪葬。”

    夜九又重复了一遍,肃寒的脸上沉着无尽寒霜,大步向殿门口走去。紧闭的殿门忽然开了,小荀子回头一瞧,面上的笑一寸寸僵硬,最后垮下了脸。

    完了!

    他吓得浑身瘫软立马跪下了,“皇......皇上......”

    夜九黑着脸大步离开了凤宜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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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宠王妃介绍:
一朝穿越,惹上腹黑骚包王爷,还被亲爹逼着嫁给一只毒舌。芳心暗许,王爷要她去做妾……你咋不上天呢,做妾…做你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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