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催婚的老太太
人常说怀璧之罪。
若是没有靠山,做个小生意养家糊口,没人管你。
若是干的大了,挣的银子多了,身价涨了,就会有人坐不住。
你想呢,人就那么多,地儿就那么大,你生意好了,就有人生意不好。
你做大了,那些富商和高官一看有利可图,就会手痒痒。
正常竞争还好,就怕那不正常的。
其实有裴乾和朱娇娇,钱朵舍馆在上尧县就没人敢动。
就怕裴县令有政绩了,调到别处、
多个靠山多重保障,钱朵当然不嫌多。
只是不能只听对方吹……不对,说!
她得接受的明明明白。
所以老太太,您孙儿是谁呢?
老王妃要想透漏身份,早透漏了。
“我孙儿啊。”老王妃想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他是青州判官。”
“判官?”钱朵一愣:“才二十岁就做了判官,那厉害啊。”
此判官可不是酆都天子殿中审判鬼的那位,而是协助青州知州处理公务的一个重要官职。
一般人,熬到头秃,都不一定达到那个位置。
老王妃神情淡淡,远没有刚才给孙儿找媳妇有神采:“就那样吧,考的好,有点才气。”
“奶奶您真是谦虚。”钱朵笑道:“得多点的才气,才能胜任判官呢?”
“您等着,我这就取契约,一式两份,咱俩签了。”
她又笑说两句,看着老太太进屋休息,这才转身离开。
秋雨一直跟着,见人走了,小声说:“老祖宗,钱管事若是去找苏判官对峙,咱不就露馅了吗?”
“合约一签,还怕啥!”老王妃无赖起来,比小孩子更甚:“你们可都主意点,别说漏嘴,坏我事!”
秋雨笑:“肯定不能坏您的事儿,就是明明住自己孙儿家,还委屈您外院待着。”
“只要能娶到孙媳妇,住柴房我也愿意。”老王妃说着话,抽抽了鼻子:“哎,什么这么香?”
…………
许娘子的香酥童子鸡出锅了。
她将几只做好的童子鸡放案板上,一只一只撕开,再撒上孜然就成了。
许娘子没忍住,先尝一口:“怪不得钱管事心心念,确实好吃,有味!”
“这是什么?”有人问。
许娘子顺口一答:“童子鸡呢,你说卖一百文一只,贵不贵?”
“不贵,太便宜了,齐城一只烧鸡二百文一只!”
“二百文,咱镇上没人舍得买,就一百文吧。”
许娘子答完,才反应过来,院里多了几个人。
抬眼皮一瞅,一位银发富贵的老太太,扶着丫鬟站在跟前。
许娘子眼角一抽:“你谁啊,怎么跑人家里来了?”
“我们是来投宿的。”秋雨忙解释:“钱管事已经答应,我们老祖宗闻到香味,就来瞧瞧。”
“娘子,您这菜叫什么,闻着真香,是今天的午饭吗?”
许娘子一听是投宿的,钱朵同意,便也就不管了,立刻端了一盘递过去:“那你们尝尝,看我这道菜能卖出云岗镇吗?”
秋雨端了,捡给老王妃吃。
老王妃平时不爱吃太油腻,看着童子鸡泛油光,不太想吃,但是闻着味实在好,就着秋雨的手吃了快肉。
咀嚼两下,她点点头:“嗯,够味!”
许娘子眼睛一亮:“真的,那就算做成功了。”
但是见老王妃并没吃第二口,她又有点疑惑:“其实也没那么好吃吧?”
秋雨解释:“我们老祖宗早年坏了胃口,只能吃清淡的,不过您这童子鸡,肯定受欢迎。”
“这样啊,倒是跟我家公子一样。”许娘子点点头。
这时候,老王妃开口了:“你们家公子胃口也这样吗,那平常吃的多吗,一日三餐按时吗,有没有挑嘴?”
许娘子没那么多想法,顺口答:“我们公子是挑嘴,但是只要做的干净,基本能好好吃饭。”
老王妃方向的点点头:“那你们家公子,平常都干啥呢,跟小姑娘聊天吗?”
“……”这就问的过界了。
许娘子疑惑的望着眼前的老太太,挺富贵呢,怎么跟镇口扎堆的老太太一个样八卦?
老王妃见她警惕,叹口气:“我也有一孙儿,挑嘴,不喜别人碰他东西,还抠抠索索,说话不好听,母蚊子都不爱叮他,二十了还找不到媳妇。”
“你说愁不愁人,我听见你说公子什么的,我就想起我孙儿了!”
说起孩子,天下所有女人都是有共鸣。
许娘子:“那你孙儿自己够呛找媳妇,还是您长长眼,直接给订下一个得了。”
“我们公子不一样,长的好,脾气好,还有钱,追起小姑娘来那套路,都无法想象。”
老王妃眼睛亮得吓人:“真的假的,都什么套路?”
“……那可不能告诉你!”许娘子总不能说,喜欢人家就借钱给人家然后追债吧?
那不能说。
许娘子笑了笑,低头继续忙手里的活。
老王妃想知道啊,砸吧砸吧嘴,还想问。
钱朵捏着合约书,找到后厨来:“奶奶,一眨眼功夫,您都寻到这来了?”
她看到秋雨手里端着的童子鸡,笑:“这菜油腻,小孩子和青壮年才喜欢,不适合奶奶胃口。”
“许娘子,你就按往常做饭的样式,每日三餐给老太太做。”
“老太太,咱回去歇着,顺便您看看合约。”
老王妃到底年纪大,闹腾了一晌午,是真的累。
但是她不死心呢。
见许娘子不说,钱朵来了。
老王妃牵着钱朵的手,边往回走边问:“你们家公子都怎么追小姑娘呢?”
钱朵:“……”
那可不正经了,我能给你说吗?
“奶奶,我们公子没追小姑娘啊。”钱朵说:“他见天屋里看账本,出门做生意,哪有时间搭理小姑娘。”
这话说的,老王妃心里哇凉:“真没有,那许娘子怎么说他可会了。”
钱朵:“……”
难道都知道了?
她耳尖红了红,坚决摇头:“没有没有!”
老王妃叹口气:“你说没有,那肯定没有。”
当事人都否认了。
“朵儿啊。”她已经问了钱朵的名字,这会亲切的喊道:“你定亲没有哇?”
197、没那么重要
人闲着的时候,时间总是很慢。
但一旦忙起来,不知不觉,时光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云龙山舍馆从建材到地基,再到招募泥瓦匠开始建设,裴乾行动迅速。
等钱朵和朱娇娇这边招完舍馆的雇工和伙计,一抬头,舍馆已经建了大半个图纸。
因为云岗镇的春天短暂,这边春雨刚下完,那边铺天盖地的热浪就滚滚而来。
为了躲避成天拉着她要给自己孙子说亲的老太太,也为了朱娇娇怕热的娇躯,钱朵一拍大腿:“回钱家沟!”
钱家沟就在云龙山脚下呢,既可以每天上山监工,又可以避暑,顺便还能就近招募伙计,免得乡亲还得跑远路去镇上。
钱朵按照惯例,一大早去山上转一圈。
照着眼前这个速度,估计等不来入秋,舍馆就能建成,,墨宸却始终没有消息。
舍馆每高一寸,钱朵的心就低一层。
她心情沉甸甸回到小院,见朱娇娇伏案描描画画,沉浸期间。
如今的小院,因为朱娇娇的入住,裴乾为了她方便,之前指挥了泥瓦匠,扩建成了三间明亮的砖瓦房。
院中栽种了果树和花草,还挂了个秋千,诗意盎然,成了钱家沟一景。
但是娇娇喜静,钱朵提前做了安排,倒是没有村民来叨扰,每日只武氏来做三顿饭,俨然世外桃源。
朱娇娇招完伙计,见舍馆将要建成,就高兴的开始描画舍馆每间房的摆设和装潢。
她脸色倒是一天天红润起来。
钱朵在案前坐下,挑眉问道:“娇娇,裴乾去进建筑材料,得有几天了吧?”
隔壁县城擅长烧青砖,裴乾在那里下了订单。
为了确保质量,每一批他都要亲自过去看着出窑。
朱娇娇头头没抬:“是吗,那得有几天了。”
钱朵心里酸了:“几天呀,你有几天没见他了?”
“……”朱娇娇茫然抬头,随后眼睛惊恐:“我没记!”
钱朵点点头:“挺好的,你忙你的吧,我去镇上问一问。”
说完她起身,简单提了个水囊,便悠悠朝码头走去。
朱娇娇咬着笔头,看着她背影发愣。
小红托着洗好的一盘水果进来:“小姐,怎么了,您哭什么,谁欺侮你了?”
说完她反应过来,裴乾并不在。
哼!
她将水果放桌上,捏起一粒葡萄送到朱娇娇嘴边:“小姐,刚洗好的葡萄,可甜了,您尝尝。”
希望好吃的葡萄,能让小姐忘掉不开心。
朱娇娇抬起红彤彤的眼圈:“小红,我好像,我好像……许久没有想裴哥哥了。”
小红:“……”
这不是好事吗?
“我是不是不喜欢他了?”朱娇娇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原来他也没那么重要!”
小红嘴唇蠕动一下,张开嘴想劝电视什么,就看见自家小姐一抹眼泪,拿起手里画册:“你快来看看,我设计的这一间春色怎么样?”
小红:“……”
好吧,是真的不重要了。
…………
坐在镖局门口的茶舍前,刚饮下一杯清凉酸梅汤的裴乾,狠狠打了个冷颤。
他满意的将酸梅汤递给面前的老婆婆:“这汤够味,暑气一下消了。”
老婆婆一脸慈祥的笑意:“好喝再来一碗?”
“来一碗!”裴乾豪爽的交出去一把铜板。
这是一间刚开了没一个月的茶肆,背后老板就是住在墨宅不走的老王妃。
钱朵以为她会住一两晚,结果住了两三个月。
住吧住吧,反正房间没少交。
她去了钱家沟,眼不见为净。
老王妃倒是想跟着去,不知道身边人怎么劝的,到底没跟着过去,反而每天在镇上逛。
她也知道这不是家里,换了那一身富贵逼人的衣裳,穿得特别接地气,忽略其一身霸气,倒像镇里一位地主老婆婆。
她出资开了茶肆,就在镖局门口,还亲自来这里卖茶。
老王妃爱听故事,若是没钱付茶资,可以拿故事换一碗应季的茶水。
慢慢的,茶肆成了云岗镇老百姓饭后闲话纳凉的地方。
老王妃又给裴乾倒一碗酸梅汤:“你去隔壁县,听到什么故事和消息,说一说?”
“对,说一说!”旁边的茶客也竖起耳朵。
茶肆一开,又价格便宜,云岗镇的人听到不少外面消息,眼界跟着开阔不少。
裴乾最近两三个月,常来常往,没少讲外面的趣事。
他本身是县令公子,目光自然不会盯着什么寡妇的门村里的老汉那点风流事,倒是会讲不少朝堂和官场上似是而非的消息。
底层的劳动人民摸不到那么高,但是爱听。
裴乾还真有一肚子事。
被人一起哄,他拍拍脑袋:“我差点给忘了,得罪了各位,我得赶紧回去!”
他那一碗刚倒好的酸梅汤都没喝,急匆匆起身,招呼跟着的伙计,拉上运来的砖瓦,往云龙山方向匆匆而去。
茶肆里众人面面相觑:“裴公子怎么这是?”
“大概舍馆等着青砖用。”
“我上次游山,舍馆快建成了。”
“听说何财主也没忍住,投资了。”
“能不投吗,舍馆没建成呢,慕名而来的县里富商都来几趟了?”
这也是钱朵在上尧县结的缘分。
刘太太带着一帮闺中密友来云龙山避暑,在钱家沟足足住了一个月才走,遗憾的表示下一年等舍馆建好,肯定住满一个夏季。
钱家沟因此,赚了不少银子,来镇上花钱都变得大方,让人羡慕坏了。
“你说,舍馆建好,咱是不是也去山下摆摊?”
“人来人往,光镇上生意都会变好。”
这倒是真的。
毕竟云龙山脚下都是村落,有些东西还得来镇上买。
就说刘太太那帮富太太那一趟,镇上铺子进项也跟着多。
众人沉默,喝着酸梅汤想着自家怎么搭上这东风,赚一波红利?
…………
赵王河在镇上的码头,与去云龙山的官道交叉,正好在一处。
也是巧了。
钱朵刚跳下船,就看到裴乾领着一队货车往云龙山方向走。
她嘴一撇,喊道:“乾儿!”
裴乾一抬头,激动坏了,急忙奔过去:“师父,师父,完犊子了!”
198、失踪
钱朵本来想刺激刺激裴乾,说他在朱娇娇心里可能没那么重要,若是他真喜欢,还得抓把劲儿。
结果裴乾慌慌张张冲到跟前在,张嘴就来一句:“完犊子!”
钱朵眼皮跳的厉害:“停停停,完犊子这种话,你别用到咱自家身上!”
裴乾的嘴皮子,好事不管用,说坏事一个准。
她可不想应在自己身上。
不过想一想上一次,裴乾在蔡老板客栈带回来的消息,又不能不上心。
见周围路人都看过来,钱朵一把拽住裴乾,让其他人将青砖先送回云龙山,她带着裴乾回了墨宅。
因为她不在墨宅住了,许娘子也专心做食肆。
因为天热,大家不爱做饭,食肆生意并没有众人降低的食欲而变差,反而更好。
许娘子忙起来,就不怎么回墨宅了。
若不是老王妃一行人住着,墨宅就一点人气没有。
钱朵时隔多日又回来,不禁感叹:“若是公子在,该多好。”
没有墨宸的宅子,住着太孤单。
裴乾叹气:“他怕是回不来了。”
“……”钱朵想揍他:“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揪着裴乾衣领一路走进宅子,遇到老王妃身边的秋雨,也只点头招呼,停都没停。
等进了内院,找了一处无人处,钱朵松开手:“说,赶紧说!”
为什么说墨宸不回来了?
裴乾被她一吼,脑子清醒许多,知道事关重大,站直身体,舔舔嘴唇:“也可能不是真的,我也只是听说。”
钱朵急得跺脚:“你倒是赶紧说正事呢!”
正事其实三言两语就说的完。
安王府关闭,秦长公子被带进京囚禁,老王妃将王府大门给封了。
有传她被朝廷关在王府的,有传她不知所踪的。
墨家那两位小的,着了慌,撒了大把的人出去寻人。
往常的商业伙伴,犹如闻到腥味的狼狗,纷纷上来撕啃。
墨家长公子墨宸,回到齐城,力挽狂澜。
怎奈大势已去,齐城富商杀红了眼,让墨家产业一下子失去大半。
然而等众人坐下开始分账的时候,才发现墨家产业根本没到他们手里。
都去哪了呢?
众人既惊又怒,都觉着被墨宸给耍了。
闹半天,他们白忙活。
商人没有嫌钱少的,若是面前有一分的好处,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若是面前好处有三分,商人舍家别业也要去追逐;若是这份好处涨到八分,铤而走险也可以;若是十分十的好处,砍头的风险也有人去做。
墨家的产业,就算漏出一分在手里,那也够他们上一层楼,何况现在有十分的好处?
如果没有墨宸,只墨家那一个女流一个纨绔,他们早就得了泼天的富贵。
所以,没有墨宸该多好。
墨宸俨然成了青州所有野心富商的眼中钉。
之前敬着畏着,那是因为其背后的安王府;纵然墨宸有手段,但是失势的他,就跟拔掉爪牙的老虎,任人宰割。
他们聚众起来,去墨家撕破最后脸皮。
“但是!”裴乾喘口气:“他们也没得到好处,鼻青脸肿从墨家滚了出来。”
“外面的人都传,是朝廷里派人接受了墨家大半家产,否则怎么查不到去了哪里?”
钱朵不爱听这些。
银子散了就散了,从她手里透出去一两都心疼,但多到她麻木,那就真的没感觉了。
反正也不是她的。
她担心的是人:“墨公子呢,说半天,墨公子怎么样了?”
裴乾犹犹豫豫:“他失踪了!”
“什么?”钱朵站不稳了,摇摇欲坠,脸色煞白:“你再说一遍?”
裴乾:“失踪了,外面都传,秦大公子临走,埋了钉子。”
“公子在齐城一露头就被盯上,被喀嚓了!”
裴乾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不容他不信,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
裴乾说:“当然,这都是外面传的,我不信!”
墨宸真实身份摆着,手底下一千精卫。
若是他出事,镖局会无动于衷?
在云岗镇开分舵,那些镖师其实都是摆在这里保护钱朵的。
裴乾看得透透的。
但是这些消息,他得给钱朵说,免得在别处听到,不知道又被传成什么样。
“你别担心,公子肯定没事。”裴乾见钱朵脸色苍白的厉害,劝道:“他身边不止十七一个高手。”
钱朵脚底下凉气直往上蹿:“那他为什么不回来?”
“肯定有他的考量。”裴乾就是相信墨宸,要不他也不会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钱朵指甲紧紧掐着手心,鼓足了劲儿:“这事你拦在肚子里,不许告诉别人!”
消息一时半会传不到云岗镇,她不想乱了人心,被人乘人之危。
吩咐完,钱朵转身就往自己屋子跑。
秋雨撞见,打招呼:“钱管事,我洗好的水果你吃不吃?哎,钱管事,你跑那么急干什么?”
眼看着钱朵人影飞速消失,秋雨转向后面来的裴乾:“裴公子,钱管事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舍馆上的问题。”裴乾胡乱找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秋雨半信半疑。
钱朵一路跑回自己屋子,径直走到墙角前,扣半天扣下来一块青砖,露出一个黑洞。
那是她藏私房钱的地方。
墨宸走之前,交给她一牛皮口袋,说入秋还不回来再打开。
钱朵听过书,说到三国时期,孙权骗刘备去荆州,刘备不敢去,诸葛亮安慰他,然后交给赵云三个锦囊,内藏三个妙计。
赵云靠着锦囊妙计,让孙权赔了夫人又折兵。
墨宸那么聪明一个人,肯定早就对会发生的事情做了安排,运筹帷幄,留下锦囊妙计。
她钱朵,在上尧县有名气,但是齐城谁知道她一个小管事?
墨宸肯定想出其不意,将宝压在她身上。
所以钱朵不能拖后腿,要做墨宸的赵云!
她将牛皮袋从洞里掏出来,三下五除二将缠着的绳子解开。
牛皮袋厚厚的,墨宸肯定怕她慌,所以将妙计写的特别详细。
解开绳子,钱朵手抖的不行,强迫自己镇定一会儿,最后抹把眼泪,咬咬牙,掏出里面的东西。
等看清楚,她愣住了。
197、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梦想。
一般的女孩子,梦想有个完美的夫君;二般女孩子,梦想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钱朵的梦想很简单,也很实在,在别人眼中甚至略显庸俗。
她就想一夜暴富。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没想到,梦想来的有点出乎意料的快,一块巨大的馅饼“砰”一下,砸到了她的脑袋上,令人蒙圈!
牛皮纸袋里,是一大叠产业文书,上面无一例外只有一个名字:钱朵!
變朝女子是不能有自己独立产业的,即便嫁人,抛去嫁妆,想置办点产业那也得挂在夫君名下。
但是钱朵不一样,她是独立的女户。
没想到墨宸在帮她办了女户之后,默默将他的产业全放在钱朵名下。
钱朵颤抖着手,一页一页翻过去:青州各处的田产典铺、主街十里房产,甚至还有京城西区的几栋三进院落和铺面,京城西区可是贵人聚集的地方。
她哆嗦着手将东西重新塞回去,“啪”一声,又从牛皮袋里掉出一个小巧的木盒子,只有小指那么大小。
钱朵打开来,是一枚印章和一卷银票。
她先翻银票,大大小小面额加起来,足有二十万两吗,里面还夹着张小纸条,是墨宸的字迹:随便用!
这三个字……钱朵喜欢。
她咽口水,目光又投向印章。
眼熟。
墨宸拿着这印章,签过许多账单和契约,还领着她去县里的银庄,当着她的面用印章取过银子。
钱朵紧握着印章,抱着牛皮纸袋,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跑吧!
携款逃跑之后,这都是她的。
什么青州首富,就是全變朝的富商里,她也能拍前十。
啪!
钱朵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是你的钱吗你就敢贪?
外公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墨宸将产业放在她名下,肯定是为了自保。
裴乾不是说齐城那些人,想吞并馋死墨家产业,结果发现产业蒸发,不知所踪,都猜是不是被朝廷暗中接受?
就说墨宸运筹帷幄,不可能不提早做准备。
这都是对她的信任呢!
她不能辜负这信任。
再说,她是那种眼里只有银子的人吗?
还真是。
但是她更惜命。
钱朵一颗心落了地,既然墨宸早有准备,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早布置下退路,否则不至于将产业那么放心的划拉到她名底下。
想跑?
十七手里的剑不是吃素的。
钱朵摇摇头,后勃颈蹿起一股凉气。
她赶紧抽出几张银票,将印章塞进怀里,其余那些只能看不能用的,且放回去。
馆舍经费不够了,得去县里钱庄取点钱。
…………
上尧县,最好的酒楼跟前,跑堂门口迎客。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下,先下来一位面色红润穿绸缎的中年胖子。
下了车,他并没有立刻走进店里,而是转手点头哈腰对着车里:“张会长,到了。”
一双保养得白嫩的修长手指掀开车帘,随后手的主人从车里下来。
该男子美须长眉,目光流转间颇为风流,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引小姑娘尖叫的妖孽一个。
他下车来,目光往酒楼牌匾上一扫,笑了笑:“这也敢称上尧县最好的酒楼?”
没错,酒楼的名字就是“最好的”。
且不说酒楼名字奇葩,跑堂的机灵,一听这话怎么那么熟悉呢?
转念一想,上一次那位富丽华大千金来,第一句也是这个。
跑堂的不着痕迹上下打量这位美大叔。
我擦,还真眼熟。
张玉华没有眼前这位的神韵,但长相只继承了四五分,就是青州美貌排名靠前的白富美。
再加上别人称呼他为“副会长。”
跑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齐城商会副会长,富丽华的上门女婿张景元。
他赶紧找个小二去给刘掌柜报信,他毕恭毕敬迎上去:“两位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中年胖子冷笑一声:“你们这能住人吗?”
跑堂:“……”
这话就不大好听了。
再豪横的人,出门在外,都尽量收着,没有上来就讽刺人的。
跑堂正不知道怎么回话呢,刘掌柜已经从里面跑出来,离老远就吆喝:
“什么风将张会长给吹来了,让小店蓬荜生辉,荣幸、荣幸,哈哈哈。”
中年胖子眼睛一斜:“既然知道张会长来了,你觉着你一小掌柜,够资格出来迎接吗?”
级别他不对等啊。
刘掌柜脸不红心不跳,神色一点都没变,依旧满脸笑容:“得罪了,谁不知道我家老板根本不来这里,每个季度只是派人来盘盘账。”
这话表面说老板不在,其实是提醒张会长,此店太小老板不屑坐馆,人家势力不大着呢。
中年胖子埃一声,还想说什么,张景元拦住:“贾刚,休得无礼。”
被称为贾刚的,这才闭上嘴,但是表情依然倨傲。
刘掌柜笑吟吟:“张会长远道而来,一定累极了,我已经将甲号院腾出来,您歇歇脚?”
张景元似笑非笑:“甲号院?没人住着吧?为了我将人撵出去,不太好。”
刘掌柜心里一沉。
这是给闺女报仇来了?
不至于这么小家子气吧?
他擦把冷汗,并不接话头,直接模糊过去:“张会长里面请。”
张景元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废口舌,抬脚进了最好的酒楼。
刘掌柜呼出一口气,紧跟其后介绍本店酒楼,顺便赞美几句富丽华。
张景元表情施施然,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上尧县,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刘掌柜笑道:“城郊有个园子,县里花不少银子修的,往来上尧县的客人都爱去那里饮酒游玩。”
贾刚哼一声:“人造的园子,有张会长家里的好看?”
“那不敢比。”刘掌柜笑:“谁不知道张会长富可敌国,王府的园子都不一定有张会长家里的好。”
贾刚没听出来话里的机锋,还炫耀:“那可不!”
张景元却脚步一顿,神态自若的表情终于沉了下去,阴骘的望一眼刘掌柜。
贾刚反应过来,有些羞恼:“你放什么屁呢,拿张会长家园子跟王府的比,你是怕死的太慢?”
“县里没风景,下面镇上有没有?听说你们这云龙山风景秀美,真的假的?”
198、真灵
甲号院还是那个甲号院,刘掌柜早就收拾妥当,等着下一位客人入住。
刚空出来没一天,张景元来了。
收钱还是不收钱呢?
刘掌柜笑眯眯,将价目表往贾刚眼前一递:“每天花费十两银子,不包食宿,每日一签,是您签还是张会长签?”
贾刚气的呦:“咱还会赖你的房钱不成?”
刘掌柜悠悠说:“这是规矩,没有东家的同意,我这边不好改规矩。”
“张会长,说好听我是掌柜,不好听我就是东家一条狗,赚点辛苦钱养家糊口,您不至于为这事为难我吧?”
为难他也没用。
张景元挥挥手,让贾刚签字,自己先进了屋。
贾刚气呼呼签完今天的账单,直接将刘掌柜推了出去,院门一关,也进了屋。
“欺人太甚!”贾刚气道:“一个破县的小客栈,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回头破店给买下来,看他不跪着喊亲爹!”
“会长,其实这趟您真没要亲自来,只要您发话,底下人肯定给您办的妥当,何必受今天这气?”
张景元微微一笑:“累了吧,你先去休息,养好精神,四处走一走,就当放松。”
贾刚没了脾气,拱手说一声,便找了间屋子躺着去了。
皇帝不急,他何必着急呢?
贾刚一走,张景元悠然的表情沉了下去,目光晦涩不明。
…………
外面,刘掌柜回到柜台,手按在算盘上,却没动,想着自己心思。
小二提着一壶热水经过:“掌柜的,现在就给甲号院送热水去?”
“送去吧。”刘掌柜回过神,示意赶紧送进去:“看客人还需要什么,务必伺候好。”
小二答应一声去了。
跑堂凑过来:“掌柜的,齐城商会的会长,来头很大吗,是不是跟以前的蔡老六一样?”
刘掌柜嘿嘿笑了两声。
俗话说,国有国法,行有行规。
国指的是整个朝廷,行说的就是各行各业,尤以买卖人为甚。
同行聚在一起制定个规章制度,大家共同遵守,推举一位德高望重的话事人进行监督。
既有了规矩,也防止外来商户抢生意,一致对外。
后来大變朝为了统一管理,有官府衙门出面,成立了商会组织。
但是一般这种官府成立的商会,只有州郡以上的大型城镇才有。
像他们上尧小县,自发组织或者被泼皮流氓把持的,不算。
跑堂瞪大眼睛:“这么说,张会长他还跟官家通着气呢?”
刘掌柜捋一捋胡子:“喊他会长是抬举,就是个副的。一个商会,会长一名,副会长若干,会长说了算。”
跑堂:“……”
那张景元嘚瑟什么劲儿?
“张景元急呀。”男人八卦起来,嘴也够碎的,刘掌柜因为立场问题,对张景元不稀罕。
他左右看看无人,压低声音:“他就是个上门女婿,富丽华被牢牢掌控在亲儿子手里,生的闺女你也见过,是个草包。”
“但是他这几年没少捞好处,身价不低,在齐城富商里那是数的着的。”
“儿子又敬着他,推他做代表进商会当了副会长,负责外间琐事。”
“如今齐城乱了套,会长被好几波不知来头的人围堵,不知所踪。”
“有人呢,就想浑水摸鱼,给自己镀一层金身,也不瞧瞧自己除了那张脸,有没有持家的本事。”
跑堂听了一耳朵八卦,晕晕乎乎摸着自己的脸:“长的好看也行呢,若有个千金小姐看上我,倒插门我也是愿意的。”
“呸!”刘掌柜说:“长的好看,你也是给我门口迎宾的命,赶紧门口站着去!”
靠脸傍富家千金,一跃挤进富商圈,那就可以了?
外人的白眼,背后的嘲笑,那得多大的心脏才能扛得住?
而且一扛数年,将自己扛成副会长?
张景元,脑子可能不够,但是野心够大,脸皮够厚,小跑堂呦,差得远。
跑堂的还不服气呢,站在门口对着地上一滩水照了照:“这五官端正的,哪里差?”
正照着,水里多出一张比他更俊俏的脸。
跑堂赶紧站正:“哎呦,裴公子,稀客稀客。”
裴乾看看他,又看看地上那滩水:“你这是干嘛的,挨骂了?客人让你撒泡尿照照?”
“……”怎么说话呢这是?
跑堂赔笑:“您可别这么打趣小的,这不是被您给比下去了吗?”
裴乾就是不学无术,但是长的好,是上尧县小姑娘的梦中情人。
算了算了,靠脸吃饭是不指望不上了,人家喜欢也喜欢裴公子这种白白净净双皮大眼的。
跑堂从瞬间幻灭的理想中出来,回归现实:“裴公子,从镇上回来了?钱管事可好,咱家买卖可好?”
云岗镇建舍馆的事情,随着刘太太等人回来,全县都知道了。
刘掌柜还巴巴让人送去银子,要加塞筹个股,跑堂自然也晓得。
裴乾呵呵笑两声:“还成吧,快建好了,刘掌柜在吗?”
“在在在,里面请。”跑堂吆喝一声。
裴乾走进去,见刘掌柜就在柜台里站着,直接过去:“老刘,你的合约。”
他送水生等人到总镖局,委托押运蔬菜去京城参展。
办完了事,他顺便将刘掌柜入股的合约捎过来。
“我说你真是放心,银子让人送过去,你不怕我们手了银子不承认?”裴乾开着玩笑,将合约往柜台上一拍。
刘掌柜看都没看就收起来:“都是一个县的,你坑我,那生意还做不做?”
他也正好有事找裴乾呢:“既然你来了,我就不派人去镇上了。”
“最近让钱管事小心点,齐城商会的副会长张景元,也就是张玉华他爹,来了,怕是没好事。”
裴乾一听:“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不管怎么着,无利不起早,小心点不为过。”刘掌柜暗示一句。
裴乾不明白呢。
他又不知道墨宸将产业全转移到钱朵名下的事情,难道会长看中了云龙山舍馆?
这手伸的也太长。
裴乾愤愤:“管他谁来,保证让他见到小爷就乖乖下跪……”
“噗通!”
裴乾被震的急忙回头,就看到一中年胖子跪到了自己面前:“……”
谁啊这是,上来就行大礼。
199、跪下叫爹
裴乾下意识伸手扶起对方:“膝盖很疼吧?”
刘掌柜赶紧介绍:“这是跟着张会长来这里的贾老板。”
这是提醒裴乾呢。
裴乾闻言,果然扶住对方的手一撤,改成拱手打招呼:“艾玛,这么大人物的吗,贾老板你好。”
贾刚出来点菜,没留神脚底下有块油渍,哧溜一声滑倒,正好跪到裴乾跟前,摔的膝盖贼拉疼。
本来裴乾伸手扶,他也就凑着对方的劲儿往上站。
结果裴乾手撤回去,他没了支点。
“噗通!”
贾刚又跪了回去。
裴乾摸了默自己嘴巴,心里嘿嘿两声。
这波不亏。
刘掌柜呵呵笑两声,这才伸手去扶贾刚起来:“得亏不是饭点,店里没人,贾老板,膝盖还好吧?”
贾刚:“……”
好个锤子好!
太丢人了!
他将一块银子往柜台上一拍:“好酒好菜赶紧送过去,张会长饿了!”
真是将狗仗人势做到了极致。
刘掌柜收起银子,立刻笑眯眯吩咐后厨出菜。
贾刚凶巴巴瞪了裴乾一眼,一瘸一拐离开。
回了院子,张景元见他走路异样,问道:“你腿怎么了?”
“破店地上油渍渍的,没站稳,摔了一跤。”贾刚皱眉:“张会长,咱真的要去云岗镇吗?”
县里都这么破了,还要去镇上,贾刚都无法想象。
张景元也一直想这件事:“我去阵仗太大,你先去摸个底,我就在这里等你。”
贾刚:“……”
感情让我一个人去受罪?
…………
裴乾回了云岗镇钱家沟,将听说的事情说了一遍。
钱朵揣着印章,挠挠额头,想着自己心事,没有吭声。
朱娇娇也在旁边。
如今她和裴乾是钱朵左右手,又展现了设计的天赋,给舍馆出的注意也是杠杠的。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钱朵有啥事都挺乐意他俩一起出主意。
不过墨宸失去踪迹的事儿,她不许裴乾告诉任何人,包括朱娇娇。
所以朱娇娇也自以为张景元等人是趁墨宸不在,钻空子来了:“太过份了,有本事在齐城跟墨公子正面刚呢。”
裴乾:“那肯定是刚不过,才做小动作。”
“不是个爷们!”朱娇娇气得脸通红:“换我,就是牙都被打进肚子里,也得撕下墨家产业一块肉!”
“嘶——”裴乾吸口冷气,这么狠的吗?
钱朵也看朱娇娇:“牙都没了,撕下肉你也嚼不动!还有,你哪边的?”
原以为是个病弱弱萌妹子,说出的话咋那么吓人呢?
朱娇娇压压眼角激动流出的眼泪:“我当然咱这边的,那不就是个比方吗?”
“不过朵儿,虽然说张什么会长是商户,但是商户和商户也分三五九等的。”
“走街串巷开个小铺面的,那是小买卖人。”
“到了墨家和张家这个级别,那就是富豪,又是齐城来的,县里父母官也得给三分薄面。”
“若是他以权压人,公子不在,咱还真不好办?”
钱朵不乐意听了:“刚才你还张牙舞爪的,现在怎么就涨他人志气了?”
“他用权压什么人?”
“偷摸摸来,肯定是不愿意别人知道了来跟他抢,方向,对方绝对不会大张旗鼓。”
既然不敢大张旗鼓,那私底下她怎么样都可以解释。
钱朵冷笑:“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怕他我就不姓钱!”
也对不起墨宸对她的信任。
再说了,县令给薄面,那齐城苏判官的奶奶,会将一个富商看在眼里?
她有王牌!
朱娇娇眼睛亮起来,挥起小拳头:“没错,跟他干!”
裴乾抽了抽嘴角,伸手往下压朱娇娇的拳头:“娇娇,女孩子家家,咱矜持点。”
“要你管!”朱娇娇眼波一转:“我原谅你了吗你就跟我说话,边去!”
裴乾:“……不是。”
咱都坐下一起商讨好几回大事了,怎么还这态度?
朱娇娇已经转身,继续描绘手里的画册。
裴乾不敢上去打扰啊,忙朝钱朵求助。
钱朵翻个白眼,凑到朱娇娇跟前。
裴乾眼巴巴看着对方,以为要帮自己说话求情。
谁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钱朵笑眯眯:“呀娇娇,你设计的这间温泉屋好,我喜欢。”
“是吗,是这样想滴……”朱娇娇兴冲冲给钱朵解说自己的想法。
裴乾:“……”
都看看我哎。
看看可怜兮兮被人冷落的我!
没人搭理他。
裴乾特别想念十七。
虽然十七也没好话,但是能给出主意。
哎!
裴乾默默蹲到一脚,抱着茶碗边喝茶边关注朱娇娇。
钱朵偷偷扫他一眼。
就贱!
之前朱娇娇追着喊着的,不搭理人家,现在就尝尝被冷落的滋味吧。
再说,她是好人吗?
凭啥自己提心吊胆墨公子,还得面对你俩小情小爱?
刺激谁呢?
…………
贾刚的马车,赶在黄昏到了云岗镇。
官道两旁挖了两米深的水渠用来引雨水入河,导致道上两个树凉凉都没有。
天气又热又闷,养尊处优的贾刚一身臭汗,水囊里的水早喝的干净。
好不容易到了镇,他瞧见路边有个茶肆,里面坐了不少人,好像还有冰镇酸梅汤。
贾刚吞口水,感觉渴的更厉害:“停车停车!”
马车缓缓停在茶肆旁边,贾刚从车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百两一匹的锦缎衣裳,招呼随从过去清清场。
小地方,没见过世面,总是对他这种有钱大老爷投以羡慕和敬畏的目光。
真是烦人,他就不喜欢。
随从大摇大摆走过去:“齐城贾老板来喝茶,你们让让。”
众人:“……”
老王妃正听故事听的乐呵呢,突然被人打断,很不高兴:“滚出去!”
随从点点头:“对,都滚出去。”
“你滚出去!”老王妃身边的甄婆婆站出来,一伸手将随从给推出棚子。
茶肆里的人冷眼瞧着:“哪里来的土包子,跑云岗镇来豪横。”
随着最近有钱人来游玩,云岗镇百姓面貌今日不同往日,好东西见过了,不稀罕。
贾刚就是个张扬的性子,竟然被小镇上的人下脸面,这口气忍不下去,骂道:“一帮穷鬼,回头将这里全买下来,让你们跪地喊我亲爹!”
200、急先锋
世间总有一部分人,自以为手里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有钱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云岗镇的百姓纵然见多了有钱人,此刻不稀罕,但是他们手里并没有多少钱呐。
所以贾刚趾高气扬的吼一嗓子,茶肆里的人还真沉默不语了。
可惜开茶肆的老太太,不是一般的老太太。
正乐呵的听故事,被人打断已经很不高兴。
贾刚还装样到她跟前,你说能不生气吗?
老王妃立马掉了脸子,从摊位底下抽出个烧火棍。
烧火棍还是钱朵知道她要开茶肆,送给老王妃防身的。
反正她是不理解老王妃的脑回路,堂堂一个权贵人家的老祖宗,跑云岗镇来开茶肆。
说出去你信吗?
反正云岗镇的人不会信。
钱朵怕有人不长眼碰瓷,就顺手递给老王妃一根烧火棍,专打碰瓷找茬之人。
都知道老王妃在墨宅住着,云岗镇的人没谁跟一背景神秘的老太太过不去。
老王妃的烧火棍一直藏在摊位底下,没有用武之地。
今天,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老王妃那个兴奋呢:“你谁啊,有几个银子就在这里大言不惭?”
“我是谁?”贾刚扫她一眼,见对方穿的普普通通,但是面容白净,可不像成天风吹日晒的平头老太太。
他好歹有个心眼,将“我是你爷爷”这句话咽了回去:“愚昧小民,我是齐城来的贾大官人,赶紧将你们这首正叫来,我有笔买卖要谈!”
老王妃老不高兴:“你谈买卖你去找,来我茶肆捣什么乱,滚一边去。”
贾刚:“……”
看不见我身上的老贵的衣裳吗?
这么跟我说话。
他随从鼻子朝天:“帮我们老爷跑腿是看得起你们,老婆子,赶紧给我们倒几杯酸梅汤!”
这才是重点。
渴死了。
老王妃一听,叫她啥?
老婆子?
她直接扬起手里的烧火棍。
甄嬷嬷赶紧拦住。
随从冷笑:“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部长眼睛,照顾你生意呢,你别不知道好歹。”
老王妃那个气呀,指着他冲甄嬷嬷瞪眼:“他这是大逆不道,你还拦着?”
“老太太您别累了自己的手。”甄嬷嬷笑眯眯从老王妃手里接过烧火棍。
她二话没说,反手就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直接捅到随从肚子上。
随从哎呦一声,捂着肚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好!”众人没忍住,喝了一声彩。
甄嬷嬷打完人,重新将烧火棍毕恭毕敬递回老王妃手中。
老王妃有点惋惜:“你为什么抢我的活?”
甄嬷嬷:“……”
您那两下花架子,再闪了老腰,公子回来还不得要人命。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
甄嬷嬷看看天:“天要黑了,咱今个儿买卖就做到这吧?”
老王妃叹口气:“日头下的可真快,哎我说,明个儿你接着来给我讲故事啊,免费让你喝酸梅汤。”
被她点名的那个人,本就是走街串巷的,累了来这里喝碗茶,没成想茶肆规矩,讲个故事就不收钱。
他停下歇脚,顺口讲了一个别处听的传说,没想到茶肆主人喜欢,明天还能来免费蹭两碗茶,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得到对方答应,知道明天还有故事听,老王妃心满意足了:“收拾收拾,咱回吧。”
茶肆的里的人见状,纷纷留下茶钱,起身告辞。
甄嬷嬷随手将铜板往钱罐里一呼喇,就开始收拾东西。
一群人,竟然不再关注贾刚主仆。
贾刚生气,对随从说:“起来,你给我起来!”
随从起不来:“老爷,疼!”
“能有多疼?一老太太能有多大劲儿?”贾刚伸手拽随从,离近才发现对方嘴角有血丝。
我擦!
贾刚背上渗出一层冷汗,惊骇的朝茶肆里张望一眼,见无人理会,赶紧扶起随从上了马车:“走走走,赶紧找住的地方。”
马车走出去两步,他才在车里擦一把冷汗,小心翼翼问随从:“你被打出血了?”
随从心里那个苦哇,撩开衣裳让贾刚看。
他肚子上,清清楚楚一个紫色的棍子印。
贾刚顿时觉着自己肚子也疼起来:“那老太太什么来头,看着老态龙钟,竟然将你一个强壮年打成这样?”
随从愁眉苦脸:“老爷,小的感觉不对劲,要不咱回去吧。”
“回哪去?”贾刚也不想来,但没办法:“你以为我想来?”
他本是张景元同乡。
对方发达以后,他就来投奔,靠着一股钻营劲儿在齐城站稳脚跟。
手里所有的生意,都是张景元手缝里露出来的,名底下还帮对方挂着几分产业。
可以说,他跟张景元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张景元争老丈人家的财产失败,不甘心被儿子压制,想趁着墨家自顾不暇分好处,指名点姓让他贾刚来做急先锋。
不来?
想想大半生积攒起来的身家,可都在人手里拿捏着呢。
想到此处,贾刚真想跟随从抱头痛哭:“没事没事,咱以后绕着茶肆走,哎,车怎么这么快就停下了?”
原来客栈已经到了。
云岗镇就是小。
贾刚先下车,蔡老板已经迎了出来:“客官您好,住店?”
这么晚来,肯定是住店的。
蔡老板心里美的冒泡。
这小生意,真是好,每天都不空客。
贾刚也不装了,急匆匆让他赶紧找人:“里头有人受伤,赶紧找两个人帮忙扶着。”
“哎呦,怎么受伤了?”蔡老板连忙招呼人,又找人去请范大夫。
所以到晚上吃饭的时候,镇上所有人都知道,那两个在眼睛长在脑袋上的人,被茶肆老太太给揍出了内伤,吐了两斤的血,还有说将人打残废的。
反正这事,连钱朵都知道了。
正好她带着裴乾回来办点事,得到消息,立马两眼精亮端着饭碗就蹭进了老王妃院里。
老王妃正苦夏,不肯吃饭,见了钱朵,高兴的招呼:“来来来,看着水灵灵小姑娘,我能吃下半碗饭。”
秋雨和夏荷笑着给钱朵摆了碗筷。
钱朵一脸仰慕:“奶奶,您会功夫?”
一老太太能将年轻人打倒,那必须会拳脚功夫。
老王妃朝外面一指:“我不行,没老甄会,哎,你干啥去?”
201、买卖上门
钱朵的想法,是学点拳脚功夫。
墨宸出去打天下,她帮不上忙,只能缩在云岗镇当乌龟,想想都憋屈。
外面到底啥样,她也不敢问,她也不敢去,万一拖了人后腿可咋办?
钱朵碗都没放下,哧溜一下蹿到甄嬷嬷跟前,眼睛闪亮:“奶奶?”
“老奴不敢。”甄嬷嬷唬得一个侧身。
钱朵见了,更眼馋:“您这身体真灵活,教教我呗?”
甄嬷嬷愣了愣,没闹明白钱朵什么意思。
她抬头朝屋里望了一眼,用目光询问老王妃。
老王妃一张口,饺子都不用蘸料了:“人家看上你拳脚了,老胳膊老腿的,你多能耐呀。”
甄嬷嬷哭笑不得,转向钱朵:“原来钱管事为这个?老奴可教不了你,这是童子功。”
“……那,随便教两招防身的呗。”钱朵顿时泄气,不死心的又问。
缠半天,甄嬷嬷答应回头教她两招简单的,不过也就是花架子,跟人打架取个巧,不敢硬碰硬。
钱朵喜滋滋的端着饭碗坐回去,一抬头见老王妃吊着脸,一副被辜负的表情。
她心里一空,下意识的夹道爽口的小菜送到对方碗里:“您尝尝这个,许娘子的拿手凉拌野菜。”
夹完,钱朵愣住。
以往墨宸不高兴,她也是这么哄的。
哎。
当人小弟当成了习惯,改不过来可咋办?
老王妃却很高兴,将菜送进口:“嗯,好吃,就是这个味!”
她眯起眼睛,一副怀念过去美好时光的表情。
钱朵捏了捏袖子里的印章,回过神,笑问:“奶奶,您再给讲讲外乡人在您面前装大的事情呗。”
…………
贾刚觉着特别糟心。
饭也不好吃,床也不好睡,连个能休闲娱乐的花楼都没有。
最关键,随从还受了内伤,一时半会起不来。
他只能亲力亲为,去外面溜达溜达,看有没有能入口的东西。
还没走出客栈,烧牛肉的香味就直往他鼻子里钻,大热的天,突然想吃肉。
贾刚顺着香味寻过去,这才发现客栈门口还开了间食肆。
他慢慢走过去:“哎,给爷切两斤牛肉,装十个烧饼。”
许娘子回去墨宅做饭了,不在,摊位上只有阿福。
阿福手脚麻利切好牛肉,用一只漂亮的纸袋将牛肉和烧饼分别包起来。
贾刚眼睛一直盯在纸袋上,上面用一种瘦直挺拔俊美硬朗的字体写着一个“朵”字。
倒是别致。
他问:“你们纸袋自己做的?”
“是的。”阿福笑道:“朵是我们店的招牌,用写着招牌的纸袋包,客人买回去就知道是我们家的。”
这是朱娇娇给钱朵出的主意并亲自设计,通过此同别家分开,将自家招牌展示给世人。
起初钱朵没想那么多,就是挣个小钱。
后来墨宸给她蔬菜行提字“朵朵”,她倒是有这个想法,但是身为人小弟,还是老老实实当差,将自家招牌藏在心里。
但食肆是背着墨宸开的,所以她就悄悄在纸包上做文章。
反正墨宸想吃,直接从后厨给他端,他看不到纸袋。
当然这是钱朵心里的想法,阿福不知道,他只负责卖给往来的客人。
贾刚掂掂手里的纸包,心想云岗镇还有这么心巧的人,在包装纸上做文章,齐城有些百年老店都懒得这么精致。
怪不得,这里的人都不稀罕他有钱。
贾刚心里惆怅,四处张望:“你们这屋子矮街道窄,也不繁华呢。”
阿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里一动,想起晚饭前来买东西的客人讲得出茶肆八卦。
他冷了脸,不再搭理贾刚,埋头忙活自己的。
贾刚没注意,还继续问:“我问你,你们镇上最有什么好玩的?”
阿福默默无语的揉面。
“花楼?赌坊?”贾刚问。
阿福一听,这果然不是个正经人。
他转过身往炉子里送烧饼,最后一炉子,镖局兄弟的夜宵。
贾刚问半天,都没得到回应,骂了一声:“你们镇上的人都没礼貌”后,提着东西回屋。
张景元让他想办法探墨家的低,镇上的人,都不搭理他,怎么探?
不过他脑子如果这么死板,怎么可能靠着张景元赚了不菲的身价?
等第二天,贾刚换了一身依旧富贵的行头,慢悠悠来到了首正张大官人家里。
张大官人正在家里跟官家聊天:“最近咱家进账不少,地里的收成也好。”
官家笑道:“那可不,说起来,墨公子还真是咱云岗镇的福星。”
“我觉着,钱管事才是福星。”张大官人意味深长:“墨家如果念着乡土情,会过了三代才来人吗?”
瞧墨宸刚来镇上那劲儿,明显就是来窝着的,外面啥光景他根本不理会。
如果不是钱朵忙里忙出,什么菜什么官道,统统不会有。
管家没想明白这一层,张大官人摇摇头:“你想明白,你就是大官人了。”
所以还是人家蔡老板精,一开始就抱钱朵大腿。
钱朵说集资,其他人还顾虑墨家倒不倒台,蔡老板想都不想就往里砸钱。
怪不得钱朵将食肆开在客栈门口。
本来那些富太太都不愿意住破店,要租财主们家的院子,结果全闻着食肆的香味过去,顺便被蔡老板热情的招呼着办了住店手续。
啧啧。
一间小食肆,没少给蔡老板招揽生意,对方最近眼睛都乐的睁不开,也不怕走路摔跤。
张大官人心里酸不溜秋。
他家开种子店的。
没错,就是之前被钱家沟背后各种说坏话的“别家的种子店。”
这也不能怪他,本来云岗镇种子生意就是他家垄断的。
后来钱朵往外放种子,张大官人心里老大不舒服,还想过去捣乱。
但是他脑子转弯快,发现钱朵的种子都是从他这里原价买,然后家里培育培育再原价卖出去。
这么说吧,原来十个人买张大官人家的种子,后来这十个人在别处买种子,但是张大官人的销量没有变少还多了,为什么?
还用问吗?
想不明白你就做不了张大官人。
张大官人直觉抱对了大腿:“你说咱家店铺要不要扩建?”
跟不上云岗镇的发展。
他正跟官家讨论呢,忽然就有下人来报,说门外有个外地来的客商上门拜访。
他很奇怪:“我一卖种子小店,值当外地客商跑来谈生意?”
话音没落,张大官人就大吃一惊:“他想买我家的祖田?”
202、真是做生意?
贾刚当然不是买人祖田。
他老家又不是这的,买云岗镇的田地干什么,收租子都不好收,浪费人力物力。
赔本的买卖他不做!
张大官人一听,对方不是打自己几倾祖田的主意,放了心。
财主没有良田做底,配称财主吗?
“这位客……您怎么称呼?”张大官人笑着同贾刚打招呼。
贾刚扬起胳膊捋了下袖子,十根手指上带着八颗扳指,玉的金的玛瑙的,张大官人的眼睛跟着闪了两下。
贾刚坐好,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说:“我呢,听说云岗镇有座云龙山,风景不错,最近好多人慕名而来。”
“你也知道,我就一行走的买卖人,哪里有生意哪里去。”
“我过来走一圈,发现云岗镇确实不错,很有发展前途,衙门鼎力支持。”
“就是吧……”
贾刚摇摇头,没好意思往下说。
张大官人接着话说:“就是太小,太破,对不对?”
“哎呀,何必妄自菲薄。”贾刚笑:“现在破,不代表以后就不好,云岗镇很有潜力发展成大城镇。”
张大官人:“您到底想说是什么?”
绕来绕去的,一点都不爽利。
贾刚噎了一下,小镇上的人就是傻,说委婉点都听不懂:“我是做木材和砖瓦生意的,以后你们镇上的扩建,能不能让我承包?”
张大官人明白了。
对方这是看好云岗镇发展,提前占位置来了。
张大官人“哦”一声:“我说了也不算,谁家扩建人家不得自己找,还得货比三家,对不对?”
“不是我自夸,”贾刚真是做木材和砖瓦生意的:“我在齐城,可以数得着的木材、砖瓦供应商,材料都扎实。”
“富丽华你知道,去年他们买地开分店,我承包的。”
贾刚顺口说了几个自家主持的建筑。
张大官人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您做这么大买卖,怎么跑我们小镇来?”
贾刚笑:“谁嫌银子赚的少?齐城那边基本没什么大兴土木的工程,我得给家里找生意做,对不对?”
张大官人点头:“这倒是。可惜了,你要早来半年,云龙山舍馆的大单子,就是你的了。”
钱朵当初为了建舍馆,跑了大半个月,将周边几个县的能工巧匠都请来,花了不少银子。
贾刚也惋惜:“所以我后悔啊,但是没事,云龙山舍馆我摸不着边,镇上扩建我还是可以的。”
“张大官人,我打听你们家铺面要扩建?怎么样,交给我?价格好商量,就当让我在镇上打个板。”
“若是您满意,以后镇上再有扩建的买卖,您介绍给我?”
这么好的事儿吗?
张大官人心里突然没底了,没有立刻留准话,只说想一想、
贾刚就是找个理由留下,自然不逼他,笑呵呵告辞。
他前脚一走,张大官人后脚就从后门溜了出去。
他直接去墨宅,将钱朵堵在了家里:“钱管事,您给我出个主意。”
钱朵也没啥事,跟裴乾翘着二郎腿坐在树荫底下纳凉:“啥事啊,我能给你出什么主意?”
张大官人将贾刚找他的原因说了一通。
钱朵闻言,笑:“这是好事,有人低价给你扩建铺面,不好吗?”
“哎呦钱管事,您就别看乐子了。”张大官人说:“我再没出过门,也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若是掉了,那肯定是陷阱!”
钱朵:“说不准就是馅饼呢。”
“馅饼会往我头上掉?我有那个命吗?”如果真有发财的命,他至于守着祖宗的财产,窝在云岗镇当土财主吗?
张大官人捧了钱朵两句之后,说:“那人若是真做买卖的,会一进镇上就趾高气扬得罪人吗?”
“真心做买卖的,讲究一个和气生财,他是这样的吗?”
“我怀疑,他对云岗镇图谋不轨!”
其实钱朵也是这么想的。
昨天她刚听说贾刚随从挨打,自以为对方只不着调的游客。
但是张大官人一开口,她就觉着不是那个味了。
云岗镇发展不发展,本县以及周围邻县的人可能看的出来,齐城那么远。
而且照贾刚的话,他做的生意那么大,怎么会将目光投向山沟沟里的小镇?
齐城不大兴土木,不代表别的大城池没有哇?
事出反常必有妖。
钱朵想了想:“你就答应呗,图也是图别的,肯定不图你几丈铺面。”
…………
张大官人回去吃过午饭,睡了一觉,看日头不毒了,才派管家去客栈给贾刚回话。
贾刚松口气,可算成了。
他得在云岗镇做个大动静,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然后偷偷派人去墨宅,这样就不会引人注意。
不过几天,镇上的人就知道,一来就被打的贾刚是个大老板,接了张大官人门面扩建的活。
“他还真弄来了一队泥瓦匠。”裴乾给钱朵说打听来的消息:“一间小铺面,敲敲打打,干的热火朝天,还真像那么回事。”
“贾刚这几天,碰到个财主就说扩建的事儿,接了不少活。”
本来生意就变好,原来的铺子应对变多的客人有些吃力,但是众人还没想到扩建。
张大官人一开头,大家心里都痒痒。
再加上贾刚太能游说,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他。
裴乾惋惜:“你说咱咋没这个眼光?”
“有眼光你能立马拉出一队工匠?”钱朵挠挠额头:“走,乾儿,咱也过去瞧瞧。”
她还真好奇这位贾刚贾老板。
不管好人坏人,都有其优点,就凭贾刚这么会推销的劲儿,她也想学一学。
贾刚今天去你家做客,明天去他家做客,他也回请了不下两次。
人与人的关系,本来就是建立在吃喝玩乐上的。
有共同的爱好,能玩在一起,那感情会嗖嗖的往上增。
到了今天,贾刚跟镇上财主已经是一起吃过饭喝过酒撒过尿的交情。
可惜没花楼,没办法……嗯,那啥。
光吃饭喝酒多没意思?
吃喝玩乐,关键在完乐。
花楼是别想了,一时半会也建不起来。
但是贾刚齐城来的,玩的花样多。
钱朵到的时候,他在蔡老板客栈里开了赌局,正跟财主小伙伴们玩扔色子呢。
203、钓鱼
云岗镇的人,农闲的时候也爱玩推牌九之类的。
小孩子一起玩耍,也会打个赌约逞个能。
这都是人之常情。
谁还没有点好胜心咋滴?
不说别人,钱朵都有。
当初在上尧县,她可是跟蔡老六从打赌开始,一步一步险胜。
只是贾刚大张旗鼓的开赌局,是想干嘛?
钱朵放眼望过去,一个屋子里,分开三桌,云岗镇的财主们七七八八,财主家的儿子们倒是都齐了。
贾刚开了一把局,输了,扫兴的从兜里掏出快碎银子扔过去。
赢的那一个,喜气洋洋:“我今个儿手气可真好,贾老板,对不住了。”
贾刚笑呵呵:“玩吧,认赌服输,咱老哥俩关系那么好,还计较这个?”
“贾老板果然齐城来的,行事做派就是大气!”众人似乎忘了对方刚来镇上的趾高气扬。
裴乾咂舌:“他他他……”
他了半天裴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实在是太惊讶。
也只能说云岗镇的人,不论老百姓还是财主,都太朴实,没外卖的人那么多鬼心眼。
贾刚还在那边遗憾呢:“咱这玩的花样还是太少,在齐城,玩的可多了,骰子都是最基本的。”
有人好奇:“还有啥?赌坊不就是单双、骰子,牌九?”
上尧县里确实就这两样。
贾刚摇头晃脑,如数家宝:“还有番摊,翻觔斗,六博,奕棋,投壶,马吊,打褐,大小猪窝……多着呢。”
“不过我也就会单双、骰子和牌九,其他的都是看着那些真正的富豪之家玩,真的是一掷千金!”
“上了赌场,不认爹娘,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多少人一夜之间从万贯家财到家徒四壁。”
说着话,他又开了一局。
众人有嗟叹的,有不以为然的,还有眼睛长在骰子上的。
钱朵抿了抿嘴,目光晦涩。
裴乾悄声说:“听他说的好听,做出来的事儿都是勾引人入圈的。”
“师父,你知道人士怎么一步一步变成输红眼的赌徒吗?”
钱朵还真不知道,她又没接触过。
裴乾解释:“这第一步,就是凑角儿!有心人设个局,让人来凑热闹或者围观。”
“人嘛,总有点好奇心,看到热闹处,被人一怂恿,半推半就也会玩一把。”
“控制不住的,玩了一把就会一直玩下去。”
“设局的人先让对方尝到点甜头,瞅准机会就将人给拉下水。”
说到这,钱朵就明白了。
人赌博为了就是利,都想赢钱。
开头得利,后头失利,参赌者如果赌输了,是决不会甘心的,在侥幸取胜心理的支配下,一意孤行地想翻本。
操纵者再来回这么几下子,就把人给推向了深渊,失去理智和良知,将人的赌瘾和贪婪彻底勾出来,从而达到自己目的。
钱朵眼睛里逐渐冒了火:“他这是要狼灭?”
云岗镇财主们输光家财,那贾刚及其背后的人就是这里的老大。
钱朵还有好吗?
云岗镇可是墨宸蛰伏休养的地方。
钱朵费劲拉投资,是缺银子吗,为的不就是将云岗镇揽到自己旗下,成为墨宸的对外的盔甲?
她不允许有人破坏。
这时候,有人看到了钱朵:“钱管事,您也来玩一把?”
“……”玩你个仙人板板!
贾刚也抬起头,上下打量钱朵两眼,见果然是个小姑娘。
他起身拱手迎过去:“这就是你们嘴里的钱管事?真是年少有为,久仰久仰?”
他起身拱手迎接。
张玉华回去没提钱朵的事情,所有人都不晓得这回事,直到来到云岗镇,贾刚才得知,墨宸雇了本地一个小姑娘做管事,还风生水起的。
他正想找机会接触钱朵,摸摸对方的底,没想到人自己撞上来。
长的再好看,她也是姑娘家家。
能有什么本事?
还不是靠一张脸?
贾刚起了轻视之心,一张脸脸笑成朵灿烂的菊花,目光里精光尽漏。
钱朵冲裴乾斜一眼:“乾儿,护法!”
“好嘞!”裴乾昂首挺胸,护在钱朵身侧。
两人大摇大摆走进场子,路过负责一屋子人吃喝拉撒的蔡老板,钱朵似笑非笑:“行呢,准备改行开赌坊?”
蔡老板心里有苦说不出。
开门做生意,人家花银子借他的地儿,能往外推吗?
钱朵来到贾刚跟前,发现自己比对方矮了一个头,气势上不如人意。
她拉了个椅子,整理下裙摆坐下,将气场升到了二米八。
顿时,贾刚像个给大佬回禀事情的小弟。
贾刚:“……”
蔡老板忙着牵线:“这是齐城来的贾老板,张大官人家门面就是他承建的。”
“这是我们镇小福星钱管事,镇上发展全靠她!”
这波奉承吹得,有捧杀嫌疑。
钱朵很受用!
她笑眯眯摆手:“蔡老板真会开玩笑,镇上发展靠大家,我那点小功劳不足挂齿,真要论,也得感谢裴公子对不对?”
立在她身侧的裴乾,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发出一个重重的“嗯!”
贾刚差点笑出声。
还真是个漂亮的草包。
裴乾瞪过去:“你笑啥?”
“……我没笑。”贾刚被他突如其来的责难搞的一愣。
裴乾:“我瞧见你嘴角翘了!”
贾刚:“……”
他揉了揉嘴角,压下去:“裴公子是吧,咱俩见过,上尧县,最好的客栈,您想想?”
裴乾真想了一下:“哦,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一见面就给我下跪的那个那个……谁!”
贾刚气的想揍他,刚才已经介绍过了好吧,裴乾故意的吧?
那边钱朵惊讶:“他还跪你了?”
“嗯呢!”裴乾点头。
钱朵看向贾刚:“您太客气了,他就是一不学无术的衙内,跟我混,以后不用跪。”
裴乾突然笑了,指一指钱朵冲贾刚说:“对,不用跪我,跪她!”
贾刚膝盖突然一软,差点真跪下去。
好好的话题,怎么就让他给歪了?
好在钱朵没继续玩下接茬,而是被桌上的赌牌吸引:“你们干啥嗯,玩那么高兴?”
不等贾刚说话,立刻有人解释:“贾老板带我们玩牌呢,齐城来的老板就是会玩。”
还有人让位:“钱管事没玩过吧,您来一把?”
204、设局
钱朵眉头一挑:“我不会。”
贾刚笑:“其实很简单的。”
“多简单?”钱朵追问:“有吃饭简单吗?”
贾刚:“……那稍微没那么简单。”
说话能噎死人,墨宸到底从哪里扒拉出来的神仙?
该不会单纯看上人家的脸吧?
贾刚想一想回到齐城,成天阴恻恻沉默不语的张玉华,心里好像找到了答案。
果然很桃色。
啧啧。
贾刚连之前那一丁点谨慎也没了:“不过以钱管事这么聪明,肯定一看就会。”
“反正咱玩的也不大,您可以试一试?”
钱朵目光在桌子上的铜板和碎银子上扫来扫去,很眼馋的模样,但就是不点头。
贾刚笑了笑,没再劝,反而招呼其他人继续玩。
钱朵和裴乾,默默坐在一边看。
蔡老板小心翼翼让人上了点心和茶水之后,想了想,小声提醒钱朵:“别看了,赶紧回儿吧。”
玩的都是财主和财主儿子,钱管事再牛,也是个管事,拿人月银的那种。
别到时候输了钱,连差事都丢了。
钱朵不走,还看。
骰子和牌九都简单,一看就懂怎么玩。
贾刚又故意放水,没一会就输出去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多么神奇的数字。
当初老四房也是二十两打算卖了钱朵,毕竟一亩薄田才卖十贯钱。
二十两就是二十贯钱,约等于二十亩地!
云岗镇的人花钱都按铜板,看见白花花银子,眼睛都红了。
赢的人更是欣喜若狂:“我艹,我给我爹挣家产了!”
贾刚偷偷看钱朵神情。
钱朵果然眼睛都直了,又是咽口水又是搓手,蠢蠢欲动。
贾刚眯起眼睛,翘了嘴角。
裴乾:“你又笑什么?”
嘴角刚翘起来的贾刚:“……我没笑,哭呢,对,我哭就跟笑一样。”
输了钱,能不哭吗?
赢银子的那个人一听这话,犹豫一下,将银子推回去:“咱就是玩,银子还给你。”
话虽这么说,心却很疼。
他凭本事赢的银子,为什么要还回去?
贾刚忙阻拦:“赌桌上的规矩,认赌服输。区区二十两,你拿走,我没看在眼里。”
果然财大气粗。
钱朵呼吸一滞。
赢钱的人,瞬间将银子搂到怀里,嘴里还说着:“贾老板就是仗义,今天的客我请了!”
众人半是羡慕半是嫉妒,跟着起哄。
贾刚慢悠悠转向钱朵:“钱管事,您瞧,很简单,玩一把?”
“玩一把,玩一把!”大家都劝。
反正输钱的不是他们。
将这个外来客赢的只剩裤衩子,他们也不会有啥损失。
还有人偷偷给钱朵说:“他笨着呢,你看玩的一手烂牌。”
钱朵深吸一口气,手慢慢伸向桌面。
贾刚激动坏了。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他这一招,除去多少竞争对方,为自己挣了三辈子都不够花的银子。
真是屡试不爽!
贾刚将赌具全摆出来:“您玩骰子还是牌九,或者马吊、投壶、双陆?”
钱朵还在犹豫。
阿福从门外捧着一篮子烧饼进来:“烧饼夹牛肉二十个,你们谁要的?”
他一打岔,赌场里令人上头的气氛一下给破坏掉。
烧饼和烧牛肉的味太大,玩了一天的人这才想起来还没吃午饭呢。
众人肚子一下咕噜噜叫起来,吵吵着要进补。
裴乾趁机拉起钱朵:“走走走,回家吃饭,咱还得去山上监工呢!”
他连拉带拽,将钱朵带走了。
贾刚:“……”
就差那么一点点。
气得他烧饼夹牛肉都不爱吃了,干喝茶。
阿福放下烧饼和牛肉,也回到摊位,见钱朵和裴乾在摊位前,一人拿了一个烧饼啃。
他走过去,压低声音:“钱管事,您可别跟着赌,那个姓贾的不是正经人。”
钱朵笑了笑,目光一片清明:“还用你提醒吗?”
赌场里转一圈,她明白了。
贾刚钓的鱼是她!
确切的说,是她背后的墨宅。
想一想袖子里的印章,钱朵了然。
怕他个锤子!
先吃饭。
她让阿福捡了十个烧饼:“带回家吃,账记裴乾账上,走了!”
她挥挥手,扭头离开。
裴乾提着牛肉和烧饼跟上去:“不是我说,你的摊子你吃的烧饼,凭啥记我账上?”
“咋滴,要欺师灭祖?你这是给我买的吗,你是给娇娇买的额。”
“……娇娇从村里回来啦?”裴乾的脚步,一下子轻盈起来。
…………
吃饱了饭人就犯困。
贾刚今天目的达到,没心思再输钱给镇里这帮土鳖。
他推说要休息休息脑子,等改天再战,然后将人全撵走。
随从喜滋滋跟在其后。
甄嬷嬷那一棍子,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
随从不但能活蹦乱跳,还能说骚|话:“老爷,您瞧见没有,那位墨宅女管事,看到二十两银子,眼睛都绿了,恨不得抢过去。”
“您说接下来几天,她会不会归来赌?”
一个大美人,赌输了,可不就是银子的事儿了。
随从想一想钱朵漂亮的脸蛋以及傲气的神情,搓搓手:“小的还真没玩过女管事!”
他说话直往下三滥去。
贾刚咳一声,提醒隔墙有。
随从这才闭上嘴,但是表情依旧猥|琐。
墨公子真会玩,喜欢女人,花银子纳到屋里,或者养在外头。
搞什么东家管事的。
啧啧。
贾刚瞪一眼随从:“将你脑子里的颜料收一收,说正事!”
他当然也迫不及待想看美人落泪,跪地求饶。
但现在是庆祝成功的时候吗?
分不清轻重缓急,果然他能成为老板,随从永远是随从。
随从低头哈腰:“老爷尽管吩咐。”
贾刚想了想,压低声音:“你去镇上给张老板说一声,就说这里留的都是老弱病残,计划顺利出不了十天一准给他拿下,然后再要点经费银子。”
最后半句才是重点。
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一下输出去二十两,贾刚心疼。
但是输的若是张景元的银子,他就无所谓。
随从得令:“好嘞,小的这就去。”
他转身正要走,贾刚又将其叫回来:“还有呢,让张老板多分两个随从来,老子教教这里人什么叫声东击西!”
205、连累(加更)
贾刚的赌局,开的越来越大。
还真被裴乾说中。
起先是贾刚输,后来他翻盘几局,等对方亏了些银子,又开始输。
钱朵也偷偷跑去玩了两把,赢了几两银子。
她每次都不等贾刚套路她,赢一把就跑。
贾刚也真是……没了脾气,只能将火气发在镇上其他人身上。
别人想学钱朵,可惜没那个意志力,赢了想再赢,输了还想翻盘。
意志力不强的人,渐渐深陷其中。
张大官人的铺面已经扩建好,贾刚又接了几个生意,一边赚人银子,一边祸害人子弟。
蔡老板怕惹麻烦,不允许他在客栈继续开赌局。
贾刚便租赁一栋民宅。
张大官人愁死了,又来找钱朵:“镇上的风气都被带坏了,家里有点臭钱,都愿意过去凑两把手。”
“我见天去人家里劝,要面子的左耳听进右耳朵出,不要脸的人家直接将我骂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贾刚真是好手段,轻轻松松聚了一群人在身边,我倒是想将人赶走,但是咱镇上自己人都护着他!”
气死人了。
张大官人越说越气:“钱管事、裴公子,这事可咋办呢?”
“咱云岗镇以前虽然穷,但是风气正,不搞歪门邪道,你瞅瞅这两天,乌烟瘴气的!”
“还有钱管事,我咋还听说你也过去玩?”
“不是我说,你脑子活,好好走正道,赌桌上赚的银子沾着血,没命花!”
钱朵见他说的口干舌燥,也是一片苦心,递过去一碗酸梅汤:“张大官人,我也是过去摸个底,真的。”
“您看我每一次就玩一把,多了都不干,根本没陷进去。”
这话是真的。
张大官人冲她点点头,喝干净碗里的酸梅汤,清凉的汤汁也压不下去心里的恼火:这帮龟儿子,老子着急,一把火将宅子给烧了,让他们去阴沟里赌去!”
“那您就犯了国法!”裴乾旁边适时插嘴。
张大官人:“……”
钱朵眼睛一亮:“对呀,他黑赌坊,咱报官呐!”
张大官人:“……”
这俩人,能出个正经主意吗?
他说:“参赌的都是咱自己子弟,乡里乡亲,报官后难道看着他们吃牢饭?”
基本这种灰色地带,都是当地人自行解决,能不惊动官府就不惊动官府。
想到这,张大官人眼皮子一跳,对着裴乾拱手:“裴公子,咱都一个镇上住着,您可千万别告诉裴大人。”
裴乾呵呵笑:“我懒得管你们,随便!”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吵闹的声音。
几个人坐在朵朵蔬菜行内间说话,吵闹的声音就是从铺面门口传来的。
没一会儿,外头帮忙看几天店的小红急匆匆走进来:“张大官人,外面有人找您。”
张大官人眼皮跳的更厉害,赶紧起身:“谁啊,着急忙慌的都寻到这里?”
钱朵和裴乾对视一眼,也跟着出去。
门外,何财主那个老儿子何生,被人打的鼻青脸肿,身后跟着一串看热闹的。
何生瞧见张大官人出来,哭着扑过去:“叔,叔,你可得帮我做主!”
为了方便管理,县里在每个镇都找了个当地乡绅,随便给一个首正的头衔,令其负责管理一镇的鸡毛蒜皮,基本都是世袭。
张大官爹就是上一任首正,到他这里也是。
虽然财力不是最大的,但是他跟衙门走的近,所以威信不是一般的大。
镇上的人一有自己家处理不了的事儿,习惯性来找他。
张大官人接住何生,看小伙眼睛发肿布满血丝,一边一个乌青的拳头印,嘴角还挂着血丝。
他心里大吃一惊。
自从宋员外垮台,镇上很少再发生打架斗殴的事情。
张大官人忍着气问:“谁打的你,为什么挨打?”
何生哭的那叫一个惨:“我爹打的,他不但打我,还要杀了我?”
“……”你爹打你不该的吗?
张大官人还想问,何生牙齿打颤,话不成句。
跟着来看热闹的镇民,七嘴八舌将事情给描画出来。
原来何生痴迷赌博,天天泡在贾刚的宅子里。
他赢了钱就继续赌,输了钱就挂账。
今天贾刚拿着账本找他来了:“你看你赌账欠了少,是不是给结一下?”
赌注不大,何生没当回事:“多少啊,我回家给你拿去。”
结果翻开账本一瞧,他竟然欠了三百多两银子,一半家产都给输了出去。
何生不敢回家问老子要,但是有好事的人早就将这事说给了何财主。
何财主差点气中风,带着其余几个儿子,将何生赌在贾刚宅子里,二话不说就往死里揍,顺便砸了贾刚的场子。
何生终于哭的差不多,一抹鼻涕:“我爹说杀了我,用我的命抵赌债!”
“叔,我哪知道能输那么多,每次都是一两二两的,哪晓得输到几局之后就翻倍的赔钱?”
裴乾一边听明白了:“这是赌坊典型的骗局,带炸的,一炸就是好几倍的赔率。”
何生哇一声哭了:“贾老板是个骗子?”
好家伙,都这种时候了,他还当贾刚是个好人呢。
钱朵也听傻了:“你们、你们……他才来几天呢,就把你骗的倾家荡产?”
贾刚放绳钓她,她欲擒故纵。
结果没等正主动手,小鱼虾已经撑不住。
想一想,何生也是被殃及的虾米,钱朵怪不忍心的。
那边,何财主已经砸了贾刚的赌局,提着棍子撵过来了。
也难为他一只脚入土的人,走一步喘三口,这会儿被人扶着摇摇晃晃追到这里。
真是被气撑着。
到了地儿,何财主一瞧钱朵和裴乾都在,鼻子里重重哼一声,就冲何生奔过去。
何生吓得躲到张大官人身后。
张大官人拦住何财主:“老何,孩子有错好好说,别喊打喊杀的。”
“那是没输你半个身家!”何财主气死了:“我统共才几百两的家产,四个儿子,改明儿一分家,什么也不剩下,他倒好,不等人家就跟我祸害完了。”
骂完,他目光突然射向钱朵:“钱管事,你别光看热闹,这事你别想袖手旁观!”
206、都怪你!
何财主一席话,不但钱朵愣住,其他人也是茫然。
他儿子嗜赌输了家产,关人家钱朵啥事,为啥钱朵不能脱了干系?
大家目光都朝钱朵望,一脸的疑惑。
张大官人见状,觉着影响特别不好。
他有心袒护钱朵:“老何,孩子有错咱关上门教训,有啥话咱进屋说!”
何财主不答应:“关上门不就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站这里说!”
张大官人:“……”
这个老何,给脸不要脸。
他劝:“老何,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干嘛在外面让人看笑话,脑子被驴踢了不成?”
老何气得瞪眼。
钱朵也不愿在大街上被人围观:“何财主,街坊邻居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事咱坐下谈。”
说着话她冲裴乾使个眼色。
这回裴乾脑子在线,理解上前在何财主几个儿子的警惕目光下架住何财主:
“老何,走走走,进屋喝口茶消消气。”
“不给他们面子,难道你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吗?”
何财主谁的面子也不想给,但是裴乾身份摆在那。
除了墨宸,镇上就裴乾身份地位最高。
他还没张开嘴拒绝,何财主几个儿子立马也跟着劝:“爹,咱进屋说吧。”
他们其实也不懂何财主为什么突然对钱朵发难。
何财主不情不愿的,被裴乾和几个儿子拉进朵朵蔬菜行后面的小茶间。
小红噘着嘴帮忙倒上茶,然后冲何财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后离开。
钱朵将茶端给何财主,态度还是很诚恳的:“何财主,喝口茶消消气。”
何财主不接。
张大官人看不下去:“老何,人钱管事愿意好好做下说话,你吊着脸算怎么回事?”
真是闹不清状况。
何财主又是重重一哼:“你别冲我吼,也有你的事儿!”
钱朵和裴乾对视一眼,大抵明白何财主指的什么意思。
张大官人却愣住:“你说话能不能说清楚点,别因为你管不住儿子,就埋怨一圈!”
“我是管不住儿子!”何财主突然抬高声音:“然而归根究底,不是因为钱管事才引来的贾刚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大官人瞠目结舌。
何财主说:“外面都传疯了,墨公子下落不明,墨家产业被别家吞噬。”
裴乾随便都能打听出来的事情,何财主自然也略有耳闻。
他将听到的消息说一遍,然后对着钱朵问:“墨家如何,咱一个土财主是不理会的。”
“但是贾刚是齐城来的富商,出手不凡,找个由头留在镇上,保不齐就是冲墨家来的!”
钱朵是墨宅管事,坐镇云岗镇。
两头一减,贾刚就是冲钱朵来的。
何财主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着实累人,气喘吁吁,端起茶碗一口气干掉。
钱朵眯起眼睛:“然后呢?”
何财主将茶碗往桌上一扔:“然后呢?然后他设赌局,说不准就是为了引你去赌,然后将墨家留在镇上的产业全赢回去!反正墨公子下落不明,你说了算。”
“如果没有墨宅没有你,贾刚就不会来,也不会开赌局,我儿子就不会深陷其中,输掉我大半家产!那可是我一辈子积蓄!”
说完他老泪纵横:“就因为墨家,全被特么人坑走了,你得负责!”
绕半天,他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
张大官人听明白了,仔细琢磨,还真像那么回事,可心里总觉着别扭,却说不清哪里不对:“老何,你胡说八道什么玩意?”
“钱管事,别搭理他,老糊涂了!”
真是要被何财主气死。
老了老了,人反而犯糊涂。
上回集资就是何财主带头离开,虽然张大官人当时也觉着不好跟着走人,后来不还是投银子了吗?
倒是老何,知道镇上有几家往云龙舍馆投了银子,各种嘲讽唱衰。
但是人钱朵带来的红利,何财主可是一文钱也没少拿,急吼吼将库房里积压的绢布做出团扇,卖给因为天热满脸流汗很是不雅观的富太太,赚了好一比巧钱。
跟张大官人好的几家,没少拿这事背后说嘴。
现在,何财主想要钱朵背锅?
“老何,你疯了吗?”张大官人质问。
何财主冲他翻个白眼:“我知道你向着这边,但是咱就事论事!”
“钱管事,你就说吧,我说的还是不是在理?贾刚的赌局,你是不是得负责?”
钱朵心里那叫一个膈应。
是,贾刚是冲着墨宸留下的产业来的。
对方手段拙劣恶毒,为人愤恨。
何生输掉何家一半家产,令人又气又疼,钱朵也于心不忍,觉着对方受她连累,也想替对方出头。
但是她自己承认是一回事,被人摁着头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钱朵挠挠额头,靠到椅背上,不急不缓地问:“那何财主,你打算让我怎么负责呢?”
何财主转转眼珠,他是看见钱朵,才突然生出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主意。
不论是因为墨家,还是因为云岗镇的发展引来贾刚,反正都能跟钱朵扯上关系。
能让他人出血,何必伤自家筋骨?
眼下看钱朵面无表情,怕是心里已经慌的没了主意,故作镇静,问她改如何负责。
何财主差点笑出声。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平时有墨宸镇着,她做的事有章有法。
如今墨宸不在,果然被他恐吓两句就自动认了麻烦。
看来他的家产,有望保护住。
何财主不禁为自己的急智鼓掌。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呀。”
何财主不着急了,又喘两口气:“怎么负责?”
“哼哼,小妮子,不是老头子欺侮你,占你便宜。”
“实在是这事我们家受了无妄之灾。”
“这样,你去找贾刚,让他将这笔赌债抹平,啥事没有。”
钱朵又问:“人家凭本事赢的,怎么会乖乖作废呢?”
贾刚是傻子吗?
何财主闻言,抬起眼皮,盯住钱朵:“若是对方不同意,那你就替我们家,将赌债给付了!”
这话说的,着实不要脸。
钱朵给气乐了:“何财主,你的脸皮是不是在庙里开过光,怎么瞅着比别人都厚?”
更新变化通知
身体实在吃不消了,白天工作太忙,晚上上完网课继续码字,熬夜又伤神,身体各项机能下降,小毛病不断,家里不许我再这么乱来。可能做不到天天更新,周末我尽量T_T这个决定实在艰难,我也不想,但是得先保证有个好身体,能健康活着。重申一次:不会太监,日更变成周更,谢谢理解。
207、好处费
替还赌债?
何财主还真是敢想。
“我是你亲妈还是你亲奶奶?”钱朵问:“替你儿子还赌债?何财主,我能借你两张脸皮用吗,瞧你脸皮里三层外三层够厚的,少几张没问题吧?”
谁能想到,一向笑眯眯不动气的钱朵,突然发难,说出的话跟刀子一样划拉的人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呢?
何财主一张老脸红一块青一块,被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大官人又出来打圆场:“钱管事,都是乡里乡亲的……”
“乡里乡亲就这么死皮赖脸吗?”钱朵直接大胆张大官人:“我连我亲奶奶都敢怼,我惯他?”
裴乾也气哼哼说:“就是,给你们个笑脸就敢开染坊?当我师父吃醋的?”
张大官人:“……”
不提这茬,还真给忘了。
屋里空气一下停滞,静悄悄只听到何财主粗粗的气喘。
何财主的大儿子,是个长相忠厚的大个子。
他挨个将屋里的人看了一遍,眼神一暗:“钱管事,我爹也是被我弟弟气糊涂,你别跟着一般见识。”
“赌债我家四处凑一凑也能还上,实在是家里十倾良田,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若是……”
他瞅着钱朵脸色不好看,没敢说下去。
钱朵目光闪了闪,冷笑一声,轻轻扫了裴乾一眼。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裴乾接收了信号,立马张口:“贾刚那是黑赌坊,衙门里没给批过文,你们在黑赌坊欠了赌债……报官吧!”
他是县令公子,肯定要按章办事。
张大官人同何财主一起跳起来:“不可!”
“不能报官啊。”何财主喘过气,吹着胡子说道:“报了官,何生他以后怎么说媳妇?”
本来就因为好吃懒做,找不到门当户对的人家做亲。
报官之后,全县人家都知道何生还是个赌徒,更没人愿意嫁,小二子这一支就断了根!
裴乾扯着嘴角笑了笑:“不能报官,却来碰瓷?”
何财主痛哭流涕,差点给钱朵跪下:“钱管事,此事因你……”
“而起”两个字还没说完,裴乾就大喝一声:“是我师父叫何生赌博了?”
“全镇那么多人家,怎么就你儿子欠巨额赌债?”
“你管教不好你儿子,怎么不反省自己,倒是怪起旁人?”
“告诉你,你不报官,我也得报!”
“凭你们碰瓷这行为,就够的上讹诈财物!”
“小红,小红!”
裴乾立时嚷嚷着喊小红,让她赶紧给县衙门去信。
“哎呦,裴公子,裴公子,不敢不敢!”张大官人和稀泥,赶紧起身阻拦。
何财主被裴乾唬的再说不出造次的话,浑身抖成筛子。
何财主儿子们劝慰何财主的,给裴乾说好话的,对着钱朵作揖的,都不想裴乾将这事闹大。
这个时候,钱朵笑了:“行了!”
两个字一出口,屋里的人像被按下休止符,全停了动作,连何财主都不敢大喘气,全盯着钱朵看。
钱朵学着墨宸,食指点着茶盖,悠悠说道:“你们几个一唱一和,不就是想我管这事?”
张大官人不好意思的同何财主对视了个眼神。
钱朵说道:“我不喜欢被人逼迫,求人的姿态,你们应该知道吧?”
话音一落,何财主立马要跪下。
钱朵扫一眼裴乾,后者立刻架起何财主:“你老的站不直身,那就坐着吧!”
裴乾直接将何财主摁在椅子上。
何财主一把鼻涕一把泪:“钱朵,钱管事,我实在没办法哎!”
“何生那小子把我们家都输进去了,您说说,祖祖辈辈积累的家业啊!”
钱朵不耐烦的打断:“得了,你们家业是你们家的事儿,给我说没用。”
她挺不喜欢何财主的。
最近没少因为墨宸,四处煽风点火。
好在何财主势力一般,在云岗镇说话不好使。
但谁让他祖祖辈辈都是云岗镇的人呢?
钱朵挠挠额头:“十倾良田,若是输给镇上自己人,我管都不管。”
“但是输给外人,若是对原来那些佃户不好,咱镇上都不好说话。”
一朝天子一朝臣呢。
外乡来的人,又是财大气粗,故意找茬的,肯定不按本地规矩办事。
裴乾不爱听了:“师父,你就是心太善良,他们碰瓷你还真接啊?”
“不行不行,谁拉的屎谁擦屁股,管咱啥事?”
“你做了好事,那些佃户也不知道,凭白得罪齐城来的富商,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儿,咱不干!”
他将“好处”两个字,咬的音特别重。
钱朵不吭声了,一脸的为难,好像很认同裴乾的话。
张大官人说话了:“难为钱管事了,老何,你赶紧说句话!”
“……”说啥话?
何财主来碰瓷的,怎么就变成了求人帮忙?
求人帮忙,确实不能白求。
都是商人,没有白捡的便宜。
何财主欲哭无泪,可眼下他确实气场上被压了一头,连道义也输了过去。
想一想祖祖辈辈积攒的家业,想一想裴乾嘴里要的好处。
何财主在心里衡量半天,咬牙道:“肯定不让钱管事白帮忙,若是能要回输掉的家业,我将本该何生继承的那一份,拱手相送给您!”
裴乾:“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何财主一卷袖子:“你们写文书,我画押,白纸黑字它跑不了!”
裴乾立马去准备笔墨:“成交!”
一边做背景的何生惊了,直接跳起来:“爹,那我以后咋办?”
“凉拌?”何财主恨铁不成钢:“你已经输掉了,趁我活着还有你一口饭吃,就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他转头对儿子们说:“回头咱就把家分了,我跟着老大家过,你们爱谁谁!”
“爹!”几个儿子围着何财主哭。
张大官人劝:“别哭了,回家管好自己孩子,瞧这事闹的!”
“也亏了钱管事心善,愿意管这事帮你们忙,否则全家喝西北风去吧。”
他又转向钱管事:“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这事办的仗义,以后谁在咱镇上找你麻烦,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钱朵装模作样推让一番。
何财主见状,哭的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