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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喜欢偷怎么了全文阅读

作者:共赏清歌     朕就是喜欢偷怎么了txt下载     朕就是喜欢偷怎么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0章是时候开始了

    刘志疑惑地与他退出了大殿,看看左右无人,窦云附耳低声道。

    “太后这不是病,而是中毒了。”

    “什么?!”

    这消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你可敢肯定?”

    不是他要怀疑窦云的医术,实在是太过荒唐,梁太后将永乐宫经营得铁桶一般牢固,除非是她身边亲近的人,否则谁能给她下毒。

    而且,为什么?

    现在朝中大多数都是梁冀的人,虽然他们兄妹政见不和,但无论如何都是血脉至亲。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没理由动杀心。

    面对刘志的质疑,窦云没有动怒,他是世家之子,即便不为官,也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肯定,是砒霜,但用量极少,不至于立刻中毒暴毙,再加上太后本身有心疾,因此容易误诊。”

    如此重要的事情,窦云绝不至于信口开河,那就是真有其事了。

    至于那几名太医之所以看不出来,有可能早被收买了,也有可能确实是医术不佳所致。

    “此事先不要声张,不知太后的毒能解否?”

    刘志心情沉重,不管到底是谁干的,都必须尽快给梁太后解毒,然后再想办法把下毒之人揪出来。

    “毒倒是能解,只是太后中毒已有数月之久,恐怕元气亏损厉害,往后寿元难以长久。”

    也就是说底子垮了,只怕命不长久,刘志心头大恨,到底是何人与她有深仇大恨,非要置太后于死地。

    此时那几名太医也已经匆匆赶到,果然又是老生常谈,并没有提出新的诊断。

    刘志也未多说,他心里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这宫中若真有人能做到无声无息给太后下毒,并能控制太医,非梁冀莫属了。

    除了他,无人能做到这一点。

    那么,梁太后身边的亲信,一定有人背叛了她,会是谁呢?

    田娥、左一道、州辅……谁都有可能,又都不像,正沉吟间,田娥却出来了。

    “陛下,窦神医之名奴婢也早有所闻,不知他刚才可有看出些什么?”

    他能相信她吗?刘志心念急转,田娥是从小跟随在太后身边的人,据说还是个孤女,没有任何家人留在梁府。

    “窦神医说,太后疑似中毒。”

    他说的时候,仔细地观察着田娥的表情,但她却除了震惊和不敢置信,没有丝毫的心虚。

    “中毒?不可能,太后的饮食皆由我一手操办,中途绝无外人接触,谁能给……”

    她下意识的质疑还没说完,突然便卡住了,脸上露出极度惊骇的神情,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可能。

    随即却又连连摇头,“不不不,她也不可能,可除了老奴和她,再没有第三人动过太后的饮食汤药了。”

    她的话立刻提醒了刘志,确实有一个人,能够随意接触到太后的饮食,而且无人敢怀疑她。

    那就是皇后梁女莹。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是梁太后的亲妹妹,又情同母女,两人之间的感情一直很深厚。

    而且梁女莹虽然骄纵任性,本质却不坏,不可能做出如此不顾人伦的事情来。

    梁冀权利欲膨胀,将太后视为了眼中钉,此人无情无义,心肠狠毒,确实做得出对自家妹子下手的举动。

    可有没有一种可能,梁女莹被兄长利用了呢?

    怀疑的种子一旦播种,就会慢慢生根发芽,这个念头在刘志心中挥之不去。

    不行,他得好好查一查,无论如何,他不相信梁女莹做出这般恶行。

    “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太后解毒,太医的药不能再服用了,你要小心伺候,不能再出事。”

    田娥点点头,面色沉重地与窦神医一起去开药方,嘴上说不相信,可她是贴身伺候太后的人,有些状况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要调查梁女莹,其实不容易,她身边都是梁冀的人,刘志根本插不上手。

    唯一的办法,只能从永乐宫这边下手了,若是太后身体好转,幕后黑手很可能会再次行动。

    他希望,那人不会是梁女莹。

    心事重重地离开永乐宫,路上却正遇到长秋宫的宫人,“陛下,皇后今日排了新的戏剧,请您去芳林园共赏。”

    若是平日里,刘志肯定也就去了,可他今日心中不快,再加上对梁女莹动了疑心,便不怎么愿意面对她。

    “今日朝中正巧有事,改日吧。”

    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径直走了,那宫人疑惑不解看着他的背影,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近来皇后脾气暴躁,动则发火,一点小事就会惩罚这些伺候的人,现在,她要怎么回去交代?

    刘志心情烦闷,便干脆出宫直奔南顿侯府,要说朝中最近确实很忙,如今正在对西羌用兵,筹措粮草,调派兵马……

    外庭的相关大臣们忙得不亦乐乎,可关他什么事?

    从前梁太后掌权时,还需要他去大殿上坐一坐,装个样子,现在梁冀倒好,干脆直接拉到西园去议事了,那里俨然成了大汉的行政中心。

    如今,他“盗天子”的名声早已尽人皆知,有些行动也是时候开始展开了。

    ……

    襄城君孙寿最近过得很滋润,每日打扮得珠光宝气,坐着宝马香车四处宴饮游乐。

    所过之处,人人巴结奉承,源源不断的各色珍宝被送到她的手中。

    现在,但凡普通点的货色,她已经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了,直接赏给身边的奴仆。

    这日,风和日丽,正是个踏青游玩的好天气,孙寿一时兴起,又去视察郊外正在修建的山庄。

    此处大部分的建筑都已经完工,早被她布置得金碧辉煌,成为她和面首秦宫幽会的爱巢。

    秦宫长得面白如玉,一双桃花眼未语先笑,很是勾魂,两人见面自是一番抵死缠绵。

    “夫人,昨日我恍惚听到个消息,大将军跟那个贱人友通期还在一起,而且还生了个孽种。”

    云雨之后,秦宫便开始打小报告了,他之所以得宠,不仅仅是因为活好,更因为他是孙寿最信得过的耳目。

    “什么?梁冀竟然如此大胆,居然还跟那个贱女人鬼混,连孽种都有了?”

    孙寿大怒,一把就摔了手中价值连城的夜光杯。

    “混账,这老东西想死了不成,给我查,一定要把那个丑八怪给我揪出来,我要扒了她的皮。”

    在梁冀面前横惯了的孙寿,哪里忍得下这口恶气。

    “夫人且莫动气,我已经查到了她的住所。”

    秦宫挑眉一笑,得意洋洋地说道。

第91章气煞我也!

    “在何处?”

    孙寿横眉立目,杀气腾腾,平日里的娇柔妩媚荡然无存。

    “就在西园北面的巷子口,紧靠着后园门……”

    还未说完,孙寿便气得大叫一声,“老匹夫,欺人太甚!”

    满京都谁不知道她孙寿在家说一不二,现在不仅被打了脸,还打得异常难看。

    自己与那个外室竟然比邻而居,梁冀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左右逢源,来去自如。

    “来人,马上回城,立刻通知胤儿,让他多带点人手,今日我不将那贱人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一刻也等不得的孙寿,直接杀了过去,也是凑巧,梁冀见她去了山庄,便趁机带着儿子伯玉出门玩耍去了。

    家中只余友通期一人,孙寿破门而入,她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便被几个如狼似虎的卫士给抓了起来。

    “啪!啪!……”

    气急败坏的孙寿冲上去就拳打脚踢,带着护甲的尖利指甲,将友通期的花容月貌划了个鲜血淋漓。

    “贱人,上次心软没杀了你,居然还敢勾引那老东西,来人,给我杖毙!”

    听着友通期发出声声惨绝人寰的哀嚎,孙寿只觉得心中无比畅快。

    “给我把那个小崽子找出来,一起打死!”

    其实她最恨的就是梁冀居然敢背着她生下子嗣,这严重地挑战了她的底线。

    得到密报的梁冀,吓得面无人色,赶紧将儿子托付给梁蒙藏了起来,自己却脚底抹油跑到偃师去了。

    至于自己的老情人友通期,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他害怕孙寿,不仅仅是因为她貌美有手段,更因为她聪明绝顶,为了他的掌权大计出谋划策,同时也握有他所有的不利证据。

    这女人是个疯子,惹恼了她,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他还是暂避风头,等她气消了,再赔礼道歉就没事了。

    一时间,梁冀的丑事传得沸沸扬扬,甚嚣尘上,成为京都一大笑谈。

    京都的百姓们个个都在幸灾乐祸,背地里肠子都快笑断了。

    这日刘志又微服出游,时至正午,便在城郭随便选了处热闹的酒肆,准备用餐。

    此时楼中大堂座无虚席,刘志等人在二楼选了个半敞开的雅座,叫了一桌子酒菜慢慢吃喝。

    忽然楼下一阵喧哗,竟然是两人酒后争吵起来。

    一名灰布衣衫的汉子一脚蹬在矮桌上,撸起袖子指指点点。

    “你说陛下盗技出神入化,无所不能,我偏说他有个地方就不敢去。”

    “陛下天赋异凛,到哪里都是如入无人之境,你倒是说说,这天下有何处陛下不敢去?”

    与他相争的是名黑瘦青年,怒视着他,毫不相让。

    周围的看客也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立马跟着起哄架秧,非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灰衣汉子毫不示弱,冷笑一声道:“怎么没有,大将军的机关楼遍地珍宝,我就不信陛下敢去盗他一两样出来。”

    此言一出,众皆默然,这大汉天下谁不知道陛下是个傀儡,生死都操纵在大将军的手心里。

    而且据说陛下畏其如虎,梁冀指鹿他立刻就会说是马,指东他不敢说西。

    “怎样?我说吧,啊哈哈哈……”

    灰衣汉子猖狂地仰天大笑,拿手指着黑瘦青年道:“你输了,快拿钱来。”

    “啪!”

    楼上传来震天怒喝,“匹夫,安敢羞辱于朕,气煞我也!”

    众人大惊失色,抬头望去,却见一名玉树临风的小郎君,面如冠玉,唇如点朱。

    让见者都忍不住喝一声彩,好一个丰神俊秀的美少年。

    再看那少年锦衣玉带,贵气逼人,身后簇拥着一群明显是宦官的仆从,不由得个个都脸色剧变。

    京都传言陛下最爱微服出游,难道今日好死不死就给撞上啦?这也太背了吧。

    陛下会不会把我斩首示众啊啊啊……灰衣汉子欲哭无泪。

    众人有同情、有惊惧更有幸灾乐祸。

    “尔等给朕瞧着,这天下有何处我不敢去?且看今晚朕就去西园一趟,明日让你等也开开眼界,叫你们狗眼看人低,哼!”

    这位少年天子咬牙切齿地放下狠话,便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只惊得一屋子人目瞪口呆,半天也回不过神来。

    “呀,你们说,陛下会不会真的去啊?”

    “不知道哇,也许下不来台,故意这般说的吧?”

    ……

    众人叽叽喳喳,议论纷纷,“要不要赌一把,我赌十个钱,陛下不会去。”

    也不知是人群中谁先开口,一下子勾起了大家的兴致,方才吓的魂飞魄散,这会儿又兴致勃勃地开始下注了。

    “我出三十个钱,赌陛下一定会去。”

    “我也赌陛下会去,一百个钱。”

    ……

    不到一个时辰,全洛阳城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梁府里自然也不例外。

    本来因为友通期之事余怒未消的孙寿,一下子冷静下来,细长的眉毛拧成了个结。

    “你们说,陛下是不是真会来机关楼?”

    几个幕僚面面相觑,“这……不太好说,陛下小儿心性,贪玩好胜,说不得还真有可能来。”

    孙寿沉吟片刻,心中几番思量,竟然颇有些踌躇难决。她素日虽然聪明伶俐主意颇多,但却优柔寡断,缺少魄力。

    此时梁冀不在,竟有些露怯,感觉没了主心骨一般。

    叹了口气,只得吩咐梁胤,“去告诉你那个不争气的父亲,让他回来主持大局,我就暂且放过他。”

    她深知此事不能小觑,只能先将心里的怨气放在一边,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跟他慢慢算账。

    当夜,月明风清,西园如往日一般灯火辉煌,看似静谧平常,其实四周的高树和屋顶上,都躲满了看热闹的人。

    谁知直到夜深人静,却毫无动静,只等得那些人昏昏欲睡。

    眼看着月落乌啼,远处已经传来了阵阵鸡啼声,那些人大多数都萌生退意,觉得陛下十有八九不会再来了。

    正在此时,数条黑影偷偷摸摸地靠近了东边的院墙,其中一人身手敏捷,轻易地爬上了院墙。

    然后放绳梯下去,将其余几人拉了上来。

    躲在暗处的众人都是精神一振,暗道陛下还真的来了啊。

    梁府里看上去与平日里并无异常,十分安静,只偶尔有小队卫士巡逻。

    那几人借着花木亭台的遮掩,一路鬼鬼祟祟地来到了机关楼前。

    忽然,暗处也不知谁发出一声尖叫,“来人呀,有贼!”

第92章快住手,我是陛下

    随着叫声而来的是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锣鼓声,黑暗中也无人点灯,却涌出数十名卫士,一拥而上。

    “哎哟,别打,我们是……”

    “不准说,哎哟,还真打啊。”

    “啊,疼煞我也!”

    ……

    那群卫士沉默着拳打脚踢,丝毫也没有停手的意思。

    “别打啦,是陛……唔唔唔……”

    很显然,这人的嘴被堵住了,其中一人突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啊!我的腿要断了,快住手,我是陛下,是刘志……”

    机关楼内终于亮起了灯光,一名彪形大汉提着灯笼走了过来,大吼一声,“都住手。”

    那群卫士闻声立刻乖乖地退到了一旁,梁戟打着灯笼照了照,故作惊讶地叫道。

    “哎呀,这不是唐太仆吗,怎么三更半夜的来了此处,真是误会啊。”

    唐衡鼻青脸肿,衣衫不整,脸上蒙的黑巾也早已松掉,十分狼狈地爬起来,赶紧去看刘志。

    “天哪,居然是陛下,臣还以为是贼呢,臣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梁戟表情夸张地跪下,一看就是在演戏,气得旁边的张让目眦欲裂。

    心疼地扶起刘志,眼眶都红了,“陛下,您没事吧?”

    光看外表,他还是一行人中最整齐的,尤其脸上一点伤没带,可实际上,他伤得最重。

    一条腿被人踹得肿了老高,已经完全不能行走,只能由张让和左悺二人架着。

    “我们走。”

    恨恨地瞪了梁戟一眼,刘志转身欲行,刚一抬脚便忍不住痛呼,“哎哟,疼死我了!”

    梁戟努力憋住笑,表情扭曲地大声吩咐,“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备马车,送陛下回宫。”

    这场闹剧外面的人虽然看不见,但却见他进去没多久,就灰溜溜地坐着马车出来了。

    不用问也知道他的盗宝行动没有成功。

    这可是个超级大八卦啊,一时间,树上屋上许多黑影纷纷跳下来,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不等天亮,各种各样的流言就已经在京都四处飘扬,有的说陛下一进去就被发现了,大将军好言好语地将他请了出来。

    有的说陛下本来已经拿到了珍宝,不小心触动了机关,结果被逮了现行。

    更有甚者,传得十分离谱,说陛下连门都没有摸到就被打了一顿,连腿都打折了……

    此时西园之中,梁冀一家人正笑的前仰后合,刚才梁戟绘声绘色的将刘志挨打的情况,给他们描述了一遍。

    末了,梁戟还是有些担心,“大将军,这陛下会不会恼羞成怒,想办法报复咱们呀?”

    刘志再不济,那也毕竟是大汉名义上的天子,这事传出去他也没法做人了。

    “哼,他敢?”

    梁冀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除非他不想活了,否则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正聊着,宫里有人来传话,“陛下回宫之后,大发雷霆,还发誓等他腿伤好了之后,不偷到机关楼的珍宝,誓不罢休。”

    这下子,就连梁冀都有些无语了,以前只想着选个懦弱无能的人来当皇帝,这样便于他控制。

    可他没想到,刘志竟然不靠谱到这般地步。

    按照他以前的计划,准备将刘志长期软禁在宫中,不与外面接触。后来是孙寿劝他,让他玩物丧志,这才放出宫的。

    刚开始,他还派人跟踪监视,后来发现他尽与些狗屠偷儿之类,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反而放了心。

    自此之后,只是让唐衡定期汇报一下,并没有刻意去控制。

    结果刘志倒是很“争气”,硬生生地从高高在上的帝王,混成了下三滥的贼偷,还沾沾自喜,乐此不疲。

    “我说,刘志也就是个小儿心性,你越是不让他成功,他就越是不服输,总不能这样没完没了地和他纠缠吧。”

    孙寿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了。

    打也打了,戏耍也戏耍够了,总不可能每次都把他暴揍一顿吧。

    何况第一次还可以推说误会,后面呢?就算他们确实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他,可明面上也不能做得太过分。

    否则,难堵悠悠之口。

    “算了,懒得同他一个黄口小儿计较,你们都当心着点,下次他来就装着看不见,让他随便拿点东西走就是了。”

    梁冀无可奈何地吩咐梁戟。

    “诺。”

    梁戟赶紧答应,可随即又面露难色。

    “不过,机关楼里危机重重,万一陛下要是在里面出了点问题,怎么办?”

    说得孙寿都很是不耐,“哎呀,你连这个都要人教吗,看见是陛下来了,不会关掉一部分机关吗?”

    梁戟不敢回话,偷偷朝梁冀用眼色请示。

    “夫人的话,你没听见吗,还不赶快去做。”

    梁冀正在百般讨好妻子,哪敢违逆她的意思,立马一瞪眼,吼了梁戟一句。

    反正那刘志不过是三脚猫的工夫,自己要是不放开机关,恐怕他什么也拿不走。

    转身讨好地看着孙寿,“还是夫人聪明。”

    “哼,别跟我打马虎眼,我问你,那个野孩子藏哪儿啦?”

    正事办完,孙寿马上就变了脸,到现在都没能找到梁伯玉的下落,这也成了孙寿的一块心病。

    “嘿嘿,哪有什么野孩子,夫人莫要听旁人胡说八道,影响我夫妻情意。”

    友通期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可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也是自己的亲骨肉。

    梁冀再怎么讨好孙寿,也不可能出卖自己的孩子,只能跟她打哈哈,希望时间长了,这事也就慢慢过去了。

    “哼,你别叫我给抓住,到时候又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孙寿斜睨他一眼,扬长而去。

    梁冀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幸好当初他在卧房偷偷修了个密室,刚好可以把伯玉藏在那里。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相信孙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地方。

    此时西宫之中,左腿包得像粽子般的刘志,正在与单超等人紧急密会。

    “徐潢传了消息过来,梁冀已经暗中下令,若我再去机关楼,便会关掉部分机关。”

    众人听罢,都不由得双眼一亮,“看来陛下的计划成功了。”

    “对,这是唯一盗走证据的机会,绝不容有失。”

    刘志神色凝重,“我养伤的这几天,必须把所有的准备做好,确保证据一到手,就立刻出手,给他个出其不意。”

    “现在,我们来确认一下,每个人的职责范畴。”

    此刻的刘志,虽然在形象有些狼狈,却散发出前所未有的自信光芒。

    “苏曜与我身型相近,到时候就乔装成我进梁府,徐潢和单超想办法把段熲的人陆续安排进宫……”

第93章密室机关

    转眼又是月末,今晚阴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几个黑影遮遮掩掩地爬进了西园的院墙。

    朦胧的灯光下,看他们自以为很隐蔽地在花木间闪躲前行,暗处负责警戒的梁府卫士们,都颇为无语。

    天底下如此执著于偷东西的皇帝,恐怕也是独此一家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不久,他们便摸到了机关楼前,三人簇拥着一名腿脚微跛的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溜了进去。

    阴影里,一名卫士长急忙奔进去禀报。

    “梁校尉,那个……陛下他已经进去了。”

    半躺在案前饮酒的梁戟,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机关都关掉了吗?”

    “他们刚进园子,就已经关掉啦。”

    卫士长一脸表功的神情,谄媚地看着他。

    “行,等过个两三刻钟,你就在外面弄点动静出来,把他们吓走,免得一直在里面瞎折腾。”

    梁戟毫不在意,继续端起了手中的酒杯,他向来嗜酒如命,一顿不喝就丢魂落魄的。

    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他亲自看着,大不了让陛下多拿些珍宝,反正将来都会连本带利的再拿回来的。

    怎么算都不亏。

    此时的刘志却在南顿侯府,今夜注定无眠,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他正在接见一个人,一个对他们的计划至关重要的人,司隶校尉张彪。

    要想拿下梁冀,只靠段熲的几百个人,是绝不可能实现的,必须要有正规的兵马出动。

    光是大将军府的卫士就有上千人,何况他还能随时调动执金吾,以及部分卫尉。

    而张彪不仅是九卿之一朝廷重臣,其属下更有一千二百名武装到牙齿的精锐武士。

    他与光禄勋袁盱是挚友,数月之前,徐潢便通过袁盱联络上了张彪。

    但刘志却是与他第一次正式接触。

    “只要他们拿到证据,明日朝议之时,我会突然发难,公布梁贼的罪证,利用虎贲和羽林将他当场拿下。

    还请张卿持节包围梁府,将其附逆一网打尽,拜托了。”

    张彪肃然俯首,“陛下放心,臣当竭尽所能,务必尽除逆党。”

    所有的人,都在翘首企盼着盗门的好消息。

    可苏曜此时却经历着生死危机,他们十分顺利地通过了机关楼的外围,对于里面的金银珠宝不屑一顾。

    径直奔向核心区域,那里才是整个机关楼的关键,收藏着许多绝世珍宝。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这里的机关竟然全部关掉了,就像一座普通的仓库,随意地向他们敞开了大门。

    但很可惜,在里面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假玉玺和书信的踪迹。

    他拿出一份地图,用一颗价值连城的明珠照明,仔细地对照着。

    “下面应该还有密室,梁府的重要东西都藏在那里,只是这份图纸上标得有些含糊,不能确定开启方式。”

    来的四人都是高手,其余三人包括胡拓全是苏曜的师叔辈,其中有人亦是精通机关术。

    “郭师叔,就拜托你了。”

    那郭师叔名郭尚,体态稍胖,正好装扮成唐衡的模样,闻言立刻点点头。

    “我先看看。”

    郭尚凝眉在大殿内看了一圈,此处有一块块整齐划一的青石砌成,除了一些陈列珍宝的架子,看起来别无他物。

    “这是个八卦两仪阵,按先天小八卦乾坤排列,只要找到阵眼,必能打开密室。”

    见他信心满满,几人都十分期待地看着他。

    “此阵以七数为尊,每一正必有一反,变幻莫测,有化一为七之妙,需精通推衍之术,方能破局。”

    郭尚手托司南,仔细地又观察了一遍,掐指飞快地运算着,一刻钟后,他终于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幸好他今日关闭了机关,这阵法不会再自动变换,否则一时半会我还难以破解。”

    说罢带他们走到一片墙边,回头对另一人笑道:“齐师兄,你武功最好,听我口令挪动墙上的青石。”

    “左三,推,右七,推……”

    一连串的口令听得人头都大了,那齐师兄手上也毫不含糊,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便听得嘎嘎声响起,地上露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

    好啦,我们在这里守着,你们二人赶快下去。”

    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苏曜不敢耽搁,与胡拓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里面亦是由青石砌成,面积并不大,长宽约两丈有余,放置着三排木架子,上面放置着不少东西。

    二人一人一排争分夺秒地翻找起来,这里的各种文书非常多,有些重要的契约也在。

    好在密室中并没有其他的机关,二人手脚飞快,尽量地不将原有的顺序打乱。

    “找到了。”

    忽然,苏曜惊喜地叫道,他手里举着个乌木漆盒,里面有几卷羊皮纸,看内容确实是西羌族长给梁冀的回信。

    胡拓也笑着扬起手中的黄金盒子,“我也找到了假玉玺。”

    “哈哈,太好了,大功告成,我们赶快回去复命吧,陛下只怕都等急了。”

    终于不辱使命,完成了任务中最关键的一环,苏曜心中自然欣喜万分。

    “走吧。”

    胡拓也立刻走了过来,苏曜刚转身,忽然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急感,下意识地侧身跳开。

    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寒光一闪,一柄锋利无匹的匕首已经插入了他的左肩,痛得他低呼一声。

    若不是他第六感灵敏,此时恐怕已经被刺入了背心,殒命当场了。

    可更让他骇然欲绝的是,此人正是师叔胡拓。

    “胡师叔,你干什么?”

    此时胡拓见一击不中,脸上的神情更是变得狰狞无比,举起匕首又扑了过来。

    “干什么?凭什么这天大的功劳要与你平分,凭什么你一个小辈,却凌驾于我这个师叔之上,凭什么?”

    他如疯似狂地紧追不舍,誓要置苏曜于死地。

    单论武艺,苏曜并不如他,但他轻身功夫超绝,在几排架子间腾挪闪躲,几次都堪堪躲过他的致命攻击。

    他们的动静立刻惊动了上面的两人,“胡师弟,苏师侄,怎么回事?”

    得不到回答,心知事情不妙,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

    三人合力之下,立即制服了胡拓,可马上又犯了难,现在他们要怎么出去?

    总不能把胡拓丢在这里吧,少了一个人,那样梁戟肯定会生疑。

    还是苏曜果断,“把他打晕,背出去,假装他受了伤。”

    也只能这么办了,齐师兄立即举拳将他敲晕,甩在了背上。苏曜草草包扎了伤口,只要暂时看不出,混出去了再说。

    几人原路返回,将密室的洞口复原,又顺手拿了几样珠宝,用羊皮口袋装着,掩人耳目。

    忽听得外面有人大声询问,“楼里的机关怎么停了?赶快让人打开。”

第94章成败在此一举

    三人微微一惊,旋即明白这是梁戟故意发声示意,要驱赶他们离开了。

    对视一眼,三人驼着胡拓迅速退出机关楼,外面负责监视的卫士看得暗暗称奇。

    这放开机关让他们拿,都能受伤,也是没谁了。

    唯有那卫士长眉头一皱,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想了想还是跑去禀报梁戟。

    “哈哈哈……居然还能躺着出来,哈哈,不用理会,你们自去清点一番,看看少了什么东西,登记在册即可。”

    梁戟早已喝得熏熏然,闻言只觉好笑,他陪着一夜未眠,此时终于送走了这尊大神,可以安心入睡,岂会多生事端。

    卫士长虽觉不妥,可他到底人微言轻,又见梁戟已经十分不耐烦,只得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这番耽搁,陛下等几人早已来到了院墙边,动作笨拙地翻了过去,不消多时,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刘志端坐在南顿侯府的内堂,表面上风轻云淡,不时地与众人商讨明日细节。

    心中却焦急无比,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直至寅时末,苏曜等人才回来,出了梁府之后,便有段熲的人接应,原本还担心有人跟踪。

    谁知那梁冀竟然毫不理会,只派人在路口看了看,见他们朝着宫城方向去了,便没再继续前行。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令几名化装好的黑衣人代替他们去了皇宫那边,而苏曜等人这才秘密回来复命。

    看到苏曜,刘志紧绷的心终于放下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陛下,臣等幸不辱使命。”

    苏曜呈上羊皮书信和假玉玺,刘志喜出望外,一把将几人扶了起来。

    “诸位辛苦了。”

    转眼却看到他肩上渗出的血迹,不由讶然道:“苏卿受伤了?”

    “无事,一点小伤,陛下无需担心。”

    苏曜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正事要紧。

    刘志先吩咐属下替他医治,这才急忙展开信函,果然是白马羌的族长何忍亲笔所写。

    信中言称愿与大将军梁冀暗中结盟,假作起兵反叛,事后梁再鼓动朝廷诏安。

    其中还提到梁冀送给他布匹钱粮若干,助他武装兵马,劫掠广汉属国,所得尽归其所有。

    刘志看罢又递给董班等人传阅,众人看过皆是气愤填膺。

    此次白马羌入侵,共计死伤一千余人,掳走妇女财帛无数,更有甚者,此风一开,其余烧当、烧何、当煎、勒姐等部,皆蠢蠢欲动。

    眼看着又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到时候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大汉男儿,血洒疆场。

    而风雨飘摇的大汉王朝,也会更加雪上加霜,陷入战争的泥潭。

    这一切的起因,却只是因为梁冀的一己之私,让人如何不咬碎银牙。

    “咚!”

    段熲一拳捶在案上,“此贼不诛,天理难容,如何对得起我保家卫国的大好男儿!”

    他从军多年,最了解边关的艰难困苦,对梁冀漠视人命的行径,感触也最为深刻。

    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不是猪狗牛羊,也不是一个个干巴巴的数字,他们是军人。

    “梁冀欺主弄权,卖国通敌,社稷旦夕难保,狼戾不仁,罪恶充积!臣等愿奉天子诏,扶持王室,拯救黎民。”

    一直没有说话的尚书令尹勋,尚书虞放等人,此时也挺身而出,向刘志表达忠心。

    “好,有诸位与我共谋大计,何愁除贼大事不成。”

    望着满堂文武,刘志心头豪气顿生,事已至此,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成与不成,全看今日的行动了。

    他刘志已然毫无退路,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建和二年,四月初一。

    阴霾的天空忽然露出了久违的晨曦,天边的霞光才微微泛红,崇德殿前,便已经整齐地分列着两排文武官员了。

    像往常一样,静默地恭候着朝议的开始。

    单超脸色苍白,匆匆走进后殿,刘志衣冠整齐,正闭目小憩,为接下来的那场硬仗养精蓄锐。

    “陛下,梁冀今日没来早朝,车架出了府门后,不知何故又返回去了。”

    刘志霍然睁开双眼,目中精光四射,一旁的左悺脸色都变了,“莫非事有泄露,梁冀听到了风声不成?”

    “除此之外,他可有其他异动?”

    刘志心中也是止不住的狂跳起来,可此时他不能乱,一旦张皇失措,不输也输了。

    “没有,并未见他召任何人入见,也未调派兵马。”

    他这么一问,单超也回过味来,也许这只是个意外,梁冀尾大不掉,对于上朝本就是爱来不来,十分自由。

    他刚才反应过度了,“陛下,现在该怎么办?”

    崇德殿旁,虎贲和羽林已经埋伏就位,张彪的属下军队也整军待发……

    这么大的动静,漏洞太多,只能靠出其不意。如果再迁延一日,以梁冀庞大的情报网,很快就会发现疑点。

    而直接包围大将军抓人,也不现实,根本没有把握一举拿下。

    此时变生不测,单超、徐潢等人都没了主意,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

    “让我想想。”

    刘志在大殿中慢慢地踱着步,脑中却极速地运转着,该怎么办,才能让梁冀马上离开西园?

    忽然,他一眼瞥到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张让,脑中灵光一现,想起了《三国演义》中,十常侍矫诏诛杀大将军何进的故事。

    对了,他何不有样学样,也假冒太后之名,发一道急诏给梁冀,谅他也不会怀疑。

    “徐常侍,以太后之名召见梁冀,就说有急事相商,关系重大!”

    听得此言徐潢眼前一亮,“陛下好计策,臣这就亲自走一趟,务必将梁贼赚来宫中。”

    “那就拜托徐常侍了。”

    刘志神情肃穆,庄重地一拱手,吓得徐潢急忙侧身躲过。

    “去吧,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看着徐潢坚定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门口,他心中忽然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不过,他相信,他们绝不会重演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剧。

    崇德殿前,已经开始唱名,百官按照品级高低,鱼贯而入……

    永乐宫中,病体稍愈的梁太后凤驾,缓缓朝着南宫而来,这么多年来,只要不是卧床不起了,她都会强撑着去上朝。

    大殿里,刘志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愈来愈热烈的漫天红霞,目光中尽是决绝的坚毅。

第95章竖子敢尔!

    今日一大早,梁冀便整装待发,准备去参加五日一次的例行朝议。

    出门刚拐了个弯,老仆韩绪忽然追了出来,梁冀急忙停下。

    “大将军,小郎君哭闹不休,非要出来找您。”

    韩绪是专门负责照顾梁伯玉的,在梁家服侍了三代主子,也是梁冀最信得过的人之一。

    伯玉自从母亲被杖毙之后,躲藏在密室之中,惶惶不可终日,但他生性安静,鲜少哭闹。

    梁冀对这个小儿子十分怜惜,除了不能自由行走之外,其余的几乎有求必应。

    此时听得儿子状况不佳,二话不说就调转马车回去了。

    徐璜过来传旨的时候,他正将伯玉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抚,俨然一副慈父面目,与他平日里的凶神恶煞判若两人。

    听到徐璜前来,也并没有将伯玉藏匿起来,在他的心腹们面前,这孩子早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

    “大将军,太后急诏,传你即刻觐见,说今日朝议,有要事相商。”

    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伯玉,梁冀皱了皱眉头。

    “你可知有何大事?”

    “这个……吾实不知,不过我听大长秋孙干讲,皇后昨夜去了永乐宫后,一夜未归。”

    梁冀眼皮一跳,目光如电,厉声问道:“他当真如此说?”

    “是,当真,还说皇后自大婚后从未留宿永乐宫,今晨他去探看,州辅还将他挡了回来。”

    徐璜说得随意,梁冀的面色却越来越阴沉,目光中戾气浓重,吓得怀中的伯玉都不敢动弹了。

    “好,我即刻进宫,你去暗中通知赵太尉和胡司空等人,稍后太后若是主张废后,让他们一力阻拦。”

    徐璜一愣,“大将军,难道皇后出事了?”

    “此事一两句也说不清楚,稍后朝上即知。”

    梁冀打发了徐璜,又放柔了声音对伯玉道:“伯玉乖,等父亲回来陪你去外面玩。”

    “父亲……别去,伯玉害怕。”

    七八岁的孩子面色如雪,眼神中蕴含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忧郁,伸手怯弱地牵住了他的衣襟。

    看得梁冀心头一软,可徐璜方才所说之事,干系重大,他不得不去。

    只得示意老仆韩绪将他拉开,这才大踏步的走了出去,一路上都在马车中思考着,等会儿若梁太后发难,他该如何应对。

    马车才到平城门前,后面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却是四弟梁蒙策马奔腾而来。

    “兄长,刚才有人来报,说司隶校尉张彪暗中召集人马,不知意欲何为。”

    梁冀眉头一皱,心头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宫城。

    “皇后可能出事了,你去通知执金吾那边,让他们立刻赶来宫门前集结。”

    “什么?皇后她……”

    梁蒙大吃一惊,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皇后能出什么事情,可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

    但他知道此时事态紧急,一咬牙立刻拔转马头,狂飙而去。

    “大将军,要不要先回府,我看今日恐怕是个鸿门宴啊。”

    梁戟长相粗豪,却是个粗中有细的精明之人,眼见得形势不对,立刻向梁冀建议。

    “哼!太后能奈我何?”

    可梁冀却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满面阴狠地笑道:“也好,不若就趁今日之机,让她退出朝堂,回她的永乐宫颐养天年去吧。”

    “走,我倒要见识见识,太后还能有什么手段。”

    说罢便径直入了宫门,梁戟见了也只得按压住心内的不安,赶紧跟随其后。

    崇德殿中,早已静候多时的文武百官们,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太后和陛下。

    此时正好梁冀也昂然而入,三人的目光交汇在空中,遥遥相对,空气中流淌着诡异的气氛。

    梁冀瞥了眼刘志,总觉得他今天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他的注意力都在太后身上,所以也未多想。

    “不知太后召见,有何事训谕?”

    该来的总是会来,梁冀也不想兜圈子,直接开问。

    梁太后微微一愣,不是例行上朝吗,召什么见?

    不过她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心中诧异,脸上却丝毫也未表露出来。

    正准备张口,御座上的刘志却轻轻一笑。

    “是朕假太后之名,召见大将军。”

    “陛下?”

    梁氏兄妹都呆住了,疑惑不解地看向他。

    刘志的唇角勾起一个愉快的微笑,忽然脸色一沉,抄起案上玉盏猛地向地上狠狠一摔。

    “当啷”一声脆响,只听刘志厉声喝道:“来人,拿下这个逆贼!”

    众臣完全都没有反应过来,殿后便呼啦啦涌进无数持刀戴甲的武士,当先数人闪电般直扑向梁冀,三下五除二便将他擒拿在手。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双眼发直地看一看皇帝,再看看大将军,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竖子敢尔!”

    梁冀猝不及防被人压住,然后五花大绑,不由得暴跳如雷,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冲着刘志破口大骂。

    刘志才不屑于和他打嘴仗,掉价,干脆一挥手,让武士们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转头对着尚书令尹勋颔首示意,后者立刻越众而出,“唰”地打开手中诏书,朗声念道。

    “汉室不幸,皇家蒙羞,贼臣梁冀世受皇恩,不思报国,欺天罔地,篡权弑君;通敌卖国,残害生灵……

    更伪皇帝玺绶,意欲弑君自立,窃居神器,夺吾汉家社稷,废我刘氏宗祠……”

    赵戒和胡广战战兢兢对视一眼,终于明白过来,那个谁也没放在眼里的傀儡皇帝,居然要对大将军下手了。

    太不可思议了,到现在他们的脑中都是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接受。

    珠帘后,梁太后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尽。

    这些罪名,足以让梁氏家族彻底毁灭一万次,面前那个丰神如玉的少年天子,此时目光坚毅,沉稳如磐石,看上去是如此的陌生。

    “陛下,梁冀的确飞扬跋扈,行事浪荡不羁,多有失礼不尊之处,可这通敌卖国,伪造玉玺又从何说起?”

    半晌,梁太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她对梁冀的所作所为也是恨之入骨。

    但身为梁氏的女儿,她绝不能眼看着家族覆灭在即,却坐视不理。

    光禄勋袁盱立即上前,打开手中的数卷羊皮纸。

    “此是白马羌族长何忍与大将军的亲笔信函,乃是陛下冒险从西园机关楼密室中所得。”

    接着,他将信中紧要部分,当众念了一遍,又将所抄录的副本呈与太后和众臣观阅。

    刘志拍了拍手边的朱红色小匣子,唇边带着丝嘲弄的冷笑。

    “来来来,朕给诸位鉴赏下大将军的奇珍异宝,这可是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偷’回来的。”

第96章除恶务尽(加更)

    打开朱红小匣,里面有一方小巧精致的玉玺。

    方圆四寸,上镌五龙交纽,傍缺一角,以黄金镶之,上有篆文八字云:“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传国玉玺?!”

    众臣大惊失色,这方玉玺是从梁府带回来的?那么宫中的玉玺呢,又在哪里。

    张让小碎步走上来,手中捧着个一模一样的朱红匣子,启视之,竟然也是一方玉玺。

    两印并列,居然毫无二致,无论是颜色还是字迹,甚至补镶上的金角,都看不出丝毫的区别。

    看着众臣呆滞的目光,刘志缓缓开口。

    “此玺之玉,是昔日卞和于荆山之下,见凤凰栖于石上,载而进之楚文王,乃天下至宝,独一无二。”

    说罢将其中一方玉玺托在掌中,迎着窗外射进来的一缕阳光,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华。

    又托起另一方玉玺置于日光中,却毫无动静。

    “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真不了,就如逆贼梁冀,倒行逆施,视庶民如粪土,其罪状终将大白于天下。”

    伪造玉玺,意欲何为?

    是个人都明白,这是要代行天子权力,谋权篡位之举,按律夷三族。

    在众人震惊的眼光中,刘志忽然一拍桌案,正义凛然地朗声道。

    “当日王莽篡逆,孝元皇太后持此玺击奸贼,崩其一角,今朕欲诛杀……”

    话还未说完,猛听得皇太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唤。

    “陛下,梁冀罪有应得,然梁家数代为国尽忠,先父一生兢兢业业,至死方休,还望陛下看在往日情分上,网开一面。”

    说着站起来,分开珠帘,走到大殿正中,便欲矮身下拜,“梁冀之罪,皆因我失察之过,请陛下降罪。”

    刘志心内长叹一声,按礼数太后与他是母子之份,怎么能受她跪拜,只得急忙离座将她搀扶起来。

    “太后贤德圣明,何罪之有?”

    到了此时,碍于孝道,他已经无法再强行宣布诛杀梁冀的命令。

    何况方才她特别强调“往日情分”,便是提醒刘志,别忘了梁冀的拥立之功。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以目示意袁盱、尹勋等人,沉声问道。

    “众臣以为该如何处置?”

    “陛下,梁冀虽背主妄为,还请看在其父忠心为国的份上,饶其一命。”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第一个跳出来为梁冀求情的,居然是司徒袁汤。

    此人虽没有明确表示效忠于他,但一直以来都对梁冀的种种行为持反对态度。

    万万料不到,却于此时出来坏事,他乃三公之一,威望甚高,立刻便有人开始跟风附议。

    紧接着,效忠刘志的大臣们也开始要求严惩,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刘志深深吸了口气,黑着一张脸环视一圈,往日梁冀的铁杆拥趸,诸如赵太尉,胡司空等人,反而噤若寒蝉,一声不吭。

    他忽然间明白了,那些力保梁冀的臣子,都是梁太后的人。

    表面上梁太后已经被梁冀逼到穷途末路,似乎权柄尽失,可他终究还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垂帘听政数载,她早已暗中积蓄了庞大的力量,要想在瞬间动摇,以他目前的能力,还无法办到。

    目中厉光一闪,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今日若不能除恶务尽,日后梁冀要是东山再起,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自己焉有命在。

    只不过,他也没必要与梁太后硬抗,抄了他的家,灭了他的僚属,收缴了他的所有钱财和兵权……

    失去一切的梁冀,不过是拔了牙齿的老虎,还不是任他施为?想要他死,多的是办法和手段。

    心中主意已定,刘志哈哈一笑,“既然太后为他求情,这样吧,削去梁冀大将军之位,改封为比景都乡侯,如何?”

    此言一出梁太后心中大定,保住了梁冀,也就相当于保住了梁家。

    哪怕现在一时受损,只要她这个皇太后还在,梁女莹这个皇后不倒,梁家随时都有可能东山再起。

    “多谢陛下法外施恩,梁氏感恩戴德,必鞠躬尽瘁,以报隆恩。”

    袁盱等人尽管气得咬牙切齿,可他们也明白刘志此刻的压力,只得忍下了这口气,不想让他更加为难。

    “然梁冀死罪可恕,其贪污所得家产一律查抄,其从属有为恶者严惩不贷。”

    梁太后默然,梁冀确实罪大恶极,无可辩驳,能保他性命,就已经不错了,其余的她也无能为力。

    ……

    与此同时,司隶校尉的兵马已经将西园团团围住,“奉陛下旨意,查抄罪臣梁冀府第。”

    梁府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梁冀被擒,孙寿去了城外,梁胤也不在府中。

    那些附冀于他的,多数都是贪图富贵,此时树倒猢狲散,谁还会为了一个倒台的大将军拼命不成。

    一时间鸡飞狗跳,鬼哭狼嚎,满院子都是乱哄哄六神无主的仆从和卫士……

    城外山庄,孙寿趁着梁冀上朝,又与秦宫鬼混,两人正在浓情蜜意之时,却被人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不等她呵斥责问,那些黑衣人便如狼似虎地堵住了她的嘴,身上只裹着片床单的孙寿,被人以最狼狈羞辱的姿态,拉回了京都。

    紧接着,在酒肆左拥右抱,饮酒作乐的梁胤,也遭到出其不意的袭击,因为反抗激烈,被人“不小心”一刀砍死,身首异处。

    带着执金吾聚集在宫门口的梁戟,被徐璜单独骗了进去,就地正法。

    ……

    随着一个又一个梁冀党羽或格杀或擒拿,羁押在大殿上的梁冀,终于认清了现实,放弃了挣扎,面如死灰。

    “臣有罪,自请免去太尉之职。”

    赵戒神色颓唐,知趣地主动辞职,他一开头,胡广也立刻跟上,他们自知之前助纣为虐,不可能能善终了。

    还不如自请去职,至少还能留下一分体面。

    在他们之后,又有二十多名官员,想效仿二人自动免职,却遭到了一些正直臣子的猛烈抨击。

    “若如此轻易地赦免他们的罪过,那以后为恶的成本也太低了,让人心生不服。”

    “当初既然追随梁贼为非作歹,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

    这世界,你风光时有人锦上添花,一旦落魄,谁都会趁机痛打落水狗。

    一番清算下来,当堂就有二十几名大臣下狱,其余涉及到的中低级官员由御史大夫与尚书令共同审查。

    眼看着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刘志大笔一挥。

    “将梁贼先羁押在其祖宅中,待审理过后,迁往封地,终身不得入京。”

    这已经是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结局,梁太后叹息一声,转身离去,萧瑟的背影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半日时间,朝堂上就空了一半,剩下的人全部都投入到了这惊天大案之中。

    清查家产,审理罪徒……忙得焦头烂额。

    忙了一天,直到黄昏时分,刘志才回北宫,忍辱负重那么久,终于将梁冀绳之以法,可他却半点儿高兴不起来。

    因为现在,他必须要面对另一个罪人了……

第97章我等你的好消息

    德阳殿刘志的寝宫之中,皇后梁女莹正一脸颓丧地坐在窗前发呆。

    屋内满地狼藉,到处都是碎裂的杯盘和翻倒的桌案,看得出是被她肆意发泄过后的结果。

    “哗啦啦……”

    听到门锁声响,她猛地回过头来,却瞬间呆滞。

    进来的是刘志,还穿着一身朝服,来不及更换,脸色沉穆,却显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威严。

    “志哥哥……”

    见到他,梁女莹嘴一撇,万分委屈地扑了过来,却被他伸手挡住了。

    “皇后,我问你,为何要给太后下毒,置她于死地?”

    迎着他凌厉如刀锋的目光,梁女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随即又咬牙道。

    “我没有要害她性命,真的,志哥哥你要相信我,我只是想让她病一场,不要再多管闲事。”

    刘志冷笑,一把拽住了她再次伸过来的手。

    “可笑,太后的病情难道你看不见,还敢自欺欺人。

    枉她对你一片至诚,将你当做自己的骨肉般教养,却永远想不到,她看得比命还重的好妹子,居然巴不得她赶快去死。”

    说罢狠狠地将她的胳膊甩了出去,目光中的厌恶和嫌弃再明显不过。

    梁女莹顿时语塞,随即又忍不住大叫大嚷。

    “刘志,你明明就是喜新厌旧,何必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别忘了,是谁把你送上帝位的。

    要不是有我在,兄长随时都可以换一个人来做。”

    曾经新婚燕尔,刘志也想过要好好地与她过日子,一生一世相敬如宾。

    即使二人间没有浓烈的爱情,但最起码刘志也曾将她当做自己的妻子。

    原以为她最多只是骄纵任性,脾气暴躁,却没想到,心肠也如她兄长般冷血无情。

    这样的梁女莹,一点点消磨尽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怜惜,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厌烦。

    “呵呵~是吗?”

    面对她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刘志嘲弄地一笑。

    “忘了告诉你,就在今日,罪臣梁冀通敌卖国,谋权篡位,已经抄家下狱了。”

    梁女莹一呆,不可置信地尖叫,“这不可能,你骗我的,是不是?”

    “随你怎么想吧。”

    刘志已经懒得再同她多说,转头毫不留恋地大步走了出去。

    “来人,将皇后送回长秋宫,从今日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半步。”

    “刘志,你个混蛋,你回来,给我回来……”

    后面传来梁女莹尖锐凄厉的哭喊声,越来越远,渐渐地听不见了。

    站在空旷的院子中,刘志深深地嘘了口气,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碎裂。

    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巨担,浑身松快。

    仰头看着满天星斗,发自内心地微微一笑,他,刘志,从今天开始,将做回自己,再也不用战战兢兢,寝食难安。

    “小让子,给我换件衣裳,宣召段熲入却非殿觐见。”

    刘志的唇边挂着愉悦的笑容,这声“小让子”算是他的恶趣味吧,不过张让还以为是亲近之意,引以为荣。

    却非殿中,段熲匆匆而来,他今日忙得脚不沾地,上午带人去城外山庄捉奸,哦,不对,是抓人犯孙寿。

    回来后又赶去追捕闻讯而逃的梁蒙,刚刚才从邙山坟堆里把他给押解回来,就接到了刘志的诏令。

    刘志一袭雪青便装,手里拎着个小巧精致的雕花铜酒壶,正在往杯中倒酒。

    看到段熲进来,便顺手递给他一杯,“尝尝,宫中新酿的春酒。”

    段熲谢过,仰头一饮而尽,“陛下召见,不知有何事吩咐?”

    “我没能斩了梁冀,这事你们几个有什么看法?”

    刘志将酒杯拿在手里转了转,微笑着问道。

    “说实话,有些失望,但臣等都明白陛下的难处,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段熲是游侠出身,在江湖上漂泊多年,表面粗豪内里却精于世故,说话很有技巧。

    “你们都体谅就好,我没办法公开处决他,所以,只能靠你们了。”

    段熲眉头微拧,迟疑地看着他,“陛下的意思是……”

    “梁冀呼风唤雨惯了,突然落难,自觉愧对祖宗,一时想不开,于祖宅悬梁自尽。”

    刘志的眼神中,透露出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狠厉,笑容轻快。

    “你觉得,这个结局怎么样?”

    段熲本就精明似鬼,闻言一点即透,立刻笑着附和。

    “陛下仁慈,如此重罪都网开一面,谁知这梁贼居然不识好歹,非要自杀,真是可笑之至。”

    “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回来我们君臣把盏共庆。”

    刘志摇晃着手中的杯子,这么久了,他觉得自己今日终于找到了当皇帝的感觉。

    ……

    梁家祖宅在城东闾巷中,是当年其高祖梁统所置办的宅子,后来就慢慢空置了,只供奉着祖宗牌位。

    除了年节祭祀,梁冀从未涉足此处,此时他满脸呆滞地跌坐在地上,仿佛在梦游一般。

    对他来说,这也的确像一场梦,明明早上还是权倾天下的大将军,高高在上,连皇帝都不用鸟。

    转眼之间,就成了一无所有的阶下囚,从云端直接跌入谷底,这巨大的反差,任是谁人都无法接受。

    “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子……”

    角落里孙寿的哭声终于唤醒了他的神智,一身狼狈,蓬头散发只裹着块丝绸床单的女人,再也没了往日里的娇媚动人。

    “父亲。”

    恰在此时,两名武士将面色如土的梁伯玉给推了进来,梁冀空洞洞的眼中,终于涌起了亮光。

    “伯玉别怕,有父亲在这里呢。”

    他伸出双臂,温柔地将他拥入怀中,梁胤死了,幸好他还有伯玉,否则梁家就断了香火。

    只要有人在,将来未必不能翻身,祖父当年不也被窦太后诬陷死于狱中么,后来父亲照样位极人臣。

    梁家数代人起起落落,只要不死,就还有希望。

    “我的胤儿死了,凭什么那个贱妇的儿子却活得好好的,我要杀了他。”

    忽然,孙寿疯了一样冲过来,尖利的指甲直接抓向梁伯玉的眼睛。

    “你个疯妇!”

    梁冀大吃一惊,一脚飞踹到孙寿的胸口,他虽不喜读书,武艺却还过得去,这一脚又用了十成力。

    孙寿被踢得飞了出去,撞到墙上然后又跌落下来,挣扎着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指着他。

    “你敢……打……我……”

    话未说完便瘫软在地上,后脑勺一个钱币大小的血洞,正在汩汩冒着鲜血,眼看着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第98章斩草除根

    梁冀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墙上刚好有个挂东西的铜桩。

    看着孙寿奄奄一息的样子,他心里忽然涌起疯狂的畅快之意。

    “贱人,你以为我真怕你啊,还敢背着我和人乱搞,我呸!”

    ……

    段熲进来的时候,正看到他对着孙寿的尸体又哭又笑,状若癫狂。

    梁伯玉吓得蜷缩在旁边,瑟瑟发抖。

    董班一身素衣,紧跟着走了进来,后面是与他形影不离的陆奉。

    本来,他打算将梁冀怒斥一番,历数他的罪过,然后看着他服诛,以此祭奠老师的在天之灵。

    但看到他如今这副样子,却突然失去了兴致。

    段熲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到他身边,伸手直接去抽梁冀的腰带,这一下反倒惊醒了他。

    “你想干什么?”

    冷冷一笑,段熲一边不慌不忙地把腰带卷在手上试了试牢固度,一边淡然答道。

    “帮你去和夫人儿子团聚。”

    梁冀惊骇欲绝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子跳了起来,“不,你是谁?陛下已经说了,放我一条生路的。”

    “呵呵~”

    段熲轻笑出声,“是啊,陛下确实放了你,是你自己一时想不开,杀了妻子儿子,然后悬梁自尽了。”

    “悬梁自尽?不不不,我怎会……”

    段熲也懒得与他啰嗦,欺身上前,干脆利落地一个小擒拿,便将他的手臂反在了身后,另一手迅速将腰带套在了他的颈项间。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眨眼工夫梁冀便已经被勒得双眼翻白,口中“喝喝”乱响,却说不出半句话来,眼看着就要没气了。

    说起来梁冀也练过武,但多年来养尊处优,在段熲这样的绝顶高手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角落里的梁伯玉亲眼目睹父亲的惨状,吓得放声尖叫,陆奉叹了口气,走过来一手遮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扳住他的脖子轻轻一扭。

    只听得“咔嚓”一声,梁伯玉便已经瘫软在地上。

    那边段熲拖着终于断了气的梁冀,三下五除二挂在了房梁之上。

    董班看着他犹在晃荡的尸体,眼中含泪,仰头对着天空祷告。

    “恩师,杜公,你二人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走吧,我还要回去复命呢。”

    段熲拍拍手,若无其事地迈步走了出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黎明时分,睡梦中的梁太后突然接到了噩耗,顿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刘志,你好狠……”

    她双眼通红,终于撑不住软倒在床榻上,吓得田娥等人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天明后,听说太后病重,刘志即刻过来请安,却被挡在了外面。

    “太后说了,她身子不适,以后就不再上朝听政了,陛下既然国事繁忙,也没必要常来请安了。”

    左一道奉命出来回话,很无奈地对他笑笑。

    太后本就是玩弄权术的高手,而且熟知自家兄长的脾性,不可能相信他会自杀。

    当然,刘志也没打算花力气去解释,他也知道梁太后恐怕最近都不想见到自己。

    于是很干脆地点头答应下来,“如此,还请回复太后,请她安心养病。”

    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我欲擢升梁不疑为司空,不知太后有何意见?”

    他杀了梁冀,肯定触怒了梁太后,若她孤注一掷,与他拼个鱼死网破,目前的形势下,虽不至于被她拉下马。

    但至少局势会动荡一段时间,如今他在朝堂上根基未稳,必须要争取能够平稳过度权力。

    否则那些士大夫们会联合起来,架空他这个皇帝,这种事情历史上多如牛毛,他不得不防。

    梁不疑为人敦厚仁善,性格也比较懦弱,把他推到司空的位置上,一来可以安抚梁太后,二来也不至于养虎为患。

    这是议郎陈蕃给他出的主意,此人无论是能力还是才学威望,都出类拔萃。

    提起陈蕃,他才发现此人也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那句著名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说的就是他的故事。

    据说陈蕃十五岁时,独处一室,薛勤来看他,发现十分脏乱,便问他为何不洒扫。

    结果陈蕃年少气盛,答曰:“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

    薛勤听了摇头叹息:“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

    因此陈蕃幡然醒悟,从此发愤图强,后来拜在胡广门下,曾经做到过将作大监。

    后因指责梁冀胡乱加收赋税的行为,被贬为议郎,若不是时任司空的胡广力保,恐怕性命难继。

    刘志昨夜与他倾谈半宿,很是赏识他的才干,可惜因为受到胡广的牵连,短时间内不可能提拔他。

    不过陈蕃自己并不在意,议郎品阶虽不高,却是皇帝近臣,只要能为刘志出谋划策,于愿足矣。

    病榻上,梁太后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什么时候,这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少年,早已成长为她无法掌控的帝王。

    她是真的身心俱疲,罢了,大汉天下有这样年轻有为的皇帝,她也算是对先帝有了交代。

    以后的路,就让他自己去走吧。

    “如此甚好,左一道,你和州辅也调去德阳殿吧,别在我这里浪费了才能。”

    左一道吃了一惊,惶然与州辅对视一眼,急忙跪下,“太后,我等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梁太后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你们都忠心不二,可正因为如此,才让你们去陛下那边。

    你们旧日都与陛下有些情分,只要勤勉尽责,他不会亏待你等。”

    说到这里,幽幽叹息一声,“日后你们若有能力,关键时刻帮着说句话,使梁家免于灭顶之灾,我于泉下也倍感欣慰了。”

    二人面面相觑,太后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是不走也得走了,强行留下,反而让她心中生疑。

    “太后于臣等有知遇之恩,此恩永志不忘,将来必竭尽所能报答之。”

    梁太后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论才学、论手腕,都相当高明。可她亏在对亲人过于纵容软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眼见得大势已去,她果断地选择了及时放手,与刘志结一份善缘,也为梁氏家族留下一线生机。

    听到她的答复,刘志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虽然梁太后对他不坏,但他既然已经杀了梁冀一家,二人之间就不可能再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从此后,若能够两不打扰,就是最好,否则,他也不愿意亲手去逼死她。

    于宫外行了个礼,刘志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从此刻起,垂帘听政的时代就此揭过。

    他,刘志,将开启全新的大汉里程!

第99章论功行赏

    从四月初一开始,司隶校尉张彪和龙麟卫右郎将段熲,以及执金吾缇骑共同追索梁氏余党。

    洛阳城中一片兵荒马乱,骑着骏马的武士在大街小巷来往奔驰,闻讯奔逃的梁氏党羽惊慌失措,整个京都都炸了锅。

    梁冀对那些给自己送过厚礼的官员,都登记在册,这也成了他们无可辩驳的罪证。

    倒是省了张彪许多麻烦,只需按图索骥即可,每日都有官员从自家府第中被带走,北寺狱中人满为患。

    到最后只能加班加点,边审边判决,卫尉梁淑、屯骑校尉梁让、越骑校尉梁忠、长水校尉梁戟等梁氏族人,皆是满门抄斩。

    孙氏家族中,刘志念在夏门亭长孙怀的高义,以及贵人梁猛……哦,现在又重新改回为邓猛的继父梁纪份上。

    加以区别对待,只对那些依附于孙寿为恶的人家问罪,其余的都没有追究。

    当年梁冀府中号称宾客三千,属官豪奴无数,这些人大多恶贯满盈,现在直接拉到北门外十字路口处斩。

    由于人太多,以至于鲜血盈道,尸横遍地,百姓们扶老携幼前来观看,无不拍手称快,甚至相互狂欢庆祝。

    受牵连的公卿、列校、州刺史、二千石官员,光被杀的就有数十人,免官者达三百多人,朝廷都为之一空。

    直到半月之后,城中的纷乱才渐渐归于平静,但对于梁冀的财产清点,却持续了一月之久。

    直接所获钱财以及金银珠宝折算,再加上其余的房产发卖所得,共获三十多亿钱,全部都充于国库。

    尘埃落定,接下来就该大行封赏有功之臣。

    五月里的第一次朝议,刘志神清气爽地高座御椅之上,看着手中呈报上来的奏表,心情大好。

    早就知道梁冀有钱,可却没想到竟然如此富有,真不愧是富可敌国呀。

    三十亿,几乎相当于半年的百姓赋税了,这还不包括他富丽堂皇的数座巨型园林。

    “诸位,天下万民苦梁贼久矣,如今其罪有应得,朕欲将收缴所获银钱,抵扣今年半岁赋税。”

    说罢环视众臣一圈,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当皇帝的自己都不心疼,做臣子的谁会反对啊,反正又不要他们掏腰包。

    何况这样为黎民百姓谋福祉的事情,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表示有意见?

    除非是疯了。

    因此,自太傅马融开始,个个都站出来歌功颂德,大吹法螺,把刘志夸成了千古明君,爱民如子。

    刚开始刘志还听得津津有味,可说得多了,也就索然无味,于是不耐烦地挥挥手。

    “南郊兔园占地广阔,朕拟改为皇家田庄,租佣流民耕种,所得均用来供奉宫廷所用,以减少国库开支。”

    梁氏夫妇酷爱养兔子,里面圈养着上万只各色兔子,还曾经因为一只兔子灭了西域富商满门。

    “至于里面的兔子,就全部按人头分发给南郊的百姓。”

    皇帝要把兔园据为己有,变成自己的私产,众臣也无话可说,何况他还因此减少了国库支出。

    见众人皆默然,刘志很满意,“东郊的山庄,当初大部分都是抢占的百姓土地,所以朕打算将之一一归还。

    已经建成的部分,开放为公用园林,收取少量门禁费用,以做维护之用。”

    这是刘志仿效现代公园的理念提出来的,但其实在古代也并不新鲜,西汉时便已有可供游玩的园林存在。

    “西园也一样作为公用园林吧。”

    这西园之金碧辉煌,连芳林园都逊色几分,众人原以为他也会列为皇家园林,谁知他却十分大方。

    不过,这些都不是今日的重点,重头戏是接下来的大肆封赏。

    封单超为新丰侯、徐璜为武原侯、左悺为上蔡侯、唐衡为汝阳侯,尹勋为宜阳侯、袁盱为山阳候,董班为颍阳侯,杨俭为厨亭侯。

    共有八人封候,食邑两千户,其余段熲、陆奉、张彪、苏曜、樊超等等封为亭候,或者各有官职。

    但却特别加了一个备注,这些侯位都是一世而终,不可以世袭。

    历史上汉桓帝大赏群臣,便是以五位宦官为主,史称五候,也进一步加剧了宦官专权的现象。

    因此刘志在这方面刻意注意均衡各方势力,不使一家独大。

    朝廷公卿职位严重空缺,尤其是三公之中一下子就少了两个,太尉与司徒皆悬位以待。

    冲帝年间被梁冀陷害罢免的太尉黄琼,因德高望重,不畏强权,被再次起复,重新任命为太尉。

    尚书令尹勋因功擢升为司徒,袁盱为尚书令……

    其余所空缺的二千石公卿位置,大多由三公和尚书台推举,众臣讨论之后再任命。

    基本上这些人也都是正直有才之士,分属于多个派系,互相制约。

    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公卿的任命刘志没有自作主张,至于下面的中低层官员,他却有些自己的想法。

    不过这需要和朝廷几位重臣商量之后,才能实施,所以他干脆将此事押后再议。

    好不容易暂时搞定了外廷,原先空荡荡的崇德殿又再次热闹起来。

    一代新人换旧人,不变的却是权力的斗争。

    但刘志却摩拳擦掌,斗志昂扬,他相信假以时日,自己有能力改变积弱的东汉王朝。

    将穷途末路的大汉,重新拉回强盛的战车上,继续狂奔。

    接下来要定的是内庭的任免,中常侍刘广和候览,因为是梁冀的走狗,已经被免职。

    刘志没有增补上去,正好趁机将中常侍的位置重新恢复到四位,梁太后增加的两个位置就此一笔勾销。

    曹腾因为站了中立,两不相帮,此次无功无过,但他从前的拥立之功却不可磨灭,因此依然是四常侍之首。

    州辅调任德阳殿太仆,由单超顶替为中常侍,徐璜位置不变,剩下一个是唐衡。

    而左悺则升任黄门令,张让升为小黄门,左一道为黄门侍郎。

    这些人全都是刘志的亲近之人,可以说现在整个宫中的势力,都已经被他彻底掌握在手中。

    朝议过后,他将新上任的太尉黄琼留了下来,因时至正午,便在中德殿赐下旦食,二人边吃边聊。

    黄琼年逾花甲,须发皆以雪白,却老当益壮,精神矍铄,说起话来声音洪亮,与杜乔倒是有几分相似。

    这年纪在东汉可谓是高寿了,要知道当时的平均寿命非常低,才四十多岁,所以才会如此敬重年高有德之人。

    二人之前基本上没有见过面,所以刘志也想先与他打好关系,更重要的是摸清他的脾性。

    “太尉平日里都喜欢吃些什么,下次我让厨工专门做给你。”

第100章来而不往非礼也

    “老夫无甚喜爱之物,荤腥不忌,随遇而安,陛下毋须挂怀。”

    黄琼哈哈一笑,语带双关。

    刘志也会心一笑,这黄公还真是个妙人,穿越二载,他已经逐渐适应了古人婉转的说话方式。

    菜色很简单,两荤两素一汤,这时节还没有炒菜,关键是冶炼技术不过关,没有适合的炒锅。

    而他又不习惯乱炖的青菜,便让厨工凉拌了莴笋和空心菜,吃起来倒也清脆爽口。

    荤菜一道是炙兔子,在他的多次耳提面命之下,厨工的烧烤技术也是直线上升,如今已是色香味俱佳了。

    另一道荤菜是白切鸡,都属于现在的烹饪条件下,比较好操作的菜色。

    至于汤则是现代普通的鸡蛋羹,放了点牛奶和蜂蜜,别有风味。

    这桌菜看着简单,却是刘志精心准备的,根据龙麟卫得到的情报,黄琼也是个吃货。

    而且他清廉节俭,反对铺张浪费,从不吃那些昂贵的山珍海味,只是注重口味。

    目前的情况下,若他想在朝政上进行些改革,就必须要取得太尉的支持。

    黄琼打眼一看,见都是普通的食材,不由得十分满意,在刘志的示意下,每样都尝了尝,不觉深以为异。

    “陛下这些菜肴,明明就是常见的食材,怎么这滋味却格外美妙,回味无穷。”

    黄琼在顺帝时便是朝廷重臣,经常参加宫中宴会,却从未品尝过眼前这几道菜。

    “不瞒太尉说,我这人从小到大最喜欢研究吃食。

    这都是我多年来搜罗到的特色菜品之一,能够将普通的食材,通过恰到好处的烹饪,变为美味佳肴。”

    “哦?果然有些意思,闲暇时老夫可以向陛下讨教讨教么?”

    提起好吃的,黄琼不复高深莫测的大儒形象,立刻两眼放光。

    “太尉若是喜欢,可以一起研究,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几盘菜便轻易地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气氛立时变得轻松起来。

    两杯酒下喉,刘志这才娓娓道来,“旧年我每日阅览陈年奏章,太尉有篇痛陈举荐不足的折子,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黄琼眼中光芒微微闪烁,“不知陛下对这份旧奏疏,有什么看法?”

    原来顺帝时,当时任尚书令的黄琼,认为朝廷只凭儒学文吏选举孝廉的方式,过于单一。

    因此上疏请增加孝悌及从政才能为四科,彼时顺帝亦深以为然,全部采纳。

    之前左雄曾请求选举官吏时,先在公府参加考试,然后于端门复试,后来被尚书张盛奏请废除。

    黄琼觉得十分不妥,再次上奏,认为复试这种办法,是为了澄洗清浊,核查虚伪和失实,不应当进行改革。

    当时顺帝亦是听取了他的意见,重新恢复了复试。

    可惜自从梁冀独掌权柄之后,便把之前所有的考察制度废除了,只看贿赂多寡来定。

    现在刘志的想法,不仅仅是要恢复顺帝时的旧典,还想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

    因为此时的察举制度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以举荐为主,考试为辅,而考试无论是否合格,都不存在落选。

    所以说,只要拿到了举荐名额,就等于得到了进入官场的通行证,考试只是区分职位高低罢了。

    而所谓的举荐权,却完全掌握在官僚权贵手中。 除了察举之外,从汉初以来实行的“任子”和“赀选”也是官员进仕的一大途径。

    一般士人往往先征辟为州郡吏员,才由上司向中央察举为秀才、孝廉等等。

    若是没有门路的布衣平民,几乎没有任何机会。

    刘志认为后世兴起的科举制度对封建社会的人材选拔,非常适合,使朝廷逐渐摆脱了世家大族的垄断,也让寒门学子有机会为国效力。

    但在他认真研究了当下的现状之后,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过于激进。

    现在若是直接推行科举,来自于世家的阻力太大,而且民间读书人很少,根本没有施行科举的环境和土壤。

    不过他觉得自己可以借鉴南北朝时的做法,在目前的制度上更进一步,却又不会从根本上动摇世家的利益。

    今日,他正是想通过黄琼,寻求个真正的同盟。

    所以黄琼此问,正中下怀,刘志侃侃而谈,将自己真实的想法,以及对目前制度的忧虑,和盘托出。

    起初黄琼并不以为然,陛下年少,才刚刚开始亲政,并没有多少处理政务的经验,能谈些皮毛都已经不错了。

    可越到后来,他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俯身认真倾听,连手上的筷箸也搁下了。

    “这些都是我之浅见,让太尉见笑了。”

    黄琼连连感慨,“陛下一针见血,正中要害,也说出了臣不便说的话。”

    他自己也出身世家大族,自然明白那些世家的力量有多可怕,就连梁冀如此胡作非为,也不敢真正的触动世家利益。

    “明知举察制度弊端明显,日思夜想,却不知该如何改变,还请太尉教我。”

    刘志目光诚恳地看着他,这是个试探,到底此时的公卿和世家,能接受多大程度的改革。

    黄琼沉吟片刻,心中几番权衡,他年轻时少年气盛,不畏强权,敢于痛陈时弊。

    可现在,宦海沉浮多年,他早已学会了趋吉避凶,轻易不会再有冒进之举。

    面前这个少年天子,却明显地意气风发,满怀壮志,意欲大展身手,重振大汉雄风。

    关键是,他确实有这个天赋,从他登基两年不到,便韬光养晦忍辱负重,然后突然发难,一举扳倒了权倾天下的梁冀来看。

    这份隐忍和智慧,不得不让人佩服,大有当年武帝遗风。

    也许,他还有机会见证一代天骄的崛起,看到积贫积弱的大汉王朝,再现帝国盛况。

    黄琼觉得自己已经冷却的血液,又渐渐地开始温热起来,年过花甲,他已经来日无多,还有什么不敢赌的。

    “老臣以为,若要从根本上解决弊端,就要改变制度,以考核为主,举荐为辅,凡不合格者皆黜落不录。”

    “说得好!”

    刘志抚掌赞叹,“太尉此言振聋发聩,令人茅塞顿开,果然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黄琼哈哈大笑,这个小皇帝,真是有意思,明明自己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却非逼着他先说出来。

    好啊,你光给我下套,我也得回敬一番不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那陛下觉得,该如何考核才是?”

第101章旗开致胜

    刘志也知道,不能做得太油滑,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个问题我仔细想过,倒还真有些心得。

    首先举荐无论门第,举凡有才之人,寒庶皆可,除当地官吏之外,学堂及名儒皆可推荐。”

    此举是为了扩大举荐资格,让寒门学子多一条进阶的道路,黄琼手捻长须,频频点头。

    “其次,考试内容包括儒学,政论,以及德行考察,若有出类拔萃的特殊才能,如治水、刑狱之类,可以破格录用。”

    这个想法与黄琼的理念不谋而合,他的眼中欣赏的光芒越来越重。

    “最后,复试时的考试成绩,分为四等,上、中、下,以及等外,凡等外之人此次不予录取。”

    “妙啊,哈哈,陛下此举可杜绝那些贪腐舞弊之人,让真正有才之士得以报效龙庭。”

    黄琼开怀大笑,击节赞赏。

    “除此之外,我还想增加个殿试,让复试的优异者赴京赶考,由我当庭考试,太尉以为可行否?”

    “殿试?”

    黄琼惊讶地看着他,“陛下是如何想到的,真可谓神来之笔,绝了!”

    其实前面的环节虽然听起来很严谨,但一样不能保证公正无私,因为考试也是可以舞弊的。

    可刘志亲自上阵,那些滥竽充数的人员,就无可遁形,甚至直接暴露了自己的舞弊行为。

    “太尉的意思也觉得可行么?”

    他必须逼着黄琼明确表态,改革举察制度不是小事,关系到国之根本,也会触及每一个世家的利益。

    没有朝廷中坚力量的支持,他还做不到政令畅通,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迫切地需要改革创新。

    殿试,就是他聚集权力的第一块跳板,那些没有多少后台的寒门学子,会非常乐意以天子门生自居。

    而他们,到时候也会成为他最忠实的臣子,是他拿来对抗世家大族的最有利武器。

    当然,这个布局有点远,眼前不但无法获利,甚至还要因此遭受到许多压力。

    不是他雄才大略,眼光长远,有后面一千多年的历史做借鉴,只要不傻,总会找到合适自己发展的策略。

    说穿了,他就是个拿来主义,然后再进行适当的本土化而已。

    这些事,之前他就考虑过很多,只是当时他没法做主,现在终于等到了一展身手的机会,怎么不令他跃跃欲试。

    “老夫觉得十分可行,但需要再补充一下,文臣可以用此方法选拔,但武将目前还是遵循旧制为好。”

    黄琼特别提出来,就是提醒刘志,不能过于压缩世家利益。

    东汉待遇最好的虎贲和羽林,其中许多职位都是世袭制,普通士兵也大多是从战死的烈士后代中选拔。

    虎贲军为了保持战力,还会对士兵进行挑选,非精锐不取。

    而羽林纯粹就是个贵族军队,许多世家子弟,如果不喜读书,就会想办法送到羽林军里面去镀镀金,以此作为升迁的跳板。

    既然不能靠举察制度出仕,那么武官的途径就必须保持住,否则就无法推行改革。

    “还是太尉想得周到。”

    京师军队那边他暂时动不了,也没打算动,他即使要动,也先动戍边军队,那才是国之重器。

    真打起仗来,靠的还是边军,虎贲号称精锐之师,当年武帝时期确实战力非凡。

    可后来渐渐地沦为了仪仗队,就剩个花架子了,刘志估计自己要是真依靠他们,只有吃土的份。

    一顿饭下来,二人基本上已经达成了共识,接下来就剩敲定各种细节了。

    “老夫与各位公卿私底下先透个底,等到下次朝议的时候,再奏请讨论。”

    黄琼早年以能言善辩出名,据说每回朝议,都能舌战群臣,辩得满堂公卿哑口无言。

    有他出面进行游说,把握会更大,至于司徒尹勋以及尚书令袁盱,他会亲自去劝说。

    毕竟他们目前都算是自己的嫡系,一般情况下,只要不与自己的政见相违背,都会坚定的站在他这边。

    饭毕,黄琼没有多做停留,利落地起身告辞而去。

    刘志看着他的背影,偷偷在后面比了个ok的手势,此事应该百分之八十定了,剩下的最多是在细则上有些出入。

    这是他亲政后第一次大动作,也算是开了个好头吧,希望以后的路,会越走越顺。

    不过,他要解决的问题还很多,眼前就有个迫切的,那就是该如何妥善安置追随他诛杀梁贼的功臣们。

    想了想,吩咐张让,“替我召见邓演和董班觐见。”

    之前三天两头跑去南顿侯府,现在反而不方便了,容易让人引发不好的猜测。

    邓演和董班进来的时候,刘志正在窗下看书,见到他们便笑道,“我们是患难之交,不用那么拘礼,坐吧。”

    二人跟着他忙前忙后,今日虽然封了候,但却没授予任何实职,而刘志也正是想与他们商量此事。

    “董卿,我欲拟为李公和杜公平冤,追赠封号,你意下如何?”

    当初李固的门生三十多人,都借由董班之口,对他表示了效忠,如今他们都在翘首企盼着朝廷能为他正名。

    “多谢陛下,恩师于泉下定然倍感欣慰。”

    董班听了十分激动,立马起身行礼。

    这件事情不需要廷议,只需知会几位相关官员,即可直接下诏了。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是在荆州任书吏时,与李公相识的,没记错吧?”

    董班不知他为何提起此事,只得点点头,“是,想想也差不多六年多了,恩师当时是荆州刺史。”

    “唔,我看过永和六年的奏章,荆州当时匪患严重,是李公去后才治理下来的。”

    说起来李固确实是个能臣,荆州匪患猖獗,而且大大小小十几股盗贼,各自为据。

    李固用了分化之法,说服了其中最大的一股盗匪头目夏密,收编了其手下六百余人。

    然后利用这些盗匪去游说,半年时间不到,不费一兵一卒,便化解了所有的匪患。

    “永和二年,荆州武陵蛮叛乱之事,你可知晓?”

    董班反应很敏锐,“陛下的意思,难道那些武陵蛮又叛乱了?”

    刘志微微一笑,“暂时还没有,不过我观史书,这武陵蛮自光武帝年间开始,便反复无常,多次叛乱。

    最近有密报说,似乎他们又有聚啸作乱的迹象,我心甚忧啊。”

    “武陵蛮骁勇善战,悍不畏死,这些南蛮不受王化,一旦不顺意,就立马起兵作乱,四处劫掠,已成大患矣。”

    董班跟随李固多年,曾经长期担任低级官员,积累了丰富的政务经验。

    “若我任命你为武陵郡太守,董卿可有把握,将他们教化归民?”

第102章请陛下成全

    董班低头苦思良久,终究还是摇摇头。

    “臣没有把握,对武陵郡的实际情况并不了解,若去的话,只能先打探清楚之后,再随机应变了。”

    刘志赞许地一笑,董班为人还是比较务实的,不会胡吹大气,大包大揽。

    现在朝廷中欺上瞒下,蔚然成风,官场中尔虞我诈,却又盘根错节,相互吹捧。

    一个个的奏章都是报喜不报忧,底下的真实情况,他几乎一无所知。

    这也是他要建立龙麟卫的初衷,只有他们才是自己真正的耳目。

    荆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乃是中原和南方的咽喉要道,背靠长江天险,进可攻退可守。

    再加上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也难怪三国时以仁义闻名的刘备,耍诈耍赖也要把荆州据为己有了。

    何况根据三国里面所说,武陵蛮在桓帝和灵帝时期多次叛乱,后来刘备派老将黄忠坐镇武陵,还是频频反叛。

    东汉末年兵力紧张,叛乱频繁,中央政府无力发兵,只能授权各地州牧和太守招募私兵。

    这也直接导致了各地方政权拥兵自重,形成了后来军阀割据的混乱局面。

    所以他必须未雨绸缪,将荆州的战乱扼杀在萌芽之中。

    “好,那我就授你为武陵太守,即日赴任。”

    又语重心长地叮嘱,“武陵蛮反反复复,镇压乃为下策,我希望你能找出他们反叛朝廷的真正原因,这样才能长治久安啊。”

    董班立即下拜,“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望。”

    “若遇到无法决断之事,可通过龙麟卫直接上奏与我。”

    “诺,陛下。”

    闻言董班双眼一亮,这才是他作为皇帝直臣得到的最大特权,有了这句承诺,他有信心能彻底平复武陵。

    几人说这话,外面却通传邓贵人来了,邓演一愣,“她怎么来了中德殿?”

    刘志笑笑,“是我让她过来的。”

    一袭绿衣的邓猛快步走了进来,脸上脂粉未施,素着张俏丽的小脸,看到兄长,不由得笑逐颜开。

    “见过陛下。”

    邓猛草草施了一礼,便跑到邓演身边,叽叽喳喳一连串的问候。

    “大哥,我可想死你了,母亲还好吗?上次她来说是有些腰疼,好点没有?还有小弟,是不是逃学跑去练武啦……”

    邓演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刘志,“猛女,陛下面前,勿要放肆。”

    刘志哈哈一笑,“没事,今日将你们兄妹都叫过来,是想说说猛女的事情。”

    “猛女怎么啦?”邓演心中一紧,他们兄妹感情深厚,生怕自家妹子性格泼辣,触怒了刘志。

    “猛女自小脾气暴烈,先父又宠溺过甚,不拘小节,若有什么过失,还请陛下多多包涵。”

    刘志摆摆手,“你多虑了,我与你相交莫逆,猛女就如我的妹子一般,当日因为要诛杀梁贼,不得已让她权且进宫。”

    说到这里,看着邓猛问道:“如今已经大功告成,猛女也可以功成身退了,你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此言一出,邓氏兄妹全都呆住了,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邓演才道。

    “陛下的意思是,让猛女出宫?”

    “对啊,我记得当日就曾有言在先,而且你也对我说过,猛女性格烂漫,不适合宫中生活的。”

    刘志很理所当然地说道,这是他一开始就答应过的,所以一直对邓猛以礼相待,并未有丝毫逾越界限。

    邓演顿时语塞,女子名节大如天,就算邓猛和皇帝真没什么,谁信呀。

    以后邓猛还怎么能嫁个好人家?总不可能年纪轻轻的去给别人做续弦吧。

    “陛下,你……真想让妾走?”

    沉默中邓猛忽然颤声问道,刘志刚准备点头,却见她双眼通红,强忍着眼泪倔强地看着他。

    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忽然被击中,一时竟然觉得无法回答。

    见他无言以对,邓猛忽然笑了,“好,妾知道了,邓猛不会厚颜强行留下来,请陛下准许我回家入山修行。”

    “入山修行?”

    啥意思,难道她打算做道士不成,刘志又好气又好笑,怎么搞的好像他始乱终弃一般。

    不过,他总算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愿意离开他。

    仔细想想,其实这段时间他们二人相处得还不错,邓猛直爽可爱,却又知书明理,不会无理取闹。

    只是这次若表了态,就是正式接纳邓猛为自己的贵人。

    罢了,他已经不是那个现代社会的刘志,而是大汉皇帝,不能再用后世的婚恋观看待古人,否则他就只有作茧自缚。

    “好了,你别误会,我是以为你不喜欢皇宫,并不是想赶你走,其实,我也希望你能留下来的。”

    邓猛瞪着他,片刻之后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那妾先告退了,你们接着商量正事吧。”

    中德殿是处理政务的地方,按规矩后妃不得涉足,邓猛自然也不想被御史大夫弹劾。

    刚走出中德殿,邓猛的脸色就垮了下来,前些天母亲宣夫人特地进宫来看她。

    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趁着皇后失宠,努力抓住陛下的心,这样邓氏家族才有机会重振雄风。

    进宫数月,要说她对刘志没有好感,那肯定是假的,他年少英俊,对她也温柔体贴。

    但她却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

    邓猛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从小就是个假小子性格,受不得拘束。

    若没有孙寿强行让她入宫,这辈子她从未想过要在后宫去争风吃醋。

    曾经,她要用自己的强悍泼辣来保护母亲和小弟,现在,她却不得不用身份来庇护他们。

    今日厚着脸皮留了下来,以后呢?

    一阵凉风吹过,邓猛只觉得心头一阵冰凉。

    她又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以色侍人,又怎能长久,而且她自问也没有姑祖母那样的手腕和才华。

    算了,她相信以兄长的才能,即使没有她的助力,将来也一定会出人头地,一展所长。

    她邓猛,还不屑于狐媚惑人。

    大殿中,看到自家妹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邓演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他看得出来,邓猛是真的喜欢陛下,他希望她能幸福,而不是为了家族利益背负责任。

    何况他堂堂男儿,怎能靠裙带关系上位呢,岂不羞煞人也。

    “陛下,臣请放弃一切官职,一心向学,将来致力于讲学育人,成就一世清名。”

    说罢弯身下拜,眼中坚定无比,“请陛下成全!”

第103章攘外必先安内

    “衍成何出此言?”

    刘志惊讶地看着他,“你我相交莫逆,为铲除梁贼大业居功甚伟,且往日清谈,亦常有鸿鹄之志。”

    在这帮功臣当中,刘志最欣赏的就是邓演,二人年岁相仿,脾性相投,之前常常在一起饮酒,纵论天下。

    如今正打算慢慢提拔,积聚资历,将来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一起治理国家,谁知他却要自请退隐了。

    心中顿时有些怒气,退什么退啊,他邓演今年满打满算也就十八岁,至于吗?

    不就是忌惮着外戚的身份吗,梁冀是梁冀,他是他,当年邓太后掌权时,邓家不也没有得意忘形吗。

    “陛下,当日您曾说过,大汉朝廷有三大弊端,第一就是外戚专权,第二才是宦官干政,第三便是世家把持官场。”

    面对刘志的怒火,邓演却毫不相让,振振有词。

    “如果要改变这种局面,仅仅靠着一两个外戚的人品,根本于事无补。必须从源头上斩断,而后形成制度,才能有效防止第二个梁冀的出现。”

    这番言语振聋发聩,让刘志十分震撼,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点点头,叹息一声,“你说得对。”

    后世自宋朝开始,严格限制外戚权力,虽然在爵位上封赏十分大方,但却不领实职,并且成为例行制度,与邓演所说不谋而合。

    “所以,臣才请求陛下不授予职位,并昭告天下,也让那些意欲借由裙带飞黄腾达之辈,早点歇了心思。”

    趁着刚刚剪除梁冀,天下谈外戚变色之时,宣布法令,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只是……可惜了邓演这么个栋梁之材。

    不过,相信即使不封官,他也不会让邓演埋没了自己的才华。

    主意已定,哈哈一笑,“衍成为国大公无私,朕心甚慰,好,就依你,即日便发布诏书,晓谕天下。”

    邓演闻言这才开颜,“哈哈……以后可以放心地与陛下把酒言欢了,不用再顾忌人言。”

    刘志笑骂道:“你想得美,我会让你闲着吗?”

    说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官没得升,事还是要做的,以后你就给我白做工了,哈哈……”

    邓演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不觉失笑。

    “只要能为国效力,白做就白做吧,陛下总不会短了我的酒钱吧?”

    旁边董班见了也会心一笑,邓演几乎算是他半个弟子,自然不想看到他埋没自己的才华。

    “钱多钱少,那就要看你做得如何了,有时间我们二人好好聊聊,我有件大事要委托你去办。”

    刘志半开玩笑地说道。

    听到有大事,邓演精神一振,“好,臣定然把陛下的钱都赚到兜里来。”

    又转头对董班道:“武陵郡民风彪悍,我封陆奉为武陵郡都尉,随你一同前往吧。”

    董班拱手致谢,“多谢陛下。”

    其实他不说,董班也会带陆奉一同前往,只不过以郡丞的身份随行了。

    一郡之都尉,可领一千五百名士兵,权利不小了,但按照东汉的惯例,除边关之外,其余诸郡皆不设都尉之职。

    刘志的意思自然是担心他剿匪无兵,特意授权给他招募兵马的。

    “我再给荆州刺史打个招呼,万一武陵郡叛乱,让他立刻增兵救援。”

    他拢共就这么几个嫡系亲信,自然要多加维护了。

    正事谈完,刘志便让他们二人先行告退了,这些天他实在太忙,不然肯定会留他二人一起好好叙一叙。

    眼看时辰不早了,刘志便静下心来,批阅积压的奏章。

    自梁太后病后开始,奏章便无人批阅,偏偏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还不少,因此几乎堆积如山。

    这些日子他日以继夜地工作,也不过才看了一部分,究其原因,里面许多奏章都是废话连篇,不知所云,导致他的工作量大增。

    看来这个上奏章的规格,也应该改革一下了,不然他就是累死,也批阅不了那么多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段熲却来了,同时送来了关于广汉属国的军报。

    “陛下,烧当部落也开始出兵了,臣请辞去龙麟卫之职,奔赴边关御敌。”

    他所擅长的领域,本就是在战场上调兵遣将,奋勇杀敌,并不适合在龙麟卫这种地方。

    刘志接过军报看了看,果然写得十万火急,不过是梁冀倒台之后,白马部落眼看着好处落空,拼死一搏罢了。

    “护羌校尉张贡与梁冀勾结作乱,已被我撤职查办,就着你继任吧。”

    段熲大喜过望,立刻拱手拜谢,“多谢陛下信任,臣定当平息此难。”

    刘志微笑,他自然相信段熲的能力,那可是尊大杀神啊,要不是被打压得厉害,其功绩远不止历史上那些。

    “如今国力衰弱,打不了大仗,你先帮朕把这次叛乱镇压下去。

    将来等国力强盛了,再把这些个蛮族彻底收复,让他们永不复作乱。”

    “诺,臣明白了。”

    他这话的意思,也是让段熲点到即止,不要扩大战役,攘外必先安内,不然到时候情况会变得难以收拾。

    “龙麟卫那边,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如今的龙麟卫基本上分为两部分,杨俭负责刺探情报,监察百官,段熲负责缉拿要犯,以及审讯处决之类。

    现在他一走,那边就没了能与杨俭平分秋色的人。

    “这个……臣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龙麟卫的职位虽然不是特别高,却有特权啊,而且还必须是皇帝亲近和信得过的人,确实不好找。

    刘志想到了锦衣卫,心里忽然有了主意,“这个我自有计较,西羌那边你多费点心,朕不会介意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打胜仗就行了。”

    得到皇帝这句承诺,段熲信心大增,他知道刘志说的是他当年用假诏书骗乌桓部落的事情。

    连那样的事情他都可以包容,自己以后打起仗来再也不用畏首缩脚了。

    “多谢陛下,臣记住了。”

    “去吧,想带谁走自己挑,龙麟卫那边不用顾忌,我再从其他地方抽调就可以了。”

    之前他在龙麟卫的几百属下,大部分都是他从边关带过来的,全都是百战老兵,这次上战场肯定想一起带走了。

    送走了段熲,刘志这才去用晚餐,想了想,要张让把单超找过来。

    这次单超功劳很大,却连中常侍也没混上一个,刘志觉得有些亏欠于他。

    几位封侯的宦官中,徐璜更适合从政,左悺才能不够,唐衡又不够狠,只有单超是最适合龙麟卫了。

    但他担心重用宦官之后,会不会重蹈“五侯”的覆辙。

第104章温水煮青蛙

    “臣单超拜见陛下。”

    刘志从灯下抬头看了看,指了指旁边的桌案,“坐吧。”

    “我让段熲拜护羌校尉,去了凉州,龙麟卫中郎将的位置,你来做如何?”

    他与单超之间,向来说话都不会转弯抹角,比较直接。

    单超想了想,“也好,臣是孑然一身,无所顾忌,正好做这种事情。”

    按照刘志的初衷,龙麟卫中郎将绝不能与世家有利益勾结,只能忠心于他一人,单超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听说你还有个侄儿,要不要给他安排个官职?”

    这就是恩赏了,毕竟他兄长早逝,侄儿基本上就是他养大的,情同父子。

    “不用了,那孩子不是个做官的料,反正我的钱财都给了他,吃穿不愁。”

    单超这态度确实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他还打算敲打一番的,现在却说不出口了。

    “也罢,那我就给你多赏点财帛吧。”

    他们虽然都封了候,但这种侯爵是一代而终,子孙不可以世袭,唯有钱财才是最实在的。

    “你在虎贲和执金吾里面挑选些人手,宫中内侍有合适的也可,不急,慢慢来。”

    “诺。”

    单超拱手应诺,躬身退到门边,这才转身离去,这个细节让刘志陷入了沉思。

    这些个功臣中,能够像单超这般头脑清醒,谨小慎微的,有几人?

    左悺虽忠心,却明显是个小人,属于得志就猖狂的类型,所以不能让他参与政务,还得时时看紧点。

    唐衡倒是行止有度,自己稍加点拨,应该会记得时刻约束自己的亲眷。

    徐璜虽然是个宦官,但其才能却足以匹配公卿,所以不能单纯地以宦臣视之。

    其余的州辅、左一道、张让之流,也不能过于宠信,前车之鉴,不能不防啊。

    刘志疲惫地闭上眼,本以为扳倒了梁冀,便能天下太平,看来还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要想将大汉王朝这驾没落的马车,重新拉回正道上,他还任重而道远。

    想一想,距离黄巾之乱已经只有几十年的时间,整个大汉天下乱象丛生,早已破漏百出。

    可问题的根源在哪里呢?

    后世学者多归罪为宦官干政,外戚专权,但他觉得这只是表因,真正的问题还是土地兼并过于严重。

    世家大族和地方豪强大量圈并土地,导致百姓们流离失所,困苦不堪。

    再加上天灾瘟疫不断,百姓不堪其苦,导致叛乱四起,而叛乱的过程中,又直接萌生了无数军阀,最终大汉朝廷失去了对地方的掌控力。

    可这土地改革不好搞啊,激进不得,当年王莽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动了所有贵族阶层的蛋糕,那他这个皇帝也就该下马了。

    光武帝还是靠着天下大乱,重新洗牌的机会,才解决了部分问题,一百多年来,渐渐地又恢复了原状。

    这次查抄梁冀的财产,他就借机将大量土地收归国有,重新分发给平民耕种,可相对于全国来说,这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将政权都集中在自己手里再说,只要能说一不二,令行禁止,改革的事情,给他来个温水煮青蛙。

    借着整顿吏治,拉一半打一半,把他们吃下去的那些,又让他们自己乖乖吐出来。

    刘志的眼底泛起戏谑的笑意,老子没才能,抄作业还不会吗?后世唐宗宋祖明大帝……多的是榜样和案例。

    什么狗屁奏章,不批了,他还是好好回忆一下,后世都有些什么神来之笔,自己偷来……哦,是借鉴来用一下。

    唉,可想来想去,搞啥改革都需要钱啊。

    虽然刚进了三十亿钱,听起来好多的样子,可他为了收买人心,免了天下百姓半年的赋税,差不多两抵了。

    现在还要用兵打仗,用起钱来跟流水一样,哗哗的,国库里眼看着又空了,真是愁人呐。

    除了卖官弼爵,还有什么是来钱快,又不伤民生的?

    要想钱又多又快,就必须是日常的大宗消耗品,可盐和铜铁早已收归国有,还有什么……

    不对,还真有一样,刘志望着手里的杯子,眉开眼笑。

    哈哈,那就是酒啊。

    大汉人民对酒的热爱,那可比现代的可口可乐之类的狂热多了,吃饭喝酒,聊天喝酒,睡不着也要喝点小酒……

    总之,但凡稍微富裕点的人家,酒就是当茶水喝的,来了客人,直接上碗酒。

    凡有井水处,皆有人酿酒,甚至连皇帝都眼红这门生意,汉代曾经几次将酒和盐一样收归政府酿造。

    但因为反对的呼声太大,最后又不得不废除了。

    若他想垄断这门生意,唯有在酿造方法上做文章。

    汉代的酒都是直接发酵得来,类似于现代的醪糟,然后用细绢网过滤而成。

    可想而知酒的度数高不到哪儿去,所以当时的人喝酒十分豪放,动不动就是三大碗,主要还是因为不容易喝醉的缘故。

    由于酒曲制作技术不过关,制作工艺简单粗糙,同样是发酵法,酒的质量比之隋唐差得太远了。

    至于现代的蒸馏酿酒法,更是望尘莫及了,而他恰好对手工酿酒十分熟悉。

    上辈子,刘志的爷爷就开了个手工酿酒作坊,他天天在里面帮忙,每一个步骤都清清楚楚。

    只要闭上眼睛,那些场景便栩栩如生地出现在眼前,整个童年时光都浸泡在浓郁的酒香之中,经久不散。

    从土法制作酒曲,到选料,蒸煮,发酵、压榨到最后的蒸馏环节,全都烂熟于心。

    他不是高学历的工科男,穿越后可以靠着发明创造改变世界,但唯有酿酒,却有着十足的把握。

    “小让子,拿纸笔过来。”

    说干就干,刘志准备连夜将酿酒的工艺流程详细地写出来,再配以简单的图纸,相信问题不大。

    虽然他这个就是乡间的普通粮食酒,与茅台五粮液等名酒相比,隔了十万八千里,但相较于古人的落后水平,已经是云泥之别了。

    到时候就高价卖给那些自命风流的公卿贵族,绝对会让他们欲仙欲醉,欲罢不能,乐呵呵地上赶着给他送钱来。

    一套流程图画下来,刘志突然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其他的环节都可以完美复制,唯有蒸馏这个最关键的环节不行。

    爷爷当年直接买了个不锈钢蒸馏器,现在可没有这个东西,不过说起来原理也很简单。

    明日传考工令过来一起研究下,他就不信了,这青铜的蒸馏锅就造不出酒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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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喜欢偷怎么了介绍:
新书《大晋风骨》已发,有喜欢东晋历史的读者,可以移步试看。
本书又名《汉贼》。汉质帝本初元年,东汉王朝已是日薄西山,宦官干政,外戚专权,八岁的小皇帝被毒杀……
刘志不情不愿地登上了帝位,唉,好好地相个亲而已,竟然成了大汉天子。
只是外有大将军飞扬跋扈,内有皇太后垂帘听政,要想破局,该如何出手?
左思右想,平生唯有一技之长,偷而已……朕就是喜欢偷怎么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朕就是喜欢偷怎么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朕就是喜欢偷怎么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