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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宠王妃全文阅读

作者:金妃惜笔     摄宠王妃txt下载     摄宠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你喜欢我哪点我改

    苏浅浅又气又恼。

    气夜夙不顾自己的身体,恼自己因他的伤势而心腔酸楚。

    “找你做什么。”苏浅浅强硬地推开他站起来。不过这次动作轻缓,怕再扯开夜夙的伤口。

    夜夙的眼底划过一丝暖意。

    刚站起来,苏浅浅脚还没伸进鞋子,脑仁儿就袭来一阵眩晕。

    夜夙伸手捞住她,按着她坐下。

    “你怎么了?”

    苏浅浅握起拳头,大胆砸他大腿,“你当我喝的那么多杯都是白水呢。”

    夜夙蓦地笑出声,捏了捏她小巧盈粉的鼻头,好声好气道:“嗯,浅浅为了见我,不惜喝了那么多酒装醉。我都明白。”仿佛是为了表示感谢,还刻意垂头在她耳廓呵气。

    酥酥麻麻。苏浅浅最讨厌这种感觉了。

    但是她的脑袋现在真的是昏得很。前世她爱浑,喝的酒数不胜数,但是刚才的果酿度数不高却夺了她的神智。

    就像脑子里紧崩了一根弦,在见到夜夙之后才峥然松开,空空的心腔又被匆匆填满一股酸楚,盈盈欲溢。

    夜色静好,待苏浅浅安分下来后,夜夙抚着她的背,丈量她身体的变化:“几日不见,你倒瘦了。”

    苏浅浅:“……”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要不是现在酒醉,她定要好好与他理论一番的。

    “先别睡,陪本王出去逛逛走走。”

    不及她反抗,夜夙就搂着她从窗户飞出去,踩过窗外空地上的娇花枝头,飞过卷沿凉亭,离宴席不远处的莲池隐隐泛着离碎水光,宾客高声言谈之声细约传来。

    苏浅浅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儿。

    只感觉背部抵着一块坚硬的胸膛,湿濡的血也渗透了她的衣服,染上了夜的凉意。

    碎钻般的星子密布在如墨的天空中,苏浅浅难得停下急躁的心,扭头看身后人的脸廓被清亮的月色照得亮堂。

    夜夙淡淡道:“到了。”

    苏浅浅回神,望了望周围,是御花园。记得上次进宫时路过过这里,因那时早晨花苞未放,她才记得清楚。

    现在深夜,花叶微合带着露珠,各色时令鲜花在寂静的泥土里自顾生长。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苏浅浅打量着夜夙似笑非笑的神情。

    夜夙说道:“夜黑风高,自然到没人的地方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苏浅浅:“……”

    摄政王殿下您总爱一本正经地说着不正经的话。

    御花园内环绕了一圈圈迂回曲折的石子路,全由圆圆润润的鹅卵石铺就,苏浅浅干脆脱了鞋袜踩上去。

    夜夙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俏生生的背影。“为什么拒婚?”

    苏浅浅回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拒婚?”夜夙重复。

    “为什么不拒婚。”苏浅浅反问。

    夜夙目光深深的凝在她身上,但她已经对他严肃的表情免疫了,丝毫不怕他能冻死人的低气压。

    “为什么不能拒婚。”苏浅浅坦荡。

    夜夙的眸色又深了几分,偏巧他一身黑袍墨发,几乎与薄凉的夜色融为一体。

    似是感觉到了苏浅浅对他莫名的疏冷和抗拒,夜夙笑了笑:“嫁给本王,很吃亏?”

    苏浅浅蹙眉点头,“当然,赔进去的是我的一辈子。”

    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我不明白王爷你是看中了我哪一点,你说出来,我改成么?”

    夜夙促狭道:“本王喜欢‘你不喜欢本王’的这一点。”

    苏浅浅卒。

    两人沉默片刻,苏浅浅趁着酒劲在心里酝酿了下要说的话,怕等明天酒醒了就再也没胆子直面说这些会惹怒夜夙的话了。

    “我不明白,王爷你贵为夜国的一品摄政亲王,为何偏偏在人海里选中了我。为财?貌似太傅府的产业比不上摄政王府的百分之一。为我的貌?我承认我这副皮囊是女子中的翘楚,但不至于让王爷你日思夜想的地步吧。”她比不上何芊芊的优雅端庄,更比不上黎念君的倾世美貌。

    他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既然猜不透,何必等到跳进坑才后知后觉,不如趁早地远离。

    “我爹一向明哲保身不参与你们任何一方的阵营,王爷你就算是去追求洛天赐都好,至少还能拿到洛家军兵权。”皇家就爱联姻捆绑裙带关系。

    夜夙听完,好笑地捏了捏苏浅浅婴儿肥软软的面颊,道:“在下心慕苏三小姐苏浅浅许久,追求真爱,有什么错。你竟一直是这么想我的?”

    出于放低态度,夜夙没再自称‘本王’。

    苏浅浅嗤了声,没信他的话。

    提着鞋走了一会儿,苏浅浅暼见前方有个可供落座的方块条石,想着时候差不多了,得赶在宴会散席前回毓兰阁,要不然自己浑身是血的模样回去被人瞧见了,不知该怎么解释。

    苏浅浅走过去坐在冰冷的条石上,撑着一只手穿好鞋子,站起来跺跺脚。

    夜夙突然站在她身后捂住她的嘴,她怒瞪,对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苏浅浅蛮配合的,未敢发出声响。

    夜夙就势放开她,用自己宽厚的手掌握住苏浅浅不安分的小手。

    苏浅浅无心计较他这个小动作,满心思绪都被矮树丛后的紫红色华丽宫装的背影吸引去了。

    那是福禄长公主,她不是在宴会中陪着太后娘娘吗,为什么会跟一个男子在御花园里拉拉扯扯。

    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和夜夙旁若无人地在此处幽会嘛。

    嗯,不是偷情,她和夜夙还仅是合同尚未达成的未合作关系。

    夜夙解释道:“那是定侯,长公主的夫君。”

    是夫君,不是驸马。两者有根本性质的区别。

    苏浅浅‘啊’了声,心里嘀咕着,既然是夫妻,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在御花园里拉拉扯扯,有什么事情回家关起房门来说不好么?

    夜夙摇头笑了笑,没有要给她科普的意思。

    苏浅浅一努嘴,心里盘算着等回家了问问八卦大全秀秀,全帝都的八卦秘辛,鲜少有秀秀不知道的。

    只见长公主极不耐烦地捋开定侯拉住她的手,快步绕过鹅卵石小道离开御花园。

    苏浅浅想,定侯真是好脾气。要换作其他别的男人,估计大男子主义早就犯了,何况还是身份本就不比长公主低下的定侯。

    若她没记错,定侯手里也是有兵权的。

第32章 别被传染了

    长公主怒气冲冲地离去后,定侯往苏浅浅这边的方向看过来,仿佛早就知道有人偷看一样。

    苏浅浅徒然生出被人撞破的尴尬,夜夙大大方方地牵着苏浅浅走过去。

    定侯一身绛紫色暗纹锦袍,容貌沉笃气质儒雅。“王爷你这是……”

    定侯是上过战场见过真正的血戮的人,所以当夜夙靠近他时就闻到了血腥味,更不用提苏浅浅水银色长裙上的斑驳血迹。

    “看来百姓传言非虚,王爷你真是受伤了。”他说道。不但受伤,伤得还很重,现下伤口崩裂不在府养伤还到处跑。

    夜夙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小伤罢了,不至于让本王卧床不起,毕竟朝中事务繁多,本王哪有闲心静下来养伤。”

    “王爷为国为民,皇上知道后肯定会十分欣喜。”

    事实上夜夙的辈分比定侯大,但两人年纪相仿,让定侯管他叫皇叔实在是开不了口。

    夜夙嘴角斜斜勾着,苏浅浅发现他这个小动作并不代表他心情很好,反而很糟糕。

    苏浅浅出于礼节对着定侯弯身行礼,是为了回避,“王爷和侯爷一定有话说的吧,民女衣装不雅地跑出来,要是被太后娘娘发现只怕免不了一番责骂了。”

    定侯为人温敦,笑道:“那苏小姐赶快回去吧。”

    苏浅浅瞪了眼始作俑者夜夙,他依旧勾着嘴角,倒是任苏浅浅决定的意思,或许是认为苏浅浅不会离开她。

    她偏不衬他的意。

    “那民女就先行告辞了。”苏浅浅对着夜夙翘起嘴角以示挑衅,不紧不慢地迈着优雅的小碎步离开御花园。

    事实上她压根不敢回头去看夜夙的脸,生怕他突然一个反悔再把她扣下了。

    见苏浅浅银灰色小心翼翼的身影远去,定侯才收回疑惑的目光,沉吟道:“她就是上次王爷不惜与皇上雷霆震怒的女子?”

    前几天的早朝时,文武百官皆提心吊胆,唯恐惹恼了高座上的两位活阎王爷。

    晚风清凉,花枝草株在风中轻曳,定侯想起夜九刚才在宴席中话里话外对自己的暗示,不由打了打腹稿自己即将要说的话。

    定侯又说道:“先帝十年前将年幼的皇上托付于你,是念在王爷你对政事敏感、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如今……夜九已经及冠,你是不是也该完璧归赵了?”

    夜夙嘴角依旧斜斜勾,未答。

    苏浅浅回到毓兰阁时秀秀已经等得焦头烂额了。

    一见苏浅浅遥遥回来的身影,衣裙上流淌的瑰丽立即让她如引蝶般扑去:“小姐你知不知道我等得有多着急。”

    秀秀那时不甘愿地退出房门,只听见里面略高的声调疑似争吵,再后来听见砰一声,她顾不了太多急急闯进去,除了未阖的两半窗户还在摇晃,屋里早就没了小姐和摄政王的影子。

    苏浅浅忙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没什么,他就是带我出去走走。”

    秀秀止住低涰,卷卷的睫毛扇子上还挂着晶亮的泪珠子,却凝眸看到了苏浅浅衣服上的血迹。

    苏浅浅扶额,道:“你先别叫,听我解释。”

    “今儿早百姓不是言传他受伤了嘛,刚才我跟他拉扯的时候弄破他的伤口蹭到的,是他的血不是我的。”

    秀秀的眼神顿时就变了,变得暧昧促狭。苏浅浅暗道不好。

    秀秀拉着她回到毓兰阁的偏殿,关起门来,将她推到在床上,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审问:“老实交代,小姐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苏浅浅心里埋汰自己,自己也是作,以前没事教秀秀玩什么审问游戏啊,这回秀秀卯着胆子尽拿着奉还给她了。

    苏浅浅干哈哈地解释道:“秀秀别闹,我跟他能有什么事儿,再说了,凭爹的立场,怎么可能让我嫁进皇室。”

    苏黎世在官场沉浮二十多年,自然不想后人也被牵连进来,所以她的嫡亲哥哥苏见信才华再好也没有入朝为官,这已经是苏家根深蒂固的信仰了。

    先前被夜夙恐吓的宫女推开门,秀秀惊得反射性地护住苏浅浅,小姐一身血迹哪能见人。

    “端芳宫的宫女这么没规矩吗,进来不知道先敲门?!”

    那个模样姣好的宫女低声道:“这是摄政王吩咐下来送苏小姐送的衣服。”

    托盘里整整齐齐摆放着的衣服在朦胧的烛光下流淌着瑰丽的色彩。

    秀秀一怔,看了眼苏浅浅的脸色,才走过去接下衣服。

    “你赶紧出去。待会要是有人来了就说我家小姐还在休息,谁也不见。”

    宫女曲膝,“是。”

    苏浅浅对着秀秀手上那套水银色的衣服翻来覆去,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为什么夜夙送来的衣服会跟我身上穿的一模一样。”她研判的目光落在眼神飘忽不定的秀秀身上。

    “小姐快去换衣服!再过一会宴会估计就要结束了。”

    苏浅浅半推半就,决定等到回家之后再好好问问秀秀。

    果不其然,苏浅浅刚换好衣服,外面笃笃笃的急促敲门声就不急不缓地传了进了。

    “浅浅,我是你蒋姐姐啊,快开门呀。”

    苏浅浅忙理好衣服躺回贵妃榻上,让秀秀去开门。

    门一开蒋舒芳就飞了就去,口中还颇为骄傲道:“我都说了,浅浅一听是我就肯定会见我的。”

    原来是何芊芊挡在宫女面前,才拖住了她的脚步。秀秀看向宫女时,宫女面色窘迫低下头。

    何小姐的哥哥是朝中新贵,她本人也是帝都贵女中不可小觑的大家千金,没有人会想得罪她。

    “小姐和好友叙旧,你去沏壶茶过来吧。”秀秀对着何芊芊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何芊芊身姿端正地踏进毓兰阁,背影纤直秀美。

    蒋舒芳正和苏浅浅有说有笑,话题无外乎是刚才席间的趣事。

    令苏浅浅无语的是,方嘉嘉居然一时没忍住,冲黎念君发起了进攻恶语,惹得长公主不快。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姓方的都没有。”蒋舒芳摇头叹息。

    苏浅浅想,难怪刚才在御花园撞破长公主和定侯时,长公主火气那么大,连夫君的面子也不给。

    何芊芊走来坐在空余的锦杌子上,闻言笑了笑。

    蒋舒芳道:“芊芊你以后别和方嘉嘉走得太近了,怕你被她传染了。”

    何芊芊没说话,只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有时方嘉嘉请她去戏楼听曲看戏,她会欣然赴约。怪不得蒋舒芳给她打招呼了。

    何芊芊和她的哥哥一样,处事圆滑、从不主动得罪旁人。也或许是因为那些人的小打小闹祸及不到她,所以才不痛不痒。

第33章 护花使者

    几人出了毓兰阁。

    “浅浅,我和你一块出宫吧。”蒋舒芳说道。

    “好呀。”苏浅浅欣然应许,与蒋舒芳一起总比与苏雨柔一起的好。

    刚才蒋舒芳告诉她,她的庶姐苏雨柔得宁王妃引荐获了太后娘娘的欢心,还说要收为义女,为她亲自择选夫婿。所以方嘉嘉才失控扬言不服,一来二去矛头便被抛去了黎念君那儿,导致方嘉嘉惹怒了长公主。

    “你替那个苏雨柔担忧做什么。”何芊芊小心翼翼地提着裙角,以防被花径旁的露水浸湿裙摆,“她攀附谁是她的事,要是日后出了问题也与你无关。”

    何芊芊摆出一贯的矜贵优雅的口气,苏浅浅知道何芊芊毒舌但心意是好的,只哭笑不得道:“终归同姓,讲究同门之谊,若她以后迈错了步子,不还得是太傅府站出去替她担着。”

    苏雨柔以前跟着方嘉嘉作威作福,如今踩着方嘉嘉得到了宁王妃的赏识,苏雨柔现在只怕与她的梁子是结下了。

    何芊芊不再劝言:“随你吧。”

    穿行御花园,蒋舒芳埋怨道:“怎么从这儿走,那么黑,要是前面有个人挡路都不一定看得清楚呢。”

    婢女晓冉答道:“毓兰阁出来后,御花园这条小路最靠近宫门口。”

    苏浅浅也是略为紧张地看着脚下,生怕踩到什么东西,或是黑暗之中撞到什么。

    心里想着,却是撞上了个黑乎乎的影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啊!”苏浅浅不知道自己撞上了什么,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完全忘了松开自己正扒着的‘东西’。

    蒋舒芳和五个婢女俱是一惊,只有何芊芊心性好没叫出声来。

    “小小……小姐……”何芊芊的婢女牢牢抓住她的手臂,吓得不轻。

    何芊芊呵斥。“这点事情就吓成这样,没用!说出去简直辱没了我侍郎府的脸面。”

    婢女羞囧红了脸。

    淳于彧之崩着脸,黑黑的夜色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太后娘娘怕你们几个女孩子出宫不安全。”所以让他来送送。

    苏浅浅才后知后觉松开自己的爪子后退一步,捂住自己被撞得生疼的鼻尖,怒道:“淳于彧之你丫出现不知道先打个招呼啊,疼死我了。”

    如果是夜夙,最起码会体贴地用手护住她的头不叫她受伤。哪里会像他,生生让她撞上他硬阔的胸膛,撞得龇牙咧嘴歪了鼻子。

    “小侯爷真是坦荡得紧。”蒋舒芳也吓得不轻,对着淳于彧之没了好脸色。

    淳于彧之撇撇嘴,作一副痞相:“论帝都爷是第一个公子,还有谁能比爷更风流倜傥的。”

    何芊芊斜斜挑眉:“远的不说,就拿苏太傅家的嫡长子苏见信来说,甩你八条街都不止。”

    淳于彧之抽抽嘴角,他这是惹了众怒了?要不是太后娘娘央了他来做护花使者,当他稀罕呢。

    一路无言,三主五仆行至宫门口,淳于彧之立刻像躲瘟疫一样脚底抹油:“本小侯爷的任务达到了,你们赶紧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啊,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太后娘娘可是要问罪我的。”

    他竟骑着一匹红鬃马得得地逃之夭夭。

    淳于彧之一走,何芊芊的脸色就冷了下来,家里各自来接的马车分列三角,苏浅浅正欲作别,被何芊芊拉住。

    “听说苏太傅一直在给你和小侯爷张罗婚事。”她说道。

    苏浅浅水盈盈的眸子闪了闪,何芊芊这话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点头。“嗯,是我爹和老侯爷口头的意思,但是淳于彧之一直不同意。”

    何芊芊的脸色再次冷了好几度。

    苏浅浅问道:“何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蒋舒芳觑了眼周围来往的马车和各自回家的高门贵女,道:“太后娘娘这意思还不清楚嘛。”

    苏浅浅还是不懂。

    蒋舒芳说道:“我先前还以为太后娘娘属意你,所以才多番召你进宫对你恩宠万分,谁知道她竟是想拿我们三个拉拢淳于候府……”

    三个大姑娘,身边又有五个贴身婢女,还是在端芳宫的偏殿,何须淳于彧之一个男子来送,也不怕旁人曲解误会。

    “可万一太后她老人家是拿我们试探淳于彧之呢,他多年流迹于花丛之间,是帝都第一花公子。”苏浅浅说道,“兴许她以为淳于彧之芳心暗许,想以此抓住淳于彧之的软肋呢。”

    提到这个,苏浅浅就不可避免想到柳青絮身上的香味和淳于彧之贴身收着的帕子。

    “何小姐,可能浅浅有些话实在是惹你不快,可是我还是要说。朝中新晋的柳家小姐柳青絮是你好友吧,我让秀秀去查过,你和她幼时是手帕交,她也算命途坎坷。可是她确是和淳于彧之有些牵连……何小姐你长袖善舞善察言观色,应该知道太后娘娘不是表面上这般仁慈心善,请你提醒一下柳小姐,擦清楚眼睛分清楚敌友。”

    苏浅浅第一次对何芊芊说那么多,以往何芊芊都是冷冷淡淡的性子,高贵优雅不同凡人,她就敬而远之不愿多亲近。

    蒋舒芳一脸虑色不知该不该灭灭空气中的火药味。

    旁边的一辆马车悠悠闲闲地驶过来,赶车人面容清雅儒俊,喊道:“芊芊。”

    下一瞬他身后的车帘子撩起,露出一张乖巧温和容貌并不出挑的脸,那女子走出来立于车头笑道:“家中父亲早歇,忘记派车来接我了,何大人心善,说要送我一程。”

    何芊芊也笑了笑,“没事,反正哥哥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与他那些酒肉朋友打马吊也总是输钱。”

    话语间尽是兄妹间的亲昵和调侃,苏浅浅还没想到在外人面前清冷端庄的何芊芊会有这样的一面。

    柳青絮看着苏浅浅和蒋舒芳,微笑着欠身见礼,“苏小姐,蒋小姐。”

    苏浅浅不吭声。

    蒋舒芳不得不圆场。“柳小姐得何大人护送,安全问题就不用担心了,刚才宴席上绷紧了身子想必现在也累了吧,赶紧些回家休息休息吧。”

    苏浅浅还沉浸中对哥哥的幻想中,何芊芊已经迈步上了马车,对蒋舒芳笑道:“那我就先走了。”

    虽然被何隽打搅了何芊芊的怒火,可依旧防不住她对苏浅浅冷脸。

    何隽何芊芊两兄妹携着柳青絮远走,马车绝尘湮进夜色。

    苏浅浅摸了摸鼻子:“我说真话就这么讨人嫌吗。”

第34章 她的心真大

    苏雨柔和苏浅浅是前后脚回府的。

    秀秀掀开帘子,苏浅浅满腹惆怅地站起来走出去,抬眼便看见了苏雨柔娉婷婀娜正欲入门的背影。

    她身旁的小筱低声说了什么,苏雨柔转过头来,对着苏浅浅装作惊讶的模样。“呀,妹妹才回来呢,我刚落脚,比你早一些。”

    苏浅浅不语,头发昏得紧,懒得理会苏雨柔的耀武扬威。

    “妹妹你走得早,今个儿太后娘娘对我赞赏有佳,还赏赐了我一对玉镯子呢,不知道以前太后娘娘可有赏过你什么样的物件?”

    苏浅浅下车,往门里走。

    苏雨柔不死心地叉开一只脚挡在门槛上,讥讽道:“我就说你的乖巧装不了几天,瞧,现在不就原形毕露了。”

    秀秀不服气,把自家小姐拉到身后藏着,对着苏雨柔语气不客气。“说到原形毕露,你才是吧,攀附上了宁王妃,转身就把方小姐踩一脚。你能耐啊,自己也不掂量掂量,得罪了方家那个刁女,她会怎么整治你。”

    女孩子之间的妒恨就那么几回事,苏雨柔摸滚打趴那么多年才混到这个地步,自然是知晓这个理。

    “哼,我就算得罪了表姐,我也是苏家的女儿,方家的表小姐,你一个区区贱婢和我顶嘴,你以为苏浅浅能护得住你么?”

    苏浅浅终于烦不胜烦了,这几天发生的勾心斗角简直闹得她的头都要炸了。

    “我说你有完没完,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把别人当至亲捧着知道她们是怎么利用你吗?我苏浅浅活了两辈子第一次遇见像你这般蠢的人,人家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方姨娘的处事大方你怎么没学会?!何芊芊好心指点你的话你也能当做骂你,对对对,外面的人对你才是真的好!既然如此,赶紧趁早滚出去,和你住在同个府邸我都嫌恶心!”

    “秀秀是我的婢女,是我的生母徐氏亲自指给我的,你有本事就对她做些什么,看看蔑视主母的罪名你担不担得起!”

    夜国嫡庶尊卑分明,只有苏黎世不沾女色,原配去世后仅留了个姨娘,对一嫡一庶两个女儿都等同宠爱。这才使得苏雨柔变本加厉,吃穿用度与嫡女一般无二也心存不满。

    要是换作方家,一个庶女敢这么和嫡女趾高气扬,早被拖下去一顿板子打死了。

    苏雨柔脸色僵青捏着袖子,被她这一番话炸得也有些晕乎乎了,但还是摆出一贯的高傲姿态,微微扬起曲线优美的白皙下巴,仿佛就能比苏浅浅高一等。“与你有何干系,我只知道我得了太后欢心,太后娘娘还说要收我做干女儿,哼,到那时我就是公主了,你区区太傅府嫡女能奈我何?”

    苏浅浅深觉苏雨柔是无药可救了,“是么?那我就好好拭目以待,看看我的姐姐,能不能一飞枝头,当那金枝玉叶上的凤凰。”

    秀秀不甘补上一句:“到时候二小姐可别摔下来了。”

    “呸呸呸!乌鸦嘴。”小筱连声呸呸。她是最希望苏雨柔飞上枝头的人了。

    庭院中依稀点点灯火,秀秀扯了扯苏浅浅的袖子,道:“小姐,有人来了。”

    来的是方姨娘,这府中除了她没人能步履轻缓至无声,那一身素衣带着的佛味也是她特有的。

    丫鬟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掌着灯。

    “三小姐。”方姨娘冲苏浅浅含笑颔首。她身后的丫鬟眼神始终往苏浅浅和苏雨柔身上瞟。

    苏浅浅心里明镜似的,这个时辰方姨娘应该在佛堂念佛抄经文,怕是这个小丫鬟看见她和苏雨柔争吵,才去请了方姨娘来。

    “姨娘怎么还没歇息,我刚才回府时还想去向姨娘请示一下我院子小厨房每月的例银分配,怕你歇下了就没敢去呢。”苏浅浅挽着秀秀的手跨过门槛,无视苏雨柔挡路的脚,吓得她马上收回脚避免被苏浅浅踩到。

    苏雨柔恨恨地背着方姨娘瞪苏浅浅,后者无所谓地弯弯嘴角。

    方姨娘将两姐妹的明争暗斗尽收眼底,捺下眼角笑着道:“例银……按照以往夫人在世的制度分吧,明天我去和账房先生备个账。”

    秀秀接话道:“嗳,就知道方姨娘疼我家小姐。”

    苏浅浅弯起嘴角笑了笑,不打算责怪秀秀的逾越,她的婢女她宠着惯着,谁敢有意见。

    苏雨柔被活生生地气到说不出话来,转身就朝着睡房的方向跑,连给方姨娘请安说话都忘了。

    “小姐,您慢点。”小筱末了剜一眼苏浅浅,才追了上去。

    方姨娘挪回身子,弯腰对着苏浅浅恭敬地行妾礼,苏浅浅摆手慌道:“姨娘,这使不得!”

    “使得使得!”方姨娘眼眶微湿,嗓子开口也带着沙哑,“雨柔这孩子好胜心太要强,二小姐您在外面人脉广,雨柔要是在外面闯了什么大祸她请你能担待着些……”

    苏浅浅谓叹,苏雨柔这是有多不知福,方姨娘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她还认为方姨娘处处限制着她不拿她当亲生女儿。

    既方姨娘来求,就一定是知道今天晚上宴会上的事情。

    苏浅浅也满佩服方姨娘的手段,人处后宅也能及时得到皇宫大院里尚未传开的信息。

    “方家是姐姐的外祖家,方太尉也是一朝重臣,明事理知是非,不会让他的女儿乱来的。”

    方姨娘说道:“女子最珍贵在自知,但雨柔从小就争强好胜,若她后台底子强,与帝都贵人联姻未尝不可……可惜她是个身份卑微的庶女,肖想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只怕爬的越高摔得越惨。”

    凭苏雨柔现在的身份,除非是一顶粉轿委身为妾。谁家娶妻不是为了帮衬仕途还要求门当户对的。

    苏浅浅这才听明白。

    苏雨柔的心真是大啊,以为攀上了太后娘娘就能嫁进淳于候府?做梦吧她。就算是为妾,家规甚严只能娶一妻的候府也容不下她。

    “她不懂人心险恶啊。”方姨娘悲悲戚戚,弄得苏浅浅也于心不忍。“就怕她被人当做棋子,还不自知。”

    苏浅浅背脊发寒,蓦地凉下嘴角的温度。她就说嘛,方姨娘独霸苏家后宅十几年,原来也是会算计人的。

    “姨娘言重了,浅浅不过是养在深闺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无为小姐,帝都贵妇间的曲曲绕绕我哪明白,别把自己搭进去就要感谢佛祖保佑了。”

    明人不说暗话,方姨娘用帕子拭去眼角泪珠,晒然一笑,“三小姐聪慧过人,会知道怎么做的。”

    她扶着丫鬟的手,深一脚浅一脚重回大院。

    秀秀一脸懵地瞅着自家小姐,但见小姐唇线抿直脸色泛白,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第35章 他是来找苏小姐的

    “小姐,这是方家的帖子。”秀秀不甘愿呈上方嘉嘉派人送来的帖子,小嘴快撇到耳根子了,“也不知她安的什么心。”

    当然是没安好心。

    苏浅浅连看都不看一眼,接过来随手丢进桌子下的竹篓子里:“你真是越来越笨了,这些东西也拿来请示我。”

    秀秀嘿嘿笑了笑,双眼几乎快眯成一条缝了,对苏浅浅丢了贴子的举动十分欢喜:“那下次,这类鸿门宴咱一律不去。”

    苏浅浅精神恹恹地趴在桌子上,唉,这种吃了就睡的日子,一闭眼就想到前几天夜夙被她弄得伤口崩裂的情景,也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好好养伤。

    貌似她和淳于彧之的婚事也告一段落了,淳于夫妇一向明哲保身,从不参与朝廷斗争,况且淳于彧之总是一副避她如避蛇蝎一般尤恐不急的模样。

    说曹操曹操就到。

    苏黎世差人来后院找苏浅浅,说是摄政王府的侍卫来找她。

    “我家王爷要见你。”成南大摇大摆地坐在太师椅上,嘴里叼了根路边随意折来的狗尾巴草。

    苏浅浅挑眉,他说的是夜夙‘要见’她,不是‘想见’她。拿她当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么?

    “不去。”苏浅浅毫不领情,在成南错愕的目光下扬长而去。

    苏黎世十分满意自家女儿的高冷,放下茶杯,挥手,“去去去,我家浅浅不见你家王爷,快点回去回了他吧,别老惦记。”

    弄得他家女儿嫁不出去似的,想娶浅浅的青年才俊可以从皇宫门口排到江北城呢。

    成南和成北最终被苏黎世轰出门,先前是顾念着苏浅浅可能真和摄政王有什么,但她的态度冷到可以结冰,苏黎世就什么都不怕地关门放狗赶人出门。

    “唉唉唉,我这可怎么回去交差。”成南背着手一脸苦色,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却倍感落寞。王爷交代,一定要将人请回去,不然的话……他已经可以预想到主子可以冻死人的眼刀子了。

    成北怀中抱剑,沉着冷静地走在成南前面,惹得成南更加恼火:“我说你啊,主子可是让咱俩一块儿来接人的,要是没接到,受罚的时候你也跑不了!”

    他故意坚定了口气威胁道。

    成北不为所动,凉凉地掀了掀眼皮子,道,“貌似主子是让你一个人来接苏小姐的。”然后成南好死不死地拖上他。

    成南一拍脑子瓜子。别看成北这人老实巴交的,平日里也是榆木脑袋不懂开窍,可却是弟兄几个里最爱记仇的。

    “我说你至于么?”成南放下身段,“主子好不容易愿意亲近女子了,我们得帮他追个王妃回去不是?难不成你想要那个自诩清高的黎小姐做我们主母?别介,太考验我下线了。”

    成北终是受不了他的噪恬,顾不得是在大街上便拔出薄剑抵在成南的脖颈儿边上,“废话真多。”

    他指了指前方百步外,一身石榴红鲜艳衣着的苏浅浅,正领着一个娇俏的绿衣婢女东晃西逛。

    “既然不能把人强行带回去,跟着她保护她的安全也是主子吩咐里的一条。”

    成南偃旗息鼓,跟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栽着头,以成北马首是瞻。

    苏浅浅漫无目的地逛了好久,除了给秀秀买了一些零嘴,自己倒什么都没买。

    苏浅浅没想到在大街上误打误撞还能碰见国师欧阳阙。哦不,是他的小跟班江尧,不过江尧一般和欧阳阙寸步不离,江尧在大街上,那欧阳阙应该也在。

    “咦,是你诶。”

    江尧还记得苏浅浅送给他好吃的点心的事情,收敛了一身煞气,仿佛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子一样天真单纯。

    江尧见苏浅浅绷着脸,不得不自己接话:“你一个人出来么,嘻嘻,我也是一个人瞒着阿阙溜出来的。”

    面对江尧天真无邪的一张脸,苏浅浅抿了抿唇,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

    ……幸亏及时止了步,不过她还是一不小心踩上了国师大人尊贵的鞋尖。

    “呃。”苏浅浅吞咽了口唾沫,讷讷地收回自己的脚,小鹿乱撞的盈盈水眸望着欧阳阙。

    百步之外,成南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扯着成北的胳膊满目震惊:“居然是国师大人,他怎么会来大街上游荡。”

    成北淡定道:“他是来找苏小姐的。”顿了顿,又补充道,“在宫中的话人多眼杂,去苏府又恐皇室生疑。”

    江尧的脸上闪过惊喜,转瞬间化为被人抓包的尴尬,局促地上前拉了拉欧阳阙的袖子:“阿阙,我……我不是故意跑出来的。”

    欧阳阙眸光浅淡,“随我回去领罚。”

    见欧阳阙一副万事不愿商量的模样,苏浅浅就知道江尧活罪难免。而能让国师大人亲自出宫寻回的人,这江尧的身份该多么令人好奇……苏浅浅曾旁敲侧击问过苏黎世,父亲的回答是国师大人是夜国的至高无上的神,肩负守护夜国的责任。

    江尧嘴一撅,往苏浅浅身后躲,将她作为挡箭牌道:“我不,苏姐姐说要请我去吃好吃的,我不回去。”

    苏浅浅:“……”

    小朋友你在说什么,你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好么?还有,江尧你分明比我大两岁。

    欧阳阙嘴角平而直,完全看不出慈喜悲。他转头看向苏浅浅,尤带着对俯视众生的慈悯。

    “苏小姐。”

    “呵呵。”苏浅浅笑了笑,不知道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她不知欧阳阙是敌是友,但是她不需要欧阳阙对她的慈悯。

    江尧对苏浅浅眨眼睛眨得都快眼睛抽筋了,苏浅浅才从思绪里拔出来,笑道:“天香楼里的翡翠绿豆糕味道十分可口,不知国师大人要不要一同去尝尝?”

    江尧一身青色锦衣,腰间坠着块半珏,面容稚嫩尚未长开,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苏浅浅脸不红心不跳的帮着江尧,到底是想不通江尧和欧阳阙是什么关系,能让堂堂一国国师作为他的监护人。

    欧阳阙面对苏浅浅的挑衅没有生气,点了点头,“可以。”

    秀秀心中大汗,绿豆糕又不是荤物,小姐你还怕国师会拒绝?

第36章 欠你的该还给你

    苏浅浅怔怔点头:“好。”

    幸好她让秀秀出门前带了不少银子,毕竟在天香楼里喝杯茶的茶钱就等同穷人家几天的饭钱。

    江尧兴高采烈地跟在苏浅浅的右侧,苏浅浅耐着性子对欧阳阙做了个请的姿势,“国师先请吧。”

    欧阳阙迈开长腿,转身望着苏浅浅道:“现在不是在宫中,而我也不是守护皇室的国师,你无需这般客气。”

    苏浅浅干呵呵笑道:“国师大人是夜国的守护神,整个夜国百姓都该尊崇礼遇的。”

    约莫是噎到欧阳阙了,他望着苏浅浅半晌都没再说什么,江尧催促道:“阿阙,赶紧啊,要是去晚了天香楼里的点心可就没了。”

    欧阳阙点头,依了江尧的话。

    再次走到气势恢宏的酒楼下,醒目的招牌挂在护栏的护栏处,“天香楼”三个字磅礴大气。

    袖口绣金线的伙计在大厅迎客,看见苏浅浅后笑眯眯着眸子,明显还记得上次蒋舒芳带她来过。

    “要个雅间,你们天香楼好吃的糕点都来一份。”

    苏浅浅直立着身子,由伙计领着上了三楼拐角处的一个房间,透过窗户还能看到繁华的大街上行人攒动、商贩叫卖。

    房间里摆设优雅,角落里高吊着一盆紫花吊兰,桌上的茶具还是新的,提早沏了壶上好的碧螺春。

    “国师大人请吧。”

    苏浅浅落座一侧,欧阳阙居对面,江尧和秀秀各坐一方,刚好是四角的桌子。

    欧阳阙开门见山,“我给你的药,你没吃?”

    苏浅浅握住茶杯又放下,若无其事道:“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吃药。”

    秀秀静坐不敢随意插话,江尧用一支茶匙自得其乐敲着茶杯杯沿,完全忽视欧阳阙身上释放出的威压。

    苏浅浅发怵,不怕他是假的,讷讷道:“丢了。”

    欧阳阙目光一滞,似琉璃通透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复杂的光,“为何丢了。”

    苏浅浅焉焉道:“我又没病。”

    “若你一意孤行,他日灵魂受损,可别来求我。”欧阳阙兀自提起茶壶,举杯倒茶一气呵成,但浅淡的目光未曾从苏浅浅身上移开过。

    苏浅浅坐不踏实,扭了扭身子,蛮横地夺过江尧手里的茶匙,骂道:“敲敲敲,吵死人了!”

    江尧委屈吧嗒的憋着嘴,用下巴指指苏浅浅朝欧阳阙告状。

    欧阳阙弯了弯嘴角,笑了笑。

    苏浅浅惊悚。

    刚刚她没看错吧,冰清玉洁不食烟火的国师大人居然笑了,这一笑犹如春日百花绽放寒风化暖,比夜夙笑得还好看了一点点。

    欧阳阙极快地掩下了嘴角,连眸底那片柔和都一并散去,重归浅淡的悲悯平和。

    欧阳阙从袖中又拿出一只白玉瓶子,瓶面上方的白纸上写着对症之名,“收下吧,欠你的该还给你。”

    苏浅浅不接,反问:“你欠我,欠我什么?”

    欧阳阙平平的眼角无波无痕,扯动淡樱色的唇瓣一张一合,说道:“女子不该这般敏感,糊涂一点才会有很多人喜欢。”

    苏浅浅撇撇嘴,他又不追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还是欧阳阙以前欠了原主?所以想弥补在自己身上?

    天香楼临街对面的茶摊上,成南端茶掩面,压低声音说道:“国师大人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撬主子的墙角就行了。”成北的木头脸没什么表情。

    成南啧啧称奇:“这不可能,国师心性寡淡,是守护夜国的存在,他要敢沉沦儿女私情,指不定夜国国志上第一个遭天谴的国师就出现了。

    约莫成北觉得好笑,微微扬起了嘴角,在成南还警惕看着对面酒楼三楼临窗的时候,立即恢复成一丝不苟的模样。

    苏浅浅不再扭捏,收下瓶子丢给秀秀收好。

    门板叩叩,几个伙计端着各式花色鲜艳模样精致的糕点进来,帮他们撤了茶具,将点心放在桌上。

    苏浅浅便让他们出去了。

    江尧已经等不及,朝碧绿色散发着豆香的绿豆糕伸出魔爪,秀秀不甘示弱,抢了一碟芙蓉拼糕拽在自己面前。

    混乱中苏浅浅拿到了一碟红豆馅糕,推给欧阳阙:“绿豆糕没了,红豆糕凑合吧。”

    欧阳阙抬起琉璃通透的眸子看着她,语气浅淡道:“我不吃这些俗物。”

    苏浅浅没生气,似玩笑地问:“你该不会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吧。”

    欧阳阙说道:“我和我师父待在一起的那些年,一直以花露鲜果为食,隐居琼山不问外世。后来师父仙逝后我接替了他的衣钵,高居神坛被众人敬仰,不曾吃过这些五谷。”

    苏浅浅想,欧阳阙一定是达到了传说中的辟谷,苏黎世告诉她,欧阳阙任夜国国师已经十四年了。十四年不吃东西,成仙了啊。

    她又把装着糕点的精致碟子推近他一些,水盈盈的眸子带着醉人芬芳的浅笑。“这些糕点很好吃的,试试嘛。”

    大抵是苏浅浅期盼的目光太过炙热,欧阳阙盛情难却,终是伸出白玉剔透的手指捻起一块淡红色的糕点,迟疑地咬了一口。

    苏浅浅日后忆起这件事,责怪自己莽撞之余还会笑骂欧阳阙一个大男人也会对红豆过敏。

    欧阳阙白洁的面庞升起了不正常的红色,迅速从耳根处蔓上了整张脸。

    江尧嘴里还含着一大口糕点,口齿不清地喊:“阿阙你怎么了!”

    嘴边的碎屑喷到旁侧秀秀的脸上,被嫌弃加鄙视他也顾不得什么了。

    “阿阙你别吓我!”

    倒不是江尧夸大其词,而是欧阳阙这副模样让人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心起来。他面色绯红,冰凉的手垂在桌面上在抽搐,怎么看都不能和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国师大人联系在一起。

    “阿阙我带你回家。”

    江尧在此刻才像一点大人的样子,由苏浅浅帮忙他才背起欧阳阙,直接走到窗户前。

    “苏姐姐我就先带阿阙回去找药。”他的语气难掩急切。

    苏浅浅捂着怦怦跳的心口重重点头:“好,赶紧的。”

    江尧一只脚踩在窗棂上,背着欧阳阙就飞了出去。

    苏浅浅:“……”

    她跑过去趴在窗户边上,只看见对街的屋顶上江尧轻松地背着个人起越跳动。

    再次感叹:轻功真好。

第37章 苏雨柔被带走了

    欧阳阙跟自己在天香楼出了问题,苏浅浅不敢多待,连桌上盘盘碟碟的糕点都没打包,匆匆让秀秀结账后就离开了天香楼。

    一楼大厅从堂屋里出来的淳于彧之淡淡地看了眼苏浅浅急匆匆的背影,掌柜的殷勤道:“那是苏太傅府的三小姐。”

    淳于彧之赏了他一个大白眼,他又不瞎。

    掌柜的挠头疑惑道:“她来时不是四个人吗?怎么就剩下她和她的婢女了。”

    “怎么回事。”淳于彧之丢下手里的账本,这个月天香楼的盈利比以往多了三成。

    他心情不错地靠在柜台上。

    掌柜的回道:“是个青色锦衣的少年,和白袍敦温的男子,不过奇怪,怎么没跟着苏小姐一起出来?”

    “青衣?白袍?”这怎么像宫里那两位的标配。

    掌柜的说道:“是啊,那个少年还叫着那个白袍男子什么阿阙呢。”

    淳于彧之已经确定了,就是国师欧阳阙和他身边的江尧。

    “下次他们要是再来了,记得通知我。”

    “啊?是指苏小姐还是那两个人?”

    淳于彧之叹气:“当然是那两个人。”他这小小酒楼,怎么容得下国师那尊大佛。

    “算了,要是苏小姐来了的话也通知我一下吧。”他本想让掌柜的不给苏浅浅进门,但想想那样太惹人怀疑了,便做罢。

    “诶,好咧。”

    苏浅浅回到苏府已是黄昏,路过中庭时,并没有看见扰人厌烦的苏雨柔,乍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秀秀也随着苏浅浅的目光扫视了下庭院中那把空空的藤椅。

    “小姐,我去小厨房让人摆饭吧。”她说道。

    “好。”苏浅浅应着,“我在这儿坐会儿,饭摆好了你再来叫我吧。”

    “嗳。”秀秀俯身退去。

    苏浅浅躺在藤椅上,仰躺的目光只触及到四边方块的天空,悠悠白云再肆意她也只能看见这一方四面天。

    也不知道苏雨柔日日面对这样的环境是怎么生活下去的。

    苏浅浅向来最爱自由自在和无拘无束,这四方的宅院哪能让她甘愿折断双翅,所以待她细想与夜夙的交易后就选择弃约了。

    “小姐小姐!”秀秀咋咋呼呼地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二小姐屋里都翻天了!她被方小姐的人请去,半日都没有回来。”

    苏浅浅躺回藤椅里:“关我什么事。”

    秀秀后知后觉地放下握紧的双拳,对啊,二小姐被方小姐的人带走,关自家小姐什么事。

    她垂着头,紧张地攥紧衣摆,不知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苏浅浅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怀疑你胳膊肘往外拐的,快去准备饭食吧,我饿很久了。”

    午前没吃饭就出去了,秀秀吃了一大堆零嘴她却饿着肚子,在天香楼被欧阳阙闹了那一出,她连一点糕点渣子都没尝到。

    “对了,国师大人给我的药拿来。”

    秀秀掏出那只白玉瓷瓶交给苏浅浅,再次退下去了。

    苏浅浅用拇指摩挲着光滑的瓶面,打开红缨瓶塞,倒出一颗乌黑的圆状药丸,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她像吃糖豆子一样嘎嘣嚼碎,咽下去。

    入口清凉,只消片刻那凉意即刻浸入四肢百骸,似要钻进骨头里,微微让她痛到冒了冷汗。

    “痛死我了。”苏浅浅把装着剩余的药丸的瓶子塞回袖子,躺在藤椅上假寐。

    秀秀来时她便醒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她正要起身回房吃饭,另一个人带着丫鬟冲了过来。

    “嗯?姨娘你有什么事吗?”苏浅浅坐着未动,不知晓方姨娘冒冒失失地来找她有什么急事。一联系到刚才秀秀上苏雨柔被方嘉嘉带走未归的事情,就冷下了眸温,但愿方姨娘不是来求她这件事。

    求她她也帮不上忙,方嘉嘉看自己不爽很久了,自己何必赶着上去给方嘉嘉当出气筒。

    方姨娘连额间落下来的几根白发都顾不上捋捋,抓住苏浅浅的手哀求道:“雨柔被嘉嘉请去了,半天都没回来。”

    苏浅浅推开她的手,冷笑道:“许是两姐妹感情深厚,一见面有说不完的话,留她一起吃晚饭再歇一晚,估摸着明天就回来了吧。”

    方姨娘苦苦摇头,平素缓慢的语速染了丝急切:“嘉嘉从小好强,此番带走了雨柔定是觉得雨柔风头太盛盖过了她。”

    “姨娘不是与方小姐的感情亲似母女吗,只要你派人去传个话,她肯定会不计前嫌再次把姐姐当做亲姊妹的。”

    方姨娘并不怎么宠苏雨柔,该罚罚、该骂骂,对她的侄女方嘉嘉却比对亲女儿还好,导致苏雨柔一直不怎么和方姨娘亲热。

    方姨娘装作听不懂苏浅浅的嘲讽,继续说道:“浅浅,当姨娘求你了好不好,嘉嘉这般做法……你也有一半责任,咱给她一个台阶下,什么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

    她身旁存在感极低的小丫鬟蓦地开口:“不想去就算了,别找借口拖着我们方姨娘,二小姐好歹也是你的亲姐姐,血浓于水,没想到你竟宁可见死不救。”

    说得仿佛苏浅浅很薄情一样。

    可苏浅浅也知道,自己要是去了,苏雨柔不见得会领情感激她,去了要是人没找回来,方姨娘会不会因此怼上她也未尝可知。

    横竖,都让她为难。

    “爹爹呢,告诉他没有。”

    “老爷午时受诏进宫,现在还没回来。”

    秀秀对自家小姐使使眼色,让她千万别答应方姨娘这个无理请求。

    府里明明有护院,要是苏雨柔真在方家出了什么事,方姨娘大可找几个壮汉护院去方家要人,或是以她方家姑奶奶的身份,未必不能让方嘉嘉放人。

    “方太尉呢?他总该在家吧。”

    方姨娘憋红了脸,仿佛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答案一样。

    “……大哥他去庄子上了。”她呐呐回道。

    苏浅浅想起,前几天蒋舒芳对她说过,方太尉的儿子方麟在庄子上玷污了一个农家女,后来又被他殴打导致小产,人家父母哭着到方太尉家门口哭诉。这件事在帝都贵族高层已经传开了,怪不得方姨娘难以启齿,终归是娘家的腌臜丑事。

第38章 还让不让人活了?

    终是被方姨娘软磨硬泡的哀求说动了,苏浅浅才发现自己的心肠是这般软,明知方姨娘是把自己推向火坑去解救苏雨柔,她还是于心不忍地应下了。

    “小姐你这样心善总有一天会被人卖了。”秀秀气道。

    苏浅浅摊手无奈,兀自穿过游廊,去前院的角门处,方姨娘为她安排了马车在那里。

    “放心吧,没事的。”苏浅浅安慰道。

    秀秀恼怒地松开手,忿忿着小脸替苏浅浅打抱不平。

    苏浅浅淡笑地眸底划过一丝凝重,暼到府角里倒挂的两道影子。

    应该没什么事的,方嘉嘉明目张胆地请了苏雨柔去方家,要是出了事大家第一个就会想到她头上。

    马车幽幽驶向方家所在的街道,夜晚街道沉寂,宵禁后的城门不可通行,连行人也寥寥无几,只各自捂紧春衫防止夜风灌入。

    白天繁华喧闹的大街也有这样萧索颓败的一面。

    苏浅浅靠着车厢,脑海里勾划出那个神圣不可侵犯的男子的容貌,也不知他怎么了,看他的反应估计是对红豆过敏,也不知道古人懂不懂怎么处理食物过敏。

    街道寂静,夜风呼啦刮得细细响,却掩不住风中夹杂的利箭穿空声。

    苏浅浅实感时运不济。

    两支锋利箭镞穿破厢璧,一支落向苏浅浅的脚边,一支直袭秀秀面门。

    “小心!”

    苏浅浅用力带了把秀秀,让她避开利剑,自己的脚却送到箭下挨了一箭。

    “卧槽!”

    苏浅浅痛到直飙眼泪,小腿处简直似火烧似的,又有跌入寒潭的冰冷刺骨之感,冰火交加,简直要撕裂她的骨肉。

    传说中的中箭啊,她为什么不能像那些侠客一样微笑地装作若无其事,真特么很痛啊!

    秀秀吓坏了,哆嗦地唇看着苏浅浅受伤流血的脚:“小姐。”

    小姐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

    赶车的车夫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一箭射杀,身子倒在沙砾的石板地上寸寸冰凉。

    四面八方的虎皮袄衣的汉子冲出来,前面一排手里握着粗壮的大弓,后面一圈中好似是头子的男人站出来,对着被包围的马车扬起手掌,挥下。

    命令即下,弓箭手后退,后方手下有秩序地缩小包围圈,袖珍臂箭皆上膛待发。

    成北道了句‘遭了’,加快脚步去寻早已不见踪影的马车。

    成南神经粗到什么都没发觉,伸着懒腰慢条斯理地问道:“成北,怎么了。”

    成北不想废话,但看成南毫无觉醒的样子,抿紧嘴唇,怒道:“苏小姐出事了。”

    “啊?”

    成北不再废话,提起轻功一跃飞上最高的屋顶,在一片漆黑中找到了一个黑团,他不敢耽误卷着风飞去。

    成北的眼睛受过伤,夜间视物能力大不如前,只能凭着感觉抽剑对着那些粗莽的汉子乱砍。

    单只眼带着眼罩的头子悠哉悠哉,一点都不担心突然冲出来的成北会破坏他们的计划。

    “这就是苏家那个嫡小姐?”

    两个手下一人抓住秀秀,一人只轻松地胁住苏浅浅,二人都不敢乱动。

    手下狗腿笑着:“二当家的,应该是吧,这细皮嫩肉的,跟金主给咱们的描述里分毫不差。”

    头子挥挥手,“你们带着肉票先走,找几个弟兄断后。”

    “遵命,二当家的。”

    成南姗姗来迟,成北被人用砍刀伤了右臂,换左手执剑力道堪堪大减。

    “你们是什么人!”成南大惊,慌张地拔出长剑应敌,眼看两个喽啰架着苏浅浅主仆各自上了一匹骁马、高扬马鞭绝尘而去。

    成南:“……”

    他这是做了什么,竟让人从眼皮子底下劫走了苏小姐,还要不要让人活了?

    他家主子会挆了他的!

    头子再次下达命令,包围圈渐渐扩大,围住成北成南不让他们有机可乘去追回苏浅浅,采用人海战术逼得成南既要护住成北也要保护自己,根本无暇去顾忌被掳走的苏浅浅。

    成北命令道:“去把苏小姐抢回来!”

    成南看了他一眼,无动于衷地继续抵挡着满天落下的大砍刀,得了空才嘟囔一句:“为了她值得咱兄弟搭上自己的性命么。”

    成北举起长剑挡下左侧砍下来的刀刃,偏头道:“主子让我们护好苏小姐,就是这个护法?”

    成南闷生闷气,将脸转去一边专心应敌,不再理会成北铁青的木头脸。

    偏偏这些人就像跟他们打着玩似的,砍一刀后退一步,可恨的是他们人多势众,这一方的成北已经受伤,搞得成南也施展不开。

    “撤。”

    骑在高头大马的头子一声令下,四方人马迅速分散开来、有秩序地退离。

    弹指间,刚才还煞气弥漫刀光剑影的街道上只余一辆破碎的马车和满地的碎木屑、死不瞑目的车夫,微弱的夜风吹过,携着血腥气息。

    成北体力不支以剑支地半跪在地,受伤严重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殷红的血落在混着沙砾的石板上。

    “成北你忍着点儿,我带你回去治伤!”成南扛起成北,顺手帮他拿了剑,步履踉跄地往帝都地段最繁华处奔去。

    成北僵着瞳孔盯着苏浅浅被掳走的方向,直至视线被一幢幢古朴富贵的宅院遮住。

    苏浅浅被临时灌了麻药,当药劲缓过之后她已经在一个简陋的木板车上醒来,被绑住手脚,幸好嘴巴没被堵住。

    “秀秀,醒醒!”她唤醒还在昏睡的秀秀,后者惺忪睡眼用面颊蹭了蹭车上铺着的稻草。

    微微的粗糙刺痛感使之清醒不少,秀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怔怔地望了望周遭的环境,‘啊’地叫出声,惹得驱车人皱眉,前方骑马带着眼罩的男子不悦。

    “把她的嘴给我堵上。”那个男人摸了摸下巴的络腮胡。

    立即有人从马脖子上垂挂的袋子里找出两块抹布,不由分说各塞了一块在秀秀和苏浅浅的嘴里。

    苏浅浅:“……”

    早知道就不喊秀秀了,简直是无妄之灾,本来嘴里还不会被塞进臭烘烘的抹布的。

    秀秀睁着无辜的两只大眼睛,苏浅浅无力责怪她,更何况自己的嘴也被塞了抹布。

    姿势躺得怪异,苏浅浅弓起身子扭了一下,右脚小腿处传来的冰凉让她浑身一震,低头一看那些人竟帮她草草的处理了伤口还贴上了伤药。

第39章 你不知好歹

    苏浅浅侧目观察这些人。

    虎皮袄衣,人手腰佩一把大砍刀,长相凶残、体态彪悍,妥妥的劫匪形象。

    此时众人行至一处山坳,遍山的枯黄杂绿,新叶点点碎碎绽在枝头,苏浅浅有着上次被淳于彧之拐走的经历,大概猜出这座山离帝都不远,但也不近。

    脚下是一条两米长因是人为修成的山道,颗颗石子铺成的路颠得苏浅浅都快脑震荡了,但嘴被堵着,除了哼哧哧的低唔,她发不出别的声音。

    山道蜿蜒环绕至半山腰,淌过溪水踏过磐石,山道以外的地方都是茂密幽深的树林,这些深山老林最怕的就是有狮虎狼蛇等猛物。

    苏浅浅用眼神安慰秀秀,也不敢太过放肆惹那些人不高兴,以免换来更艰苦的人票处境。

    嗯,这些人不是为了杀她,劈开马车后只说让她乖乖的,干一票大的就会安全地放她回家,也帮她处理了伤口,幸好这不是六月天,不然伤口要是化脓发烧就糟糕了。

    木板车晃晃荡荡地沿着拔地而起的地势驶向半山腰,在山门处立定,一个木架枯枝支起的大匾上写了字,年代久远字迹模糊苏浅浅看不大清,但能确定这里是一个山寨。

    门口等候的几个小喽啰恭敬地唤着那个带眼罩的那人为二当家的,将她作为战利品迎进寨子,却把她和秀秀分开关押,她被扔进了一个堆了稻草的房间,四处漏风、窗户嘎吱响。

    “老实待着,别动什么小心思。”一个身躯黑黝的年轻人说道。

    苏浅浅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乖乖听话,年轻人才走出去关上了门。

    苏浅浅在房间里听到了锁链晃动、铜锁扭动的声音,把她锁着怕她跑了。

    苏浅浅不由苦笑,看了眼自己被布条绑裹的腿,她如今这副鬼样子,便是大门打开她也跑不了。

    屋子里的角落铺了一层稻草,勉强能躺下休息,苏浅浅躺在草上挺尸,屋里再无其他物件,只有窗户栏上围着刺条,防止人破坏窗户爬出去。

    逃不了。

    不是没办法逃出去,比如她在里面哭死苦活她就不信没人来管她的死活,而是她走出这个屋子还能做什么,除了被抓回来就是被外面深林里的野兽吃了。

    于是苏浅浅冷静了下来,把稻草移到窗下,靠着土洼坑包的墙壁倚着,还要顾忌着不扯动伤口。

    算她运气好,劫匪还有人性,那支箭射得不深。

    铜锁和链子碰撞的声音响起,苏浅浅警惕地靠着墙壁,若他们要是来谈条件,自己该好好与他们谈谈。

    “进去。”年轻人推了个姑娘进来,并没有立即关门,而是虚虚地掩着。

    那个姑娘一身粗布麻衣,面容姣好眼珠清灵,提着食盒的双手被磨砺得有些粗糙,她走到苏浅浅面前,粗哑的嗓子:“苏小姐,把饭吃了吧。”

    苏浅浅艰难地坐起来,看着那个姑娘打开了食盒,一碟腌萝卜一个窝窝头,还有一碗三成米的稀饭。

    “让我吃这个?”

    她的胃口大抵是养叼了,这一个多月在苏府的锦衣玉食让她有些觉得理所当然。

    “苏小姐,这已经是不错的伙食了……”

    苏浅浅的小姐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用手推倒食盒,被端出来的饭菜翻了个面儿,混了地上的灰尘沙子。

    “你!你不知好歹!”姑娘约莫急了,心疼被苏浅浅浪费的食物,豆大的泪珠子啪啪砸在被弄脏的米黄色窝窝头上。

    苏浅浅负气别过头去,要她吃这个还不如饿死她。

    门外的年轻人听到不正常的动静冲了进来,见地上的饭菜冷了冷脸色,“素月,你怎么回事!”

    素月垂下头盈盈啜泣。

    苏浅浅虽心里有些发怵,也怪自己刚才对着弱女子趾高气扬,对着这些汉子就怂得不敢说话,太鄙视自己了。

    “怎么回事。”门口又走进来一人。

    苏浅浅望去,是二当家的,他一进屋就朝素月走去,搂着她的腰旁若无人地亲吻撕咬,苏浅浅只觉得辣眼睛。

    素月惶恐止不住泪,抗拒地推开他,退了好几步拉拢自己被扯开的衣襟,不怪苏浅浅视力太好,看见了她锁骨上深深的印记。

    好啊,这个匪窝不但劫人,还诱拐良家女子!

    “二当家的,饭菜被她们倒掉了。”年轻人低着头说道。

    苏浅浅也不敢抬头,她挺怕这个二当家的身上的肃杀之气的。

    不过这二当家的不像书里描述的劫匪那样黑话满嘴,反正带着一种温雅的气质……见鬼!

    二当家的摸了摸自己卷卷的络腮胡子,看了下地上染尘的饭菜,无情道:“饭就一份,爱吃不吃,既然倒了,那就等下顿开饭吧。”

    年轻人颇为得意地看着苏浅浅,后者无地自容饿得脑子已经嗡叫发昏了。

    “还有,素月和我马上就要成亲了,你对她规矩点!”

    苏浅浅膛目结舌,这土匪头子流弊了啊,抢了人家姑娘还要娶人家,但凡是个脑子都不会选择嫁进匪窝子好么?还有二当家的你问过人家素月姑娘的意见了吗!

    那个年轻人抬头,半晌又不甘愿地低下去:“小的言语不当,嫂子大人大量饶我这一回吧。”

    素月被男人搂在怀里,脸色涨红不知是因为羞愤还是羞怯,扯开粗哑的嗓子说了句‘不用客气’。

    木门又一次被关上锁上,苏浅浅隔绝了自由。

    天色渐渐沉下来的时候,苏浅浅透过窗户压根就没看到外面的房屋有炊烟。

    咬牙狠心一回,她拖着疲惫的身子爬过去捡起地上已经冰凉邦硬的窝窝头,撕去外层的泥沙,一口一口生硬地咽下去。

    “咳咳。”

    硬到硌得她喉咙痛。

    果然是小姐心丫鬟命。

    如果,如果她不再是苏家小姐,以前的锦衣玉食是不是就不再属于她了,她一介草民无一技之长,或许吃得更不如今天这一顿。

    “苏小姐。”粗哑的女声压得低低。

    苏浅浅转头看向窗边,一个女子娇小的黑色影子站在那里。

    “你一定还饿着吧,我中午把我的窝窝头留下来了,给你吃吧。”

    素月略微紧张的声音告诉苏浅浅她的不安,是怕她会不领情吗?

    苏浅浅觉得好笑。

第40章 你想逃出去吗?

    不过……

    “中午?难道你也只有中午一顿饭吗?”

    素月窘迫道:“寨子里的其他人,一天也才吃一顿,我和你与当家的一样,分到了个窝窝头。”

    原来这里的条件这么差。

    苏浅浅恼恨自己的鲁莽,浪费了算是丰盛的一顿吃食。

    素月用帕子包住窗柱上的刺条,使劲掰开一点缝隙,碗口大的空隙里,她将米黄色邦硬的窝窝头塞进来。

    苏浅浅看到她的手指被刺条上锋利的尖刺割破流了血,连帕子也被血珠染红了。

    苏浅浅捧着那块窝窝头。“你受伤了,去包扎一下吧。”

    素月姑娘摇摇头:“他们都是刀剑上舔血的人,伤药珍贵,我这些伤不算什么。”

    苏浅浅靠着墙坐下,问道:“他们是劫匪,烧杀抢掠的,你也是被他们掳来的吧,何必为他们着想。”

    提及这个话题,素月的眸光越发盛亮,旋即跌进浓浓的失望。

    “你别想着逃出去,待在这里最起码没有性命之忧,饭食虽简陋也不至于饿死。”

    素月变了脸。

    不过从尖刺的空隙里再送进来一碗水,苏浅浅狼狈地草草灌下,还不能解渴。

    “喂!”苏浅浅喊。

    但窗边已经没有了素月姑娘的影子了,苏浅浅扶着墙站起来,从窗户里望出去,黑漆漆的一片分不清南北,连天空星子与地面的交接处她都找不到。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她谓叹道。

    明明是被掳来的,却不愿离开,不难看出这个素月姑娘能在寨子里任意出入。要是能拜托她找到秀秀,再下山通知爹爹、里应外合,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可惜。

    寨子里的房屋似村落布局,四处漆黑幽静中各有人手把守,最大的一处土墙屋里还亮着灯,隐隐从朦胧的窗纸上倒映出一道颀长的影子。

    素月一愣,站在院门口还在考虑要不要进去。

    而屋里的男人十分有耐心,等到素月自己心弦崩溃走进去。

    常年失修的门扉发出难听的嘎吱声,素月面门一凉旋即被人强势地按在怀里,下一瞬身子腾空被丢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

    男人欺身而上。

    素月察觉到男人正要蛮横地撕掉她的衣服,不由瑟缩了下身子,伸出手抵在他的胸口处。

    “素月自己来……”她颤抖着声线。

    男人轻笑。

    素月脱掉衣服,坐在他的身上俯下身子,自动送上自己的温香软玉,任对方予取予夺。

    一声低吼结束了满室迷情。

    ……

    素月在睡梦中被一只手拨弄醒,男人的手指还捏着她殷红肿胀的红唇。

    “…爷。”

    素月展开双臂抱紧身侧之人,使下身的契合处更加紧密。

    褪去所有伪装的卫邵恒抱住素月柔软的身子,低沉的嗓音声声诱哄:“刚才去哪儿了?”

    素月知他是明知故问,可偏想大着胆子与他作对一回:“翻云寨的二当家的这般聪明,你猜。”

    说出去估计没人会信,白日里带着眼罩一下巴络腮胡子的二当家的,会是个这样美的俊俏男子。

    素月抱紧他,额抵着他的额,因干活而变得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他俊朗沉笃的面庞,咯咯地笑。

    卫邵恒掐了把素月的腰,半眯着眸子似笑非笑道:“看来你今晚上不想睡了。”

    素月苦笑,继续陷入数番激战。

    天亮之时,卫邵恒披上二当家的衣物,出去办事了。

    素月被吩咐去给苏浅浅换伤药。

    锁链搅动的声音响过之后,苏浅浅看见素月携一身淡香走进来。

    属于成熟女人的娇美散发得淋漓至尽。

    素月说道:“二当家的有话托我转告给苏小姐,你先下去吧。”

    根本不用担心苏浅浅会跑,所以拿着钥匙的年轻人将钥匙递给了素月。

    “嫂子说完话就把她锁了吧,我下山去喝两杯小酒。”

    “好。”

    苏浅浅一脸平静:“他让你问我什么?”

    素月摇头,道:“不是他,是我想跟你说说话。”

    苏浅浅挑眉。

    “几个月前,我随父亲从抚州一路跋涉来到帝都,遭遇了劫匪。”

    苏浅浅抿唇悲悯。

    “父亲遇害,我被带进贼窝,他们见我貌美乖巧,心生歹意,二当家的那晚醉酒,我被他强行侮辱了……”

    素月说着就流下了眼泪,那段屈辱的记忆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在每个承欢后的夜晚浮现,叫她抓狂无奈,有时恨不得与身侧之人同归于尽。

    苏浅浅静静地听着。

    素月却忽然止住,不说了。

    苏浅浅挪了挪身子,给她让出块空地儿,问道:“你想逃出去吗?”

    “不想。”素月坐下,打开随身带着的木盒子,一一拿出里面的伤药和纱布。

    换好药后,她站起来,素丽的面庞不施粉黛独有颜色。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下山之后别无去处。”素月平静地说着这个事实。

    钥匙插进锁孔翻转后取出,苏浅浅再一次被隔绝外面的世界。

    到底怎么才能出去,被关着根本没有办法联系到外界,方姨娘求自己去救苏雨柔,这回倒好,自己却被劫匪掳回了老窝。

    不知道爹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掳的消息,还有夜夙,口口声声说以她的利益为先、护她周全,现在他人又在哪儿?

    素月回了卫邵恒的住处,她是他的女人,附属品,虽得到一些好处,可还是有些限制。

    “几位当家的都在里面议事,素月姑娘你先等等吧。”院门口的人拦住她。

    素月点头,坐在门口的柴堆上,时不时张望那扇禁闭的门板。

    守门人斜视偷窥素月,心里在纳闷,这素月姑娘细皮嫩肉的不比帝都里的千金贵女差,也不知道留在寨子里有什么目的。

    大当家的数落二当家的好几次了,别为了个女人丢了性命,流连温柔乡可以,山下红拂楼里的花娘们个个貌美如花、伺候包爽。偏偏二当家的就好素月姑娘这一口,还发了喜帖给兄弟们,说下个月成亲。

    素月看到那扇门打开的时候,蹭地站起来奔过去。

    一个灰布衣的面具男子走出来,看到素月时凉凉地哼了声。

    “大当家的……”素月拘谨地退后一步,小脸上写着满满的恐惧。

第41章 招惹了不少人

    “大当家的……”素月拘谨地退后一步,小脸上写着满满的恐惧。

    卫邵恒后脚走出来,不着痕迹地挡在素月面前:“大哥慢走。”

    面具男没有给好脸色,双眸环视从屋里走出来的另外几个人,“这段日子注意一些,别横生枝节坏了大事。”

    “大哥放心!”

    “要是有人来劫人,保管叫他有来无回。”

    三三两两立下重誓,可面具男冰寒脸色并没有舒缓。

    相反,小半块面具遮盖了他的双眼,露出的下颌线条肃杀煞气,众人提心吊胆,心里说什么也不敢轻敌了。上次寨子接了任务绑了天下第一采花贼扶风流,结果被他和第一杀手江疏里应外合、差点灭了寨子。

    面具男不悦哼声:“看来你们还记得上次的耻辱。”

    众人没脸地低下头,面具男转头望向卫邵恒,后者若无其事地摸了摸鼻子,面具男的目光落在他握住素月的手上。

    正欲发作。

    手下人来报:“大当家的,寨子周围的阵法被人破了。”

    “什么?!”

    “怎么可能呢……”

    翻云寨的四周都是深林高树,布置的阵法变综复杂,而且是每隔三个时辰就换一次,怎么可能被人破了。

    “千真万确……”报信的人流下一额头的冷汗,因为他看见了大当家的森冷的眼神,已经吓得抖若筛糠,根本不敢抬头看另外几位当家人的脸色。

    他胆战心惊地继续汇报:“而且来人,貌似对寨子的防哨十分熟悉……”

    隐约间听到倒吸气的声音。

    可想而知,在场的诸位脸色定是十分精彩了……

    卫邵恒动了动身子,仍没有松开素月,“要么是内鬼,要么对方就是极为精通阵法的人。”

    其他人附议,觉得二当家的言之有理。

    “现在还没找到人?”面具男语速慢慢的,嘴角携着笑意,明看着在笑,事实上连卫邵恒都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睑。

    那人回道:“估计还在寨子里。”

    “翻遍整个翻云寨,找!”面具男暴怒。

    素月是和卫邵恒一起回屋的,不可避免又回床温存了一把。

    素月舒服地窝在男人的怀里调侃道:“爷当真这么喜欢我,半天没看见就这么想念吗?”

    卫邵恒若即若离地挑起她一缕发丝放在鼻尖轻嗅,笑道:“自然。”

    他含笑覆下身子,欲再次共赴云端,素月的脑海却浮现出卫邵恒霸道粗鲁占有她第一次的那晚,她突然用力推开他。

    “嗯?”

    声音慵懒,低沉。

    “我这几天很累了……”素月编出一个蹩脚的借口。

    在卫邵恒身边,自己是他的女人,他的附属品,更是他在孤寂人生里随意圈养的宠物,自己好像没有资格在他面前提意见和不满。

    “那好,今天先放过你。”

    岂料卫邵恒这么好说话,素月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别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卫邵恒刮刮她的鼻尖,调笑道。

    素月埋首,低喃:“爷亲自去抓了苏姑娘,也是看上她了?”

    “吃醋?”卫邵恒有意吊她胃口,半晌才幽幽道,“也不知道上面抽什么风,让我们把她绑了,这回可招惹了不少人。”

    “比如……扶公子?”

    卫邵恒抬起她的下巴,“你知道今天闯进寨子的人是扶风流?”

    素月坦然道:“他那一身骚包的花香,十里外都能闻见。”招摇过市也代表将自己的弱点露在人前。

    “不只是江湖人,连朝廷的人也来了不少。”卫邵恒今天也累了,长长的吁气。

    素月知道他和朝廷有些关系,聪明地选择不接话了。

    正午,透过窗户可以从屋顶烟囱飘起来的炊烟。

    素月提着食盒等候,守门人开了门放她进去。

    “嫂子小心些,那位脚上的伤差不多利索了。”那人提醒道。

    “好,我会注意的。”要是被苏浅浅跑了,二当家的是会受罚的。

    素月把吃食端出来,蹲下给她的伤口换药,苏浅浅享受着别人伺候的感觉,心里仍不痛快。

    “你们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苏浅浅喝了一口稀饭,舌尖在口腔里无聊地顶着稀疏的米粒。

    素月将脏了的纱布丢在地上,为她缠上新的,手指灵活地打了个结。

    “从明天起,二当家的会另外派个人来伺候你,我不会来了。寨子里会严加防守,你不要想着逃,被捉回来只有死路一条……”

    素月好心的吩咐响在耳畔,苏浅浅吃完饭后继续半躺在草堆上,嘴角带笑:“是有人来救我了吗?”

    素月回以浅笑,道:“那得看他们开出的筹码,够不够满足大当家的吊胃口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明知我的身份,还敢绑我,不怕我爹上报给皇上,把你们一锅端了么?”

    自古兵匪不相两立,凭夜九对她的在乎,抽出几千人马来端了这个匪窝,应该不是难事吧。

    素月摇头,鼻尖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

    “若是怕,他们也不会绑你了。”

    素月不愿多说了,提起空食盒,转身就走。

    苏浅浅叫住她,“你,你真不来了?”

    这五六天,只有素月陪她说说话,让她感知没有被完全隔绝世界。

    素月脚步未顿,已经走出门外,连苏浅浅的问题都没有回答。

    门板再一次被锁上,苏浅浅颓废地倒在草堆上,这段时间竟然耗费了她的所有斗志,她逃不了,现在只能盼着爹爹来救她。

    夜夙那个家伙,现在又死到哪里去了!

    “还看什么看啊,人早就走了。”

    一道辨不清男女的瓷声响起,苏浅浅忙坐起来,不幸扯动了脚伤,痛得龇牙咧嘴。

    她鼻子灵,屋里一股刺鼻的香气熏得她连打哈欠。

    但是她看不到人。

    “你想逃出去吗?”

    苏浅浅捏拳,“废话!”

    “真不淡定,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不过比素月姑娘那副恬淡的性子好多了,我喜欢。”那声音的主人轻佻道。

    苏浅浅分不清敌友,靠着冰凉的墙壁胆战心惊。

    “你别怕,我只是掉了东西,来寨子里取回罢了。你这儿,我就是路过路过。”

    苏浅浅才不会信。

    “救你的人早在山下集齐好了,明天寨子里有喜事,估计他们是想寻着这个机会来救你吧,所以小美人你别着急,兴许明天就能出去了。”

    苏浅浅还是不敢松气。

    “都说让你别害怕了,得得得,我走还不行了。”

    细微的衣袍翻飞摩擦声掠过,苏浅浅当真觉得那股香气淡了些。

    明天么?明天好像是素月和二当家的成亲的日子。

第42章 爷等你很久了

    翌日,天还没亮,苏浅浅在屋里就听到了外面的吹锣打鼓,好不热闹。

    相比有没有人来救她,她想的是今天寨子里这么忙,有没有人记得来给她送饭……

    实在是前几天一天就吃那么点,作为吃货的她怎么受得了。

    锁链翻搅的声音哗哗啦啦,苏浅浅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会是谁?来救她的么。

    进来的是一个黑衣劲装的女人,旁边的人把钥匙交给她,嘱咐道:“这人是上面交代要好好看住的人,二当家的既然让你今天全力看护,可别出了什么事情了。”

    “知道,怎么那么多废话。”那个女人明显地不耐烦了,但男子的脸色越发明朗欢快。

    “辛苦三娘了,我就去前边找弟兄们玩会儿了。”

    “赶紧滚。”

    苏浅浅:“……”

    原谅她还没从素月的温柔回过神来,现在派来照顾,哦不,应该算全权监视她的三娘,性子火爆散漫,且一看就是个会功夫的。怎么才能从她眼皮子逃出去啊。

    昨天晚上那个人跑得太快,自己还有好多话要问他呢。

    “你眼珠子瞎转什么,别打歪主意。”三娘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碎碎念道,“就你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要我来守着。”

    她大刺刺理所当然地占了苏浅浅一半的位置。

    苏浅浅忍受着她的得寸进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假寐。

    眼不见为净。

    但三娘的嘴从进来开始从来都没有停过,甚至开始对苏浅浅上下其手,扒她衣服。

    “卧槽!你还是不是女人!”苏浅浅顾不得脚上有伤,护住衣领连连后退。

    “我就是看看你胸前两团肉嘛,看看是不是比素月那小蹄子小,二当家的居然放任你囚禁在柴房里,没把你纳作小妾。”

    “也不知道素月那个小蹄子使了什么迷魂术,二当家的这几个月从来都没离过她的房,每回掳回来的姑娘却连看都不看。”

    苏浅浅额头落下冷汗,这个三娘为何每句话都不离开‘素月那个小蹄子’。

    苏浅浅暗翻白眼:“素月姑娘温柔端庄,哪像你,一个男人婆。”

    三娘问:“什么男人婆?”

    “没什么。”

    此刻,山下的小径路边,黑压压的人马整装待发,居前侧,一匹银白鬃毛的宝马正悠闲咀嚼路边野草,一点也没被紧张的气氛感染到。

    男子在坐干枯的灌木上,目光始终盯着半山腰鳞次栉比的房屋,温和的眼角生出一抹凌厉。

    旁边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故作轻松道:“见信,小妹那么聪慧,会保护好自己的。”

    苏见信抬起头。

    他一路的风尘仆仆,来不及回家就随人马赶到翻云寨的山下,但领兵的校尉在山下驻扎一夜,也没有任何动静。

    苏见信冷冷地宣泄:“帝都的京畿军干什么吃的,无声无息冒出一伙劫匪潜伏到晚上,太傅嫡女被掳去还是第二天才上报的。”

    一提到京畿军,徐锦行也无语至极。

    “这帝都的军队,越发碌碌无为了。”他叹道。

    一个小将急忙跑来,恭敬地俯身拱手道:“苏大公子,校尉说今天劫匪们有喜事,待到晚上才是他们防备最松的时候。”

    言下之意,是再等到晚上。

    苏见信温和内敛眸子乍闪过一道寒光,他失态揪起来人的衣领,怒道:“皇上让你们来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剿灭山寨做准备。”

    小将面色灰白,喘不过气来:“大公子,这是校尉大人的意思……”

    徐锦行上前劝到:“你别为难他了,他也是奉命行事,小妹自幼福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苏见信放开那人,那人忙不迭爬着离开。

    淳于彧之踏马乘着清早的露珠而来,蓝色锦衣飞扬飘逸,独成一道风景。

    见来人,苏见信缓下了脸色,又是那个天下尊崇的渊识苏大公子。

    “见过小侯爷。”

    徐锦行也行了半礼:“小侯爷。”

    淳于彧之翻身下马,衣袍急迅落下驻在苏见信的面前,问道:“苏浅浅呢?”

    徐锦行说道:“校尉拿着皇令不肯出兵,说是要等天黑之后在行动。”

    “他们傻吗,数百人马聚在山脚下,那些劫匪早就发现了,说不定还会拿苏浅浅的性命作威胁。”言罢,淳于彧之望向半山腰。

    徐锦行也望了一眼半山腰的炊烟,担忧道:“不知道小妹如何了。”

    淳于彧之丢下一句,“我先去探探路!”

    便又踏马奔向深林,蓝色身影渐渐被高树遮挡。

    徐锦行看向苏见信:“你不拦他?万一要是坏了事呢?”

    他未来帝都时就听说了许多关于淳于小侯爷的传闻,皆是花天酒地纨绔公子的形象。

    苏见信反而笑了笑:“没有比他更让我放心的人了。”

    “你真是奇怪。”

    翻云寨的主屋内,几位当家人居主座,四周宾客齐聚,卫邵恒身穿喜服,绣花描红好不喜庆,院外还有早已从山下请来的戏班子。

    “恭喜二哥啊。”

    “祝二当家的今日终于抱得美人归。”

    “呸呸呸,素月姑娘不早就是二当家的女人了,哪止今天抱了,以前也是每晚上都抱着哩。”

    卫邵恒对一切含笑点头,大喜的日子,他的络腮胡子也翘了几分。

    小跟班往他耳边凑过去,说道:“二当家的,山下没有看到我们要找的人。”

    “哦?”卫邵恒的脸上升起一抹兴味儿,挥手让他退下,“继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要不让他们攻上寨子就好了。”

    “好咧,今天的大喜日子哪容他们放肆。”

    卫邵恒对着屋里的众人弯了弯嘴角,无视大当家的脸上冰寒,屋子抬步出了屋。

    众人哄笑:“这是要去背新娘子哩。”

    有人胆子大,竟尾随卫邵恒,到了婚房院子外才止步,看着卫邵恒负手闲适进了卧房。

    刚跨进门槛的卫邵恒眉目间生出一缕柔和,扫视了一眼门窗上斜挂着的红绸喜绢,嘴角微不可查的弧度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屋内铺了红地毯,上面撒了喜庆的红色绢花,桌子上摆放了花生枣子,双囍字红得十分热烈。

    “素月。”

    他长腿一迈,跨向梳妆台边盖着红盖头的人。

    红盖头下的人轻扯嘴角:“爷等很久了。”

    卫邵恒欲落下的手指微微僵硬,旋即飞速扣住他的肩,力道刚劲撕掉他身上披的嫁衣,贵气逼人的蓝袍英气潋滟。

    闪着寒光的长软剑直直扫向卫邵恒的下盘,淳于彧之笑道:“翻云寨的二当家的,爷爷我等你很久了。”

第43章 把自己搭进去

    卫邵恒御敌有余,口中话语流利、声线粗哑低沉:“没想到摄政王缩着不敢来,倒诈出了纨绔公子淳于小侯爷。”

    淳于彧之舞动剑花,寸寸逼近,他攻,卫邵恒躲。明明势均力敌,卫邵恒却没有真正动手,待目光终于捕捉到了梳妆台背后的红衣女子时,手上的力道突飞迅猛。

    淳于彧之被震得后退一步,剑也落下地上。

    卫邵恒抓紧时机背上昏迷的素月,从窗口逃离。

    院门口看热闹的众人懵了,新娘子怎么昏睡着,还被人扒了外衣?

    卫邵恒动作飞快地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素月身上,吩咐属下:“有人闯进了寨子,你们守着这个院子,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

    “是!二当家的。”

    卫邵恒抱着素月快步离去,把她安置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再按下机关用草枝挡住入口,才返回寨子。

    面具男一身冷冽站在山门处,抬眸暼见卫邵恒回来了,凉凉怒道:“还以为你忘了我们的目的。”

    “我们各有所图,互不干涉,别企图踩着我做什么。”

    “一个女人,值得?”面具男问道,“别为了她,让你这些年所有的努力都白费。”

    卫邵恒被黝黑的伪装遮掩了真实的情绪,负手转身看向山脚下蠢蠢欲动的人马,竟有数百人之多,而且个个穿着官服、手持银枪。

    “是官兵。”

    面具男嗤了下:“怕什么,本就是为了试探夜国的摄政王,他既不来,我们待在这里就没有了意义。”

    “苏家小姐呢。”

    “主子说带回去。”

    卫邵恒蹙眉,眉间拢成了好几道小山包,“苏大公子今天也来了,还有淳于小侯爷,我们带不走她的。”

    一阵浓郁的花香闯进他们的地盘,卫邵恒负在身后的手动了下,面具男猛然转身,双目犹如豹子般警惕阴狠地瞪着眼睛环视四处。

    周遭都是茂密的深林,高树绿叶,藏个人太容易了。

    “苏浅浅你们是带不走了,我欠了夜国摄政王一个人情,要拿苏浅浅还回去。”

    面具男瞪着不远处一颗脖子粗的大树树梢,扶风流一身白袍仙姿卓越,腰间佩戴着一块象征性的镂空玉佩。他手里还悠哉悠哉地把玩着一柄玉骨折扇,绢纱扇面上画着‘风流’二字。

    扶风流轻功卓绝,再一眨眼面具男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只余空荡荡的树梢上绽着翠叶。

    面具男气急败坏道:“不管今天能闯上寨子的有多少人,让他们全部有来无回!”

    卫邵恒弯着嘴角,“你高兴就好。”

    狡兔三窟,寨子没了他也不会心痛的。

    苏浅浅看到门板被人踹开,一抹明亮的蓝色跨了进来。

    “淳于彧之?”感动之余,她担心淳于彧之能不能搞定三娘,毕竟还怕外面的人闯进来。

    三娘没骨头似的倚在墙壁上,涂着鲜红蔻的指甲擦着自己烈焰般的红唇,妖媚地笑道:“你就是帝都人人相传的淳于小侯爷?”

    淳于彧之扫了眼苏浅浅,淡淡收回视线,懒得再客气,直接拔剑,刀光剑影闪得苏浅浅连连往后退。

    这件屋子里除去堆了干草的角落,完全没有别的施展空间,苏浅浅很有必要保护好自己,别被两位大佬一剑误杀了。

    雌雄不辨的瓷声咯咯发笑,让屋内的三人俱是身躯一震。

    苏浅浅辨出这个声音和周围散不开的浓重香气,扶着墙站起来正欲开口,手腕被人狠狠一拽,捂住嘴被钳住腰肢,撞开绑着刺条的窗户飞了出去。

    真的是飞,扶风流揽着她的腰脚尖点着屋檐,肆意嚣张地飞在寨子上空,有人看见了,纷纷朝他们大吼扔家伙。

    眼见苏浅浅被人带走,淳于彧之抵剑挡住三娘的攻势,三娘娇媚道:“我说小侯爷咱还是别打了,人都被带走了。”

    淳于彧之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转身飞出窗户追上去,独留三娘一人站在原地破口大骂。

    不就是欺负她不会轻功嘛。

    扶风流带着苏浅浅落在后山的花径小道处,面具男身后的数十杀手个个散发着煞罡血气。

    扶风流松开苏浅浅,如画精致的面庞升起一抹轻佻的玩笑意味,“美人,站在这儿别动,这是我们男人间的事。”

    苏浅浅拍开他捏着自己下巴的爪子:“好像我跟你不熟吧。”

    扶风流说道:“怎么不熟,熟得很。”

    面具男举起手,复而重重挥下,十几个精锐杀手朝着扶风流冲过来,刀口厚重的砍刀虎生生风,他们攻,扶风流躲,跟猫捉老鼠似的。

    尽管他们用尽全力,但扶风流凭着他那把玉骨折扇挑开刀尖每回都堪堪避开,却是把面具男惹恼了。

    他亲自举刀,脚开半步做了姿势,下一瞬,千钧重负的刀锋擦过扶风流的脸颊,落下一缕碎发。

    扶风流收起扇子掠风后退,笑得风度翩翩:“本公子倒是什么时候不知道夷族人听命于宣明钰那个废物的了。”

    面具男血红的双眼所幸被遮挡了,但突然紧抿的唇瓣倾泻了他的情绪,只见他再次举刀挥向扶风流,这次的力道招式完全就想就此杀了扶风流。

    扶风流分心应敌,另一面还要顾忌着苏浅浅不被喽啰偷袭,手中旋转跳跃的扇子在应敌之余抛出数枚银针,让那些偷袭者个个倒地不起。

    “本公子不和你打了,没劲儿。”扶风流不要脸地调侃,把面具男气得七孔生烟。

    扶风流再度搂住苏浅浅:“美人,走吧,我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手里捞了空。

    扶风流色变,难得脸上出现了惊疑的神情。

    卫邵恒提着苏浅浅的衣领,高高在上地站在屋顶上,面色清冷:“远来是客,我翻云寨一向最懂得待客之道。”

    苏浅浅的心跳许久才缓下来,看到局势翻转,来救自己的那个白衣男子已经落了下风,不由心中一阵蛋疼。那人没救出她,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十几个虎皮袄衣的人持剑冲上去围住扶风流,他们武功不低,而且是卫邵恒亲自训练的人,将扶风流困住暂时无法脱身。

    “该死的!”

    扶风流握着扇柄的虎口开始发麻,扇骨上也出现了几道裂痕,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第44章 搞事情

    要么坚持到等救兵来,要么自己先跑路,可第二条路打死扶风流也不敢走,只能咬牙坚持浴血奋战了。

    卫邵恒的络腮胡子离苏浅浅有些近,她嫌弃地挪了挪身子,露出来脖颈上挂着的那枚扳指。

    卫邵恒眼尖,手指比意识更快地捻出挂着扳指的红绳,从苏浅浅的脖子上扯下来。

    苏浅浅吃痛,哎呀哎呀地叫唤,卫邵恒嫌她太吵,一个手刀将她劈晕过去,对着下方说道:“扶公子上次来时没有好好招待他,这一次全部补上。”

    扶风流大骂卫邵恒卑鄙。

    面具男理理衣衫,提着刀不顾伤势先往小路走了,他要去处理寨子里的东西。寨子被山下的官兵攻下来了没什么,只是寨子里的东西不能被夜国的人发现了。

    卫邵恒从面具男远去的背影上收回目光,落于掌心那枚质地莹透的玉扳指,抽了抽嘴角。

    苏浅浅以后估计做梦都会笑醒,到头来还是俞老送给她的玉扳指救了她一名。

    “罢了,留你一命吧。”卫邵恒看向下面空地上与手下纠打的扶风流,无奈叹道,“还没杀你呢,这麻烦就惹得不是一般的多。”

    也是因为素月昨晚在他耳边呢喃的那一句话:素月自小没有妹妹,这几天和苏小姐相处下来便越发喜爱她率真从容的性子了。

    扶风流的轻功自诩超群,但没有第一杀手江疏协助,被几个小喽啰困得也走不开身。

    卫邵恒带着昏迷的苏浅浅去了前院,本想将她随意丢在一处,待会攻上山的人自会找到她,不想竟看到了一身仙者白袍的俞老带着护卫从山路爬上山来。

    “……”

    原来俞老这么看重他的关门弟子,宁可以身涉险深入贼窝。

    卫邵恒深深地看了苏浅浅一眼,眉目温婉嫣然大家之姿,但嘴角流出来的口水又是怎么回事……

    卫邵恒摸了摸络腮胡子,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俞老咿呀咿呀跑过来,扶起苏浅浅,一脸担忧又使劲儿掐她人中,口中念念叨叨满目都是关切之意。

    简师傅倚在门框上笑道:“这丫头就是昏过去了,而且并没有性命之忧……也不见得你对你家老二有多好……”

    到底有多好,简师傅没再说,俞老瞪着金鱼眼凉凉地给她甩眼刀子。

    简师傅耸耸肩:“你家的徒弟,你给惯的!”

    周遭陪同的护卫们完全不知道这两位大佬在说什么,只心中默念着自己的本职是保护他们的安全。

    俞老扶苏浅浅起来,碍于男女有别,又不能交给护卫背着,他瞪了眼简师傅,语气似命令道:“快过来背她下山,苏小子还在山下等着呢。”

    他们来时合谋就勒令校尉出兵,苏见信是个脸皮薄的没办法撕破脸,俞老上阵一个顶俩,脸皮子哪有他的小徒儿来得重要,磨得那些人立刻答应攻上山寨。

    简师傅想着某人的半嘱托半威胁,半声不吭地蹲下身子将苏浅浅驮在背上。她走了几步,对身后的俞老扯了扯嘴角:“还不走,等着我连你一起背吗?”

    俞老搓搓手掌这才跟上,脚步都带跳的。

    身后的众护卫瞪大双眼懵了,这暗戳戳的俞老还是稷下学宫那位德高望重的鸿师大儒么?

    简师傅掂了掂背上丫头的份量,咬牙出了前院绕去后山的小路。夜夙啊夜夙,今日劳苦你若不双倍补偿,老娘跟你没完啊啊!

    苏浅浅脑袋还是懵的,虽然睁不开眼睛但意识里是清楚的。有很多人围着自己转来转去,眼皮外面感到光亮被扫来扫去,自己躺在草篾上,旁边的人吵吵闹闹吵得她头都快炸了。

    一个低磁冰冷的声音问道:“她何时会醒。”

    然后世界都安静了,大家都敛声屏气,再无人敢喧闹。

    夜夙一身竹香携着夜露,靠近前伸手探了探苏浅浅的额头,原本坐在榻边的大夫吓得立马跪在地上。

    “摄政王,苏小姐先前腿脚受过伤,虽处理了伤口但一直低烧没有用药……”

    “本王问的是她何时会醒。”夜夙的语度低了几分。

    这几天帝都里闹得沸沸扬扬,不知是谁将苏浅浅被掳的事传了出去,如今大街小巷传的都是太傅嫡女的可怜事迹。

    大夫擦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强颜道:“大概,等咱们回城的时候苏小姐就能醒了吧。”

    “庸医!”成南帮忙揣了他一脚,大夫见状配合地麻溜滚出帐篷。

    俞老哼哧哧道:“现在发什么火,王爷早前去哪了,苏丫头都受苦的这几天你在哪条烟花巷子里快活。”

    简师傅闻言拉了拉俞老的衣袖,给他使眼色。

    俞老护犊心切,管他是夜国的摄政王还是夜国的皇帝的谁谁谁,不由分说开口大骂。

    苏见信撩开布帘走进来,见到的就是夜夙被骂得哑口无言的场景,心里那团火气缓缓减了几分,上前略略行礼。

    徐锦行后脚进来,扫了眼榻上依旧昏迷的苏浅浅和口若悬河的俞老,行礼后道:“山上的劫匪已诛杀数半,几位当家人擒拿下来盘问后,才知道他们是收了钱财替人办事。”

    “大当家的被我们追捕时不惜负伤从后山的断崖跳下去,二当家的和他那位新婚夫人却不见踪影,寨子里搜出……”徐锦行递了个眼色给苏见信,让他来说。

    “没什么好忌讳的。”夜夙坐在榻边,给苏浅浅顺了顺发涩的头发。

    苏见信的眼底闪了闪。

    徐锦行犹豫地舔了下嘴唇。这怎么不忌讳,他是徐家二房嫡子,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子,摄政王一向排除异己,他的身份摆在那儿不是一般的尴尬。要不是答应苏见信一起来帝都玩几天,徐锦行压根不想掺和到朝廷上的那些事儿里。

    徐锦行组织了语言确认无误后,才开口说道:“寨子里有和夜国官员来往的密笺信函,还有一些酒楼花阁里来往人员的登记名单,连同谈话内容都一一详记。”

    这绝对是搞事情,在郊外的荒山上建了这么个寨子,遥遥操控着帝都的情报还与一些朝廷重臣保持了密切的关系。

    夜夙面无表情道:“拿来给本王看看。”

    徐锦行亲手呈上一沓信函,夜夙接过来一封一封扫向封面上的落款,修长的指节停在一封土黄色的书信上。

    他看了眼白衣出尘的苏见信,语气轻缓地念出信封上的落款:“苏、黎、世。”

第45章 杀意

    夜色将褪之时,帝都远郊几十里外的一座山突然着了火。

    进城采办的行人不时与城里人把此事当做谈资,有人去顺天府报案,但上面的人似乎一点要管的意思都没有,幸好那火在皇宫朝会开始之际就已经熄灭了。

    没人知道里面埋葬了多少尸体。徐锦行却知道除了几位当家人被夜夙命人连夜带走,其他被捕的死的活的都通通抛尸葬于火海。

    回城的路上,徐锦行靠马车厢璧上,凤眼眯起来笑道:“我说你有个这么厉害的妹夫,该如何是好?”说话间眼神还有意无意的瞟了眼虚虚的前方。

    夜夙下令,三百兵士尾随马车后边,自己和苏浅浅一辆马车,把徐锦行和苏见信以及淳于彧之塞在一起,至于俞老和简师傅已经被夜夙给气走了。

    闻言,淳于彧之看了眼徐锦行,因不熟络所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倒是苏见信黑着一张风度翩翩的脸,怒视淳于彧之:“让你好好照顾我妹妹你就是这般照顾的?”

    淳于彧之敲着二郎腿满脸的痞气,随口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是她自己蠢,苏雨柔就算出了事哪容得她去救,再说了,方家不还是苏雨柔的外祖家嘛。”

    早该让苏浅浅知道知道,善心也不是随意能有的,否则丢掉的是自己的性命。

    “这次就算是给她的教训,若还有下次我也只能回家找我爹以死谢罪了。”淳于彧之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分明看着苏见信的脸越来越黑,却仍自顾自说,“这次她估计也吓坏了,腿上的伤也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好全的,量她也不敢再拿自己性命当做游戏了。”

    苏见信抿紧唇线,沉声一字一吐:“淳于彧之,下车!”

    五秒钟后,停下的马车再次行驶,马儿特别讨主子欢心甩了淳于彧之一蹄子灰尘。

    淳于彧之只想感叹时运不济,不过既然苏见信已经回来了,他应约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苏浅浅下次要是再遇到什么危险与他何干?

    车内的徐锦行扶额:“今日算是见识我们苏大公子对妹妹的偏袒了。”

    淳于小侯爷的话没有错,甚至徐锦行还十分赞同,但是在苏见信的面前给他十个胆也不敢当即拍手叫绝。

    苏见信抬首,目光虚虚地盯着前方,徐锦行笑道:“只是我们苏大公子的妹妹好似被别人惦记了。”

    “我只是没想到走的时候以情分相胁,硬生生将淳于绑在浅浅身边,也没能让他接受了浅浅。”

    每每想到这个妹妹,他就头疼得紧。

    而另一辆马车,确实另一番景象。

    苏浅浅刚醒,就发现被人圈在怀里,刚醒的她意识朦胧,也没闻见周围淡到几乎消弥的竹香,双拳蹭地就挥了出去,打到了夜夙的痛处。

    “浅浅一醒来就要谋杀亲夫?”男子好笑的声音传来。

    苏浅浅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是夜夙,所处的地方是马车,晃晃荡荡应该还是在回城的路上,她想站起来,但扯到伤口的时候不可避免小脸皱成一团。

    夜夙忙将她又捞回怀里,关切道:“哪里又疼了?”

    “关你什么事!”苏浅浅气鼓鼓嘟着嘴,明显的委屈之色。

    夜夙心下一软,语气也不似往常冷硬:“浅浅放心,你受伤被绑之事,本王会给你个交代的。”

    苏浅浅却蹙起了眉头。

    交代……事出因苏雨柔被方嘉嘉扣下,而方姨娘拉下脸面来求她,她才会夜间离府去方家,才会被掳到匪窝,这牵涉太广了。

    夜夙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愠怒地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别想着以德报怨,下回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苏浅浅明明感觉很多话都到了嘴边,可就是说不出口,算了吧,夜夙这是为她好,她何必去为了与自己不相干的人惹怒夜夙。至少夜夙现在会维护她,替她教训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要是翻脸了,苏浅浅无法预料到自己的下场会有多惨。

    困意袭来,她半是本意半是讨好地蜷在夜夙怀里睡着了。

    夜夙抚着她发涩的头发,脸上平日里不敢露出的缱绻神情表露无疑。

    苏浅浅再醒来时已经是午后,头顶是闽南雕花帐子,裹在蚕丝被里跟条毛毛虫似的。

    但她懒到躺在被子里不想动,下意识地喊道:“秀秀,秀秀。”

    外面的人听见了唤声,忙开门进来,却是个面生的婢女。

    苏浅浅狐疑道:“秀秀呢?”

    别家的小姐都有好几个贴身丫鬟,但她独爱秀秀,连屋里的大丫鬟都没有提一个,一向疼爱她的苏黎世也没有说什么。

    婢女恭敬地俯身,说道:“奴婢是大公子屋里的香兰,秀姐姐因为受了伤,所以被吩咐下去养伤了,这段时间都由我来伺候小姐。”

    苏浅浅刚来苏府没多久,哪里知道苏见信屋里有几个香兰和翠兰,只当是那个便宜哥哥特地吩咐过来照顾她的。

    “我腿脚不便,但是想出去晒晒太阳,你扶我出去吧。”

    “是,小姐。”

    香兰扶了苏浅浅去了屋子外面,穿过走廊,不巧正好遇到了同样在散步的苏雨柔。

    苏浅浅顿时压下嘴角,她一看到苏雨柔就气不打一出来。

    偏偏苏雨柔要贱贱地凑上来。

    “哟,这是浅浅吗?”苏雨柔看见了苏浅浅反而不避,直直地迎上来,眼神暼了下她惨白的脸色,越发笑意璀璨:“你失踪这几日府中为你闹得人仰马翻,父亲在御书房求了皇上整整一晚他才肯拨了人马给父亲,不知道妹妹你这段日子过得还好吗?”

    话音落下,香兰已然感觉道苏浅浅被挑动了怒火,但下一刻苏浅浅抬眼对视苏雨柔时只剩下平静。香兰眉眼舒展开来,看来三小姐不若传言中的软弱可欺、毫无城府。

    “苏雨柔,别高兴得太早,我苏浅浅还从没见过比你更蠢的人。”

    苏雨柔用力地掐着身旁小筱的手臂,婢女忍受着主子的怒气苦不感言。她漂亮的眼睛里流转的波光骤然蒙上羞恼,苏浅浅抢话继续道:“这次的事情不是我想了就能了的,你也别想趁机挑拨我和皇上的关系,还是想想自己的后路吧。”

    语气之中,竟带了三分杀意!

    苏雨柔的身子震了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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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宠王妃介绍:
一朝穿越,惹上腹黑骚包王爷,还被亲爹逼着嫁给一只毒舌。芳心暗许,王爷要她去做妾……你咋不上天呢,做妾…做你妹啊!
国师语:浅浅莫怕,本国师曾断言你命硬克夫,你身边是开不出桃花的。
侍卫喊:“王爷,大事不好。王妃爬墙跑了!”
ps:穿越小白文……考据党慎入啊啊!!摄宠王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摄宠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摄宠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