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手滑
“噗通!”
钱芷自己扑进冰冷的河水。
她不会水,在水里扑棱。
她勉强抬头,发现钱朵举着鱼叉,站在岸边,面无表情望着自己。
原来对方早知道!
“救命,救……”钱芷越挣扎,水流的速度越将她往急流处推。
她呛了几大口水,河水冰凉刺骨,恐慌的拼命挣扎,终于抓住一个长长的东西。
钱芷像捞到救命的稻草,死死抱住,怎么也不撒手。
等喘过气,她才看清,自己抱的,是钱朵的鱼叉。
钱朵救了她。
钱芷浑身是水,打着冷颤,很是狼狈,央求钱朵:“姐姐,拉我上去。”
钱朵没说话,蹲下身体,若有所思盯着对方打量。
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堂妹。
钱老太带着大房和二房进京时,钱芷也才六七岁,平时缩在李翠花怀里,见人都怯生生。
不过两年,钱家遭难返乡,钱朵受尽折磨,钱芷每每躲在李翠花和钱老太身后幸灾乐祸。
没想到,这是个狠心肠,一出手,就要人命。
钱朵笑了。
她正想不到办法与钱老太彻底决裂,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谢谢啊钱芷。
钱芷被对方笑的发毛,不知道钱朵又打什么主意。
自己亲娘就没在对方手里讨过好,她现在真的知道怕了。
钱芷正胡思乱想,突然就被对方提溜出水面,然后“嘶”一声,自己衣服被钱朵扯掉一块,然后就是一阵剧痛。
钱朵的鱼叉,扎在她的大腿根。
不等钱芷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就被摔到岸边草地,然后听到钱朵大叫:“你竟然谋杀亲姐!”
噗通!
钱朵自己跳进水里,顺着水流……游走了!
钱芷目瞪口呆,望着钱朵的骚操作,整个脑子轰隆隆空白一片。
…………
秋天的河水,真是冰凉刺骨,钱朵在水底打了寒颤。
她跳进水,做出被钱芷谋害的模样,等回头外面躲两天,就会钱家沟找里正,告她老四房莫害人命!
里正一门心思想评选今年镇里的最佳村庄,肯定不愿意出命案惊动官府。
到时候她就闹,逼着钱老太出面与她彻底断绝关系。
两个孙女,一个没爹没娘,顶着扫把星的名声;一个是她宝贝儿子唯一的骨血,惯会哄人。
钱朵用脚指头,也知道钱老太会保哪一个。
到时候,挣的钱全是自己的,哈哈哈哈哈。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钱朵游到一半……腿抽筋了!
天要亡朵??(◣д◢)??
…………
一只小巧精致的乌篷船,慢悠悠在赵王河里前行。
张东成坐在船头当船公,一边划桨一边对船舱里的人说:“公子,前面就是蔡老板给咱找的府邸。”
“我瞧了,高墙大院,砖瓦房五间,视野开阔,虽破旧些,但收拾干净,总比镇上安静舒适。”
“嗯。”船舱里的公子,就是云岗县都在传的富商,墨家的子弟,墨宸。
墨宸隐在光线阴暗的地方,坐姿懒洋洋,眯着眼睛巡视赵王河两岸,对张东成的介绍偶尔附和两句,大部分时候沉默不语。
张东成说了一通打听来的云岗镇事宜,也开始欣赏起两岸美色。
你别说,云龙山虽然偏僻,但是风景秀美,山里肯定也不缺吃少穿。
没有饿肚子的危机,怪不得这里的人,都不思进取,小富即安。
墨家能从这里大家走向整个青州,老祖宗真是有强大的魄力和毅力!
“咣!”
船身一震,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船舱里的墨宸,手里端的酒杯被掀翻,微红的果酒将他身上素衣染了好大一块红渍。
墨宸脸色,当即铁青。
张东成忙说:“公子莫急,我带着备用的衣裳。”
大概是碰到了礁石。
张东成起身,探头朝船底张望。
“哗啦!”
一个人形带着水流,扒上了他们的乌篷船。
钱朵使劲咳两声,将不小心灌进胸腔的水,使劲咳出来。
腿抽筋了,她在水里飘出好远,幸亏遇到一艘船。
钱朵拼命扒住船帮,大口吐水,看的张东成目瞪口呆。
吐完,钱朵才抬头,一瞧还是熟人,当即热泪盈眶:“救命啊老板!”
张东成,扭头瞅船舱里的墨宸。
他就是个仆从,主人不发话,他不能随便当家。
钱朵等不来张东成拉她,身体在凉水里泡的牙齿打颤。
“咳咳咳!”她忍着小腿肚的疼痛,很清楚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正飞快的流逝。
时不待我啊。
外公还在流放地受苦,她不能死!
钱朵昂着头,目光投向走出船舱的墨宸,面带哀求。
墨宸绷着脸蹲下身,一只手轻轻覆盖在钱朵因为用力爆出青筋的冰凉手上。
对方手上温度,像小时候大雪天母亲给钱朵买的烤红薯,温暖香甜,让人留恋。
钱朵落泪:“我住钱家沟,公子……”
话没说完,钱朵就惊恐地发现墨宸正在将她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然后,对方淡淡说道:“早点投胎,不好吗?”
钱朵:“……”
她重新被推下水,没有泛起一点水花。
“嘶。”墨宸却扬起手指,紧皱眉头。
钱朵挣扎间,手腕处的银手链断掉,划破了他的手指,渗出一滴血。
一道光,滑入伤口,快得墨宸以为自己花了眼。
张东成赶紧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公子,快擦擦。”
墨宸接过,将血迹擦掉,顺手将手帕一扔,却不巧落入赵王河。
“吧唧!”
被扔进水的手帕,从水里跳出去,直接砸在墨宸身上。
然后钱朵从河底一跃而起,嗖嗖爬上船,仰倒在船上,快的让人来不及拦。
墨宸转身上前踩住钱朵胸口,就要将她踹下去。
“噗!”墨宸用力过猛,踩的钱朵咳出一大口污水,全喷他袍衣之上。
然后钱朵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扣住墨宸的脚环,坚决不撒手。
想她死,没门!
墨宸盯着身上的污水,一张脸铁青,周身登时被寒冰锁住。
张东成目瞪口呆。
自从两人离家,墨宸就摆出一副爱谁谁都特么别搭理我的厌世脸,没想到竟然被一个村姑破功。
小姑娘厉害,做了多少人做不到的事情。
眼看这么厉害的小姑娘要被踢下水,他扑过去抱住墨辰:“莫冲动,冲动是魔鬼!”
15、不承认害人
钱芷跪在堂屋,哭的跟泪人一样:“奶奶,姐姐她想不开自己跳水,当时岸边就我一个,说不清楚啊。”
钱朵那一嗓子,直接吼来一早进山捡柴禾的小孩。
全村小孩,都在村里嚷嚷,钱芷害死了钱朵。
出了人命,这还了得!
里正领着人,正往老四房赶呢。
钱芷自己想不明白钱朵为什么那么做,只能求助家里最精明的钱老太。
钱老太铁青着脸,旱烟袋使劲敲钱芷后背:“她想不开?自己跳水?”
“我瞧她气死咱们,自己还能再活五百年!”
肯定是钱芷动了歪心思,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做就做,偏偏闹的人尽皆知,跟你那蠢猪娘一个样!”钱老太仰天长叹:“我当初怎么就瞎眼,给老三娶了那么个笨婆娘!”
都说娶妻娶贤,赖妻祸害三代。
果然不假。
但是能怪谁呢,谁让她当初贪人家嫁妆多呢?
屋外,里正已经领着人进了院子:“四婶,你家钱芷真的害她姐姐?”
跟来的水生,是族里八岁的孩子,扯着嗓子嚷嚷:“我和富贵、狗剩都听见了!”
“对啊,钱朵姐拼命喊你不要害我,但是等我们赶到,她已经被水飘走。”富贵点头。
另一个叫狗剩的,演绎得更厉害:“钱朵姐拼命挣扎,与钱芷姐打成一团,浑身是血,沾的钱芷姐身上都是!”
钱芷气坏了。
这帮小孩,就是胡说八道。
“奶奶,别信他们,他们到的时候,岸上只有我一个。”哪里来的打成一团,绝望求饶?
整的钱芷多心狠手辣一样。
钱老太冷哼一声,对钱芷的求助不屑一顾。
钱朵在她眼里不值钱,钱芷也没好哪儿去!
都是女娃,不值得她上心。
但是……老四房的名声,不能坏!
钱老太问:“你确定钱朵被水冲走了?”
“确定!”钱芷咬死钱朵是冲走,不是游走。
她得说对自己有利的话。
钱老太沉思片刻,说:“你屋里躲着别出去,回头我再收拾你!”
说完,她整理整理衣裳,昂头迈出堂屋。
钱芷是钱恒亲闺女,若是传出残害姐妹的名声,钱恒仕途就想都别想,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吧!
那她这辈子,可真没指望了。
所以,坚决不能让任何人,坏她老四房前程!
钱芷一身的冷汗,等钱老太一出门,吁一声瘫在地上,知道自己安全了。
钱老太出门,冷冷望着里正,等对方先开口。
“四婶,咱们老钱家祖祖辈辈都没出过乱子!”里正见钱老太出来,立马开口:
“今天却被村里孩童看到你家钱芷谋害人性命,我来提她去祠堂问清楚!”
里正本身是个朴实的庄稼汉,因为做了村官,为求威严,成天板着一张脸。
又因为他娘与钱老太不合,里正立在院里,除了干巴巴一声四婶,就开始公事公办,竟是一点面子情都不讲。
钱老太打死不承认自己家涉及命案:“呵,几个熊羔子的话,你也信!”
里正没开口,几个熊羔子可不乐意了。
都是七八岁猫狗不待见的年纪,平时在家就挨骂,咋滴作为正义使者,还要被施害者家属指责?
水生叉着腰站出来:“我没说错,都听见钱朵姐喊了。”
“她还扎了钱芷一叉子,你让人出来瞧瞧,就知道我们说的对错!”
“……”肯定不能让人出来,钱芷腿上一个大血窟窿,一看就露馅。
钱老太婆呵呵冷笑:“打量我们老四房落魄了,是个狗崽子都跳出来欺侮!”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说我孙女害钱朵,证据呢?”
水生他们到底小孩子,一听证据,都愣住。
人都被水冲走了,哪里来的证据?
里正也没辙,他都是听小孩子说的。
钱老太见状,心里稳当了,感情真的一点证据没有,就靠嘴说啊。
那更不能认!
还有这个里正,跟他娘一样看着讨人厌。
正好,昨天受了他娘的气,今天就还给儿子!
钱老太一拍大腿,指着里正鼻子骂开了:“哎呦我的亲娘,真是没法活了!老天爷不待见我,收了我听话的老大争气的老二,如今是个熊黄子都敢骑我头上!”
“恁都说说,个个都来才坏我,是不是想逼死我老婆子?”
“昨天我不在,你们擅自给我分家,我不出来说说,你们都觉着我好欺侮呢!”
“没凭没据就来我们老四房闹,真当自己芝麻大点官是官啊!”
“今天你要是找不到证据,我就去县衙告你,让县老爷捋了你的里正!”
她一声更比一声高,逼着里正找证据。
里正的脸哦,跟锅底灰一样,去哪找证据,这个时候人早就不知道冲到哪里。
他被骂的心里动摇,不自信得小声问水生几个:“你们确定亲眼所见,有……别的证据没?”
“……”能有啥证据?都是听到钱朵喊的内容,先入为主,然后回村演绎的。
水生等人苍白得为自己辩护:“那你让钱芷姐出来说清楚啊。”
“呸!”钱老太一口唾沫过去:“没证据说个屁呢,你们就是污蔑,就是诽谤!”
“我家精心细养的女娃,千金也做得,你们还想她出来对峙,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熊样!”
她一句话,打翻一杆子人。
你说这脾气,咋在村里为人?
当下就有水生他娘,钱家老二房的媳妇武氏不乐意跳出来反驳:“四婶子,你说啥呢,你能你在京里待住啊!”
都这样了,还千金大小姐呢,谁还不是钱家沟里出来的?
钱老太叉腰:“你管我待呢啊,有理别往外撇,就说今天这事,你家水生拿证据啊,空口白牙就诬赖我们家!”
“你们说钱朵被水冲走,你们那么仁慈,咋不下去捞呢!”
“有跟我掰扯的功夫,说不定人已经捞上来,还能有救呢!”
“所以,肯定是你们诬赖好人,里正公报私仇,欺侮我老四房没人!”
众人:“……”
听着很不舒服,但说的好有道理。
没凭没据,咋就说钱芷害人呢?
真是里正公报私仇?
钱老太终于扬眉吐气,哎呀妈,可把昨天的场子找回来了。
正在这个时候,二黑飞速跑进来,声音带着自己都不察觉的喜色:“里正叔,有人送钱朵回村了!”
“……”钱老太脚一软,差点跌进鸡窝。
16、人帅心善
二黑和里正,带着人来到村口,发现钱芷身上披着一件挂上水草的男式素袍,独自躺在那里。
并没有救她人的影子。
里正问二黑:“送她的人呢?”
“……不知道。”明明一个衣着华贵的大老爷将人送来,咋就不见影了?
里正被钱老太骂的睁不开眼,这回终于换他挺直腰杆,大手一挥:“赶紧背回去!”
二黑应一声就朝钱朵走去,被他娘宋婶一把拽住:“不许去!”
二黑着急,要冲他娘发火,就听宋婶对里正说:“里正,男女有别,我们二黑是外来户,抱了钱朵怕说不清楚,你找钱朵本家兄弟去。”
里正一听也对,让水生和富贵去将钱朵抬上。
二黑绷着脸,拳头紧紧握在两侧:刚才说没说钱朵是被一个男人送来的?
可不能坏钱朵名声。
他决定闭严实嘴巴。
大家急急忙忙来,又匆匆抬着钱朵回村。
…………
钱朵被人抬走,张东成从树后头钻出来,看了半天才转回去。
村边赵王河里,被大树遮挡的地方,停着一艘小小乌篷船,墨宸还坐在里头,刚换下干净衣服。
张东成上了船,看都没墨宸,唉声叹气:“小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他偷摸先打听了一番,又从村民叽叽喳喳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钱朵被家里撵出来,独自过日子。
他说:“你说她被水一泡,能活吗?村里人有人出钱给她请大夫吗?”
半响,船舱里传出墨宸淡淡的声音:“请个大夫。”
张东成:“……”
公子果然人帅心善。
“走。”墨宸又说。
张东成回过神,立刻开船走人。
自家的房子还没看呢,这一天一天的,真糟心!
墨宸稳坐船舱,眼睛一眨不眨,就盯着自己的食指看。
上面被银手链划破的口子,已经清理干净,早结疤了。
那道光,是什么?
…………
老四房院子里挤满人,都等着里正他们回来消息。
没一会儿,就有小孩跑来:“大家都去村东头!”
钱朵昏迷不醒,肯定不能送进老四房,那等于送死;但是送别人家也没人敢收,毕竟扫把星名声在那放着。
最后还是将她送回冷冰冰的茅草屋。
全村人,又一窝蜂往村东头去。
没一会儿,偏僻很少有人经过的东头茅草屋,就挤满了人。钱老太也被两个妇人架着挤在人堆里,想跑都跑不动。
钱朵家虽然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到底家徒四壁啥也没有。
虽然说大家都害怕钱朵克自己,但人真昏迷不醒,也不能眼睁睁瞧着一条人命就这么消失。
况且,钱朵全身泡的水肿,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一口气只出不进,孤零零被扔在床上,实在看着可怜。
家里都是有闺女的,难免心软联想到若是自家姑娘遭罪,她们肯定看不下去。
水生娘武氏,刚跟钱老太置完气,更是看不过眼。
她指挥着几个村里关系好的伙伴将男娃都撵出屋,然后齐心合力给钱朵换上干爽的衣裳,见炕已经烘干,赶紧就将炕烧的热乎乎的。
等收拾完,武氏想熬点姜茶给钱朵灌下去,一瞅灶台,干干净净啥也没有,当时她眼圈就红了。
她出门冲水生喊:“去家里拿半袋粮,再整一块姜,我柜子里的黑糖全拿来!”
奶奶个熊,不过了!
水生答应一声,飞快跑家里去取东西。
武氏喊完话之后狠狠剜钱老太一眼,吐口唾沫:“虎毒不食子呢,没见过这么丧尽天良烂心肠的人家!”
钱老太嘴角直抽抽,转向里正:“里正,你说钱芷害人命,现在人没死,可再赖不到我家头上,没事我走了!”
她凭啥在这受个小辈媳妇的气?
钱老太要走,里正也没留。
先将钱朵救醒是正事,钱老太反正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里正喊了两个精壮小伙:“送你们四奶奶回去,蹲门口守着,一个人也不能出去!”
这是将钱老太当犯人看管起来了。
钱老太呕死,又怕里正继续留她,只能忍气吞声认了!
到了晚上,钱朵还是没醒,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都回家吃饭。
钱朵家里,只留了武氏、里正和里正媳妇。
钱朵浑身凉气散尽,却烫的厉害,在炕上哼哼歪歪说胡话,嘴里不停喊外公。
里正媳妇伸手一抹,烫的手立刻收回去:“哎呀,这烧的,醒了怕脑子也坏掉。”
这可咋整?
“得去镇上请大夫啊。”武氏犹犹豫豫。
请大夫得花钱,她帮忙照应可以,但是从自己兜里掏钱,那也太强人所难,毕竟谁都不富裕。
里正没考虑太多,当即表示:“我出钱。”
“屁!”里正媳妇不同意:“家里统共就卖菜的几个铜板,你装什么阔老爷!”
“那也不能看着钱朵烧成傻子吧?”话都说出口,岂能被一个娘们给堵回去?
里正挺着脖子冲媳妇吹胡子瞪眼:“把钱匣子钥匙给我,赶紧的,晚了钱朵就没命了。”
里正媳妇跳脚:“死也是老四房的事儿,跟你啥关系?老四房孙女要死要活,那不得老四房出钱,凭啥从咱家柜子里拿?”
“头发长见识短,就看眼前一亩三分地!”作为里正,这时候不出面掏钱,将来怎么得村里人信任?
變朝里正是要靠村民自选,三年换一次,选上就能每年从县衙多领一石粮食。
一石粮食,够家里那三个半大小子吃两个多月!
所以归根到底,他还是为了自己家。
最后里正媳妇还是倔不过里正,被抢了钥匙。
她气啊,心里堵得难受,也不在钱朵屋里待了,一甩手,蹭蹭蹭跑去老四房门口找茬。
钱老太已经进门,张氏趁天黑端着一盆衣服出来要去河边洗。
里正媳妇哼一声,跟守门的两个小伙打声招呼,就开始骂:
“丧良心的老四房,自家窝里斗,亲孙女眼看着要不行,扔在村东头没人管没人问。”
守门的小伙不明白状况,一愣:“里正婶,不是说钱朵妹妹救活了?”
17、得找钱老太付诊金
张氏脚步一顿,也支棱起耳朵。
里正媳妇余光斜她一眼,冷笑:“救活也是个废人,你们自己想想啊,秋天的河水得多冰?钱朵泡的全身发肿。”
“现在钱朵浑身烧的呦,我用手一摸,都给烫到一块皮,你们看!”
里正媳妇竖着手指让人瞧,可不咋滴,那手指头上的皮给烧的,褪了一大块。
两小伙抽一口冷气:“我嘞个天,这烧的也太厉害了吧?”
里正媳妇说:“可不嘛!姑娘家受了凉以后生孩子都难,脑子估计也得烧糊。就可怜我们家那口子心善,掏了所有钱去镇上请大夫,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好呢!”
“杀千刀的老四房,犯错不知道悔悟,还死抠死抠,将钱捂得严严实实,看着自己亲孙女死!”
两傻小伙跟着点头:“真是丧尽天良烂心肠,当初大奶奶没骂错。”
偷听的张氏:“……”
张氏臊死了,没脸再出去见人,扭身回去将门关的紧紧的,然后朝东屋瞅一眼。
钱老太见她衣服没洗又回来,骂了一句:“懒臭虫,给谁偷懒呢!”
她外面受了委屈,就回家找媳妇不舒服。
李翠花看着两个病号,躲东屋就不出来,让张氏一个人直面暴躁的钱老太。
张氏冷笑两声,都欺侮她都欺侮她!
原来说她克夫,娘家也不管不问,若不是因为生个遗腹子,钱老太早将她卖了换钱。
去京城,她也是看着二房和三房享福,自己天天伺候钱老太起居,比府里婆子还累。
现在好了,二房快死干净,三房眼看着也要没当家的。
以后老四房,就都是她儿子钱壮的!
她心里有压抑不住的雀跃,语气都带着丝颤抖,忍不住想找人分享这个隐秘的快乐。
但张氏太懦弱,村里没朋友,只能往钱老太跟前凑:“娘,钱朵可能不大好了。”
“啥?”钱老太旱烟也不抽了,账也不算了,从炕上跳起来。
张氏将里正媳妇的话重新叙述一遍,:“说是去镇上请了大夫,但是钱朵烧这么多天,估计救活太难。就算活了,不能生不能做活,还得抱着个药罐子,没人家会娶这样的媳妇,以后她人生艰难喽。”
钱老太愣半天没反应,表情说不上喜还是悲。
钱朵,长的真像她爹,唇红齿白,眉眼如画,刚出生的时候就像画上的金娃娃,可好看了。
谁知道……
钱老太忙摇头:再好也不能挡了道,影响老四房前程。
死了好。
死了老四房就重新起来了。
但说她有多高兴,却并没有,心里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张氏瞧着不对,猜不透钱老太心思,但直觉不太好。
该不是老太太还念着二房旧情?
那显着她成啥了?里外不是人。
张氏撇撇嘴说:“娘,你说钱朵死了也好,咱好心挖个坑埋个土,不费啥事。”
“就怕她没死落个病秧子,到时候咱不帮,村里人又得指着咱脊梁骨骂。”
钱老太:“……”
心里没来由升起一股烦躁,扬手招呼了张氏一烟杆子。
张氏吓得脸色入土,赶紧溜出去,躲到后院偷偷抹眼泪。
钱老太气发出来,立在堂屋门口,理智慢慢回炉。
钱朵不行了?
要成病秧子了!
张氏虽然不怀好意,但是话没说错:钱朵死了还好,不死还得拖累老四房。
钱老太严中闪过精明。
…………
里正出了村口,没走多远,就看到远远来了位背医药箱的大夫。
这个大夫,并不是常在村里看病的,却是镇上最好的一位。
里正迎上去:“老先生,您怎么到我们钱家沟来了,平时没见您出过诊啊?”
“啊?哈哈哈。”这不是有人出银子吗?
但是人家不让说。
老大夫摸摸胡子,睁眼编瞎话:“我啊,听说云龙山上有人参,过来瞧瞧。”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里正信了,心里还嘀咕:人参那么金贵,咋能随便哪个山上都能出?
但是他顾不上多问,拉着老大夫就往回走:“大夫,我们村有个女娃掉河里泡半天,现在烧的厉害,既然遇到,您就给瞧瞧行不行?”
老大夫一听,可不就是要救一个落水的女娃。
那走吧!
他一点没推迟,跟着里正就往钱朵家去。
武氏一抬头,都愣住了:“里正兄弟,你飞毛腿吗?请大夫这么快?”
“哎,出村口正好遇到。”里正催着老大夫干净给钱朵瞧瞧。
老大夫确实厉害,一碗药下去,钱朵身上就开始不停冒冷汗。
武氏慌里慌张:“大夫,咋出那么多虚汗?”
“驱寒的,没关系,等明早就能醒。”老大夫很自信。
镇上那些财主家门的姑娘,为了好姻缘,平均每年都能有个把落水的。
驱寒暖宫,他在行!
第二天一早,钱朵睁开了眼,挣扎着坐起来。
还没搞清楚情况,就听“咣当”一声,碗碎了。
钱朵来不及心疼,就见武氏拍着手往外跑:“钱朵侄女醒了,钱朵侄女醒了!”
钱朵:“……”
她就记着昨天落水,倒霉腿抽筋,然后有人见死不救。
之后的事情,钱朵捶着脑袋也想不起来。
不过既然没死,赵王河就不能白掉进去!
所以等里正、老大夫,还有村里几个本家婶子涌进她的屋时,钱朵撑着虚弱的身体喊:“我妹妹……”
“啥妹妹,如果真当你姐姐,会推你落水!”武氏双手一推,将钱朵重新推倒:“你躺好,让大夫再给你好好把脉!”
啊,大家已经知道了啊。
钱朵又眼角含泪:“那我奶奶呢?”
武氏皱眉:“啥奶奶?你不都被撵出来了?还找奶奶,你是不是贱骨头,找虐?”
钱朵:“……”
武婶子可真对脾气,回头多跟她亲近,但是戏得继续演啊。
她低头落泪,言语未尽:“可是,药钱……”
得提醒大家她分家没分钱啊,药钱还得找奶奶。
武氏:“……”不是里正出吗?
里正:“……”老大夫出诊费高,他手里的几个铜板,怕是不够,还真得找钱老太要。
很快得到消息的钱老太:“……”
来了来了,来讨债了!
她气的脸红脖子粗,出门左拐找族长!
18、钱老太绝情绝义
“真是没法活了!”
“知道你生气我将你撵出去,但那是我愿意的吗?”
“你在家里偷懒耍滑,地里的活全推给你大伯娘,成天就知道满山遍野跑着玩!”
“自己失足落水,醒了就攀咬你堂妹,怎么不知道你心那么硬那么黑呢。”
钱老太站在钱朵屋外面,摆着一张锅底黑般的脸,先声夺人。
李翠花跟在后头附和:““就是就是,钱朵你说说你,闹着分出来,你奶奶心里不落忍,一晚上都担心你冻着饿着,睁开眼就让钱芷喊你回家吃饭,结果你倒好,算计起自己堂妹,这不故意膈应人吗?”
昨天都说她黑心肠,撵侄女出门。
现在知道钱朵啥人了吧?
换谁家敢留她?
呸,扫把星!
等着吧,回头彻底断绝关系,看你吃什么喝什么,等你狼狈不堪,我们却吃香喝辣,一想就美。
屋里有了动静。
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武氏搀扶着钱朵,怒气冲冲瞪着外面的婆媳。
钱朵靠在武氏身上,身形单薄,平日里神采飞扬的眸子此刻黯淡无神,嘴角微微蠕动,捂着胸口急促地呼吸着,似乎想说话,却又吐不出一个字,看的所有人都觉着可怜。
武氏更是抹泪:“孩子,听婶子的话,赶紧躺回去。”
钱老太婆媳一来就开骂,本来刚喝完药入睡的钱朵被惊醒,挣扎着非要出来。
这就是没爹没娘随便人欺侮啊!
钱朵露出一丝苦笑,将从钱芷身上撕的布条呈现在众人眼前:“奶奶,三婶,你们说我攀咬污蔑堂妹,那这是什么?”
“她趁我不备推我下水,我挣扎之间撕破她的衣裳,还用鱼叉扎伤她,你们不可能看不见?”
钱老太:“……”
钱芷那个混账玩意,没给她交待被钱朵撕碎衣裳的事儿。
李翠花眼皮子直跳,钱朵手里的红绸子布条正是钱芷常穿的布料,哎呀呀药丸!
众人也是惊讶,纷纷咬着耳朵小声议论:“看来真的是钱芷要害人,啥姑娘这么狠心恶毒?”
钱朵收回布条,不着痕迹扫了一圈,众人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是啊,姐妹相残,在乡间来说匪夷所思。
老四房名声想保住,难!
钱朵又用余光,轻飘飘转向钱老太,对方一张脸气成猪肝,浑身抖的像筛子,盯着她的目光想淬了毒。
钱朵低头,勾勾嘴角。
外公说,杀敌要直奔要害,一招致命。
钱老太爱惜老四房,尤其钱恒一家的名声,她偏要当众揭露钱芷品行不堪。
然后,她还要以此为条件。
钱朵欲言又止,朝里正张望两眼,身体虚的冒冷汗:这次成功后,再不犯傻以身试险,太难受了。
里正:“……”
钱朵摇摇欲坠可怜兮兮,表情想服软又不好意思呢。
不如他说和说和?
“四婶你也别骂,钱朵你也别追究什么真相,你这不没死救回来了?”
“或许你堂妹就是吓唬你,你赶紧将布条扔了,咱钱家沟就没害人的人!”年底的最佳村庄啊……
“你们各退一步,四婶你将钱朵接回去好好给她治病,这事就算了结,行不行?”
族长觉着对:“就是。钱状元就她一个骨血,你们老大遗腹子肯定不能过继,老三家都害人孩子了,钱状元肯定也不接受他们,将来让钱朵招个上门女婿,好歹给钱状元留个香火。”
眼下闹的不好看,让外村知道只会笑他们钱家不合。
李翠花急得直瞪眼:“娘,你可别心软。”
接她回去,老四房得填多大的窟窿才能养活这个药罐子?
赶紧断绝,让她不能沾老四房的光!
钱老太绷着脸,抬起眼皮看看病得站都站不稳,一阵风就能吹走的钱朵,心里又想起早上村里传的那些话。
里正是孙氏的儿子,说的话能信?
接回去,让钱朵继续克老四房?
她没那么傻:“呵,都别劝!老婆子我不是吓大的!钱朵,既然你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还拿布条子做要挟,那我就成全你!”
“族长,昨天你们背着我将她分出去,不将我放在眼里,那我今天就顺着你们的意思。”
“你们不是护着这扫把星吗?行,既然如此,咱就白纸黑字写清楚,钱朵诬蔑姐妹,不忠不孝,威胁长辈,从此老四房与她生死不问,穷富无关,再无瓜葛!”
钱老太将早就备好的断绝书和笔墨,直接往族长手里一塞:“签字!”
彻底断绝关系,从此钱朵生是孤女死是孤魂。
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说的话,谁会信谁敢信谁能为她出头得罪老四房!
族长攥着断绝书,像握了一把火炭,烫的手心疼。
他是老六房,得喊钱老太一声四嫂。
正吃早饭呢,钱老太冲他家里拍着大腿哭公婆哭钱老头,闹着要跟钱朵断绝关系。
族长不愿意管,钱老太就说你不管你那天出啥头给我们分家。
族长难死了。
他绷着脸,将手里东西往里正怀里一揣:“那天可是你娘做主将钱朵分出来,说等着看他们老四房到底谁是扫把星。”
里正:“……”
亲娘哎,你可坑死你儿。
孙氏那天闹完,心里高兴,直接回娘家看她娘家侄,顺便显摆显摆,至今乐不思蜀。
里正孤军作战,很是寂寞。
“四婶,你真这么狠心?钱朵一小姑娘,真跟家里断绝关系,以后可怎么活呢?”
钱老太不听:“呦,现在知道劝我了?早干嘛呢?你就跟你娘一样,想法子不让我们老四房好过!”
“……”说话太难听了,反正你们自己家的事!
里正赌气般在文书上签字,然后又催着族长签,签完又不给钱老太。
他还没要诊金呢:“四婶,你做人不能太黑心。钱朵病了,以后你不管,这次的诊金你得付!”
这事可不能忘,否则回家跟媳妇没法交代。
钱老太当然不出:“断绝书上不写着呢,我们没关系了,生死不问。”
里正捏紧断绝书,就是不给她:“断绝关系的文书今天签的,大夫的诊金却是昨天产生的!你不出诊金,断绝书我就不给!”
19、签也得按我的意思签
“……”
还威胁上了。
钱老太本来就是不想出诊金,才一意孤行要同钱朵断绝关系。
她不想出钱。
钱朵这时候白眼一翻,很是时候的晕倒!
武氏惊呼一声,拦腰将钱朵抱上炕。
有心软的妇人看不过去,忍不住出言:“四奶奶,做人留一线,以后好见面,您别太绝情。”
“对啊,好歹您亲孙女呢。”
“钱状元当年多孝顺,知道他闺女遭这罪,晚上肯定回去找你!”
提起当年让她风光无限的二儿子,钱老太心尖一颤:“你们,你们站着说话不要疼,懂个屁!”
她此刻更觉着与钱朵断绝关系,太对了。
还没怎么着呢,村里人都开始帮着对方说话,如果再拖下去,将来还不都指着她脊梁骨骂?
“你们愿意接济白眼狼你们接济,我昨天就跟她分家了,今天不过是再补办个手续!”钱老太提高声音:“里正你拉偏架,我要去县里告你不公正!”
她的态度,彻底惹恼了里正。
全村谁家像老四房那么事儿,也没出过岢待小辈的人家。
钱老太一步一步逼迫钱状元的闺女,知道的是钱朵扫把星,不知道的呢?
别村还不得各种嘲讽,里正将来怎么混,最佳村庄怎么评?
里正脸一绷:“别扯外撇子!就算你们昨天分家,但是钱朵是钱芷害的吧?”
“杀人偿命,不送钱芷去官府都是看你老脸!”
“四婶,做事不能太绝情,你再闹我就送钱芷去官府,让你们老四房背官司!”
钱老太:“……”
她怕的就是官司,老三的闺女怎么能背官司呢?
里正见她害怕,腰杆挺的更直。
这就对了,他才是钱家沟里正,怎么能被一个老太太给恐吓住?
“来两个人,去老四房四婶屋里,翻箱倒柜也得将钱翻出来!”里正直接耍横,还真没人敢触他霉头。
果然当官要有官威。
当即有两个人出来,其中一个还是二黑,两个人直奔钱老太家。
“哎呦,不许去,不许去!”钱老太伸着胳膊去追,一不小心踩了烂泥,噗通摔了个狗吃屎。
李翠花要去搀扶她。
钱老太使劲一推:“扶个屁,赶紧去拦!”
“哦、哦。”李翠花慌里慌张往回跑,再没有刚才的撵钱朵的得意劲儿。
屋里炕上闭着眼睛的钱朵,眼皮来回轱辘转。
不但有断绝书,里正叔竟然还帮忙争取了诊金,这份情她记下了。
李翠花当然跑不过两个大小伙子,二黑听钱朵说过钱老太钱都放在哪,一进门直奔炕头的大箱子。
等他拿着钱跑回来,李翠花才追到半路。
二黑撒开丫子直奔村东头,将一大包钱交给里正:“叔,都在这呢!”
“哎呀!”钱老太一瞅包钱的大花布,就知道全完了。
她坐在地上拍腿直嚎。
没人搭理她。
里正打开花布一看,不但有铜板,还有碎银子,他在心里简单换算了一下:“成天哭穷,竟然藏了二十七八两银子!”
“那么多?”大家震惊。
二十两银子都够一家好几口吃一年,钱老太腰包够肥的。
众人突然犯红眼病了。
武氏倚在门口唾骂:“那么多钱,拿一点给孙女看病都不愿意,咋那么狼心狗肺呢?”
“就是啊,老四房全家都不怎么营生,我估计那钱得有一半是钱朵挣的。”二黑附和。
其他人红眼病,更见不得钱老太好:“虎毒还不食子呢?”
“说啥呢,人走茶凉,都怪钱状元死的早。”
“啧啧,亲孙女呢!”
“亲啥,刚签了断绝书,以后看谁还给老四房挣钱。”
说啥的都有,议论声一窝蜂往钱老太耳朵里赚。
她如果认为自己错,就不是钱老太了。
钱老太地上爬起来,直扑里正:“你们私闯民宅,抢人财物,还有没有王法?还我银子!”
“对,那是留着给我相公看病的!”李翠花也回来了,跟着过去抢。
但是她们过不去啊,二黑和武氏一人拦一个,根本近不了里正的身。
族长摸摸胡子:“里正侄儿,也不能全拿,留点给老四房吧。”
钱恒读书人,万一像钱状元一样光宗耀祖呢?
族长年长,想的远。
里正也不想全拿,他只是生气钱老太态度。
自家亲娘跟她不对付,自己若是在对方面前软了,回家不但挨媳妇骂,还得挨老娘捶。
差不多得了。
里正从花布包里数出一半:“钱朵将来看病不知道花多少钱呢,既然分家,那就分均匀,一半一半吧!”
其实还是钱老太吃亏。
钱朵一个人,老四房可还有五口人呢。
里正最后将剩一半的钱和断绝书,一股脑全塞给钱老太:“将你们四奶奶送回去,这两天别让她们家人出来再害人!”
官威就要一耍到底。
钱老太哭天抢地被送回去家,一进门就扇李翠花一巴掌:“让你拦,你拦哪去了?”
她的银子哦。
她给钱恒看病的银子啊!
李翠花捂着脸,委屈坏了:“我没拦住,大嫂不在家吗?”
正出门迎接的张氏脸一凝:啥意思,黑锅又往我身上背?
她翻了个白眼,先开口:“娘,您快去看看小叔,刚才乱哄哄中我听见钱芷喊她爹醒了!”
“啥?”钱老太顾不上心疼银子,连滚带爬往东屋去。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东屋,钱恒果然坐起来,正就着钱芷的手喝水。
“儿啊!”钱老太扑过去,抢了钱芷手里的杯子就往床头一挤:“儿啊,娘天天烧香拜佛就盼着你赶紧醒啊。”
钱恒差点呛死:“娘,咳咳……”
钱老太赶紧拍对方背,又对着李翠花和钱芷骂:“傻愣着干啥,赶紧出去逮只鸡,给我儿子熬汤补身子!”
李翠花和钱芷不敢触她霉头,赶紧听话的去院子里抓鸡。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开始鸡飞狗跳。
张氏气死了,下蛋的老母鸡逮了,以后她儿子每天要吃的鸡蛋咋整?
但她气也没用,谁让现在钱恒是最大的宝贝呢?
钱老太坐在钱恒床头直抹泪:“儿啊,你可醒了!”
将钱朵撵出去是对的。
扫把星一走,你看她老儿子立刻就清醒了!
钱恒却对老娘的哭声充耳不闻,慢慢环顾四周环境,随后眼神一暗武握紧拳头:“娘,钱朵呢?”
20、偷鸡不成蚀把米
钱恒之前醒过一回,隐约听到钱朵被许给了宋家的傻子,他可别醒晚喽。
钱老太没想到儿子一醒就关心起钱朵,她一愣:“问她干啥?”
“可是许给了宋家傻子?”钱恒心里一沉,想起梦中也有这么一出,不过当时他没有受伤,还极力赞成亲事,最后钱朵就逃出了钱家沟。
钱老太摇头:“哪里有,你忘了?亲事被长房那个死老婆子搅和了,宋员外还想换你闺女,我没答应。”
老三闺女,可是留着将来结个对钱恒仕途有助力的亲事的。
听到钱朵亲事黄了,钱恒竟然松口气:“黄了好,黄了她就不离开钱家!”
钱老太没听清:“啥?你知道她离开了?离开的好!”
钱恒一震:“她已经走了?”
“走了,我撵出去的!刚签了断绝书!”
“噗!”钱恒一口血喷了出来。
钱老太吓的大呼小叫:“老三媳妇,老三媳妇,赶紧请大夫!”
“不用!”这回钱恒没晕,死死拽住了钱老太,捂着心口焦急追问:“娘,为什么将钱朵撵出去?”
还签了断绝书!
钱恒身体冰凉,忍不住牙齿打颤。
他躺着的这段时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细致到就好像他的一生。
钱朵逃跑后,老四房就开始各种倒霉。
家里穷得揭不开锅,钱老太生病无钱医治撒手人寰,钱恒没有考上举人,被人勾着进了赌坊,最后卖田卖地卖妻卖女,自己也断了一条腿被撵出钱家沟。
他一路乞讨到青州府郡,才知道当初逃跑出去的侄女钱朵,一路买卖越做越大,最后得了宫里欢心,连王丞相一家都赦免回京。
钱恒想去攀亲,没想到根本走不到京城,半路就因为抢食被一群乞丐打死。
一想到自己会横死街头,钱恒就忍不住哆嗦。
钱朵既然能挣钱,那留着她,好话哄着,钱家就不会穷,钱老太不会病死,他也不会变卖一切。
“娘啊!”钱恒哀叹一声,怎么就没醒在钱朵走之前呢。
不对!
当时他醒了,却被钱芷一句话刺激的又晕倒,这才耽误了正事。
钱老太可不明白钱恒的心思:“儿啊,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赶紧躺好。”
“钱朵那扫把星你别想了,你瞧咱一跟她断绝关系你就好了,这说明你就是她克的!”
“就让她死在外头,你安心养伤,好好念书,过完年咱就下场考试,光宗耀祖!”
再说了,老三也太实诚。
钱朵外公一家咋下的大狱,钱老太全知道。
新帝要收拾他,老三着了人家的道,做了压垮王丞相家的最后稻草,这事钱老太没敢让家里人知道,只告诉了钱状元。
但是没办法,谁能硬过皇帝?
钱老太告诉钱状元也是让他识时务,别去救王丞相那一家子,免得将自己家牵连。
谁知道老二一点都不像她,对那个儿媳妇痴情的不行,卖了所有家产去打通官府要救老丈人。
最后人没救成,还把自己家搭进去,临死都不原谅老三。
你说他是不是傻?
老丈人怎么能跟亲兄弟比?
“老三,你可别学你二哥,咱家还不够倒霉吗?钱朵是王丞相外孙女,咱只有将她撵出去,将来你才能官路畅通!”
“儿啊,你就听你老娘一句劝吧!”钱老太心里难受,越哭越恨王丞相一家。
她边哭边将最近钱朵怎么气人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求钱恒别去找。
钱恒听到钱朵没出钱家沟,还在村东头住着,反倒不像刚醒的时候着急。
没跑远就好。
小孩子好哄,等他养好伤,再慢慢过去将其哄回来。
…………
“不要钱!”
老大夫一本正经,将里正给的诊金推出去:“我最近义诊!”
诊金有人镇上付过了,不让说,老大夫当回现成的好人。
里正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老大夫,您说真的?”
“你怀疑我人品?”老大夫翻个白眼:“没事你就走吧,我给丫头抓药!”
白捡个便宜,里正当然高兴,当即将那钱全堆钱朵炕头:“钱朵侄女,这是你们分家的钱,叔没本事,就给你争取了一半。”
已经“苏醒”的钱朵控制住自己想搂钱的手,从里面捡出一吊往里正怀里塞:“叔,您为我费心良多,我病得厉害下不来床,这点钱您拿去给我那三个兄弟买点零嘴吃,好好哄哄我里正婶。”
里正脸一红,感情他媳妇闹的时候钱朵都听见了,怪不好意思。
关键人家钱朵不嫌弃,还拿钱出来感谢,可比钱老太懂事。
公事公办的心,不免真的像钱朵倾斜。
”钱老太扔的铜板放桌子上,又将自己家
他坚决不要:“你自己怎么活还不知道呢,别整这些人情了,留着吧,叔不能收你的钱!”
钱朵没再让,她现在身体虚着呢,一会冷一会热,眼睛也是一阵一阵地发黑,太难受了。
以后千万别再拿自己身体算计老四房,不值当,真的,她老后悔了!
这边老大夫有备而来,箱子里装着药材。
他将所需的药配好,对钱朵说:“你泡时间太长,先给你开三服药,下炕肯定能下炕,不过以后得注意温补。”
“没法温补呢?”钱朵犹豫一问。
老大夫愣了愣,环顾一下家徒四壁的环境,再想想刚才的闹剧,济世救人的他心软了,转头又从药箱里抓了一把参片扔桌上:“你每天参片泡水喝,喝完不够你再来,不过那时候得花钱买了。”
他也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啊,好人偶尔做一次就够了。
钱朵急忙道谢,却不肯免费收老大夫的参片,让里正强行塞了钱过去。
老大夫觉着这小姑娘真懂事,以后卖药给她打八折。
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他不再逗留,就背上药箱就走,里正连忙去送。
武氏将参片收在一个罐子里,抱着罐子欢天喜地。
她见钱朵面容淡淡,左手紧紧捏着断绝书,右手覆盖在分家钱上微微颤抖,以为对方心里难过。
武氏捡着好话劝:“钱朵侄女,你别伤心了。”
“都说你扫把星,我可不信!你看老大夫啥时候义诊过,偏偏给你撞上了;临走人家还送你参片。”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福气到了!”
21、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果然如老大夫所说,钱朵三服药下去,身上立刻轻便,能下来炕了。
她又泡了几天参片,小腹处的冰凉隐隐有减轻的模样。
既然能动能干活,钱朵就不再麻烦武氏过来照顾,自己想着做点事,总不能坐吃山空。
晒的木菌已经卖完,钱朵也没分到地,分到她也不会种啊。
思来想去,还是去镇上打听点买卖,顺便买些点心干果回来还还人情。
云岗镇还是老样子,就是来买年货的多了,点心干果都开始涨价。
钱朵背着一箩筐栗子直接走进干果行,用生栗子换了些炒熟的瓜子花生之类。
然后她出门,去找许娘子。
许娘子答应她,镇上有什么挣钱的消息就告诉钱朵。
钱朵熟门熟路敲开何财主家后厨的门,许娘子见到她可高兴了,又是倒茶又是塞好吃的。
钱朵无功不受禄:“许娘子,今天太阳打从西边出来啦?”
从前对方可没这么殷勤过。
许娘子笑得睁不开:“钱朵,知道吗,我明天就不在何财主这帮佣了!”
“……”啊?
那真是来巧了。
钱朵疑惑地问:“你是不是因为没买到木菌,何财主解雇你了?”
不可能啊,她给的那一包够吃到年后。
许娘子摆手,笑说:“我找到另外的主家了,给的工钱是这里的三倍,人家专门请我过去做素食。”
“说起来我得感谢你,那天如果不是你推荐我,我哪能给财神爷做菜,还被人惦记上,高价请我去帮佣?”
原来是他啊!
想起那位,钱朵咬牙切齿。
她可没忘对方见死不救的臭德行。
钱朵脸上笑容变淡,将许娘子塞给她的东西还回去:“那恭喜许娘子了!”
她才不吃跟墨宸有关的谢礼,噎得慌!
许娘子愣了愣,将东西直接扔进钱朵箩筐里:“你跟我客气啥,你就是我福星知不知道?”
“以后你再卖东西,直接去镇西头那座大宅院找我,你送什么我买什么!”
“对了!”许娘子又一拍手:“钱朵,你们村种菜的多对不对?”
“那位富商说想做蔬菜生意,让我帮忙找位收蔬菜的代理,你那么能干,试一试?”
“我?不去。”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钱朵顶天立地,不与品行不佳之人合作买卖!
许娘子惋惜着摇头:“你那么能干,脑袋也灵活,怎么不去呢?五五分成呢。”
“多少分成?”钱朵一愣。
许娘子伸出一个手掌:“五五分,你说谁家做生意这么大方,上来就五五分,你不干我再问问别人去。”
“别啊,许娘子!”钱朵扑过去抱住对方(¥▽¥)
五五分,挣钱你一半我一半。
按最便宜的大萝卜算,从村里收菜三十文一斤,卖到镇上三十二文,卖到县里就涨到四十文。
既然墨宸是墨家下来历练的,那肯定不会专注于县城市场,估计还有可能将菜卖到府郡去。
府郡萝卜啥价来着?总不能比县城便宜。
就按三十文一斤算好了,抛去运输和人工,假如一百斤萝卜能卖三千文,运输和人工等算一千文吧,那还净赚二千文呢,五五分钱朵就能到手一千文!
这只是最便宜的萝卜,还有茭白、冬瓜和芥菜呢?
大葱、蒜薹又是另一个价,菠菜、莴苣更是贵!
再说不可能每样只收一百斤,县城里都不够供的,何况府郡?
钱朵仿佛看到一个一个铜板挥舞着翅膀,争先恐后往自己钱袋飞,哈哈哈哈哈。
哪里来的败家……不,财神爷啊!
有钱不赚是傻蛋,干!
…………
许娘子做好何财主家最后一顿饭,就带着钱朵离开。
路上,她给钱朵介绍:“我新主家是个年轻公子,叫墨宸,身边跟着位管事,好像是账房,回头就是他跟你接洽。”
“他们如今不住客栈了,搬到镇西头赵王河边上,就是从前李财主家那个,那一家不是搬到县城了吗,院子一直想卖,却因为要价太高一直卖不出去。”
房子对着赵王河,背面两间门面靠着云岗镇最繁华的街,你说能便宜的了吗?
李财主宁愿荒着也舍不得不贱卖。
墨宸付钱眼睛眨都不眨,直接一手交钱一手交房,然后高价请了镇上的泥瓦工将房子重新粉刷整修。
镇上那些财主,再也不说人是被家里撵出来的了,都抢着送礼拉关系。
许娘子一路唠叨,终于领着钱朵站到墨宸家门口,规规矩矩上前敲门。
张东成亲自来开的门。
看见钱朵,他一愣:“你好了?”
“……好了。”钱朵心里奇怪,却没敢多问,毕竟还等着做合作商呢,多说多错。
许娘子乐了:“你们认识,那更好!”
她将来意说了,张东成重新审视钱朵一番,小姑娘长相漂亮不像个村姑,就是粗布裙子补丁太多,头发简单用绳子扎起,连朵最廉价的珠花都不戴,干净的寒酸。
他心里摇摇头,将两人迎进去:“先让我家公子过过眼,他呀,挑着呢。”
过于巴结的不合作,说话不中听的不要,长得丑的见都不见,找个合作商跟挑媳妇似的。
可真难伺候。
钱朵可不知道这位张管事心里所想,跟在许娘子身后,偷偷打量四周:除了一位做粗活的婆子,院子里竟然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
两进的院落,显着宽敞静寂,布置也显雅致,完全跟镇上那些土财主品味不一样。
尤其院里种满柿子树,树叶早就落光,只余黄灿灿的柿子挂在枝头……做成酒酿柿子,能卖不少钱呢。
钱朵心里惋惜,再不摘就熟透,不好卖了。
“哎呦!”想起主子难伺候的张东成突然一拍脑袋:“忙晕了,许娘子你跟我到后厨来,钱朵你先这里等着。”
说完他急匆匆拽了许娘子就走,连句解释都没有。
钱朵:“……”
她定定望着眼前的刚刷上朱红色漆的内院门,有点懵。
来个人啊,将客人独自领内院门口,算什么事?墨家不是规矩特别大吗?被撵出来也不要这么放飞自我啊!
她就一小姑娘,万一来个坏人怎么办?
我好怕啊。
“吱呀!”响应到钱朵心里的呼唤,院门开了。
22、都是为了钱
钱朵两股战战,闭上眼睛转身就跑。
“站住!”墨宸冷声喝道。
嗳?
钱朵可记着这个声音呢,就是那个让她早死早托生的混蛋。
呵呵,你让站住我就站住?
跑啊!
“回来。”墨宸有事要问对方,一把揪住对方领子。
然后……
钱朵和墨宸,大眼对小眼。
两人身体一晃,就被扔在一处绿油油的大田地,不远处还有一汪泉水,再往外看就是白茫茫一片雾气。
赵王河附近,没有这么一处地方啊?
不对!
刚才她不是在墨宸内院门口吗?
钱朵问:“这什么地方?”
墨宸倒是比她镇定,惊讶之后就若有所思,将微微颤抖的手偷偷藏进袖子,呼吸微微变急促。
钱朵敏锐察觉墨宸的不对劲,瞪着眼问:“你知道?这什么地方?”
“……空间。”墨宸尽量保持表情淡然,语气不急不缓。
他手指被钱朵手链划伤,一道光飞速闪过,墨宸一直怀疑自己眼花。
为了解惑,他买下云岗镇唯一的书肆,翻遍所有书籍。
云岗镇古籍少,除了那些书生的考试用书,大多数都是话本,书名也乱七八糟,比如:《我和妖狐不得不说的两三事》《青云直上之制霸天下》《沉迷种田之空间在上》……
墨宸看的脑壳疼,胡乱翻了翻,震惊于现在书生的想象力。
不过那本带空间的,里面描述的世界好像跟眼前的有点像,也有一汪清泉,饮者包治百病。
他犹豫一下之后,挪到清泉旁边,蹲下身,伸手想鞠一把清澈泉水。
然而泉水在他伸手时竟然全都流蹿别处,让墨宸双手周围成为小小真空景象。
墨宸愣了,泉水有灵智?
“哎,你解释清楚啊。”钱朵哪有时间看话本,也不知道什么叫空间,她跟在墨宸后头:“哎,泉水不喜欢你。”
哈哈哈哈……不对,泉水还能跑?
钱朵瞪圆了眼,赶紧闪退两步,远远躲在墨宸身后:我嘞个去,有妖物!
泉水在钱朵靠近的时候,一蹦老高,对方闪开后,嗖一声又落回去,失望至极。
墨宸不得劲:“……”
面对钱朵欢天喜地,对他却百般避让。
他不信,转身对钱朵说:“你过来。”
“……不!”钱朵吃过墨宸亏,不肯上当。
墨宸想了想,钱朵能进来,说明空间与她有很大关系,想了想,既然两人同时进来,瞒是瞒不住,不如统一战线,共同守住秘密。
于是他果断将钱朵拉下水:“那天你手上银手链划破了我的手,我看到一道光。”
“那道光闪进我的手指,刚才与你再次见面,就一起到了这里。所以,我认为这处地方可能也跟你有关系。”
墨宸慢慢说完,换钱朵呆住。
这、这……
“可是空间,有何用?”她考虑的很实际。
别管墨宸说多好听,空间也有可能是自己的,钱朵最关心还是有什么实际用途。
墨宸就看过一本关于空间的话本,当然也不是太清楚,但是他能丢脸的说自己不知道吗?
不能!
他将话本里对空间的描述,原原本本背给了钱朵。
钱朵:“……”
种出天才地宝不敢想,能储存东西就行。
想想,将来运货去外地卖,有空间就能节省大量人力物力,那得省多少钱啊?
果然她福气重新回来了吗?
钱朵大着胆子靠近墨宸。
清泉雀跃的又跳起三米高,“哗啦”一声将钱朵从头到脚淋地湿透。
钱朵:“……”
空间可以用,泉却不是好泉。
她一甩手,将身上的水往外甩。
“啪!”
钱袋甩出去了。
“我的钱!”钱朵大叫一声扑过去,虽然抢救成功,可还是漏出一个铜板。
铜板轱辘轱辘跌进泉水里,一沉到底。
泉水哗啦啦水花四溅,似乎很兴奋。
钱朵想都不想就扑进泉水,泉水更加兴奋,绕着她转圈。
钱朵惊恐发现有股力量跟自己争抢钱袋!
我嘞个去,妖泉!
她不能因小失大,立刻搂紧钱袋连滚带爬上了岸,跑得离泉水远远的才停下。
她眼泪都出来,我挣钱容易嘛我?
狗屁空间,这就是妖物,贪财的妖物!
泉水呜呜一声,委屈的缩回去。
钱朵打个激灵,亲娘唉,这是抢不到我的钱就装委屈,不但妖,还婊!
她冲墨宸喊:“怎么离开,我要出去!”
话音刚落,“噗通”!
两人被空间甩了出来,原来站在哪里,现在还站在哪里,甚至墨宸的手还放在钱朵领子上,姿势变都没变。
若不是钱朵浑身湿漉漉,两人真以为刚才都是幻境。
墨宸心里惊涛拍岸,面上却毫无表情的松开拎着钱朵领子的手。
他目光放在手指上,伤口上的结疤早就掉了,却留下一个浅白色的月牙印记,若是看仔细些,月牙颜色似乎加深了。
他又往钱朵手腕上一扫,银链子当时就让张东成给扔回她身上,眼下已经对方将其修好继续戴着。
只是银链子的颜色,更乌漆麻黑,一点光泽都没有。
空间,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他悄悄屏住呼吸,离开钱朵几步,心里按照话本上的办法,精心默念:我要进去。
“……”他原地没动。
墨宸再默念。
还没动。
他脸色青白,沉默一下,重新靠近钱朵,心里再次默念。
还是没进去。
刚才,好像触碰到钱朵,两人才进入空间的。
鬼使神差,墨宸伸出手。
“公子?”张东成从后厨回来了。
墨宸迅速将手收回,无事人一样负手而立。
张东成走近两人,才发现钱朵一身狼狈:“咦?钱朵姑娘,你怎么从头到脚都是湿的?”
他目光狐疑的在墨宸和钱朵身上来回打量之后,又看向门口的避火水缸,莫不是公子又将人踹进水里?
钱朵心里惦记合作的事情,暂且将刚才的不开心放下,又见张东成一人回来,顺嘴问道:“许娘子呢?”
“后厨有刚送进来的腌菜,说是再不开缸就全酸了。”公子不爱吃酸的腌菜,张东成看到许娘子才想起来,急忙领着对方去处理。
哎,他太忙了。
张东成心里惦记收菜的事情:“公子,钱朵姑娘是许娘子找来帮忙收菜的代理。走,咱进屋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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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抢钱的妖泉
张东成走进内院,打开了书房的门。
墨宸本不想去,庶务他一向不管,但是空间的事没整明白他睡不着,于是跟了进去。
钱朵更不想进。
刚才她一个人被扔内院门口,脑子里将孤身小女孩所能发生的可怕事情想了一个遍。
墨宸她不敢信,但是瞧着张东成虽丑,但眉眼间自有一股正气在。
但是富贵险中求。
赌一把……吧。
输了一条命,赢了就是大笔进项。
想想在流放地受苦的外公,钱朵一咬牙,视死如归踏进书房。
估计是刚搬新家,书房摆设挺简陋,一条桌子几把椅子而已。
但是桌上随意摆放的龙泉窑青瓷茶盏翠绿莹亮,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钱朵想了想,好像外公家也有一套,一套大概……十两银子。
乖乖,果然是金大腿呢。
书房里主仆,可不知道钱朵那么多内心戏。
墨宸径直到上座,抄手坐下,目光带着探究盯着钱朵瞧。
张东成点上火炉,备好茶水,往钱朵跟前一推:“钱朵姑娘,告罪了。我们府上没有小姑娘的衣服,您烤烤火喝点热茶去去湿气。”
钱朵握住暖烘烘的茶杯,搭眼一瞧,杯子里放着两颗大枣一枚姜片,心里一暖:“张管事用心了。”
现在这么好,那天为何见死不救?
别想了别想了,都怪自己憨,馊点子一出挡都挡不住。
咱也不怪人见死不救,这是将来的财神爷。
抱紧,大腿必须抱紧!
钱朵坐正,小脸一本正经,摆出谈大生意的模样。
张东成笑笑,问:“钱朵姑娘,许娘子说你脑子活说话巧,极力想我推荐你,但是你毕竟一个小姑娘,能收多少菜呢?”
来了来了,对方的下马威来了!
呵呵。
钱朵不慌不忙饮口茶,心里暖和点,才轻轻一笑:“别的不说,云龙山周边十个村落我全熟悉,只要钱给足,庄稼人还能舍不得菜吗?”
“不过两位外地来的,为了稳妥起见,我想问问两位可找好销路?买主需要多少蔬菜?您打算收多少?什么时候要?都要什么?菜钱是先记账还是先付款?”
张东成:“……”
他还没问出钱朵能力呢,倒让对方一堆问题问的脑壳子发懵。
销路?
没想过!
他和墨宸来云岗镇,也没想过要做买卖啊。
要不是钱朵胡乱猜疑,那些财主能传墨宸是被墨家撵出来的?
为了不得罪墨家,财主们连东西都不愿意卖给他们了呢。
亏了墨宸出手阔卓,全款买了这所大宅院,镇住那些土财主。
然后张东成咬死是来云岗镇历练。
墨家经商,历练自然也要做买卖。
当时张东成问墨宸:“咱做什么买卖?”
墨宸正闹食呢,嫌客栈菜不好吃,顺口说:“蔬菜买卖!”
于是两人就玩笑一样,对外声称要做蔬菜买卖。
正好云岗镇也没卖菜发家的,不跟土财主抢生意,两边倒是和和美美相处起来,都来争取与墨宸合作。
能合作就是面子大,他们谁也没提钱朵这些专问题,张东成之前也不是帮忙打理庶务的,倒真给问住了。
张东成肯定不能露怯,他故作高深,拿眼询问墨宸。
偏墨宸看都不看他,就盯着钱朵,目光还挺渗人。
哎!
不是又嫌弃人小姑娘穿戴不好皮肤粗糙头发黄吧?
可不能再挑了!
张东成急忙说:“钱朵姑娘,我们自然有销路,你尽管收!”
说实话,一个小姑娘,他还真不太相信。
反正做买卖就是糊弄外面那些人的,无所谓,随便搞!
钱朵到底年轻,仔细看也看不出来张东成是诳她。
但是小心行得万年船,她还要在云龙山混,所以收菜款钱朵得说明白:“咱庄稼人呢,只要菜卖出去就高兴。”
“所以收菜的款项,我的意思呢,是您先预支我些,我拿着钱才能收上菜对不对?”
“等多收几次,咱买卖名气打开,百姓们都认了,到时候再赊账就方便了。”
所以,前期还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张东成也觉着对,便问墨宸:“公子,您怎么看?”
“给!”墨宸根本没听具体内容,就知道要付钱。
他穷的就剩下钱,给!
张东成当即进内室,没一会儿就握着几块银锭:“钱朵姑娘,这够不够?”
“呦!”钱朵起身,笑:“够肯定是够,但劳烦您将银子换成铜板,咱钱家沟菜多户散,银子不好分呢!”
庄户人家哪里有机会用银子,还是铜板方便,打个酱油买袋盐,不用专门再去兑换。
张东成倒是没想到这个,拿着银子微微发怔,然后就听到墨宸吩咐:“去换!”
得嘞,换!
张东成将银子话里一揣,对钱朵说:“钱朵姑娘,跟我去取铜板吧!”
想大批量收菜,一贯两贯肯定不够,那得用筐盛,钱朵有筐。
钱朵起身跟着去。
“慢着!”墨宸起身,冲张东成挥手:“你先出去,我跟她说两句话!”
张东成:“……”
虽然心里狐疑,但是他还是听话的退出去,给两人留出空间。
钱朵:“……”
就算咱變朝不兴男女大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会被人说嘴,这位墨公子……。
她还是个姑娘!
钱朵捂着胸口后退到门口,先给自己找好退路。
墨宸一直在想空间和灵泉的事情,没察觉钱朵不对劲。
之前空间一直没动静,触碰到钱朵这才有了反应;也是钱朵大喊一声想出去,两人才出来。
再联想到空间里那汪灵……妖泉亲近钱朵,对他爱答不理的表现,墨宸觉着空间可能有自己意识,认人!
墨宸心里酸酸地,想证明一下自己想的不对。
他朝钱朵伸手。
钱朵大惊失色??(◣д◢)??
“砰!”
艾玛……不好意思。
钱朵回过神,立刻丢了手里板凳,扭脸冲出门,埋头往前走。
张东成不知道屋里情况,还以为墨宸交待完了,忙追上去:“姑娘,刚才什么声音?”
“椅子倒了!”钱朵含糊解释。
张东成哦一声,又问:“我家公子找你啥事啊?”
“让我小心你点,别少给铜板。”钱朵胡言乱语。
张东成:“……”
小骗子,公子才不会那么想他。
张东成没往墨宸出事身上想。
谁出事,他家公子也不会出事啊。
24、赌一把
墨宸等外面没动静之后,才将身上椅子甩开,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
他一心都在空间上,根本没防备钱朵拿椅子砸他。
嘶~
钱朵下手可真是手下不留情。
这个村姑!
墨宸照照铜镜,自己头上并没有明显砸伤痕迹,他想了想,挪步到库房。
张东成给钱朵装了满满一筐铜板:“你背得动吗?”
“背得动!”钱朵咬牙,用尽全力挺起腰。
背不动也得背动!
若是买卖成了,一筐铜板就能换两筐,这点重量算什么?
张东成眼睁睁看着钱朵为证明自己力气大,强行朝外迈出好几步,如果对方腿不打颤,他差点就信了。
“行了,我给你送到村口去。”也不知道小姑娘哪里来的财迷劲儿。
有张东成帮忙,钱朵轻松多了,左手拎点心,右手提干果,脚步轻盈跟在后头。
如果门前没堵着那个浪荡败家子就好了。
“公子,您有什么吩咐?”张东成总觉着墨宸的脸比锅底灰还黑,也不知道生谁的气。
墨宸冷冷扫一眼钱朵。
钱朵心里一紧,想咋办啊?自己没忍住把金大腿砸了,对方不跟她合作买卖了?。
冲动啊,冲动是魔鬼!
不对!
外公说了:头可断血可流,人的尊严不能丢。
钱朵都打算不做这门生意了,却听见墨宸冷冷说:“要收菜赶紧收,收了立刻送过来,过不了三天就要下冰雹。”
“怎么可能?”钱朵一愣,忙抬头望天。
天上太阳高照,一点不像变恶劣的样子。
墨宸不再说话,一声不吭转身离开。
钱朵:“……”
过来就为一句让人疑惑的话?真不是奸商为了压价制造恐慌?
张东成见她不信,说:“公子饱读诗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说有暴雨,肯定有。”
钱朵神情变了颜色,不禁站直了腰。
墨宸若是读过书,那就不一样了。
读书人说的话,她是信的。
当初京里也有读书人预测天气,八九不离十。
快过年了,粮食早就收进库里,该交的赋税也都交了,留在手里的紧够填饱肚子,若是想吃肉就得另外想办法。
青州不像京城那么古板,因为王府有个商户出身的老王妃,这里重视商贾,经济繁荣,物品流通。
百姓除去粮食,也种点蔬菜去城里卖掉贴补家用。
尤其钱家沟土地肥沃,又因为在云龙山前山,天气比其它地方暖,收了春麦之后,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换种一二亩的蔬菜挣钱。
已经是深秋,为了防止菜卖不出去冻伤,菜农卖多少剜多少,大部分都地里用土培着。
若真天降冰雹,那损失就大了,不说到卖儿卖女的地步,起码一年缓不过来。
这还是好年景下的估算,万一来年风不调雨不顺呢?
想到这里,钱朵有些害怕,催着张东成赶紧走,她要回村将消息告诉里正,减少族里的损失。
张东成绕路将钱朵送回村东头就回去了,公子身边可就他一个人伺候,不放心。
钱朵拖着钱筐进家,拿柴禾和杂草将钱筐盖严实锁上门,就拎着点心和干果往村里走。
她先去了武氏家,武氏不在,只有水生看家。
钱朵将干果和点心分出来点,说了几句客气话,又问他们家种了多少菜。
武氏家三亩地,种了一亩茭白,最近事多只卖出去不到三分之一。
钱朵记在心里,转脚又去里正家。
里正也不在家,只有他媳妇和孙氏在。
钱朵往院里一站,还没开口,里正媳妇就吊着脸进了屋:里正要花钱给钱朵看病,虽然最后没花掉,但是她心里记着一笔呢。
倒是孙氏,抬头瞧见钱朵,立刻招呼:“钱朵孙女,你病没好乱跑啥,赶紧进屋暖和。”
快过年了,小北风飕飕往人脖子里扎,冻死个人。
钱朵还是一身早秋的衣裳,连个棉布丝都看不到,可把孙氏心疼坏了。
“孙女啊,那天我不在家!”孙氏又是暖茶又是倒水:“如果知道你奶奶那么混,我就守家里骂死她!”
她从娘家回来,知道钱老太写了断绝书将钱朵扫地出门,还将里正骂的狗血喷头,可气坏了。
她儿子她骂,钱老太算哪根葱?
钱朵知道对方说客气话,也不当真,将手里的礼往炕桌上一放:“大奶奶您别忙活了,这是我带的礼物,谢谢您和里正叔一直帮我忙。”
孙氏往炕桌上一看,点心和干果,全是过年必须的零嘴,当即喜笑颜开:“你看你客气的,来大奶奶这里不用带东西。”
钱朵笑问:“我里正叔啥时候回来?我有事情找她。”
“啥事啊?给大奶奶说说?”孙氏好奇。
钱朵也不瞒她,实话实话:“我刚才去镇上,碰到一位做蔬菜买卖的大财主。”
“听说我钱家沟来的,知道咱这里种菜大户,想找我做代理收咱村里的菜。”
孙氏一拍大腿:“好事啊,儿媳妇、儿媳妇,你赶紧去地里将我儿喊回家!”
张氏知道怎么回事后,不信任地望了钱朵一眼,却还是老老实实去喊里正。
云岗镇种菜的多,导致菜贱还卖不出去。
大家倒是想往外销,但是云龙山挡着,山路崎岖出不去,运出去菜也变得不新鲜,真是成也云龙山,败也云龙山。
里正的村官今年就到期了,如果能将钱家沟菜卖出去,那下一年还愁选不上吗?
张氏被里正教训一回,可算知道当官的重要性,小跑着去地里拽里正:“回家,赶紧回家,有正事!”
她也说不清,连薅带拽将里正从地里拖回家。
里正腿上的泥都还没洗干净呢,就一脸茫然被拽到钱朵面前。
“里正叔。”钱朵起身行礼之后,也不废话,直接将收菜的意图说了一遍。
里正揉揉耳朵,不敢相信:“你说有财主要咱钱家沟的菜,有多少要多少?”
“嗯!”钱朵点头。
里正跟孙氏一样,一拍大腿,激动的转圈:“好事啊,好事啊,眼看咱菜都要烂地里!”
他再三确认后,就下了决心:“侄女,如果菜卖出去,你就是咱钱家沟的功臣,以后叔罩着你!”
“你等着,我这就去通知大伙来我院里商量,看看谁家有多少菜!”
说完他就冲出去,差点被门栏绊倒。
太高兴了,这是政绩,年底最佳村庄有望了!
钱朵也笑。
收菜这件事,根本不费事,回头再去隔壁村落转转。
然而等了好大会儿,却稀稀拉拉只来几户人家。
25、回村收菜
“钱朵要收菜!”
这个消息随着里正的通知,传遍了钱家沟。
大家都很高兴,全要跟着里正往回走。
但是走到半路,他们被拦住了。
拦人的还是老四房的李翠花:“你们真相信钱朵能收菜?笑死个人!”
“我给你们说,镇上那位财神爷我也知道,人家是要找收菜的代理,但是钱朵个丫头片子能挣过人家财主大老爷吗?”
“你们小心被她骗了,她就是想拿你们的菜去做要挟,拿你们的菜铺她自己的路!”
里正脸一沉:“李翠花你啥意思?你有本事你收菜啊!”
自己没本事,还好意思拦别人发财路。
如过放以前,李翠花可能就灰头土脸溜了。
但是今天,她头昂的可高了,一副战斗的老母鸡模样:“我咋没本事收菜?”
“告诉你们,我刚从宋员外那回来,人家才正儿八经做买卖的呢,他也要收菜!”
“……”大家都糊涂了。
宋员外咋还经营起蔬菜买卖?
李翠花得意洋洋:“我娘家不是小宋庄的吗?我回娘家遇到了宋员外,人家知道咱村里种菜多,要我帮忙回来收菜!”
其实她是担心宋员外非要钱芷嫁给他们家傻儿子,提着礼回娘家,让娘家人做担保去找宋员外。
宋员外已经知道钱朵和老四房闹翻的事情,没说不娶也没说非要娶,只要李翠花帮忙收蔬菜。
他在青州的亲戚送来一个惊天大消息,青州那位老王爷薨了,世子继位,非要全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吃斋缅怀。
宋员外本来就是做投机买卖的,什么赚钱就干什么。
如今青州蔬菜价格暴涨,拿着银子都买不到蔬菜。
云龙山蔬菜贱卖都没人买,宋员外就想做一票贱买涨卖的投机生意,运输大队都找好了。
正好李翠花有求于他,宋员外还不趁机收一波?
这么一搞,两边收菜的人就撞上了。
李翠花答应的宋员外好好的,肯定不愿意村里的菜让钱朵收走:“哎呦喂,那个扫把星还真是脸大胆肥,跟宋员外抢生意,怕是不想云龙山待了!”
比起钱朵嘴里的大富商,眼跟前财力十足的宋员外更容易让人信赖。
里正气的跳脚,回去就将事情告诉了钱朵。
钱朵:“……”
咋哪哪儿都有李翠花?
老四房可真是克她!
“没事,让她收去!”孙氏眼神一闪:“孙女,你收你的她收她的,不碍事!”
能不碍事吗?
李翠花将菜收走,钱朵钱不就少挣了?
这是夺命之仇啊!
钱朵望一望孙氏闪烁的目光,突然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这么说:孙氏肯定心里寻思就看看你们俩谁能赢,输的那个正儿八经就是扫把星。
她可真是孤军奋战呢,呵呵←_←
钱朵眼睛盯着手里冒热气的茶,轻轻说:“我收了蔬菜是里正叔的功,李翠花收了菜,那不就是给宋员外身上镀金?”
“……”孙氏嘴里的果子,突然就不香了呢。
…………
李翠花回到家,将事情给钱老太说了:“娘,宋员外说收了菜,给我一吊钱的辛苦费!”
“咱家被扫把星抢走一半钱,相公又醒了等着温补身体,钱是越花越少。”
“咱地里菜也能卖不少,算上宋员外给的一吊辛苦费,咱这个年好歹能应付过去。”
钱老太抽着旱烟想了想,觉着李翠花这次办了个正事。
但是提起钱朵,她心里膈应:“你说扫把星也收菜?”
“对,还蹿腾着里正做保,在全村吆喝呢。”李翠花撇嘴:“她就是一个人收不上来,没本事,非要现眼!”
钱老太冷笑:“这不废话吗,她是咱家扫地出门的扫把星,村里人都看着呢。”
不过让里正帮忙,最后卖了菜那就是里正的功劳。
让里正一家得意,钱老太就不得意。
“老三媳妇,菜你一定要抢在他们之前收上来,让孙氏和她儿子哭去!”钱老太如此吩咐。
她不吩咐,李翠花也是这么想的。
钱朵污蔑她才是扫把星,导致村里有部分人见她都躲着走,可把李翠花呕死。
这一次就让大伙瞧瞧,谁特么才是扫把星!
李翠花势在必得,当晚就包了一小包黑糖去族长家里。
靠她的名声,收菜肯定不好收。
钱朵找里正,她也得找靠山。
“六叔,您别跟我婆婆一样,她就是落差太大受不了。”在外面,李翠花也算会说话。
她先给族长道歉,抹了前几天族长被钱老太拽着去分家的怒气,然后又开始哄:
“您知道了吧,宋员外要收菜呢。”
“钱朵也收菜,不找却找里正作保,真是一点都不将您放在眼里。”
族长沉默。
作为族里活着的老一辈,被小辈给忽略,确实让他心里不得劲。
“六叔您才是族长,咱钱家沟当家人,里正算什么?咱族里活该您说了算!”李翠花说:“这一次您做主出头,帮我去收菜。族里菜卖了,您名声起来,下一年里正大家就选您儿子!”
抡起挑拨离间,李翠花无师自通。
族长有个儿子也到了年纪,成日里无所事事不想下地干活,名声有点不佳,都背地喊他半吊子。
若是他选上里正,那肯定就不是半吊子了。
而且长房出了里正,有几次处理事情,都不怎么在乎他这个族长的脸面。
族长意动,对李翠花表情也缓和起来,喊儿媳妇给她上茶,然后问:“菜我能帮你收,你有章程没有?”
李翠花捧了茶,得意地说:“有啊!宋员外说了,收上菜就去他那开钱,回来咱就发下去。价格上嘛……”
她想了想。
宋员外要压低价格收菜的,但是现在出来个程咬金钱朵也要收菜,那不就起了竞争?
可不能让钱朵占便宜!
李翠花咬咬牙:“发正不管钱朵出多少价,咱都比她多一点!”
凭钱朵那个财迷劲,不会做亏本买卖。
所以她不害怕压不过钱朵。
族长认真想了想,觉着可以,送走李翠花,他就派儿子去各家各户通知:他的菜要卖给李翠花,其余人看着办!
这不是逼着人站队吗?
里正急眼了,当时就要领着钱朵去堵族长。
26、竞争对手(金令山万币加更)
钱朵没让里正去找族长。
找了有啥用,人家摆明要给你打擂台呢。
谁主动谁气短!
钱朵出了个主意,第二天让里正喊了村里人一大早在扬麦场集合。
她将财神庙里的八仙桌搬到场上,钱筐往八仙桌上一放,高高站在旁边石板上,叉着腰看来了多少人。
全村都知道钱朵和李翠花打擂台,里正压钱朵,族长压李翠花。
他们挺为难的。
按说菜卖谁不是卖,但是现在卖给一边就得罪另一边,大家都保持观望态度。
李翠花昨天许了族长,说菜价要压钱朵一头,她怕宋员外不放心,昨天连夜去请示了一番,现在心里有底,也挤在人群里,等着看钱朵闹哪样。
等全村人都到齐,钱朵清清嗓子,开始说话:“昨天大家伙都知道了,我钱朵,帮人收菜!”
“大家也知道我钱朵做买卖,童叟无欺,大家将菜卖给我,放心!”
李翠花冷笑一声,扬起手臂喊:“宋员外说了,钱朵出多少钱,他都比钱朵多一文!”
众人:“……”
上来就王炸,真不要脸!
但是村里人得实惠啊,都有点动心。
钱朵不慌不忙:“李翠花说的再好听,那也是空口白牙,有本事给现钱啊!”
她太知道宋员外的套路了:先赊账,赚了钱再付款,如果赔了就赖账,用不值钱的东西抵债,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那一套。
钱朵一把掀开罩在钱筐上的口袋,手往里一掏。
“哗啦啦。”铜板清脆的声音响遍全场。
“嘶~”大家倒抽一口冷气。
乖乖,满满一筐的铜板。
如果说宋员外可信,现在钱朵筐里实打实看得到的铜板,比空口的承诺更能动人心。
钱朵等全场都看清楚之后,扬声说:“咱家的菜要往外运的,人家按咱云岗镇菜价收!”
“你们谁家将菜卖给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
涨价收菜?
永不可能!
钱家沟的人沸腾了!
市价、现场就交钱,不用自己挑到集上卖,也不用担心天冷冻坏在地里。
谁受得了这个啊。
当即就有人喊:“我卖给你,这就去地里收菜!”
有一个人动了,其他人都从众,纷纷喊着去地里收菜。
钱朵勾起嘴角。
李翠花气呦:“你们就信钱朵吧,她是个扫把星你们不知道吗?”
“你们是不是傻,宋员外出的价格比她高,年前肯定给大家钱!”
“卖给扫把星,你们自己算算亏了多少钱?”
众人:“……”
一边是现钱,一边是高价赊账。
咋卖个菜那么难呢?
钱朵放大招了:“叔叔婶婶、爷爷奶奶、哥哥嫂子们,买菜收钱要趁早,昨个儿我可听说了,不出三天就要下冰雹,现在犹豫到时候菜可就全砸地里了。”
“……”真的吗?有冰雹。
大家心有些慌。
李翠花挤过人群,挡在钱朵前面:“乡亲们,别信她!狗屁冰雹啊,她就是想造成恐慌,让你们赶紧亏钱将菜卖给她!”
“咱钱家沟,啥时候下过冰雹,顶天了也是大雪,大雪还兆丰年呢!”
“你们千万别信她,她就是个扫把星!”
“我们一分家,我相公就醒了,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你们将菜卖给扫把星就是亏钱,等着看我们过年吃香的喝辣的的吧!”
种菜不就是为了卖钱?
现在明显有机会卖出比市价高的价钱,换你你不心动吗?
再说钱朵还担着扫把星的名声,这是硬伤?
好些人又转回来,纷纷围着李翠花问:“钱恒他媳妇,你说真的,价格比钱朵出的高?”
“真的!”
“那你啥时候收,收多少?”
“有多少收多少!”李翠花挑衅的朝钱朵斜眼。
钱朵:“……”
没脾气。
她该说的都说了,有些人就是贪小便宜。
贪小便宜吃大亏!
钱朵不是圣母,有些人不让他吃吃亏,他就不长记性。
钱朵望望围在自己身边的人,有人是冲着里正的面,有人家里意见不统一,凑一块商量的热火朝天,
还有人,就是纯粹跟老四房不对眼,坚定地支持钱朵,比如武氏。
算一算差不多也能收好几百斤,可以了。
“婶子,待会劳烦您帮个忙,我记账,你帮我发钱,辛苦费不少您的!”钱朵趁机还个人情给对方。
武氏高兴:“没问题,交给你婶子我!”
里正也急忙去地里收菜,他媳妇跟在屁股后头不放心:“哎我说,要不咱两家各卖一半吧?”
毕竟李翠花给的价钱高。
“屁!”里正瞪眼:“没看族长支持李翠花跟咱打擂台呢,咱不能涨他们志气。”
里正媳妇肉疼:“可是咱亏钱吧。”
里正摇摇头:“赶紧的吧,钱朵不是说天要下冰雹吗?”
下冰雹前不抓紧收菜,到时候别说赚钱,不亏得只剩底裤就不错啦。
“能下吗?别真的钱朵哄人。”里正媳妇抬头看看艳阳天,心里不信。
不信的也不光她一个。
李翠花回家吃午饭的时候,将扬麦场上的事情当笑话给钱老太说:“哎呦娘啊,您是没看见。”
“钱朵还拿一筐铜板出来稀罕人,但是咱价格高啊,村里大半的人都将菜卖给咱。”
“大嫂,一会儿你赶紧带上大壮去地里收菜,后天宋员外就派人来收菜了。”
张氏小声嘀咕:“凭啥我自己去,你在家闲着?”
“我不得在家收菜记账?嫂子你成天嘀嘀咕咕有意思吗?有本事你去挣钱的买卖?自己不为家里排忧解难,哪来的脸抱怨?”李翠花听见了,当即扯着嗓子冲张氏嚷嚷。
张氏脸一红,求助的看钱老太。
李翠花挣来了钱,钱老太当然偏心她:“懒黄子,咋不懒死你,有本事你留家记账!”
张氏不说话了,她又没有一个教她识字的相公。
婆婆都给自己撑腰,可把李翠花能坏了。
她得意洋洋啃口大饼,又咧嘴一笑:“娘我再给你说个好玩的事:钱朵说不出三天,咱这里要下冰雹,我瞧她财迷心窍,想压价收菜呢。”
“呸,吃里扒外的东西,亏里正那么支持她,等着哭吧!”
27、擂台
钱家沟的人争先恐后下地收菜,当天晚上就收了将近一半。
钱朵生怕李翠花抢先,喊了里正、武氏,就蹲在地头。
谁愿意卖给她,称重之后小车一装直接推到墨宅去。
现在墨宸住的小院,正式改名叫墨宅,连牌匾都挂上,听说过两天要摆宴席请镇里所有财主。
不是说要下冰雹吗,早点送过去心里踏实。
钱朵现场付钱,哗啦啦铜板的声音一个劲往地里菜农耳朵里钻,没一会儿筐里铜板散去大半。
这特莫谁受得了。
“钱朵,我家菜送来了,你赶紧称重给钱。”现到手的钱啊,禁不住诱惑的立刻凑过来卖菜。
钱朵笑眯眯:“各家菜各家捆好堆好,萝卜跟萝卜放一块,茭白跟茭白堆一起,冬瓜跟冬瓜坐一处!”
深秋的菜,品种丰富:茭白、冬瓜、南瓜、红萝卜、水萝卜、还有少量的菠菜、卷心菜、芹菜、荠菜和花菜。
品种越多,挣钱越多啊,钱朵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李翠花好吃懒做,估计现在还躺家里睡午觉呢,等她起来自己已经将菜收完,想想就幸福。
哈哈哈哈……
人就不能太得意。
正乐着呢,李翠花着急忙慌跑来了。
她边跑边喊:“都别忙,都放下,我的菜价比扫把星高!”
李翠花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拿账本一个扛桌子,仔细一瞧是族长家的小子。
哎呀呀,擂台又打起来了!
爱看热闹的钱家沟人,仿佛看到钱朵张牙舞爪,李翠花上来就左勾拳右勾拳。
在他们心里,钱朵肯定要败。
为啥?
因为李翠花有族长撑腰,族长年纪大见识多,为全族着想;里正年纪轻,行事总是听从县里指令。
上头的指令,有时候必然跟族里切身利益冲突。
这还用选吗?
钱家沟人心理天然向着族长。
尤其李翠花往地头叉腰一站:“都来都来,钱朵给你们多少一斤,我都比她多一文!”
战场立刻呈现明朗局势:钱朵前方的队伍,肉眼可见的缩短。
钱朵:“……”
好吧,正面刚是刚不过了,谁让族长出来站台呢?
她探头看看筐里的铜板,就剩最底下一层了。
还能再收点。
“钱朵侄女,我不想卖给你了,你看能将菜退给我不?”偏有人这时候反悔。
钱朵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周围好多人竟然也跃跃欲试。
她如果退一个,肯定后面跟着退更多。
钱朵脸一拉:“婶,买卖离手,你如果去集上卖菜,人家买走又来退,你愿意吗?”
“……”那肯定不愿意,甚至还会上去骂两句。
钱朵觉着不能再待在这:“里正叔,我去墨宅将今天帐算一算,今天就到这吧!”
“还有,你们不卖菜给我没关系,最好做好防范措施,真有冰雹。”
人微言轻,没人听她说话,就连里正都劝她别再制造恐慌压价。
钱朵:“……”
好气(??????)?
…………
到了墨宅,钱朵将菜往前院一堆,就拉着张东成问:“张管事,我们村有人捣乱,就收上来这些,您别嫌少。”
“不少不少。”张管事望着一院子的菜,都惊呆了。
如果没记错,上午钱朵才回村传消息吧?
这都不到天黑呢,一院子菜齐活了。
不过若是做菜贩子,确实很不够。
张管事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呢?
他闭上嘴巴,重新恢复高深莫测:“你还要继续努力。”
钱朵有心事,没注意张东成是个戏精,她忧心仲仲:“你家公子呢,我得问一问,确定要下冰雹吗?”
现在出来个李翠花收菜,钱朵也通知了村里人。
如果不下,钱朵以后在村里肯定说话再也没人信;如果下,她更担心那些卖给李翠花菜的族人损失惨重。
就是这么人美心善,没办法。
张东成忙着称重算账,也没多想,直接指给钱朵路,让她里面找墨宸去。
钱朵一溜烟进了内院小花园,墨宸果然坐在亭子里煮茶。
有钱人的嗜好她真是无法理解:大冷天坐四处透风的亭子也不嫌冷。
她径直过去,先行礼:“墨公子好。”
“嗯。”墨宸懒洋洋饮茶,一个多余眼神都不给钱朵。
钱朵不在乎:“公子,菜收上来了,前院堆着,您去看看?”
“不去。”这事由张东成全权负责。
钱朵:“……”
还真是甩手掌柜,就这德行被墨家撵出来历练,不亏!
“公子,你说冰雹真会下吗?我们村好多人不买菜给我,说我吓唬他们。”按说做买卖,不该这么坦诚露底。
可是下冰雹是墨宸说的,钱朵作为蔬菜代理,跟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实话实话是必要的。
墨宸捏茶盏的手一顿,心里有个想法一闪而过。
他终于坐正身体,俯身向前看向钱朵:“下不下呢?”
“……”我特么问你呢!
这要不是金大腿,钱朵分分钟送对方进疯人院。
墨宸淡淡说道:“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到底下不下。”
“……”
娘的,都别拦我,让我揍他丫!
“公子您说,别说一件,两件也答应啊。”钱朵脸上堆笑。
金大腿,不能打。
墨宸太想证明心里猜测,他冲钱朵勾勾手指:“过来点。”
钱朵:“……”
她不觉着自己跟对方熟悉到可以咬耳朵的程度。
这位金大腿,忽冷忽热,怕不是有病!
但是自己有求于人……钱朵沉默的观察四周,找好逃跑路线之后,慢慢凑近墨宸。
墨宸一等她靠近,立刻伸手抓住了钱朵领子。
“特……”钱朵发慌,张嘴就骂。
还没骂完呢,眼前就白光一闪。
噗通!
两人跌进了之前那个空间。
空间里那抢钱的妖泉重新活蹦乱跳,哗啦啦就冲着钱朵脑门去。
钱朵从头到脚又被喷一身水:“……么的!”
她骂完后半句,下意识捂紧钱袋……哦,没带,嘿嘿,放心了。
不过她不乐意待在这里,管它什么狗屁能种天才地宝的空间。
钱朵一拍出神的墨宸后背:“我要出去!”
嗖!
又是白光一闪,两人出来了!
钱朵:“……”
总有一种空间听她指挥的错觉。
墨宸脸色青白:“……”
果然空间在他身上,却听钱朵指挥!
28、求证
钱朵默默后退半步,保证自己和墨宸之间有个安全距离:“东家,咱谈正事行吗?”
别动不动就带她去妖泉那,怪吓人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修仙世界呢。
钱朵只想发家致富。
她一张口说话,头上的水滴不小心滑落嘴里,还挺甜。
“天上真要降冰雹吗?真下雹子,那么蔬菜你堆呢?”相比村里那些人的损失,其实这才是钱朵想问的。
她左看右看,墨宅没多大,库房也小,没地方装蔬菜。
露天堆放,那冰雹一砸……飞来的小钱钱半途折损,钱朵不允许!
“冰雹肯定会下,不怕,咱有空间。”墨宸用了一个字:咱。
他的优点就是识时务。
家里嫌他多余,墨宸立刻带着心腹离家,不碍任何人的眼。
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
空间虽然听钱朵指挥,却在自己身上!
眼前不过小小一村姑,见识浅薄,哪里能精的过他?
将来空间如何用,怎么用,用在哪里,还不是他说西边不好,村姑就得乖乖听话往东走。
这么一想,心里突然不酸了呢。
墨宸嘴角似有似无往上勾了勾。
解开了心里的疑惑,他便不再浪费口舌与钱朵,而是收齐石桌上的茶盏,施施然离开。
钱朵:“……”
果然有病!
不过……空间存物?
就那贪财抢钱的妖泉,一堆东西进屋,还不得吃个干净?
她转转眼珠,甩甩身上水珠,小跑着去前院:“张管事,张管事,我给你商量个事!”
收菜的张管事一回头:“……”
没下雨啊,为啥钱朵姑娘又是一身水?
…………
且说钱朵离开之后,地头就成了李翠花的主场。
她也学钱朵那样,将桌子一摆,自己记账,找个人帮忙称重。
看着队伍越来越长,李翠花直乐,突然她瞥见一个人推搡着要排队。
李翠花咳一声,扬声问:“呦,她二嫂,昨天你们家那口子不是说要将菜卖给钱朵吗?”
正往退伍里插的妇人身形一顿,挺不好意思:“那不是看见钱一时迷了心窍吗?还是卖给您才不吃亏。”
李翠花呵呵一笑:“那是,我还能坑你们吗?也就是小丫头片子不知道轻重,竟然吃里扒外让咱自己人亏钱,你说她是不是扫把星!”
“是、是、是。”对方一心插队卖菜,自然李翠花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翠花红光满面,心里满意极了:“还说要下冰雹呢,你抬头看看这天,是要下冰雹的样吗?”
阳光高照,半丝乌云都没有,就是钱朵想压价故意说的!
说着话,族长进来了。
李翠花不敢托大,从桌子后起立:“六叔,您这里坐。”
族长摆摆手,坐到一边:“你记账,我就看看。”
他看了一圈没看到钱朵和里正,问:“不是说你那个侄女也在这收菜?”
李翠花一听,撇嘴:“她呀,看见我就跑了!”
族长点点头,眼里闪过得意之色。
他怕李翠花在里正面前吃亏,派了家里小子来也不放心,干脆亲自来给李翠花助阵。
收菜关系到族里利益,更关系到下一年他儿子选里正,族长很重视。
他坐地头默默抽旱烟,做了个无形的招牌。
来卖菜的人虽然收不到现钱,但是心里更加有底,纷纷凑过来说话。
李翠花收的菜全堆老四房院子里,等明天收全活了再往宋员外那送。
嘴上说钱朵扯谎,李翠花心里其实也害怕。
她一晚上起来三趟看天气,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心里有点慌。
等到第二天一早,嗨!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娘哎!
李翠花擦把冷汗,真是自己吓自己,钱朵那扫把星果然在扯谎!
她更加自信,早早到田间地头继续收菜。
今天族长没来,但是大家都自觉将菜推到李翠花跟前。
宋婶家只有二黑一个劳力,昨天没赶上,今天地里菜终于收割完毕。
她吩咐二黑:“快,拉李翠花那里去!”
“娘,咱家菜卖给钱朵多好,现钱!”今早钱朵没来,二黑有点失望,更想将家里菜卖给钱朵人,让对方高兴点。
宋婶一听,横眉竖眼:“咱家你是娘我是娘?快点,拉李翠花跟前去!”
二黑红了脸:“娘,老四房家里做的那绝情事,咱能信她吗?”
“屁!”宋婶看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训斥:“当我不知道你想着钱朵呢。”
“告诉你,那个扫把星你靠近都不能靠近,娘就你一个指望,千万千万可不能出事!”
之前她还有想法,自从知道老四房被钱朵克的之后,再也不敢想了。
她可就二黑一个儿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宋婶见指使不动二黑,亲自动手将菜往李翠花跟前推:“翠花,我家的菜你称称。”
“哦。”李翠花态度很骄傲。
她可是知道二黑喜欢钱朵的,家里钱都是二黑帮着翻到的。
哼!
李翠花左挑右捡,各种挑刺:“宋嫂子,你们家菜品相不好,你看这茭白叶子全耷拉着,不行不行。”
“哎呦喂,大壮她三婶,乡里乡亲的,你一抬手的事!”宋婶知道对方故意的,捡着好话哄:
“我们家菜特意给您留着,昨天钱朵来收我都不卖给她!”
“你说一个丫头片子,扯谎说要下冰雹,压咱自己人的价,那不是亏心吗?”
“您看今天艳阳高照,根本不可能下冰雹,还是翠花你实诚!”
这话李翠花爱听,钱朵扯谎不就显自个是全村大救星了吗?
“不是我说钱朵坏话。”李翠花趁机在全村人面前上钱朵眼药水:“你们都说我们家靠她挣钱,我都不稀罕说。”
“她一个丫头片子,就是上山采点木菌,十天半个月才晒出那么点去镇上卖,能挣多少钱?”
“家里家外不都是我和我嫂子干?”
“之前分家咱就不说了,你瞧瞧她办的这事,明知道宋员外收菜的价格高,还非要争。”
“她这是不拿咱当自己人,还编瞎话说会下冰雹,想坑咱低价卖给她,小丫头被钱蒙了心呢,不让她吃点亏,不长记性。”
李翠花说着话,就看到里正一声不吭埋头在田里锄地。
她显摆自己能,打击里正就是紧靠族长,于是扯着嗓子吆喝:
“我说里正,你别光锄你家地,你作为全村选出来的里正也为咱办点好事,别成天跟一丫头片子屁股后面瞎折腾,让咱族人多挣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