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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宠王妃全文阅读

作者:金妃惜笔     摄宠王妃txt下载     摄宠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6章 宠成什么样儿了

    洛天赐新婚后,帝都中关于她的闲言碎语便销声匿迹了,约莫着是她如今的靠山够大,下面的人不敢再摆道,又或者淳于候府的钱多,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但苏浅浅就不是那么幸运了,那日在淳于候府的事情被传了出去,摄政王妃苏浅浅心妒狠毒的名声也传透了半边天。

    就连苏浅浅进宫请安,也被太后娘娘拉着好一顿说教,问她外头的流言是如何起的。

    “……太后娘娘,我可真真是冤枉,那段柔小姐那日冲上来,我都吓坏了,幸亏我家王爷的侍卫出手救下我,否则今日躺在府中休养的人就该是我了……”

    苏浅浅今日穿了一件鹅黄银丝暗纹的褶裙,说话时站起来手舞足蹈,像极了宫墙旁树枝上立着“吱吱”叫的小鹂鸟。

    太后娘娘虽被她逗得乐不可支,仍不忘用指头戳她额头,笑声骂声里透着一股子疏离,道:“那也是你太顽了,若你大度点,当初纳了段柔入府,也不至于叫她现在如此下场。”

    坐在梨花椅上的蒋舒芳握着细绢子咳了咳。

    太后娘娘立即担忧道转头关心她:“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小太子又踢你了?”

    蒋舒芳垂着眉眼,沈嬷嬷替她模棱两可道:“娘娘大抵是前几日在候府被吓着了,这几晚睡觉也总被惊醒。”

    太后娘娘脸色一顿,便不再提宁王府那个造作矫情的女儿了。

    “浅浅啊,你肚子怎么也没个响动?”

    太后娘娘陡然画风一转,又开始关心起苏浅浅的肚子来。她正端起桌边的热茶,惊得险些打碎了茶盏杯盖,恢复神情后低下头乖巧道:“这倒不急,王爷说如今的日子潇洒着,才不想生个小的出来惹人烦。”

    “可你不挺喜欢小孩子的?”

    “但王爷不喜欢呐。”

    苏浅浅复又低头,端起热茶一口一口的抿着。面上神色依旧,心里暗自徘腹起来。若是她刚才无论应下太后娘娘哪句话,她总有法子绕到子嗣上去,看她刚才那个样子,应该是想劝苏浅浅为夜夙纳几个妾室?!

    想吧!

    门都没有,夜夙是她苏浅浅一个人的!

    蒋舒芳坐在椅子上动了动,太后娘娘的目光又看向了她,蒋舒芳讪讪笑道:“让母后见笑了,许是刚刚午膳吃得多了有些撑。”

    太后娘娘闻言眉开眼笑的,“吃得多好,吃得多好,生下来定是个白白胖胖的健康的小太子。”

    蒋舒芳垂眉低眼。

    沈嬷嬷道:“太后娘娘,张太医先前嘱咐过来,皇后娘娘用膳之后须得多走动走动,日后月份足了才有利于生产。”

    太后娘娘点点头,“哀家当年就是没听太医的话,贪吃贪睡,生小九的时候差点没命。去吧,多动动,对孩子也有好处。”

    蒋舒芳又沈嬷嬷扶着行了退礼,待出了一方四角天帝瑞芳宫,蒋舒芳深深的吐了口气,似是想把胸腔里那股子憋闷劲儿一并吐了去。

    苏浅浅站在身后笑得没心没肺。

    蒋舒芳笑道:“还是你好,摄政王将你都宠成什么样儿了。”

    “什么样儿了?”苏浅浅眸中里亮着星星。

    蒋舒芳笑道:“就是这样儿。”

    “那样儿?”

    沈嬷嬷也跟着笑了。

    苏浅浅不解的看向秀秀和香兰,夜夙到底将她宠成什么样儿了,她自己竟然不知道?

    秀秀拉着自家王妃的手,笑得真切:“王妃莫要藏拙了,我们都懂的。”

    她们都懂,可就苏浅浅一人不懂。

    蒋舒芳边走便道:“以为太后娘娘待你亲近,你总顺应着,今日却是敢编话唬她了。”

    苏浅浅抿唇,面上娇嫩白玉似的面庞飞上两坨霞红。

    是了,夜夙不喜欢小孩子,也只是不喜欢别人家的小孩子。这几日床笫之事上总会问她想不想个孩子。

    可……苏浅浅自己现在还是个孩子啊,这具身子如今十六岁,生孩子的事也未免太早了,她还没玩够,想再等几年呢。

    “瞧瞧,瞧瞧。”蒋舒芳笑着,伸手过来抱住苏浅浅,“其实我认识那么多女子,我是最羡慕你的。”

    苏浅浅抬头仰望湛蓝无云的天空,她有什么值得好羡慕的。

    “我的舒芳,你现在可是皇后,羡慕我做甚。”

    蒋舒芳嘴角抿着一抹苦笑,“皇上事务繁忙,对我,对孩子……总是会有疏忽的地方。”

    不像摄政王,能因为苏浅浅的一句话就丢掉满朝的琐碎事回家陪着她。天知道她那日在御书房外听见夜九询问夜夙为何要还政与他,那时夜夙却是理所当然的说要回家陪媳妇。

    说得那般理直气壮,蒋舒芳在外面偷听得泪流满面。

    唉。

    蒋舒芳忽然便叹了口气。

    苏浅浅笑嘻嘻的挠她掌心,“别愁眉苦脸了,你这样到时候生出来的孩子也会随你的”

    苏浅浅想起刚才在瑞芳宫中,太后娘娘一口一个“小太子”,顿时笑容便淡下去了。

    晓冉提醒道:“皇后娘娘,王妃娘娘,不能再往前面走了,前面是冷宫了。”

    苏浅浅和蒋舒芳抬头一瞧,原来她俩刚才顾着一路说话没注意方向,竟然走到了这样荒僻的地方来。

    蒋舒芳心思一动,撑着腰腹问沈嬷嬷:“柳妃关在哪座宫中?”

    沈嬷嬷面色一变,嗫嚅着嘴唇支支吾吾的。

    蒋舒芳平静道:“听宫人说,太后娘娘将她送来了冷宫,本宫想去看看她。”

    “可是……”

    沈嬷嬷迟疑了,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蒋舒芳生出一缕疑窦来,“你们该不会是……”

    “没有没有!”沈嬷嬷连忙道:“柳妃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苏浅浅涉世未深,不是很明白蒋舒芳突如其来的凝重神色。

    蒋舒芳,执意要去冷宫看望柳青絮,沈嬷嬷无法,只得带着她去了。

    直到几人进了一个萧索恶臭的废弃宫殿时,苏浅浅才明白沈嬷嬷说的“柳青絮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是什么意思。

    那废弃的宫殿只剩下两堵残墙,应该这里遭过一场大火,所以墙壁上的灰土都是褐黑色的,头顶的瓦片缺二少三,从里头照进殿里,微弱的光线让人看清楚了柳青絮如今的模样。

第247章 我告诉你

    柳青絮曾经是淳于彧之的一枚棋子。

    如今是淳于彧之的一枚弃子。

    她就躺在一块腐朽的破旧床板上,身下垫着潮湿散发着异味的薄被,衣饰污糟不堪,面庞黄腊消瘦。同苏浅浅几月前在御花园见到的明艳动人的柳青絮完全判若两人。

    蒋舒芳用细绢子捂住嘴,强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呕吐感。晓风忙给她拍背顺气,“娘娘,你这又是何苦,刚才都劝您不要来了。”

    柳青絮是太后娘娘亲自下令关进冷宫的,非死不得出。至于为何从一代宠妃混落到这种地步,那就是她和太后娘娘两人之间的秘密了。

    晓冉牵着晓风的衣袖,怯生生道:“前些日子,宫中总有起夜的宫人说半夜听见鬼嚎的声音……”

    “晓冉!”沈嬷嬷喝止她。

    柳青絮糟乱的头发下露出一双混浊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蒋舒芳,想将她撕碎的那股子狠劲儿让人望而止步。

    苏浅浅不着痕迹往蒋舒芳身旁挡了挡,蒋舒芳被遮住了视线,皱了皱眉头,温声道:“浅浅,让开,我无事。”

    “不行。”苏浅浅态度坚决。

    柳青絮现在这副模样,完全是拜夜九所赐。难保她不会恨屋及乌,恨上蒋舒芳。

    看来沈嬷嬷之前做的还是对的,就不该放蒋舒芳来冷宫看到这副场面。

    “…你……皇后娘娘,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哈哈……”

    柳青絮从床板上缓缓爬起来,苏浅浅的视线注意到她的腰身非常软,几乎是要塌掉的那种。沈嬷嬷扯着嘴角不大恭敬道:“那是她喝多了汤药,以保持身姿纤美,如今断了,药性就反常了。”

    她说的汤药,苏浅浅并不知晓,只能看着柳青絮的面部表情很痛苦,仿佛骨头都是软塌榻的,没什么气力,爬到一半又摔了回去。

    蒋舒芳问道:“你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柳青絮笑了笑,灌了风似的破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嗓音,“......我?还不是因为你?!”

    眼见她疯疯癫癫,看着精神不大正常,沈嬷嬷拉着蒋舒芳退后了几步,道:“娘娘离她远些,她疯了。”

    “怎么疯的?”

    “太医说是她受刺激疯的。”

    沈嬷嬷回道。

    她拉着蒋舒芳不让她再上前,那柳青絮忽地从床板上猛然爬起,却滚落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

    细软的骨头砸在地上并没有发出声响。

    柳青絮的眼睛里充满了悔恨和痛苦,“都怪你......你为何要怀上孩子......你若没有怀上孩子,我就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了......”

    蒋舒芳面容平静,语气还算耐心,“你该怪的是皇上……”

    “不!皇上是爱我的!都怪你,是你插足了我们!”

    柳青絮的嗓子沙哑得不像话,偏沙哑低吼,伴随着诡异的笑声。

    苏浅浅扶着蒋舒芳,看了眼柳青絮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到底是心里有些唏嘘。可一听她口口声声说自己爱夜九,她就想笑了。

    “得了吧,你不必再为你背后的主子卖命了,他昨日大婚,你可知道?”

    苏浅浅话音未落,柳青絮的双眼陡然一凛,死盯着苏浅浅的脸,不是很相信她的话。

    就像是那种信念崩塌,但仍固执己见守着最后一丝尊严的模样。

    苏浅浅将蒋舒芳往后再拉退了几步,才道:“看来你是不知道了。”

    柳青絮只双眸微阖,瘫软的身子从地上爬不起来,只能依靠双手缓慢挪动身子,污垢的面容上还挂着淡淡浅笑。

    蒋舒芳今日来看望柳青絮并不是为了嘲讽她或是别的,只是想来看看,当初一心将夜九的宠爱视为全部的女人活成了什么模样。

    却不尽她意。

    苏浅浅道:“太后娘娘为何要将你折磨成这样?”

    蒋舒芳抬眸,望向苏浅浅的目光带着浓烈的不解。

    苏浅浅偏头,“你瞧她的发旋儿。”

    蒋舒芳依言望去,从破旧的殿宇瓦缝里透出来的光线让她勉强看清了柳青絮的头顶。

    全都是干涸的血。

    黑色血块粘在发丝里,与那薄被里难闻的气味有些相同,蒋舒芳顿时心惊,不可思议的抓住了沈嬷嬷的手。

    “那……那是什么……”

    沈嬷嬷面色窘迫,想逃避蒋舒芳的目光。

    蒋舒芳眉眼一皱,“说。”

    沈嬷嬷便回道:“古有掀皮插针之刑……”

    “呕!”

    沈嬷嬷才说了一句,蒋舒芳已经忍不住吐了起来,刚刚在太后娘娘宫中吃下的饭食,尽数吐干净了。

    晓风紧张道:“娘娘,奴婢送您回宫!”

    蒋舒芳摇摇头,用帕子擦去嘴边的污秽,抬眸寒凉的看向沈嬷嬷,沈嬷嬷身子一抖后退了两步,“娘娘,回宫吧,冷宫不是您待的地方。”

    “哈哈哈……皇后娘娘,原来您也被人蒙在鼓中啊……可笑……”柳青絮匍匐在地上突然笑起来,翻了个身子露出胸脯上被蚊虫啃咬过的痕迹。

    沈嬷嬷忙上前遮住蒋舒芳的双眼。

    柳青絮狼狈的身子在地面上爬行滚动,直到爬到蒋舒芳面前,她轻轻喘了口气,有气无力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被突然关进冷宫吗……啊……你知道吗……”

    蒋舒芳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她,还抬手替她抚掉了头发上的沙石。

    “本宫不知。”

    “我告诉你……”

    “舒芳!”苏浅浅拉着她站起来往旁边站了站,不许她在上前一步。

    柳青絮兀自用柔弱的胳膊撑着身子,那双包含不甘凶狠的眼睛低低垂着,倏然浮现出一抹柔意,躺下身子伸手向着天空。

    “我的蝶儿被皇上杖毙了!用碗口粗的木棍打到她吐血……直到咽气…就在我跟前……”

    “我的蝶儿啊,从小跟着我长大,不曾受过半点苦……哈哈……”

    “只因为我让蝶儿在你的安胎药中下了点佐料……”

    “对了,那药……那药就是皇上给我用的那种药……”

    蒋舒芳起先静静的听着,直至听到柳青絮说到她指使婢女给他下药时,心里的洪水便决堤狂涌,如坠冰窖的寒凉让她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唇瓣失血,面庞纸白。

第248章 养得起

    蒋舒芳身子冰寒,苏浅浅心疼地扶住她,“舒芳!我们回去罢!”

    柳青絮这人,实在……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柳青絮翻滚在尘埃里,衣袖滚落,露出胳膊上形状不一的伤痕,有乌青的掐痕,还有长长短短的鞭痕。全都结了痂化了脓,叫人看得心中直犯恶心。

    “夜九……夜九他就是个没心肝的皇帝!欺骗,利用,他从无真心!”

    苏浅浅回头瞪她一眼,“闭嘴!”

    柳青絮这是说的什么话。

    夜九虽看中皇权,可总归对舒芳有些情谊的吧。毕竟两人如今的关系虽有些微妙,可总不像前段日子那般冰冷。

    这个柳青絮没事乱嚼什么舌根子。

    这时院门口跑进来几个老嬷嬷,拘着手走进来,一看见蒋舒芳那身威严的凤袍时,忙不迭齐齐下跪行礼。

    冷宫这等污糟的地儿,哪里迎来过像皇后娘娘这般大的大佛。

    “敢问皇后娘娘,到这冷宫来有何要事?”其中一个老嬷嬷抬眼觑了眼蒋舒芳。

    蒋舒芳提起裙角走了两步,擦过了那几人的面,回头道:“好好照顾柳妃,毕竟她还是皇上的妃子。”

    那嬷嬷吓得连连磕头,哭着喊着。

    蒋舒芳也不看她,抬起直直走了,沈嬷嬷几人也跟了上去。

    苏浅浅转身看了眼柳青絮,目光落在她脏污的面庞上,几不可闻地道:“你……不是真正的柳青絮吧。”

    不知柳青絮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自顾在地上翻滚,口中还反复念着帝王无情的话。

    苏浅浅眯了眯眼,想走近去再看看柳青絮的眼睛问些事情。

    秀秀和香兰拦住她,“王妃,她现在神志不清,您还是别离她太近了。”

    苏浅浅压下心中那股子疑虑,终是点了头,抬步离开。

    刚踏出门口,内里就传来嬷嬷们的低声咒骂,还有女子细微虚弱的呜咽声。

    “王妃……”香兰挡在门口,板着一张小脸。

    苏浅浅翕了翕嘴唇,轻叹道:“放心吧,我不会理会她的死活的。”

    她自然不会去管她的死活,毕竟连淳于彧之都不管她了不是么?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虽埋葬在了冷宫有些可惜,可总不能放她去外头祸害其他人不是。

    只是不知,淳于彧之到底在筹划什么,将柳青絮送进宫中离间蒋舒芳和夜九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柳青絮妒恨蒋舒芳那些话,简直都是狗屁!淳于彧之才是她的真爱好么。

    ……

    苏浅浅出了宫门口,马车旁的车夫竟换成了成北。

    秀秀和香兰对视皆是一笑。

    苏浅浅瞪她们一眼,才不急不缓晃悠悠地提着裙角走向马车,踩上了横木,一只瓷白如玉的手伸出搀住她。

    苏浅浅眼睛弯成了月牙,将自己的手递上去,被男人拉着进了车厢,一室昏暗,男人抱着她埋在她发间轻嗅,问道:“今日这味儿不大一样。”

    苏浅浅笑道:“原来那盒桂花头油用完了,秀秀为我换成了栀子花味儿的。”

    夜夙笑笑,挑起一缕来放在鼻尖再仔细的闻闻,“以后就用栀子花的吧,我很喜欢。”

    “好好好。”苏浅浅从他腿间爬下来,坐在一旁,低下身子在上次夜夙拿出来的小匣子里翻找,终于找到了半盒子糖仁。

    夜夙倚在厢壁上,细长的眼角含着清浅的笑意,从心腔里蔓出一抹踏实感。

    “贪吃。”

    “我吃得又不多,你还养不起了?”

    “养得起,怎会养不起。”

    苏浅浅剥开一颗糖仁去喂给夜夙,不料马车掉头来了个拐弯,她脚下一滑向着夜夙的方向摔去。夜夙伸手稳稳地接住她软香的身子,嗓音轻笑道:“如此就急不可耐了?”

    “一边去。”

    苏浅浅轻嗤道。

    她转头撩开小窗帘子,外面的街景有些陌生,并不是回王府的路,“咱们这是去哪儿?”

    夜夙将她拽回来,搂在怀里捏了捏脸,“到了就知道了。”

    苏浅浅鼓着腮帮子,虽疑惑却不继续问,而是转向了别的话题,沉吟道:“你们夜家的男子,都如你这般吗?”

    “什么?”

    “......我是问,你们夜家的男子,都如你这般痴情吗?”

    夜夙嘴角的笑意更甚,右手动了动,让苏浅浅躺得更舒服些,缓缓摩挲着她的秀发,笑道:“我痴不痴情,你不晓得?”

    苏浅浅面容姣好,细腻如玉,红唇诱人,夜夙俯身低头浅尝辄止,才慢悠悠回答苏浅浅的话,“早跟你说了,小九和皇后如今就那般了,没得好。”

    “没得好说什么意思。”

    “字面儿上的意思。”

    苏浅浅水盈盈的眸子一嗔,撑着夜夙的大腿就要坐起来,冷不丁一时急慌慌按错了地方,“夜夙,你越来越坏了,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到最后苏浅浅的声音如若蚊蚁,红着脸将身子缩成了一团,生怕夜夙揍她。

    夜夙的眸色深深暗暗,将她又拽回来按在腿上躺好,口中叨叨道:“好好躺着,不要乱动。”

    苏浅浅讪讪然摸了摸鼻尖,脑勺已经感受到某人身体某处的变化,却不敢妄动,怕是倒时直接打道回府,受罪的还是自己。

    夜夙修长微凉的手指穿插在苏浅浅的发丝间,舒服得让她嘴里不由自主发出了“哼哼”两声,然后便眼睑极重,半梦半醒间,梦到了她和夜夙初见的场景。

    “......浅浅......”

    夜夙魅惑的嗓音极有磁性,像她这种声控简直毫无抵抗力。

    “......浅浅......”

    苏浅浅翻了个身,差点滚到木板上,被一只稳重厚实的大掌接住了。

    苏浅浅蓦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马车里,夜夙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并不是梦中冷隽邪魅的模样,嘴角扬了扬,道:“已经到地方了,但见你睡得沉,便没叫你。”

    苏浅浅伸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回想起刚刚在梦里一闪而过的场景,那时夜夙好似同她并不认识,却为何第二次在太后宫中便扬言要娶她?

    苏浅浅坐起来,夜夙搀着她下车,她这才发现外头是帝都最繁华的那条街道,面前就是宝华楼,热情的伙计站在门前迎客,店里不停来往着贵妇千金。

    宝华楼?

    淳于彧之不是快破产将这里关了么?

    什么时候又给开起来了?

第249章 全都包下

    “哟,王爷,王妃,里面请!”

    那嘴甜的伙计还是上回的那一个,一副精明样子,一见到夜夙就知道来大生意了。

    掌柜的迎出来道:“王爷可是替王妃来挑首饰的?我们珍宝阁新进了一批样式,想必王妃定会喜欢的。”

    苏浅浅俏生生地牵着夜夙跟在他身后,闻言掐了一把夜夙,朝他使眼色,这珍宝阁当年不愧为帝都第一首饰铺子,瞧这小甜话一句一句的。

    “万一本王妃瞧了也不喜欢呢?”苏浅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那掌柜的脸色顿时一变,发福圆滚的身子微晃了下,暗道这摄政王夫妇二人莫不是记恨去年的事儿,故意趁着今日开业来砸场子吧。

    苏浅浅腼腆地笑了笑,娇憨的一张脸上笑容艳丽,半分不像砸场子的模样,却是道:“掌柜的你还站着做什么,不是要带我去挑首饰吗?还不快些,若是我瞧上了,全都包下了。”

    她这一副阔太太的语气,做生意的人最是喜欢了。

    掌柜的选择性地忘记了她刚才的话,堆着一张笑脸将两人迎进阁中,并且亲自带他们上二楼。

    有些路过的世家夫人和女孩子们瞧见了夜夙挺拔如竹的背影,纷纷艳羡红了眼眶,却是无可奈何。那摄政王喜怒无常,她们就算是有心将女儿塞进王府,怕也是没命出来的。

    珍宝阁今日人满为患,都是来捧淳于侯府的场子的,自从淳于彧之和洛天赐被宫里头赐婚起,帝都中就知道了淳于侯府如今攀上了兵权,原本就富贵,又有了洛家支持,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捧个场子,日后也好和淳于彧之攀个交情。

    何芊芊正拉着哥哥何隽站在二楼的一个台子前欣赏一套头面,见到了夜夙和苏浅浅两人,身子皆是顿了顿。何隽含笑行礼道:“原以为王爷这等忙碌之人是不会有空逛街打发时间的。”

    何芊芊也行了礼,站在何隽身旁,一身婉约清浅的气质站在穿金戴银的贵女中有些格格不入。

    夜夙对这对兄妹淡淡地点了头,牵着苏浅浅绕到了别的台面上挑选首饰,掌柜的连忙让人去将刚进的那批首饰拿来,笑眯眯道:“那批好货可是我家小侯爷从北夷带回来的,阁里的师傅废了一个多月才制成了精品,十分好看特别王妃瞧了肯定喜欢。”

    苏浅浅闻言转了转眼珠子,忍住想怼他的想法,想想还是算了,做生意的人不都这样油嘴滑舌巧舌如簧么。

    先前的伙计很快就端来了掌柜的说的那套首饰,殷红的短绒盒底里装了好几件,簪子耳坠手镯,花色一致,好不精致。

    整整一套。

    苏浅浅目露赞叹,夜夙在身侧瞧着她欢喜,便道:“包起来吧。”

    “好好好!”掌柜的双眼放光,这种钱多尊贵的主儿好几个月遇不着,这遇着了,就是一桩大买卖。

    一道女声却酸酸的响在苏浅浅身后;“这掌柜的尽哄人,说这些已经是最好看特别的款式了,转头却给他们又送了一套好看特别的过去。”

    原本这种话她是半点不在意的,正眯着眸子准备拿起盒子里的镂花镶金丝的镯子仔细瞧瞧的时候,那女子随行的另一个男子声音却是惊呆了她。

    “锦瑟,改明儿我去给你寻些更好的。”

    卧槽......这不是她那便宜哥哥的声音么?

    苏浅浅急急回头看去,果然在柱旁看见了一身儒白色长衫风流的苏见信,那厮正眉眼清淡地看着苏浅浅,应该是一早就注意到苏浅浅夫妻俩了。

    “浅浅。”隔着柱子,苏见信面色泰然地向苏浅浅打招呼,话语间的亲昵与往常一般无二。

    他身旁被他唤作“锦瑟”的女子眉头一皱,酸酸道:“她是谁?你竟唤得这般亲热!”

    苏浅浅看向苏见信身旁的女子,长发及腰,身材还不错,只是脸型不大好看,细眉圆眼,樱鼻朱唇,五官还算端正。尤其是那双黑色的大眼睛,水灵灵似乎会说话一样。她见自家哥哥的手还搭在那女子的腰上,瞬间脑补了一大段风流公子和贫家女突破世俗层层阻隔才在一起的故事。

    原来上次苏见信和苏黎世顶嘴被挨骂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女子。

    “这位姑娘,请问你又是谁?”苏浅浅的眸子里升起一抹敌意,语气也有些不善。

    她从前想过撮合苏见信和蒋舒芳在一起,虽然失败了......但也想过苏见信会娶帝都中其他哪家的闺秀千金,可从没想到过他会相中了这么一个小家子气的女子!

    锦瑟生得不美,心态本就比常人脆弱,见苏浅浅凶巴巴对她,气得眼泪在眼眶里一转便流了下来,她柔弱地看着苏见信,张口质问道:“她是谁,你不是说我是你唯一的女人?”

    二楼过道里的客人们望这边望了眼,旋即不看多看,纷纷回身低头继续挑选首饰。

    卧了个槽......苏浅浅险些跪倒,这位锦瑟姑娘何来的自信?

    她家玉树临风的哥哥,又是何时坏了眼睛?!

    苏见信似是没想到锦瑟姑娘会当众问出这个蠢笨的问题,双眼眨了眨,解释道:“锦瑟,不是你想得那样的......”

    锦瑟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只顾着捏着帕子掩面哭泣,就好似苏见信做了十分对不起她的事情的样子。

    苏浅浅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只见苏见信还好脾气地上前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慰,这绕指柔的模样,苏浅浅都没受过这待遇。

    那锦瑟应该是身子骨不大好,哭了一阵就软绵的倒在苏见信怀里了,不羞不臊地任由他抱着,然后低眉抬眸间,对苏浅浅使了个挑衅的眼神。

    卧了个大槽!

    苏浅浅眸底几欲喷火,这个劳什子锦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夜夙不知何时走到苏浅浅身边,伸手将她往身边一揽,清冷漆黑的眸子看向苏见信,嘴角上扬的弧度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苏大公子的口味,真是与常人不同。”

    先前夜夙上太傅府求娶苏浅浅的时候,苏见信就讽刺过他的口味异于常人,如今他可算是找个机会讽刺回去了。

第250章

    苏见信抬眼扫了一眼妹妹和夜夙十指交握的亲昵模样,儒雅清隽的脸上扬起微笑,道:“彼此彼此。”

    锦瑟从苏见信怀里抬起头来,一见夜夙惊为天人的容貌就被深深吸引了,愣是盯着夜夙那张轻魅绝美的脸看了许久,直到夜夙被那红果果的目光看得不悦地皱了皱眉。锦瑟才揪着苏见信的襟领道:“这位是......”

    苏见信道:“这位便是摄政王,我同你提起过,我的妹夫。”

    锦瑟不蠢,而且是有些小聪明的。

    她看到夜夙和苏浅浅都快要贴在一起的身子,才回想起苏见信好似同自己说过,他有个嫡亲妹妹叫做苏浅浅,那......那面前这位不就是太傅府嫡女,当朝的摄政王妃......苏浅浅?

    锦瑟有一刹那心跳失衡,勉强被苏见信扶着才能站稳,她对着苏浅浅抱歉一笑,道:“原来是妹妹,刚才多有得罪......你可不要见怪啊......”

    苏浅浅嫌恶地挑了挑眉,“我可不记得我母亲给我还生过个姐姐,这句‘妹妹’我可担待不起。”

    “浅浅。”苏见信沉了沉脸,对锦瑟极为维护,“她是你未来的嫂子,你不得无礼。”

    苏浅浅头一回觉得苏见信的执拗护短也是件可怕的事。

    “哥哥......”

    她想问问苏见信是不是吃错药了,可话到了嘴边,又不问了。

    这锦瑟看着就不是个好人,苏黎世是肯定不会让她入府的,苏见信的如意算盘肯定是落空,自己何必跟他再吵吵嚷嚷,反倒落了下风。

    苏见信道:“浅浅,锦瑟是我要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你未来的嫂子,你能多担待着便多担待着,我往后会感激你的。”

    苏浅浅摆摆手,“你的感激我可不敢要。”

    苏黎世宁愿将苏见信逐出家门都不想让锦瑟入府,自己哪儿敢赶上去蹚这趟浑水?

    锦瑟被苏见信松开,一步三摇地走向苏浅浅,伸手去拉苏浅浅的手,夜夙冰寒的目光睃了她一眼,吓得她连忙缩回手,双手局促地合在胸前,向苏浅浅做小赔礼道:“王妃娘娘,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就别忘心里去了,往后咱们可都是要成为一家人的呢。”

    苏浅浅起先听她服软的态度还行,直到听到最后一句,鸡皮疙瘩又竖起来了。

    这个锦瑟,真真是脸皮堪比城墙,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

    周围的客人们都是帝都中的权门官宦人家,自然认得太傅府的大公子和摄政王以及摄政王妃,只是大公子身旁的那个容貌平常的女子却是从未见过,其中有一两个陪着自家夫人来逛街的男人们恍惚记起曾经夜夜流连红拂楼时,在老鸨的后院就见过这么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但碍于自家夫人在身旁,只敢几人聚在一边小声议论。

    又好似是故意叫苏浅浅听见的。

    她也确实是听见了,那些油腻的男人说,这个锦瑟是几个月前被红拂楼的老鸨买来的,还未迎客就被人花大价钱买下了。

    如今倒是又见着了,摇身一变成了苏家大公子的未婚妻,真真是帝都的第二大奇事。

    至于第一大奇事嘛,就是淳于小侯爷娶了洛家的活阎王的那事。

    苏浅浅今日简直被苏见信雷了个外焦内嫩,三观都要毁绝了。

    这一看就是个妥妥的白莲花,怎么就入了苏见信的眼?

    掌柜的站在后头里外不是人,这苏家大公子得罪不得,摄政王那更是得罪不得,为难之际,见自家东家从楼下上来了,连忙跑去求助。

    “小侯爷,那摄政王妃为了一套首饰和苏大公子吵起来了,我这不好办,您给瞧瞧?”掌柜的拘着手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今日珍宝阁重新开业就遇上了这样的麻烦,他简直该死。

    淳于彧之今日心情不大好,原是约了几个哥们去红拂楼听曲喝酒的,结果临出门被母亲拉着念着带洛天赐出来逛逛,又不放心,还亲自跟过来了。

    母亲一路上还同他叨了许多要善待洛天赐的话。

    他垂眼冷笑,求洛天赐善待他还差不多。前几日新婚夜被她的过肩摔摔疼的胸口现在还泛着阵痛呢。

    “哪个苏大公子?”淳于彧之的桃花眼泛了几分戾气,回头瞧见洛天赐正笑着扶着淳于夫人上了楼来,那惺惺作态的恭孝模样看得他火冒三丈,偏私底下和洛天赐约架还打不过她,便将火气对准了无辜的掌柜的。

    掌柜的愣愣回道:“就是苏家那个大公子啊。”

    淳于彧之眼中火气更胜,他当然知道苏大公子是苏家的大公子,可问题是哪个苏家?

    他满是怒戾的眸子扫了眼掌柜的身后的几人,眸子半眯起来,原来是苏太傅家的大公子。

    可苏见信和苏浅浅不是兄妹吗,何故为了一套首饰吵起来。

    淳于彧之走上前去,惊若翩鸿飞一张脸习惯性地蒙了一层浅笑,道:“苏兄,许久不见。”

    苏见信向他点头问好,“也没多久,你前几日的婚宴我俩才见过。”

    淳于彧之看向一旁的锦瑟,半眯着眸子,似笑非笑道:“这位是?”

    苏见信微笑道:“我未过门的妻子。”

    淳于彧之“哦”了声,眸中兴味不减,他是常年游走花丛间的男人,这个锦瑟是什么道行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更何况这女子还是从他的红拂楼里出去的,也算知晓根底的。

    当初那老鸨寻了这么个歪瓜裂枣,他粗劣扫了一眼就赶她去柴房烧柴了。只是没想到,这苏见信竟栽在了这么一条阴沟里。

    淳于夫人牵着洛天赐,笑着看向几人,道:“今日可真是热闹啊。”

    苏浅浅低眉觑了眼,目光落在淳于夫人牵着洛天赐的手上,见她笑语宴宴,和洛天赐时不时倾身说几句悄悄话,看着倒是婆媳关系还不错。

    “浅浅见过夫人。”苏浅浅声音软糯,讨喜地向淳于夫人问好。

    淳于夫人笑得可不可支,连连夸赞苏浅浅懂事。

    一旁的淳于彧之翻了个白眼,苏浅浅懂事?她若懂事,他一头跳进镜湖里凫水去。

第251章

    锦瑟胆怯地缩在苏见信的身后,神情惹怜,眼睛盯在苏浅浅手边的镯子上。

    淳于彧之见状摇了摇手里的题字折扇,笑道:“这套首饰所耗的玉石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北夷的一个富商手里换回来的,又经店里的老师傅打款制作,十分难得,只此一套。”

    他说罢,桃花眼中泛起一道潋滟,肆笑间更多的是泼皮不要脸看笑话的意味。

    苏浅浅放下镯子,将一整个盘子用宽袖盖住,冷冷道:“我不管,这是我先看上的,谁也不许抢。”

    苏家嫡女惯来骄纵蛮横,最近收敛了许多,这突然又老毛病犯了,耍起横来。苏见信有些头疼,看了眼自己那个神情倔强怕是不愿轻易松口的妹妹,转头看向锦瑟,商量道:“不过是一套首饰,改明儿我替你寻套更好的。”

    锦瑟眼眶刺红,细长的眉皱得死紧,“我就想要那一套,摄政王妃不是你妹妹吗?你替我去求求她......说不定她就愿意割爱了。”

    珍宝阁内喧声不断,十分嘈杂,可还是在场有不少人听到了她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淳于夫人面上不大自在道:“见信小子,浅浅就喜欢了那套,你总不能和妹妹抢吧,不如我替彧之做个东,今日这位......”

    淳于夫人看向苏见信,她这位未婚妻叫什么来着。

    苏见信适时回道:“锦瑟。”

    淳于夫人点点头,接着道:“这位锦瑟姑娘......锦瑟姑娘今日尽管在珍宝阁里挑,看上眼的,全送给你,分文不收。就当做提前送给你俩的贺礼。”

    淳于夫人并不知锦瑟的底细,只知道苏黎世这些日子经常请媒婆上门给苏见信议亲,只当她是个哪个没见过的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但也不嫌弃,说话交谈就更小心,怕吓着这位柔弱的女子了。

    “真的?!”锦瑟眸子一瞪,似是没想到面前这位打扮富贵的夫人如此富贵。

    “这珍宝阁是你们家开的?”顿了顿,她又才不可思议地道。

    淳于夫人含笑点头。

    淳于侯府的财大气粗自是不用说,帝都中哪个世家见了淳于侯府不是客客气气的,正所谓和气生财,谁会和钱过不去?

    淳于侯府有的是钱。

    说是富可敌国也是能够的。

    锦瑟的眉眼笑得堆成了一朵花,上前拉着淳于夫人的手就开始攀关系了,得知她和苏见信的生母交情匪浅,更是笑逐颜开,将淳于夫人哄得大笑连连。

    苏浅浅龇牙咧嘴地看向夜夙,低声问道:“你们男人都这般蠢笨如猪吗?”

    苏见信简直醉了,这么个心怀不轨的女子他居然也能下得去手!

    夜夙轻敛眼睫,深邃的眸中漾着浅浅笑意,指尖微凉,掌心却温暖的一双手拦住她的肩,哑着声音笑道:“我可不笨,我是天底下最聪明的那个,不然怎么会娶了你?”

    锦瑟是个嘴甜的,哄得淳于夫人撇下了洛天赐,陪着她在珍宝阁转了几大圈,还叫伙计们把库里私藏的几套珠钗头面拿来,一并挑了全收了。

    掌柜的站立在苏浅浅的三步外,神色为难道:“那......王妃,这套玉石首饰,您还要么?”

    “不要了!”

    她现在满肚子气,把那首饰买回去岂不是更遭气。

    掌柜的瞬间就垮脸了,唉哟祖宗喔,可不带这样的,他一时不由恼恨那个锦瑟姑娘了,平白让他损失了一笔大生意。

    淳于彧之转手看了眼一旁不爱说话的洛天赐,她今日还是穿的跟昨日同色的烟青撒花褶子长裙,这是淳于夫人强制要求的,说她如今做了淳于侯府儿媳,就不能再穿那些不吉利的盔甲,得穿些好看温婉的衣裳。她略施粉黛,发髻间却缺了点颜色。

    淳于彧之道:“既然摄政王妃不要,那掌柜的,包起来稍后派人送到侯府去,别人用不上,少夫人还缺点这些点翠珠花。”

    掌柜的先是一愣,复而转身看向洛天赐,“好好好,少夫人喜欢就好。”

    这掌柜的也是个人精,先前这批首饰送到珍宝阁的时候他就问过小侯爷,他正和少夫人新婚,为何不留下来送给少夫人,当时他还责怪自己多嘴咧。但是淳于彧之这下又突然改了口,他也不多问,拱手行礼后就退下去收拾了。

    苏浅浅眼看掌柜的把东西收走,纤巧的脸庞憋得涨红,愣是没吭声,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夜夙摩挲着手中的扳指,浓深的眸子转向台面上挂着摆着的珠钗耳坠,指了指其中一副镂空的方形珊瑚石的耳坠,“将那个拿来给本王瞧瞧。”

    掌柜的不在,柱旁站着别的等着听候吩咐的伙计,乍然听到冰冷如斯的摄政王开口说话,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微仰着头不知该该做什么。

    苏浅浅让夜夙松开自己,向他刚才指的那副耳坠走去,从锦盒里拿出一只来放在耳边比划了一下,“夜夙,这好看吗?”

    “我的眼光,你还不信?”夜夙抿唇轻笑,又道:“配你那条石榴红的裙子十分好看,过几日你穿来瞧瞧就是了。”

    苏浅浅顿时不知道该笑该哭,自从上次夜夙说她穿石榴红的衣裳好看,她就将衣裳全都换成了石榴红的颜色,如今她哪件不是石榴红的。

    “那就这个吧,包起来。”苏浅浅将整个盒子拿出来交给那个还呆愣的伙计。

    淳于彧之顺手一接,伙计落了空。苏浅浅清澈的眸光望向他,眸中尽是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莫不是不想卖了?哪有到门口的生意不做的道理。

    淳于彧之点点头,摆出一副无赖张狂的模样,“这可是南海百年难得一见的珊瑚石制的,价格不菲,王爷王妃确定就要这个?”

    苏浅浅挑眉。

    要不是淳于彧之的面部表情太欠揍了,她还真以为这副泼石头坠子会很贵。

    “那我不要了。”

    淳于彧之:“......”

    “你......你,你就不能讨价还价几句么?”淳于彧之桃花眼中的波光粼粼化为数道冰棱,让人看着有些可怕。

    苏浅浅下意识地往夜夙身边退了退。

    她,她好似被人算计了。

第252章 记在账上

    “夜夙!”

    苏浅浅险些咬碎一排白糯的牙,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还以为今儿夜夙是真的那么好心带她来逛街散心的......结果,结果竟是来向淳于彧之耍威风的?

    “唉,为夫在。”夜夙微微垂头,清冷的眸子聚着深深的一片幽光,瞥见她眼睛里的羞愤以及恼怒,面上顿时一敛,忙解释道:“为夫不是瞧你最近蔫蔫的,所以带你出来散散心嘛。”

    对面的淳于彧之也嗅出了几分别样的意味,深深地看了苏浅浅一眼,才摸了摸发痒的鼻尖,不冷不热地道:“摄政王可真是宠妻十足,那这珊瑚坠子,我看还是送给王妃吧,当作补给给你们的新婚贺礼。”

    淳于彧之和洛天赐大婚时摄政王府是送了礼的,但是之前夜夙和苏浅浅大婚时,淳于侯府正闹得天翻地覆,下边的人不敢去请示,于是就搁浅了。

    夜夙应声点头道:“也好,你们淳于侯府爱送贺礼,本王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洛天赐动了动,从淳于彧之手中将那副耳坠转交到苏浅浅手上。苏浅浅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她如今的装扮,不再是从前那般的男子飒爽的模样,而是穿起了长裙,挽了妇人髻,举止言行也谨慎了许多。

    “王妃,这是小侯爷的心意,您和王爷便收着吧。”她面挂浅笑。

    淳于彧之望着自己空空的掌心,有片刻失神,楼下的伙计上来喊道:“小侯爷,夫人刚刚带着苏家大公子挑了七支金簪,六套头面,八副耳坠,四只青玉白玉镯,可是要记在账上?”

    苏浅浅一听险些直接笑出声来。

    愣是扶住夜夙的手臂憋得快断过气去。

    淳于彧之面色铁青,好端端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变得风云诡谲,从中开始裂开一道缝隙,嗖嗖地寒气往外涌。

    苏见信……苏见信他还敢再无耻一点吗!

    往日去红拂楼宝华楼白吃白喝就算了,今日趁着珍宝阁开业来打劫的?

    “小侯爷......”那伙计见淳于彧之的脸色不大好看了,但还等着去回话,强忍着一股威压靠在楼梯口,“是记在账上,还是......”

    虽然淳于夫人说了是送给人家,但是伙计一见这么大的一笔账目头疼得紧,还是要再请示一下小侯爷才是。

    淳于彧之忍了忍,面如寒铁道:“不必往苏见信的账上记了。”

    就算是记了,这么多年的账也没见他来结过。

    “晚些让掌柜的亲自去侯府,我让账房给他支银子。”

    淳于彧之眉心紧疼,捏在眉骨处的指节泛白至发青。

    这又是一笔银子,珍宝阁今天的业白开了,全给自家母亲做了这劳什子顺水人情!

    那个锦瑟也是个贪的!当真是瞧上什么了就拿什么,半点不心虚手软,当他淳于侯府的钱是大风大风刮来的吗?!

    “诶,是是是。”伙计点头哈腰,低着头下去一楼了。

    苏浅浅靠在夜夙身旁,觉得忒没意思,把红木锦盒往成北手里一推,便道:“我有点累了,先回府了。”

    苏浅浅转身就走,后头紧紧跟着的秀秀和香兰成南忙不迭追上去,成北看着手里的盒子皱了皱眉,尬然地站在旁边,问了句,“爷,咱不跟去?”

    夜夙漆黑的瞳仁和升起冉冉的笑意,转动了下手上的扳指,侧身对洛天赐道:“今日便叨扰了,下回再来。”

    他说罢,将成北手里的锦盒又还给了洛天赐。

    洛天赐愕然。

    怎的苏浅浅挑的东西,一件两件都不要。

    她微深肤色的面庞上只有几分漫不经心,看向淳于彧之的眸子没有任何对丈夫该有的恭顺,“这耳坠......也一并送给我吧,反正是摄政王妃不要的东西,你侯府也不缺这么一副耳坠的银子。”

    洛天赐是个惯会蹬鼻子上脸的人。

    淳于彧之看得眉心紧锁,差点控制不住要从过去和她一架,偏想到自己打不过她,大庭广众之下到时候更加丢人,想想就倒了些胃口,嫌恶地挥挥袖子,“拿去,拿去拿去,我淳于侯府什么时候短了你,别尽出来丢人现眼!若觉得不够,这珍宝阁......”

    他又险些引狼入室了。

    他原是想说这珍宝阁任她挑去,又怕这厮和那锦瑟一样心大,便止住了口。

    洛天赐比旁的女子浓密的眉毛挑了挑,道:“这珍宝阁怎么了?倘若我觉得这些首饰不够,也可以来这儿随便挑么?”

    “你倒想得美。”淳于彧之冷眼道。

    他虽家财万贯,可年前才伤了元气,可以铺张但决不能浪费。

    洛天赐笑了笑,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红色锦盒,递给一旁的掌柜的,“和那套首饰一起包起来,晚些你去侯府支银子的时候一并送去。”

    淳于彧之深深地看了她笑宴宴的面庞,“你要去哪儿?”

    “我回府看看天祥,这几日没看见他,心里不舒坦,你可要一起?”

    淳于彧之的眼神顿时变得狐疑古怪。

    洛天赐从不会对她这般和颜悦色。

    苏浅浅出了珍宝阁直直走上热闹的大街,男人修长的手捏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不轻,刚好叫她无法挣脱,苏浅浅气闷地揪着帕子上的丝线,直到将那无辜的帕子揪秃了才收手。

    后头成北木讷的声音问道:“王爷,王妃,那属下就先行回府了?”

    成北极会揣度夜夙的心思,见夜夙脚步未停,也没回头,就知道了王爷的意思,爬回马车上驾着车先走了。

    “浅浅。”

    夜夙拉住苏浅浅,初春的阳光正好,洒在苏浅浅的额间的碎发上,照得她如玉细腻的小脸上泛着微微的绒光,眸子晶亮泛着雾气,夜夙敛眸轻叹道:“莫要生气了,回府后任凭夫人处置。”

    “去去去。”苏浅浅吸了吸鼻子,撒开手继续走。

    忽地她停下脚步,偏头仰视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夜夙,他脸廓如镌冷硬,沐浴在阳光下才有了些微的柔和。苏浅浅又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淳于彧之清清白白,你犯得着还编谎话去人家面前秀恩爱嘛。”

    夜夙哪哪儿都好,就是乱吃飞醋的本事一流。

第253章 原来如此

    “我早就同你说了,我同淳于彧之之间并没有什么,就算是有,那也是从前的苏浅浅有,不是我!”

    顾念着周围行人颇多,苏浅浅只得咬牙从牙缝儿里压着憋着,一看见夜夙那副风轻云淡的欠揍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有什么好笑的?人家淳于彧之如今也算是成家立业了,你这般往他身上泼脏水,洛天赐会怎么想?”

    “我知道你心里不平,以为淳于彧之喜欢我,可天底下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你见天地去怼?还是一个个抓起来严刑拷打?”

    苏浅浅说得累了,喉咙口生疼生疼的。

    夜夙温热的手掌牵住她的小手,笑道:“我只是不放心,你这么个可爱俏丽的人儿,若是哪日被人拐跑了,我上哪儿哭去。”

    他还没哭,苏浅浅先在大街上抹了眼泪。透过盈盈的泪光看了看夜夙模糊的面容,竟是该死的好看,真叫她舍不得,只敢张嘴骂他,不敢打他。

    夜夙温和地劝道:“现在是回府去?还是去天香楼瞧瞧新样式的点心?”

    一说到吃的,苏浅浅的泪水就止住了。

    紧跟在身后的秀秀几人顿时脑门黑线一闪,他们家王妃,也未免太好哄了吧。

    七叶巷的洛宅大门开了条缝儿,管家从门里往外瞧,“谁啊,洛家的门也敢乱敲!”

    洛天赐拢着宽袖,梳着妇人髻站在阶下,喊道:“管家,是我。”

    “小姐......”那人一惊,连忙开了门,“大小姐,还真的是您......”

    管家老泪纵横,瞥眼看见了她身旁的淳于彧之,顿时愣住。

    洛天赐解释道:“我是来看看天祥的,他在哪儿。”

    “少爷在屋里练字呢。”

    洛天赐一只脚踏进了宅子里,回头看了眼淳于彧之皱眉的样子,挑了挑嘴角笑了笑,“怎么,见你小舅子还害羞呐。”

    淳于彧之板了板脸,面上有些挂不住。

    确实,从前的洛家对世人是避之如蛇蝎的存在,淳于侯府同洛家并不数落,而洛家也有心不同别家来往。淳于彧之也是没想到,自己飘荡花丛一生,落了这个下场。

    洛天赐薄凉的嘴角挂着笑,沿着熟悉的小路走到了后院书房,推开门,身子健硕圆敦的洛天祥抬头一瞧,傻眼了。

    “姐姐?”

    “你......你不是在淳于侯府吗?”

    洛天赐走过去抱住已经长高至自己胸前的弟弟,低声问道:“这几日可还好,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听管家的话。”

    管家站在身后喜极而泣,笑道:“小姐尽管放心,少爷听话着呢,每次按时吃饭时间,今早儿,塾里的学究才夸了他。”

    “那便好。”

    洛天赐抱着洛天祥在书房说了好一会的话,才牵着他出了屋子,指着站在廊道处的淳于彧之对他笑道:“那是你姐夫。”

    洛天祥圆盘子似的脸上升起丝丝不悦,小嘴闭紧不愿张开。

    洛天赐皱了皱眉。

    淳于彧之先一步走过来,“不必了,这个臭小子厌我厌得紧,倒怕他为了这声‘姐夫’舍了舌头。”

    洛天赐回了从前的闺房,管家端了一壶热茶来。

    “你且去门外守着,不许其他下人靠近。”

    洛天赐话里的凛然不容人拒绝,管家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淳于彧之背着手在房里踱步,宽敞的复式大通间里没有什么花哨的摆设,全是些兵书箭靶兵械之类的。

    洛天赐到了两杯茶,坐着桌旁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你我成婚那日,二王爷独身刺杀皇上,人已经被刑部关押起来了。”

    淳于彧之眸色一变,桃花眼中升起几分淡淡的警惕。

    洛天赐抿了口热茶,“放心吧,如今洛家没有什么用处了,那些人已经把探子都撤走了。”

    是了,从前洛家身份敏感,从来中立不偏帮,朝廷里多少权贵盯着这块肥肉,企图咬下一块肉来。洛天赐成婚前日,亲手将兵权交了出去,给了骠骑大将军魏恒,洛家便再也没有任何用处。

    这也是洛天赐保全洛天祥的一种方式。

    她轻轻地抿茶,唇瓣沾了茶水显得剔透莹润,现下不同以往的打扮更衬得她面容姣好,悍然的气质也不比帝都中那些名门闺秀差到哪里去。

    “翰林院首乔义鹤已经辞官回乡,乔家如今彻底倒戈了皇上,二王爷再无翻身之日了。”

    淳于彧之敛眸道:“所以,你这是要劝我另谋主子?”

    他突然有些看不透她了,原以为她就是个为了保全家人而多年隐忍的命苦的女子,不曾想,她到底在暗中下了多大的一盘棋。

    “说罢,你和魏恒是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弃如今淳于侯府的富贵去追随魏恒?他有什么值得我相中的?”

    淳于彧之坐在洛天赐对面,端起茶杯嗅了下茶香,透过袅袅的香烟观察她的神色异常。

    “他手里有先帝的血脉,这够不够?”洛天赐挑眉看他,心情愉悦地欣赏她微微吃惊的表情。

    淳于彧之放在桌下的手紧了紧,面上还是没忍住,几分吃惊诧异流露出来,连声音都有些嘶哑,“魏珺?”

    洛天赐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淳于彧之“嘶”地一拍脑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早该想到了。

    魏恒。

    魏恒。

    卫绍恒。

    “原来他是卫家人。”淳于彧之强行抑制住声音里的颤巍,问道:“魏珺年纪还小,扶持他,还不如扶持二王爷,起码省心些。”

    “嘁,你不也看见了,夜缙擅自行动,自己已经性命难保了,你难不成要去刑部大牢救他?那你淳于侯府这些年所作的可就全都白费了。”

    洛天赐自认为还是了解淳于彧之的,也了解他的野心。

    淳于侯府有钱,比夜国还有钱,可夜国不庇护他,他才会起了异心和夜缙合作。

    只是他没想到魏恒非但不是夜缙的人,还是想踩着夜缙的尸骨上位的人。如今魏恒手握三军,只要他高兴,便可随时拿下帝都,扶持魏珺登基了。

    其中关键就在于魏恒没有钱。

    但是淳于侯府有。

    淳于彧之站起来,目光微醺地看向自己新婚的妻子,道:“那魏恒大将军,给我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

第254章 反倒会生厌

    帝都初春的街头人头攒动,十五捧着自家小侯爷的斗篷立在巷口的柳树旁,担忧的脸皱成了一团,见淳于彧之从洛家大宅出来了,赶紧上前给他围上斗篷,谢天谢地道:“这天气最是无常,到了午时又凉了,小侯爷快披上,别着凉了。”

    他望了望淳于彧之的身后,没看见那个活阎王,压低声音问道:“少夫人呢,她不回吗?”

    虽在疑问,可到底掩不住语气里欢悦。

    淳于彧之道:“她想回家住几日,我允了她。”

    “那也好,小侯爷便可以休息几日,省得再受那蛮横女子的气......”

    十五还没说完,微敞的洛家大门开了缝儿,管家从里头走出来,十五顿时噤声,低眉躲到淳于彧之身后。

    管家笑道:“小侯爷,小姐说您忘了拿一件东西。”

    他走下台阶递了一个信封过来,淳于彧之摸了摸,里面仿佛是一枚扁长的东西,有些分量。

    “东西既然送到,那老奴就回去了。”

    “嗯。”

    淳于彧之拿着那个沉甸甸的信封上了马车,七叶巷斜对角的茶楼上敞开的窗户旁坐了个面如寒铁的男子,身旁的女子端来一杯清茶,声音清越地道:“爷,你为何要将洛家军的兵符交给淳于小侯爷,他看着可不像是个会用兵的人。”

    素月澄澈如镜的眸子里倒映着魏恒的冷脸。

    魏恒接下茶,道:“这些日子,你好好呆在府中守着珺儿,不能再叫他出任何意外了。”

    素月知晓其中利害,点了点头,看向洛宅外面疾驰离开的马车。

    魏恒捧着茶杯,神情微微恍惚道:“长公主的孩子,多大了?”

    素月身子一僵,刚收回来的手指有些冰凉颤抖,抬眸觑了眼他的脸,轻声回道:“估摸着已经有六七个多月了,春天一过,便可准备临盆了。”

    魏恒点头,心中算着长公主和定侯归来的时日,左不过一个月内就该回宫待产了,那时宫中便热闹了。

    “过几日,你去摄政王府拜访一下王妃,问问她夜缙在牢里如何了。”

    素月回道:“择日不如撞日,明天淳于夫人邀了我们去慈恩寺上香,届时我便去套套她的口风。”

    “辛苦你了。”

    魏恒深深地吐了口气,十年的筹划,成败就在眼前,他倒是优柔寡断起来了。

    “素月,若我哪日不在了,你带着珺儿和姐姐一起远走高飞吧。”

    素月弯了弯长眉,状似玩笑般笑道:“不用爷叮嘱,素月自会另谋生路的。”

    魏恒冷硬的脸廓陡然生出几分寒气,素月连忙道:“逗你的,素月如今孤身一人,不陪着你还能去哪儿?”

    她的父亲死在翻云寨中,顶替了她身份的柳青絮如今更是进了冷宫。

    听说,活不过几日了。

    第二日的慈恩寺外聚集了许妇人和女孩子,各式各色的马车由简至奢,最显眼的就是淳于侯府那辆金丝楠木的四驾马车,连马蹄子上的蹄铁都是用金子打造的,旁人看了除了赞叹一句淳于侯府真是有钱,排面十足,却说不出其他话来。

    从车里先是下来了一个身穿蜀锦撒花大袖长裙的女子,发髻绾于脑后,点缀着珠石金钗,格外端庄富贵。

    一些不熟悉洛天赐的人还以为是淳于侯府新纳的侍妾,嘴里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不知是谁喊了声“那是洛家长女”,在场人均是噤声不敢再说话。

    洛天赐站稳后,转身去扶淳于夫人,“母亲。”

    淳于夫人笑眯眯地由她扶着下了马车。

    原以为这是个蛮横的女汉子,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却是无比的试探,每每一声声的“母亲”叫得比淳于彧之还要甜,甜到了她心坎里。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做过将军的儿媳妇能将淳于彧之那个祸害收拾得妥妥帖帖的。

    “你们都到齐了?”淳于夫人笑着看向山门前的众人,视线落下最前面被众星拱月般围着的宁段柔身上时眼神冷了几分。

    她是顾念着宁段柔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还差人送去了帖子,难为她还敢厚脸皮地真的来了。

    “母亲。”洛天赐的脸上扬起笑意,扶着她看向素月和苏浅浅。

    淳于夫人便上前亲自打起了招呼。

    “见过夫人。”

    “见过夫人。”

    苏浅浅不着痕迹地推开素月的手,转身笑容亲切地挽着淳于夫人,冲旁边的洛天赐眨了眨眼,笑道:“夫人如今倒和洛天赐像亲生母女一般了。”

    淳于夫人的另只手拍了拍洛天赐,道:“这可是个宝,我这把年纪也见到个宝了,那淳于彧之是个混世魔王,浅浅你也晓得,偏就天赐能治住他,可不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嘛。”

    素月站在对面笑了笑,浑然装作看不见苏浅浅对她的疏冷,见她和淳于夫人向寺里走去,就跟在苏浅浅三五步外开,不紧不慢,一副跟定了她似的。

    觅雪忧心道:“夫人,咱们这样......王妃反倒会生厌吧。”

    素月默了默,她何尝不知。

    自从上次洛天赐的事情过后,苏浅浅就对她生了莫名的敌意,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且影响到了魏恒交代给她的任务。

    淳于夫人常来寺中拜佛祈福,捐了许多香火钱,那方丈一见到她便是笑眯眯唤了声“施主”,还吩咐了小沙弥去准备禅房,叫这些个夫人小姐们拜完佛祖便去歇歇。

    成南替苏浅浅去寺内四处逛了逛,回来站在秀秀身旁尽数说了,秀秀又俯身贴近苏浅浅说明了寺中情况。

    “后院有个瀑布?”

    秀秀扯扯她的袖子,提醒她大家都在低头拜佛祖呢,“是,成南刚才去瞧了,说是挺大的,等会儿大家都散了,奴婢陪您去瞧瞧,也当是散散心。”

    苏浅浅点了点头,复又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朝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不知名的菩萨拜了拜。

    她倒不是什么信佛的人,只是跟着其他人装装样子罢了。

    待行完了佛礼,有小沙弥引着众人去各自的厢房。苏浅浅那间靠近后院,开了窗户就能看见满山的绿荫。

    小沙弥手掌合十道:“请王妃稍作歇息,待午时时分,会有人来请王妃去前殿用斋饭。”

    苏浅浅应了声“好”,叫那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退出去。

第255章 丢进去

    秀秀往门里站了站,准备给他让道,岂料他一动不动,眼神莫名地黏在苏浅浅的后背上。秀秀面色一变,走去站在小沙弥面前,隔开他的视线,叉腰怒道:“你是聋了还是瘸了,叫你出去没听见吗?!”

    苏浅浅从窗外回过头,不赞同地看了眼秀秀,又看向那个神色不自在的小沙弥,笑道:“你别介意,我这婢女就这脾气。”

    眼见那人转身走得远了,诺大的禅房院子里再没看见那个古怪的样子,秀秀才道:“王妃,那人有问题!”

    “什么问题?”

    禅房里熏了浓重的檀香,熏得秀秀眼眶有些红,回想起刚才小沙弥看苏浅浅的眼神,她急急道:“寻常的修佛之人见了人只会喊声施主,那人倒好,他怎么会叫您王妃的?”

    香兰插嘴道:“刚才不是你一直在王妃身边叽叽喳喳的嘛,兴许就是那时候被他听去了。”

    苏浅浅也点头,“放心吧,现在帝都中谁还敢来算计我,夜夙保管会扒了他们的皮。”

    秀秀气极,别过头去。

    苏浅浅哄了她几句,才带着香兰去了后山的瀑布,只是早就有人候在那里等她多时了。

    苏浅浅还未上桥,站在桥上的素月就已经看见了她,她转身就要回去,素月唤道:“王妃请留步,难道同我已经到了无话可说见面不识的地步了吗?”

    素月的侧边便是一个巨大的瀑布,从百丈高的山亘上急急湍流下来,打在磐石上,再汇入湖中,流过木桥下。

    苏浅浅小脸皱成一团,不大想理会素月的纠缠。可她确实是帮过自己许多次,对自己也无甚恶意,她们各自的男人之间的争斗,委实不需要女人互相为难女人,这并不能给男人锦上添花,倒会画蛇添足。

    如是想着,苏浅浅转回了身子走过去,桥面上站了许多来观赏瀑布的香客,有老有少,只是那层皮下藏着什么腌臜心思来这儿洗涤内心,苏浅浅一律看不出来。

    佛门之地,反而是比皇宫更肮脏的存在。

    素月道:“王妃不必如此防着我,我只是觉得一人赏景过于无趣,才出了禅房在这儿等着王妃,好谈谈心罢了。”

    苏浅浅抬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又不着痕迹地拉上颈间的衣裳,暗道昨夜实在被夜夙折腾得够呛,这大中午的她竟然困得眼泪都溢出来了。

    素月由觅雪扶着走近了苏浅浅,开门见山道:“不管王妃今日如何讨厌我,我都要同你说一句,我现在是在救你。”

    苏浅浅杏眸里泛了波澜,“救我?”

    素月笑得清淡优雅,“是,我正在救王妃。”她向苏浅浅伸手,苏浅浅这回倒没拒绝,任由她拉住自己的手腕,腕上还带着夜夙送给她的镯子,素月笑道:“宁小姐对王妃怀恨在心,打算借淳于夫人的手除掉你。”

    苏浅浅先是愣了一下,才想起现在世人都把宁段柔称作“宁小姐”,复又压下了眸子里的冷光,那宁段柔想借淳于夫人的手除掉她?

    不说慈恩寺里人多眼杂,淳于夫人又怎么可能受宁段柔的摆布?如今的淳于夫人可是恨极了宁段柔的。

    素月又道:“你那间禅房里的香被人掉了。”怕她不信,又靠近她耳边低声笑了笑,“王妃现在是不是四肢乏力,特别想睡觉?”

    苏浅浅顿时被雷劈中一般,身子僵直,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素月却是拍了拍苏浅浅的手背,一张平淡婉约的脸庞上挂着令人毫无戒心的浅笑,“王妃这回该是信我了吧。”

    苏浅浅脸色惨白地推开素月,看向站在香兰身旁的成南,“走!快回禅房!去救秀秀!”

    刚才秀秀生闷气没有跟来瞧瀑布,还待在房里整理东西。

    成南不知道素月和苏浅浅说了什么,只在听到苏浅浅说要回去救秀秀是眸色猛然一变,深深地看了眼站在桥上一脸风轻云淡的素月。

    苏浅浅提着裙摆往回跑,见成南和香兰还愣在当处,骂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成南和香兰齐齐回过身,都隐约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当苏浅浅回到禅房外的时候,两个俏丽明艳的影子便趴在窗边,另外还有两个身形高大的沙弥跟在她们身后。

    方嘉嘉打了个手势,道:“应该是差不多了,你们赶紧进去!”

    苏浅浅心口钝痛,从回绕的廊道跑过去宁段柔和方嘉嘉。前几日秀秀嘴甜夸苏浅浅穿石榴红好看,她便一时兴起也给秀秀做了一件石榴红色的衣裳,今日秀秀穿的便是那件,如今秀秀被掺了迷药的香熏晕了,方嘉嘉还将她当作了苏浅浅。

    可恨。

    这些人,真可恨。

    两个小沙弥进了屋,方嘉嘉和宁段柔的眼中不约而同地闪着精光,面容精致又狰狞,趴在窗前模糊的看着那个身影被从地上扶起来。

    宁段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断指,她再也不能弹琴作画了,都是拜苏浅浅所赐。她面目可憎道:“我看王爷还怎么喜欢她,这个贱人,没想到她也有今天!”

    方嘉嘉掩着娟子笑道:“段柔郡主别着急,咱们派去请摄政王的人应该已经到王府了,他一听王妃突然晕倒必定会过来瞧瞧,就叫他看看这出好戏......”

    方嘉嘉的嘴还张着,就看见苏浅浅飞一般地冲了过来,一巴掌将自己掴在地上,宁段柔还没回过神,也生生挨了一掌,两个顶顶矜贵的贵女狼狈的摔在地上。

    “成南,把她俩给我抓起来!”

    苏浅浅杏目刺红,颤巍巍地跑去禅房门前,却是用了力也撞不开,里面反了门栓,“成南......”苏浅浅急得掉了眼泪,用力拍打坚硬的门板。

    成南双唇紧抿,把地上的人丢给香兰就去帮苏浅浅撞门。

    门开了,里头的光景也一览无余。

    成南奔去推开了那两个披着僧衣的荤和尚,脱下披风将昏迷的秀秀盖住揽入怀中,不料那两个男人身子一动,旋即双眼猩红地迅速朝成南扑来,成南双目一凛,抱着秀秀出了门。

    “香兰,把她们给我丢进去!”

    成南双手颤抖,牙齿磕在一起,几乎快抱不稳秀秀瘦小的身子。

    香兰怔了下,地上的两个女人却意识到了什么,苏浅浅扑去补上了几掌,骨子里的狠劲也上来了,冲香兰喊道:“打晕了!丢进去!”

    恶从胆边生,便是这样了。

    苏浅浅发丝凌乱,偏头看向成南怀中睡得极不安稳的秀秀,见她衣衫不整,深吸一口气险些晕过去。

第256章 帮个忙

    香兰点头,不顾方嘉嘉和宁段柔的哭喊,点了她们的哑穴,两个手刀下去她们就乖乖躺下了。

    香兰个子小力气极大,一次丢一个,利索得狠,里边中了药的神志不清的荤和尚就跟蚊子见了翔似的扑上去,猩红的目光被她俩雪白的领口胸脯吸引,再没想闯出屋外。

    苏浅浅看了眼被成南抱着的秀秀,袖下的指尖攥出血肉,也仿佛感受不到一般。在这个世界里,除了夜夙旁人动不得,秀秀也是她的底线,谁若动了,她饶不了她们!

    “把门锁起来,她们要叫夜夙来瞧,那就叫夜夙好好来瞧瞧。”

    素月从后山赶来,正好看到香兰把人丢进禅房的一幕,走近了还听见了有男人混重的喘息声。

    “苏浅浅!”素月经过人事,知道这种声音,她原本只想让苏浅浅对她不要那么反感,想同她回到当初那般无话不谈的模样,可没想到苏浅浅情绪失控起来会做出这种事。

    “苏浅浅,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是宁王府独女!方家你可以不看在眼中,宁王府呢,上次宁王妃为了她好几次闹到太后娘娘跟前去,你这样......她不得掀了你摄政王府?”

    “成南,你先送秀秀回府去,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苏浅浅没看素月,只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小梳子,大概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良久之后才扭头睇了素月一眼:“今日算我谢你。”

    素月还气着,不知该怎么劝苏浅浅。

    苏浅浅却道:“我还想请你帮我个忙。”

    素月眉头一跳,脚步后退了下,嗫嚅着嘴唇道:“什么忙?”

    总归不是什么好忙。

    素月轻轻捏了捏手指,见苏浅浅微垂着头,她挥挥手,“算了,你不说我也懂。”

    无非就是到时候两方人马撕起来,叫她给她作伪证罢了。

    素月看了眼窗户里模糊的几道交缠的影子,心中隐隐不安起来,苏浅浅这是在玩火啊,她怎么也一时糊涂跟着跳下去了。

    “觅雪,去叫人把将军也请来。”

    她虽然很不想麻烦魏恒,但是闯了祸还是通知家里人来撑场子的,不然那爱女心切的宁王妃真会当场撕了苏浅浅和她。说来也是宁段柔太蠢,买通人给苏浅浅安排了最偏僻的禅房,四下无人,偏是给自己做了局,也怨不得谁了。

    成南抱着秀秀躲避香客下山去了。

    素月对苏浅浅道:“你且去我的禅房歇会儿吧,喝口茶,吃些点心,一会儿闹起来可别先晕过去了。”

    素月刻意活跃气氛,苏浅浅深吸了口气,轻轻推开香兰欲伸过来扶她的手。

    “走。”

    苏浅浅向前走了两步,一时惊诧又回过头,“秦姑娘,你的禅房在哪个方向。”

    素月摇着头笑了笑。

    “你随我走吧。”

    素月走在了前面。

    香兰在后头犹豫了一瞬,还是固执地扶住了苏浅浅颤巍巍的身子,苏浅浅手指冰凉握不住,面色还依旧是涨红的,香兰心疼道:“王妃切莫自恼,待稍后王爷来了,您便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坐在一旁歇着就是了。”

    她是见过苏浅浅发脾气的,不过却是骂几句而已,从没有动手打过人。

    香兰想将苏浅浅冰冷颤抖的手捂得暖些,偏苏浅浅同她并不如秀秀亲近,又捋开了她的手。

    香兰轻叹了下,复又不紧不慢地跟在几人身后。

    苏浅浅在素月的禅房里坐了一炷香的时间,隔了好几个的院子突然闹了起来,外面跑过急匆匆的步子,应该是寺里清扫的人也跟过去凑热闹了。

    苏浅浅握着温暖的茶杯的手还是止不住的发抖发冷,对面的素月看过来,缓缓轻声安慰道:“浅浅,莫怕,这些事情不怪你,也是她们咎由自取,你且放下心来,待会儿她们找来时你才可安心应对。”

    素月仿佛对这种事情已经麻木了。

    她从小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知道遇到了魏恒才坠进了黑暗,甚至为了他,也跟着他一起手沾鲜血。

    苏浅浅紧握杯沿的手指动了动,长卷的眼睫轻颤,抬眸望向素月,眸里还是有些许掩藏不住的慌乱。

    素月笑了笑。

    苏浅浅身子还在抖,心底却是从未有过的冷静。回想起刚刚宁段柔和方嘉嘉被点了哑穴丢进房中的绝望的神情,她不是不害怕的,只是那时气极了,压根就没想到过后果,她虽任性刁蛮了些,可这种毁人名声的事不是出自她的本意的。

    素月放下茶杯,弯了弯嘴角,笑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她们安排的人应该已经都到了那禅房外面看到戏了,咱们也去瞧瞧看。”

    苏浅浅神色恍惚地站起身,避开了素月的手,她现在谁也不信。

    她认识的素月是极温柔的人,怎么会将这种事看得这般风轻云淡。

    素月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扬起轻嘲,笑道:“摄政王究竟是看上了你哪点,竟没让你沾染半点女人间的勾心斗角。”

    男人在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尚且微不足道,女人间的斗争虽不见血却是最要命的。

    苏浅浅翕了翕嘴角,道:“夜夙又不纳妾,府里除了我就两个婢女,我能跟谁斗去。”

    素月笑不出来了,眼里的温柔浅淡也黯下几分。

    她理了理袖子,走出了门,回头笑道:“走吧,咱们就先去看看,省得她们再找上门来了。”

    素月和苏浅浅往事发的院子走,路上还装模作样拉了个小沙弥问了下情况,那小沙弥红着脸,到底是未经人事,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只说是前面出了事。

    素月放了他。

    原本就不打算问出来的。

    等到了院中的廊道处,里里外外围了约莫七八十号人,有男人有女人。

    苏浅浅出现时大家的眼神明显变了几分,皆是自觉地让了条道儿给她。

    苏浅浅走到了内圈,还未看清楚里头的情形,一只苍白有力的手掌便要落下来,苏浅浅惊愕地张着嘴,竟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要被这巴掌扇下来了。

第257章 袒护

    成北不知何时闪到来了苏浅浅面前,抓住了宁王妃的手,宁王妃用力挣了两下,成北指骨收紧,挑挑眉冷声道:“宁王妃,您可得想清楚了,这巴掌若是落下去了,整个宁王府得是什么下场。”

    宁王府什么下场,满院子的人都猜得到。

    上回宁段柔的手差点打到苏浅浅就被削掉一根手指,今日宁王妃发疯打了苏浅浅,或许摄政王会叫那宁王妃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吧。

    “你们!”宁王妃目呲欲裂,满面雷霆瞪着苏浅浅,眼底数不尽的不甘。

    苏浅浅感觉到了那道满怀仇恨的目光,一时心底那股子作祟的心虚消弭渐散了,若不是宁段柔设计害她,还差点害了秀秀,又怎么会得到如此下场。

    有年纪大的婆子拿了两张薄被裹着两具活色生香的身躯从房内出来,一人已经昏死了过去,露出的手掌脚尖都是凄惨的血迹,还有一人神志尚清,哑着喉咙反抗了一下,从被子里滚出来,白花花的身子暴露的人前。

    那一身的青青紫紫的痕迹实在污秽,妇人们忙将自家女儿拉到身后,嘱咐她们可不能像宁王府的女儿那般不要脸。

    宁王妃扑上去扭打那些办事不利的婆子,双目血红护住女儿未着寸缕的身子,“混账,王府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她知道今天女儿瞒着她有事,还以为女孩子家家的小打小闹并没放在心上,可越来越不心安,还未赶到慈恩寺的山门就听见女儿出了事。

    还是这样的事。

    “段柔啊......您怎么这么命苦啊......”

    婆子们大气不敢出一声,看了眼满院的人,男人,女人,耳边满是宁王妃的谩骂声,她们的主母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是端庄优雅的,从不曾像现在跟个泼妇骂街似的。

    她们终是认命地去把宁段柔扶起来,用被子裹好,抬起了别的赶紧的禅房,派人请了大夫来。

    成北对苏浅浅做了个“请”的手势,苏浅浅茫然地抬头,眸中清寒,当她看到了人群中的夜夙时,心底浓烈的不安顿时化开了些。

    还好。

    她还有夜夙。

    夜夙朝她伸手,深邃的黑眸里夹杂着缱绻的笑意,显然在如今的场面里有些违和,甚至是格格不入,“过来。”

    苏浅浅吃了颗定心丸,深吸一口气走过去。

    宁段柔这事惊动了大理寺。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马不停蹄赶到了慈恩寺,并且将无关人等都遣送下山了,诺大的神圣佛殿中,审起了世上最污秽的案子。

    方夫人也从家中被请来了,甫一看见满身血迹昏迷不醒的女儿,气得咬牙冲去正殿找夜夙评理。

    “大人!小女自幼谨言慎行恪守礼仪,如今竟被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毁了!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方夫人跪在佛祖菩萨面前哭得肝肠寸断,淳于夫人面色纸白,若不是洛天赐力气大扶住了她,怕她也要受不住今天这等刺激摔在地上。

    宁段柔,方嘉嘉,苏浅浅,这三人几乎都是她眼皮子下长大的,究竟谁害谁她无法分辨,所以在大理寺卿诘问她的时候,她只缓缓摇头说一概不知。

    夜夙坐在临时搭建的长案前,挑着一双细长凛冽的眼扫向宁王妃,声音比之三九天里的冰棱柱子更刺冷透骨,“宁王妃咬口就说是本王妃的设计害了宁段柔,可有证据?”

    宁王妃偏拿不出证据。

    她的女儿什么德行她是知道的,蠢成那样......以往她还觉得女儿蠢些便蠢些,宁王府反正能护她一辈子,如今却是护不住了。

    宁王妃疯疯癫癫一心想要为女儿讨回公道:“夜夙,你休要再袒护苏浅浅,你同我去宣政殿上在皇上面前对峙!你休要袒护苏浅浅那个贱人!”

    “苏浅浅胆大包天陷害皇室宗女,这么歹毒的女人你也敢放在身边?”

    “贱人!贱人!!等段柔醒来告发了你,有你去牢里哭的时候!”

    众人看向宁王妃,目光都带着几分怜悯。

    夜夙周身的气压极低,丹凤目明明是带着笑意的,偏嘴角的弧度愈来愈深,颇有几分玩味,“皇姐,注意言辞。”

    宁王妃身子一僵,被夜夙话里的寒意浇了个透心凉。

    夜夙眸光森冷,转头看向成北,道:“催人去将宁小姐请出来,就让她来好好的同本王的王妃对峙,看看是谁算计谁。”

    成北拱手应下正准备去后院,宁王妃拦住他,看向夜夙冷冰冰的一张俊颜,歇斯底里吼道:“夜夙!”

    夜夙什么心思她哪能不知道,若是现在去请宁段柔过来做人证、忍受非议,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素月低垂眉眼从人后走出来,“宁王妃,秦月可以证明摄政王妃同宁小姐此事并无瓜葛,初到寺中时,摄政王妃同我去了后山赏景,然后就回了我的禅房。至于宁小姐和方小姐为何在摄政王妃空出来的那间禅房里出了那样的事,怕也只有她们二人心中最清楚的。”

    方夫人大声喊道:“你胡说!”

    素月笑了笑,“太尉夫人,此事后山的人都看见了,做不得假,你若偏说摄政王妃设计你女儿,可有人看见摄政王妃出现在那间禅房外了?”

    刑部尚书点头附和,方家宁家咬口苏浅浅陷害了她们的女儿,那得拿出证据啊。

    没证据,凭她们两家人叽叽歪歪地喊着讨公道,还要摄政王坐在这里做什么。

    宁王妃派人去找了寺里的方丈和小沙弥,皆是没人去过那里。

    还说那里荒僻,不曾安排香客入住。

    这事就有些扑朔迷离了。

    慈恩寺的方丈站出来,头上八个戒疤,慈悲的面容像极了大殿里盘腿而坐的神佛,他说道:“诸位大人,老衲给王妃安排的禅房并不是那间,原本是在西侧淳于夫人隔壁的。”

    问题出在了引苏浅浅去禅房的小沙弥身上。

    夜夙笑着对苏浅浅道:“浅浅,那个男人若叫你再看一遍,你可还认得?”

    苏浅浅站在他旁边,石榴红色的衣袖按在夜夙背后的椅背上,她郑重地点点头,道:“认得。”

    夜夙道:“成北,把人带上来。”

第258章 得罪

    成北依言,绕过了坐在地上的宁王妃,出了殿门外,挥挥手,有侍卫抬上来两个衣衫不整的沙弥。

    苏浅浅眯眼看了看那两人的面容,他们眼光迷离微晃,显然是被下药了,苏浅浅指着其中一人,“就是他。”

    香兰福了福身子,也跟着道:“王爷,奴婢也认得他,当时我们要收拾东西,叫这人退下去,他却眼神闪躲,分明的不怀好意。”

    成北拿水泼醒了那个男人,男人神色错愕,跪在佛像前不敢抬头。

    大理寺卿问他:“你是何人?”

    “我......我是这寺中的人。”

    方丈白胡子一抖,喝道:“胡说,我从未见过你!”

    殿外有婆子跑进来,“不好啦,方小姐要自尽了!”

    ......

    ......

    苏浅浅以为,方嘉嘉会死得干干净净,一群人转战后院禅房,方嘉嘉倒在床铺里含泪哭泣,诉说自己的不甘和委屈。

    她还真是舍不得死。

    手背传来一阵暖融的温热,苏浅浅偏头,望进了夜夙漆黑幽深的眸子里,他俩站在外围,不远不近,内屋的哭声刚好听得见。

    方嘉嘉哭诉苏浅浅害她清白,叫母亲给她报仇。

    苏浅浅面色平静,忽然开口道:“夜夙,在我们那儿,这种事是要坐牢的。”

    她抬头望了望远处的蓝天,初春的微风既温且湿,拂在人脸上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清醒了几分,这是在古代,害人性命,毁人清白,是不会让人去坐牢的,就算会,万恶的资本家也可以颠倒黑白,将真相藏进最深的泥土里,没有人可以找得到。

    夜夙今日把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找来完全是为了过家家的,大家重回正殿,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便极自觉地不再开口了,将一切交给了夜夙定夺。

    成北砍断了两个荤和尚的十指,鲜血淋漓溅在殿中,方丈披着袈裟双手合十道了句“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两个和尚捱不住,一一交代了:“是......是宁小姐和方小姐叫我们服了药去房中的,还说,说,说事后给我一大笔钱。”

    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腰身极软,像是女子的柳腰一般。

    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

    那是红拂楼后门街道上的南风馆出来的小倌。

    宁王妃面色铁青,指着苏浅浅破口大骂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设计我的段柔,叫她去你的禅房里,害她被人辱了清白。”

    苏浅浅凉凉道:“宁王妃,你是瞎了还是聋了?”

    宁王妃顿时一愣,目呲欲裂瞪向苏浅浅,恨不得冲上去将她大卸八块,又碍于夜夙在场,不得发作。

    苏浅浅嗤笑道:“宁王妃如今还冥顽不灵,你的女儿买通寺人给我换了房间,又买来了男倌欲害我清白,你还冤枉我设计害宁段柔,她也配?”

    苏浅浅鲜少撕过人,回回只有被别人撕的份儿,约莫是今日她们做得太过分让她忍不了了,又或者是今日有夜夙在身后撑腰她有恃无恐了,口里一声声质问发难,叫那宁王妃耳膜镇痛,一时愣在当处似忘了反唇相讥。

    方家苏浅浅也一样没放过,将方嘉嘉那龌蹉的心思摆在阳光下,以至于穿好衣裳站在阶下的方嘉嘉霎时脸色惨白,见众人看向她的目光皆是变得鄙夷嫌恶。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今日被男倌玩成破鞋的人该是苏浅浅,不该是她!为什么不是苏浅浅!

    “苏浅浅,我杀了你!”

    方嘉嘉拖着下身剧痛的身子蹒跚走上高阶,浓盛的日头从斜刺里射过来,正殿里的足金大佛的金光照得她眼睛刺痛有些睁不开。

    “苏浅浅!”

    方嘉嘉惨白的脸显露在人前,她刚才咬破了下唇,鲜血漫出来,有些像前来索命的女鬼。

    苏浅浅轻瞥了她一眼,若问她这个世界她最讨厌的人是谁,那必定是方嘉嘉无疑了,这是她的庶姐苏雨柔都难望其项背。

    她当初被山贼掳走就是方嘉嘉的主意,甚至连一开始她被人下药送去红拂楼里,这都是方嘉嘉做的,后来的挑拨离间自是不用说,单是前两桩,夜夙不止一次问过她的意见。

    这回,她要恁死这些作妖的坏女人。

    “我看,不如请大理寺卿派人去南风馆问问,到底是哪家人去那儿买下的这两个男倌,哦不,淳于夫人就在这,大人只管去将淳于小侯爷请来一问就知道了。”

    大理寺卿抬头望天。

    宁王府不好得罪,淳于侯府也得罪不得,摄政王府就更不能得罪了。

    权衡之下,他和刑部尚书互看了两眼,两两选择闭了嘴。

    夜夙吩咐人去请淳于彧之来一趟慈恩寺,不料那人已经得了消息上了山,还有最近盛宠正浓的魏恒魏大将军也一并到了。

    人齐了,这案子更好审了。

    大理寺卿问淳于彧之倒在血泊里的那两个身穿僧衣的荤和尚是不是南风馆的小倌,淳于彧之桃花眼轻微闪了下,看向在场人的各种神情,宁王妃嘴巴微张,希望从他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淳于彧之说道:“确是南风馆前几日卖出去的。”

    他眸底蕴着淡笑,“听说是太尉府上的人来付的银钱,我还当是方麟公子新婚生活不愉快,托人找了这两个尤物回家解闷呢。”

    淳于彧之的粗话没人在意,只听见了他说那两个玷污了宁段柔和方嘉嘉的男人是太尉府买去的,宁王妃看向方夫人,眸光化为细利的刀刃射向方夫人,“是你害的段柔!是你!”

    伺候的婆子连忙将宁王妃掐住方夫人脖子的手拉开,方嘉嘉跪在母亲面前辩解,方夫人被掐得脸色青紫昏了过去。宁王妃一巴掌打在方嘉嘉脸上,“贱人,你看不惯段柔来同我说啊,她哪里做得不好我让她替你道歉,你犯得着用这种手段毁了她吗?!”

    方嘉嘉脑子里嗡嗡地叫,宁王妃张合的嘴里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清,只能本能的辩解,“宁王妃,是苏浅浅陷害的我们......是她把我和段柔郡主点了哑穴丢进房中与那男倌......”

    方嘉嘉惨白的脸色咧开一丝凉意,想起当时身上男人浑浊粗重的喘息,遽然睁大双眼,恶心得想吐,她看向案前风姿卓绝的摄政王,那般的长身玉立,气质出众。

    她却脏了,脏了。

第259章 她逍遥法外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谁都没说话,其他人心底也是门清儿,今日他们坐在这里不过是走个场子,真正能做决定的只有夜夙一人。

    不,应该是只有他的王妃苏浅浅一人。

    今日他摆明是给苏浅浅撑场子的。

    苏浅浅看向夜夙淡漠冷硬的脸庞,问道:“王爷想如何处置?”

    其他人都不瞎,是非曲直,全凭摄政王一句话的事。

    偏那方嘉嘉今日受了大辱,情绪激动推开恬噪骂人的宁王妃就走到苏浅浅跟前,脸上不复娇美鲜活,而是嘴唇破裂的血衬得脸色更加惨白,活像来索命的女鬼。

    苏浅浅抱着胸冷眼看她。

    方嘉嘉的手还没落下来,宁王妃就跑来压在了方嘉嘉的身上,骨头和骨头的撞击声细不可闻,宁王妃似陷入疯魔地扇打方嘉嘉,将她的头死按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我的段柔到底欠了你什么!啊?你偏这样毁了她!”

    宁王妃的哭声歇斯底里,满是怨毒,方嘉嘉的头发被她扯了一把又一把,血迹沿着发丝留在额间鼻头,方夫人带来的婆子丫鬟赶紧去拉架,又不敢太用力,伤了宁王妃或是方嘉嘉。

    苏浅浅面不改色,袖下的手紧攥在一起,回头瞟了眼夜夙那厮轻松自得悠哉悠哉的模样。

    他刚才明明只叫了宁王妃一声“皇姐”,怎么宁王妃就不再追究她的过错,反而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方家的身上。

    乱杂的金佛大殿中,宁王妃骑在方嘉嘉身上快把她打残了才重重地喘着气坐回的椅子里,气得头一歪,也昏过去了。

    苏浅浅抽了抽嘴角。

    她这倒好,打了人就装昏倒,留下一堆烂摊子给谁?

    方嘉嘉委顿在地,初春单薄衣裳挂在她身上形同枯槁,隐隐从后方留下一滩血迹,旁人看了脸色大变,暗道方家这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生出这么个女儿。

    刑部尚书咳了咳,从椅子里直身做端正了些,看向站立静默的素月,迟缓地问道:“将军夫人,请问出事之前摄政王妃确实是和您待在一处吗?”

    素月低眉乖巧应道:“是,从未离开,也没去过那个禅房,一直在我那儿喝茶。”

    方嘉嘉抬头凄惶道:“大人,她是骗你的!苏浅浅当时就在门外,是她将我和郡主丢进房中惨遭侮辱的!”

    “放肆!”大理寺卿眉毛一拧,纠正她道:“宁氏女早已被废去了郡主封号,你这是想抗旨吗?!”

    方嘉嘉抖如筛糠,哆嗦着嘴唇,“不是不是,可是大人你们得明察啊,苏浅浅歹毒如蛇,您们怎么能放任她逍遥法外。”

    大理寺卿余光看了眼夜夙的神色,见夜夙拉着苏浅浅的手夫妻俩低声不知道在说什么,弄得他心绪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回方嘉嘉这话。

    刑部尚书却道:“人证物证皆是指明你是买男倌祸害宁氏女,那禅房外的僧人香客,可没有一个人在房外见过摄政王妃,你如此血口喷人,难道你一开始为的是害摄政王妃?”

    “我没有!”方嘉嘉下意识否认,但眼睛里的阴鸷却瞒不住人。

    刑部尚书懒得和她掰扯,孰是孰非他还是分得清的,尽管得罪了宁王府,至少没得罪摄政王府啊,难道还怕区区一个方家?且不提皇上早就有打压方家的意思了,如今刑部先拿了那方家女儿开刀,也算是向皇上的一种表示。

    “来人,给方氏女按了手印,带下去收押刑部,此案便如此了。”

    旁边早有提笔的师爷将写好的状纸拿给官爷们,那些人脸上长着两坨横肉,吓人极了。

    方夫人被婆子们掐人中撒冷水硬生生弄醒了,醒来就看见女儿被人按在地上按手印的场景,一时心酸心胀,神差鬼使地把那些人拦下,抱住方嘉嘉哭了起来。

    “母亲……”

    方嘉嘉和母亲痛哭流涕,抬眸间看到站在一旁跟个没事人一样的苏浅浅,恨如潮水一般汹涌而至。她掩下眼底的深色,忽地推开方夫人爬向苏浅浅,从发髻上拔下银簪,孤注一掷爬起来向她的胸口扎去。

    苏浅浅该死,这里最该死的就是她!如果不是她处处出风头,还抢走了摄政王!王妃之位就该是她方嘉嘉的!可她现在毁了!被苏浅浅活生生的毁了!

    她怎么不去死呢!

    苏浅浅神色镇定,眼看着那根闪着银光的簪尖就要落下来,反倒一点儿都不害怕,只是双脚有些发软动弹不得。苏浅浅转头看向夜夙,发现椅子上空荡荡的。

    夜夙人呢?

    预想中疼痛并没有到来,反倒是殿内的其他人尖叫连连,最响亮的是方夫人,从喉咙深处发出的那声“嘉嘉”恐怖凄惨,下一瞬又没响声了。

    苏浅浅的腰身被人往后一拽,夜夙剑目皱起,对她刚才的表现极不满意,顺手将还染血的长剑丢给了成北。

    成北接住剑后愣了愣,他刚才还真是没看清楚,他家王爷怎么就抽掉了他的佩剑拿去杀了方嘉嘉。

    凉气倒吸的声音此起彼伏,胆小的姑娘们直接吓哭了,忙钻去妇人们身后躲着。方夫人又昏过去了。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还是没说话。

    苏浅浅低头看向倒在地上被一剑封喉的方嘉嘉,她脸上沾了几滴热滚的鲜血,淡去光亮的双眼睁得极大,不知是刚才恨意太浓,还是临死之前的不可置信。

    她就这么死了。

    苏浅浅抿唇,眉间微不可查抖了一下,望进了夜夙深不见底的黑眸里,见他勾勾唇,骨子里的邪魅不羁在这一刻展露无疑,“两位大人,本王的王妃受了惊吓,不便久留,你们瞧她可还与此案有嫌疑么?若是没有了,本王就带她先走一步了。”

    旁人哪儿敢说半句不是。

    方夫人昏迷不醒,宁王妃巴不得方家断子绝孙,旁的人只会隔岸观火,连慈恩寺中最德高望重的方丈也闭眼念经缄默不语。

    刑部尚书道:“此案全在方家之责,王爷和王妃清清白白当然可以走了,来人,送送王爷和王妃。”

    夜夙拉着还愣怔的苏浅浅,倏忽笑道:“走吧,回家了。”

第260章 听说

    坐上回王府的马车,苏浅浅的眼前还时不时晃过方嘉嘉脖间的那道血痕,被利剑一剑封喉,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交代。

    “你为何要杀了她?”苏浅浅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颤抖。

    夜夙皱了皱眉,伸手去拉住苏浅浅的手,触手冰冷僵硬,他脸色一顿,转而带上几分讨好的笑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无须为她感到可惜怜悯,她若继续再苟活下去,还会有多少人因此丧命?嗯?”

    他的后半句是在提醒她不要太过同情别人,因为今天死去的方嘉嘉差一点就会变成苏浅浅。

    苏浅浅摇了摇头,闭眼假寐靠在厢壁上。

    夜夙知道她应当是吓到了,也没再打搅她休息。

    苏浅浅睡得极浅,马车缓缓驶入街市,她模糊感觉到马车停下,但是夜夙并未叫她起来,而是在和外面的人低声交谈,有意压低了声音。

    苏浅浅翻了个身,抱着毯子勉强睁开了眼,帘子外射进来的光线异常刺眼,倒逆的视线里,苏浅浅看见了一张儒雅温敦的脸。

    唐彦初止住了和夜夙的话题,挑眉看向车里的苏浅浅,打趣儿道:“王爷如今和王妃真是形影不离,她去寺里上个香你也要去把人逮回来。”

    唐彦初刚回帝都,并不知道刚刚在慈恩寺里发生的人命案子。

    苏浅浅翻身坐起,看了眼自己整齐的衣裳,伸头看了下许久不见的唐彦初,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几日了。”

    唐彦初还是向从前一样温雅和顺,话语里和煦如风,叫人听了心里十分舒服。

    唐彦初还有事,同夜夙又聊了几句就作了别,夜夙笑了他一句:“夜雯贪口,你切莫惯坏了,不然以后受罪的是你。”

    “我倒是乐在其中。”

    两人笑笑,颔首作别。

    夜夙回了马车,揉了揉苏浅浅的发顶,道:“睡醒了。”

    “嗯。”苏浅浅轻轻应了声,又躺回小榻上,“刚才你们在聊什么,那么开心。”

    夜夙道:“夜雯孕期贪口,偏要吃天香楼里的江米酿鸭子,定侯爷不放下手下的人办事,只好亲自来买了。”

    苏浅浅肩头抽动了几下,明显是在偷笑。

    夜夙也心情甚好的笑了笑,“浅浅,要不......咱们也?”

    也什么,他将后半句藏在促狭的笑里,苏浅浅陡然全身一颤,鸡皮疙瘩一粒粒全都冒起来了,兀自躲到角落里去窝着。

    成北继续驱使马车,晃晃荡荡的感觉晃得苏浅浅浑身难受,当初得知欧阳阙预言时的无力感再次席卷全身。

    “难受么?”夜夙凑近将自己的额头抵着苏浅浅微烫的额头,“还好,只是有点低热,是不是去后山受凉了?”

    “应该是吧。”苏浅浅回响起瀑布下的飒凉寒气,吸了吸鼻子道:“没事,回去叫秀秀给我熬些姜汤……对了,秀秀!秀秀现在怎么样了!”

    “秀秀无事,成南给她请了太医,正在府里休息。”

    苏浅浅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心惊,一想到那时若她再晚回去一时半刻……那秀秀,她定要方嘉嘉和宁段柔给秀秀陪葬。

    夜夙道:“现在你总不会还觉得我滥杀无辜了吧?”

    苏浅浅哼哼了两声,爬进夜夙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好吧她承认夜夙不是什么滥杀无辜的人,但他同样不是好人,她也不是。既然如此,倒不如做个彻底的资本家,叫那些迎上来找抽的人知道错在哪儿了。

    ……

    ……

    唐彦初刚回到珞云居的院门前,连渚就从门内迎出来,接过他手里的大包小包,笑道:“侯爷可算回来了,长公主等得都快睡着了。”

    唐彦初望了望窗纸边透出来的朦胧影子,“怎么不叫她去床上睡,窗边风凉,受害了可如何是好。”

    连渚笑道:“这奴婢可劝不了,长公主非要在窗边等侯爷,说是您回来了,她能第一眼看见。”

    两人相视一笑。

    唐彦初边笑边走进去,夜雯说要第一眼看见他,可还是困得睡着了,也没看见。没来由地心里升起一丝失望,想看看夜雯见他回来时会露出什么表情,是惊讶?还是为了能吃到江米酿鸭子而欢喜?

    唐彦初放轻脚步走近屋内,窗边榻上的人浅眠而卧,闻声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沉敛眸子似蒙了层雾,现出几分娇憨来。

    “你回来了?”

    “嗯。”

    唐彦初走过去坐在她身旁,听她突然道:“你出去许久,可曾听说外头传的慈恩寺的事情?”

    “什么事?”

    他在天香楼停留得久些,之后在街上遇见是摄政王俩夫妻,直接就返回了定侯府,倒是不曾听见那慈恩寺出了什么事。

    “听说......”夜雯眼角微微阖着,像是没睡醒,口吃却清晰,“听说方太尉家和宁王府家的女儿在寺里......”

    唐彦初端了杯茶送到她面前,打断了她的话,“你且安心养胎,外面的事情不要理会。”

    他知道夜雯最好多管闲事。

    但是这事牵扯了摄政王妃,不是谁都能管的。若是管了,横生些什么枝节,夜夙那里谁都没办法交代。

    唐彦初望着她语气极为认真,“夜雯......我陪你回帝都是为了你和安心养胎,不是为了掺和这些事,那宁王妃并非你的亲姑姑,何须管她死活。”

    夜雯张了张嘴,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被唐彦初的眼神逼了回去。

    “听我的,别管她们的事。”

    宁王妃不是先帝的亲妹妹,这事只有皇室少数人知道,唐彦初也是机缘巧合下才知晓的。那宁王妃既然贪心不足想要算计夜夙,那自然得自己想法子承受夜夙的怒火了。

    唐彦初又嘱咐了几句,起了身。连渚端着清香的鸭肉进来了,见他要走的模样,问道:“侯爷不留下吃点儿吗?”

    “不了,排了好久才买回这么半只,让长公主多吃些吧。”唐彦初说着,撩起珠串帘子往外走,回头又道:“我去母亲院里说些事情,晚些还要入宫一趟,若是晚了你就先睡,不必等我。”

    夜雯嗫嚅了下嘴唇,良久之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唐彦初掩下眼底的深色,转身出了屋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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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6845/ 第一时间欣赏摄宠王妃最新章节! 作者:金妃惜笔所写的《摄宠王妃》为转载作品,摄宠王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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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宠王妃介绍:
一朝穿越,惹上腹黑骚包王爷,还被亲爹逼着嫁给一只毒舌。芳心暗许,王爷要她去做妾……你咋不上天呢,做妾…做你妹啊!
国师语:浅浅莫怕,本国师曾断言你命硬克夫,你身边是开不出桃花的。
侍卫喊:“王爷,大事不好。王妃爬墙跑了!”
ps:穿越小白文……考据党慎入啊啊!!摄宠王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摄宠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摄宠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