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酝酿
早上八点，卡塞尔这座机器依然在运转，大雨只是让它变得更加有序，而搜寻八小时的最后结果是把不少栖息在各个小树林间的阿猫阿狗给吵醒，所以今天的清晨才显得如此得没有生机。
更别提那一场大雨，让这还未干透的路面显得乱糟糟的，校长重金修葺的百慕大草坪也是像蒙上了一层阴影。但大部分人还是精神昂扬，虽然势头没多么有锋芒，但眼里却是能看到有东西在燃烧，愈到这个时刻就愈得安抚住激动的心，因为他们预感将会有大事发生。
昂热在帖子上的意思是不会插手，所以属于校长办公室的那栋二层小楼早已人去楼空，处在‘禁止入内’的状态。
想到校长很可能就在某个地方注视着他们，学生们做事的时候也就越发的仔细和谨慎，这个‘暴君’一样的男人，被他抓住了把柄，不得吃德味豆子吃到吐啊！
“所有新生都确认到齐了吗？”
钟楼前，几辆黑车与白车呈V字型分列在道路两边，周围路面上围绕着钟楼镶嵌着四块扇形样的花圃，还未到花期，所以是一片绿意。从这里抬眼望去，四通八达，视野开阔，能看到许多恢弘的建筑，在清晨的薄雾中阳光为它们披上一层金黄。
钟楼的各个门口早已洞开，但它的主人还未醒来。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一个和昂热年纪一样神秘的老男人。
论坛上的ID是“守夜人”，学生们知道的关于他的资料还都是由前辈们一届一届传下来的。例如他其实是个老酒鬼；例如他还是个光棍，其实老了光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这根光棍负责敲响校园中心钟楼的钟！
钟楼自然是有一口大钟的，表墙上则是再挂一个巨大、不停转的圆形钟表，这样时间和报点就都有了。
但敲钟的人是个酒鬼，极度自律的酒鬼。晚上九点睡觉，早上九点醒来，风雨无阻，然后在校的学生们就只能听见半天的钟声……噢，实际上副校长起床后就每隔一个小时整点敲钟，敲至落日时分最后一次就打卡下班溜号去了……半天的次数都没有！
这就是副校长的养老生活，让很多人羡慕又畏惧，因为‘守夜人’也属于校园传说，而他们也确确实实言灵被压制着，他以一己之力把卡塞尔笼罩在他的羽翼之下，简直像个战神！
“路明非还在赶来的路上。”
苏茜推了推那副宽大镜面的金丝眼镜，在楚子航身旁轻轻说道。
“他从哪出来的？”
楚子航看了看前边神色悠然的恺撒，把视线收回来后，问向一侧的苏茜。
苏茜正在偷偷打哈欠，看见楚子航转头过来，那抹鲜红的唇色又立马合了上去，精致的妆容很好地掩饰了她的倦意。那身墨绿的卡塞尔学院制服上，领口前系着的一个酒红色丝绸的蝴蝶结为她添了几分女性美，更添了她下身其实穿着的是一条男款长裤的帅气。
“从1区宿舍，看起来情况正常。”
“好。”
楚子航抖了抖衣服，在这么重要的时刻竟然还是想起了身高差。
苏茜的身份其实是狮心会副会长，但狮心会的老牌作风注定了选拔门槛，发展之路一直挺按部就班的，所以在无事可干的情况下苏茜主动接过助理的职责，一人干两份工作，还时不时往执行部跑。
“雷厉风行的大姐头”是她的标签，她那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精致又不失刚毅的面容，修长纤细的身材配上她习惯的长裤穿搭，简直把校园内一票女生迷得神魂颠倒。
‘幸好我还高那么5厘米。’
楚子航在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前行动了，跟恺撒一起迈进了钟楼的大门，全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是时候该登台唱戏了！
“早上好。”
恺撒边走边说，脸上是淡淡优雅的微笑。
“早上好。”
楚子航冷淡地回应。
步入钟楼内，入眼满是恢弘的壁画，两人没有过多欣赏，看着一旁陡峭高度的阶梯不约而同地站在了升降机前。
那是一台宽大的可容纳20余人的升降机，能上至二层平台，虽说距离最高层还差一截，但这也够了。
比徒步爬上400多阶石阶，期间通道宽度越上越小，只有通风口处斜向下打来的光相伴…才最终登上这幢近90米高的钟楼时，要好上很多。
“喂！”
升降机上行中，两人却听到声音从下方传来。
“我还没上去呐！把升降机放下来！”
是副校长！
两人低下头一瞅果然见到了那顶标志性的牛仔帽和红色的格子领巾，楚子航和恺撒对视一眼，飒！飒！衣摆掀起急风，他们竟然直接从十米的高空中跨栏跳了下来！
“喂……我说你们两个，好歹也拉停一下吧。”
老牛仔看着无人运载的升降机缓缓上升扣了扣眼角的眼屎，没给两人什么好脸色。
“那个……”
“好了。”
老牛仔打断两人，脸色深刻的皱纹写着密密麻麻的‘严厉’，
“你们能自己承担后果就尽管开口，昂热和我说了，但其实这是你们自己的事。”
“我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恺撒率先开口，楚子航沉默。
“理由。”
“我会在校园里诵读一段龙皇尼德霍格的秘仪咒文，在这之前我将释放我的言灵，我会感知到这一千多人包括新生在内的所有动静！发现暗藏其中的不正常的龙种！”
“你的言灵是。”
老牛仔觉得这个金发的意大利男人做事竟然如此疯狂。
“镰鼬。”
镰鼬，序列号59，释放者将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大型领域，领域中有复杂的声音通道，能使释放者掌握领域内部一切细小的声音。
“你要先考虑的不是龙种的动静，而是你要听到的秘仪咒文。”
老牛仔摇摇头，压低了帽檐，
“言灵是瓶子里的恶魔，如果要放出来的话，必须考虑到每一个细节，很显然，你、并不合格。”
“当然，我准备了大量的精神安定剂，和一副拘束衣。”
恺撒面不改色，说着让人心悸的话语。
“你真是疯了头了！那可能只有一瞬的有效时间！”
帽檐下是闷声的厉吼。
“我要那一瞬就够了。”
恺撒说。
“这句话的意思是...也可能一瞬也没有。”
楚子航的声音终于响起，也是警告。
“……”
恺撒眼神掠过两人，落在了远处的壁画上，像是一只雄鹰，在教堂那巨大斑斓的彩玻璃下急速俯冲过来，
“没有‘失败’一项的挑战，也能叫挑战吗？”
第七十六章布置
“早上好。”
九点过半，路明非刚走出宿舍门就被加急打包送到了钟楼下面。
太阳高照，阳光正好，带着微微湿气的宽阔场地上已经聚集了好几拨人。
“你也好，昨晚睡得怎么样？”
路明非露出一个微笑，面前是才分别了没几个小时的美丽俄罗斯少女，零。
“不到4小时，但也够了。”
零蓝色的眸子很是平静。她今天马尾没有扎了，反倒是披散下来，仪态优雅，落落大方。
但相比较，最后登场的路明非才是众人围观的目标，那高大挺拔的身形体格立即吸引了不少打量的视线。
这些视线都来自场上的这几拨人，他们都有各自的标签：300多人的新生方阵；500多人的老生方阵；四下散开，负责维护方阵秩序、执行任务的狮心会、学生会成员约150人左右。
“哇！他是谁啊，我要去加个好友！”
近水楼台，湿软的百慕大草坪上，新生方阵中有女生两眼放光，微微跺着脚，压抑着激动低声喊道。
“我也要！我也要！”
一旁的男生也是抬眼猛瞅，同时还抬脚把飞溅而来些许露水躲掉一部分。
“还是别了吧，就算加上了你们也是聊不来的。”
一个面相稍显老成的新生说，站在他俩前面，面露遗憾。
“啊，怎么会这样！”*2
两人忽地就垂下了肩膀，对视了一眼，颇有种惺惺相惜的可怜意味。
“因为你看他们的区域啊。”
他转过头来解释道，
“那边都是B级或B级以上，而我们这边是C、D级啊。”
“……好像，确实是这样。”
男生垫脚高看了一眼，支支吾吾说道。目光所至，他看见他们这个方阵中好似有一条楚河汉界隔着，把高级血统和普通血统分开了个分明。老生方阵那边也是如此。
“可、可是，就算是他是A级也是能尝试看看的嘛！”
女生扁了扁嘴巴，自报身份：
“噢，我是C级哦！”
她掰了掰手指头，
“只隔着两级之差哦！不是说三级之后才无感的嘛！”
“虽然是这样。”
稍显老成的新生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这个残酷的真相，他侧着看向后方的头微微低下，看见女孩一对灵动的眸子还是顿了顿，最终叹道：
“但他是我们的S级啊。”
“蛤！！！”*2
两位新生在他背后俯低了腰，把脸凑近了感叹，差点要挨在一起，随后又各扒住他的一边肩膀，垫着脚尖努力去看。
“好帅啊！”
那位女生说。
“好美啊！”
那位男生说，他眼尖，被路明非身旁的零吸引住了，虽然只能勉强看到半张脸，但还是觉得好美。
“他们这么快就交上朋友了吗。”
女生有些扭捏和羞涩。
“我们也可以啊！来认识一下！”
老成的新生转过身来，鼓励似的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我叫唐纳德，美籍华人，你们就叫我老唐好了。”
……
“怎么了。”
零说。
她的视线掠不过人群，只是仰头看着张望的路明非。
“看到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新朋友，还挺热情的，好事。”
路明非和老唐打了个眼神的招呼，接着又看了看四面八方，问道，
“现在是要做什么？”
“布置场地。”
零下令似的回答，平淡又强硬，气场很强。
几条想插足进来与他们俩搭话的腿又蓦然收了回去。
路明非被一条大长腿吸引住了一瞬，修长又有力量，那恰到好处的肉感让其顿地时微微颤了颤。
“咕咚。”
“你在咽口水。”
零毫无感情地陈述。
她知道，那条腿的主人正是伊莎贝尔。
“这是正常的律动！起床到现在我才喝了半杯水。”
路明非已经可以很熟练地分辨出这其中包含有几分嫌弃的意味了，据理力争后接着指了指前面，
“看，这是谁来了。”
零顺着望过去，只见在两个方阵中间，一辆温润整洁的白色面包车像是大白鲨的鱼鳍一样划过，接着两面后备箱门一开，斜向下的印花铁板通道下放完成。
是恺撒！
在嘈杂的摩擦声中，恺撒的那头金发率先被注意，等到露出全貌看清后，人群都是忽地躁动了一瞬，就连老生方阵中都有人惊呼出声。
这是什么装束！
一张巨大的无腿实木靠背椅上，恺撒端坐着，面带迷人的微笑，一身精心搭配的白衣套装，其中不乏色彩点缀，显得是衣冠楚楚，但！
但在场离得近的都能看见那束缚住他的绑带！
恺撒从头到脚，双臂、双手、腰部、大腿、小腿，甚至脚腕都被拘束束带牢牢绑着！
这些都是乳白色，甚至于那张宽厚粗狂的座椅！
刀削斧刻的粗粝做工更是显得坐之人的优雅，恺撒·加图索，在倾泻的灿阳之下丝毫没有慌张与逃避，在众多视线中气质依旧，风度翩翩，衬得他身后这张巨大的座椅倒像是他的王座了！
“wow......”
有女生微张着嘴忘了合上，她们难得见到这样特别的一幕，于是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开始连拍模式，但可疑的是......画面中总是会有几个维护秩序的白衣破坏画面的构图和美感……
“弄这么大阵仗啊。”
老生方阵中不乏有见过大风大浪的沉稳之人，此时见到恺撒如此打扮也很快思索了个大概。
“是啊，真是危险。”
一位老生看过去的视线一触即收，旋即掏出手机刷了起来。
“做什么？”
“论坛上开盘了。”
“又是芬格尔吗？”
沉稳的老生摇了摇头，
“这货还是没变，这种时刻竟然还能搞这一出真是……没辙。”
“他还是有这方面天赋的，上上个月就把欠我的钱还了，真是奇迹降世。”
刷着手机的老生笑了笑，盯着论坛页面，开始思考下注哪一个盘子好一些。
“绝无可能，我还不了解他？”
沉稳的老生也终于笑了，无奈摇头，
“他绝对是从别的地方搞到的钱，算了不说这个，论坛上怎么样？”
“还好，有说龙类是这届新生，有说是老生，赔率都不太高，有些可惜。”
“你准备下哪边？”
“新生那边。”
刷着手机的老生很是自信，犹如胜券在握。
“等等。”
沉稳的老生又想到了什么，问：
“如果我想下注，赌这是个乌龙呢？”
“那是另外的盘，那个盘子赔率就老高喽，小心点。”
“好吧。”
沉稳的老生只是耸了耸肩，再没动作。
第七十七章演唱会
继那辆面包车开走后，又迅速驶来三辆小型货车。
后车厢门打开，里面满是椅子，这个时候，老生们也被分配到了任务，迅速与会社的干事们组成了一道长长的接力人梯。
很快，一张张椅子自他们手中流转被推了出来，铁质的椅子在阳光闪出绚烂的橘色，它们围绕着恺撒的白色王座依次列开，像一朵巨大的脱子向日葵般铺倒在钟楼之下。
而此时的钟楼，副校长为了达到最好的观影效果，已经令装备部的猛男们在这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内修架好了一个铁质的观景台。
类似给这座钟楼的外墙加装了一条巨长无比的铁花圃，矩形镂空，其实倒像是半个防盗网，而这也确实是不锈钢钢条占结构组成的大部分，挂在30多米高的一层平台外。
这上面站了四个人，坐着一个。
“这简直……这简直就是在乱搞！”
一个光头大声说，气的浑身发抖，那都快成一字的八字胡在他的手指尖来回摩擦，都快搓出火星子来了。
“冷静看着吧，我叫你上来不是为了看你乱发脾气的。”
坐着的老牛仔伸出脚去把他踹了个结实，光头男人已经很老了，这一脚好悬没给他踹出个骨折。
“我已经不是年轻小伙了，下次能不能轻点。”
光头男人嘟囔着，拍了拍裤腿，往旁边挤了挤。
“曼斯坦因，这个时候就别管风纪问题了，我们应该给他们一些鼓励，对于他们的行动。”
头发灰白，这会终于梳得整整齐齐的古德里安出来打圆场。
但很快，气氛就更加恶劣了，更别说这里的风还呜呜刮着，冷如冰霜。
“楚子航，别那么亢奋，我觉得你的血液都要燃烧起来了，可老头子我还没有解掉言灵呢！”
老牛仔用奇怪的声调说着，帽檐下的利光射至到观景台的一方角落。
“校长他……早就不在学校里了吧。”
楚子航不作答，也不去管那道视线，而是看着下方的那朵趋于完善的向日葵。
现在它已经不像向日葵了，因为他们还在椅子下面放置了推车一样的装置，十几把椅子为一组，那几颗滚轮方便他们撤离，推车们被粗绳栓着，一头连接的则是车辆屁股处的牵引钩，那些车与绳子组成了立体的捕梦网，疯狂而大胆。
“……”
老牛仔微微摇了摇头，转而也看向了下方，
“你应该理解我为什么把你留在这。”
古德里安喘了口气，暗戳戳支了支面无表情的冯·施耐德，他们仨是同事，而冯·施耐德正是楚子航的导师。
冯·施耐德脸上覆着黑色的面罩，露出的地方是暗红色的疮疤，这是他的旧伤后遗症，面罩还连接着一颗钢瓶，绑在一个窄长的推车上。
“耐心点，楚子航，你留在这保护我们几个老头。”
冯·施耐德低低说着，避而不答那个问题，呼吸声明显，夹在这串字符中间，像是一只破了大洞的旧风箱嘶哑作响。
老牛仔在他的木质摇椅扶手上叩了叩那如小牛角般的烟斗，什么也没说，兀自用火柴点燃了斗内的烟草，吸入一口后把视线拉到了极远处，那是城市的天际线，非常之蓝，除此之外还有好几种颜色。
于是他缓缓呼出一口浓郁的长烟，任它们消散在金黄的阳光之中。
钟楼之下。
学生们很快明白了任务指令，靠近恺撒的内圈围坐新生，外圈围坐老生。
老生除了获得了这些信任之外每个人还领到了各自擅长的枪械，皆是上有‘弗丽嘉子弹’。
这是一种很小的炼金装备，子弹的弹头呈现诡异的深红色，像是橡皮泥，但其实是一种微量麻醉剂的活性载体，击中目标后会迅速粉碎，留下血一样的痕迹后把麻醉剂倾泻进去，达到看似被击毙，实则是昏迷的效果。
这样一来，除了校园警戒巡逻队，装备部，后勤支援部的好汉们，他们又多了500人数的好手。
“嘿，路明非。”
路明非刚找到位置坐下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望去，是老唐。
他们很巧的绕了一圈后变成了前后的位置。
老唐正刷着手机抖着腿，路明非看出来他很紧张。
这是为什么？
路明非再抬眼看了一圈，发现在座的不少新生都这样……那就好理解了。
“呃，你不担心吗？”
老唐问，因为他之前看到路明非和零在聊天，很是镇静的样子。
“还好吧。”
路明非接过一位干事发的号码牌，0号。
“看来你被相当重视呢，我是124号。”
老唐小声说道，漫不经心地撇眼过去，看着推车的印花的蓝色铁面发呆，没有抬头。
因为路明非面前就是淡然自若的恺撒，他把视线看了过来，很不舒服的视线。
“零，我们换一下。”
路明非看了一眼恺撒，没去理会，跟一旁安静坐着的零交换了号码牌。
“这不符合。”
零的号码牌是6号，小手有些犹豫。
“符合啊，很符合你的名字。”
路明非没想太多，伸手抢过，又把‘0号’塞进零的小手里面。
……
‘关系进步神速啊。’
老唐默默想着，除了路明非，之前结识的那一男一女现在也已经把他这个’电灯泡‘抛下了，正在一旁聊得热火朝天。这些心大的人活生生把风暴中心的这个严肃场面搞成了座谈会，宣讲会一样的玩意。
‘不过……为什么我心跳得这么快呢？’
老唐知道这次肯定得出一只龙种了，他的观察很仔细，已经不经意将看出了很多细节。
譬如其实这次行动学校那台超级计算机‘诺玛’也参与，他们的一举一动皆被监视；譬如远处的壮汉校工们都已经穿上了防弹服，荷枪实弹，肯定是钢芯弹！不是那种魔法样的子弹，他们咬着口香糖，看着他们就像看见了稀世珍宝；譬如壮汉校工后面的担架床，白衣口罩的医生护士们，人手一个急救箱子，静静等待着……
等待着什么呢，他看到论坛上已经有所端倪，但毫不意外都被管理员删掉了，而且很快禁止了关键词。
“皇帝”
老唐只瞄到一个，剩下的小字便如同不存在一样消散了，但那种不安却是随着时间流逝愈发高涨。
会社的干事们开始检查他们的听力，检查是否堵住耳朵、佩戴耳机之类，巨大的音响也被运过来了，就好像要开演唱会。
荒唐，是要给龙种开一出感人的美少女大赏赛麽！说不定那龙种更喜欢二次元一些，出演个轻音少女或者初音未来会被更加喜欢一些。
老唐心里胡乱七八地想着，手机飞速上下滑动，已经完全不在意看的是什么内容了。
他想要一根镇定剂，咖啡因或者香烟，酒也行。
但烟已经被他抽完了，咖啡和酒也没有，更别说能聊天说话的对象了，在这一片吵闹着的喧哗人群中，他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滑进了孤独的深渊……
第七十八章搅局者
“……等下啊，零。”
路明非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棒球服口袋里摸了又摸，最后站起来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东西。
“老唐！”
“诶？”
老唐把脸从手机屏幕上拔出来，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但还是挤出了个微笑。
“接着。”
路明非笑了笑，扔过来一团东西，皱巴巴的像是被攥紧实的小抄。
“这是……”
老唐一把抄在手里，手心触感传来的一瞬，立即就明白了这是什么。
是烟！老唐把皱巴巴的软壳纸用指肚揉开，Marlboro香烟，经典的红白配色和简单箭头。
“呀，没有兜火机。”
路明非拍了拍两边裤兜，空空如也，只得遗憾地坐了回去，转头说道，
“昨天抽了你半包，这次我请，烟瘾犯了吧。”
“啊，我有火。”
老唐想说谢谢又被卡在喉咙里，想说其实不是烟瘾但也卡在喉咙里，最后只得抖了抖烟盒，扣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出来。
这成色，怎么感觉潮了很久很久……
老唐用力吸着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的火焰，猛嘬了几口才点燃烟草。
“……”
他眯着眼，长舒一口气，吞咽下一大口刺鼻的熏烟。
“吱吱呀......”
此时的准备工作已经接近完成，从远处传出一阵挪动椅子的声音，有人最后登场。
英姿飒爽，是一位有着利落短发的学姐，眉如钩眼如月，黑色的男款长直筒裤在下，最显眼的还要数她手里轻提着的那把利器，琥珀色的面与银白的刃，竟是一把八面汉剑！
老唐觉得卡塞尔牛人真多，这位妹子一眼看上去就不是简单角色。
果然，她径直走到了恺撒背后，靠着那巨大的白漆王座静静立着，汉剑未颤，但看得人目炫。
“都记下了吗。”
恺撒在她背后问道。
“不必怀疑我的能力，也不必用下令的口吻问我，我是狮心会副会长，苏茜。”
苏茜冷淡的语调简直和楚子航如出一辙。
恺撒笑了笑，毫不在意，坐姿一丝不苟：
“但你们还得告知我什么时候开始，是吧......楚子航。”
恺撒抬眼，目光转瞬而至，楚子航正在钟楼的观景台上俯瞰，目光交接，但他什么动作也没有做，转而退至副校长身边。
“可以了？”
老牛仔看了看斗内的烟草，已经所剩无几。
“开始吧，迟则生变，副校长。”
楚子航握住村雨，面无表情。
“都告知了吧，除了那几个特定人员，非必要不允许用言灵。”
大光头风纪委员长，曼斯坦因在一旁出声，皱着眉提醒：
“我可能是有那么一点老古板，但你要知道，言灵这种东西，不加以限制的话，卡塞尔的整个地面建筑可能就要毁于这个早晨。”
“好儿子，现在已经快中午了。”
老牛仔吸了最后一口烟，把剩下的还有余热的残渣全部磕了出去，很是大力：
“秋季狩猎！开始！”
“开始！”
恺撒笑容收敛的那一瞬，一道命令被下达，通过无线电准确地传达到每一位执行人员的耳中。
是楚子航的声音！
紧接着，随着烟灰在空中的飘落湮灭，一个强大到足以笼罩整个卡塞尔学院的‘灵’溃散了！
图书馆地下，芬格尔独自在这，他坐在一把旋转椅上，眼前是中央处理系统的监视屏幕，3D视图。
嗡！！！
一道粗壮的银蓝色光束骤然升起，而后另一条光束随之亮起，速度惊人。
“……”
钟楼下，学生们在骚动，广播如约而至。
在新生们迷惘的眼神中，一串从未听过的卷舌音从四面八方涌来，究竟是怎样的发音方式才能念出如此嘶哑浑浊的声音啊！
老唐的双指捏烟的手开始颤抖，那古老的句子带着君王般的威严，仿佛教堂的钟鸣！结结实实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哥哥。”
在那一瞬间的失声、失音中，他猛地听到一股极为小声的低吟，仿佛跋涉了千山万水的梦呓，那股关切的流露，犹如水漫金山，
“快跑！”
“他们来……狩猎你了！”
悲伤悲伤悲伤、愤怒愤怒愤怒！！！
啊啊啊啊啊！！！！
恺撒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炸裂开来，他的领域瞬间把这近千人的圆给笼罩，密密麻麻的声音通道瞬间构筑完成。各种声音入耳，除此之外，还有那道自己念的秘仪咒文！不！是千千万万道！
这一瞬间中，恺撒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给猛地打了一拳，发黑的鲜血从口中，鼻子，耳朵，眼角，嘴里流淌而下，像是一张被暴雨淋湿的油画，面如金纸……
他赌失败了，他高估了自己，血液中的精神安定剂在那一瞬间被尽数分解，他的挑战无疑与是在巨大的地质钻头下分辨出近800颗鸡子的胎动！
恺撒在拘束带下的皮肤泛红，经脉暴起，砰！手掌狠狠拍落！
苏茜感觉整张椅子都震了一瞬！
失败了麽，她轻提着汉剑，不语。
……‘滋~’
一声微小的响声，是注射器的声音！不止一个！
“！！！”
苏茜惊了一霎，原来……那不是失败不甘的残响，而是……反抗的开端！
恺撒抬头咧开嘴角，鲜血狂流，他还要！再试一次！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
当那巨大的不可名状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校园，群鸟惊飞，猫狗散尽，所有的龙血后裔或多或少都起了反应，新生眼神迷离互相张望，老生低头垂目蓄势待发……
这是随着龙族基因流传的！不可被抗拒的！这是一种……
一种被伟大主宰召唤的感觉！
“再响！”
楚子航从高空俯瞰，一手紧紧握住观景台的不锈钢扶手，几乎掐出掌印，另一只手则握住了村雨的刀茎。
“再响！”
他压抑的怒吼。
于是在这一句余音未结束之时，秘仪咒文重新嘹亮！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
咚咚咚！咚咚咚！
老唐觉得吸不上氧了，他把剩下的所有烟都一把塞进了嘴里，但他分泌不出唾沫了，嘴中犹如一方熔炉一样，干燥，炽热，就像是要烧起来了，要烧什么呢！烧尽这24年庸庸碌碌的人生麽！
他此时觉得自己就像燃尽前的烟灰，未着片缕地撒在极北的冰原上，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北极熊们，他们的鼻子仔细地嗅着风声，探查着猎物的气息。
“嗖！”
一声轻响，像是一支穿云箭，天外来客。
……
他的心忽然沉静下来，世界也停滞了，所有的一切像是被注定了命运那样的无力，有人瞄准了他，目标锁定，那人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果决、凌厉、一击即撤。
是别的猎人吗？为什么会这样。
老唐呆滞，不知什么原因，他总是能在喧闹中撞见自己的孤独。
每一次。
“真是…无法….忍受。”
‘滋。’
注入。
罗纳德·唐，无力垂下了头。
……‘错了错了！！！’
恺撒全身止不住的痉挛，像垂死挣扎的鱼一样用后脑勺不断敲击着白漆的沉重靠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闷响！
他清楚地听见了闯入者，携带者危险的气息极速闯来！那是根极为细小的注射器！发射者……不属于卡塞尔中的任何一员！
外敌入侵！
该死！做了这么多准备难道就都是别人的嫁衣吗！
‘简直…..无法忍受！！！’
恺撒从那张束缚他的座椅上一跃而起，像是具干瘪的木乃伊从墓中跳出，洁白的束缚带也包裹不住那团怒火，他对着天空撕心裂肺地喊话：
“1-2-4号！”
第七十九章次代种？
“轰！”
发动机轰鸣，数十台车辆在这一刻松开刹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外驶去。
也是在这一刻。
一道湛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言灵·剑御”！
苏茜领域展开！领域之大也瞬间囊括了这八百号人，磁力线飞速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在领域内的所有铁质的椅子和推车瞬间完成磁化！
加速！
牵引绳绷紧！
如同谢幕，还没反应过来的新生们只觉得这经历简直像是速通游乐园，朗朗晴天之下，在鬼屋中听了两声惊悚骇人的鬼叫后就瞬移一样坐上了云霄飞车，还没有缓冲时间！直接从顶端冲了下来！
除了……除了124号！
他连人带椅‘飞’了一瞬，加速也没有他的份，所以现在无力落在草地上，四条细细的椅子腿把百慕大草坪压出四个圆形的小坑，而椅子上的人却像是睡着了。
“老唐不是二流特工吗，怎么会是龙种。”
路明非和零同样被撤离到了安全的外围，他转头回望去，这一想法刚刚生出，就被紧跟着的枪声打断了。
fire！
突、突突突！！！倏倏倏！！！
手枪，步枪，冲锋、狙击、机枪等等！它们的枪口猛然修正，密密麻麻的如同枪林般形成了近乎实心的扇形封锁线，绕过恺撒、苏茜二人，而那中心点，正是老唐！
火舌窜动，无数颗不同规格的钢芯弹旋转着尖啸刺出！
训练有素的老生们在其中还添了不少的弗丽嘉子弹，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星光，像是一片红雨。
极其喧嚣的红雨！
‘那个新生……真的是龙种吗？’
楚子航的黄金瞳垂下，比之头顶的太阳更加耀眼，只不过…没有温度！
因为，他看见这片红雨，骤然停住了！
“啊？人呢！怎么回事？”
老唐觉得肯定是尼古丁生效了，现在一切都很正常，心不跳了，神不慌了。
就是怎么人全都跑没了，就一低头的功夫，不至于吧！
怎么就我被落下了？
“还有，为什么拿剑指着我，好奇怪，哈哈。”
老唐挠着后脑勺，稍显局促的笑着。
但苏茜笑不出来，如此大的阳光撒落，她只觉得手心一片冰凉。
“跑，狮心会的…副会长。”
恺撒已是强弩之末，不知听到了什么，承受了多少痛苦，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早已闭上，黑血在他立体干净脸上划得横七竖八，薄薄的嘴唇早已失血干裂，缩在那张巨大的白漆木椅里像是个垂垂朽矣的绝症病人，
按理来说这时候恺撒也早已撤离了，那张座椅上同样被订上了一个牵引挂钩，但不凑巧的是，可能是由于之前震动激烈，或者座椅太重没装滚轮的原因，螺栓直接带着一大块木屑飞了出去。
而苏茜本是战斗人员，自然没有撤离的道理。
所以现在战场中心，一片红雨中就只剩下三人，二对一。
胜算为……零！
“跑吧，能带上我一起…就感激不尽。”
恺撒艰难睁开眼，一片血色。
“已经……跑不了。”
苏茜看着这片绚烂而安静的红雨，灼眼的黄金瞳一点一点熄灭下去。
他们的‘灵’，消散了。
“言灵·剑御”
释放者在以自身为中心的大型领域中布置磁力线构成磁场，对金属物品进行磁化后，达到能让它们在自己的领域内加速、随心运动的效果，而且能进行极其精确的操纵。至强者甚至可以引发如同传说中剑仙之流的操作，达到‘万剑齐发’。
就像现在这些停滞的子弹雨一样，但这不是苏茜所为，这不是‘A’级血统所能达到的程度……
这种程度……
“那是……次代种！”
楚子航撑在扶手作势跨栏而下，目眦尽裂。
“楚子航。”
一只苍老的手摁住了他的手掌，稳得像是一座大山。
老牛仔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你跟我去冰窖，我们现在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你听到那声冷枪了吧，我们……再次被入侵了。”
“这是命令！调一部分人过去，给我增派人手，要快！”
光头在嘶吼。
……
“别去。”
零忽然伸手拽住了路明非。
在他俩身边，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捂着肚子情难自禁地跪倒。
他们是血统稀薄的混血种，有的是壮猛的校工大汉，有的是拎着急救箱的医生护士，还有一大片是那些刚入学的新生。
在那红雨滞留的一霎，以老唐为中心，一股无可匹敌的威压就如同被点亮的火炬，顷刻间就照亮了他们，而且，映照范围还在增长！
无论是量，还是质！
直面老唐的恺撒、苏茜两人已经全然动弹不了了，苏茜尽力去握住她的剑，最终却发现其实它早已经被固定在了这块空间，丝毫抽离不得！
“呀嘞呀嘞，真是不得了。”
一栋建筑顶层，凭空一抹鲜红的唇开合，随后极具风情的御姐音响起，那对明亮的眸子只远远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紧接着，那道淡到似乎看不见的灰影悄然消散，若有若无的薯片声也消逝了。
……
“放心。”
路明非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零的冰凉手背，目光还是盯着战场中心的三人看。
“我是S级。”
“而且……他们仨我都认识，加在一起应该算是差不多重要吧。”
路明非抽手，趁机看了眼周围倒下一片的人群，迈步。
“老唐。”
路明非走到恺撒、苏茜两人的身后，和平常一样打着不生不熟的招呼。
执行最坏plan‘F’的高级血统的混血种们自然注意到这位特殊的‘S’级，就一会的功夫移动了近数百米的距离让它们还以为看花了眼，吃惊过后又紧接着咬牙放在执行任务上来。
威压，越来越大了。
“路明非！”
老唐惊喜起来，路明非没变！他还是神色自然，动作流畅，就像是饭后散步一样，他一直都这样，站在那儿就能让人觉得平静。
‘呼，这才是正常人嘛。’
老唐长吁一口气，挤出一个微笑：
“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是人啊！正儿八经的人类！充其量算混血种好了！总归是不能算作龙种什么的……”
“老唐。”
路明非打断了他，看着他的眼睛，用手摸了摸脖颈。
“什么东……”
老唐伸手，一阵风被掀起，带着丝丝的燥热。
他摸到了一截小小的注射器，玻璃随之炸开在手中。
‘噢是之前那......咦？我没用力啊。’
老唐想着，低头去看，入眼的是一只怪兽般的爪掌。
在那巨大的爪掌下，手腕处，鳞片迭起，青铜色的尖爪随着他的伸手缓缓张开。
他认得，入学辅导那枚岩石上就有。
这是……
龙的爪子。
第八十章青铜与火之王
“这…这不是我啊，明明，你认得我的吧，我是老唐啊，我是和你一起打星际的熊猫头啊！”
老唐觉得嘴里的烟草全部都被点燃了，浓烟滚滚，连那对矮趴趴的眼睛都要燃烧起来。
他那标志性的老成下塌眉毛正在消失，视野在眼前不断扩大，脸上是又哭又笑的神色：
“我跟你加好友的时候认出你来了，我还好奇你的ID来着，结果真的是你啊！大头熊！你以前不老是说要让我请你坐着灰狗巴士周游美国的吗？你什么都不记得啦，你全都忘了，游戏也不打了。”
“……”
路明非纳了闷了，感情以前自己足不出户就结识了世界各地的英雄好汉，风暴中心……是这样的意思麽。
“路明非，你真是个疯子！”
恺撒颤声骂道，这具木乃伊都要快被挤压成一块压缩文件了。
“……”
苏茜也不好受，正极力咬着嘴唇，双手紧攥着剑茎，整个人毫无血色，发青！已经说不出话了。
“你变啦，我能理解的，人都是会变的嘛，你也变啦，你以前明明就是网瘾少年来着的啊，一会就变成梁山好汉啦，是药吧，他们也给我打了药！所以我也变啦，但……”
“但我真的是人啊！”
“为什么你们都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为什么！！！！”
老唐已经说不出话了，利齿在生成，巨舌蜷缩着凝聚着空气炮，发出最后一声力竭的质问嘶吼后，人类的语言被黯淡下去，熟悉的力量渐渐占据了他的躯体、灵魂，就像旧人归故里，燕返檐下巢。
“吼！！！！”
一颗肉见可见的巨大高温透明空气炮像礼花般猛地喷出，瞬间飙至2000米以上的高空，于太阳底下炸裂开来，缱绻闲适的大片云层顷刻间消散，阳光万顷。
一大片金黄中，老唐在他们眼前化成了一尊自走形工业炼钢炉。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
钟声敲响，远比那幢近百米高的钟楼的钟更加大、更加洪亮！
一颗颗拗口又晦涩的龙语就像是巨雷般被吐落，带着透明的流火，把整座山都晃了晃，鸟兽皆伏，寂静无声。
“这是！这他妈是初代种！！！”
深埋地下的‘冰窖’中的一行人自然听得真切，浸淫多年龙文的老牛仔瞬间理解明悟，这会牛仔帽都戴不下去，一把摘下狠狠摔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
“别开玩笑了，昂热，你现在人在哪？！”
“初代种……初代种不是四大君王麽？”
曼斯坦因汗如雨下，光头上升起一股青烟。
“青铜……与火之王。”
楚子航低低说道，眼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也闪了闪，有些晃神。
“楚子航！快打电话给昂热！问问他，他是想毁了卡塞尔吗！”
老牛仔呲着一口不整齐的黄牙，面容扭曲，跨过昏厥的古德里安和竭力呼吸的冯·施耐德，一把将一个翻盖手机塞进楚子航手里。
地下如此，地面就更不用说了，老唐已经不自觉的点燃了那一片红雨！
他现在全然没有人样了，整个人都在燃烧，大肚子的炼钢炉还在不断拔高，接近钟楼一层平台的程度！30米！
红雨化作流星，钢芯弹被加热熔锻成一圈圈钢铁洪流，橘红的火焰覆在上面，在一股淡红色的雾气中，变成一枚枚鳞甲被吸附至炼钢炉的表面。
“这真是……奇幻而瑰丽的一幕啊。”
恺撒听见路明非如此说道。
接着苏茜觉得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身后缓缓升起，然后看见了一只粗壮的胳膊，是路明非！
他如同弹弹珠一样，屈起手指轻轻弹一下那方八面汉剑。
铮！！！
在这一刻，这声清脆无比的剑鸣就如同自天上泄下的大水，甘甜而清冽，飞流直下三千尺！
把所有人心头笼罩的燥热驱散了个干净！
一股惊人的气势冉冉升起！是风吗！是冷风吗！
不是！但这股气势就像一股冷风，在这柱火炬之前呼啸！
它就在这里！它流动着，将老唐生成的高温威压尽数带走！
事实也真的像这样，所有人都忽地能大口呼吸了，恺撒和苏茜最先明了，震惊着对视一眼后，驱动了自己的‘灵’。
还是不行！
路明非这股妖风让他们尚能喘息，但也让他们的‘灵’稀薄得如同宣纸，威力不显。
“快跑吧恺撒，你那凳子都要成烧火棍了！还有你，楚子航的小秘书，拿好你的剑。”
路明非头也不回，大笑着朝老唐冲去，笑声裹在狂风里，悍然不惧！直面高温高亮！
这尊炼钢炉若是放在工厂里面，指定就是一个不合格的残次品！它已经承载不了这么多的热量了！呈现亮瞎眼睛的橘色！
那极具的高温令空气都扭曲成波纹，呼上一口气双肺都要枯萎干瘪！
更别说里面还有‘咯吱咯吱’烧碎裂的石块、土块、草屑！
路明非的衣物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烧蚀孔洞，很快就烧蚀殆尽，只剩下了一件不知名的耐火花裤衩。
路明非也是第一次挑战如此高温，但还是像往常一样将双手聚为了“魔枪”！
“凑！”
金石之声，粗粝又聒噪，但，可行！
火舌与高温在其上流转！两者皆是未伤分毫！
路明非眼里果决与坚毅一闪，趁着老唐还未有所动作，沉腰吐纳，筋肉尽现！那硕大的背肌显露如盘龙虬扎，狰狞而富有美感！上面的那一缕小小的火焰纹身似乎也活了过来！竭力燃烧！
“凑凑凑凑！！！”
声音连成一条线，如同一道闪电般刺目而迅捷！
快！太快了！
路明非双臂快成残影，顷刻间数十击过后，硬生生在老唐的‘小腿’处切割出一个橄榄球大小的肉洞，鳞片破碎纷飞，又化作钢水，点点撒到路明非身上，但路明非不止双手才有“魔枪”！
在之前的战斗中，身体各方面素质不行的情况下，路明非使出的“魔枪”连半成品都称不上！
真正的“魔枪”，不只是指的强力的贯穿一击，更是习武者注重在锻炼途中对‘型’的练习，经络、经穴以及对‘气功’的研究！如自毁般的破坏自己的身体，反复破坏！
是在超越了极致的痛苦后所收获的成果！如同人型兵器！
但路明非不是毫无感情、毫无灵魂的冷兵器，也不是眼前失去意识，只会燃烧着自己的自走型炼钢炉，更不是这棋盘中，即使纵横杀伐也仍任由摆布的Queen！
路明非就是路明非，一个有着坚定信念，努力成为最强之人的人！是要将自己的命运攥握在自己手中的人！
“老唐，来一场热烈无比的切磋吧！”
“俺，参上！”
第八十一章海洋与水
“嗬嗬……”
30米高的大炼钢炉是听不见下面的声音的，老唐面目狰狞，已经长出了巨鳄那般突出的龙吻，手部肢体下那粗壮宽大的大肚像是孕育着一场炽热的爆炎，半龙化！极其怪异的半龙化！
这种情况让路明非也感到了有些棘手，那颗橄榄球大小的空洞正在缓慢愈合，路明非将手伸进去试着用力拽了拽却发现未能拽动。这是一座火山，威严屹立又蕴藏破坏性，要想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还必须让老唐先动起来，但，怎么操作呢？
路明非把目光看向那膨胀突出的大肚子，它占据了这30米身高的八成，垂落至地面，像是一颗巨大青蛙的卵覆在水面上。
“见鬼！这真的是青铜与火之王吗！”
英灵殿的地下冰窖，古德里安醒过来后第一时间联系了自己的好学生芬格尔，从他那得知自己的另一位好学生——路明非，正在一个人单挑龙王诺顿时又差点一个嗝儿晕厥过去。
冰窖和图书馆的地下机房自然有通道，事实上，卡塞尔的地下建筑远比地面建筑要多得多。甚至生态园、水族馆、装备部的某些个危险实验室也是放在地下的，可以说卡塞尔就像一座浮在湛蓝北冰洋上的冰山，真正的全貌大都蕴藏在这座不知名山的山体中。
在山体里，他们可以尽情实验。
这里面的研究人员大都都是毕业或者即将毕业的学长学姐们，他们致力于炼金装备、魔药，甚至于龙族基因的研究开发，当然还少不了对‘诺玛’的补全计划。
他们都是精挑细选的科研人员，连言灵也都是偏研究侧的，在言灵序列表前面几行，在01号“皇帝”之下。
毫无危险性，如同古德里安的言灵——“超算”，效果是使“计算机”这类东西整体提升效能，释放所有不必要的冗余，以达到100%，甚至200%这样的运算效率……
言灵就是这样玄乎又抽象的东西，就像副校长那24小时不停转的“戒律”一样不讲道理，山体内的研究员们也被压制了‘灵’，所以他们在副校长领域之外的实验室中日夜研发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用以‘遮掩’、‘逃逸’——试图跟言灵讲讲道理。
但这反而使他们到达另一个极端，他们研发出了中世纪的欧洲炼金术大师，雷蒙德斯·卢勒在著作《奥秘之书·第五元素》中提到的玩意，据说能贯穿物质和精神，击毙掉龙王的玩意——贤者之石。
“嘿！伙计们，听我说，如果那真是龙王我们也许能用这玩意。”
一个年纪轻轻就已经地中海了的眼睛男说，大白衣胸前的工作牌指示着他是某座实验室的主任，主负责人。
“是什么？”
一个弹出框一样的虚拟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正是芬格尔。没有了‘戒律’的束缚、远离了龙威的镇压，这里的‘灵’在各项通道间肆意流转，好似来到了未来世界，科幻而美好。
“一颗装载贤者之石的炼金狙击子弹。”
眼镜男调出一张图片，上面是一个圆柱形的石英玻璃密封管，管中是一颗修长的子弹，弹头是暗红色的，仿佛一块简单琢磨的红水晶，上面有血一样的光泽在流动变化。
“这是炼金术的极致成果，超越四大元素之上的第五种——精神元素！”
“行了！我们的S级正在单挑龙王诺顿，而你还在有心思长篇大论吗！简明扼要！”
曼斯坦因打断眼睛男，指着他的鼻子呵斥。
“哦，事实上要取出这颗子弹的话还需要校长本人的身份信息。”
眼睛男推了推眼镜，无奈地耸耸肩膀。
“所以你说的是屁话吗！是我要大变活人给你吗！”
曼斯坦因鼻子都给他气歪了，
“听着，我现在要知道这家伙究竟要以这样的方式变化！还有怎样才能帮助我们的S级击杀这个大铁罐子！在我的建筑群们还没被摧毁之前，给我尽快！！！”
“分析结果出来了。”
芬格尔看起来有些吃惊，随后向众人甩出了几组图片：
“这是从摄像机中选取到的图片，那道冷枪，可以很明显看出这是某种危险的液体，像血一样泛着红褐色。”
“而‘诺玛’的分析结果是我们头上这条龙种确实是苏醒的初代种，龙王诺顿。坏消息是他失控了，他还未到觉醒的时候被那注针剂强行唤醒，所以他现在全无龙族的美感，那股毁灭性的力量会把他撑爆……这是一头处于崩溃边缘的龙王！”
“崩溃的结果是什么？”
“四大君王级别，恐怕只有灭世级别的“烛龙”能符合，根据计算，我们放任不管的话既有可能引起美洲板块开裂震荡，整个芝加哥，不整个美国都会开裂，生出火山群，像是凭空长了几串疱疹那样！还有海啸、火山灰……”
“好了，执行方案是什么，我要看到行动，我们把全世界的屠龙精英们聚集在这里不是为了看路明非一个人的独角戏！看看他在干什么，在练习打沙包吗！”
曼斯坦因厉声尖叫，‘诺玛’的眼睛遍布校园，在拼凑出的监控画面和运算中，他们能清楚看到一个虚拟呈现的立体小人在‘哐哐哐’击打着那个大他十几倍的怪兽的大肚子。
“该死！他是想把炸弹提前点爆吗！通知他让他住手！剩下的我们来想办法！！！”
哐！哐！哐！哐！
路明非神情认真一丝不苟，像是在无影灯下进行手术的主治医师，正仔细操刀为患者割除肿瘤。
而路明非也确实是这样想的，“魔枪”一击一击打在这巨物上，每一击都是全力凝聚，速度不快，因为这巨物中流淌着未知的危险物品，如同沼泽地一样。
路明非要将自己的自己的‘力’击打进去，同时感受里面‘力’的流动走向，像是拨动琴弦，更像是找一个‘谐点’用以击溃这场风暴。
“嚎！！！”
老唐没给路明非更多的机会，他身形拔至30米后，仅是适应了短短三分钟不到就开始迈动了他的短胳膊短腿，他没有生出尾巴，自然就缺少了大范围的攻击手段和平衡。
他已经完全失了智了！
视野内的一切物品都在他的暴怒范围内，他率先用头撞上了身后侧的钟楼！
铛！！！轰隆隆！！！
那口路明非从未见过的巨钟响起了它职业生涯的最后一音，随后就被吸纳进老唐的‘领域’中化作了一张古朴花纹的面甲。
碎石横飞，砖块甚至能远远落至卡塞尔身后的森林中！
钟楼陨落，燃烧着的巨大残躯压垮了远处的某几栋建筑，干燥的元素气流中引发了火灾，到处都是滚滚黑烟！
路明非在‘流火陨石’中跳跃移动，身法飘忽，但每一击落在龙肚子上的“魔枪”都势大力沉，精确无比！
路明非在老唐犁出的这道毁灭轨迹上若隐若现，像一颗乍闪的星星！
然而，在地下的一片虚拟建模中，所有人都看得分明，路明非的每一次落点，竟能和诺顿保持相对静止！
“他是在打鼓吗？”
有研究员出声惊恐地问道。
那道道声音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击鼓般沉闷，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快！组织学生们！谁是海洋与水一系的！诺玛！把他们叫上去，我们要战斗！我要看到一片汪洋！！！”
老牛仔的虚拟框猛地出现，旁边是半位气喘吁吁的白衣研究员身影。
“……”
所有人都明悟过来，随后汗如雨下，即将实现的巨大恐惧令他们短暂丧失了语言的能力。
整个实验室中，只有一道声音立马接应了下来。
“收到，副校长。”
芬格尔微笑着说。
第八十二章人呢？
天干物燥，空气中尽是一片片如絮状的灰烬。
伴随着大火‘噼啪’燃烧声与建筑物块的坍缩损毁声，神色各异的学子从避难甬道中鱼贯而出，其中有些才刚被治疗醒来，打了一针肾上腺素就被送至地面接着战斗。
“言灵·雨师”！
“言灵·涛涛”！
“言灵·瞬冰花曳”！
队列前的几位老生对视一眼，数条湛蓝的能量束在监视器上亮起，他们的‘灵’回来了！
人群回过神来，收敛了表情，片刻后一带蓝光如月牙冲天而起，亮成一片！
领域释放！
海洋与水一系的能量元素汇聚，晴空万里，一碧如洗的天空中瞬间暗了一瞬，紧接着乌云层层叠叠遮天蔽日，干燥的、空间都要烧灼扭曲的卡塞尔上空终于又布满了水汽。
而下一秒，就因为水汽的蒸发而浓雾弥天，白色的水蒸气不断升腾、落下，往而复始，循环往复，如同蒸桑拿房一样，热量惊人。
擦擦擦！！！
天空的乌云中隐约雷鸣，仿佛给乌云通体系了一圈圈小夜灯似的，最后终于被擦亮，雷霆吐落，百千条雷光巨蟒从云层中迸发，大水滔滔。
布满裂痕的混凝土或者柏油路面上瞬间聚集了一层层的雨水，雨量惊人！
咚！
咚咚！！
咚咚咚！！！
路明非瞬间察觉到周身元素的异常，这异常使得这炼钢炉肚子里的能量越来越狂暴，连带着里面近千道他打出的‘力’的纹道都走形了一瞬。
但路明非没有慌，所谓成果，都是来自平日的千锤百炼，越是这种时刻，越是要冷静地发挥出完美的状态。
自走型炼钢炉在废墟中发狂，像是磨牙磨爪一般用大地琢磨着自己的大肚子，一道道无法忽视的力量在他的肚子里响成了一篇恢弘的交响乐，可无论他用碎石、砖块、断壁残垣去剐蹭也无济于事，那可恶的力量还在会在下一秒出现在肚子的另一个位置，他的肚子太大了，而那力量总是能及时的抓住破绽。
他不知道破坏了多少建筑，犁了多少土地，但他知道，从元素增多的那一瞬间，一切就要结束了！
一条条‘天赋’被他点亮，不，不是天赋，这就是他所拥有的，名曰为“炼金术”的东西！
火与水将会被他一起炼成‘透明炸弹’，到时候就再也没有虫豸能近身，而这方土地的上下所有物什将会是他的新的王座的构件！
他要宣泄他的怒火，群山将是他的铁驭！星辰将是他的行宫！他的王座要屹立在世界之巅，伴随着熊熊烈火，旌旗猎猎！他要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回归！
而那个名字是——
噗！！！
他的思绪被掐断，有什么东西破了声音，声音在他癫狂的破坏声中显得很是微小，但……坚定异常。
踏踏。
是路明非赤脚下坠，他终于完成了那个‘谐点’，要为这场交响乐画上句号。
他落在沟壑纵横的疮痍上，小腿蹬稳地面，腰马合一。
在打出这一击“魔枪”后的半个瞬间内，一股特殊的发力方式被使用，力从地起！从脚底传至身躯，大龙、四肢百骸，旋腰！最终全身的力呈螺旋状汇聚这记“魔枪”的最顶点！
寸劲！开天！
嗬！！！
路明非无声地怒吼，不可能被击破的“金属叹息之墙”被路明非以血肉之躯、一掌之威尽数瓦解！
那橘红带着火焰、还覆着鳞甲的肚子终于戳破，路明非整个手掌都没入其中，直面能量风暴！
他的指骨、掌骨上的皮肉迅速干瘪碳化，而这就要将骨头化为灰飞的后半个瞬间内，那道无上雷霆终于劈了下来！
轰！！！！
炸裂，雨落如注，无数块鳞片像是纷飞的火红蝴蝶从路明非面前炸开！四散！
而在这绚烂的火光中，那尊巨大的炼钢炉竟是直接倒飞了出去！
犁起足足有数百米长，五、六米深的黑色沟壑！而且势头丝毫不减！
伤疤还在剌大，那是修补经费燃烧的声音。
天空中，火红蝴蝶遇雨滋滋冒烟的同一时刻，那尊被打落的炼钢炉，也终于轰然释放！
雷蛇乱舞声！雨注狂落声！丝丝蒸鸣声！……
但这一切声音在它面前都显得小了。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在白色浓雾中依旧灼眼炽热的巨大炼钢炉，炸了！
一束如天上雷霆般粗的能量光束从那个洞中冲出，自下而上地朝天空喷发！
这道极具毁灭性的能量束还伴随着爆炸声，一层一层的爆炸，像是烟花。
但比世界上所有的烟花都要夸张！
所有人都被此吸引，‘诺玛’的眼中，那光束的延伸之处看不见终端，急速贯穿乌云后又将乌云炸了个稀巴烂，汪洋还未成形就已消逝，笼罩着卡塞尔上空的‘桑拿房’也仅仅出现了一瞬间就不见。
天空又回到了没有一丝风和云的场面，正午的阳光一如既往地刺眼，但那旁边的‘直线型’烟花更加刺‘眼’。
能量爆发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撕碎这片天地，炸开一道大口子一样，一片片无形的能量碎片最终亮闪闪地消弭在阳光中。
……
……
“龙王诺顿呢。”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苍老的男声回响在残败不堪的卡塞尔校园。
所有人一愣，而后皆是把仰着望天，或是看监控画面的头给收了回来。
静，非常的安静。
安静得他们甚至又听到了密集噪音的声音，他们又看过去，是阿帕奇武装直升机机群，他们黑色的影子在远空中格外显眼，像是一群盯着腐肉，虎视眈眈而来的秃鹫。
是芝加哥联邦调查局的人，或许还混进去了别的心怀鬼胎之辈也不好说，但眼下这番光景，肯定是不能泄露出哪怕一丁半点的。
“好了可爱的学生们！言灵继续！我要看到暴雨！超级暴雨！带着闪电雷光的暴雨！还有，剩下的赶紧去找！找到他！”
老牛仔在地下冰窖自然也通过监控画面看到了，这时也只得压抑住情绪，让曼施坦因多发了一道执行令，把这等超大事故好好遮掩一番。
第八十三章给个机会吧阿sir
事实上，两个活人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转眼就消失。
很快，根据‘诺玛’监视器上的能量检测，显示龙王诺顿现在正位于卡塞尔的地下建筑——水生态池群中。
在那道极具毁灭性的能量光束被从那炼钢炉破损的大肚子中迸发出来的时候，路明非就已经飞奔而至。
这股能量他很熟悉，但又始终想不起来来自何处，那光束之大，在眼前就像一颗几百年的老树一样，而那直贯天际的模样又让路明非想起古代神话中的‘建木’，相传它位于天地中心，是沟通天地的桥梁……
路明非思考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这炼钢炉继肚子下小去之后，不似炼钢炉了！倒是有了几分龙的模样！
那肚子上被路明非打掉的一大片鳞片反而倒是给他行了个方便，现在毫无滞涩地已经收缩紧实，能看清那极富力量的饱满胸肌，还有往下走的狭窄的腰腹，腰腹上的那柱光束还是那般显眼，就是缩水了一圈。
而在那密致的细鳞下，丝丝牵引的肌肉同样显现在双腿，像是蚱蜢那般的极富爆炸力量的大腿！倒刺丛生，屈起十分具有危险性，还有尾巴也长了出来了，甚至翅膀！
各个部位的形态都完美吻合那条楚子航带来的红龙幼崽！
老唐真是一条龙！
“老唐！”
路明非骑脸输出，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趁着他那对翅膀还处在蜷缩状态，直接整个人压在了那粗壮修长的脖颈上。
现在老唐的整体长度已经大幅缩水，不包括尾巴在内大约十米长左右。
路明非沉腰吸气，使用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直拳向下抡去，抡在下颚，想要以此唤醒老唐。
只有唤醒他，才能使用那道秘术！
“咚咚咚咚咚……”
路明非的右手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了伤，现在是如烧焦的死皮一般泛着黑，在黑里面露出骨头的白，但路明非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抡拳的速度越来越快，伴随着上方那道能量光束接连炸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闷头击被吞噬了个干净，像是手雷之于洲际弹道导弹。
“咚咚咚咚咚……”
只有不到一掌之长的双角都被锤入地中，尘土飞扬，那颗闭目的龙头已经被砸进地里很深很深，他们现在已经到达了基岩平台，而这面，就是地下室‘负一层’的天花板了！
睁！
老唐猛地睁眼，两颗硕大的眼睛中流淌着金黄的岩浆，而且，竟是是一个十字！
力量回溯，像是开机了一样，全身鳞甲又重新燥热起来，温度飙升，而这造成的后果就是猛然将那道光束的功率又拉大了一轮！
轰！！！！
在一阵反作用力下，老唐枕着的基岩竟然直接被他敲碎！这何尝不是一种寸劲！
轰！
一个大坑，声音同样被吞噬在空气中的巨大爆鸣声中！
轰！！！
地下负一层、地下负二层……地下负七层！
他们瞬间到达了地下五十米的深处！落到了一汪冰冷的海水中！
又咸又涩的海水向他们席卷而来，横无际涯，滔滔不绝！
老唐身上的热量很快被瓜分一空，那道能量光束也终于消失了，只剩下残余在天空中的光束还在不断爆鸣！
“喂！别睡啊！”
路明非在海中如鱼得水，事实上，他对这种‘力’的流动越发娴熟，也更加适应了。
咣！
路明非一击超大幅度的俄式大摆拳，带起一阵海水卷起冒泡后精准地打在了老唐的眼眶。
那冒着炽热金黄火焰的十字龙瞳猛然闭合。
“停停！别打了！别打了路明非！”
老唐闷闷地说，极度虚弱，一串泡泡从他嘴里吐出，他翅膀张开以保持在水中的稳定。
“好了？”
路明非有些新奇，二话不说又换手打了一记，然后带着他升到了海面上。
两人漂浮着，热气不断从老唐的身上蒸腾出来。
“放我走吧。”
老唐开口，看着自己的龙爪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眼神飘忽。
“理由。”
路明非话还没说完，闪电般出手，在老唐惊恐的眼神中贯穿了他的右肩，类似人体的肩关节部位，是龙的前肢、胸肌、背肌翅膀的位置。
噗嗤！血洒漫天！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子微微酸涩的香气，类似柠檬加苹果，再加薄荷的味道。
路明非用左手直接将之捅了个对穿！然后也不拔出，就直接这样一把捏在了那右翼连接躯干的关节上！
“啊！痛啊！”
老唐龇牙咧嘴，急的不行：
“我是良民啊！大大滴良民，看在我是老乡加曾经列表好友的份上，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你看看你说的是龙话吗？你这个样子，拿出去给他们看就是100%的纯血龙类啊！说是99.999%的混血都不带信的。”
路明非摇摇头，手上微微用力，捏着那两根龙骨缓缓说道：
“而且你还试图在我面前溜走，角斗场上，最忌讳的就是逃跑啊，老唐。”
路明非毫不留情地发力，捏碎后从里面再伸出一截绕在了老唐左边的脖颈上，无情拽过来，绞杀前奏！
“而且，你在撒谎。”
“我……”
老唐眼瞳中的十字一缩，感受到了比之前更强烈的危机，虚弱的躯体让他甚至来不及有所动作。
撕剌！！！
右手刺出，魔枪应声灌入胸腔，路明非五指稳稳捏住了那颗硕大无比的心脏，面无表情，像是警告般地说道：
“逃不了的，只要我在这，无论是混血还是龙王，或者像你一样的什么四大君主，都注定会死在我手里。”
“主要是不太好交代。”
在老唐感受到一股烧到极致的滔天愤怒之前，路明非轻飘飘补充道，直接给他泼了一瓢冷水，事实也是这样，海面上的无常波涛给他迎头打了个满面。
路明非也是，毕竟老唐现在的脖颈很长，脑袋比路明非还要高一个半头的距离，交流是也是他极力低着头。
老唐这会根本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路明非的意志稳定得让他感到荒诞，无论是在力量比他弱很多的之前还是现在能压制他的现在，像是一座扎了根的大山，安静而淡然，好像很多年前他就在那，一直在。
“5。”
路明非看着头顶上簌簌掉着粉灰的龙形大洞，还有几串滋滋作响的电弧开始了最终的倒计时。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大龄宅男啊，我在这苏醒的24年里虽然做过几件不怎么文明的事，但总归也没再杀人了！无辜的人！”
老唐的求生欲让他用蹩脚得不能再蹩脚的粤语磕磕绊绊说道：
“以前的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一个好人……”
“得唔得啊？”
第八十四章第二只猫
砰！砰！……
头顶上的爆鸣声还在不断炸响，路明非忽地扭头看了一眼四周。
“怎，怎么了？”
老唐大气不敢喘，有些海水已经从伤口处涌进来，舔舐着他的心脏，随后只留下一些细细的黑灰。
尘雾弥漫，这里能见度很低，不过肯定不是某海洋或者水路，应该是地下水族馆什么玩意的，老唐想着，视线跟随者路明非看去——
！！！！什么玩意？
一点猩红色。
是一颗子弹。
路线标准笔直，修正的微微弧度让他看见了那抹鲜红色之下的铜色，可能是铜色吧，老唐不太确定，因为那抹鲜红色实在太过刺眼，旋转的气流被它抛弃在身后，速度奇快无比。
“操，为什么总挑在我最糗的时刻？”
老唐只来得及冒出这个念头，随后视野便暗了下去，揪心之痛，还有一脚势大力沉的蹬踹。
哗啦！！！落水声，嘶嘶高温蒸汽声，全身的组织都在哀嚎，萎缩，死去，仿佛中了剧毒。
死了吗？
死......
这就是死亡吗？真是让人难过的东西啊，弟弟……真的有像你说的那样难过，不仅难过，还很疼，身上疼，哪哪都疼……
老唐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消散，被困在一处小黑盒里，但盒子永远没有边界，看不到，听不到，永远永远漆黑，永远永远沉寂……
“但不用害怕，这只是一场无聊的长眠……”
老唐低低地自言自语，声音很快被周围的黑暗吞噬。
……
……
“喂，别睡啊。”
？？？
“路明非？”
老唐对着黑暗试探着问道，觉得心都似乎要跳出来。
“别乱跳，我攥不住就麻烦了。”
路明非对着手里的大心脏说，然后以仰泳的姿势浮在海面上。
海面上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波澜起伏，一切声音都没有异样，一切气息也是，那个狡猾的家伙已经跑了，就像之前在钟楼下面那样。
路明非的感知比芬格尔的‘嗅觉’还要强上很多，即使是稍纵即逝的杀机也能够轻易察觉，但那狡猾的家伙已经把‘杀机’这种东西玩的炉火纯青了，‘杀机’竟在冷枪之后！
这其中造成的‘移形换影’让他来不及徒手接子弹，而且这颗非常规的子弹明显是有备而来，这是何等的专业素养！
潜伏、追踪、移动速度，所有情报尽在掌握，然后抓住机会就开冷枪！
路明非现在认定那家伙也应该是纯度极高的混血种，而且必定有组织有阴谋！有那么一拨人知道老唐的真实身份，并且把还未成熟觉醒的他当做一枚棋子使，好在卡塞尔的地盘上搞出一场大戏来！
而这戏的最后，一定就是以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死亡作为谢幕！
“我是要死了吧。”
老唐说。
路明非甚至能想起那张标志型下塌眉毛，十分搞怪的脸。
“嗯，马上就要死了，等血流干了不再跳动的那一刻。”
路明非说，尘封的记忆涌现，这个‘青铜与火之王’曾经还和他一起打了很多很多把游戏来着，具体记着应该是很欢乐，最搞怪的是那个游戏群的群文件还有不少老唐上传的许多类似《花花公子》杂志的标清照组，据他说这都是他斥巨资买了拍了给群友们的福利。
但老唐自己说他其实并不喜欢女人，他对人际交往其实提不起兴致，无论男女。他会聊天，但只觉得无聊，上传这些图片也是因为群里有个备受九年义务教育折磨的衰仔跟他一起打游戏的时候提了一嘴说想看看金发大洋妞穿比基尼到底是什么模样而已。
妈的，那个衰仔好像是我自己。
“谢谢。”
路明非情真意切的道谢。
“……”
这一时之间把老唐整懵了，不知道路明非抽的哪门子风。
“这时候了就不用说这些了，真要谢我我就托你个事。”
“……”
路明非盯着手里的心脏，刚取出的时候那颗大心脏有足足有篮球大小，现在已经缩小成橄榄球了。
它表面覆有荔枝果实那样凹凸的坚硬物，像是未成形的鳞片，稍具雏形的同时可以看出这些凸起物是在一圈圈富有规律地生长着。
不同于血液散发出的柠檬加苹果薄荷的香气，而是像毒苹果般散发出致命非常的诱惑。
“咕……”
“什么声音！”
老唐有些悚然！话语连珠：
“长话短说，我想起来我还有个弟弟……”
“好了，我也长话短说，我能让你换个方式活着，如果你接受的话。”
路明非打断他，
“现在你有充足的时间考虑，我不催你。”
龙血被心脏的泵动一股股带出，剂量很小，沿着路明非的右手涓涓流至胸膛，已经快干涸了，而那凝结的龙血呈现极其瑰丽的橘红色，像是一大块水晶簇，被头顶的灯光穿过薄雾与烟尘照射至，这是一种极好的药材，非常昂贵。
“……真的吗？”
老唐声音很虚。
“你不是说想做个好人麽，现在有这个机会，你走运了。”
路明非终于游到了这个巨大无比的海洋缸缸壁，远远看去这就像个游泳池，不过是垂直放置，玻璃幕墙做面，下层地基撑底。
“这是对我弟弟的背叛！”
老唐忽地振振有词。
“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你有弟弟。”
路明非盘着腿坐下，头顶上的轰鸣声终于停歇了，这让他能听到老唐的小声bb。
“我们都是双生子嘞，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了。”
“那让你弟弟也接受不就好了。”
路明非很是无所谓，
“反正卡塞尔就是干这个的，总有一天会撞到你弟弟。”
“……”
“放心，真的撞见了我会跟他打招呼的。”
路明非拿手扒拉了一下那颗缩水的橄榄球心脏。
“……我很期待他把你揉虐一番，也好为我报仇了！”
输人不输阵，老唐那像是打游戏的气势一点没变。
“求之不得。”
路明非挑眉，又扒拉了一下。
“龙王要都是像你这样那确实也没啥意思，干脆换个活法得了。”
路明非拿出了师门一脉相承的魔鬼诱惑浮士德的语气。
“……行。”
老唐最后说。
第八十五章记入史册
下午五点十分，落日之前。
云层缱绻，不知为何今天的晚霞是如刚成熟的葡萄一样，泛着淡淡的紫色，较深的地方呈现紫红色，闲适而安逸，已经全然不见了那群黑色秃鹫的身影。
卡塞尔用一通电话解决了他们，对于卡塞尔来说，能用富兰克林能解决的事情根本就不叫事。
更别说卡塞尔和现任总统关系很铁，那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建立的关系，据说可以追溯到1985他在芝加哥从事社区工作的时候，再接着就是十年后他从芝加哥第十三区南部的海德公园区被选入伊利诺伊州议会……
总统的上任住宅至今还安稳地落在芝加哥，那是深居白宫之前的事了。
掠过那栋平平无奇的大宅子，视野拉远至天际线的彼方。
山脉凸起。
云层之下，披上了紫纱的卡塞尔校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湿气，包裹着尘土微粒，这是人为控制的湿度，为的就是在修补工作进行时不造成尘土飞扬乌烟瘴气的景象。
屠龙过后，卡塞尔的地面建筑群损去三分之一，包括钟楼，教堂，一区二区宿舍，食堂等等，其中最重要、最引人注意的还要属半个奥丁厅。
奥丁厅于卡塞尔，就如北欧神话中的奥丁于诸神一样，奥丁，众神之王。
而奥丁厅的使用，也是非常的简单又不简单。
没有复杂繁多的功能性，十分的正式与肃穆：用来颁发学位证书，和纪念最重要的学术领袖的去世。
要能在卡塞尔学院获得崇高学术地位需要哪些方面的成果？
卡塞尔给出的答案是：魔药崛起，炼金指导，血源探究，还有最近投票通过的‘新世纪产物’，计算机开发。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卡塞尔最究极的目标——
屠龙！
那些能被在奥丁厅上纪念的，无一例外地都有着一串辉煌的屠龙名单！
名单不含无名之辈！最次的也是欺压一方，有着赫赫凶名的‘暴走混血种’之类的玩意。
这里通常每年仅仅开启一次，那将是毕业典礼的日子，就像今天这样，晚霞灿烂，风也温柔。
学生们穿着普鲁士宫廷特色的礼服和学位袍进入，伴随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管弦乐和风铃声，依次坐在台下一排排洁白的橡木长椅上，等待穿紫袍的校长念到他们的名字。
他们会在所有人的掌声中微笑起身、登台接受学位，两侧墙壁上也会投来视线——上面挂满了历代屠龙战争中人类建立功勋的英雄头像。
对于卡塞尔的每个学生来说，奥丁厅是一个十分神圣的地方，和教堂、被称作‘英灵殿’的大剧场并称作“卡塞尔三圣地”。
就像仙侠迷一提到‘圣地’立马就会想到昆仑瑶池、仙剑蜀山、蓬莱仙岛一样。
卡塞尔全体师生皆是默契地把首要抢修对象，大部分的抢修火力给到奥丁厅。
奥丁厅，必须第一个修！第一个修完！
这会奥丁厅的上下左右，执行部、装备部、后勤部，还有会社干事和自发参与的新生们，这群精壮的好汉们依旧热火朝天地施工着，每人一顶黄色的安全帽。
帽子很特殊，不仅多加了一个卡塞尔校徽的徽记，那颗半枯半荣的世界树，下面还用中文写着一行小字：
“2009.8.30中午记，S级新星路明非于卡塞尔校本部屠龙王一只，属四大君主之一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喜大普奔，特此铭记！”
“……”
路明非收回了视线，继续吃着餐盘里的鸭腿饭。
那泛着银色光泽的铁质餐盘里，酱汁泛着浓郁的深棕色，呈现半透明的质感，一枚枚蘸满了酱汁的硕大鸭腿层层叠起，冒着丝丝热气，足足有一小山那么高，好家伙，这哪里是鸭腿饭，这分明就是鸭腿珍宝塔！
“哇！屠龙英雄的待遇果然就是不一样！成语叫什么来着！别具一格！”
芬格尔扭着浮夸的胯胯轴走了过来，脸上挂着贱兮兮的微笑。
“来了？还有怎么你也带着安全帽？你这一身也不像是干完活的样子。”
路明非撕着鸭腿肉，懒洋洋地问，有些纳闷。
芬格尔一身服帖的休闲装，尘土没沾上多少，汗水也没有，一副刚从空调屋走出来的模样。
“哦，我这是刚从装备部的实验室里走出来，去临场指导了一下。”
芬格尔一屁股坐在长凳上，大马金刀，指了指头上的安全帽。
“你的字怎么还不一样？这不会是你指导的结果吧……”
路明非瞅了一眼，接着看到一根孱弱的瘦鸭腿在芬格尔的餐盘上跳了一跳，把旁边那块黏糊糊的豆子饭砸出了个坑来。
“没错！正是在下！”
芬格尔自诩有狗头军师的潜力，脸上写满了自豪与骄傲，
“而且这你就不懂了，我是故意错了一个字，这个就叫做‘错版’，可有价值了。虽然就差了一个字，新星变成了新生，不过这才对嘛，卡塞尔每年的新星至少出几个，可新生就不一样了。路明非新生，把这日期再加上，串起来一看，嘿！瞧瞧，刚入学一天的新生单杀了龙王诺顿！”
芬格尔滔滔不绝，眼中放光：
“这就是极好的宣传标语啊！赶紧把这语录记下来发在论坛上拍卖！一定是眼下最炙手可热的藏品！”
“……”
路明非对此不抱希望，用脚敲了敲着木质的地板，一边吃一边说道，
“那可能只有恺撒会买吧，他就差没给我送豪车了。”
他俩所处的这座临时帐篷可不一般，这是一顶tipi的北美印第安户外帐篷，实木搭建，占地十个平方，卡其色的帆布防水又遮阳，尖顶，卷起周围的角后像一顶大帽子。
这在其余的数十个简单支起的四角帐篷中格外显眼，看起来就有着一股豪气！
事实也正是如此，因为这就是阔绰学生会的手笔，而且是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亲自率领一众亲卫们过来搭建而成的。
“就差？”
芬格尔吃了一惊，
“他把诺顿馆给你了？”
“他说我守卫了诺顿馆，宰掉了诺顿，只有我配得上这个名字……”
路明非摇了摇头，
“我没要。”
“也是，不然我们现在就应该是在诺顿馆的超级无比大豪华的餐厅里面！什么波士顿龙虾，惠灵顿牛排，almas鱼子酱……应有尽有！”
芬格尔也摇了摇头，有些唏嘘，随后毫不客气地伸手从路明非餐盘里抽过来一根鸭腿塞嘴里，含糊地问道：
“所以说是什么使你下不了决心呢？”
“……”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不语。
“喂喂！你别是自恃功高看不起学生会了吧？哇，大哥你真是个恶棍啊！S级都是恶棍麽？”
芬格尔从嘴里拔出那根鸭腿，现在只剩下了一根干净的骨头，指着那已经快要修好的奥丁厅说：
“你已经出名成为名人了啊！学生们都在说你无疑是整个屠龙史上必须要单列出来出传记的人物！位列‘奥丁厅必上榜’的榜一！
卡塞尔的那些大人物们也都发来了致电，校董会高度表扬，只有昂热那老头不知道在哪现在还没有消息，不过副校长是对你赞誉有加了！直接狂饮了三瓶马天尼睡晕了过去！
你看看周围，这些人无论是干活的还是没干活的，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今天，8月30日，就像过节了一样！注定是人类屠龙史上最奇幻的一笔！”
第八十六章芬格尔的把戏
啪、啪、啪、啪！！！
或许是芬格尔说得十分符合心声，也或许是说的太过大声，被周围帐篷下轮值休息吃饭的师生男女们听见后，皆是肯定似的鼓起掌来，很快远处也有视线看了过来，纷纷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
路明非只好站起来落落大方地接受了这份沉重的赞誉。
心情复杂。
路明非知道这些赞誉不仅仅来自屠掉了一头龙王，他不久前才看过几眼论坛，里面不少新增的匿名贴对看到卡塞尔这幅满目疮痍的模样表达了心花怒放与情绪激动……原来不管是哪国人都有一群喜欢炸学校的少年少女们。
特别是现在干系他们切身利益的食堂，一区二区宿舍都没了。
论坛上不少帖子还附上了早就蓄谋已久的建筑设计图纸，提出了十分吸睛的想法。
比如恢弘巨大的古典高穹顶餐厅，这样他们就能如达·芬奇《最后的晚餐》中那样边吃饭边聊天，共坐一张长桌子更能显得亲切，桌上的餐品随意取用，也不再是猪肘子、熏肠和豆子饭。
比如男女混住，把两块老旧的宿舍区直接并做一起，组成一个充满活力的现代大社区。
里面有随性更新的艺术区，个性的涂鸦，抽象的色彩表达，严肃古典艺术绘画等等都能被满足；
有休闲放松的闲逛区，让小型影院，音乐餐吧，清吧，咖啡馆，中古小店，瓷品，模型或者唱片等等小店面能在里面安家；
这条让路明非很是怀疑是不是之前那些被学生会‘强制爱’的兴趣小社团们要集体复辟了。
自然还少不了有绿色自然的生态园区，果树，藤蔓，鲜花，溪流，鹅卵石铺的长长小道，两旁的草地上种上喜温暖湿润的三荚草，它的叶子和根都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总之这次诺顿对卡塞尔校园的摧毁更多意义上就像是一柄铁锤砸破了严肃古旧的监牢，各种新奇的、有意思的美好设想有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跟别说他们还在后来的付费文档中知道了，原来这位徒手屠龙的S级新生也才是刚满18岁一个月的年纪，正是青春活泼热情的时候！若是他身挂有职，晋升为学生代表领袖，那这些设计方案，即使是在古板严厉的校董会面前，也能力争一番的吧！
“看他们都如此力撑你啊！”
芬格尔小算盘打的啪啪响，眯着眼睛嘿嘿笑着，又从路明非餐盘里顺了根鸭腿来，
“所以说是什么使你下不了决心呢。”
“一个问题。”
路明非在掌声中坐下，随后直勾勾看着芬格尔的眼睛缓缓吐字：
“3E考试。”
“嗨呀！这有什么，你怎么开始担心这玩意了，你昨天不还自夸能写满12道题的麽！”
芬格尔笑得有些僵硬。
“你跟我说了题目的数量，却唯独没有告诉我题型。”
路明非歪头，一点点撕扯着鸭腿肉，丝丝紫红色的肉就和天边的绚烂晚霞一样颜色。
芬格尔突然感觉有些冷，那漆黑的眸子饱含深意，显得极其冷淡。
是我放了一次鸽子吗！不，虽然有这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应该是被发现意图了吧……
“这个嘛，题型不就是……”
“是听写吧。”
路明非乜了他一眼，懒得跟他扯犊子了，
“怪不得之前就你说担心我过不了，你早就知道的吧，我对龙语无感，龙文跟你学的，更是半吊子水平。”
“这也叫半吊子！我可是写了五年的毕业论文了啊！水平至少也是半个博士生导师……”
芬格尔不服。
“别打岔，我说龙文咒语根本不会跟我直接精神共鸣。”
路明非拦住了那一直偷拿他鸭腿的手，想想等会是把这货直接挖坑埋了还是干脆填进水泥刚好修补学校建筑。
“好吧，我承认，是我玩的一个小把戏。”
芬格尔见餐盘中最后一个鸭腿都没了也有些气馁，两三口扒拉掉豆子饭后示意路明非去图书馆说。
“走。”
芬格尔嚼着满嘴的豆子，用餐巾纸擦了手又擦了擦嘴，思考着怎么才能说服路明非，把‘造星计划’给补全完善。
芬格尔当然清楚路明非是个怪胎，那天一起进入雨林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路明非对徒手搏斗有股执念，追求‘武之极’，还有奇奇怪怪的、特殊的对‘力’的使用方法。
具体怎么奇怪呢——在芬格尔看来只能出现在热血漫，游戏机里面的幻想招式，竟然能被路明非完美复刻出来，就突出一个离谱！
更加离谱的还在后头，对芬格尔爱答不理，一直平平无奇的神秘原始祭坛能接受路明非！
而且整个部落，那些黄皮肤绿眼睛的疯狂原始人也都十分尊敬和崇拜路明非！那黑发上插着彩色羽翎的大祭司看了都得抹几把眼泪！
因为有了路明非，芬格尔才搭上了与原始部落‘互利互惠、友好交流’的友谊小船。
而他们，也在缓缓揭开这群原始部落的神秘面纱时，得到了天大的好处——他们得到了一个尼伯龙根。
噢，不是他们，是路明非一个人的尼伯龙根。
尼伯龙根啊！这是芬格尔做梦都没敢想过的！
尼伯龙根，又被称作“死人之国”。
据说里面的云是死的，空气是死的，水是死的，是没有白天和黑夜的死亡之地！
但里面尽是宝藏！
它对于炼金术师来说就是无上的圣地，那里面的尘埃对于他们都是无价之宝！
不过……
很多人，包括一些早已毕业的老生，都以为这只是流传下来的错漏传说，人为加上的史诗，留存于纸面书籍中，因为现实中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去到过那里，从里面带出那些宝藏从而发了财的。
也有一些人则是抱有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能进入尼伯龙根的都是被龙选择的人，而既然被龙选中，那就只能终身死亡如风，长伴其身，成为龙的死侍，永永远远被奴役，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所以路明非是龙类？”
这是当时芬格尔进到那个尼伯龙根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随后又被推翻。
“那还是混血吗？”
随后也被自己推翻。
不太像，哪有对听到秘仪咒文没有反应的龙血后裔啊，从来没有过。
第八十七章路明非的‘家长’身份
“问题不大，即使你对龙语咒文无感我也有法子能让你顺利通过。”
芬格尔收回思绪，‘咕咚’一声咽下剩下的豆子饭，然后在另一个帐篷下的酒水自助桌上打了两杯鲜榨的柳橙汁。
“嗝儿~”*2
路明非接过，牛饮，两人皆是打了一个饱足的嗝。
“以S级的水准。”
芬格尔小声最后补充道，贱兮兮的眉眼。
开裂的道路上是被清理留下的薄薄泥土的痕迹，两边的废墟中行道树横七竖八，入耳尽是收拾残局的声音，隆隆作响，顷刻就把那道小声抹去，神不知鬼不觉。
收拾残局这种事对于龙族混血们来说真是太简单了，‘大地与山’和‘青铜与火’这两系的其中一些言灵简直就是对废墟特攻，‘海洋与水’和‘天空与风’再把剩下的微尘颗粒一冲一卷，直接清理得干干净净了。
路明非和芬格尔两人很快走到了‘战线’这一带，在这之后，入眼的就是干净整洁的卡塞尔校园了，美中不足的就是显得实在有些光秃秃，就像笔直的白桦林中少了一大片的树木。
“挥！”
不远处有新生对路明非喊，但下一秒就被旁边的人拉了一把。
“做咩啊！鬼叫鬼叫的，要想打招呼至少得B级吧，让我看看你的学生证！”
“哦……”
新生哼哼唧唧，极不情愿。
一旁工作的狮心会成员们发出会心善意的笑声。
领头的是苏茜，她也戴着那个帽子，视线看过来后向路明非招招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带领着身后那群干事们干活。
路明非看着她把废墟上那些裸露出来的钢筋全部磁化后升离地面，在空中硬生生将那一大片废墟挤成一团，随后落至一旁渣土工程车的斗内，下一位干事再进行下一道工序，有条不紊，像是流水线作业。
““剑御”还能这样用？嘶，感觉很暴力啊，不知道三弟受不受得了。”
芬格尔认出了老主顾，霎时间倒吸一口凉气，为楚子航未来感到隐隐担忧。
对于这群有言灵的老生来说，没有严重的紧急情况要对付，没有副校长“戒律”的压制，在卡塞尔校园尽情释放言灵简直和在监考老师眼皮底打小抄一样刺激。
“S级，十道题麽，你有小抄？”
路明非没管芬格尔的垃圾话，一脚踹在芬格尔的膝盖窝窝上，差点给后者绊了个狗啃泥。
“你秘密挺多啊，芬格尔同志，组织现在严重怀疑的忠诚性！”
“......”
芬格尔吭哧吭哧起身，标准站立行了个礼：
“是！接受组织考验！”
然后秒变脸换上狗腿的模样凑过来悄声说，
“上次你说的法子果然有效，昨天的事情是不凑巧，我是早想跟你说了，咱俩谁跟谁啊。”
“上次？”
“鲜花啊，走，我带你去见个人，那里安全也好说话。”
图书馆地下四十米，中央主机控制室。
这里静悄悄的，看起来丝毫破损的痕迹都没有，固若金汤。
一排排多骨诺米牌整齐码着，灯光闪烁，颇为梦幻迷离。
“这里看起来并没有人住的痕迹。”
路明非跟着芬格尔再次踏进了这‘绝密禁地’，上次他对芬格尔‘金屋藏娇’也只是猜测，毕竟他真的没有发现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这次也一样，别说人的痕迹了，就连老鼠、或是蟑螂都肯定没有一只！
路明非生起另一个不好的猜测，结合芬格尔没事就看漫画、动漫、岛国禁漫这一点来看，他的对象很可能——
就不是人！
“你好，很高兴见到鼎鼎大名的S级新生。”
下一秒，在所有灯光熄灭之时，一片黑暗中，路明非看见了宛如灵魂体的‘精灵’，好吧，其实路明非想到的是‘鬼魂’，白色偏淡蓝色。
EVA这次把头发梳了个低马尾，身上是一套整齐的卡塞尔学院制服，黑皮靴子，显得气质多了几分凌厉与干练。
“你好。”
路明非自诩见过大风大浪，但看见芬格尔一脸深情地与那道‘精灵’对望还是觉得惊为天人。
这真是“surprise”了，看这身装扮不难推测出这位女孩也应该曾是卡塞尔的一员，哦不，现在也是。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EVA，是1999年入学的学姐哦。”
EVA的声音很温柔，语气带笑。
“咔咔咔！我叫ARK！是勤劳勇敢的兔子绅士哦！”
不知道触发了什么开关，路明非一瞥，是他身后一道机柜门开了，走出来一只个头矮矮的兔子人偶，他摘下礼帽向各位施礼，无论是气质还是神态都像极了芬格尔。
“笨蛋ARK。”
“ARK才不是笨蛋！受伤了，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芬格尔捂脸，EVA轻笑，随后ARK被重新塞回了它的小窝。
“路明非。”
路明非瞅了芬格尔一眼，这货是01年入学的，年上麽！有意思！还有这味道是鲜花吧，原来是这样。
“不用给我加太多的头衔，路明非就好。”
“有凳子，我们都坐下说。”
芬格尔‘哼哧哼哧’弯腰抽出三把折叠的靠背椅出来，随后又是一个工字型的小桌台。
“从哪开始说？”
路明非丝毫没有作为电灯泡的觉悟，坐姿大方。
“先说明一下‘我们’的情况，EVA是我未婚妻，也是‘我们’中的第三个人，算起来楚子航应该是四弟。”
芬格尔与EVA双手紧握，像极了一对刚见家长的紧张新人。
“真是抱歉这么晚了才告诉你，大哥，请原谅我的先斩后奏。”
“不够明白。”
路明非淡淡的说。
“我来说吧。”
EVA开口道，声音轻柔而坚定，
“我们是恋人，也是战友，在一次惨烈的战役中，我们彼此分离，最终造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
路明非消化了一下内容，又看了看两人，方才问道，
“什么战役。”
“......格陵兰冰海事件，那晚...本来是我带队，但我喝醉了酒......”
芬格尔拉了拉EVA的手，坚定决心自己面对，表情悲伤而痛苦，但即便是这样也硬挤出了个微笑，很难看。
原来是这样麽，留级，降级，神秘的过去，习惯，悲伤的男人......
“那……你现在的的存在方式。”
路明非思忖过后，发现一切都能得以解释，但还有个疑问，于是转头问向EVA。
“作为人类的身体已经死亡，算是‘地缚灵’一样的存在，诺玛是我，我是诺玛的战争人格。”
EVA垂目轻声说道。
第八十八章往事
“是这样麽？”
路明非不置可否，话语之间却是指向了紧锁着眉头的某人。
他还记得他们俩刚见面那天，芬格尔的说辞是在‘人工智能AI’一列，但当路明非真的亲眼所见，所交流后，他发现其实不然，这是光影的把戏。
但说是‘地缚灵’……
“我的队员们，他们都沉睡在格陵兰的冰海下面，那是一处尼伯龙根，路明非。”
芬格尔收敛了嬉笑怒骂，那股子德国军人般的严肃认真一下子就散发出来，言语间带着丝丝的血腥味，像丛林中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冷静而危险。
“我被拒绝了，我进不去那里，我疯狂的大喊，在愧疚和自责下精神完全崩溃。
在那阵光影迷离的恍惚中，忽然我听到了一阵嬉笑声，我知道我想的没错，是从底下的尼伯龙根里面传出来的。
祂早已经孵化完成了，这是个陷阱！针对我们卡塞尔的陷阱！
但我已经完全失去愤怒的姿态了，那一刻我只想逃避，我祈求祂说我愿意用一切作为交换，交换他们回来，无论是我的生命、灵魂、我的所有一切……
但……同样被拒绝了，‘太晚了。’祂说，‘不可逆转的‘死侍化’已经完成，不过，还有半个。’
就只剩下半个了……我脑海中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了我最不想，也最想听到的名字。
正是EVA，祂很轻易地看出我和EVA的关系，也看出了我心里的道德挣扎。
‘人心，真是一片沼泽啊。’祂说，我明白听出了祂那遏制不住的喜悦，随后祂给了我两条路。
一，灰溜溜地滚回去，带着另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那是我们的领队，冯·施耐德教授。那会教授整张脸都要完全烂掉，那是被极致冰寒的龙息所‘烧蚀’出的痕迹，生命垂危。
二，把我的某样东西奉上，我能带走一个人。”
芬格尔在这里顿住了。
在这片显得黑暗的寂静中，只有芬格尔那稍稍急促的呼吸声，像是一扇牛排被放在在炽热的火舌上烤炙，翻来覆去，翻来覆去。
烧焦了，入口尽是苦涩和焦糊。
“我选择了EVA，我脱口而出，根本没有停顿。
我是个聪明的混蛋，我想着尽快结束这一切，不用思考太多，这样就少一些煎熬。
我甚至已经在想着退学之后的事情了，我和EVA要离群索居，或者就在一个温暖有阳光和大海的小城里共度余生，我会用谎言欺骗她，也欺骗我自己，我很会撒谎，我是个聪明的混蛋。”
……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但……这正中祂下怀，这正是祂所想看到的，祂耍了个小把戏，祂无比兴奋地向我彰显着祂的强大，无论是力量，还是混蛋的程度。
是的，祂让我带走了一个人。
一个活人，两个......活死人。
半死侍态下的EVA，和命悬一线、如风中残烛般的冯·施耐德教授。
那种嘲笑声简直比棺材木与钉子间的撕咬摩擦更为尖锐嘹利，我丝毫不怀疑那就是从地狱最深处传来，能完整无损的传到天国上去！”
芬格尔伸出了他两只手，放在黑色工字桌的桌面上细细端详。
好半天，他才说道：
“祂说，祂拿走了我的骄傲。”
“……”
路明非沉默着，缓缓吐字：
“‘祂’，是谁？”
“……是龙类，或者是别的什么。”
芬格尔说完，EVA从椅子上起身。
芬格尔似有所觉，把她的椅子拉了过来，两人紧挨着坐在一起。
“当时网络上一个ID叫‘太子’的人发布了一段在格陵兰岛录制的音频，里面有类似龙类的心跳声，所以我们才会组织力量去往格陵兰海域勘察。”
“类似……龙类。”
路明非终于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龙族’这个词了。
在这段简述中，漫长不死的寿命，恶劣的脾性，酷烈的手段，再高智慧也遮掩不住的那份扑面而来的‘兽性’……
路明非忽而明白了那会楚子航的坚持，又能理解他的无奈。
还有，他这种‘囚笼’似的方法真的可取吗？老唐？小红？
“继续说吧，半死侍化状态下的EVA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路明非需要别的东西来中止他的思考。
“我带你看过《新世纪福音战士》的吧。”
芬格尔忽然说。
没等路明非反应，他又接着说道：
“MAGI，由赤木直子博士开发的三台超级电脑，那个‘三贤人超级计算机系统’，简称‘三贤人’。”
“……”
路明非整个人都怔了一会，说：
“超级…生物…计算机？”
“嗯，在那时候，这其实就是个非常热门的研究课题。”
芬格尔淡淡地说，
“我用生平所学黑了许许多多的计算机，入侵了很多国家的网络，在浩瀚无垠的信息海洋中找取我想要的资料，无论是科幻小说、严谨论文，还是实验数据……最终我在EVA的‘冷冻死亡’区域内将这门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技术实现了。”
“……厉害。”
路明非挠挠头，三人行，原来我还是吊车尾……
路明非飞速甩去这个丢人的念头，问：
“冷冻死亡，是？”
“当时的EVA基本上是一直处在昏迷，不可能醒来，状态极其混乱，温度再低的冷冻舱也压不住暴动的龙血，无意识的龙血在吞噬她剩下的躯体、灵魂。”
芬格尔抚上了EVA的手，EVA浅浅微笑，像是两人真的穿越了时间与空间触摸到了彼此一样。
“死侍化就是这样，把我们原本体内50%以下的龙血提升至这个界限，入学辅导有说吧，50%就是一脚死门关，又叫‘临界血限’，龙血的强大力量会把人类的基因强行改写为龙的基因。
“这种情况下大脑作为血液的浸透区肯定是再难培养，不过我早有准备，在那天回到卡塞尔后我就将尚且良好状态的“多能干细胞”提取出来保存好，后来再采用“人多能干细胞（hPSCs）培养法”培养出了三个大脑。
这肯定是她，我确信，因为我发现……这四个大脑之间是有联系的，一种微妙的联系，这就是EVA的逻辑思考模式，是她的人格体现。”
第八十九章EVA复活计划
“所以。”
路明非拉进了椅子，双手支在桌子上，目光灼灼，
“你认为EVA还活着，或者换一种说法，你能复活她。”
“啊！”
EVA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芬格尔。
芬格尔利落地笑了一声，搂紧了EVA，肯定说道：
“尼伯龙根！”
“过不久学炼金术你就知道了。”
芬格尔娓娓道来：
“炼金简要原理概括就是，用高温的“火焰”将金属“杀死”，而后再用极致的“精神”使它“复活”，以此来提升金属强度，赋予奇异的元素变化等等，而现实中，用以“杀死”金属的“火焰”非常难得到。
这种火焰绝不是什么工业炼钢普通的火，也不是我前面提到的冯·施耐德被喷了一脸的冷到极致的龙息。
这是一种，青铜与火一系的，代表着精炼与进化的“火元素”。
这里我就不得不提到一部古籍，你肯定没看过，《翠玉录》。
“自地升天，又从天降，获其上、下之力。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以此成全太一の奇迹。万物为一本是太一，太一生万物。真实不虚，永不说谎，必然带来真实。如此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黑暗蒙昧。太阳为父，月亮为母，从风孕育，从地养护。分土于火，萃精于糙，谨慎行之。世间一切完美之源就在此处，其能力在地上最为完全。此为万力之力，摧坚拔韧。世界即如此创造，依此可达奇迹。”
挑拣几句话翻译出来就是：‘三我’和躯体的联合，精神和物质的统一是创造奇迹的根源，也是带来神秘的普遍原则。
这里的‘三我’就是太阳、月亮、风，高层次的我、低层次的我（高层次的我的‘投影’），无处不在又仅仅是在‘现在’的我，三位一体就是完整的性灵。
我将两段联合在一起分析，最后得出来一个疯狂的想法。”
“这就是生死之力，而炼金亦可达到！”
芬格尔的那疯狂的眼神让路明非想到了某位美术落榜生，但那深处的忧郁又像是在金黄麦田上守望人生的文森特·梵高。
“也许你是对的。”
路明非艰难地回道，感觉嘴巴有些干涩，芬格尔这货说这么久难道不觉得口渴吗！
“这里有水吗？我是说，我认可三妹了，你要好好加油。”
路明非觉得这时候应该去和诺诺打几把扑克牌会让他更放松一些，而且这些知识显然对他来说是超纲了，这是大一能学的麽！律师！我要找律师！
“咔咔咔，ARK为您服务！”
芬格尔打了个响指，贱贱的兔子绅士很快就推门出来嘹亮地回应道，昂首阔步，右手上‘端’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盘子，左手上还搭着一张白毛巾。
银盘上满满当当放着三瓶冻过的SamualAdams黑啤酒，上面有点点的水珠涌现，这种啤酒被称作是世界上最烈的啤酒。
‘冰箱里面果然藏还有啤酒啊，而且看着情况，是要以质取胜？’
路明非抓过三瓶啤酒，又瞅了瞅ARK，觉得它的一些零部件风格很是眼熟。
“咔咔咔，需要开瓶服务吗，先生。”
ARK说，葡萄般黑溜溜的大眼珠子闪动。
“那对兔牙就是开瓶器，你一敲就开了。”
芬格尔打趣道。
很快ARK就不乐意了。
“普斯~”
开瓶时候的气泡声。
“等等！你这无礼的家伙！我有带开瓶器！你得多加一美元小费！ARK喜欢硬币！”
ARK作势想回避路明非那双手，但还是被路明非抓着脑袋开了剩下两瓶。
“呜呜。”
“给，这是一枚特殊的硬币，价值连城，照理来说你得为我打工个几年才能还清。”
路明非笑了笑，最后摸了摸它的头，从裤子口袋摸出一枚龙鳞落在银盘上，发出金属般的脆响。
“噢，我的上帝，先生您的慷慨连上帝都为之动容，但这算是小费，价值的多少并不构成契约。”
ARK顿时喜笑颜开，兴奋地手舞足蹈，在微微的光影中轻吻着那片黑中泛着青铜色的龙鳞，随后乖乖地站立在一旁，像极了位兢兢业业的侍酒生。
“这不会就是你让我锻打的那些个棍棒玩意吧。”
碰杯后，路明非喝下一口啤酒，看着芬格尔说，有些无奈。
“咳，没错，这次的尝试让我坚信只有你能帮我完成这个伟大的设想！”
芬格尔旁边是EVA。
她也有一份啤酒，不过这会面庞恬静，双目闭合，靠在芬格尔肩膀上像是睡着了。
“你真是个混账啊，该说不说，那玩意看人是真准。”
路明非品尝着弥漫在口腔上颚中的香气，层次丰富，有波本威士忌的香草和焦糖风味，也有西班牙雪莉的柔与甜味，整体不腻，挺好。
芬格尔这次没有和往常一样讪笑或者打岔盖过去，而是小口小口吞咽着啤酒，说：
“自己怎么也办不到的事情，就只能靠兄弟们了嘞。”
正如之前路明非所说——“不是还有你和三弟吗？”
“……”
路明非揉了揉眉眼，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上了喽。
“有什么要我做的。”
路明非半撑着脑袋，快有些瞌睡了。
“开个尼伯龙根的通道在这。”
“……”
“蛤！！！”
路明非直接睡意全无，看了了芬格尔，又看了看四周，纳闷道，
“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
“我很清醒，这里就是最合适的地方。”
芬格尔又是一顿分析，说什么冷冻舱，保存良好的尸体，大脑联系，建立炼金工坊等等等等……
“而且这里很安全稳定，又没什么人来。”
芬格尔的语言输出能力一点不比营销红遍大江南北的大师们功力差，如果在华尔街充当一位投资说客，哪天搞出个闻名天下的新产业出来也有可能。
“这是最好的机会了，副校长睡着了戒律不再，校长则是根本就不在学校，千载难逢！百年一遇的机会啊！就和你的出现是一样的啊！不是巧合又胜似巧合！
你知道的吧，在你的尼伯龙根里面，你就是创世神！我能沾你些光，完成我人生中最大的两个心愿就心满意足了，以后，不现在！现在以后，都愿为你驱使，效犬马之劳！”
芬格尔直接一抽椅子，直接就给听得愣住了的路明非跪下了。
“我也一样。”
EVA在他身边说，声音轻柔不失有力，一模一样的跪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