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偷袭
张玉华是害怕的。
小月不在身边,就她一个弱质女流,万一韩癞子起歹心,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现在,她只能利诱。
韩癞子眼珠子转来转去,好像心里不断衡量对自己更有利的方向。
张玉华哆嗦着说道:“你若是敢对我不敬,我哥哥不会放过你。”
“若是乖乖听我的话,等我回到齐城,自有办法报答你。”
“杀鸡取卵,还是细水长流,你应该知道选哪一个的。”
韩癞子的绿豆小眼停到张玉华煞白的脸上,嘿嘿一笑:“看你说的,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
张玉华:“……”
你有信誉吗?
韩癞子站起身,张玉华吓的往后一缩。
韩癞子嘿嘿一笑:“你怕什么,我去请那人去。”
“他已经在镇上了吗?”张玉华急忙问:“没有被发现吧?”
韩癞子:“进镇的路又不只是官道,如果不知道一两条小路,我白在镇上长这么大。”
“不过这也是冒着危险的,你哥哥请了镖局所有人手在镇附近巡逻,我们差点没逮着。”
“看你心诚将丫鬟让我睡,我才给你跑这腿。”
“知道吗,钱朵带着朋友住在钱家沟了,黑灯瞎火,她小院又在村边边上,你都不用等明天。”
张玉华心下一喜:“那还等什么吗?”
赶紧去!
明天太阳一出来,众人发现钱朵家出事的时候,她早就离开了云岗镇。
…………
本以为钱朵的小院已经陷入寂静,结果掌灯的时候还是人声沸腾。
听说县令公子和县丞家千金来了,还在里正家,孙氏就拍着腿说:“那咱得好好招待呐!”
钱朵忙拦着:“别,朱小姐害羞,不喜欢人多。”
“哦。”孙氏闻言稍微冷静了点,但还是激动的不行不行的。
那可是县丞家闺女。
想他们老钱家,啥时候能见多那么大官的家眷?
当然钱状元不算,那是自己家孩子。
就这,她们不也是没机会见钱朵的娘和外公一家,尽听老四房吹牛了。
钱朵从里正家借了碗筷和板凳,她那里不够那么多人的。
要走的时候,孙氏拉住她:“等会儿,儿媳妇,你将咱今天闷的肉装一碗。”
钱朵要拒绝,孙氏说:“不许不要,你代表咱钱家沟,可不能慢待了公子千金的。”
说着,她又跑厨房捡了今个儿刚烙的饼。
水生那边也差不多,武氏非要跟着,说要帮厨。
富贵她娘高氏听到,也说一个人不够,得有个帮手。
两人一左一右跟着水生,手里提的满满的朝钱朵小院走。
这会儿正是饭顿,她们动静闹的不小,钱家沟人全看到了,就问。
然后结伴来钱朵小院了。
也不好意思进屋去,就院里站着,唬得朱娇娇和小红不敢出门露脸。
小红推裴乾:“我们女的不好意思,你干嘛躲屋里,出去接客呀?”
“听你这话怎么那么别扭?”裴乾掏掏耳朵:“我不去,等钱……师父来!”
万一又有人拉住他说亲咋办?
随小红怎么推,裴乾往炕前一蹲,打定主意不出门。
就这么僵着,直到钱朵回来。
看到那么多人,钱朵颇为无语:“干嘛的,都回家吃饭去,把人吓到,回头县里收回咱最佳村庄的牌子,小心里正骂你们!”
因为里正三番五次站队准,在村里威信已经盖过族长。
再加上里正正壮年,骂人中气十足,大家伙还是挺害怕他。
钱朵搬出里正,众人还真纷纷打着招呼往外走:“朵啊,我们就想看看县丞家千金长啥样。”
“一个鼻子两只眼,比你好看!”钱朵翻个白眼:“得了,人家官家小姐,是咱们老百姓随便看的吧,赶紧回去吃饭!”
“还有六婶,你好好照顾你家菜啊,这次收上来的可没别家长的好,再这么糟蹋土地和种子,下次我不收你菜了!”
被点名的当即脸上堆笑:“那不是前一段时间你兄弟娶媳妇,家里忙,耽误事了吗?”
钱朵一听:“恭喜恭喜,家里添丁,更得勤奋,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众人嘻嘻哈哈散去,武氏和高氏却没走。
两人抱着被子和柴禾:“朵啊,你陪客人说话,饭菜热水啥的我们来做。”
尤其武氏:“你给那么多钱,都够我做好几床被褥,不能白拿你的钱,我们做活抵。”
不由钱朵再说话,武氏对着高氏使个眼色,就进屋忙活。
高氏:“……”
没给我铜板,所以我来干啥?
但是一进屋,她心里不服就没了:“裴公子,你越长越俊了,说亲没?我娘家嫂子亲姑姑家的外甥媳妇有个妹妹……”
裴乾:“……”
就说嘛,躲不过去!
…………
春天的山里,虽然凉,但是也有勤奋的虫子出来讨生活。
韩癞子倒是习惯,他身边的黑衣人却是不停的啪啪啪拍打身上的虫子。
又捏死一只虫子后,那人哑着嗓子问:“钱家沟的人都不睡觉吗?”
什么时候了,还在钱朵院唠嗑不走人?
韩癞子:“不都说她跟亲奶奶闹僵,在村里待不下去才去镇上讨生活,怎么看着人缘那么好呢?”
“……我不管,今天我非要大卸八块了她不可!”黑衣人咬牙切齿,像根钱朵有莫大的仇恨。
韩癞子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小院:“哎哎哎,走了,人走了!”
“你看,那俩男的也走了,就剩一屋子娘们!”
黑衣人立刻瞧过去。
果然,小院里出现几道身影,甚至还听到钱朵清脆的声音:
“走了婶子,谢谢您俩今天帮忙,回头再感谢。”
“客气客气,让朱小姐赶紧睡吧,瞧都困的睁不开眼了。”院子里的人笑呵呵的,推门离开。
钱朵又说:“乾儿,你跟着水生住去吧,我屋小,没你地方住!”
那边裴乾和一半大小子,也嘻嘻哈哈消失在黑夜里。
黑衣人握紧了手里的刀,眼睛盯着小院灯光,都不带眨的。
他要等,等对方灯灭了,睡熟了,手起刀落,才对得起最近受的屈辱!
没一会儿,小院的灯,终于灭了。
万物俱静,夜深风高。
180、扑倒
半山腰。
墨宸背着手,默默注视着山脚下的钱家沟。
村里灯火一盏一盏熄灭。
最后,连东边那小院的灯光,都灭掉。
夜风吹起,传出沙沙的声音,偶有猫头鹰从头顶飞过,惊起落叶无数。
十七抱着剑,耳听思路眼观八方。
墨宸叹口气:“她到底什么心事?”
十七:“……”
你自己问去。
墨宸又默默看了一会儿,直到夜风渐凉,他终于转身准备回去。
然而刚转身,余光就瞥见有两道身影摸进钱朵的小院。
很明显,那并不是刚刚离开的裴乾和水生!
…………
黑衣人提着韩癞子,一起跳到钱朵院子里。
两人屏住呼吸,仔细听屋里动静。
没有动静就是最好的动静。
两人蹑手蹑脚摸到房门口,黑衣人提着刀就要别开里面的门栓。
韩癞子一把抓住他:“小声点。”
黑衣人冷笑:“里面三个弱质女流,怕什么。”
“当然是怕她们喊啊!”韩癞子冲怀里摸出一竹筒:“这是迷药!”
他轻轻来到窗户边。
云岗镇的大炕,一般都靠窗砌。
韩癞子找了个窗户纸上的破铜,将竹筒悄悄伸进去,往里吹迷药。
嘿嘿。
都是小美人,那么快就杀掉多可惜。
等迷药生效,他不如……
黑衣人瞧他笑的那么猥琐,都是男人,自然明白对方心里想什么。
他没拦着。
其实这样也不错。
他不但要钱朵死,还得让她死的屈辱,知道怎么死的!
但是大喊大叫招来村里人,就不妙了。
迷药就迷药吧,完事后用凉水泼醒堵上嘴便是。
黑衣人目光喷火,就等着韩癞子赶紧将药吹进去。
“咳咳咳!”韩癞子突然发出剧烈的咳嗽。
黑衣人一惊:“小心将人吵醒!”
然而话音没落,韩癞子白眼一翻,晕了。
屋里灯火瞬间亮起。
黑衣人心知不妙,转头就跑。
“哪里逃,吃本公子一网!”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黑衣人网在其中。
趁他还没来得及拿刀砍,裴乾就用烧火棍迅速敲掉他手里的刀。
水生端着油灯靠过去:“是你?”
裴乾闻言望过去:“哎呦,蔡老六!”
“谁谁谁谁?”刚打开房门的钱朵一听,立刻跳了出来:“你说谁?”
网兜里的人,不是蔡老六又是谁?
钱朵都愣了:“张玉华请的你?”
“看来衙门的棍子,打的太轻。”裴乾摸摸下巴。
蔡老六刀被拿走,望着眼前三个仇人,气的跳脚:“你们使诈!”
裴乾都惊呆了:“我去,你咋有脸说这话?”
钱朵夺过他手里的烧火棍,使劲往蔡老六身上敲:“你黑灯瞎火摸我屋里,我还不能设圈套了?”
蔡老六身上的伤还没好,钱朵好巧不巧,就敲在他伤口上。
蔡老六痛的哎呀呀直叫:“你怎么知道的?”
这计划很随性,根本不可能透漏出去。
钱朵微微一笑:“你知道小月吗?”
“……她是谁?”蔡老六还真不知道。
他就知道张玉华。
钱朵默了默,指向昏迷的韩癞子:“那你问他吧,自古色字头上一把刀,活该你们被抓!”
一回来,她就发现小月醒了,朱娇娇和小红因为跟来的村里人,欲言又止。
等武氏和高氏做饭的时候,朱娇娇将钱朵拽到一旁,说了小月爆出的秘密。
张玉华请了杀手,趁钱朵上山游玩,要害她。
钱朵一听,那肯定睡不着。
怪不得在赵王河,就觉着人有人暗中盯着自己。
是上山游玩的时候出手好,还是半夜悄无声息将她砍了好?
白天山上可不断有村民小孩打猎和捡柴禾。
所以钱朵堵了一把,今天晚上就做了准备。
她颇为得意:“我出生的时候天边显出彩虹,喜鹊绕着我家院子来回打拳,福星高照,预感一向准。”
“看,你被我逮着了吧?”
“没那个命就认,好好做个人,下辈子说不准能转运。”
听着钱朵奚落,蔡老六恨死了
他被衙门的人扔在镖局门口,等醒过来,镖局已经变天。
魏九将他撵出来,说只答应老镖头养兰花,不养女婿。
兰花倒是想跟着他,结果被魏九转手送回老家软禁,临走都没见上蔡老六。
不过兰花的丫鬟小翠偷偷给了口信,说张家大小姐来了,很同情他的遭遇。
大夫都是张小姐给请的,还留了银子。
蔡老六趁机将张玉华和钱朵恩怨打听清楚,等韩癞子拿着张玉华手信来找,他一点没犹豫就跟着来了。
本以为手起刀落的事儿,结果……
就很烦!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臭娘们,让我在上尧县丢尽脸面,还丢了镖局!”如今的他,只能在网中怒吼。
钱朵哪里理会这些。
夜深了,她夸完自己就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水生,将这两人堵上嘴捆了,扔到地窖里去,等天亮报官!”
水生立刻冲过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人捆了。
正待堵嘴,蔡老六嘿嘿一笑:“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正要回屋的钱朵脚步一顿。
水生已经将人嘴堵上,但是蔡老六沮丧的目光里带着丝期待。
钱朵立在门口,若有所思。
水生和裴乾将人扔到地窖,不放心的转到钱朵跟前:“他啥意思啊?”
“管他啥意思,你俩快去睡觉吧。”屋里头小红睡的倒是死,朱娇娇不行啊,一直睁着眼等结果。
钱朵真担心她小身板,催着裴乾和水生离开。
一屋子姑娘家家,裴乾和水生留下确实不方便,两人想想估计也没啥事,便听话的转身。
结果没走两步,从角落里冲出一个人影:“钱朵,去死!”
那人手中的匕首,在夜色里发出寒光,直逼钱朵。
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
裴乾和水生已经走出去老远,要转身去救人已经来不及。
钱朵一侧身,却并没有闪开,而是被对方扑倒在地!
寂静的空气里,听得到匕首划破衣裳的声音。
钱朵捂住胳膊惨叫:“哎呦!”
“钱朵!”随着一声紧张的呼唤,一道身影擦着来不及反应的裴乾和水生冲到钱朵身边,将其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181、紧张
钱朵捂着胳膊,被人一下揽在怀里,熟悉的皂角气息一下钻进鼻子。
她一怔,愣愣抬起头,望着罩在头顶的那张脸。
十七已经飞速过去,将刺人者一脚踢飞。
裴乾和水生愣了愣,立刻冲过去扭住那人胳膊。
是张玉华。
她被十七踢到心口,哇一口吐出血来,却捂着胸口,冲钱朵发笑。
血迹粘在她的牙齿上,在暗夜里尤显可怖。
张玉华挣扎着冲钱朵方向使劲呸一口:“没有一刀刺死你,难解我心头只恨!”
“闭嘴吧你!”裴乾实在想不通:“一个好好的大家闺女,富商千金,你是不是中邪了?”
张玉华冷笑:“你才中邪,你们都中邪,被一个乡下丫头蛊惑,赶紧找道士祛祛你们自己身上的邪吧!”
裴乾:“……”
真有病
他不知道怎么处理张玉华,偷偷朝墨宸瞅。
墨宸对张玉华的叫骂充耳不闻,紧张的盯着怀中的钱朵:“让我看看伤口。”
钱朵捂的紧紧的:“没事,就一小口子……公子,我能站起来吗?”
她半坐半依在墨宸怀里,心慌得好像一口气跑了十几里地,又急又憋无法呼吸。
钱朵不好意思看看周围,好在黑灯瞎火,没人瞧见她脸红。
墨宸皱眉,口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让我看看!”
“不用看!”张玉华冷笑:“匕首我淬了毒,即便是轻轻划破皮,她也药石无医!”
众人神色一变,尤其墨宸,周身的寒气将远里所有人冻住。
十七冲过去,一脚踩在张玉华身上:“解药!”
“没有解药!”张玉华道:“那毒药是我在齐城买来以防万一的,没想到还真的用到!”
墨宸不由分说,拦腰抱起钱朵,大步流星往外走。
“没用的!”张玉华大叫:“这里距离镇上三十里路,就凭那么一个乡巴佬大夫,根本解不了毒!”
墨宸身形一僵。
钱朵捂着伤口,抬头对墨宸说:“公子,放我下来吧,我也想死的明白。”
“钱朵。”墨宸心里最软的一块,像被人生生剜去,鲜血淋淋。
钱朵却挣扎着跳下来,脚步踉跄差点摔倒,赶紧抓住墨宸胳膊。
墨宸扶她的手微微颤抖,一颗心直坠入深渊。
他要张玉华死!
钱朵朝张玉华望去,油灯被打翻,只有夜空里星星点点。
就着星光,钱朵看到张玉华狰狞的表情。
她咳了一声,有气无力:“张小姐,你骄纵,我骨头也不软,最近我已经尽量避开与你正面冲突,你何至于对我喊打喊杀?”
张玉华听出对方声音里带着乏力,估计是毒效开始发散。
她哈哈笑两声:“什么仇什么怨?我恨不得喝你的血啃你的肉!”
“有本事你跟我正面刚,找罗立恒来做什么?”
“不是你找他来,我又怎么会像丧家之犬一样东躲西藏?”
“我堂堂富丽华千金大小姐,什么时候要被一个乡下来的小管事踩在地上摩擦?我不服气!”
张玉华从小到大,锦衣玉食,除了在墨家伏低做小,走到哪不是被人捧着?
偏在钱朵面前落了面子。
若她是官家千金或者富豪之家,也罢,说出去不至于丢人。
可她是钱家沟一个罪臣之后,无父无母,犹如杂草。
她怎么可以被这样的人打败?
张玉华匆匆朝墨宸扫一眼,不敢正视对方要杀人的目光,心里更加怨愤:
“没有你,我就会富贵荣华;没有你,小月她就不会丧命!”
“你欠我一条命呢!”
“这些还不够我杀了你泄愤吗?”
“我今个儿被你们抓住,大不了送回齐城,将我送家庙也好,送去联姻也好,总能衣食无忧。”
“你呢?”
“钱朵,你中了毒,命不久矣。”
张玉华说到此处,不觉兴奋:“你刚从泥潭里爬出来,就被我一刀送了回去,这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
“呸,活该!”
“不属于你的,永远不属于你!”
墨宸喜欢她又如何,到底是个死人!
钱朵身体晃了几下,似乎已经站不稳。
张玉华知道,这是毒发了。
就算现在神医就在附近,也救不了钱朵。
她转向墨宸,对方垂着头,视线一直在钱朵身上。
她是想攀上墨宸直上青云,但是墨宸当着全镇的人羞辱她,这口气,张玉华一直憋在心里。
此刻,她全身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你要死了,无论你有什么野心,永远都在这一夜终止。”
“纵然有人意难平,你这个人,永远消失在世间。”
“钱朵,要怪就怪你不本分,一个小管事,不夹着尾巴做人,偏小人得志,忘了自己身份,与我作对!”
“你放心的去吧,以后每逢初一十五,我都会在佛前上柱香,拜托佛祖好好照顾你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狂妄之人!”
张玉华口出诅咒。
钱朵松开捂着伤口的手:“可惜了,我不信佛,信三清。”
张玉华:“……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求佛没用!”钱朵活动活动自己胳膊:“让你失望了,我一时半会死不了。”
张玉华像被雷击了一样,目瞪口呆望着钱朵活动自如的胳膊:“你不是被我刺伤了?”
为什么还能活动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钱朵弹一弹自己的衣裳:“划破了衣裳,连皮都没割刀,我逗你玩呢!”
张玉华:“……”
钱朵慢条斯理:“我就想听听你想为什么非要害我,请了蔡老六不行,还要亲自动手。”
“我只是讨厌你,想你回家去,你却用自己后半生的前途赌气,来对付我这么个小管事,实在是太看得起我。”
“还有,你说小月因为我没了命,难道不是你为了私愤,将她拱手送给韩癞子吗?”
“……你,你胡说!”张玉华没想到钱朵知道这种隐秘:“那也是因为你!”
“你不喊罗立恒来,我就不会找韩癞子帮忙。”
不找韩癞子,他就不会打小月主意。
钱朵皱眉:“好了,车轱辘话不用翻来覆去的说,知道你要害我,没害成,就行了。”
“本来只以为你就是个要不到糖吃的骄纵小姐,没想到自私自利到让人恶心!”
182、装傻
钱朵吩咐水生:“将人捆了,堵上嘴扔地窖,明天报官。”
懒得搭理她。
张玉华挣扎:“我不去地窖,不跟两个臭男人在一起!”
经过小月这种事,她怕了跟男人相处:“你有本事让罗立恒来!”
“……让他带你去舒舒服服的客栈吗?”钱朵无语:“失败者没有资格提条件。”
水生拿着绳子就捆。
张玉华挣扎不过,求墨宸:“墨公子,墨公子,我们家可跟墨家有合作,你不能看着别人羞辱我!”
“我知道错了,钱朵不是没死吗,我跟她闹着玩呢。”
呜呜呜呜。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哪还有刚才嚣张的态度。
墨宸双手握成拳。
十七示意水生动作快点:“张小姐,你该感谢钱管事救了你一命!”
若是钱朵出事,十个张玉华都不够陪葬。
他刚才已经察觉到了墨宸身上的杀意。
等水生捆好,十七提起张玉华就扔进地窖。
拍拍手,他揽起水生,拉走发呆的裴乾:“走,去哪睡啊?”
水生指一指墨宸:“等等公子。”
院里都是女的,墨宸肯定也不能留下。
这回连裴乾都往外拽他:“公子是仙儿,不睡觉!”
…………
屋里炕上的三个人。
小月呆呆的,外面动静她一直听到耳朵里,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么吵,小红也醒了,拥着朱娇娇趴在窗上,悄悄朝外看。
可惜黑灯瞎火啥也看不清。
不过听的清楚。
“哎呦喂,张家小姐真是可笑,啥事都怪人家,不反省自己。”小红边看边播报。
朱娇娇:“别提她,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你看墨公子和钱朵啊!”
本来她还不知道,只晓得墨宸是个好东家,对钱朵这个下属不错。
刚才听到什么?
“纵然有人意难平?”
谁意难平?
肯定不是说钱家沟指着钱朵发财的族人,那是谁?
朱娇娇脑子里一下冒出了墨公子这三字。
她跟小红刚趴窗户上,就被墨宸紧张的模样吓一跳。
那可不像东家对管事的态度。
啧啧。
朱娇娇眼睛里全是星星:“快说啊,你不说就将窟窿让给我!”
小红手脚麻利,占的窗户纸窟窿视线比较好。
这时候她可不让自家小姐。
八卦面前人人平等。
小红说:“绑了,扔地窖了。”
“……”谁管那呀。
小红:“哎哎哎,十七带着水生和裴公子离开了。”
“说墨公子和钱朵!”朱娇娇生气了,好奇的不行。
小红又看了一会儿:“墨公子好像生气了。”
朱娇娇一下将小红挤出去,一只眼睛放小窟窿上:“……人呢,人呢?”
眨巴眼儿的功夫,院里没人了。
…………
“公子,您生气了?”墨宸转身就走,钱朵急忙追上去,小心翼翼问。
墨宸背着手,手心里全是冷汗,钱朵越喊,他走的越快。
夜深人静,庄稼人睡的早,街上空无一人。
两人的动作,惊动了看家护院的黄狗。
“汪汪汪!”
一家狗叫引来全村的黄狗联欢。
钱朵慌的赶紧小跑两步,拽住墨宸袖子:“村里人会把咱俩当贼的,你跟我回……柴房说话。”
差点忘了屋里三个大姑娘躺着。
墨宸停下脚步。
两人已经走到村外,旁边正好有棵歪脖子树。
树很粗,得三个青壮年手牵手才能绕它一圈,根深叶茂,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钱朵刚才假装受伤骗了张玉华,更骗得墨宸跟着紧张。
现在对方冷着脸不说话,她挺不好意思。
见墨宸看树,钱朵没话找话:“这棵树我爹说已经二百多年了,我爷爷小时候就在。”
“我常爬树上躲着偷懒,没少听大姑娘小伙子来这里说话,嘿嘿……呃!”
钱朵默默扇了自己一巴掌。
你说的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气氛更尴尬。
钱朵偷偷抬眼,还没看清楚墨宸那张脸,就感觉自己双脚离地:“哎呦喂!”
等捂好小心脏,钱朵发现已经跟墨宸坐在了最粗最高的树枝上。
墨宸:“这回没人将我当贼。”
“……”更像贼了好吗?
不过村里的狗,真的慢慢不叫了,夜色重归宁静。
钱朵咽口水,两只手抓着膝盖,突然很紧张。
墨宸侧头看她:“有什么要问的吗?”
“……啊?”钱朵眨巴下眼睛,目光些许迷茫。
墨宸靠近她,呼出的气直喷在钱朵脸上:“大夫说你生病是因为情绪压抑,有什么心事对我说?”
张玉华话里有话,句句指向他喜欢钱朵。
那没脑子的女人,之前肯定也说过更露骨的,许是察觉了什么,今天吞吞吐吐不敢明说。
但是墨宸确定,钱朵一定明白。
否则怎么解释她之前病的那一遭?
但是墨宸不可能问的那么露骨,若是钱朵对他无意,岂不是闹得尴尬?
他也怕将小姑娘吓着。
所以,他拿着生病的事情当借口,只希望钱朵能勇敢的亲口来问他。
他肯定毫不犹豫的承认。
墨宸一手抓着钱朵胳膊防止她掉下去,一手在身侧紧紧握成拳,目光钉在对方脸上,既忐忑又期盼。
钱朵往后缩了缩,再次感谢夜色掩盖了她的脸色。
她垂眸,悄悄伸出手抓住墨宸胳膊。
对方没动。
钱朵大了胆子:“是有心事。”
墨宸呼吸停滞,默默等着她下一句。
好一会儿,钱朵抬起头,目光清透:“公子可否答应我将药材种到空间里那片闲置良田?”
“……只这个?”离得太近,钱朵听到了墨宸磨牙的声音。
但是她无所畏惧,坚定点头:“是的,只这个!”
她解释:“公子知道的,只有挣钱挣不到,我才会难受,憋得慌。”
墨宸的手轻轻松开了钱朵,握成拳的手摸摸放下:“明白了,随你!”
钱朵雀跃:“公子答应了,那你等我拿种子和桶回来,咱就进空间!”
不等墨宸答应,钱朵嗖嗖嗖从树上蹿下去。
到了地上,她抬头望一眼,墨宸坐在高高树枝上一动未动。
钱朵这才擦把冷汗,苦笑一声。
两人身份有别,她是不肯与人做妾的!
与其问了令人尴尬,不如手起刀落。
183、男主人女主人
空间里。
小青龙欣喜万分,冲向钱朵:“主人,我以为你抛弃我了呢。”
钱朵拍拍小青龙的脑袋瓜:“怎么会,日思夜想。”
她心中叹气。
当时怎么就不知道娘亲给的手链,蕴含着大机缘。
早知道,就早滴血认主。
何必今天进个空间,还要百般求墨宸?
这尴尬的。
她都不敢正眼去看对方发糗的脸色。
小青龙机灵,察觉出两人自己气场不同,用尾巴敲一敲钱朵:“主人?”
钱朵提起水桶:“打灵泉水打灵泉水。”
她舀了一桶灵泉水放在旁边,又打开背来的箩筐。
那里有她早准备好的药材苗子,都是找范大夫讨的,说去钱家沟试一试,看能不能种成。
她将药材在灵泉水里泡了泡,就走向大田地。
小青龙惊喜万分:“主人,你终于想通,要利用空间大展拳脚了?”
“想多了!”钱朵干笑两声:“我没钱给你。”
小青龙:“别呀,种上一亩卖了银子,不就有了?”
“有了一亩就有第二亩,咱按说好的价钱,你好我好大家好。”
“主人,别用看奸商的眼神瞅我。”
“没有投入哪里来的收获,难道你做生意不投本钱?”
钱朵摇摇头:“我替公子干活。”
她将锅推给远处负手而立的墨宸。
小青龙瞥瞥嘴,压低声音:“那人今天吃错药了?”
“我告诉你,离他远些。”
“你替他干活,那不是被他剥削吗,挣的银子归你还是归他?”
钱朵想了想:“归他,他发我月银。”
小青龙瞪圆了小眼睛:“你傻啊,你有我你还用给他干活?”
钱朵不缓不慢的说:“你当我愿意,还不是因为你?”
“你说说你,我不知道你存在,你倒是给我暗号啊,猛不丁跑他身上去。”
“我进来见你一面都得求着人,这不是主动给短处让被人拿捏我吗?”
小青龙慌了:“哎哎哎,你说就说,别抹眼泪呢。”
钱朵擦擦眼角,做哭腔:“你当我为啥久久不来,还不是为见你一面,百般哀求,我容易嘛吗?”
“你还埋怨我,用你一用大张嘴要银子,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
“……是。”怎么就成了它没良心?
小青龙本来想钱朵喂银子给它,结果银子没捞着,还成了没良心的。
这届主人不好忽悠啊。
钱朵手脚麻利干完活。
据说种这地,只要每天浇灌灵泉水,本该一年长成的药材,一个月就成。
钱朵拍拍手,冲小青龙说:“帮我看好啊,每天按时浇水。”
小青龙:“……”
没银子补充能量,还被安排干活。
不想说话。
钱朵提上灵泉水,美滋滋走到墨宸身边:“公子,好了,走吧。”
墨宸冷冷看她一眼:“我觉着此地不错。”
“埃?”
没等钱朵想明白,墨宸撩起袍子,席地而坐:“就在此休息一晚吧。”
钱朵:“……不是,空间里的时候跟外面一样吗你就住!”
小青龙:“一样滴一样滴,待会儿我叫你们。”
只要能留下,就有机会忽悠银子。
墨宸抬起眼皮瞟一样眼珠子提溜转的小青龙,借下腰间钱袋,将里面的碎银全倒出来。
数了数,一共二十两。
小青龙眼都直了。
二十两碎银不多,但是他饿呀。
苍蝇腿那也是肉。
小青龙咽口水,嗖一声飞到墨宸身边,神色带着丝讨好。
墨宸并没有将银子给它,而是握在手心:“谁是你主子?”
“你,是你!”有奶便是娘。
小青龙经过这几次,算是明白了。
钱朵浑身散发着金色的财气,但是她抠啊。
小青龙翘着尾巴说:“只要有银子,我也听你的话。”
墨宸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钱朵生气了,这什么龙!
小青龙冲她使眼色。
傻呀,吃他银子,给你开拓大田地。
“你是我的男主人,钱朵是我女主人。”小青龙眼睛黏在银子上,嘴吐鲁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但是墨宸却笑了:“嗯,只要你听话,我不少你银子,金子也会有。”
他手一扬,将银子抛进灵泉。
小青龙欢呼一声,一头扎进灵泉水。
补充完能量,他脑子才慢慢冷静。
刚才说什么了那男的就高兴的扔银子?
他小脑袋瓜悄悄从水里露出半个头,结果就看到钱朵坐在灵泉边上正瞪着它。
小青龙:“……”
哈哈哈。
它小圆眼睛转来转去:“主任主人,你生气了吗?”
钱朵哼一声:“你还看得出来呀,还以为你跟别的畜生不一样!”
小青龙咋听这话那么像骂人呢?
它嘿嘿笑两声:“我那都是为了你呀。”
“您不是给他干活吗,那取灵泉水是不是都是给他挣银子?”
“你作为下属不好意思提,小青龙我替你出头要银子。”
钱朵似笑非笑:“要银子喂你?”
“嘿嘿,话可不能这么说。”小青龙笑说:“我补充好能量,开拓的田地和灵泉,不都是为您所用吗?”
“可我是给他挣银子,感情他出钱你补充,我这个真正的主人就是一劳力?”钱朵可不上它的当!
小青龙:“……”
同样的逻辑,咋它用就不行尼?
钱朵拍拍手,做起身状:“也罢,我穷我不配做你主子,以后不来了!”
“别介!”小青龙一慌,尾巴嗖一声卷住了钱朵大腿:“主人,该来还得来。”
钱朵绷着脸,很生气:“来什么来,你不认他当主人了吗?上次还给他什么胭脂方子。”
“说起这个我就气,明明是讨价还价得来的好吧,凭什么方子给它?”
小青龙卡壳了:“……这个这个,要不我再给你一个方子?”
钱朵心一动,面上却拒绝:“什么方子也弥补不了我受伤的心!”
“金疮药的方子!”小青龙急急说道:“这是我们那金疮药的方子,可灵了!”
“受了伤,涂个两三次,再重的伤口就愈合还没疤痕,就是有一味药材长在云雾那边的山头。”
钱朵朝不远处的云雾扫一眼。
浓浓的云雾之后,原来还有一座山,山上估计好东西更多。
所以,还是得送银子给小青龙。
果然天下没有能白得的好处。
184、不正经的墨公子
就凭现在这个挣银子速度,猴年马月才能将云雾驱散?
方子在手里,就是鸡肋。
钱朵突然不想要方子了。
小青龙一瞧,这人明明财迷,却啥都好东西都不想要。
就很迷。
可它需要修补体能,回家乡与小白龙重逢。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敢想才能敢干!”
小青龙不知道从哪里学的骚话:“方子给你嗨,既是动力也是压力,努力挣银子当首富!”
“就这么说定,云雾之后那片山等着你去开发!”
它不由分说将方子塞到钱朵手里,重新扎进灵泉,任钱朵怎么喊都不冒头。
她接住方子,诺言就算生效。
在这个落后的冷兵器时代,没有谁能拒绝愈合能力奇佳的金疮药方子。
只要想要,钱朵一定会想办法挣银子给它进补。
它真是聪明的小青龙。
钱朵神色冷静的看好方子,果然是金疮药的药方,其中一味龙紫,她听都没听说过。
估计这就是小青龙说的那味草药。
钱朵捏着方子来到墨宸身边:“喏,它给的金疮药方子,说涂抹两三次,再重的伤口也能愈合且不留疤痕。”
墨宸愣住:“你不留?”
“我又不懂医术!”钱朵径直坐到他身边:“就算懂,怀璧有罪听说过吗?”
那么好的方子,她一个没背景的姑娘家根本守不住。
不如交给墨宸,发挥更大的热度。
她侧头看着墨宸:“那些人都怕你,你身边还有十七这么一位高手。”
“墨家的事情我也打听过,你肯定想帮安王府那位小公子吧?”
“争权夺势,肯定会流血。”
“方子在我这里就是废纸,交给你,才有大用!”
墨宸:“……”
“你不用太感动,这方子是用来抵债的。”钱朵说:“之前欠你的银子,是不是就不用还了?”
墨宸展开方子,垂眸细细读了一遍,冷笑:“钱管事好计算呢。”
钱朵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
墨宸:“这方子上的龙紫,我听都没听说过,是不是只有这里才有?”
钱朵:“……”
那么聪明的吗?
“没有你我进不来这里,你知道留不住方子,故作大度交给我,算准了我会求你,而且再不用还债,是可不是?”墨宸紧紧盯着钱朵的眼睛。
钱朵想眨巴一下,飘忽一下,都不敢。
丫丫的,他怎么算那么准呢?
“公子明察秋毫!”钱朵正色:“钱朵自愧不如,从此唯公子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墨宸不紧不慢:“难道之前你有二心?”
“没有,坚决没有!”钱朵就差举手发誓:“我对公子的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她心里有个小人跪地求饶:原来成天不出门,尽琢磨人来着。
知道公子厉,看在我跪这么快,赶紧收了方子睡觉,求放过。
墨宸听到“天地为证、日月可鉴”,怔怔望着钱朵:“你确定?”
“必须确定!”钱朵挤出一丝笑容。
这还不行,难道还要掏出心给你瞧?
墨宸:“若是哪天变心,我就给你挖出来。”
钱朵下意识捂住小心口,惊恐的望着墨宸。
这么凶残的吗?
墨宸转过目光:“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
钱朵:“……你别想歪,我……”
“累了,我要睡觉。”墨宸竟然躺下。
他侧身面向钱朵:“钱管事不走,难道想陪我一起睡?”
正经人一旦不正经起来,简直没别人什么事。
钱朵脸一红,退出去好远,想解释的话一下就给憋了回去。
…………
天一亮,裴乾等人就重新回到小院。
来的还有水生的娘和他婶高氏。
昨天朱娇娇见面,让小红给了几粒银豆子当见面礼,可把两人激动坏了,说无功不受禄,今个儿再来当伙夫。
本来高氏还想出去串门,找小媳妇大姑娘显摆显摆,被武氏拦住训一顿。
这不是给钱朵找麻烦吗?
水生也说让别人眼红,都来抢着帮忙,就没高氏啥事了。
高氏一想也对,闷头发财最好。
她这才消停,公鸡打鸣第一声就起来邀武氏来,结果碰到在武氏家休息的裴乾等人,正好结伴。
“裴公子,昨天我给你提的那姑娘可好了,你要是愿意,今天我就让她来见见。”高氏还缠着裴乾。
武氏气的想踹她,这妯娌咋就那么上不得台面,都不知道丢人!
水生气呼呼:“婶娘,裴公子有未婚妻,就是县丞家千金!”
“你刚拿了人家银豆子,就撬人墙角,太没品!”
高氏直接懵了:“啊?昨儿那千金小姐是裴公子未婚妻?”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做媒的话高氏再也说不出来,猛得一拍大腿:“果然郎才女貌,这么一比,我娘家嫂子亲姑姑家的外甥媳妇的妹妹就是个洗脚婢!”
反正不是自己亲妹妹,损起来一点道德负担都没有。
裴乾从头到脚都红了:“别瞎说,我跟县丞千金没关系!”
几个人正好走到钱朵小院前,裴乾为了掩饰,音量可不小。
一早起来扶着小红在院里转悠的朱娇娇,听个刚刚好,当时眼睛就红了。
裴乾:“……”
我擦!
小红气的眉头鼻子都皱在一起:“谁跟你有关系,谁跟你有关系?”
“你想跟我家小姐有关系,你照镜子了吗,看书就瞌睡,不学无术!”
“小姐,咱进屋,不搭理他!”
小红扶着朱娇娇就进屋,还砰一声将门关的震天响。
昨天还笑吟吟和蔼可亲的官家丫鬟,今天发起火来可真是不输村里泼辣的媳妇。
武氏和高氏对视一眼,这也太不给县令公子面儿了。
那肯定是猫腻,还不轻呢。
裴乾见状,觉着很没面:“我就是好脾气,看把她给惯的!”
话音刚落,小红一个人又从门里出来,直接走到裴乾面前,叉着腰说:
“裴公子,你千万别自作多情,我家小姐来是找钱朵玩的,跟你没关系!”
“别一天天就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话不分场合!”
当着俩农妇,急头巴脑的跟她家小姐撇清关系,把谁的脸不当面子呐?
裴乾:“我没有,我……”
不等他解释清楚,钱朵回来了。
见一群人在她院门口不进去,招手打招呼:“聊什么呢你们,这么高兴。”
185、不给裴乾道歉机会
裴乾心想,你哪只眼睛看我们聊的很开心。
他还要对小红解释。
小红半个眼神都不给他,径直走向钱朵:“你可回来了,我们正商量待会儿上山的事儿。”
她一点都不想当众,再伤一次朱娇娇的心。
半点都不想!
钱朵说:“你们都收拾好了吗,那咱这就走!”
她对十七说:“公子在码头等着,让你和乾儿将人带上船,交给他代办。”
至于报官还是死刑,钱朵一概不管。
十七答应一声,裴乾却还想跟着上山:“我保护你们上山。”
“不用,有水生和富贵呢,他俩不比你熟悉山路?”钱朵一口回绝,小红连连点赞。
裴乾无法,决定等朱娇娇回去再好好解释。
他真不是故意落对方面子。
钱朵给武氏和高氏打声招呼,就拽着小红进屋。
边走她边小声嘀咕:“你做的对,别听他道歉!”
钱朵全看眼里了,那么落人面子,岂是轻飘飘一句道歉就可以过去?
小红神色阴郁:“以后我劝着小姐,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这次裴乾真的很过份。
在外面一点面子都不给小姐留。
“小红!”朱娇娇已经哭过,眼睛微微红肿:“收拾东西吧,咱爬山去。”
“别生气了,好不容易来一次云龙山,开开心心游玩一次再家去。”
小红眼圈一红:“奴婢替小姐委屈。”
“若他真是绝情,就早点说狠话。”
“每次只是绷着脸躲着走,你真有事又靠上来,偏要给人留个念想。”
“咱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吗?”
现在倒好,连村妇都知道县丞家千金追着县令公子跑,县令公子非常不耐烦的事情。
你说能不气吗?
…………
魏九一大早,又来墨宅。
许娘子都无语了:“魏镖头,咱家公子不在,您请回吧。”
“他昨天干嘛去了?钱管事也是一夜未归吗?”魏九很生气:“成何体统!”
许娘子不乐意听了:“钱管事陪朱小姐游云龙山,裴公子也跟着,至于公子去哪,不是我该问的。”
“魏镖头这话出了屋,可就别说了,你大老爷们不要脸,我家朵和朱小姐可要!”
许娘子才不怕他呢,又不是她东家。
一张口就没好话,容易让人想歪。
再瞧剃着个板寸,穿着黑袍,细长的眼睛邪魅,咋看都不像好人。
许娘子胳膊夹着包裹,急着出门,才不看对方不虞的脸色。
她拿着门锁:“走吧走吧,我要出门。家里没人,你躲这里喝茶,万一少东西你说的清楚吗?”
魏九瞪眼:“你拿老子当什么?”
“拿你当人物!”许娘子抖一抖手里门锁和钥匙:“可是大人物不至于主人不在家,非要人家里蹲着喝茶吧?”
魏九:“……”
气死了,气死了!
一直没说话的揽月,掩嘴偷笑:“墨宅的人从上到下都有趣的紧。”
“当家的,人不在,你喝一肚子茶也没用,不如咱也四处转一转。”
魏九不愿意去。
转什么转,人家都转完了,再走岔道,更气!
许娘子不管了,将大门一关,“啪嗒”上了锁:“你们愿意站就站着吧,我有事先走。”
她一溜烟跑了。
笑死人。
钱朵临走吩咐,今天要去客栈接收摊位,顺便收拾干净,早点开业。
前面大把的银子等着,搁这耽误时间呢。
魏九:“这什么仆人,墨公子家里奴才就这规矩?”
说曹操曹操到,墨宸刚回来,就听到魏九抱怨。
十七见门锁了,提前过去将门打开,迎接墨宸。
墨宸背着手,走到门里才停下,转身看了看魏九。
魏九呼喇一圈脑袋,心虚得掩饰:“公子回来了,去哪儿了?”
“公子的行踪也是你能问的!”十七呵斥。
魏九虽然败给墨宸,但是身上江湖客的散漫习性一直不改,吊儿郎当。
按照十七的意思,一刀砍了。
可惜公子留着他有用。
魏九冲十七撇嘴,依旧懒洋洋看着墨宸。
墨宸面若冰霜:“你来的正好,去客栈将罗立恒叫来!”
魏九:“……”
一张口就使唤他,刚才还不如听揽月的去转悠呢。
他回头一扫。
裴乾手里牵着根绳子,绳子上拴着一串人,全是熟人。
魏九盯着蔡老六,眯一眯眼睛:“这人怎么在这?”
十七道:“昨天他刺杀钱管事,没成功。”
“……我艹!”魏九跳起来,冲过去对着蔡老六就是一拳:“你还敢动她!”
春宴才过去几天,不长记性!
“你死了!”魏九道:“奶奶个熊,你别想活了!”
蔡老六在他心中,已经是个死人。
就算墨宸不杀,他也不会。
蔡老六被打倒在地上,鼻梁骨断了,疼的满地打滚:“都是张玉华这娘们,她指使的!”
“大师兄,看在兰花面上,你饶我一命。”
“你把我也送庄子上去,我再也不敢了!”
早知道钱朵是墨宸的人,早知道张玉华那娘们不堪大用,干嘛跟她混?
他不想死。
…………
钱朵从云龙山下来,回来的半道,就遇到回来接她们的裴乾,顺便听到三贱客的下场。
张玉华因为罗立恒求情,没有报官,直接被领会家去。
蔡老六和韩癞子,则是由镖局的人帮忙押去县里,墨宸亲自写了两人罪状,相信裴县令会秉公执法。
钱朵惊讶:“我以为公子会直接处置呢。”
“那哪成?私刑是不被律法允许的,公子是大變朝好臣民,绝不会知法犯法,你这想法可不对。”
钱朵听了,撇撇嘴。
墨宸手上肯定有人命,否则身上哪里来的煞气?
她刚想从车窗收回探出的脑袋,突然发现裴乾跟她说着话,眼睛却往车厢里面瞟。
钱朵嘿嘿一笑,直接缩回去,顺便将车帘捂严实,一条缝都没留。
裴乾:“……”
给个机会,我就想给朱娇娇道个歉。
钱朵在车厢里,冲小红和朱娇娇默默打了个手势,告诉她们裴乾想道歉。
小红翻个白眼:“小姐,你可别心软!”
朱娇娇垂着头,也不知道想什么,反正就是不说话。
186、你咋不给自己操|操|心?
就这么沉默着走了一路。
可真是压抑。
钱朵憋坏了。
等到了墨宅,朱娇娇扶着小红下车,给钱朵说一声累,今个儿不用管她,便径直回屋,一个眼神都没给裴乾。
裴乾心里有愧,也不似从前那么咋呼,就想跟着朱娇娇。
钱朵一把扯住他,不让去。
眼看着朱娇娇消失在二门处,裴乾急了:“师父,我要给她道歉!”
“然后呢?”钱朵问。
裴乾:“什么然后?”
钱朵一脸严肃:“你道完歉就没事了,你跟娇娇到底怎么发展,有没有可能?”
“若真是没有可能,早点说开,别耽误人家女孩子青春。”
“若是你舍不得,就好好想清楚自己的内心再开口!”
裴乾嘴蠕动了两下,到底没说出什么,神魂失守的离开。
钱朵挠挠额头:这家伙,根本不像嘴上说的那样。
口是心非。
再想想墨宸,多冷的一尊阎王呀,竟然也有不正经的时候。
男人都是大骗子!
“钱管事,不进去在门口想什么呢?”十七正好出来,见钱朵一个人立在门口,耳根都红着:“你又病了?”
钱朵回过神:“你才有病,我那不是担心乾儿跟娇娇吗?”
十七:“……”
操的心还挺多。
你咋不给自己操操心?
钱朵让水生将东西搬下去,问十七:“许娘子在吗?”
“家里有事出去了。”十七答。
他还要说你找什么许娘子,墨公子在书房边读书边等你回来呢。
然而还没张口,钱朵已经转身……走了。
十七惆怅的叹口气。
水生好奇的问:“十七哥,你有什么心事?”
“一边去,小屁孩不懂。”十七心很累。
…………
蔡老板最近财运不错。
他的客栈是家传。
不过家里没有正经厨师出身,做的全是本地家常,除了红白喜事人家请,平常吃饭的也少,进紧供往来住店客人一日三餐。
云岗镇偏僻,但是靠山,来进山货的一年也有十几个,一住就是个把月。
蔡老板维护的全是这些老主顾。
生意不好不坏,算上家里十亩良田,也够他在镇上做个小小财主。
自打官道修好,那财运是一天一个样。
齐城来的那两位,临走在他客栈花了不少银子。
本以为人走了,客栈重回冷清。
没想到行风镖局的镖头,接着又将客栈全包下来,给的银子不比富丽华公子的少。
你说高兴不高兴?
只希望这财运能一直下去。
但是蔡老板知道自家短板,心里还是隐隐不安,坐在店里冥思苦想,要给客栈求个出路。
隔壁租出去的小间叮叮当当,闹得心烦。
他穿着春衫,手里握着紫砂茶壶,走出客栈。
客栈旁边的小铺面,不到三丈的地儿,空闲了许多年。
本来是客栈刚开业的时候,那边留的一间小小灶房,只够修一个大火炉,用来烤鱼。
后来烤鱼的师傅年纪大了,被考上举人捐了官的儿子接走享福,手艺没传下来。
蔡老板就将灶房关了。
他一直想将灶房和客栈之间的墙给打通,但是灶房小,打通也给不了客栈多少地方,还白费银子,于是就闲置下来。
谁想到,被许娘子看上,租了去,还是钱管事亲自来说的价格。
两人都是给墨公子干活的,就是钱朵不来,蔡老板也不会多要银子。
钱朵开口,他一挥手,又免了两层房租。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一文都是白赚。
蔡老板走出客栈,见隔壁已经收拾的差不多。
原有的火炉没有拆,阿福将积灰清扫干净,连着灶房里的杂物一起丢了出去。
许娘子推了辆活动板车,往灶房门口一横,正好成了卖货的案板。
案板上摆着两个大盆,另外还有个长长的面案。
蔡老板抽抽鼻子,不禁对案板上的两大盆好奇:“许娘子,你们这是卖的什么?”
许娘子笑:“卖烧牛肉和家传卤煮,我儿子打烧饼。”
“哎呦喂!”蔡老板一听,站直身子:“你可真会挑地方做买卖。”
他店里那几位老主顾,每次来,都抱怨说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菜,早吃腻了。
但是蔡老板别的不会呀。
再说他亲儿子不乐意接手家族客栈,背着包裹去县里银铺当学徒。
他一把年纪,更不可能有精力出去学习新菜式。
花钱请,他又舍不得银子。
反正云岗镇就这一个客栈,不住他那住哪?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客人,不值当花那么多钱。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官道修了,从县里到云岗镇只需两三个时辰。
云龙山风景又好。
蔡老板就担心有人抢生意。
一听许娘子卖的烧牛肉和卤煮,还有烧饼,他上了心:“许娘子,你东西能供我店里专用吗?”
“你也别开店了,在家里做好直接卖给我,出的银子不比你街上辛苦卖的少。”
许娘子:“……”
啥意思?
她从来都是帮佣,从没做个买卖。
原以为开食肆就是她做饭,人家来买。
蔡老板上来就说什么特供,她有点懵,耳朵里就听见“你别做买卖了。”
“那可不行!”这是钱朵背着墨宸花钱投的,还没开张就让人关了,那咋成?
许娘子面色不虞,将抹布往案板上一扔:“蔡老板,咱可是签了租赁合约的,你咋说话不算话?”
“我卖的东西你店里又没有,没抢你生意,你干啥不让我干?”
蔡老板:“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还有几个意思?”许娘子捋袖子:“你别以为我寡妇好欺侮。”
阿福听到动静也出来,怒视蔡老板。
街上其它店铺里,都出来个人看热闹。
镇上都街坊邻居的,蔡老板可不想落个孬名,他着急解释。
但是许娘子听不懂:“那你为啥说不让我开店?我东西都置办齐了你说不让开就不让开,你咋那么能呢?”
蔡老板被她吵的脑壳子疼。
就出来看一看,说句专供,怎么惹来这场麻烦。
果然是无知妇孺。
正跳脚,蔡老板余光瞥见钱朵的影子,可算找到了救星。
他冲过去拽过来钱朵:“钱管事,你给评评理,我是不让她干的意思吗?”
187、钱管事的心,我收下了
钱朵听完蔡老板的叙述,颇为无语。
不让开店,你买。
你有多少顾客上门呐?
钱朵往客栈里扫一眼:“蔡老板,这是你的不对,喜欢许娘子家东西你就买,干嘛要独占?”
“……不是,”蔡老板红了脸。
虽然知道自己说话没过脑子,但确实不是那个意思。
钱朵呵呵一笑,冲许娘子使个眼色,拉着蔡老板走进客栈:“许娘子在你门口开店,那是大大有好处,我都不好意思在外面当着大家伙说。”
许娘子开食肆,改善了云岗镇饮食这块的短板。
外面人进来,肯定要来买吃的。
抬头一瞧,这有家客栈,正好住进去,都不用往别处打听。
“是不是给你带好处?”钱朵抬抬下巴,真诚的看着蔡老板。
蔡老板一想,对啊!
但是他还是有顾虑:“如果别人不住呢?”
“你这店确实破点!”钱朵环顾环境:“与咱镇未来发展不符合。”
蔡老板愁的就是这个:“那改怎么办,我手里没多余银子再开张,儿子嫌小嫌破都看不上眼。”
“我倒是有个想法。”钱朵挠挠额头,正愁找不到合伙人呢。
…………
“公子,魏九已经离开。”十七回禀,是他亲自送人走的。
墨宸“哦”一声。
魏九本不打算走,墨宸交待了几件任务,起码一年不用再看到他。
墨宸负手站在书案旁边的盆景前,轻轻捻着上面的绿叶:“钱管事呢?”
还没回来?
十七:“已经回来,一下车就去了主街,属下也不知道她去做什么。”
墨宸手一顿,缓缓转身:“她倒是好精力。”
十七闭上嘴巴。
这话他就没法接了,估计公子也用不着他接。
十七又问了句,见无事,便告退离开。
也不知道钱管事哪来的好精力,爬一天山,回来也不歇着,兴致勃勃去主街。
许娘子也不在,热水都没人烧。
好在有朱娇娇在,裴乾大献殷勤,烧了两大锅热水给人洗漱,没用完的便宜了十七。
十七溜达着到了后厨,想找点吃的,正看到裴乾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太阳地儿里晒太阳。
十七:“……你不晒吗?”
春天的太阳,不比夏季的温柔,晒黑的更快。
他们习武之人倒是以黑为美,觉着这样爷们。
但是裴乾一县令公子,长的白白净净,俊俏的讨小姑娘喜欢,怎么那么想不开?
裴乾从心里叹出一口气:“小红骂我小白脸,我晒黑看她还骂什么!”
十七抽了抽嘴角。
裴乾那个气:“最主要的,朱娇娇她还默认了,你说……算了,不跟你说,根本啥都不懂你!”
十七:“……”
不就是又一个失意的人儿,骄傲个屁!
别看老子单身,比你和公子加起来懂的都多。
但是不给你说。
十七走进厨房,端出许娘子卤好的肘子和酱好的牛肉,又夹了两馒头,故意从裴乾面前走了出去。
裴乾抽了抽鼻子,饿了。
他转身进厨房也细细切了一盘酱牛肉,来到朱娇娇房间门口:“娇娇,你饿不饿,有酱牛肉。”
小红推开窗户,扬扬手里的盘子:“许娘子给我们留屋里了,刚吃完,您回吧。”
“我就给你家小姐说一句话。”裴乾赶紧凑过去。
“砰!”小红谨听朱娇娇吩咐,不给裴乾道歉的机会,将窗户一下子关上:“小姐睡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裴乾:“……”
他也没胃口了。
接着晒太阳去。
这一晒,一直晒到钱朵和许娘子回来。
天都黑了,院里刚掌上灯,十七饿的肚子咕咕叫,正在厨房里转悠着看做点什么。
抬头看见许娘子,他忙说:“许娘子回来了,现在就做暮食吗?”
许娘子不敢耽误大家吃饭,赶紧放下包裹洗手做饭。
那边,钱朵也进了书房。
墨宸正拿着火折子点蜡烛,才点了一根。
本也是够的,但是谁让他有钱,喜欢明亮,非要每个角落放个高高烛台,一到晚上都得点上。
为这个,钱朵没少嘀咕,坚决拒绝不干这种浪费银子的活。
一到晚上,她就催着墨宸赶紧去睡觉。
但是今天她一反常态,火急火燎的冲过去:“公子,放着我来。”
墨宸手里的火折子,被钱朵抢了去。
他立在原处,默默看着对方殷勤的将每根蜡烛点上。
等钱朵捧着火折子,双手送还给他,还带着微微讨好的笑意。
墨宸垂眸仔细打量她半天,才接过火折子,顺手往桌上一扔,冷冷问道:“钱管事又打什么算盘?”
“瞧您说的,我可没小金算盘噼里啪啦。”钱朵干笑两声:“公子为我出头整治恶人,难道不该帮公子点个蜡吗?”
墨宸:“……”
见对方眼神奇怪,钱朵一拍自己嘴巴:“您瞧我这一张嘴,不会是说话!”
“钱管事不会说话,就没人会说了。”墨宸悠悠道:“你是说秃噜嘴了吧?”
“没没没。”钱朵才不是那种人:“公子在我心里,一直是高光伟岸的存在,点蜡是不可能给你点蜡的。”
“我勤勤恳恳做管事,一心一意为公子谋利益,绝无半天不好的想法。”
“您瞅我陪着县丞千金上山游玩,人在云龙山,心系公子呐!”
钱朵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墨宸捻了捻食指,默默听她将话说完。
钱朵:“公子,我站在云龙山顶,吹着春天的小暖风,喝着甘甜的泉水,望着郁郁葱葱的树林,突然有个想法。”
“云龙山地势不高,泉水叮咚,没有猛兽,风景上佳,若是建一座高档客栈,肯定赚。”
钱朵眉飞色舞说话的空,墨宸不着痕迹往前挪了一下,与钱朵仅间隔一拳的距离,一低头,就看到她已经养得乌黑油亮的头发。
长长的头发依然只用红绳子扎起来,连个发簪都没有,也不知道赚的银子都哪去了。
等人说完,墨宸似笑非笑:“绕半天,就是为一座客栈?”
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钱朵只觉着脖子一痒,全身像麻了一样动惮不得。
她来不及收起脸上笑意,下意识辩解:“这不是客栈,是小的一心为公子赚银子的心。”
墨宸低头,凑到钱朵耳边:“钱管事的心,我收下了。”
188、看在钱管事这么有眼光的份上
墨宸低哑的声音,近在耳畔,呼气吹进钱朵脖颈,惊起红云一片。
钱朵脚底发软,若是背后有椅子,估计就瘫在上面。
她听到自己声音都发颤:“公子,好好说话,我不是那个意思。”
墨宸:“难道是假的,你只是想建客栈,与我无关?”
“不是!”
“那你否认什么?”
“我……”钱朵没经验,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
换别人,她早一脚踢到对方要害。
可这是……他呀。
钱朵不躲,墨宸也不退。
屋里就这么突然变得旖旎。
十七举着托盘一脚踏进来,然后愣了愣,又默默将脚抽了出来。
抬头望天,为什么他来的总不是时候?
钱朵余光看到他,像受惊吓的兔子,猛地跳起来:“十七来了,开饭了开饭了!”
她手忙脚乱去收拾饭桌。
十七:“……”
多么眼熟的一幕,比在上尧县客栈,两人起码近了许多。
他欣慰的看一看自家公子,将饭菜摆桌,并识趣的退出去,一把推走了习惯性进来陪吃饭的裴乾。
墨宸撩袍坐下,泰然自若。
钱朵捏着筷子,在板凳上扭来扭去。
墨宸:“钱管事凳子上有钉子?”
钱朵立刻坐正。
墨宸举起筷子,轻轻夹起一道菜放进钱朵面前的碗里:“这道野菜马上过季,再不吃,就要等下一年。”
钱朵其实已经啃了两个烧饼一盘酱牛肉,并不饿。
她都尴尬成这样还不走,那是目的还没达成。
默默看着墨宸喝下去半碗稀粥,钱朵终于鼓足勇气再次开口:“开客栈要占山头,需要衙门官文。”
所以墨宸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同意就难了。
她还得找裴乾走通县里关系,然后绞尽脑汁去镇上找财主们合伙。
其实还是借的墨宸势。
那还不如直接攻略眼前这位呢。
只要他一开口,万事大吉。
钱朵心里七上八下,筷子都快给捏断了。
不过墨宸吃饭的样子,真是赏心悦目,明明速度很快,吃的也多,但是一张一合雅致的不得了。
钱朵看着看着,就忘了正事,目不转睛起来。
墨宸用完饭,放下碗筷,拿帕子慢条斯理擦完嘴和手,端起茶盏漱了漱口,这才问:“钱管事看够没有?”
“啊?”钱朵羞得撤回目光,迅速转移话题:“我等公子回话呢。”
不是沉迷美色哈,别误会!
墨宸轻轻勾了勾嘴角:“看你这么有眼光,官文的事情我来办。”
钱朵好半天才反应出来什么意思:“真假,您同意了?”
她忽的起身,朝墨宸迈过去一步,在快要摸到对方的时候才回过神,赶紧又退回去。
太高兴,差点就抱着对方转圈圈。
想进屋又不好意思的十七:“……”
我为什么那么难?
“我明个儿给您写一份计划书。”钱朵兴冲冲:“公子再见!”
她一阵风的跑出去。
望着如风似火的背影,墨宸摇摇头:“没良心。”
达到目的,片刻不留。
等再也看不到钱朵衣角,墨宸才收回目光,转向十七:“何事?”
往常十七并不在他用饭的时候打扰。
十七忙进屋,将手里小竹筒递给他:“齐城来的。”
墨宸接过去,示意十七收拾好桌子,然后起身去烛光前,展开竹筒里的纸条。
看完内容,他便将纸条放到火光里,看着燃成灰烬。
“张玉华一回齐城,长公子的人就去接触。”十七说:“公子有了弱点。”
弱点就是钱朵。
十七怕张玉华乱说话。
墨宸冷冷一笑:“她不会!”
一个爱而不得的骄傲女人,是不会承认自己败给一个小管事。
管事的身份,是钱朵的保护层。
一时半会还不能丢。
墨宸只是烦秦廉,要做不敢做,天天小动作,跟苍蝇差不多。
不过看看地上未燃尽的灰烬,墨宸放了心。
过不了三天,秦廉就自顾不暇。
纸条上说,圣旨已经在路上。
青州距离京城,仅隔着两个州,快马加鞭,不过五天路程。
知道墨宸和安王府小公子是一个人又如何?
想要王府,也得有那个命。
…………
齐城,安王府。
门窗紧闭的屋子里,烛光昏暗。
秦廉玉冠锦衣,端坐在上座,冷若冰霜的点着面前的一沓纸。
宋管事一边小心翼翼,继续汇报:“求殿下给墨家说一声,别老揪住我侄子家一个捶。”
“云岗镇来的一家子,仗着墨长公子的势,先是抢了我侄子的银铺,接着又占了他家的地。”
“本来好好的一家财主,如今就剩了一座两进的院,天天来我家打秋风。”
“老奴也一家老小的,有几个钱补给他们?”
他嘴里的侄子,就是已经被墨宸送进牢房的宋员外一家。
之前靠他发财的时候,逢年过节送银子。
后来落难,天天上门打秋风。
再好的亲戚也禁不住这样,宋管事托人去墨家,被人笑着忽悠出来。
实在没办法,只好又求到秦廉面前。
秦廉听着他的抱怨,看着手里的纸张,气得笑出声。
宋管事吓的赶紧闭上嘴巴。
“你先出去!”秦廉冷冷吩咐。
宋管事今个儿也就是在秦廉面前点一点,挂个号,并不指望今天呢就能办成事。
他慢慢退了出去。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秦廉和暗处里的黑衣人。
秦廉点点纸张:“这就是张玉华在那边所有的行为?”
地下跪着的黑衣人:“是,一言一行全在上面。”
“属下还带了小公子画像让她辨认,果然……”
“是一个人呢。”秦廉喃喃:“祖母和父亲,将我瞒的还真是好。”
若没这两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一个人两个身份始终无人识破?
墨家也帮着扯谎!
一想到秦廉寻墨家大小姐墨锦和小公子墨煦两个人,脸不红心不跳,对着秦廉说:“墨家如今当家的是我兄长,知道去哪了。”
秦廉就说墨家大公子干嘛跟一员外过不去,这是知道宋员外和宋管事关系,故意恶心他呢!
他手里的纸张被揉成一团:“他图什么?”
放着安王世子不做,跑去墨家做当家。
墨家如今看着风光,等老祖宗一死,首富又如何,还不是一头待宰的肥羊,看安王府眼色行事:“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等第二天接到久盼的圣旨,秦廉终于解了惑。
189、安王府
安王府的消息,五天之后才传到云岗镇。
钱朵知道的时候,正在极力游说镇上财主参股筹建云龙山舍馆。
她将人全请在悦来客栈。
墨宸同意后,就让裴乾带着文书和银两,去县里办批文。
钱朵这边,开始极力游说镇上财主筹建云龙来宾馆。
要建就建最好的。
钱朵找朱娇娇,按照自己的想法,画了图纸。
云龙山半山腰,有一处视线极佳的观景地,地势平坦辽阔,大约有三倾地的面积,临近一处不大不小的活泉。
钱朵将这里定为建馆的地址,她指着图纸说道:“舍馆包括上院六栋,全是三进的小院子,服务于富商和官家;另有上房十间,稍房三十间,大通铺五大间,每个等级由专门杂工负责。”
“官道修好,与外界来往方便,到时候势必有人来云龙山游玩。”
“各位老板,不想一起发财吗?”
看着钱朵的图纸和规划,有人心动,有人犹豫:“能好吗?”
就是一座山头,天天见,当地人不觉着多好。
再说来了,蔡老板的客栈不够住吗?
小镇上的财主,眼界小,心疼银子,舍不得出手的占大多数。
钱朵耐心解释,从各种方面说云龙镇的前景:“各位出门进货,路过名山名水,当地是不是就很繁华?”
她顺手说了云龙山几处传说和经典景色:“往常路不通,还有文人墨客慕名而来,至今山上大石头还留着不少他们留下的诗句。”
“如今路通了,咱将名声传播出去,还愁人不来吗?”
有人才有财。
蔡老板率先表态:“我出二百两,到时候按出的银子给我分红。”
“必须的。”钱朵谢他捧场:“也不是让大家出多少,就是个意思,难道墨公子财力不够独建吗?”
“只是想着大家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发财要带着大家一起,才有今天这一聚。”
这话说的倒是。
又有人动了心。
钱朵见状,微微一笑。
云龙镇财主就是一团散沙,谁的钱朵谁是老大。
因为这个,常被外面的商会欺侮,只能憋在云龙镇小富即安。
是时候整合整合。
集体力量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上。
怎么才能统一呢?
商人逐利,当然要用利益吸引。
众人交头接耳,互相探寻对方意思,心里想着,若是大多数都出银子,他们也出,免得落下。
但是出多少,心里没底。
正在这个时候,裴乾从县里回来了。
为了办舍馆批文,他在上尧县跑前跑后,可累坏了。
裴乾本打算直接去墨宅,但是阿福的烧饼香味一传百里,他循着味就来了。
掏出三文钱买烧饼,听说钱朵在里面开会,就啃着烧饼进来。
他与人打完招呼,便在钱朵旁边落座。
听是筹建舍馆,裴乾将批文掏出来:“新鲜出炉的批文,县里同意了,我爹说搞好了,这可能是他的政绩。”
云岗镇是上尧县的穷镇,每年都要拨救济银子。
若是建起舍馆,肯定要请跑堂、小二、厨子和杂工,那不是多条路给当地老百姓吗?
再说大家慕名而来云龙山,肯定路过上尧县,间接带动县里繁华。
繁华了,收上的税银就多,明晃晃的政绩。
而且建舍馆不用官府出资,只等着捡好处就成。
谁不同意谁是大傻子。
裴县令招来衙门里的几个小头头开了个小会,便拍板同意。
裴乾之所以耽误几天,是因为占地批文还要发齐城郡府审批,耽误了点时间。
众人一听,县令老爷都赞赏,那还犹豫什么?
钱朵:“给大家一点时间,想一想每家出多少银子,以后分红就按这个比例分。”
大家做出决定,心里松快很多:“跟着墨公子有肉吃,毕竟是青州首富。”
“怪不得墨公子请钱管事做事,有眼光有魄力有手段。”
提到墨宸,裴乾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就给钱朵说:“哎,几天前我看到齐城来的邸报,安王府撤了!”
钱朵:“……”
众人:“……”
“是不是很惊讶?”裴乾就知道会这样:“我刚看到,也唬一跳,如今县里大街小巷都讨论这件事。”
安王去世半年多了,新安王的册封旨意一直没下。
大家私下里各种猜测。
安王府最近两年不素净,长子不是嫡出,还高调的不行。
反观嫡出的小公子,倒是安安静静。
安王刚去世,小公子就不知所踪,都说已经被长公子害死,气的老王妃称病闭门不出。
说不准京城也跟老王妃一样,气得迟迟不下旨意。
也有人说,安王本来就是被圈禁青州,京城才不管你嫡出庶出。
但是不管怎么猜测,谁也没想到,上面直接撤掉了安王府。
乖乖!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钱朵。
钱朵:“……”
跟我啥关系,我又不是安王府的人。
张大官人咳了两声:“那个,安王府没了,老王妃呢?”
裴乾接着说自己知道的消息:“老王妃没动静,倒是长公子气的嗷嗷叫。”
“据说,他捧着圣旨披头撒发赤足坐在地上,不吃不喝三天三夜,至今还傻着呢。”
“啧啧,费尽心机占了安王府,结果京城直接给撤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裴乾没心没肺继续说:“撤了还不打紧,京城还让长公子全家去京城继续待着,据说府邸已经准备好了,也不知道是继续圈禁,还是封什么爵位。”
“反正呢,在京城那地儿,是个龙都得盘着,别说安王府身上还有污点。”
都传皇上病重。
病重还不忘威胁自己皇位的堂叔一家子,死也要捎上。
张大官人闻言,捋着胡须沉默不语。
其余人更是各有各的想法。
最后何财主起身:“筹资的事情,我先回去想一想。”
这话说的微妙。
是想一想出多少,还是不出资?
钱朵目光闪了闪,笑着将人送出客栈。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众人接二两三离开。
连张大官人也起身告辞。
蔡老板因为自己的店,走不了,但是也垂头丧气,默默示意小二收拾。
裴乾还傻乎乎问:“怎么就走了。”
钱朵早气得不行,一巴掌扇到他后脑勺:“你是不是傻!”
190、你关心我?
裴乾第一次被钱朵打,直接给懵了。
钱朵气得重新坐下,抓起杯子咕嘟嘟灌了自己一个水饱:“裴乾啊裴乾,你可真是个赔的货!”
“墨家跟安王府是姻亲,靠着王府才成为青州首富。”
“安王府倒了,墨家还能继续做首富吗?”
“首富做不做无所谓,就怕从前吃的安王府红利,也得给吐出去!”
裴乾终于明白,瞪大眼睛:“我去!”
我去我去!
墨宸是靠着墨家,才在云岗镇呼风唤雨。
安王府倒了,墨家失势。
齐城风云变幻。
怪不得那些财主突然不提出资的事情,是怕墨家被瓜分,他们被墨宸连累!
裴乾一拍脑子:“我怎么就在这说呢!”
“算了算了。”钱朵不耐烦见他:“反正大家伙早晚得知道,就是公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裴乾倒是不愁墨宸。
墨宸真实身份,他知道。
瞧着钱朵,好像不知道。
裴乾突然很有优越感,他知道钱朵不知道的消息。
钱朵没功夫看他嘚瑟表情,抓起批文和图纸,往胳膊里一夹,急急忙忙往墨宅跑。
…………
齐城安王府。
一大家子哭天喊地。
秦廉夫人元氏抱着才三岁的儿子,哭哭啼啼跪在秦廉面前:“殿下,传旨的内侍外院住着,催着咱们收拾东西上京,可怎么办呢?”
真要走吗?
虽然不是抄家,但是传旨的内侍拿着圣上的腰牌,见天王府里四处溜达。
撤了王府,好多东西就逾制了。
哎呦我的红宝石朝冠,哎呦我的珊瑚朝珠,哎呦我的嵌无光东珠……
虽然她都没戴过。
但是爵位撤了,她再也没机会了!
她抱着儿子心疼的哭了三天。
秦廉也在地上坐了三天。
秦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捧着圣旨,瘫坐在地是在,嘴里一直喃喃:“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墨宸跑的快。
原来在这里等他!
元氏一愣:“殿下,你说什么呢?”
不该说“不可能”吗?
怪不得是什么意思?
秦廉不知不觉,抓皱了圣旨,唬的元氏忙喊:“殿下不敢撕了圣旨。”
罪过更大,怕不是想死?
秦廉被她一打岔,松了圣旨。
元氏趁机让下人将圣旨收了,好好供起来。
撤爵位的圣旨还得供着,元氏心里更伤心,不觉哭出声:“哎呦我的红宝石朝冠,哎呦我的珊瑚朝珠,哎呦我的嵌无光东珠……”
回过神的秦廉:“……”
他还想哭他的安王爵位呢!
秦廉终于站起身:“闭嘴,老祖宗那边什么反应?”
“她能有什么反应?”元氏没好气:“圣旨说了,念她年迈,不用跟着上京,这座府邸给她,在齐城养老。”
所以说带不走的东西,都是老祖宗的。
那老不死心里只有倒霉催的小公子,根本不搭理他们长房!
哎呦哎呦,心疼的要不行了!
元氏又开始掉泪。
秦廉:“……”
最大赢家是自从父王薨了之后,一直闭门不见客的老祖宗?
不对,还有墨宸!
秦廉眯起眼睛:“墨家想撇开与安王府的联系,保住安王府嫡系血脉?”
做梦!
安王府没了,之前靠着安王府起来的人家,一个都别想跑!
临死也得抓几个垫背!
秦廉吼道:“宋管事呢?”
“谁知道。”元氏抹着泪说:“殿下,内侍催着咱们进京呢,你说还给咱这么大的府邸吗?”
是不是要去京城住牢房?
秦廉实在无法忍受元氏的愚蠢。
就因为抢在王妃前生了他,秦廉母亲被撵到庄子上,没两年就去世。
连娶亲,都不给他挑个世家女。
得亏他长进,努力争取,才有今天……
不说也罢,还不如不努力。
秦廉走出房门:“让宋管事速速来见我!”
就算走,他也得布置一番,不能让墨宸卷土重来,在青州发展壮大。
…………
墨宸将十七传来的消息,又点火烧了。
钱朵一路闯进墨宅内院,却见书房门窗都闭着。
她心里咯噔一声,忙扬声喊:“公子,公子在不在?”
屋里的墨宸正给十七部署什么,闻言一愣,推开窗户,见钱朵焦虑的立在院中。
他招招手,示意十七出去,顺手将桌上的纸条点燃,扔到空的茶盏里。
十七打开门,对钱朵点点头,打声招呼便离开。
钱朵仔细看十七脸色,没瞧出什么伤心难过。
莫不是还不知道?
她赶紧进屋:“哎呦,一股烧纸的味道。”
钱朵定睛一看,茶盏里还有未燃尽的纸条。
她视力太好,就看到还没有烧到的一角,写着王府两字。
“公子。”钱朵担心的望着墨宸。
墨宸看她手里抓着的纸张:“怎么了,出师不利?”
筹资是钱朵提出来的,说是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将来云岗镇她就是老大。
野心不小。
墨宸且随她去。
看来受了挫折。
“不应该。”墨宸皱眉:“我这个靠山不硬吗?”
谁不知道钱朵背后有他。
竟然有人不给面子?
钱朵叹气:“你靠山倒了知道吗?”
墨宸挑眉:“我倒了?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钱朵跺脚,将裴乾知道的消息说了一遍:“上头撤了安王爵位,安王府没了!”
“墨家跟安王府关系那么亲密,又是青州数一数二的富商,肯定不少人眼红。”
“爵位一撤,墨家没了靠山,势必引来别家撕咬,一个不慎,就被人生吞活剥。”
“公子,墨家可怎么办呢?”
墨宸心里一暖。
他不急不缓:“墨家怎么办,关我何事?”
“你不是墨家的吗?”钱朵朝他腰间一指:“那玉佩,外面都传是墨家掌权人才能有。”
“而且裴县令将自己独子撵来抱你大腿,这么明显,你当我傻吗?”
墨宸眼里含着笑意,看着钱朵着急:“钱管事这是,关心我?”
钱朵:“……不是。”
“哦,那钱管事是自己没靠山了。”墨宸眼中笑意慢慢淡去,随之而来的是失落。
钱朵看着心疼:“我是那种人吗?”
“那还是,关心我?”墨宸定定望着她。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房子都着火了,还有心思撩!
191、拉拢
钱朵明显心不在焉,一心挂在墨家的前途上。
墨宸点到为止,顺手将钱朵手里的图纸抽出展开:“这跟上次你给我看的不一样。”
“哦。”钱朵恢复淡定:“之前我画的,不好看,又请朱小姐重新画了一幅,另外加了些想法。”
墨宸点点头:“朱小姐也算有些才情,你可以留下。”
“……留下,是几个意思?”钱朵愣了愣。
墨宸:“你得培养自己嫡系,有自己的班底。”
钱朵沉默。
她倒是想,但手里没银子,自己还做人家小弟呢。
墨宸用图纸敲敲她的脑袋:“墨家万一失势,你得在上尧县扎稳根,不管将来走到哪一步,好歹有个退路。”
钱朵动容。
所以墨宸,才在墨家繁花似锦的时候,来到祖地为自家培养后路吗?
可惜下手太晚。
她心里不是滋味:“你别太难过,墨家到底经过三代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还虎落平阳被犬欺呢,你还是别劝了,听着想咒我。”墨宸轻声说道:
“不过你说的对,我得回齐城一趟。”
“云岗镇的事情,你多看着点。”
他从书案上拿起个牛皮袋:“你拿着,若是我半个月还没回来,你再打开看。”
钱朵正唾弃自己,平时嘴皮子挺溜,怎么劝起墨宸却不着三不着四的?
她抓住牛皮袋:“你小心些,若是齐城的人欺侮你,赶紧回针上。”
“卧薪尝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早晚还会打回去!”
墨宸轻笑一声:“若是身无分文,怎么才能东山再起,靠你卖菜?”
钱朵眨巴眨巴眼睛:“瞧不起卖菜的?我卖菜可没少给你挣银子,蔬菜行你信不信我能开遍大變朝!”
都是混口饭,搞什么鄙视链?
墨宸“哦”一声:“我身无分文的时候,你会养我,放心了。”
钱朵:“……”
又来又来!
…………
齐城安王府。
老王妃墨氏的院门依旧紧闭。
秦廉跪在门口,大声拜别:“老祖宗,孙儿奉旨进京,不能在跟前孝敬了。”
大门依旧没动静。
一边陪跪的元氏不高兴:“都要走了,连最后一面都不给见,偏心眼。”
“闭嘴!”秦廉呵斥一声,又大声求见。
好半天,才从门里走出一婆子,还不是老王妃面前惯常伺候的:“大公子回吧,老王妃从前个儿听到旨意,精神头就不大好,一直卧床不起。”
秦廉做关系状:“请大夫没有,祖母年迈,身边离不得人伺候。”
老婆子撇撇嘴。
请没请大夫,你在前院会不知道?
都是互相敷衍,何必认真。
还想接着老王妃年迈做文章?
老婆子说:“长公子放心的带着家眷进京吧,安王本是罪臣,京里的旨意不敢违背。”
“好歹齐城还有墨家两位小辈,老王妃不会寂寞,你若是真孝顺,就在这磕三个头吧。”
可把秦廉给噎死,想留下尽孝心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乖乖磕了三个头。
京里接他的人三番五次在门口催促,秦廉一步三回头,终于消失在院门口。
老婆子赶紧回去回禀。
老王妃墨氏,歪坐在塌上,旁边一个丫鬟拿着美人捶轻轻捶腿,另有一个洗干净手,剥栗子给她吃。
老婆子进屋磕了个头:“娘娘,人已经上路了。”
“上什么路,听着怪渗人。”墨氏皱眉头。
老婆子赔笑:“是老奴不会说话,长公子已经进京,逾制的东西内侍全部查没。”
墨氏叹口气:“没收就没收吧,不过就是听着好听,还没我们墨家东西金贵呢。”
她紧跟着又问一句:“真走了?”
“走了。”老婆子确定:“看京里来人催魂似的,估计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出城。”
墨氏眼睛一亮,立马跳下榻,行动灵活的看不出已经五十多岁:“那咱也走吧,去云岗镇,看我的乖孙儿!”
一屋子下人赶紧劝:“好歹通知墨小公子和小姐一声,找个陪你的。”
“他俩能干啥事,连个家业还得我孙子镇着。”老王妃不答应,谁也拦不住。
…………
钱朵趴在朱娇娇屋里的八角桌上,眼睛亮晶晶望着对方:“你真厉害,我都不会。”
“那可不,我家小姐自幼博览群书,知道裴公子热爱商贾,可没少研究,一肚子理论用不到实处!”小红跟着夸,说道裴乾还咬牙切齿。
钱朵面露惋惜:“这么有才情,困在内院怪可惜的。”
小红叹气:“那能怎么办?这不就是女孩子的命吗?”
“命可以改呢?”钱朵顺口说:“娇娇帮我画的图纸帮了大忙,等舍馆建成,分你一股!”
正喝药汁的朱娇娇闻言,一口喷在眼前的图纸上:“咳咳咳!”
钱朵躲了过去,掏出帕子边擦溅在袖子上的药汁边说:“真的,我没说笑。”
“不敢困不困,好歹你手里有个产业,银子上不受限制,对不对?”
朱娇娇默了默:“你,当真?”
钱朵真诚的点头。
朱娇娇顿时红了眼圈。
钱朵:“……”
几个意思这是?
她忙解释:“别哭别哭,我没别的意思,你就是参一股,那些大官不也这样吗?”
“娇娇,你若是有顾虑,觉着我羞辱了你,我不提就是。”
朱娇娇按按眼角:“哪里羞辱?”
“就是……用银子羞辱你呀。”要不你哭啥,还不是因为我一商户拉你下水,觉着委屈?
朱娇娇翻个白眼:“那你赶紧多多羞辱我!”
她长长叹口气:“平头百姓觉着我是官家千金,但是人家正儿八经的官家千金谁正眼瞧我?”
“就是!”小红附和:“县丞才是几品官?上头的官员能堆成个山,俸禄也少。”
“您是不知道,以前参加州府贵女的聚会,那群人围着嘲笑我家小姐首饰衣服寒酸。”
朱娇娇点头:“我手头其实挺缺银子的,若是给我一股,那我这不还有几个关于舍馆的想法。”
真是意外之喜,钱朵一拍朱娇娇肩膀:“对味!怪不得我喜欢你,缺银子咱就赚,赚个金山银山。”
“来,说说什么主意?”
192、就住这!
墨宸不在云岗镇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反正他就爱闷屋里,不抛头露面。
抛头露面的都是钱朵。
朱娇娇不止一次嘀咕:“你们俩跟别人反了。”
反了什么,钱朵不明白,她忙着呢。
忙着找瓦匠、水泥匠,忙着买砖买木头。
木头好办,云龙山上县城的。
云岗镇财主一听,哎呦,真不缺钱呢。
他们都没投资,人家照样开造,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话钱朵听到,确实不好听,怪不得公子不喜欢,她当时就跟人急眼:你才瘦死的骆驼呢,你全家都瘦死!
众人:“……”
那确实,比你瘦多了。
有人不爱瘦,就想腰粗点,财大气粗嘛!
蔡老板避开众人,打着进菜的名义来找钱朵:“钱管事,现在参股还成不?”
“成啊,怎么不成?”钱朵巴不得多几个入股:“你出多少银子?”
蔡老板抱出一大樟木箱子。
钱朵吸一口冷气,我去,这一大箱子,难道都是银子?
她紧紧盯着蔡老板的手。
蔡老板啪嗒打开锁,将箱子掀开。
钱朵赶紧探头,结果大箱子里,还有个箱子。
这个……
银子是得小心点保存。
蔡老板啪嗒,又打开里面的中箱子,钱朵悄悄搓搓手,然后看到中箱子里还有个上锁的小箱子。
她忍了忍,最后一个了,没事。
结果蔡老板打开小箱子后,掏出一红布包。
那叫一个薄啊!
钱朵差点背过气去,眼瞅着蔡老板掀开红布包,再掀开里面的蓝布包,里面又有个白布包。
钱朵忍不住了:“蔡老板,你一层一层剥粽子呢,啥玩意这么宝贵?”
蔡老板呵呵干笑两声:“别见怪,我一辈子的积蓄,能小心点吗?”
他终于从布包里掏出两张纸:“银票,一张五百两!”
足足一千两!
钱朵抽一口冷气:“乖乖,你积蓄不少啊?”
她咽口水,就要伸手去接。
蔡老板往回一搂,抽出一张交给钱朵:“投一张,行不?”
“行!”好歹是五百两,没让找回二百五已经算大方!
钱朵将银票接过去,仔细看了看,从上尧县就能取出来,这事交给镖局去办。
她对蔡老板说:“你等着!”
钱朵一溜烟转回院里,没一会又一溜烟拿着两张契约出来:“契约一签,以后你就是舍馆的合伙人,分红按你的出资分。”
蔡老板将契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没什么陷阱,提笔签字画押,将自己那一份小心翼翼放进白布包,再裹上蓝布包,然后用红布继续裹紧,再锁小中大箱子,抱走。
一套动作,非常娴熟。
钱朵嘴角抽了抽,你瞧瞧人家这小心劲儿。
看来她也得将她的小金库,多上几把锁。
来找钱朵的,不止蔡老板一个,张大官人也来了。
不过大部分,还是观望。
毕竟谁也不知道墨家到底会咋样。
墨家倒了,凭钱朵一个丫头片子,能干起了那么大一个工程?
怎么想都不可信。
日子就在大家的不信任中,一天一天过去。
朱娇娇说入秋的时候,云龙山枫叶一片红艳,肯定好看,到时候开业肯定能将云龙山名气一炮打响。
秋天开业?
如今已经是三月,算一算,只有三四个月的时间,还不算添置家具,聘请杂工、小二、跑堂和账房。
这些都得同时进行。
监工的事情,钱朵交给了裴乾:“先建稍房和大通铺,若是时间够用,再建两个院。”
先建好一部分投入使用,生意打开,后面就不着急。
钱朵亲自去聘请舍馆伙计,肯定是可着本地的用。
大家一听开的月银,比在地里刨食强,全跑来应聘。
朱娇娇身子骨弱,体力活是供不上。
钱朵就将筛选人交给她办,反正不着急,一天面试三四个就成。
至于她,则是忙着跟许娘子研究童子鸡。、
食肆一开,大家慕名而来,生意一时之间不错。
尤其镖局那群镖师,肚子里不能少油水,天天来买酱牛肉和卤煮,夹着烧饼,两口一个。
这花销镖局不管,全是镖师自己掏腰包。
等于钱朵发的月银,转一圈又回自己兜里。
那叫一个高兴。
如今养的小鸡仔长成,小公鸡还未开鸣,正好做童子鸡。
她与许娘子商量好,童子鸡换个销售方式,只接受预定。
许娘子在院里生起火,架上大锅,提着油桶犹豫不决:“这一桶都倒下去?”
“嗯呢,倒!”未开叫的小公鸡,用材料闷好,现买现炸,出锅撒上西域来的孜然粉,那叫一个香。
钱朵小时候跟着外公吃过一次,至今想起来嘴里都馋的留口水,尤其住在墨宅,吃素的时候多,不比钱家沟有油水,更想!
钱朵说:“你放心,不怕废油,肯定回本。”
镇上人家,除了财主,谁能大口吃肉?
香酥童子鸡价钱定的不高,不过一百文钱。
殷实的家庭咬咬牙,也能买。
“反正是预定,怕啥。”做!
许娘子见她信心十足,也跟着有了劲儿,立马将一桶油倒了……半桶:“今天试做,咱先尝尝味,别做多了。”
钱朵:“……”
好吧,你是厨师你做主。
她蹲在一边,正闻着香味流口水,就听到外面的大门被人敲得震天响。
谁啊这是?
墨宸已经走了有几天,钱朵听着敲门声眼皮直跳,赶紧跑去看看是谁。
门一打开,就见外面站着好几个人,两个老婆婆两个小姑娘,全是披金戴银穿绸缎衣裳。
钱朵不认识,笑问:“敢问你们找谁?”
没有人搭话,那两个小姑娘反倒掀开身边的马车,放下脚蹬:“老夫人,是这!”
说着话,两人一左一右,从车里搀扶出一位老夫人,淡淡的眉毛下,一双慈善眼睛炯炯有神,也是富贵逼人。
老夫人眼睛黏在钱朵身上:“你是墨宅钱管事?”
“正是小的,请问老夫人是?”钱朵是真不认识。
老夫人满意的点头,笑道:“我听说儿风景好,趁着走得动,就来瞅瞅。”
“就是你们镇太穷,客栈里油腻腻,闻着都不舒服。”
“打听一圈,都说墨宅是镇上最好的房子。”
“我决定了,就住这!”
钱朵:“……”
霸气!
193、您哪位?
霸气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特殊气质,一般存在于上位者之间。
钱朵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门前这位老夫人。
老夫人面带微笑,极为和善,身上一点霸气的影子都没有,但是说的话却……
她挠挠额头,本着不得罪人的前提,甜甜一笑:“奶奶,我可以这样叫您吗?我做梦都想要您这样慈祥的奶奶。”
还有钱!
老王妃墨氏眉头一扬:“你都叫我奶奶了,那还不赶紧让我进去住?”
哎呦!
钱朵心想,这位还真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呐。
她就客气一句,先拉近拉近距离,然后准备套一套这是哪家老祖宗出山。
外院倒是有客房,也能安排人住,但是起码得知道您是谁吧?
啧啧。
“奶奶,您哪家老祖宗呢?”钱朵知道,面对这种身处高位养尊处优,走过的路比她吃过的盐还多的老太太,别拐弯抹角,想知道啥直接问。
果然对面老夫人满意点点头。
钱朵打起精神,只要不是张家的,那就好处。
老王妃扶着身边丫鬟,转头看了一圈:“我呀,谁家的老祖宗?”
钱朵被对方给说乐了。
您谁家的,自己都不知道吗?
该不是谁家走丢了记性不好的老夫人吧?
不至于呐,身边丫鬟婆子肯定不是吃白饭的,就算拐卖也不会拐卖一老太太。
卖出去给人当祖宗吗?
实在古怪,钱朵心中起了警惕。
但是抬头看看大太阳,让一老太太在太阳地儿晒着,实在于心不忍:
“奶奶,外面太阳挺晒的,您别外面站着,进门厅喝口茶歇歇脚。”
老王妃闻言,说:“行呐,咱先进去歇歇脚。”
话音一落,立马两边丫鬟搀扶住她,小心翼翼往门厅里挪动。
钱朵侧身,默默瞅着。
连丫鬟气度都不凡,可不是一般富豪之家能养出来的。
青州谁家这么气派,还有这么一位头发银白却步履稳健的老祖宗呢?
钱朵心里还琢磨着,那边老王妃已经走到她身边,挥手撤了一丫鬟,伸手抓住了钱朵的胳膊:“丫头,陪我走一走。”
钱朵盯着伸出来的满是皱纹的手,愣了愣。
不知咋回事,突然想起外婆来。
小时候,吃过饭,外婆也是这么吆喝:“丫头,陪我走一走。”
可惜,抄家判刑的时候,外婆死在了牢里。
钱朵仰起头,再次看清楚对面这位的脸,和蔼的模样,还真与外婆一个样。
她忙反手搀扶住对方,话语里带出一丝真心:“奶奶,您慢点。”
老王妃笑问:“你是这家小闺女,你爹娘呢,家里还有什么人?”
钱朵一听,我还没问清楚你的来历,倒是套起我的话。
不过云岗镇那么小,谁家也藏不住秘密。
何财主去收租,收了个娇滴滴的小妾;张大官人想给自己胖闺女找个上门女婿,成天在镖局门口转悠;蔡老板是个气管炎,媳妇一生气,他直觉去门口跪着。
谁家那点事,不知道呢?
所以钱朵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我不是这家闺女,我给人看家的。”
“这家主人谁呢?”对面还打破砂锅问到底。
钱朵笑一笑:“瞧您问的,咱俩第一次见面,我能啥都告诉您吗?”
老王妃:“……”
坦诚的让她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钱朵觉着老太太估计不怎么出门,霸气是有,但是性子也太单纯。
你看都要住人家里,现在也没点表示。
钱朵将人带进门厅,找茶壶茶叶沏茶:“喝完茶呢,您还是去客栈住着。”
“出门在外,肯定不如家里舒坦,要不怎么说穷家富路呢?”
“就是因为路上不好受,才得多带点银子让自己舒服点,您说是不是?”
老王妃不说话了,直接从胳膊上捋下一水头特别正的镯子,拉过钱朵的手往上一套:“收了我的镯子,就算订金,你带着我的仆人去收拾个院出来。”
钱朵:“……”
老太太,您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早拿出来,我何必那么多废话?
她将镯子还回去:“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不过让您一老夫人顶着大太阳再转回去,我于心不忍。”
钱朵叹气:“想了想,正好有一客院。”
“不过呢,与原子紧挨的另一处院子,住着人,是来养病的,喜静。”
“您若是不嫌弃,就住那吧,行动主意点,别太闹就成。”
“若是实在不好意思白住,那就一天交付二两银子,包一日三餐。”
正好试一试许娘子厨艺,是不是能让外来的宾客满意。
老王妃只要能住进来,管她多少银子:“那我先交十天的房费,秋雨,掏银子。”
细长眼的漂亮丫鬟应声而出,掏出二十两银子交到钱朵手里:“您收着,院子在哪,我们赶紧过去收拾。”
老王妃带来的人少,但是手脚麻利,一个小院没一会儿就收拾的温馨舒坦。
老王妃不着急进去休息,反而对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大厅充满好奇:“那边怎么那么多人?”
老的少的,高的矮的,穿的好的穿的烂的。
“你们施粥呢?”老王妃问钱朵。
钱朵更收回觉着老太太霸气的想法,都是错觉。
她笑:“那是招杂工跑堂呢?”
“哦。”老王妃来了兴致:“你们要开客栈还是酒楼?”
钱朵不介意给面前这位非富即贵的老太太普及一下:“是健在云龙山半山腰的舍馆。”
她将舍馆的规模说了一遍。
老王妃一听:“这么好的生意,你们缺银子吗?”
“……”埃?
“我想参股行吗?”老王妃兴致勃勃:“我家孙儿都二十了,至今找不到媳妇,你说是不是人家嫌弃他无趣还抠抠索索?”
“但是我听说,他喜欢的那姑娘爱银子。”
“所以我得多弄点银子,帮着哄哄将来的孙媳妇,免得让人跑喽。”
“你就让我参股吧,我家孙子特别能干,青州城没人敢得罪他。”
“将来谁敢对你生意不利,我让我孙儿收拾他!”
钱朵被天上的馅饼给砸懵了:“可是老太太,您孙儿是哪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