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小人得志
里正脸色铁青,这个李翠花,昨天族长给她点好脸,今天就来踩他的脸。
果然老四房除了钱状元一脉,就没好人!
他没搭理李翠花。
李翠花可得意了,里正都不敢怎么她:“里正啊,你地里还有菜吗?剩点烂叶子烂菜根我不嫌弃,好歹亲戚里道的,不能让你吃亏。”
“……”
没完没了了是吧?
里正也有脾气!
他锄头一甩,冲李翠花吆喝:“我告诉你,家里的菜都做好防护措施了吗?”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天上肯定下冰雹,这件事我已经上报给衙门都很重视呢!”
他说谎的,上报是上报了,但是被县衙里老爷训斥了一通撵出来了。
但是输人不输阵,今天治不了李翠花,他就别干里正了:
“你别在这当放厥词,赶紧回家将菜都堆屋里用土培上,那都是咱庄稼人血汗,损失了你担负不起!”
“还有你们,别一边踩人家钱朵!”
“钱朵克你们谁了,跟着老四房胡说八道,那天她们怎么苛待的人气钱朵你们忘了吗?”
众人:“……”
这不是想李翠花称重的时候抬抬手,觉着说钱朵坏话她高兴嘛。
不说就不说。
钱家沟人好歹要点脸,被里正一骂,真闭上嘴干净过称卖菜。
里正这才擦把汗,接着锄地。
李翠花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冲里正翻了个老大的白眼。
她面子挂不住,又不敢再怼,就小声埋怨钱朵:“下个屁的冰雹!”
“翠花,你别往心里去。”有人小声劝:“他家菜全卖给钱朵了,看着咱们卖的钱比他多,估计早后悔呢。”
又有人说:“对啊,他好歹是里正要面子的,也就是死鸭子嘴硬,翠花你赶紧收咱的菜吧。”
宋婶听了一番,脸上堆满笑:“别跟里正置气,都是钱朵那丫头坏事!”
“我早就瞧着那妮子不中,成天招蜂引蝶,现在分出来过也不安分。”
“扯谎下冰雹,我看呀扫把星胡说八道,活该撵出村去才对!”
宋婶不想二黑想钱朵,最好的办法就是撵钱朵出村断了儿子的念想。
撵钱朵,还得里正同意才行。
所以不能得罪里正,使劲踩钱朵就行。
李翠花听后,心里总算舒服点,也不挑刺宋婶的蔬菜了。
她边称边笑:“就是呢!告诉你们,我还就把菜堆院里了,看有啥损失!”
“对对对,啥损失啊,里正吓唬人呢,亲戚里道我们能找你赔损失?”宋婶不信会下冰雹,啥话都敢许。
李翠花也没当回事:“收完菜我哪也不去,就做外面等着看到底下不下冰雹。”
“如果不下,我就撕烂钱朵那张撒谎的嘴,撵她滚出钱家沟,到时候你们都得支持我!”
“支持、支持。”不支持你还不收菜了咋滴?
宋婶伸着脖子看李翠花将自家菜称了,记好账,拿好欠条,这才挤出人群回家。
二黑因为宋婶的话,一路黑着脸,到家都没搭理自己娘。
宋婶抱怨:“你给谁摆脸子呢?娘还不是为了给你攒钱娶媳妇。”
“就凭钱朵说要下冰雹,娘也不同意你跟她一块过日子。”
“啥人呢,为了压价啥慌都往外扯,我活那么大年纪就没见过冰雹长啥样!”
啪嗒!
有东西落宋婶鼻尖,冰冰凉凉。
她扫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东西。
啪嗒啪嗒!
又有东西,这回砸的还挺疼。
宋婶心里一慌,立刻朝天上望。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不知道啥时候阴了,天上开始往下落白色的冰溜蛋子。
刚开始还像小米粒,后来冰溜蛋子越来越大,直接跟鸡蛋差不多了,还越下越紧,越下越紧!
“儿子,儿子呀,这是啥!”宋婶顾不上疼,指着天问二黑。
二黑变了脸:“娘,是冰雹!”
“啥?”宋婶腿一软,直接瘫地上了。
留在田间地头的人,也全疯了!
“妈呀,冰雹!”
“天呢,不给庄稼人活路啊!”
“翠花,翠花,你昨天收的菜都盖上了吗?”
“翠花,我们家菜可都已经卖给你了!”
所有人全围着李翠花,你一言我一句,就等着对方答应收完的菜该付钱还得付钱。
李翠花脸都白了,哆嗦这嘴唇说不出话。
真的下冰雹了!
她眼睛直往菜上扫,好好的菜被冰雹一砸,全烂了!
她想起家里院子里那些,咋也有好几百斤,菜烂了,宋员外肯定不会要。
亲娘咧!
“我的菜啊,我的菜!”李翠花直接坐地上,拍着大腿哭:“都烂了,都烂了!”
啥也没用了。
大家伙炸开了:“啥?昨天人家钱朵不都说要下冰雹了吗,你咋就不储存好?”
“刚里正还提醒她呢,你看她能的!”
“翠花啊,我们可都卖给你了,你不能不认账啊。”
“对呀,白纸黑字,你打着欠条呢!”
李翠花不敢答应大,答应了她用啥还,钱老太非撕吧了她不可。
里正用簸箕盖着头冲过来:“你们闹啥呢,啥时候了,不怕雹子将你们脑子砸烂!”
大家慌得又将里正团团围住:“里正,咋办啊,您说咋办?”
“咋办咋办,你在这嚎就能办了?”里正怒吼:“赶紧抢收,赶紧将菜拉回家!”
冰雹眼看要下大,再在外面耽误,别说菜,估计人命都搭里面!
大家六神无主,里正说啥就干啥。
还没卖完菜的,慌着将菜搬上车往家里拉,拼命奔跑,就怕争不过老天爷。
已经卖菜还没运到老四房的,也把自家的菜往回抢,能救多少救多少。
只可怜那些菜昨天就卖给李翠花的,想抢还得往村里跑,跑断腿也跟不上天上的雹子啊。
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回跑,有人看李翠花还坐着哭,上去扯了对方头发就跟着人跑。
李翠花又疼又狼狈,哭爹喊娘跟着人一起进了老四房。
进去一瞅,一片狼藉。
院里堆的满满的蔬菜,此刻全被砸的稀巴烂。
钱老太站在门口,气急败坏指挥张氏和钱芷使劲往屋里搬菜,但是根本抢救不了多少。
大家一涌进来,钱老太浑身一哆嗦,砰关上堂屋门。
张氏和钱芷进不去,只能转身抱住李翠花可劲的哭。
30、脸疼
里正脸色铁青,这个李翠花,昨天族长给她点好脸,今天就来踩他的脸。
果然老四房除了钱状元一脉,就没好人!
他没搭理李翠花。
李翠花可得意了,里正都不敢怎么她:“里正啊,你地里还有菜吗?剩点烂叶子烂菜根我不嫌弃,好歹亲戚里道的,不能让你吃亏。”
“……”
没完没了了是吧?
里正也有脾气!
他锄头一甩,冲李翠花吆喝:“我告诉你,家里的菜都做好防护措施了吗?”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天上肯定下冰雹,这件事我已经上报给衙门都很重视呢!”
他说谎的,上报是上报了,但是被县衙里老爷训斥了一通撵出来了。
但是输人不输阵,今天治不了李翠花,他就别干里正了:
“你别在这当放厥词,赶紧回家将菜都堆屋里用土培上,那都是咱庄稼人血汗,损失了你担负不起!”
“还有你们,别一边踩人家钱朵!”
“钱朵克你们谁了,跟着老四房胡说八道,那天她们怎么苛待的人气钱朵你们忘了吗?”
众人:“……”
这不是想李翠花称重的时候抬抬手,觉着说钱朵坏话她高兴嘛。
不说就不说。
钱家沟人好歹要点脸,被里正一骂,真闭上嘴干净过称卖菜。
里正这才擦把汗,接着锄地。
李翠花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冲里正翻了个老大的白眼。
她面子挂不住,又不敢再怼,就小声埋怨钱朵:“下个屁的冰雹!”
“翠花,你别往心里去。”有人小声劝:“他家菜全卖给钱朵了,看着咱们卖的钱比他多,估计早后悔呢。”
又有人说:“对啊,他好歹是里正要面子的,也就是死鸭子嘴硬,翠花你赶紧收咱的菜吧。”
宋婶听了一番,脸上堆满笑:“别跟里正置气,都是钱朵那丫头坏事!”
“我早就瞧着那妮子不中,成天招蜂引蝶,现在分出来过也不安分。”
“扯谎下冰雹,我看呀扫把星胡说八道,活该撵出村去才对!”
宋婶不想二黑想钱朵,最好的办法就是撵钱朵出村断了儿子的念想。
撵钱朵,还得里正同意才行。
所以不能得罪里正,使劲踩钱朵就行。
李翠花听后,心里总算舒服点,也不挑刺宋婶的蔬菜了。
她边称边笑:“就是呢!告诉你们,我还就把菜堆院里了,看有啥损失!”
“对对对,啥损失啊,里正吓唬人呢,亲戚里道我们能找你赔损失?”宋婶不信会下冰雹,啥话都敢许。
李翠花也没当回事:“收完菜我哪也不去,就做外面等着看到底下不下冰雹。”
“如果不下,我就撕烂钱朵那张撒谎的嘴,撵她滚出钱家沟,到时候你们都得支持我!”
“支持、支持。”不支持你还不收菜了咋滴?
宋婶伸着脖子看李翠花将自家菜称了,记好账,拿好欠条,这才挤出人群回家。
二黑因为宋婶的话,一路黑着脸,到家都没搭理自己娘。
宋婶抱怨:“你给谁摆脸子呢?娘还不是为了给你攒钱娶媳妇。”
“就凭钱朵说要下冰雹,娘也不同意你跟她一块过日子。”
“啥人呢,为了压价啥慌都往外扯,我活那么大年纪就没见过冰雹长啥样!”
啪嗒!
有东西落宋婶鼻尖,冰冰凉凉。
她扫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东西。
啪嗒啪嗒!
又有东西,这回砸的还挺疼。
宋婶心里一慌,立刻朝天上望。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不知道啥时候阴了,天上开始往下落白色的冰溜蛋子。
刚开始还像小米粒,后来冰溜蛋子越来越大,直接跟鸡蛋差不多了,还越下越紧,越下越紧!
“儿子,儿子呀,这是啥!”宋婶顾不上疼,指着天问二黑。
二黑变了脸:“娘,是冰雹!”
“啥?”宋婶腿一软,直接瘫地上了。
留在田间地头的人,也全疯了!
“妈呀,冰雹!”
“天呢,不给庄稼人活路啊!”
“翠花,翠花,你昨天收的菜都盖上了吗?”
“翠花,我们家菜可都已经卖给你了!”
所有人全围着李翠花,你一言我一句,就等着对方答应收完的菜该付钱还得付钱。
李翠花脸都白了,哆嗦这嘴唇说不出话。
真的下冰雹了!
她眼睛直往菜上扫,好好的菜被冰雹一砸,全烂了!
她想起家里院子里那些,咋也有好几百斤,菜烂了,宋员外肯定不会要。
亲娘咧!
“我的菜啊,我的菜!”李翠花直接坐地上,拍着大腿哭:“都烂了,都烂了!”
啥也没用了。
大家伙炸开了:“啥?昨天人家钱朵不都说要下冰雹了吗,你咋就不储存好?”
“刚里正还提醒她呢,你看她能的!”
“翠花啊,我们可都卖给你了,你不能不认账啊。”
“对呀,白纸黑字,你打着欠条呢!”
李翠花不敢答应大,答应了她用啥还,钱老太非撕吧了她不可。
里正用簸箕盖着头冲过来:“你们闹啥呢,啥时候了,不怕雹子将你们脑子砸烂!”
大家慌得又将里正团团围住:“里正,咋办啊,您说咋办?”
“咋办咋办,你在这嚎就能办了?”里正怒吼:“赶紧抢收,赶紧将菜拉回家!”
冰雹眼看要下大,再在外面耽误,别说菜,估计人命都搭里面!
大家六神无主,里正说啥就干啥。
还没卖完菜的,慌着将菜搬上车往家里拉,拼命奔跑,就怕争不过老天爷。
已经卖菜还没运到老四房的,也把自家的菜往回抢,能救多少救多少。
只可怜那些菜昨天就卖给李翠花的,想抢还得往村里跑,跑断腿也跟不上天上的雹子啊。
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回跑,有人看李翠花还坐着哭,上去扯了对方头发就跟着人跑。
李翠花又疼又狼狈,哭爹喊娘跟着人一起进了老四房。
进去一瞅,一片狼藉。
院里堆的满满的蔬菜,此刻全被砸的稀巴烂。
钱老太站在门口,气急败坏指挥张氏和钱芷使劲往屋里搬菜,但是根本抢救不了多少。
大家一涌进来,钱老太浑身一哆嗦,砰关上堂屋门。
张氏和钱芷进不去,只能转身抱住李翠花可劲的哭。
31、翠花挨揍
冰雹霹雳哗啦,下的又急又猛,两个时辰后估计瞧着造得差不多了,这才收手走人,将天空让给了太阳。
只是空气更冷了,冻得人直哆嗦。
好多人的房顶,被砸出大窟窿。
这都是其次,房顶坏了可以修,菜烂了那真没法活。
谁也在屋里待不住,天一晴,立刻从家里钻出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全都站在自家院门口,两眼无神望着阴沉的天空。
一年的生活费,全没了!
里正顾不上修补家里被冰雹打漏的屋顶,披着棉袄在村里巡视灾情。
这场冰雹带来的灾难不小,估计县衙里会问,他得提前算好村里损失往上报。
“里正兄弟,可咋办啊!”一位老实巴交,眼睛都哭肿的汉子看到他,拽着里正胳膊不让走。
里正也急,村里损失大,作为一村之长他能好受吗?
但是这些人之前干的啥事?
他将自己袖子从对方手里硬拉扯出来,没好气:“你说咋办,我能咋办?之前提醒过你们,你们谁信啦?”
你看那些听话拿了现钱的,除了房子和家禽被冰雹砸的嗷嗷叫,损失啥了?
这帮不听话又贪心的混账!
里正就是想管,也不是现在管。
他一瞪眼,抄着袖子先去看村里孤寡老人受灾的受灾情况。
转了一圈回来,他发现路上可真安静,刚才那些蹲门口哭的全不见影。
里正吓得够呛,这群人可别急疯了惹祸吧?
他赶紧去找,没走出去十米就见钱朵带着一群小伙急匆匆回来。
那些小伙全是她之前委托帮忙去运菜的,其中就有老五房的水生和富贵。
“里正叔,你找啥呢急慌慌地?”水生老远就打招呼。
里正瞧见他们,心情总算好些。
虽然村里受灾,可也有一部分人及时得到买菜的钱不是吗?
里正越看钱朵越喜欢:“钱朵啊,送菜回来了?送过去的菜没被冰雹砸烂吧?”
“没有,人家墨宅院子宽敞屋子多!”外院的屋子全空着,刚好将菜堆里面。
里正听后这才放心。
钱朵左看看右看看,问了和水生一样的问题:“叔,你找啥呢?咱村人呢?”
她还有事要说呢。
墨宸要将蔬菜全扔空间储存,可是里面有个妖泉乱吞东西。
钱朵就想着,要不将村里那些打个半烂的蔬菜给低价收了,先喂饱妖泉?
但是人都哪去了?
里正也懵着呢:“我就找咱村人呢,人呢?”
他四处找,最后可算找着了。
都在老四房闹呢。
“李翠花,你出来!”
“别躲屋里装死,我们菜可都卖给你了,现在赶紧给钱!”
“你有本事收菜,你有本事开门啊!”
大家慌啊,现在他们想起来宋员外有过赖账记录。
宋员外在小宋庄,一是路途远,二是人家不是一般乡绅,钱家沟的人不敢去找茬。
李翠花近在眼前,就成了他们恐慌的宣泄口。
老四房的院门被人挤得稀巴烂,大家知道李翠花一家住东屋,先去的东屋。
钱芷躲在东屋瑟瑟发抖,哭声喊:“别敲这屋,我娘在堂屋我奶奶那呢!”
好嘞!
大家从谏如流,又集体涌堂屋的门。
堂屋里,张氏搂着钱壮缩在角落里,哭也不敢哭,只要出声钱老太就骂。
大门被拍得啪啪响,钱老太和李翠花使劲抵着门。
“娘哎,咋办啊?”李翠花当真是六神无主。
钱老太心里有气,但现在不能发,大敌当前,应该一致对外:“能咋办,不认账啊!”
菜是收了,但是给宋员外收的。
天灾人祸谁能想象得到?
本来就是这帮人不讲理,想趁机抢劫。
现在低住门,坚决不能让他们冲进来。
但是就凭两个女流,怎么跟外面一帮急红眼的大老爷们拼力气。
没坚持多久,砰一声,老四房堂屋门板被人卸了。
“四婶,钱恒媳妇,你们躲啥,你们不心虚躲啥!”一个族里媳妇上来就冲李翠花嚷嚷。
随着她话音落,几个妇人已经迅速将李翠花和钱老太团团围住,对方想跑都跑不了。
都闹家里来,钱老太脸没地方挂:“你们嚷嚷啥,有话就不能好好说?”
一个打扮利落的妇人冷笑:“婶,我们也想好好说,但是你们得开门呢!”
这位妇人是老五房的三媳妇,跟武氏是妯娌,姓高。
武氏鼓动着老五房将菜卖给钱朵,高氏觉着李翠花给的价钱高,偷偷将自家的卖给了李翠花。
结果现在老五房就她损失惨重,在屋里被丈夫捶了一顿,现在心里憋着大火呢。
跟她关系好的小媳妇,是老三房的,也跟着指责李翠花:“就是,心虚躲屋里头,连个交待都没有,你们让我们咋好好说话?”
门打开,将客人迎进来才能坐下好好谈,是老四房自己先惹了众怒。
钱老太不吭声了,一指李翠花:“现在你们进来了,她收的菜,找她谈!”
竟是一点都不遮掩,将李翠花直接推了出去。
李翠花傻眼:“……”
这老太太,卖儿媳妇卖得可真快。
还没等她想出应对办法,大家伙又吵开了:“李翠花,你到底想咋办?”
“咋、咋办?”李翠花结结巴巴:“菜是收了,但是还没给宋员外送呢。”
高氏一听瞪圆了眼:“没送去你就不认啦?你收菜的时候咋不说不认账的话?”
“我们手里可都有你的欠条,算赊账给你的,现在我们想提前收账!”
收了账,心才踏实呢。
李翠花本来就是空手套白狼,哪里有钱抵账,自然不同意。
逼到最后,她也红了眼睛,反口不认账了,只说菜并没有出钱家沟,只是全放她家存着。
既然没有卖出去,她才不认账,谁家损失谁家倒霉呗。
这就不是个人说的话了。
男人气的捏拳头,不方便动手;小媳妇可就没什么顾忌了,拽头发的拽头发,拉胳膊的拉胳膊,扇耳光的扇耳光。
霹雳哗啦,兵兵乓乓,老四房堂屋直接上演一出武打戏。
…………
PS:(昨天多出来个三十章对不对?分家那块我没写好,让咱钱朵吃亏了,重新改了一下,大家可以回头重新看一下十八、十九章。谢谢书友大懒猫好的意见,以后我会注意不能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总之一句话:写书好难。)
32、大救星
李翠花被打的鼻青脸肿,最后被秃噜地上了。
她俩胳膊俩腿全用上,又打又踢又咬,一点形象不要了:“你们凭啥打人,是我比你们买菜给我吗?”
“钱朵也收菜,你们为啥不卖给她,自己贪心倒怪上我啦?”
“我的亲娘哎,都怨别人,咋不想想你们自己?有没有天理呢!”
高氏骑在她身上,左一耳光又一嘴巴子:“呸呸呸,还我们账就是天理!”
里正就是这个时候寻进来的。
进来一瞧,几个小媳妇滚在地上打成一片,衣服也扯烂了,木簪也掉一地,披头撒发,没一点形象。
一群大老爷们也鼓着大眼珠子缩一边助阵
里正那个气呦,钱家沟啥时候打过群架,被外面人知道能笑话死。
他拨开人群怒吼:“都住手,都给老子住手!”
“你们几个熊娘们,丢不丢人?还有你们,热闹看的怪上瘾,是不是老爷们!”
“起来,都特么给我从地上爬起来,像什么话!”
里正再小也是官,他一发怒,屋里人都没敢再闹。
高氏等人纷纷起身围过去:“里正兄弟,我们也不愿意闹啊,但是菜全没了,这熊娘们还赖账,我们可咋活!”
“对啊,这笔账你得让我们算!”
“我们菜可是已经卖出去了,欠条也有。”
他们就来听一句实在话,谁知道李翠花直接耍赖不认,直接将众人怒火给激起来了。
李翠花披头撒发从地上爬起来,短短半个月,她都挨几次打了?
她疯了一般冲出堂屋,指着外面的烂菜说:“菜都在呢,我可没动,不收了不行吗,你们自己拉走行吗?”
那么多菜,卖了她也赔不起啊,早知道这么倒霉就不收菜了。
高氏等人恼了:“你欠挠是不是?现在说不收太晚了,早干啥呢?”
早知道李翠花这么不是人,说什么都不卖给她呀。
两边都后悔的不行,但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冰雹,谁也没有办法。
高氏打完人浑身虚脱,一时绝望的往冰凉的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老天爷呀你咋不长眼,等我们丰收之后再下冰雹啊!”
“我家上有八十岁的婆婆,下有三四岁的娃娃,男人还断了腿,就指着这二亩地过日子呢。”
其他人一听,也心里悲戚,全哭天抢地起来。
这个哭他死去的娘,那个哭她等着喂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可怜。
里正于心不忍,眼圈都红了:“都别哭了,这次受灾的也不止咱钱家沟,衙门肯定会有赈灾款拨下来。”
“里正啊,您也说了,受灾的不止咱。”高氏一把鼻涕一把泪:“赈灾款分到个人手上挺多饿不死,我男人看病的钱咋办?”
“对啊,家里婆婆等着抓药呢。”另一个小媳妇哭道。
还有个老爷们,哭的跟小孩一样:“叔,原以为今年大丰收,家里没有存粮啊。”
这两年风调雨顺,青州府政|局稳定,大家吃得饱穿的暖,家里都不怎么存粮。
突然间来场灾难,还真不如灾荒时候应对的及时。
人群中有人哭泣:“这时候就指望天上掉下来个救苦救难的菩萨啦!”
众人沉默,知道这就是个奢望。
里正叹口气,扫视四周。
本来上千斤的蔬菜,一垛一垛码了满院子,被冰雹一砸,散了一地。
但是堆到最底下的,并没有砸到,只是天气陡然变冷,蔬菜受冻情况严重,挑集上去卖肯定没人买。
里正想起钱朵说的话,默了默,问:“卖菜给李翠花的,都在这吗?”
“除了宋婶子,都在呢。”高氏下意识点了一遍人数。
里正点点头,一指那些仅存的蔬菜:“这不还有点没被砸烂吗?虽然卖相不好,但是你们分一分,钱朵要收。”
“这些又卖不出去……啥?”高氏哭到一半惊住:“里正兄弟,你说啥?”
“钱朵可怜咱们受损,跟人大富商申请了,你们掉叶子砸出坑的蔬菜,只要没烂透,人也收,就是价钱要少一半。”里正按照钱朵教的说。
菜差点砸手里,众人哪敢嫌弃,巴不得钱朵来收:“里正,咱菜也不好了,价钱少一半是应该的,总比砸自己手里强。”
里正放心了,感叹道:“危难时刻才知道谁是真正好人,你们之前那么对钱朵,人家不计前嫌帮你们,以后可长点心吧,别有些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这还用里正安排吗?
高氏一拍大腿从地上爬起来:“叔,你放心,我们再也不受人蛊惑说钱朵的不是!”
“她能收我们的烂菜叶子,以后就是咱钱家沟的大菩萨!”
“大家伙,抄家伙,分菜!”
一群人简直绝处逢生,又惊又喜得去抢那些没烂透的蔬菜,你推我搡,场面一度混乱。
里正一瞧,别钱朵菜没收着,这边闹出人命,到时候又被坏良心的老四房做文章。
他上前拦住人群,吊起眉毛,怒斥:“都别闹,也别挤,各家各户平均分,谁特莫想占便宜这回赈灾款没他家的!”
本来要上去哄抢的众人一听这话,当即收住脚步。
里正指出几个壮汉:“你们几个看着称菜,大家都受灾,都帮把手,谁也别占谁便宜,平均分!”
人群终于有了秩序,先分到菜的,抱着菜喜极而泣,没想到事情还有婉转余地,不免感谢钱朵出手相助。
没分到菜的,够着脖子看前头,生怕轮到自己就没了。
李翠花等第一批分菜的人走了,才反应过来,赶紧拦住大门:“你们干啥?我收上的菜你们凭啥带走?带走可以,欠条拿回来!”
正好一笔勾销。
里正给气乐了:“李翠花你可真是真是吹灯熏黑了眼,后边的事儿看不见。”
“我们分走没烂的,那些烂菜还是你的债!”
“你有时间闹事,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赔偿,白纸黑字的欠条,就是打官司也是你输,赶紧滚蛋,别找打!”
李翠花一个哆嗦,别人趁机一推,倒在了泥坑里。
路过的人啐了一口:“扫把星!”
“对,她才是扫把星,还倒打一耙说人钱朵。”
“钱朵跟她状元爹一样,是咱钱家沟的大救星,观世音菩萨显示!”
33、遛你玩
李翠花欲哭无泪,没想到为了贴补家用收个菜,竟然成就了钱朵的名声。
仅存的蔬菜被族人洗劫一空,完了她还得赔钱,去哪儿说理去?
老四房这边指天骂地,钱朵那里却欢天喜地。
“钱朵侄女,你真是大善人,不计前嫌帮我们。”
“对啊,没想到咱烂菜也能卖上钱。”
大家数着手里的铜板,虽然缩水了一半,但一想到之前差点赔得底裤都穿不起,还有啥不满意的,个个热泪满盈,逮着钱朵往死里夸。
尤其还有个武氏在旁边解说:“你们品品,仔细品品,谁家富商会收烂菜?也是咱钱朵见不得族人去讨饭,说尽好话,舍了自己的提成才有你们的收入。”
“婶,我没……”钱朵下意识否认。
武氏张嘴打断她的话:“没有啥,你谦虚啥?谁缺心眼做赔钱生意,肯定是你求的!”
武氏用常人的心态推理,根本不听钱朵解释,反而认为对方太谦虚:
“我给你说,你以后要做买卖,千万别谦虚,该咋办咋办,咱们也不让你吃亏。”
“大家伙听着,你们欠了钱朵一个人情,开春后收了粮食,每家记着给咱朵送口吃的!”
也不知道真心还是假意,反正离开春远着呢,大家纷纷点头:“必须的,必须的。”
有粮食收?
那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下去吧。
钱朵笑了笑,继续算账。
蔬菜损失了一半,余下的也是歪瓜裂枣不耐看,收齐了也就两大车。
人群慢慢散去,帮忙的武氏洗干净手,也准备带着水生和狗剩离开。
钱朵叫住她:“婶,明天一早我想让水生和狗剩跟我去送菜,工钱另算。”
“哎呀,算啥工钱,族人互相帮忙应该的。”武氏照顾过钱朵一段时间,跟对方越来越亲近。
她觉着这个小姑娘身上有股劲,让人心里特别舒服,对生活充满热爱。
钱朵笑笑,虽然同族,但是便宜占多了容易变味,还是用钱衡量关系比较单纯。
她说:“婶,我一个小姑娘自己生活,得到您帮忙已经是大恩情,哪还能占您便宜。”
“您如果觉着过意不去,今天就带着两个孩子在我这住下吧,反正我哥不在家,您回去也是黑灯瞎火的。”
“再说外面三大车的菜,万一有人坏心眼来捣乱,我一个人看不下。”
武氏一挥手,本想说咋可能有人使坏,但是刚张开嘴,想到老四房的李翠花。
对方见不得钱朵好,说不准真会来捣乱。
她收回胳膊,严肃的点点头:“你想的很对,我让俩小子去牛棚守着菜睡,咱俩炕上挤一挤。”
“那哪能呢,你们睡炕,我去牛棚看着,有事就叫你们。”钱朵慌忙摆手,哪有让客人睡牛棚的道理。
武氏不高兴:“你要这么说,我们就不住了。”
两人拉扯半天,最终还是钱朵和武氏睡炕,外间两个桌子拼一块,让两个小子睡。
武氏烙了饼,熬了粥,四个人分着吃了,各自去休息。
被窝里,武氏摸一摸钱朵骨瘦如柴的小身板,叹口气:“朵啊,你小腹还凉吗?”
小姑娘水里泡那么大会儿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真落下病,将来可咋整。
钱朵听后,下意识将感觉放到小腹那里。
说来奇怪,虽然病好能下床,但是小腹那里却是一直冰凉,甚至偶尔酸胀。
用老大夫给的参片泡水喝,喝的时候暖,之后又开始凉。
但是今天,钱朵摸着小腹那里,并没有感觉凉意,反而暖暖的,很是舒服。
看来参片还是有用,等喝完再去买些。
一提到买,钱朵忽然惊醒,参片可不便宜,得花多少钱啊。
算了算了,还是多攒钱,早点上路去寻外公。
至于身体……反正她不打算嫁人。
…………
黑灯瞎火的墨宅,只有书房点着蜡烛。
冰雹之后天气瞬间降温,连个过渡都没有,直接进入冬季。
书房里点上了火盆,偶有青烟冒出,就着蜡烛看纸条的墨宸眉毛一皱。
旁边伺候的张东成忙解释:“云冈镇穷乡僻壤,根本没有银骨炭,这灰花炭还是我抢着买才买到的,一般乡绅家里都是灶炭,再穷点直接屋里点柴禾,咱不是在府里,公子您将就着点先用着。”
墨宸没说话,继续垂头看纸条,看完之后顺手扔进火盆。
他看着火焰一下子涨起来,又迅速融进炭火:“老爷子薨了,庶兄哭的伤心着呢。”
“……”这话张东成没法接。
长公子估计不光哭,还得骂呢。
对方庶子上位,身为世子的墨宸却一路落魄,假借墨家名头缩在穷乡僻壤,任谁看都以为长公子赢了。
但是墨宸跑是跑了,却是带着府里所有精卫和家底跑的,只给人留下一个空壳子。
“庶兄脑子不好使,打小就被我摁着脸在地上摩擦,偏死心眼去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墨宸笑起来:“年后,等京里彻底安稳下来,还有庶兄哭的时候呢。”
张东成一想到时候长公子有苦说不出的脸,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这力量不对等,有点欺侮人的嫌疑呢。
他硬生生转到了买卖上:“公子,咱那蔬菜怎么往外运?”
做样子也要有做样子的把式,收了蔬菜就得往外运输贩卖。
冰雹一下,路上估计都难走,运输难度增加。
不过也因为冰雹,囤得菜倒成了紧销货,无意中赚了笔钱,张东成想想都觉着不可思议。
跟撞上财神一样。
墨宸眼睛眯了眯,不自觉弯曲了那带着月牙印的食指:“运什么运,费那劲儿!捐了,直接捐给衙门!”
“啥?”
不但张东成愣住,连第二天送菜来的钱朵也张大了嘴巴,震惊得问:“你再说一遍?”
传话的张东成,立在墨宅大门的台阶上又说一遍:“公子的意思,咱县里受灾,为了缓解衙门赈灾的压力,咱将菜全捐出去。”
“钱朵姑娘,劳烦您再雇几个人往衙门里送一送,工钱好说。”
钱朵终于反应过来,气得跳脚:“你们这不是坑人吗?”
“呦,钱朵姑娘,我们怎么坑您了?”张东成笑:“菜钱可是银货两讫,雇人运到衙门我也没赖账呢。”
“……”是这个问题吗?
说好的合作五五分账,墨宸往衙门一捐,哪里还有进账?
这不是遛着钱朵玩吗?
34、我知道你的事
钱朵从里到外,一颗心凉哇哇,还不能生气。
人家是要捐的,是做好事。
跟来的水生和狗剩没听懂,小声问钱朵:“姐,人家是不是不收菜了,那咱是不是要还钱?”
“你们先别慌,等我问清楚。”钱朵安慰好两个孩子,然后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里的怒气对张东成说:“我要见墨公子!”
张管事面露难色,这个时辰公子估计刚起来,起床气还没消,怕小姑娘承受不住:“姑娘,捐菜是行善,你怎么这么不情愿呢?”
钱朵冷笑:“收蔬菜本就是咱一起合作,不能你们说捐就捐,我的意见呢?”
“收菜的时候,你们动动嘴皮子,前前后后我跑了多少趟?为这事还跟村里闹得不愉快。”
“那是我自己的事,也跟你们说不着。”
“但是收菜我没功劳也有苦劳,说好的合作分成,怎么就凭你们一句话全都抹了去?”
“虽然人微言轻,说了没用,但总得给人开口的机会吧?”
“瞧您说的。”张东成见钱朵不依不饶,本来以为好办的事情变的棘手,他表情严肃起来:“我就不明白了,受灾的是你们,捐出去也是为你们乡亲好不是吗?”
钱朵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少特么道德绑架,乡亲一时半会饿不死,我却要没粮了。
急得她口不遮拦,啥话都往外秃噜:“你们若是这般行事,我就去镇上吆喝,墨家做买卖不讲究诚信,随意忽悠合作人。”
“你们有钱,但是云岗镇却是我熟悉的地方,以后想再收菜,门口没有!”
张东成又气又好笑:“我说钱朵姑娘,你这就胡搅蛮缠了,咱有一说一,以后最多不合作就是。你四处坏我们名声那就有点公报私仇了。”
钱朵一捋袖子:“公报私仇?若是公报私仇,之前你家公子踹我一脚害我差点真的死掉的事,我记仇没有?”
“不跟我合作,我还不愿意再同你们合作!”
“算我瞎了眼,财迷心窍。”
“菜我收的,现在不想给你了,你还给我,让我现在拉回去!”
“我带着村里人跋山涉水出去卖掉,好歹还能带领全村致富。”
“至于你预付的那些菜钱,我现在就能还回去!”
大不了私存的那些铜板先垫上,等卖了菜不就转回来了。
钱朵打从做生意起,就没受过这种挫折,一时半会没什么好主意,脾气有点大。
张东成都愣了,这小姑娘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捐菜就是抢了她的钱袋一样。
真是……有意思。
“你……”他得将人打发走,免得坏了公子兴致。
但是话还没说,许娘子就气喘吁吁从里面小跑出来:“张管事,公子让钱朵姑娘进去说。”
太闹腾了,直接惊动了里面的墨宸。
…………
钱朵直接被领到上次商议事情的书房。
书房里烧了炭火,地上也铺上了厚厚的地毯,很是暖和,只是椅子却少了许多,只有两把,其中一把墨宸还坐着。
钱朵眼睛在地毯上扫了扫,地材质上乘,毯心为四合如意天华锦文,从门口直铺到座位。
这么一大块,怎么也得费好几十两银子。
第一次见墨宸两个主仆,也不像有钱的模样,两个人什么来路。
凭墨宸踢她的那一脚,该不会是抢匪金盆洗手隐姓埋名躲云岗镇享福了吧?
不过打着墨家的名声,又不像。
普通劫匪没那个胆子。
钱朵偷偷打量墨宸,对放穿着便装,懒洋洋靠在椅圈里,有细碎的头发散下来盖在他光洁的额头,与长长睫毛连在一起,眸子澄澈,一点都不像劫匪。
“外面吵什么呢?”墨宸被她看的不自在,先开口问。
钱朵收回目光,将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您就是想做善事,街头施粥,捐钱捐粮都成,捐蔬菜我真没听说过。大冷的天,老百姓难道捧着硬邦邦的茭白帮子啃?”
“……粮食?”墨宸眼睛微眯,似乎想起一件好玩的事情,嘴角翘起来,心情变得特别好。
钱朵感觉屋里一下亮堂起来,自己心情也跟着好了。
她见墨宸态度尚可,事情有回旋余地,慢慢放缓了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怼张东成:“所以你捐菜过去,衙门那边也没有好的处理办法。”
“我的意见呢,咱将菜运出去卖掉,分成之后,您想捐就直接换了粮食,多好。”
要捐捐你那份,把我的钱给我。
墨宸听出了钱朵话外的意思,深深看了她半天,目光里充满了趣味:“没想到,一心为公的王相公,却有个唯利是图的外孙女。”
钱朵身形一僵,不可思议望着墨宸:“你……”
“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毫不犹豫答应同你合作收菜?”墨宸说:“我自然要调查清楚合作者的身份。”
再说他跟钱朵,也算有过生死之仇,更不能大意。
钱朵身世好查的很,都不用费劲,青州总共出过一个状元,云岗镇钱家沟人氏。
王相公榜下捉婿,青州王府代表家乡送过贺礼呢,可惜风光没几年,就随着老丈人倒台变凉,没想到躲回了家乡。
这件事随便街上找人问问,就能知道。
张东成早在送钱朵回钱家沟之后,就将其身世打听的一清二楚。
“你觉着自己做买卖是好运气吗?不过是你爹的恩泽还在,大家让着你。”
墨宸走进钱朵,声音低沉浑厚:“还有那因你而来的空间,换做别人,我找抓来囚禁在小黑屋慢慢研究。”
“同你合作,一是给王相面子,二是多接触你研究空间。”
钱朵打了个冷颤,突然觉着第一印象很准确,墨宸他果然不是好人。
“你害怕了?”墨宸凑到钱朵耳朵上,小声问:“是不是觉着我不是好人?”
钱朵想哭,想跑,想揍人,但是身体不听使唤,脚软腿打颤:“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实情?”
难道改变主意,要囚禁她?
墨宸退后半步,看着脸色苍白的钱朵,笑了:“你猜!”
钱朵:“……”
这特么谁猜的出来,她又不是变态。
35、好哄
外公说,不可为虎作伥。
钱朵觉着自己现在就是犯了忌讳,河里那一脚,已经证明墨宸不是个好人。
为何她为了点钱,违背了做人的原则?
她后悔了,特别后悔。
“菜我不要了,就当我为你跑趟腿,从此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钱朵及时止损,不再扯犊子。
她放完话,转身就走,却被墨宸伸手拦住。
墨宸眸子淡漠而又深邃,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微光:“退缩了?你跟家里决绝,要自立门户的果断呢?”
“……”他知道的可真多。
钱朵额头上冒出汗,生出一股无力之感,她又能怎么办呢?
要权没有权,要钱没有钱,凭的就是一口要救外公的气。
但是这口气,既不能驾着马车去皇|宫撒|欢儿,也不能阻止老四房的人欺侮她。
面对墨宸的压迫,她只能弃车保帅,保住自己。
外公说了,都要好好活,她要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他也终有一日重回京城实现抱负。
钱朵不能让墨宸困住,她伸手推对方,怒道:“朗朗乾坤,你难道还能私自拘禁平民不成?”
墨宸笑一笑,目光往钱朵手上随意一扫,随即怔住,然后笑容渐渐消退,眉头紧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怒喝:“你的手!”
手咋啦,碍你啥事,突然咋咋呼呼凶谁呢?
不就是调查她身世细致点,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钱朵脾气上来,刚才因为惊吓而来的忐忑和胆怯一层一层退却。
谁怕谁啊,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还是她云岗镇自己的地界!
钱朵竖眉瞪眼:“我喊一二三你让开,信不信逼急了,我削你!”
“你手洗了没有?指甲缝里都是灰。你是小姑娘吗,平时不注意卫生吗?还有你头发,是不是土里滚一圈才来的,故意的吧!”墨宸变了颜色,语气微扬,连连后退,避之不及,好像钱朵是洪水。
“……”埃?
气氛转变的太快,钱朵没反应过来。
等一等!
钱朵想起几次遇见墨宸的场景,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她不急着走了,刚才被对方吓唬一顿,她得找回场子。
钱朵朝墨宸大大走过去一步。
“站那,别动!”墨宸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但是没办法。
他这病从小就有,见不得脏乱差。
这次换他脸色苍白,坐回椅子上,抓起茶盏猛饮一口水,然后将茶盏原样放回。
钱朵目光一直没离开对方,察觉到墨宸那个小小举动,心里更加确定。
她手伸进了口袋,里面有一把早上武氏给的炒黄豆,让她饿了当零嘴吃。
“罢了!”墨宸迅速冷静,控制自己不看钱朵的手:“你外面那几车烂菜叶子,是不是给灵泉备的?”
钱朵手一顿,慢慢放回原处,安静听墨宸说话。
外公教她,事件不明朗的时候,要善于倾听和分析,做出对自己有利的判断。
墨宸沉默片刻,慢条斯理整理衣袖,从而掩饰刚才的失态:“你让人将菜拉进来,我也想知道灵泉是不是什么都吞噬。”
吞噬有吞噬的用处,不吞有不吞的用处,他也要弄明白规则,才能说化为己有。
钱朵眼皮动了动,脚底却犹如磐石,试探道:“墨公子,咱们合作关系您觉着还能继续吗?”
“蔬菜随便你捐不捐,我给您跑了回腿,您将劳务费结给我就成。”
墨宸挑眉,钱朵还真是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开始继续想办法抠钱。
他慢慢从钱朵脸上扫到其手上……随后立刻收回目光。
他从家里出来,明面上只带了张东成一个,那些管事全留在府里继续给庶兄捣乱。
倒是还有一千精卫,然而培养他们多年也不是用来打理庶务的,更不能放在明处。
所以墨宸很缺人手。
钱朵、孤女、王相的外孙女、钻营取巧、会做买卖,最合适不过的帮手。
他能放过才怪。
墨宸抬手,广袖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放心,我刚才就是吓唬你,既然一起合作,你就是自己人,我做人唯一的好处,就是护短。”
“……”鬼才信!
“我初来乍到,环境不熟悉,需要你做向导。”
“……”呵呵,打一棍子给个甜枣,本姑娘不吃你这一套。
“所以你再想想,要不要与我合作。”
“……”我钱朵,宁愿被冰雹砸死,饿死,再跳一回赵王河,也不再为虎作伥!
“蔬菜不管捐不捐,你的分成我都打算给你的;”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院子临街两个铺面,本来想租给你,随便做点什么都好;”
“……”
“不要房租,还是五五分帐,这里有二十两银子,借给你做本金。”墨宸将银锭啪一声拍在案几上。
“……我去喊人。”钱朵眼里包着泪转过身T_
外公我对不起你,你一身傲骨哪怕流放也不低头,我却为了钱财折腰。
我唾弃我自己!
墨宸在其身后低低笑出声,果然财迷有财迷的好处,起码哄起来不难。
菜运到内院,墨宸吩咐闲杂人等全出去,让张东成门外守着,只留他和钱朵两人。
随后,他掏出一张洁白的手帕扔在钱朵肩上,将手搭上去。
钱朵正处在极度鄙视自己的情绪中,随他作妖。
墨宸低声说:“你心里想着将这些菜扔进空间。”
“哦。”钱朵垂头丧气,心里默念了一遍将菜送进空间。
嗖一声。
院子只有三辆地板车,菜真的不见了。
钱朵瞪圆了眼睛,虽然心里有准备,依旧感觉不可思议。
墨宸早有所料,淡淡说:“你再想着我们一起进空间。”
钱朵激动的一把抓住墨宸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走,进空间!”
嗖一声,两人跌进空间。
墨宸一站稳,立刻将手抽回去,拿帕子擦了又擦:“你去泉水那洗洗手成吗?”
钱朵翻了个白眼。
你一清早搬菜捆菜手能干净啊?
不过她确实有想法,从身边堆着的菜里顺手捡一颗大萝卜,直接扔进了涌动的泉水中。
“噗通!”
萝卜沉没进泉水,半天没动静。
钱朵下意识摸摸腰间,今天也是没有绑钱袋的一天。
她松口气,小心翼翼朝泉水走过去,想看看这妖物到底闹哪样。
刚近前,“哗啦”,泉水又是一蹦老高,给了钱朵一个湿|身礼。
擦??(◣д◢)??
36、奸商
钱朵又被淋成落汤鸡。
灵泉估计知道自己办错事,老实的爬回潭里,咕咚咕咚冒泡,不一会就射出一个水灵灵的大萝卜。
钱朵眼睛一亮,顾不得身上湿漉漉,弯腰将萝卜捡起来,在身上蹭了蹭就往嘴里塞。
墨宸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嘎嘣一声,钱朵已经啃下来一口。
“嗯,又脆又甜,比我们地里种的口感更好!”钱朵惊喜的说:“看品相也是圆滚滚水灵灵,一点被砸的坑都没有。”
灵泉在潭里转了个圈,似乎很得意的样子。
钱朵为了证实想法,又扔了一颗茭白和被砸的只剩三分之二的冬瓜进去。
咕咚咕咚,灵泉冒泡。
这一次时间久些,但射出的茭白和冬瓜,明显比刚收货时候更好看好吃。
钱朵掰下一颗茭白叶子,递给墨宸:“你尝尝。”
“……”墨宸后退一步,无声的拒绝。
钱朵冷笑一声,收回茭白叶子,不再理他,而是专心对灵泉说话:“妖泉,你有修复能力?对人也一样?”
她想起那天舔进嘴里的一滴灵泉水,当晚身上就暖洋洋,小腹也不再酸胀凉痛。
若是真能修复,那舀完灵泉出去卖,那还不是包治百病?
发了发了发了发了,哈哈哈哈哈。
然而灵泉此刻却无精打采,又是一动不动像一潭死水。
钱朵皱眉,伸手戳了戳。
灵泉依旧没动。
钱朵抓起一颗烂菜叶子又砸进去,这次灵泉却一点反应没有。
“喂,别装死,说话!”钱朵回首:“果然啥主人啥妖泉。”
冷热不均,一惊一乍,都有病!
墨宸嘴角抽了抽,手往袖子里一掏,掏出一块银锭毫不犹豫砸进灵泉。
钱朵:“……”
奶奶个腿,真是个败家子!
灵泉往钱朵面前趴了趴,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这才百般不情愿卷起金子缩回去。
“咕噜咕噜。”灵泉突然开始翻滚,想烧开了水。
钱朵惊地刚进后退,差点撞倒了墨宸。
“我嘞个天!”从泉水里腾空而起一条细小的青龙,绕着灵泉飞了三圈,就啪叽一声落在钱朵怀里,一声叹息听着特别亲切。
钱朵:“……”
自从有进入空间,再奇怪的事情她都不稀罕了。
墨宸眯了眯眼睛,盯着飞入钱朵怀里的小青龙:“这是哪,为什么我们能进来,那块地干什么用,灵泉是不是有修复功能,能储存东西吗?”
小青龙甩了甩尾巴,溅了墨宸一脸水。
墨宸:“……”
他阴着脸掏出手帕,忍住怒火擦干净。
“小姐姐,你让我搭理他不?”小青龙昂着头看钱朵脸色,声音像极了讨好人的小孩:“你让我搭理我就搭理,你不让我跟他说话,我半个字都不说。”
“……”
钱朵虽然没说话,但是心里像吃了蜜一样,她偷瞟一样周身泛着冷气却因为没闹清底细不敢轻举妄动的墨宸,之前的不愉快全都没了,甚至觉着丑不拉几的小青龙也变帅气了。
不过该整明白的也得整明白。
钱朵低头对小青龙说:“你从哪来,干嘛的,说说呗!”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好嘞。”小青龙对钱朵特别狗腿。
一个日月系为一个小世界,整个宇宙有三千大世界,小青龙是从外域而来,不慎落在这个小世界。
跌落的过程,它受了重伤,化为幼龙。
因为规则之法,作为外来生物它不能直接显在人前,只有躲在芥子空间里休养。
但这样很慢,所以它需要人的帮助。
但是能帮它的人不好找,可遇不可求。
“小姐姐您不一样,当时一看到您,一身财运亮瞎我的眼,肯定您就是这个世界最亮的崽。”小青龙谄媚地说:
“小姐姐,带上我吧,从此咱俩一起闹一起疯,一起达到人生最巅峰!”
“……那个,你的芥子空间,在他手上。”钱朵可不敢独揽,指一指被忽略的墨宸。
小青龙抛出去一个鄙视的眼神,撇嘴:“小姐姐,是他偷你的机缘!不是他拉断您的银手链,抢先用血打开空间,我也不至于落在一个臭男人身上。若不是他扔块银锭让我得到力量化形,我会揍他您知道吗?”
臭男人墨宸:“……”
果然,妖泉!
墨宸重建心情之后,示意钱朵接着问。
钱朵想了想,问了最想知道的:“我们讲究互惠互利,你让我怎么帮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处?”
小青龙得意洋洋:“小姐姐,看到那块牧场没有?”
钱朵抬头,灵泉十里开外有一大块绿油油长满青草的地,她和墨宸一开始就瞧见了,却因为远懒得过去,原来是牧场。
“那快牧场,别管你养啥,都长的又快又好产量贼拉高。”
小青龙又一指灵泉:“这泉水,用在人身上,一滴就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女人的美容丸男人的大补药;”
“若是用在植物上,种子在泉水里泡一泡,甭管种在良田还是盐碱地,产量和质量杠杠滴!”
“姐,别看现在牧场小泉水少,可以变大知道吗?一块地变两块,小灵泉变大河!你品品,你细品品,发家致富不是梦!”
咋感觉小青龙那么能吹呢。
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小青龙只谈好处,却对得到好处需要付出的代价只字不提!
钱朵又不是傻子:“是不是变大你就好了?需要什么条件?快说!”
“……”小青龙小眼睛滴溜溜转的特别快,神情让钱朵倍感熟悉:“既然姐您诚心问,那我就说说。”
“一亩牧场变两亩,需要金子一百斤;两亩变三亩需要金子二百斤;三亩变四亩,需要金子四百斤,以此类推多一亩金子翻一倍。”
“灵泉变大也是如此,等到灵泉成为一条大河与牧场连成一片,我就能走了。”
“……”就说嘛,小青龙眼珠子滴溜溜转的那个快,跟奸商要高价一个表情。
金子啊,不是银子不是铜板,是金子!
而且论斤不论两!
可真敢要!
钱朵将小青龙往灵泉里一扔,扭身就喊:“太贵,不帮!”
“别!”小青龙抱住钱朵大腿:“姐,可以商量,一百金不行,您看九十行不?”
钱朵低头:“我给你金子,我们的世界金子不就少了?那不扰乱我们的物价吗?散了吧,你继续空间里躲着!”
“别啊姐,八十,八十您看咋样?”小青龙不放手。
钱朵依旧不为所动,坚决要离开。
小青龙哭了:“五十,再送你我偶然得到的两个胭脂配方。”,
见钱朵还是一脸嫌弃,它委屈坏了:“姐真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养不好伤拓展不了空间,也影响您发财不是?”
它想回家,想青梅竹马的小白龙T_
钱朵想想也是,于是一槌定音:“一口价,三十金,不成就算!”
小青龙咬咬牙跳起来,嗖一声冲到充当背景板的墨宸面前,趁其不备飞速咬住其食指上吸出一滴血吞下去:“三十就三十,血契一签,谁反悔谁断子绝孙!”
背景板墨宸:“……”
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37、大善人宋员外
钱朵揣着墨宸给的二十两本金以及临街两间铺面的钥匙,打开了内宅的大门。
张东成守在门口,见人出来,点头示意。
头点到一半,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钱朵又是浑身湿漉漉出来。
内宅里可没有水缸、水沟以及假山泉水。
他心里存着疑虑走进内院,一抬头就看见院里堆着的蔬菜,开始他还没注意,走到书房门口时突然觉着不对劲,赶紧回头再看一眼。
“公子,那菜……”怎么品相那么好?
张东成跨进书房,将后半句咽了进去,因为墨宸的表情非常难看,竖着食指,像要活吞了谁一样。
再想想钱朵浑身湿漉漉离开……张东成想的有点多:“公子,钱朵姑娘是好人家的孩子,您如果想要姑娘……”
“滚!”墨宸将手收回去,搭眼一瞧就知道张东成想歪了。
他懒得与对方废口舌,而且空间和灵泉,能找个人随便说吗?
“将外面菜收拾了。”墨宸直接下命令:“去王府换粮食!”
换了王府的粮食,捐给这边县衙,换他的美名。
想到庶兄那张有苦说不出的脸,墨宸郁闷的心情突然高兴了呢。
再说钱朵出了墨宅,带上水生和狗剩,直奔侯楼村。
云龙山周边五个村落,除了钱家沟,还有侯楼村、小宋庄、李家桥和大张庄。
其中钱家沟、小宋庄和侯楼村三个村落,种植结构相似,此次受灾情况都很严重。
既然灵泉有修复功能,钱朵要去多收点被冰雹打坏的蔬菜进去以旧换新。
小宋庄是宋员外的地盘,钱朵直接忽略。
…………
小宋庄,一群茅草屋中,一座宽阔的三进青砖瓦房特别亮眼。
这就是宋员外的家。
宅院最里头,是个大花园。
花园占地十亩,其中莲花池就占了一半。
池子最中央,修着一座黄金打造的莲花坐台,一位山羊胡子酒槽鼻的胖老头闭着眼睛盘腿在上面打坐。
他就是宋员外。
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弯着腰,隔水立在岸边:“老爷,冰雹一下,咱们的蔬菜生意就黄了,唉!”
宋员外没有睁开眼睛,做了一个吐纳小周期之后,才开口:“只可怜了百姓遭殃。”
家丁叹口气:“老爷仁慈,冰雹一停就派了人手出去,估计中午就能拿着地契回来。”
“嗯!”宋员外吸一口气,又轻轻吐出来:“卖了地,他们手里有钱,就不会挨饿。”
“所以说做人呢,要有良心;如果没有良心,哪怕天大的聪明也活不下去!”
家丁附和:“可不就是嘛!您瞧那钱家沟的状元,就是个没良心的典型例子!”
“如果不是老爷您好心买地,那一帮穷鬼哪个能活下去?”
“可恨钱状元一朝得意,就忘恩负义,逼着老爷您将田地退还回去。”
“他怪聪明,就是没良心,所以活不长!”
宋员外微微一笑,做完最后一个吐纳循环,终于睁开了眼睛。
不过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他睁开眼睛,因为太小了,像点在发面馒头上的两颗小绿豆。
他从莲花宝座上站起来,圆溜溜的将军肚一挺,低头都瞧不见鞋面。
“老爷您慢点!”家丁慌着要登船去接。
宋员外摆摆手,站在高高的莲花台朝外眺望,正好能越过院墙,看到外面被冰雹砸的一片狼藉的大田地,还有人在地里抱着烂菜叶子哭呢。
宋员外摇摇头,叹气:“天灾降临,蔬菜遭殃,只求百姓早点度过难关!”
家丁感动的风抹眼泪:“老爷您真是大善人,天灾地祸的,一亩地您还能给他们三贯钱活命,换谁有您这么好心肠?”
“老爷放心吧,三贯钱够他们买肉买米,饿不死人。”
宋员外点点头,抬手在脸上抹了抹,擦去似乎有的泪珠:“是啊,地在咱手里,他们给我干活,我还能饿着他们?”
家丁连连点头:“没错没错,不说侯楼村,就说钱家沟,这次可长了教训,地收回去有个屁用,最后还不是受了天灾要饿肚子?”
“老爷,这次您买回良田,可不能再心善了。钱家沟的人做咱的佃户,租子得比别村多两成,要不他们不知道您老到底姓甚名谁!”
宋员外轻笑一声:“钱家沟难道还能再出个状元?”
没个有功名的人护着,也没有个能挣钱的人带着,钱家沟拿什么跟他斗?
那几十亩良田,最后还是要姓宋!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小跑着进来,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宋员外低头一瞧,问:“你不是收地去了,这么快回来?”
“老……爷,我们……”那人上气不接下气,一时说不出个整句。
家丁笑起来:“莫急莫急,先喘口气。”
“老爷,肯定是咱们的人一到,钱家沟和侯楼村的人就像看到大救星,争先恐后卖地,瞧把孩子们兴奋的,话都说不成个。”
“老爷,恭喜您成为云岗镇最大的地主,以后整个云龙山都是咱的!”
“钱状元的闺女不是说不嫁给咱小公子吗?现在咱是主家她是个佃户,到时候还不是要她如何就如何!”
宋员外心中得意,却责怪一声:“地多责任大,你得意忘形了!”
家丁立刻扇自己嘴巴:“小的一时猖狂,老爷教训的是,老爷胸有沟壑,将来必定富甲一方!”
“不过小的是真心为您委屈,钱状元都死了,他们还认不清现实呢。”
“哈哈哈哈。”宋员外默许了对方的说法。
钱状元啊,等钱家沟的地重新到手,你看我不挖了你的坟,将你闺女踩进泥里,哭着求我!
再说了,等两个村落的地一收,宋员外就是云岗镇最大的财主。
到时候,对州府里的那位亲戚也有帮助。
自己头上的员外郎头衔怕是也要换一换。
换个什么好呢?
还是先看看能有多少收益,到时候慢慢计划。
宋员外捋着胡子,问喘过气的来人:“地契都交上来没有?一共收了多少亩?”
“老爷!”那人噗通一跪:“一分地也没收上来!”
38、钱朵坏的好事
一听没买到良田,宋员外脚下一跌,差点从莲花台上摔下去。
家丁慌忙跳上早就备好的小舟,划桨过去接他。
宋员外趴在家丁身上,颤颤悠悠登上小舟,还没坐稳,就指着岸上的人问:“说,为什么没买来地!”
多好的机会,天灾降临,菜农损失惨重,不卖地就没法活着挨过寒冬。
怎么就不卖地?
都傻子吗?
去收地的伙计气急败坏地说:“别提了,我们一进去说买地,立刻就被钱家沟里正撵了出来,说他们村有钱。”
“我们偷偷一打听,才知道钱家沟的蔬菜全被收走了,当场结的现钱。”
手里有现钱,只要勒紧裤腰带,寒冬肯定能熬过去,谁舍得卖赖以为生的土地,又不是灾荒年吃不上饭。
宋员外一听:“不对啊,我没给李翠花现钱。”
“会不会她擅作主张,那女人一看就没脑子。”家丁质疑。
宋员外想想有这个可能。
当时谁也不知道要下冰雹,宋员外哄着李翠花将钱家沟的蔬菜低价收购。
后来李翠花说钱状元闺女也出来做蔬菜生意,宋员外没多想,一听钱状元三个字,立刻同意李翠花按正常价格收购,先用价格战打退对方再另说。
也许李翠花为了竞争,用现钱结账?
一边是被冰雹砸的蔬菜,一边是上好的良田……宋员外想想都亏的慌。
“老爷,没事,钱家沟的地以后咱想办法,侯楼的地肯定没问题。”家丁安慰宋员外。
收地的伙计顿足:“侯楼受灾的蔬菜,也被人现金买走了!”
“……”这肯定不是李翠花干的事,她没那么大魄力,更不可能收烂菜。
宋员外恨得咬牙:“谁,谁在跟我作对。”
家丁也跟着着急,小舟划到岸边,直接打船桨打收地的伙计:“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一次说完整!”
伙计委屈,你们倒是等他说完再各种猜测啊:“收菜的是钱状元闺女,说是替墨宅收的,钱家沟和侯楼的村民,都夸钱朵有其父风范!”
“屁!”宋员外没忍住,口吐芬芳:“她爹有个屁的风范!”
就是个得意既猖狂的小人。
想当年,他用尽手段得到了钱家一族的良田,还没在手里暖热,钱家沟就出了状元。
状元不干正事,拿着一堆官员送的银子来赎地。
宋员外那时候就是普通财主,还没捐员外郎的头衔,敢不让对方赎地吗?
他眼睁睁看着大把良田从手里出去,那个心疼呢,比割肉还难受。
所以,宋员外最恨别人夸钱状元。
宋员外阴恻恻说:“钱状元都死了,他闺女又来跟我作对,等着!”
…………
钱朵又采购了好几车蔬菜,通通运到墨宅,看着小青龙将蔬菜全部修复完毕才松口气。
墨宸因为小青龙对他爱答不理,情绪怏怏地,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钱朵也不废话,来回折腾的,天都黑了,她还想去镇长转悠一圈,看看年后做什么生意呢。
她挥挥手离开,张东成立在门口,上下打量好几遍,确定钱朵这次没有再落水的嫌疑,才松口气。
不是公子轻薄人家姑娘就好。
他还真怕因为钱朵落过一次水,曲线玲珑,让年少气盛的墨宸生出什么怪癖来。
镇上受灾相比较乡野要好很多,毕竟是财主们的聚居地,房子也多是砖瓦。
除了街角蔡记腌菜的咸菜坛子碎的不能再碎,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大的损失。
钱朵转了一圈,卖布的、卖酒的、开店的、杂货铺子、干果店……云岗镇虽小,五脏俱全。
她转着转着,又回到了墨宅临街的后门。
后门口堆着老高的破旧家具,还有裂缝缺角的锅碗瓢盆。
钱朵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之前可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
她转头问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的水生和狗剩:“这东西你们见过没,谁扔的?”
狗剩摇头。
水生大声说:“我知道,是张管事扔的。”
蔬菜太多,留的两大间储藏室放不下,只能再腾空几间屋子。
屋子里原本堆放的杂物没地方,索性扔出去。
水生亲眼看着的。
钱朵惊讶:“这么多东西,都没有捡破烂的收走?”
“刚下完冰雹,捡破烂的家里估计也遭灾,估计还没空出来呢!”水生答。
钱朵打个响指:“我去找张管事说说。”
家具除了个别缺胳膊少腿,大部分都好好的,木头都没烂,放在农家能再用二十年。
就这么白白扔掉,太败家!
钱朵不允许。
“啥?你要了?”
张东成正愁没地处理那些破烂,听到钱朵要收,当然高兴:“你都拉走,一文钱也不要你的。”
白送?
“那怎么好意思?”钱朵说:“墨公子将临街两个门面租赁给我了,能劳烦张管事您将东西搬到门面房里吗?”
张东成一听,不乐意:“那还不是堆我们这里?”
“门面房你家公子租赁给我了。”钱朵将“我”字上咬的特别重:“他让我全权处理,不用问他。”
张东成:“……”
钱朵收走东西放在租赁的门面房里,没毛病。
堆就堆吧。
连墨宸都能伺候的了,面对只是爱财的钱朵,张东成表示没脾气。
钱朵当即兴奋的带着水生和狗剩,将东西全搬进门面房,还分门别类摆好。
然后她拍拍手上的灰尘:“好嘞,等明儿我再过来,一准这些全剩不下。”
“水生,狗剩,今天辛苦你们俩啦,走,姐带你们喝羊汤去!”
云岗镇羊肉汤,名甲天下。
吃饱喝足,天都黑了,但是三个人都高兴,水生和狗剩拍着胸脯说以后就跟钱朵混,再也不在村里跟一帮小泥孩玩了。
没想到出来一趟,收获了金手指,发了笔小财,还收了两个小弟,钱朵心里那个美啊,像个糖心大萝卜。
不知不觉,三个人来到村口。
走前头的水生突然嚎一声跳起来,随看清楚对方,立刻嚷嚷起来:“二黑哥,黑灯瞎火您蹲这吓人呢!”
“还有我们收谁的菜也不收你家的,走吧你!”
39、上门逼|债
钱朵也看清楚是二黑,对方局促的立在村口,身边是一车七穿八烂的蔬菜。
水生气鼓鼓的说:“二黑哥,你家去吧,我们不收菜了!”
他可听娘说,宋婶子在李翠花面前说其钱朵姐说的可难听了。
咋还有脸来卖菜呢?
二黑垂着头立在对面,不好意思凑到钱朵跟前去,却又是一副有话说不出口的模样。
“二黑哥,你要卖菜为啥不白天来?”钱朵也奇怪的问。
二黑嘴蠕动了一下,羞的脸色通红。
他娘早就催着他来,是二黑自己没好意思往人前挤。
钱朵瞧他说不出来话,眼睛往车上扫了扫,也没主动说收菜。
宋婶说她的那些话,武氏当天就说给了钱朵听。
而且钱朵之前被李翠花骂扫把星,一直对钱朵亲切有加的宋婶,脸变得特别快,连门都不让钱朵进。
钱朵又不是包子,心里肯定有气,连带着几天对二黑都没好脸色。
她等了会儿,二黑还说不出一二三,钱朵彻底没有了耐心,领着水生和狗剩就往村里走。
“钱朵妹妹。”二黑超前一步拦住去路。
钱朵停下,歪头看他:“二黑哥,有事说事,叽叽歪歪不像个爷们!”
“那个,”二黑被钱朵说的更不是滋味,他不安的搓着双手说:“我刚瞧见之前那个媒婆,又去老四房了,你……小心点。”
钱朵眉毛一挑,没想到会听到这种消息。
她犹豫一下,说:“谢谢。”
“姐,走了。”水生警惕的望着二黑,推着钱朵就走。
钱朵走出去两步,到底没忍心,回头冲二黑说:“明天你直接将菜送到墨宅,找张管事结账,提我的名字!”
二黑:“……”
他看着钱朵远去的背影,赶紧眼睛有点发涩,回家一定告诉娘,钱朵是个善良的女孩,不计前嫌收他家的蔬菜。
水生和狗剩一直将钱朵送到家门口。
钱朵挥手给两个人再见,水生将狗剩撵到一边,犹豫着小声说:“钱朵姐,以后你别跟二黑哥多说话,知道不?”
“……为什么?”钱朵没多想,奇怪水生对二黑为什么那么大怒气。
水生挠挠头:“姐,我娘说宋婶子背后说你坏话,不是好人。”
其实武氏说的是,宋婶之前想钱朵做媳妇,但是后来又跟李翠花搅和在一起,好赖不分糊涂的很,不会是个好婆婆。
小孩子害羞,说不出什么媳妇婆婆的词儿。
钱朵却听明白了,笑着伸手弹了下水生脑门:“知道了,别担心,赶紧回家吧!”
水生哎一生,转身拉着狗剩撒丫子就跑。
钱朵立在篱笆门下,看着两个小屁孩飞速没了踪影,心里暖暖的。
钱家沟还是有好人的。
从前娘埋怨舅舅总是出去喝酒,外公说广交朋友没什么不对,宅在家里怪安静,但是真有事,一个捧场的都没有,那才尴尬。
外公被对手构陷莫须有的罪名,若不是朝中几个朋友力挺,结果怕是满门抄斩而不是全家流放了。
通过这次收菜,钱朵深刻明白一个道理,做买卖,要的就是人场。
孤军奋战是不行的。
钱朵想将钱家沟的蔬菜种植做大做强,成为她以后的进货保障,就得为住村里这些对她好的人。
至于对她不好的……
钱朵捏紧拳头,目光泛着冷意,看向老四房。
…………
老四房还没从打击中缓过气。
连着两顿饭,都没人做。
钱老太捂着脑袋,躺在炕上哎呦哎呦喊头疼;她身侧是吃饱饭睡的呼噜噜的钱壮。
张氏立在炕前,端着碗稀饭伺候钱老太:“娘,多少吃点,你两顿没进食,身体要紧。”
钱老太身边就这一个能伺候人了,她倒是收了之前挑刺的态度,对张氏语气平缓:“我头疼啊,疼的吃不下。”
张氏偷偷撇嘴,真头疼假头疼她也不敢问,反正轮不到自己赔偿村里钱。
“你小叔子吃饭了没有?他身上有伤,可着他先吃。”钱老太说。
张氏忙回答:“小叔吃过了,三弟妹还没进食呢。”
钱老太哼一声:“她就别吃了,我看她也是个扫把星!”
这话张氏没法接,也不敢笑出来,尴尬的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这时候外面有人喊:“当家的在吗?”
张氏忙放下饭碗,探头朝窗外张望:“谁啊,赶着晚饭来人家里串门。”
“去看看,要账的千万别让进来。”钱老太立刻躺好,捂紧脑门上的抹额,闭上了眼睛。
张氏刚打开堂屋门,人就到门前了,正是头几天李翠花领来的那个媒婆。
张氏脸一白,下意识就指向东屋:“三弟妹那屋呢,你去那屋找她。”
媒婆:“……”
呵呵,这一家子!
她翻个白眼,心里对宋员外交待的任务有了信心。
老四房一家子,都胆小怕事,出卖人毫不犹豫,肯定能达成目的:“你可闹准了,我在你们家当家的,李翠花能当家吗?”
张氏脸色更加不好,“啪”将门关上,半天没回神,太吓人了。
“谁!”钱老太听动静不对,一骨碌爬起来。
张氏忙过去,压低声音:“娘,宋员外家的媒婆,找三弟妹讨钱芷呢。”
钱老太一听,坐不住了。
钱恒的闺女嫁给傻子,以后说出去影响他仕途啊。
钱老太蹭蹭从炕上滑溜下来,猛推张氏:“赶紧将人让进来!”
不能惊动钱恒,儿子养伤呢,受不得惊吓。
白天那群人来闹,都把钱恒吓傻了,半天没缓过气。
张氏只好重新打开门,媒婆扭着腰肢走进堂屋,还坐上回那个座位。
钱老太穿好衣服走出来,堆着笑问:“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瞧您说的话,天都塌了,我能不过来吗?”媒婆这次可没上回态度好:“咱俩打开天窗说亮化,谁也别绕谁。宋员外让我来问问,你们收了我家的聘礼,啥时候定日子送闺女啊?”
果然害怕什么来什么,钱老太眉角直跳:“张氏,将李翠花叫过来一起商量。”
她不能说的话,李翠花能说。
媒婆冷笑一声,稳稳坐着等人来。
40、李翠花又出坏点
“娘,婶子。”李翠花一进屋,看到媒婆,本来吊着的脸更难看。
她勉强打了个招呼,哭丧着脸立在钱老太身边。
媒婆咳嗽两声:“你们家就这么招待客人的,连杯茶都不给喝?”
张氏没跟着进来,钱老太冲李翠花瞪眼:“上茶!”
李翠花摸了摸水壶,还温着呢,她直接拿杯子倒水。
看着温水哗啦啦流到杯子里,钱老太砸吧砸吧嘴,说:“翠花,宋家问你日子啥时候定?”
李翠花拿杯子的手一晃:“啥?定啥日子?”
“钱芷和宋家老四,啥时候定日子。”钱老太加重解释一遍:“人上门来问你的意思呢。”
“娘!”李翠花要疯:“咱啥时候答应提亲了?”
根本没答应好吗?
钱老太眼珠子朝媒婆方向转了转,没再吭声。
流水顺着桌面慢慢流到媒婆那边,滴答滴答落到对方袖子上。
媒婆正嫌弃的挪了椅子,掏出手帕擦袖子上的水。
正擦着呢,胳膊被李翠花一把抓住。
噗通一声,李翠花给人跪下了:“婶啊,这不是往死里逼我吗?”
“当时不说好的吗,我帮宋员外收菜,亲事咱以后就再不提的。”
媒婆笑了:“宋员外啥时候答应你亲事不提了?”
李翠花:“……”
宋员外确实没有明确说明,李翠花再笨,这时候也明白自己上了人家的套,又不敢跟宋家正面刚,只哭哭啼啼求媒婆。
媒婆捏着淋湿的袖子冷笑:“再说收菜,你也没收上来不是?”
“所以这事还是你理亏,咱老老实实说亲事吧。”
“婶啊,我闺女还小呢。”李翠花当然不想亲闺女嫁给傻子,何况她就一个闺女。
媒婆可不管那些:“你别哭难处也别哭不得已,咱家的聘礼你们收着呢,钱家沟所有人都瞧见了。”
“你们不认,我就去村里吆喝两声,或者说你们钱家沟的人就是翻脸不认账的赖皮?”
“翠花啊,宋家可是镇上数一数二的人家,嫁过去,不吃亏。”
李翠花继续哭,钱老太却有点明白了。
对方拉着钱家沟的人往里填,肯定不是单纯为一个亲事。
她笑:“老姐妹,你有啥话直接说,我们家人淳朴,拐弯抹角听不懂,别费那个神。”
媒婆一听,眼角的纹路全挤到一处:“果然是当家的明事理。”
“咱们宋员外说,聘礼已经下了,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们家反正得出一个人嫁过去。”
“本来不想考虑那么早,只是一场冰雹闹得人心惶惶,需要办场喜事驱散阴霾。”
这话就相当明显了,不就是没收上菜,宋员外不高兴,估计来找茬泄愤吗?
钱老太眼皮子一动:“知道了,老姐妹您放心回去复命,我们这边肯定会出一个人的。”
“啊?娘,钱芷不……”李翠花惊的跳起来,撞的八角桌晃荡,茶盏全倒了。
钱老太眼刀子甩过去:“闭嘴,先送你婶子出去!”
李翠花:“……”
她因为收菜的事儿,刚挨完钱老太的骂,不敢在当下顶嘴,只好委屈送媒婆出门。
等送完回来,李翠花是站也站不稳,睡也睡不下,急匆匆冲进堂屋:“娘,我可就钱芷一个闺女,还指望着她嫁个好人家,提携提携咱家。”
“她若是嫁给傻子,咱家不就白养这么大一个闺女吗?娘,你咋就答应了呢?”
“那二十两聘礼您不是藏着没被翻出来,咱还回吧?”
钱老太见不得她那副蠢模样,哼一声扭身躺回炕上。
李翠花跟在其屁股后面,絮絮叨叨,就是不肯将钱芷嫁给傻子。
钱老太顺手抓起炕桌上放的饭碗,照着李翠花脑门上就砸过去。
“咣当!”
饭碗里满满稀饭盖了李翠花一脸,得亏汤已经凉了,否则非得烫出个花。
李翠花敢怒不敢言,却也不走,就站在炕头瞪着钱老太。
钱老太恨她不明白:“二十两,人家敢往咱家放,就是让你还不回去的!你敢跟宋家作对吗?”
李翠花肯定不敢。
钱老太又说:“当初老二从宋家手里抢地,肯定对方记着仇呢。”
“如今咱家势单力薄,你收菜又损失惨重,村里还等着咱赔偿。”
“一边不给钱就砸全家,一边是给咱银子只要一个人,你回屋里细细品去。”
李翠花:“……”
她能品出个啥?
她使劲想,也想不出所以然,反而越想越愤愤不平:“当初明明是给钱朵提的亲,凭啥最后我家钱芷倒霉?”
“再说是二叔得罪的人,凭啥最后让三房承受后果,我不服气!”
钱老太:“……”
说,你继续说,快说到点上了。
李翠花垂头闭眼可劲儿的抱怨:“宋家嫌弃钱朵扫把星,那就退亲啊,干嘛非得赖咱家?”
钱老太眯起眼睛:“我看你才是扫把星吧,因为收菜的事,全村都夸她是福星,是财神爷。”
“狗屁福……”李翠花说到一半,恍然大悟:“娘,钱朵不是扫把星了,宋家肯定不嫌弃了吧。”
“宋家说要人,也没说要谁,不一定非得我们钱芷对不对?”
“再说亲事本就是她的,哪有姐妹易嫁的道理,说出去多难听。”
“不过她跟咱闹掰了,好好说肯定不行,得想别的办法。”
钱老太都没继续提醒,李翠花自己就想圆了。
她见钱老太眯着眼睛,也不知道睡没睡着,但肯定不会反对。
凭啥反对啊?
钱朵害的老四房多狼狈,她若嫁给傻子,皆大欢喜。
李翠花不打扰钱老太休息,掉头回去东屋找钱芷,仔细商量商量接下来具体该怎么做。
她前脚刚走,后头钱老太就睁开了眼睛:傻媳妇有傻媳妇的用处,出头整治人这种坏名声的事儿,不用经她的手。
张氏耳朵贴门上在外面偷听,不提防李翠花开门出来,两人迎面撞上。
李翠花没拿她当回事,翻个白眼离开。
张氏揣着手,在院子里转悠了两圈,最后还是蹑手蹑脚溜达到东屋窗户底下偷听。
老四房家菜地都是张氏伺弄,全砸在李翠花手里,把她心疼坏了。
更过分的是,事儿是李翠花闹出来的,赔钱却要掏空整个老四房家底。
那可都是她儿子钱壮的!
必须让李翠花付出代价。
41、那啥都脱了,你给我看这?
钱朵一早就出门去镇上,水生和狗剩成了她的小跟班,嘴里啃着饼就跟出来。
钱朵有门面房的钥匙。
打开门面房,钱朵先去屋里写了块招牌放外头,然后就让水生和狗剩去大街上拉客。
两个小孩往人多的地方一钻,就互相飙戏:
“哥,我家饭桌被冰雹砸烂了,哪里修?”
“木匠都忙翻了,你要排队的。”
“那咋办,总不能坐地上吃饭,碗也坏了。”
“买吧。”
“新的?那多贵,这个年还不知道能不能过好呢,得省着用。”
这话说的周围大人都点头称赞,就是呢,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受灾不知道平时生活多美。
水生笑了笑,朝着某个方向一指:“那开了一家二手家具店,通通二文。”
“你哄谁呢。”狗剩瞪圆眼睛,大声嚷嚷起来:“两文钱刚够买个炊饼,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咋可能那么便宜?”
对啊,周围的人都好奇的看向水生。
水生昂首挺胸:“我刚从那买了一个板凳,就是两文钱,不信你自己去看。”
“看就看!”狗剩抬脚往门面房走。
街上的人被勾的好奇心大盛,跟在狗剩后面一起去。
于是钱朵远远瞧见狗剩带着一队伍的人,雄赳赳气昂昂朝自己方向走来。
她赶紧跑到门口,手在嘴边做腊八粥状开始叫卖:“瞧一瞧看一看啦哈,别人卖十文、五文的,我们只卖两文!”
“两文钱不吃亏,两文钱不上当,只要两元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狗剩到跟前,惊讶:“真的两文,什么都两文?”
“对啊,不管大件小件,通通都两文,您往里面瞧。”钱朵朝屋里一指。
屋里锅碗瓢盆桌椅板凳,果然齐全,关键那些碗虽然缺口,但是材质和模样好看。
有人眼尖:“之前看李财主家用过。”
他一说,也有人想起来:“对,这之前是李财主家的宅子,后俩卖给大富商了。”
钱朵脑子一转,忙搭腔:“是呢,连着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一齐卖给我们的东家。”
“但是东家全要新的,这些全部低价处理。”
“财主用的东西能坏到哪去?大家往里走,都别挤,买一件财主物件回家,保证您来年发大财,日子更红火,生意旺旺旺。”
大家一听,还说啥呢,都往里挤。
就像钱朵说的,两文钱过不了年买不了肉,不如沾沾财主的财气,让生活有点希望。
没一会儿,屋里除了大件实在搬不动的,几乎全被抢空。
钱朵收钱收到手软,笑的合不拢嘴。
寻来的张氏在街角瞧着钱朵手里沉甸甸的钱朵,眼红的不行不行的。
钱朵还在老四房的时候,家里就没缺过钱。
虽然钱老太管的严,但是吃的喝的用的,却要啥有啥,比在京城时差,但是跟邻居比强好几倍。
自从将钱朵撵出去,李翠花一件事一件事闹得老四房损失了所有钱财。
张氏小声嘀咕:“莫不是李翠花才是扫把星,老四房真将财神爷撵了出去?”
如果真是如此,身为寡妇,常年被家里当婆子使唤,婆婆和小叔子肯定是靠不住的,她得为自己和儿子将来做打算。
这么一想,张氏下定决心之后,扶正发鬓,拍打拍打身上的灰尘,走到铺子门口,冲着钱朵堆笑:“侄女,忙呢?”
钱朵早看见对方,头也没抬,冷冰冰嗯一声。
水生和狗剩瞧见,立刻挤过去,将张氏拦在门外。
张氏脸一红,讪讪说道:“我就是来镇上走走,瞧见我侄女打声招呼。”
这时候铺子里的人还没走光,水生和狗剩害怕帮着钱朵说话,被人瞧出两人是托。
他们扭头看钱朵。
钱朵挥挥手,让两人走开。
她本打算做完这笔买卖,再想办法去弄清楚媒婆进老四房门里所为何事。
既然张氏主动撞上来,那就省事多了。
钱朵上下打量张氏,对方眼睛飘忽不定,双手紧张的捏着衣摆,脸上似乎有讨好之色。
钱朵心里转了几转,抿嘴一笑:“大伯娘,家里将我撵出来,没想到您见着我不避嫌,主动来打招呼。”
张氏一听对方搭话,心里一松,知道钱朵恨钱老太和李翠花,却并没有一并将她也记恨上:“钱朵,大伯娘有点事告诉你,能找个安静地方说说吗?”
水生和狗剩互看一眼,都警惕的盯着张氏。
钱朵微微一笑:“行呢,大伯娘跟我来。”
她冲水生和狗剩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领着张氏进了铺子后面的小账房。
小账房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两个人站着说话。
“大伯娘,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钱朵连个客套话都没有,直接开口问。
张氏见状,也不含糊:“昨天宋家媒婆进了老四房,你知道吗?”
“嗯。”二黑能瞧见,别人也能瞧见,不是什么秘密。
张氏也是这么觉着,见钱朵不意外,她也不惊讶,继续说:
“宋员外想讨媳妇冲冲晦气,逼着你三婶将闺女嫁给他家傻儿子。”
“你三婶不舍得钱芷,就想让你替过去。”
“我?”钱朵冷笑一声:“我已经跟老四房签了断绝书,我的亲事他们做不了主。”
张氏叹气:“明面上肯定是不行,但是你三婶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她想来阴的!”
“什么阴的?”钱朵等的就是这句话,见张氏想说不说端着的模样,她不吝啬给点好处:“大伯娘可想过为自己存点私房钱?”
张氏眼睛一亮:“如何讲?”
“家里的菜烂了,她们碍于脸面肯定不愿意低价卖给我。”钱朵说:“大伯娘您偷偷给我送过来,该怎么算钱我就怎么给你算。”
张氏当然愿意,那些烂菜扔了也是白扔,不如换成私房钱自己留着。
果然跟着钱朵有肉吃。
她语气热烈起来:“侄女,果然家里还是你有良心。我给你说,李翠花要找人引你去后山上,找人敲晕你同傻子扔在一处,然后领着人去撞见,坏你名声。”
钱朵:“……”
以为什么逆天的主意呢,感情闹半天,就来个这?
42、挖个坑
“然后呢?”
墨宸捏着翠绿莹亮的龙泉窑青瓷茶盏,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神情淡漠。
张东成站在对面说:“小的就路过听了一耳朵,没敢细问。”
租赁给钱朵的门面铺子,紧挨着后院。
张东成每天都要巡视一遍宅子,今天也是巧,路过后院的时候正撞上钱朵和张氏在小账房说话。
练武之人耳朵聪慧,张东成不想听墙角也听到了不少内容,立刻跑来给墨宸说说:
“钱朵姑娘跟老四房断绝关系了,老四房拿捏对方亲事不成,就想使暗招。”
“公子,钱朵毕竟是咱招募的合作商,要不要帮个忙?”
墨宸抿口茶,眸子往带有月牙印记的手指上一扫,想到空间只能钱朵说进才能进,心里不太舒服:“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哈?”张东成没听懂。
墨宸眼皮耷拉着,淡淡补充一句:“干卿何事!”
张东成明白了,这是不让他管闲事:“也对,当初咱给她请大夫做好事不留名,已经够可以了。”
“到底跟咱不亲,本就是她命里劫数,而且她既然提前知道消息,必定有所防范。”
“钱朵多俊俏可爱的小姑娘,生在咱们这种家庭,那肯定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偏她家里人混账,你瞧小姑娘日子过得惨兮兮,唉!”
张东成重重一声叹息,像锤子一样击打在墨宸的心头。
不知为何,墨宸眼前突然浮现钱朵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笑起来像夜空中皎洁的弯月一样好看,一点看不出生活困苦。
再想一想钱朵身上袄裙,用的是最便宜的布料,质量极差,粗糙不堪,洗得都瞧不出本来的颜色。
衣衫褴褛与喜眉笑眼,一点都不匹配。
墨宸手里的茶,突然不香了。
张东成又叹一口气:“说实话,我挺喜欢小姑娘的机灵劲。”
一堆当垃圾扔的家具,竟然被小姑娘售卖一空,甚至出现顾客为抢夺商品差点打架的现象。
他真是服气。
聊完八卦,张东成准备去安排其它事宜。
墨宸张了张口:“密切关注,先发制人!”
“……”?
张东成回首朝墨宸望,见对方将茶盏一一摆正,又拿丝帕将水渍擦干净,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怀疑自己刚才幻听。
“没听见吗?”墨宸见张东成站着发愣,皱了皱眉。
张东成这才恍然大悟,刚才不是幻听,真的是公子让帮忙钱朵姑娘。
虽然心里觉着哪里不对,他还是坚决执行命令,转身大踏步朝外走。
…………
中午时候,张氏早就离开,钱朵摸出一把铜板扔给水生和狗剩,让两人街上溜达去。
水生和狗剩没瞧出异样,捧着铜板欢天喜地连声道谢。
钱朵噗呲一笑:“又不是给你们的,是让你们帮我囤点货,家里没有余粮。”
早时候还是养病时武氏给的半袋粮,已经吃光了。
钱朵想着现在全镇遭灾害,怕是粮食要涨价,趁着现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存点粮是正事。
“两袋粗粮、油盐酱醋各来两份、两包瓜子两包冰糖。”钱朵想了想,估摸着钱可能不够,又从钱袋里摸出一把塞过去:“羊肉和猪肉再帮忙分别割上几斤,猪肉要五花的,羊肉必须带羊油,如果有卖鸡蛋的也称上几斤。”
她并没有囤太多,一个人住又能吃喝多少?
能撑过困难的一阵就行,留点物资给其他更需要的人,不能吃独食。
钱家沟各家都多多少少卖了菜钱,不眼馋她那点东西,所以钱朵放心的让水生和狗剩帮忙采购。
她又想了想,感觉没再什么需要买的,便摆摆手:“你们赶紧去吧,一定要好好压价,省出来的钱就当你们今天的辛苦费。”
水生一听当然高兴,没想到随便跟钱朵出来一趟又挣到了钱。
他小心翼翼将钱收起后,问:“姐,你不一起去吗?店里都售空了,留这也没啥用吧?”
钱朵拍拍钱袋:“我得给东家结账去。买完东西你们直接运我家去,若是我不在家,就找里正去山上寻我。”
“好的。”水生和狗剩年纪小,根本没听出有什么不对,高兴的答应一声,捂着口袋拉着板车去街上置办货物。
钱朵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街头,嘴角勾了勾,将钱袋全部塞进怀里。
她说同墨宸算账是真的,人家的家具人家的铺面,可不得三七分,墨宸三,她七。
不过算账不在今天,既然知道李翠花打的主意,她若是不礼尚往来,岂不显得咱不礼貌?
钱朵揣着一包钱,晃晃悠悠回村。
云岗镇距离钱家沟三十里,听着挺远,其实多走几趟便觉着没那么远了。
钱朵迈着两条腿,一路畅通无阻,想着心事,步伐不知不觉加快,平时三个时辰的路程,今天两个半时辰就到达村口。
村里有炊烟升起,将将傍晚时分。
估摸着水生和狗剩,街上转一圈,也会再一个时辰后回到村里。
她大摇大摆村里绕一圈,然后去找武氏。
武氏家和老四房对门。
钱朵进武氏家钱,朝老四房大门看了看,开着一条缝,院里有人。
她微微一笑,径直走进武氏家里,扬声说:“婶,水生和狗剩帮我买东西去了,一会儿就回。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回来了。”
“哪不舒服?”武氏正生火烙饼呢,一听钱朵不舒服,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迎上去:“是不是肚子凉,你先屋里炕上躺会,我刚烧的,暖的很。”
钱朵摆摆手,故意打声说:“不了婶,你忙吧,我可能着了凉,一会儿山上去采点草药煮一煮,喝了发发汗就行。”
“那哪行呢,天都要黑了,进山多不安全。”武氏拉着她不让走。
钱朵忙跳着跑出去,拍拍胸脯:“没事婶,山路我熟,也不往深处走,再说我得先将挣的钱放回去。”
她脚程快,一会儿就跑的没影,武氏根本撵不上。
武氏摇摇头,闻到一股糊味,朝鏊子上一瞧,烙饼都烧黑了,赶紧过去翻面。
本来有条缝的老四房大门,这时候竟然关严实了。
李翠花在门里轻吁一口气,天赐良机呢!
43、埋个土
李翠花收拾收拾之后,就从后门偷偷去小宋庄。
小宋庄是李翠花娘家,她一个人收拾不了钱朵,得找娘家兄弟和大侄子帮忙。
李翠花娘家本来是富农,他爹跟宋员外母族那边的远房亲戚,家里过不下去过来投奔宋员外。
靠着宋家,李翠花爹在小宋庄扎根,并娶了当地农户的闺女,生了两男一女三个孩子。
大儿子李富老实,在家领着老婆孩子务农,二儿子李贵机灵,在县城一家粮食铺子做学徒,闺女李翠花曾经过的不错,如今很落魄,是老两口的一块心病。
李翠花到娘家时,李家正在吃晚饭,全家围着一盆稀饭舀。
李翠花嫂子瞧见她空着手回来,翻个白眼,将饭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放,皮笑肉不笑:“小姑子回来啦?又有啥事啊?”
之前打听着宋员外家傻儿子想娶亲,张罗着将夫家侄女嫁过来,结果连累老李家跟着碰一身骚。
现在又干啥来,还挑着吃饭的点,不知道冰雹过后都困难吗?
别看李翠花在钱家横,回娘家可怕她嫂子了。
她陪着笑说:“我找俺娘和兄弟说点事,好事。”
李翠花冲爹娘和李富使眼色,她娘拉着脸说:“儿媳妇你去厨房再烧点饭。”
明显是支开人,李翠花嫂子端起桌上饭盆,哼一声离开。
“闺女,啥事啊?”翠花娘赶紧拉着李翠花坐下,急切的问。
李翠花将宋员外派媒婆逼婚的事情。
翠花娘松一口气,还以为来借钱的呢。
只要不是借钱,啥都好说。
她踢一脚李老汉:“咱外孙女有困难,你得帮忙。”
李老汉耷拉着脸:“当初我就不同意说什么亲,你们偏要,这下好了。”
“少扯犊子!”翠花娘说:“咱闺女在老钱家受委屈,当爹娘的能看着不管?”
“她那个侄女就是扫把星,嫁给宋家以毒攻毒怎么就不好呢?”
“只是闺女,怎么亲事就落到我外孙女头上了呢?”
李翠花看看爹,看看兄弟,再看看埋头呼噜噜喝粥的十岁大侄子,眼圈一红:“爹、娘,兄弟,这回我可得靠你们了。”
李老汉一惊:“靠我们也没用,我们也得靠宋员外,亲事既然他家认定,我们去说情也不管用。”
翠花娘也沉默了。
“不,不是找你们说情。”李翠花忙摆手,并将自己计划说了一遍:“傻子不是天天在外面逛荡吗?爹你去悄悄引了傻子往山里去跟钱朵生米做成熟饭。”
“大侄子,钱朵没见过你,你帮姑去引他往深山里去,哥你从后面敲晕她,然后将她拖到傻子那里成事。”
“娘,傻子找不到宋家肯定着急,您引着宋家女眷去山里,撞破他们好事,我也回我们村喊几个人去围观作证。”
“都赶紧的,立刻马上,行动起来。”
李老汉和翠花娘互相看一眼,没吭声也没挪动屁股。
李富皱眉:“妹子,是不是太着急了,计划周全点再下手不迟?”
李翠花一拍大腿:“你们不知道钱朵多精,她昨天还拉着村里一个婶子一起住,防备的紧。”
“我听说那个武氏同村里女人商量好,晚上轮流跟钱朵作伴去。”
“今天的机会最好,她一个人回家上山,以后她去了镇上,怕是再难找机会了。”
一早李翠花就听说,钱朵在镇上盘了铺面。
若是对方真搬到镇上,那就真的鞭长莫及。
所以李翠花才着急,才想今天或者明天赶紧的将事情办成。
翠花娘一听这,也跟着着急:“她爹,你赶紧去,晚了咱外孙女就要嫁给傻子了。”
在他们家,自己孩子才是亲的,别人家的孩子就是破布,随便扔。
李老汉点点头:“成,你们先去将钱朵敲晕放倒,我这就去给员外说说。”
商量完毕,时刻紧急,全家分散行动。
等李翠花嫂子从厨房出来,发现家里没人了,连儿子也不见影。
…………
钱朵猫在云龙山脚一片灌木丛里,得亏穿的厚,否则在深秋的夜得冷死。
怎么李翠花动作那么慢。
给她最后半个时辰机会,再不来真就回温暖的被窝睡觉了。
等啊等,钱朵冻的鼻涕都吸溜的时候,外面还没动静。
气人!
钱朵立马从灌木丛出来,跺着脚回家去,还没进村,就看到迎面走来乌压压一群人,还举着火把。
她听到了里正的声音:“钱朵从哪里进的山,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哇,我家小子回来去送东西,结果没见人。”是武氏的声音:“我就听她说一句进山,这么晚了,咋还没回来,不会出事吧?”
里正说:“那赶紧找吧,冰雹一下,山里冷的很,那些狍子野猪啥的再跑出来咬人!”
“走走走!”一群人急头白脸往山里去。
钱朵想了想,没瞧见李翠花回来,莫不是今天对方不打算动手?
既然如此,就不劳烦乡亲大冷天往山里跑,钱朵扬起手,大步朝队伍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出声招呼,就听到小宋庄方向一阵骚动。
钱朵扬起的胳膊顿了一下之后,重新方向,默默转到一颗百年老树后面。
外公说,情况不明时,就以静制动。
且等上一等,瞧上一瞧。
…………
“嫂子,小四估计跑去远处玩了,您别着急。”翠花娘凑在一个胖乎乎跟发面团一样穿金戴银的妇人跟前,担忧的说:“咱这么多人撒出去找,肯定能找到。”
胖妇人正是宋员外的大老婆朱氏,当初生小儿子难产,被稳婆一使劲伤到儿子脑子,从此俊俏的小伙成了远近闻名的傻子。
再傻也是朱氏身上掉下的肉,反正宋家养的起,且已经有了三个聪明伶俐的儿子。
怕傻儿子小四在家里闷,朱氏买了好几个小厮护着儿子去外面玩,结果今天小厮回来说小四丢了。
三个儿子在外跑买卖,可恨宋员外关键时刻不见人影,朱氏慌的没注意。
然后翠花娘说好像看见小四进了山,朱氏着急忙慌的喊上丫鬟婆子和家丁,整整齐齐往云龙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