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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燕寂无声     底层奋斗手册txt下载     底层奋斗手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四章

    看两人讨论的起劲,雪娘很不好意思的提醒他们:“你们不担心可能是我搞错了吗?”

    劲装少年不解的看着她:“你不就是为了搞清楚才到这里的吗?这种事情宁可搞错也不能置之不管。”

    自己的话能被陌生人重视是件高兴的事。

    雪娘的积极性被最大限度的调动起来:“你说的巷子在哪?赶快去吧!”

    两个少年站在原地没动。

    “你也要跟着一起去?”

    “当然了。要不然我在这儿干什么?”

    雪娘不喜欢紫衣少年问话的口气。明明是自己把发现的两个可疑人告诉他们的,怎么反倒成“跟着”了。

    “你就不要去了。这件事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管的。”

    雪娘对紫衣少年的好感少了几分。

    “我要不管的话现在哪还有你俩的事?自己不过是半大小子还好意思说我小!”

    从没有人跟他们这样说过话,两个少年面面相觑,一时有些发懵。

    紫衣少年用一种逗趣的眼神看着雪娘。

    “一般能跟在我俩身边的不是丫鬟就是小厮。你这个样子勉强能做个粗使丫鬟。愿意吗?”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雪娘还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了,你又来了。”劲装少年把紫衣少年往一旁拽了拽,“那两个人若真是人牙子,你跟着去会有危险。还是早点回家吧。我们保证会把这件事搞清楚。”

    如果劲装少年早说这句话,雪娘还会觉得他们确实是从安全角度考虑才不想让她一起。可现在,她只认为他们是瞧不上自己。

    “我既然能找过来就不怕危险。与其担心我,还是担心自己吧。”

    “小姑娘真是牙尖嘴利。”劲装少年败下来。

    紫衣少年笑了起来:“谁说担心你了?我们是觉得你累赘。”

    见雪娘依旧气鼓着脸,他换上探究的表情:“我,脑子聪明点子多。我兄弟,力气大功夫勉强算可以。”

    劲装少年听他自夸脑子聪明,微皱眉头一副有待商榷的样子。听到说自己功夫只勉强可以,很不满的哼的一声表示抗议。

    紫衣少年也不理他,继续问雪娘:“你哪方面比较厉害?是遇到危险跑的快还是喊声大?如果到时候还要我们帮忙,不就是累赘吗?”

    虽然很不甘心,但雪娘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相比他们,自己自保的能力确实弱很多。自己是不怕危险,可也不能在危险之时给别人增加负担。

    看她的表情,紫衣少年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走吧。我们先送你出去,然后要赶快去找那两个人了。”

    “好。”

    雪娘清楚耽搁的时间越长找到孩子的机率越低,心情低落地跟着两人走出小巷。

    副街上的人比刚才还多点,看样子是有些人看完灯会准备回家。

    “我自己去茶铺就行了。你们快去吧。可一定还要找到那个孩子!”

    雪娘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身后一阵突突地奔跑声。还没来得及转身有人就扑了过来。

    “你在这儿啊!我和田守望找你半天了!”

    红秀一手拿着一根糖葫芦,险些撞到雪娘身上。看到她身边的两个少年,立刻端正站好,小心问道:“怎么了?你又闯祸了?”

    两个少年笑了起来。

    雪娘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

    红秀一撇嘴,一副“跟我一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样子。

    “看来是你的‘爹爹和大哥’来找你了。快回去吧。”

    两个人正准备离开,雪娘犹豫了一下叫住他们。

    “那个孩子能找回来吧?”

    雪娘知道这样问有点强人所难,可他们走后自己就没办法知道这件事的结果。她希望能听到想要的答案。

    “这会儿灯会还是热闹的时候,他们藏好那个孩子后可能还会出来找新的目标。到时候正好抓住。”

    紫衣少年认真的回答让雪娘安心不少。她把那对男女的身形相貌仔细描述了一遍,两人才快步离开。

    “他们刚才斗地痞的两个人吧?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看着两人的背影,红秀还有点搞不清状况。

    “就是碰巧在巷子里遇到了。你怎么会来找我?”

    “你还说呢!我们刚回去就看到芳娘急得在哭。说你去追什么人,让我们快来找你。你不会是追他们吧?”

    听说芳娘哭了,雪娘还有些内疚。

    “当然不是。”雪娘把遇到人牙子和碰到两人的经过简单说了下,“人由他们去找了,咱们回去吧。”

    红秀大呼遗憾:“我刚怎么没在啊!我要在的话他们一定跑不掉。咱们也跟过去看看吧!”

    雪娘现在理解两个少年不想让自己跟着的心情了。

    她忙拦住红秀:“好了,方女侠。咱们就不要去添乱了。你们都出来找我,等方大哥他们来了见不到人,也会着急的。”

    “不要紧,就我和田守望来找你,让芳娘留下来等我大哥。而且都跟她说好了,若大哥到时咱们还没回去,就说咱们是找地方去解决内急。”

    好在夜色中已看不到两个少年的身影,红秀只好作罢。

    雪娘却为她刚说的话头疼。

    就没有更好的理由了吗?

    这附近没有公厕,所谓找地方就是找没人的地方。难为情不说,就是芳娘哭后的样子方红波也不会信。

    雪娘有把握能让芳娘他们瞒下自己跑出来的原因不说,但方红波不行。他一旦知道,意味父母也会知道,那就不是被骂一顿能了事了。

    还是要早点回去才行。

    “田守望呢?他在哪?”

    雪娘前后看了看,没有看到他。

    “他应该是去旁边那条街了。不用管他。”红秀一点不急,把手上的糖葫芦塞给雪娘一根,“拿着。这是田守望给买的。”

    坏笑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少不了她的逼迫。

    两人吃着糖葫芦往正街走。红秀的脚步渐渐慢下来,边走还不时回头。

    “你不会是真内急了吧?”

    “没事。”

    红秀别扭的样子看着绝对有事。

    “你到底怎么了?”

    “我刚看到一只小狗,小小的特别好玩。我想带回家。”

    “你在哪看到的?”雪娘刚放松的心又紧张起来。

    红秀往身后一指:“就在那边。没想到你也喜欢狗。”

    会是同一只小狗吗?找到小狗是不是就找到人牙子?自己只是在巷子里的时候提了一句小狗,那两个少年有没有听进去?会不会错过这个重要线索?还是说他们已经找到人了?

    一连串的疑问急需知道答案。

    雪娘没给红秀说小狗的事,红秀以为她的激动只是出于对小狗的喜爱。

    “咱们去看看吧。小狗兴许还在那儿。若没主人咱们就带回去。就算我娘不同意,还能养在你家。”

    雪娘觉得这个提议简直就是为自己专门准备的,立刻表示同意。

    还没走两步,她们就被叫住了。

    “你们去哪里?”

    两人互做了个鬼脸,极不情愿地转身。

    “总算找到你们了。”田守望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我刚看到方大哥他们了。咱们速度快点,兴许能比他们先一步到茶铺。”

    雪娘看了眼红秀,她的表情和自己一样,也表明不想现在就回去。

    “我们有点事,要等一下。”

    “难道是芳娘说的要去找人牙子?太危险了,不准去!”

    被说中的雪娘心虚的不敢回答。

    红秀却是理直气壮,声音比田守望还大:“人牙子早跑没影了,谁去找他们?我们是有别的事!”

    田守望的语气缓和下来:“有什么事等见到方大哥后再说吧。他到了后看不到你肯定要生气的,到时候受罚的可是你。”

    红秀满不在乎:“他自己迟到这么久,哪还好意思说我?”

    田守望见说不动她,只好道:“你们要去干什么?我陪你们去。”

    “不行,你不能去。”

    红秀果断拒绝,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田守望也强势起来:“那你们也不准去。”

    雪娘不想两人吵架,忙劝和道:“大街上吵架多丢人啊,别人都看着呢。”她拉了拉红秀,“要不咱们就回去吧?”

    红秀一扬头:“我们要去解决内急,你也要跟着一块儿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红秀大咧咧地没有一点害羞。

    田守望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不,不用。我等你们。”又觉得不太合适,挠着头不知怎么说好,“我在这儿等你们。”

    红秀拉着雪娘转身就走:“随便你。想等就等吧。”

    走出数步远,一回头,田守望站在原地正看着她们。

    红秀不耐烦地摆摆手。田守望迅速尴尬地把头偏向一边。

    “就是去看小狗,让他跟着也没关系。你没必要编这样的借口。”

    田守望平时挺机灵的,可每每到了红秀面前就显得有些笨拙。明明是好心,却被红秀说得难为情。雪娘都看不过去了。

    红秀一脸不服:“谁让他刚拿大哥来压我?”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这个时候雪娘只能顺着她:“就算他这点做的不对,看在给你买糖葫芦的份上,也应该客气一点。”

    红秀更不高兴了:“才不是!起初我让他买的时候,他就不愿意。是后来我说芳娘和你也喜欢吃,他才同意的。”

    说到最后还特意狠狠咬了口糖葫芦,仿佛这样才解气。

    平白让她沾了芳娘的光,她还能有好脸色才怪!

    雪娘知道再劝下去只会适得其反,忙转移话题:“你在哪儿看到的小狗?”

    这招果然管用。红秀马上舒展怨容:“就在那边,不远的。”

    她跟着红秀来到一个巷口。

    “我刚从这过的时候听到声音才发现的。怎么不见了?”

    周围看不见小狗的影子也没听到一点声音。

    “会不会是被它的主人抱走了?”

    雪娘看看四周。一个破旧的竹筐,一个收在墙角的木桌,根本没有小狗能够躲藏的地方。

    “不会吧?当时旁边没见到有人在。若不是手上拿着东西不方便,我当时就把它抱走了。”

    红秀脸上的失望雪娘仅在她错失一件新衣时见过。

    “那可能是跑到巷子里去了。”

    这条巷子比雪娘先前进的那条还要黑。

    “会吗?”红秀看着漆黑的小巷很犹豫。

    雪娘看出她是想进去找又有点害怕。

    “我进去看看,你在这儿等着。”

    “那怎么行!是我要来找小狗的。不行咱们就回去吧。”

    红秀嘴上这样说,却看不出要走的意思,脚下还朝巷子近了一步。

    “有什么不行的?等我进去找过后还找不到,你就死心了。省的回去的路上听你叨叨一路。”

    “我跟你一起。”红秀感动雪娘对自己的心意,立马有了勇气。

    “不用。你在这儿等我就行了。”虽然有个伴儿会好点,但雪娘并不想红秀去。

    她这样做是有自己的原因。若红秀看到的小狗与人牙子手中的是同一只,那他们很可能就藏身在巷子里。放过这条线索不搞清楚,晚上回去睡觉也难安心。

    红秀怎么可能听她的,已先一步往巷子里走。

    “快点。大哥还等着咱们回去呢。”

    雪娘只好跟了上去。

    巷子里虽然黑,但借助蒙蒙的月光并不是什么都看不见。两个人相互壮胆走出去老远,依旧没有看到小狗,也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之处。

    “回去吧。小狗应该是跑去了其他地方。”

    她们不可能一直这样找下去。雪娘觉得是时候放弃了。

    “好吧。”红秀也很遗憾,“若是刚才那两个人在就好了。他们那么厉害,肯定能很容易找到小狗。”

    “他们有更重要的东西要找,可没时间帮你找狗。”

    她们这一路没有见到两个少年,兴许这条巷子不是紫衣少年提到的。

    希望他们那边能有所发现。

    “我知道。他们要去找你说的人牙子。”

    红秀见雪娘原本凝重的表情在提到少年松缓下来,又追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雪娘这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只不过当时就算问了他们也不一定会说。

    “我怎么会有事瞒你?我和他们真是偶然在巷子里碰到的。在此之前就是和你一块儿看他们帮那个男孩。”

    “这样就能信你的话,真不容易。”

    雪娘也觉得这点很不容易。不光因为他们是第一次见,还因为现在的她只是个孩子。

    “说明他们都是热心少年。”

    红秀被她的用词逗乐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叫热心姑娘?”

    雪娘上下端详一圈:“与其说热心,还是叫你闹心姑娘更合适。”

    红秀抗议道:“什么啊!怎么这样说我?”

    雪娘指了指她撅起的嘴:“动不动就为点小事使性子,还不叫你闹心姑娘吗?”

    “还不是你们总说我!”红秀知道她在开玩笑,也打趣道,“我要是闹心姑娘,你就是疑心姑娘。在街上看到两个带孩子的人就怀疑是人牙子,还一路跟过来。”

    两人相互打闹着往外走,气氛轻松愉悦。

    “小姑娘,等等。”

    有人在身后叫她们。声音低哑,听不出什么恶意。

    毕竟很突然,两个人还是被吓了一跳。

    红秀更是拉紧雪娘的胳膊:“别,别理他。我听说有种鬼就喜欢晚上在背后叫人。只要你答应,他就会把你的魂儿勾走。”

    雪娘当然不信这个,拍拍红秀的手安慰她:“放心,这个世上没有鬼。”

    她转过身,想看看叫她们的人谁是。

    红秀还是害怕的藏在她身后,把头抵在她的背上不敢看。

    一个老妇人半勾着身子,拄着拐杖走过来。

    “大娘,有事吗?”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只小狗?”

    “我们不久前在巷口看到一只,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大娘,是你家的狗吗?”

    “是我小孙子的。不知怎么从家里跑了出来,我只好这个时候出来找。”

    听她们说起小狗,红秀慢慢探出半个脑袋。

    “这附近我们刚找过了,不在这里。”

    老妇人看着更急了:“那怎么办啊?小孙子在家哭闹不停,嗓子都哑了。”不知她是累了还是身体不舒服,腿抖得很厉害。

    “大娘,现在天很晚了。你还是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找吧。”

    “不行,要今晚找到才行。”老妇人还要往外走去找狗。

    雪娘劝她:“大娘,你还是回家吧。让儿子、媳妇出来找。”

    “儿子不在家。媳妇要看着孙子,只有我能出来。”老妇人已语带哽咽。

    红秀此时也不怕了,帮着劝道:“大娘,你这个样子要是不小心摔一跤可怎么办?到时候媳妇又要照顾你又要照顾孙子,更麻烦。”

    老妇人迟疑了一下,摇着头慢慢转身:“都怪我没用!都怪我没用!”

    看她一副走不稳,随时可能摔倒的样子。红秀和雪娘相视一眼马上心领神会,一人一边扶住她。

    “大娘,我们送你回去。”

    “你家在哪?”

    老妇人没有客气,嘴上不住道谢:“小姑娘心肠真好。不远,就在前边一点。”

    没多久,老妇人指着前边一户院门道:“我说不远吧。就在那里。”

    雪娘看看巷口。从距离看,她们刚才应该有从这户门前走过。不记得当时有听到孩子的哭闹的声音。

    大门看着很普通,两边的春联已经有地方翘了角。院门紧闭,门上挂着一个没有点着的灯笼。

    “大娘,你出来时应该拿个灯笼,这样找小狗应该容易些。”

    “着急出门,没想那么多。反正要找的总能找到。”

    红秀不明白雪娘这个时候怎么想起来说灯笼,撇了她一眼,扶着老妇人到门前。

    雪娘叫住她:“大娘既然到家了,我们就该回去了。”

    老妇人招呼她们进门:“谢谢你们送我回来。进来稍坐一下,要让我媳妇也谢谢你们才行。”

    “不用客气。”雪娘不动声色地把红秀往身后拉了拉,“这么安静想必你孙子已经睡了,我们进去会把他吵醒的。”

    老妇人把门半推开:“没事没事。他这会儿是哭累了。看到有两个漂亮的小姐姐来一定很高兴。”

    透过门缝,雪娘看到院子里也是黑漆漆的,感觉很不好。

    “真不用了。还有人在等我们。”

    雪娘拽着红秀想走,却还是慢了一步。刚才走路还摇摇晃晃的老妇人猛得扔掉拐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进来坐坐,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她的手劲极大,雪娘被抓得生疼却挣脱不开。

    红秀还没察觉到有问题,只是觉得老妇人在欺负雪娘。她帮雪娘拉扯胳膊,对老妇人凶道:“快松开。都说不进去了,听不懂吗!”

    老妇人挺直腰,另一只手就要抓她。

    雪娘用身体狠狠把红秀撞开。

    红秀脚下没站稳一下摔倒在地上,懵然地看着两人。

    雪娘对着她大喊:“跑!快跑!”

第一百三十六章

    红秀倒在地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老妇人马上又伸手去抓她。这次换成雪娘死拽着她不放。

    老妇人冲着门里喊:“还等什么,快出来!”

    院门打开冲出一对男女。雪娘认出正是在正街上看到的两人。

    “快跑!他们是人牙子。快去找人!”

    雪娘高喊着提醒红秀。红秀反应上来,起身就往巷口跑。

    男女两人追了出去。雪娘趁机在老妇人腿上狠狠踢了一脚。老妇人腿上吃痛手上松了劲。雪娘终于挣脱她的手,拔腿就朝反方向跑。

    身后传来老妇人的呼喝声:“这个丫头跑了,快回来一个人追她!”

    很快有追赶声跟了上来。雪娘不敢回头,卯足了劲向前跑。

    这条巷子通向哪里?不知道。

    能不能跑掉?不敢想。

    雪娘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决定不能被抓到。可她现在只是一个四尺多高的孩子,如何跑得过成年人?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恰好巷道内出现一个岔口。她想都没想就转了进去。

    这条巷子像是专用来堆放不用的破旧杂物。废弃的竹筐,破损的水缸,断腿的凳子,甚至还有带着烧痕的半扇门板。

    雪娘把能想到的神仙鬼怪都谢了一遍,迅速找了个背阴的地方藏了起来。

    转弯追过来的是那个男人。他龇着牙的样子比在正街看到时要凶狠很多。

    雪娘捂住口鼻,努力不发出喘息声。但犹如擂鼓的心跳,还是让她担心有随时被发现的危险。好在男人转过弯骂了句“妈的,跑得这么快”,就加速往前追。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雪娘的心依旧狂跳不已。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那个看着病弱的老妇人,怎么成了人牙子的一员?她们不过是好心送她,怎么反把自己送进了对方的魔掌?不知道红秀现在怎么样了?只要她能跑到副街上应该就没危险了。那些人牙子断然不敢在还有行人的街上直接抓人。田守望应该还在原地等她们。有他在,也能保红秀安全。

    自己怎么办?一直躲在这里等红秀带着方红波来找自己?还是趁现在没人偷偷跑出去?

    雪娘对城里这种偏街小巷并不熟悉。此时出去只能沿着刚才那条巷子继续往前,凭借脑子里对方位的大概认知尽量往正街的方向跑。可万一自己搞错方向怎么办?会不会又被他们追上?万一那个老妇人此时正等在巷口怎么办?雪娘从没遇到过这种事,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怎么做好。

    就在她觉得或许躲着不动更好时,隐隐听到巷口有人在说话。

    “你带的什么路啊?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肯定掉坑里。该不会是你气我今天赢了你,故意的吧!”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怨气。

    “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我也是碰上年节才会回这边,怎么可能知道那里碰巧在挖坑。大过年的,在好好的路上挖个大坑干什么?”能听得出是在强忍着笑意。

    雪娘没想过听到认识的声音能这么高兴,再次感谢老天对自己的庇佑。幸好躲在离巷口比较近的地方,这才能听到两个少年说话。

    有他们在,特别是那个劲装少年在,铁定能轻松把那个男人打翻在地。

    她把套在头上的破竹筐往旁边一扔,急着就往巷口冲。

    一只强有力的手突然紧紧从身后抓住雪娘,不等她开口喊救命,另一只手就捂到她的嘴上。

    “挺聪明的吗,还知道躲在这里。”女人在雪娘耳边低语。

    她不是去追红秀了吗?什么时候到这边的?

    都怪自己刚才乱七八糟顾虑太多才会没注意到。

    想到那两个少年就在不远外,雪娘拼了命挣扎,希望他们能发现这里的异常。

    女人也知道巷口有人对自己不利,控制雪娘的力气更大了。

    “乖乖听话别乱动,万一受伤就不好了。”她的声音细如蚊蝇,手上的劲却大得快要捏碎雪娘的下巴。

    雪娘吓得全身僵硬,被她拦腰抱着拖进阴暗的角落。

    “我刚好像听到这里有声音。”劲装少年的话让雪娘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有吗?我没听到。”紫衣少年虽是这样说,但从声音上能听出来他们往巷子里走进了几步。

    “小哥刚才听到的声音是我。”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还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两人面前。

    “是吗?你在这里干什么?”

    男人被劲装少年表现出的逼人气势震慑到,说话吞吞吐吐:“没,没干什么。”

    劲装少年看了眼漆黑杂乱的巷道当然不会相信。

    “鬼鬼祟祟的,你不会是小偷吧?跟我去见官!”

    男人慌了神:“不,不是。我是……”

    “何西哥,这个时候你就别瞒着了。”女人的声音从看不见的角落飘出来,婉转妩媚与恐吓雪娘时截然不同。她从墙后慢慢探出半张脸,只看了两个少年一眼又马上缩回去,完全是一副娇羞的模样。

    两个少年以为是撞到了两人私会,都变得很不自在。

    紫衣少年拉着劲装少年就往外走:“快走快走,这种闲事不用管。”

    劲装少年也是满脸难为情:“我又不知道。”

    此时的雪娘被女人用左手捂着嘴,用右肘压着脖子按在墙上,连双脚也被牢牢踩住,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听着他们离开。

    “去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走了?”

    女人的声音又恢复了最初的冷酷。

    何西跑到巷口看了眼,迅速回来:“是走了。”

    女人点点头:“那咱们也回去吧。”

    既然要走了,肯定不能还是现在这个样子。雪娘计划着在她松手的瞬间再试一次逃跑,连躲开两人的路线,闪躲的动作都想好了。

    没想到女人只是移开了右肘,左手稍稍往上,竟连鼻子一块儿捂了起来。

    雪娘立刻因无法呼吸开始拼命挣扎。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

    听到女人命令的何西马上过来按住雪娘的手脚。

    雪娘惊恐地看着两人,眼神开始变得绝望。

    没想到自己的结局会是这样。不知道红秀能否带着人在这堆垃圾里找到自己?希望陈太平和李氏不要太伤心。

    女人还柔声安慰她:“放轻松,很快就好了。”

    雪娘的意识开始模糊。

    在要失去意识的前,雪娘在女人脸上看到一丝怪异的笑。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知过了多久,雪娘的意识开始恢复。起初感觉轻飘飘的,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状况。慢慢五感开始变得清晰,有异味的空气空气,冰冷的地面,这才确定自己还活着。蜷缩着躺在地上,半个身体都压麻了。脖子歪在胸前,感觉快断了。手被反绑在身后,一点儿动不了。

    还以为那个女人会杀了自己,没想到竟是把自己带了回来。

    此时周围很安静,听不到声音。

    雪娘小心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屋子里的光线很不好。从门缝里透出的亮光看,外边应该已经是白天。

    正想调整姿势仔细看看屋内的情况,身后突然传来响声。没想到还有人在的雪娘吓得不敢再动。本以为是抓她来的坏人,可听“呜呜”的声音又不太像。想了一下,才壮着胆子慢慢转过头。

    竟然是红秀!

    她不光被绑住了手脚,嘴里还被塞了破布。

    看到雪娘醒了,红秀的眼泪喷涌而出,挪着身子往雪娘身边靠。

    可能是被抓来时已经昏迷的原因,雪娘的嘴没有被塞住。她艰难坐起身移到红秀身边,用嘴咬住她口里的破布费力扯出来。

    “雪娘!”红秀哇的哭出声。

    雪娘强忍着破布臭味带来的恶心,也顾不上安慰她:“怎么回事?你没跑掉吗?”

    红秀哭得伤心,断断续续道:“我,我害怕,没跑多远,摔倒了。一个女人把我抓住。我想叫人。她,她说我敢出声就弄死我。就,就被抓到这儿。”

    原本还寄希望红秀能带人来救自己,现在也没戏了。虽然田守望见她们久去不归肯定会和方红波到处寻找,但毕竟不知道她们发生的事情,能发现这几个人牙子的机率非常低。

    红秀见雪娘不说话,脸色越来越难看,以为她不舒服:“你没事吧?你被扔进来的时候怎么叫都叫不醒。我还以为你死了。”

    说话间,眼泪又止不住地流出来。

    看到红秀眼中久久不平的惊恐,雪娘知道当时她一定吓坏了。只能把头靠在她的肩上算是安抚,“我没事。我是在想要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能逃掉吗?那几个人好吓人!”

    雪娘努力让自己的表现得镇静:“有机会的话总要试试。哪怕咱们中只有一个人能逃走都行。”

    红秀以为她已经想到了让自己逃跑的方法,立刻摇头道:“不行。要逃咱们一块儿逃。我绝不放你一个人在这里。”

    雪娘很感动:“傻姑娘!要是能逃你千万别犹豫,逃出去才好找人来救我。”

    红秀迟疑地点点头。但从表情看,雪娘觉得真到这个时候她会把机会让给自己。不过在这之前,要先搞清楚她们现在的状况。

    屋子不大,墙边放着几个大木箱。屋顶不知挂着什么东西,太黑看不清。只有一个门能通向外边。

    “你在这待一下。我去门口看看。”

    “太危险了,你别去!”

    “没事,不用担心。你别喊,把人引来就糟了。”

    红秀吓得立刻闭紧嘴巴。

    雪娘跪着站起来。双脚被绑住,只能蹦跳着到门边。她试着轻碰了两下门,果然从外边锁住了打不开。把耳朵贴在门上,希望能听到点有用的信息。

    起初什么都听不到,就在她失望要回去的时候,先是重重的开门声,接着那个叫何西的男人大喊:“干娘,干娘。”

    老妇人压着声音呵斥他:“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又没聋!”

    何西气喘吁吁,声音小了很多:“四个城门都加强了出城盘查。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

    “有没有说盘查的原因?”

    “说是昨晚城里有富户家里丢了贵重物件,但我还是有些担心。”

    “废物!白教你这么多年,这点小事就慌了。”

    “主要是这次多抓了两个人回来,所以才……”

    “那还不是要怪你!好好的把狗带回来不就完了?偏偏随手丢在巷口,引来了两个臭丫头。”

    “可她们怎么仅凭只狗就发现我和招兰的呢?”

    “定是你们下手的时候被看到了,才一路找过来。知道他们当时提到的少年是谁了吗?”

    “应该就是我和招兰看到的那两个。他们应该只是听那两个丫头说的,并不认识我们。当时招兰就把他们骗过去了,回来的路上再没见到人。”

    “那不就得了。只要我们没暴露,他们就发现不了这里。我已经让招兰去给这两个丫头找买家了。等风头一松就想办法送出城。你这几天多在城里转转,有什么动静也能早早发现。回屋歇着吧。我还要去看着那个孩子。”

    “是。”

    外边重新安静下来。

    雪娘明白了。她和红秀在巷子里说话的内容被他们听到,知道被看到了相貌担心被抓,便由老妇人把她们骗到门口关起来。那两个少年因认不出他们,就没管。

    都怪自己。当时若不是自己要进巷子找线索,红秀就不会跟着,也不会有后边的事情。自己陷入危险不说,还连累了红秀。

    “雪娘,雪娘。我刚听到有人在外边,怎么了?”

    雪娘跳着回到红秀跟前,把听到的内容讲了一遍。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雪娘自责不已,低着头不敢看她。

    “抓我的是那几个坏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跟着我才……”

    “是我拉着你来找小狗的。真要说的话,也该是我跟你道歉。”红秀没有一句埋怨,反过来宽解雪娘。

    雪娘更内疚了,只能跟她保证:“我一定想办法救咱们出去。”

    相对于能不能跑掉,红秀更担心别的事:“他们仅是因为被看到便把咱们抓了回来,会不会为了保命把咱们杀了?”

    “他们既然想把咱们卖掉,应该就不会害咱们。毕竟……毕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雪娘其实想说处理尸体并不比处理活人简单。不想吓到红秀,及时改了口。

    红秀没有因她的话放心,还害怕的又要哭了:“我以前听二哥说,人牙子喜欢拐不懂事的孩子,一方面是容易得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孩子小,说不出家里的情况,不会逃跑。这种很多就卖去给有钱人家为奴为婢。可咱们已经大了,会记事了。若是卖去正经地方把被拐的事情说出去,他们就要吃官司。所以有的被卖去勾栏妓馆,还有的被卖去关外。真要是这样可怎么办啊!”

    “不会的。现在出城不方便,他们没那么快把咱们卖掉。你爹娘和我爹娘一定都来城里找咱们了,准能在这之前把咱们救出去。”

    雪娘觉得这样说应该比说自己想办法更能让红秀觉得有希望。她看着是平静了一些,可自己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两个人在黑暗中依偎在一起。雪娘能清楚感觉到红秀一直在瑟瑟发抖。她其实也很害怕,但还是一遍遍提醒自己要坚强。毕竟自己的阅历比她要多,两人找机会逃出去的希望也在自己身上。

    现在首先需要搞清楚的是她们究竟在哪里?附近的情况怎么样?除了已知的三个人外是否还有其余的人?

    黑暗中的时间感觉过得格外慢。雪娘又饿又渴又冷,不由怀疑那帮人是不是忘了她们关在这里。

    门开了,进来的是何西。两人本能的都往墙角缩了缩。

    通过从门照进来的亮光,雪娘看清了整间屋子的情况。难怪屋里有股奇怪的臭味,挂在屋梁上的是十数张还未加工过的毛皮。原本以为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实际上是在窗户上挂着厚厚的棉帘。

    何西看她们醒了,红秀的嘴里没了破布,厉声威胁道:“不想受苦就安安静静地待着。过几天就给你们找个好去处。”

    红秀被他的话吓到了,尖叫起来:“要送我们去哪里?我们不去!救命,救命啊!”

    何西急忙关上门,转过头凶红秀:“别喊了。没用。把他引来你们就惨了。”

    雪娘正在想他说的人是谁,门砰的一声被打开。那个叫招兰的女人大步进来,直接冲到红秀跟前,不等她们反应一巴掌扇在红秀脸上。

    这一下打得非常重,巴掌的响声直接盖住了红秀的声音。她的脸立刻肿了。

    红秀被扇懵了,呆楞着没反应。眼看招兰反手还要打,雪娘急着挡在她身前:“不许打人。”

    结果这一巴掌重重落在她的脸上。

    雪娘感觉眼前的东西都在转圈。因为巴掌打到脸上的时候正在说话,她还咬到了嘴巴,嘴里能尝到淡淡的腥咸味。

    见到雪娘被打,红秀这才大哭起来。

    “闭嘴!还想挨一下是不是!”招兰把手又举起来。

    何西拦住她:“你手劲大,万一打坏了脸肯定影响出手的价格。”说完捡起丢在地上的破布一分为二,狠狠塞进两人的嘴里。“这样不就安静了?”

    招兰凶狠瞪着两人,在她们腿上各踢了一脚。“你就是太好心。这个年纪的最麻烦,不收拾一顿不会老实。”

    “瞧兰姐说的,我这么大的时候就很听话。而且,我是心疼兰姐为这两个丫头弄疼自己的手。”

    招兰凶狠的脸上露出笑容:“你就知道说好听的哄我。要是让娘知道刚才的事,你肯定和这两个丫头一样没好果子吃。”

    何西对这位干娘非常惧怕,忙伸长脖子听屋外的动静:“干娘不知道吧?”

    “放心。娘在屋里看着那个小娃没听到。你拿了东西快出去,别耽搁。还有,今天不准给她们东西吃。”

    “是,我都听你的。”何西从箱子里拿了块皮料,和招兰出去了。

    红秀被塞住嘴只能发出呜呜的低泣声。双手被反绑着没法动,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雪娘被破布难闻的气味刺激的几乎不能呼吸,一阵阵的犯恶心。

    两人这个样子连互相安慰一下都做不到。

    之后果然再没人来。雪娘眼瞅着门缝的亮光渐渐消失。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听何西的话,城里加强盘查是因为有了窃贼。是没人因为她们的失踪去报官?不可能!两家人现在一定都急疯了。雪娘眼前都能看到李氏和芳娘担心痛哭的样子。那就是官府对贫民孩子的失踪根本不在意,更愿意花精力帮城里的大户人家找失物。这样的话,仅靠两家人在城里四处寻找,能赶在被卖掉之前找到她们吗?明天又会怎样?这样被绑着什么也做不了,要想个办法能活动才行。

    精神紧张了一天,雪娘慢慢有了困意。尽管害怕在睡着后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眼皮还是不听话的越来越重。等她被冻醒的时候,门缝外又有了亮光。

    红秀枕着她的腿还在睡,皱着眉不时发出轻哼声,显然睡梦中也在担心。

    听到有人开门,雪娘忙闭眼装睡。

    “醒醒,都醒醒!”

    何西说话依旧凶狠。可经过昨天的事,雪娘觉得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坏,反倒没昨天害怕。

    红秀没有这种感觉,一看到何西就惊坐起来,全身发抖。还因为脸上的红肿想哭都不敢发出声。

    何西把两个碗放在地上。一个里边是水,另一个里边是个烧饼。

    “只要你们乖乖的,我就把布取出来。还敢跟昨天一样,我保证今天会更惨。”

    雪娘点点头。见红秀没反应,紧忙连使眼色带示范让她赶快表态。

    何西把两人嘴里的破布取出来。屋里的气味也不是很好闻,可总比破布强多了。雪娘大口吸着空气,舒服很多。

    “谢谢大哥哥。”雪娘让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甜。不要说何西,就连红秀都觉得很别扭。

    何西把碗往两人身边推了推:“吃吧。”声音比刚才温柔很多。

    眼看他就要走,雪娘忙叫住他:“大哥哥,能不能把我们手上的绳子解开?这样背在身后不方便吃饼。”见何西有些犹豫,心里燃起点小希望,“绑在前边也是一样的。我们保证乖乖的。”

    何西转身回来。雪娘正高兴自己的计划要成功了,何西却把饼一掰为二丢在两人腿上。

    “这样就能吃了。”说完径直走了。

    两人看着腿上的半块饼没有动。

    “敢吃吗?”红秀问的时候明显吞咽了下口水。

    即便已经一天多没吃没喝了,若要忍的话也不是做不到。还不知会被关多久,一直这样硬撑显然也不是办法。

    “吃吧。他们不会下毒,最多是些让人无力的药,但饿着肚子一样跑不掉。吃点东西起码不会在关键时刻饿得昏倒。”

    何西随手扔的位置并不好,雪娘费了好大功夫才咬着饼放到两个膝盖间夹住,一口口吃起来。

    饼虽不热但幸好没有冻得硬邦邦,没什么味道也不难吃。半个饼最多算垫垫肚子,没几口就吃完了。喝水比吃饼更麻烦。两人像小猫一样跪在碗前,轮流低头咬着碗边,微微倾斜将水吸进嘴里。水是真的冰,每喝一口雪娘都忍不住打个寒颤。

    好不容易吃完喝完,红秀问起雪娘刚说的话:“你怎么能谢一个把咱们抓来的坏人!”

    “不然呢?再骂他几句?”雪娘明白红秀的疑惑,耐心和她解释,“咱们在他们手上,硬碰硬不会有好处。我是看昨天他拦着那个叫招兰的女人打咱们,觉得他可能会比较好说话。我刚一说,他虽没解开绳子起码把饼分开放到咱们腿上。要不然两人吃同一个饼肯定比喝水还费劲。”

    “对不起。昨天你因为我才挨的打。”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是觉得咱们现在服个软,装出听话的样子,他们慢慢就会放松戒备。这样咱们逃跑的机率就更大一些。”

    “等人来救咱们不好吗?那个女人太吓人了,被她发现了说不定会被打死的!”

    招兰昨天的一巴掌和踢的一脚,已经成了红秀挥之不去的梦魇。

    雪娘也知道逃跑是件很危险的事,但只等着别人来救的不确定性也很高。她不想坐以待毙。

    “遇到危险想办法自救很重要,不能只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咱们不是要冲出去硬跑,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小心点就不会被发现了。”

    红秀不太明白等父母来救自己怎么就成了别人?依旧觉得雪娘的想法太危险。

    “咱们现在被这样绑着,连吃东西都没办法。还怎么找机会?”

第一百三十九章

    雪娘把自己的计划给红秀大概说了一遍。不是不想说详细,实在是这种根据自己的感受临时想出来的办法还没有想得很仔细。

    “这样不好吧?”

    黑暗中只能看到事物的大概轮廓,从扭捏的声音判断红秀定是满脸通红。别说她,雪娘自己都觉得不太好意思。但自己不是个聪明的人,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怎么也要试试。

    “到时候我来说,你看着就行。成了,咱们或许能从这儿出去。不成……不成也不会比现在更糟。”雪娘暗下决心,不成的话自己就把所有的过错都担下来,不能连累红秀。

    红秀的脸几乎要贴到雪娘的脸上,近得都能看清楚她的眼眸。

    “没让你叫我姐是不是就忘了我比你大啊?咱们一块儿关在这儿,好坏就是一体的。我怎么可能让你挡在我前边?”

    这才是雪娘认识的红秀。即便害怕,即便声音还微微有点抖,也不是懦弱胆小只会躲起来寻求保护的人。要不是被绑着手,雪娘真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具体怎么做我还没完全想好,你到时候适时配合我就行了。”

    “我都听你的。你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跟我说,不许你自己蛮干。”

    “好!”担心红秀看不清,雪娘重重的点头。

    两人商量好,开始实行第一步。

    红秀蹦跳着到门边,贴在门上注意外边的动静。雪娘叼着空碗费力站起身。嘴一松,空碗落地摔碎。稍等了下见没有人过来,她又找了最大的碎片小心咬在嘴里,摔头用力砸到地上,又碎成几片。从碎片中找了块较锋利的,在红秀的配合下好容易放到衣带里藏好。

    “刚看你歪着脖子把半个碗往地上摔,我真怕你不小心把脖子扭断。”

    雪娘转转险些扭到的脖子,确认没事后才道:“不摔碎点很容易被人发现少了一块。”

    “难怪你让我把碎片弄乱,这样就更不容易发现了。”刚雪娘说这些的时候红秀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做了才发现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你不是要用碎片割断绳子吗?为什么要藏在身上?”

    “外边的情况还不清楚,现在割断绳子也逃不出去。是留下来以后找机会用的。”

    做完了准备工作,接下来就是等人来。

    雪娘祈求能有人早点来,祈求来的人会是何西。

    还好这次没有等一天。没到天黑,门就开了。

    何西看到地上的碎碗非常生气:“怎么回事?谁让你们把碗打碎的?”

    雪娘一脸委屈带着哭腔:“大哥哥对不起。我们绑着手喝水不方便,不小心就把碗摔了。你别生气。”

    红秀一半是配合雪娘一半也是真害怕,跟着求饶:“大哥哥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我们很听话的,你别打我们!”

    何西被她们一人一句哭的心软下来:“别哭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打你们了!”

    “你不要乱说。大哥哥人很好,给咱们送吃的送喝的,怎么会打咱们呢!”雪娘笨手笨脚的从地上爬起来,刚蹦两下腿一软重重摔在何西脚下。

    “你,你没事吧?”何西吓了一跳。

    雪娘头一仰:“大哥哥,我打破了碗会不会害你被那个大姐姐骂?她真的好凶。”

    何西没想到她会不顾自己先问这个,愣了一下。

    “你说兰姐啊?她不会为这个骂我。你真的没事?”刚看她的脸好像磕到碎碗上。

    雪娘坐起身,傻傻一笑:“没事。我是肚子饿腿上没劲,坐着就好了。”

    何西生出几分同情:“我回去问问干娘,能不能给你们每人一个饼。”

    果然和雪娘想的一样,何西是个面硬心软的人。选他做突破口没有错。

    “大哥哥别为难,我们忍忍就行了。就是有一件事实在忍不了。”雪娘边说边难受的扭着身子,“我想去茅厕。”

    “大哥哥,我,我也想去。”红秀也是一副羞涩隐忍的样子。

    昨天一整天没吃没喝加上精神紧张,根本没想过要去厕所。今天稍稍有些感觉让雪娘冒出这个点子。在陌生男人面前表演尿急是很难为情,雪娘现在也顾不得许多。见何西没反应,又加大动作。捂着肚子,两条腿来回摩擦。

    “大哥哥,你就让我们去趟茅厕吧。再不去的话,我……我就要尿出来了。”

    何西手忙脚乱的捡起地上的空碗:“忍住,一定要忍住。”说着跑了出去。

    “他怎么比咱们还害羞?”

    雪娘原本想着装可怜,扮撒娇让何西带着她们去茅厕,两个人合力找到机会逃跑。就算不带她们去,也要哄得他把手上的绳子解开。可没想到结果是这样。

    红秀也很意外:“他还回来吗?我真想去茅厕了怎么办?”

    “不知道。”雪娘刚是装样子,现在肚胀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也不知道能忍多久。

    她附在红秀耳边:“实在忍不住,就在墙角解决一下。”

    红秀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太丢人了!”

    “尿裤子还是这样做,你自己选。”

    “我,我宁愿憋死。”红秀平时如男孩子般不拘小节,在这种事关颜面的问题上才表现出女孩子的娇羞。

    好在她不用真的在这件事上做选择。何西很快回来了,还带着恭桶和几张粗草纸。他直接把东西放在墙角。

    “你们……用。”

    “谢谢大哥哥。只是这屋里挂了这么多毛皮料子,若沾上气味就不好了。还是带我们去茅厕吧。”

    “没事。我晚些会来收走。”

    雪娘还不死心:“我们不能麻烦大哥哥收拾这些脏东西。还是去茅厕方便些。”

    “不行。干娘不同意。”听得出何西很怕她。

    雪娘觉得有些奇怪:“大哥哥,为什么大姐姐管大娘叫‘娘’,而你是叫‘干娘’呢?”

    何西看她的表情明显是觉得她有点笨:“我们又不是亲姐弟,当然叫的不一样。”

    “那大哥哥的爹娘呢?你为什么没和他们在一起?”

    “他们不要我了。我很小就跟着干娘和兰姐,她们就是我的家人。”

    跟人牙子谈论家人的话题感觉真的很不好。雪娘强忍的厌恶继续问道:“大哥哥人这么好,你的爹娘为什么不要你了呢?”

    “不记得了,反正干娘是这样说的。”何西突然警觉起来,“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不急的话我把恭桶拿走了。”

    “急急。”雪娘换上讨好的甜笑,“我就是觉得大哥哥很亲切,像我的亲哥哥,所以想和你多说几句话。”说完,自己都被这话恶心到了。

    何西听着也不信:“少废话。老老实实的比什么都好。”

    “我们保证乖乖的。只是要麻烦大哥哥把绳子解一下。这样子真不方便。先前是不小心弄破了碗,再要不小心弄倒恭桶就糟了。”

    何西迟疑了一下,只是解开了她们脚上的绳子,把手由绑在背后改为绑在前边。

    “如果我一会儿来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绝饶不了你们。”他做了一个打人的威胁动作才走。

    不用蹦跳着走路了,红秀活动脚腕,感受解绑后的自由。

    “你还说他和那个女人不一样,我看没什么不同。”红秀摸摸昨天被打的脸,肿还没有消。

    雪娘觉得何西就是吓唬人,一点不怕。脑子里想的都是刚才的对话。

第一百四十章

    何西直到门缝里又看不到亮光的时候才来。刚进门,就被满屋子弥漫的尿骚味又熏了出去,缓了半天才进来。

    “不是给你们拿恭桶了吗?你们到底干了什么?”

    雪娘和红秀都缩在墙角,没人吱声。

    跳跃的烛光下,何西的表情明暗不定。雪娘开始担心自己对何西的预判会不会发生大的偏差。法子是自己想的,已经开始了也只有继续。

    “屋里太黑了,再加上脚被绑的时间长活动不利落,一不小心就打翻了恭桶。”雪娘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弱小无助,“大哥哥,我去打水,一定收拾的干干净净。时间越长,毛料上沾的味道越多,就卖不上价了。”

    她起身踉踉跄跄地往何西身边走,才一半就被他呵住。

    “你别过来。满身的臭气,别沾到我身上。”

    何西本来就因地上的尿渍小心站在门口,这会儿半个身子已在门外。

    趁他不注意,雪娘朝红秀使了个眼色。

    “大哥哥,就让我们去打水吧。我们的裙子也……也有味道,要用水洗洗。”

    雪娘说要用这个方法的时候红秀不同意,觉得身为女孩子这样做太难堪。雪娘当时也没多说,只等两人都如厕完后直接碰翻恭桶。就因为她的突然举动把两人的裙子都弄脏了。虽然雪娘立刻解释这样更像是不小心之举,身上有味道也更安全。红秀还是很不高兴,直到何西来前都捂着鼻子不想理她。好在她虽然闹脾气,雪娘教的话没有忘,忍着难为情还是说了出来。

    何西自然不想自己去收拾,但也不敢因此就放两个小姑娘去打水。

    “你们老实待着,不许乱动。”

    “大哥哥,你去打水前能不能把窗户打开?也好散散味道。我们保证不吵不闹。”

    何西犹豫了一下,不放心,还是用破布塞住她们的嘴巴。这才把遮在窗户上的棉帘卷起一半,把窗户撑开些许。

    可他忘了雪娘她们的手现在是绑在前边,他刚走雪娘和红秀就把破布从嘴里拿了出来,“呸”个不停。

    “还好这破布没沾上尿渍,要不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都怪你想的破主意,恶心死了!”红秀边说边干呕。

    “忍忍,这都是为了能逃出去。”

    雪娘快步来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朝外看。

    月光下勉强能看清院子的情况。小院空空荡荡。若不是对面屋子亮着灯,看着就像没人住的院子。只可惜窗户撑开不足一半,看不到院门的位置。雪娘正想再开大点,就听见从屋子左侧传来人疾步走动的声音。她急忙跑回红秀身边,还来不及将把破布放回嘴里,门就被砰的被踢开。

    首先进来的是招兰,何西提着桶跟在她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招兰捂着鼻子,一进门就凶起来:“好心给你们吃喝,你们不知道感恩还把屋子弄这么脏。一个个都是皮痒!”

    她带着浓浓的酒气,和屋里的气味混到一起更让人不舒服。

    雪娘和芳娘都本能的往后退,想远离她。

    招兰冲过来揪起雪娘的耳朵:“看眼神就知道是你做的。上次就是你顶撞我。当时好心饶过你,你还敢故意找事!”

    “是屋子里太黑我才撞倒了恭桶的,不是故意的。我说了会打扫干净。”

    与对何西不同,雪娘已尽量说得很无辜,可听上去还是带着股不服的倔强。

    招兰更气了:“我让你嘴硬。”使劲拧着雪娘的耳朵。

    往往对女人最狠的就是女人。雪娘能感觉她的指甲深深刺进肉里,耳骨都快要拧断了。

    看着雪娘疼的龇牙,招兰还觉得不痛快,又抓着她的脸狞笑道:“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小丫头。别以为什么时候都有人护着。我已经给你找了好地方,过两天送过去自然有人好好调教你。”

    她呼出来的酒臭让雪娘无法呼吸,说的话更是让人又气又怕,情急之下用力把她推开。

    招兰脚步不稳险些摔倒。何西急忙扶住她。

    “这里脏,兰姐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我会盯着她们把这里清扫干净的。”

    招兰酒劲上来了哪里肯听,甩开何西,抓住雪娘一巴掌就挥上去。这次比上次打得还用力,直接把她打翻在地。

    雪娘被打得耳边嗡嗡直响,趴在地上一时没起来。

    红秀惊到了。这次她没吓得不敢动,而是朝招兰撞过去。招兰轻松抓住她的肩膀,狠命往旁边一扔。

    “咚”的一声,红秀的头重重撞到墙边的箱子上。

    他们的动静引来了老婆子。

    “在吵什么!别以为这附近住的人少闹出多大声响都没事。已经入更了,万一被更夫听到少不得引来麻烦。”

    “娘,你看看这两个臭丫头弄的满屋子尿骚味,不教训她们一下根本不会老实。”

    老婆子探头往屋里瞅了一眼:“知道难闻还在里边不出来!难道要亲自看着她们打扫吗?这里有何西,你回屋待着去。若把她们打坏了卖不了好价钱,我饶不了你。”

    招兰不敢反驳,嘴里低声嘟囔着走了。

    “何西,让她们给我打扫干净,一点味道都不允许有。给我看好了。再闹出任何事情,干娘一样收拾你。”

    何西比招兰更怕她,恭敬地连声应是。

    老婆子临走前还不忘给雪娘和红秀撂句狠话:“别以为我真不敢动你们。真把我惹恼了,就算打断腿弄花脸也能找到收你们的人。以后乞讨为生,保证你们求死都不容易。”

    雪娘不想这样的。无奈计划的再好,实行的时候总发生偏差。此时她顾不上管老婆子的话,迅速爬到红秀跟前。

    “红秀,红秀,你怎么样?”

    红秀轻轻晃了晃脑袋:“还好,就是头疼的厉害。肯定起了个大包。”

    雪娘帮她揉了揉,还好没有出血:“以后这种事你别往上冲,那个女人就是疯子。”她也不管何西还在,只为红秀心疼。

    “你上次为了护我也挨了一巴掌。我怎么能不管你?”

    “别废话了,赶快起来干活。”何西把桶放在她们面前,语气凶狠,“就不能对你们太好,连累我被干娘和兰姐骂。快点把这里收拾干净。干娘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还不老实有你们受苦的时候。”

    雪娘明白说好话已经没用了,也不再扮可怜。

    “你放心。被关在这里的是我们,你不说我也会打扫干净。这点活我一个人干就行了。你也别嫌慢。把我逼急了吵起来,再连累你就不好了。”

    何西没想到不久前说话还可怜兮兮的人竟会威胁自己,稍愣了一下才道:“不管你们谁干,弄干净就行。”

    雪娘执意让红秀坐着休息。毕竟是自己打翻的恭桶,怎么能让她脏了手。雪娘先是用水把红秀和自己裙边沾脏的地方仔细洗干净。然后跪在地上,用抹布把地上的污渍反复擦洗。最后还让何西换了次水又清洗一遍。

    “都弄干净了。屋里的味道我洗不掉,只有慢慢散。这期间你可以把这些毛料换个地方挂。”

    何西对雪娘换了态度和自己说话很不适应,想挑点毛病为难她又挑不出来,只好吓唬她:“再不老实,连半个饼都不给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两次计划不但没达到预期结果还让两人又挨了打,使得雪娘非常沮丧。特别是招兰的话让她心里非常慌。

    招兰所说找的“好地方”是哪里?“过两天”是字面的意思还是随口一说?

    雪娘蜷缩着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身体止不住的微微发抖。她不止一遍告诉自己是屋里太冷的原因,可内心知道自己是真的怕了。

    红秀看出她的异常,坐到她身边。

    “你还好吗?”

    雪娘努力平定情绪后慢慢抬起头:“我没事。”

    棉帘还是卷起一半,关上的窗户将并不明亮的月光基本上都挡在了外边。但雪娘觉得红秀还是能发现自己挤出的微笑很不自然。

    她将头靠在雪娘的肩上:“你为咱们能逃出去做了这么多,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你别怪我笨。”

    雪娘的鼻子有点酸,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才将胸口的翻涌压下去。

    “胡说什么!要没你,我刚就被打成猪头了。我是饿着肚子擦地有些累才没精神,睡一觉就好了。”

    “对不起。”

    红秀半天没说话,就在雪娘以为她睡着的时候突然说出三个字。

    “好好的怎么又说这个?这件事真要道歉的话,也该是我说对不起。你前天说得对,做错事的是那些坏人。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责任都不在咱们。不许再道歉了。”

    “我是为以前的事道歉。”

    “以前的事?”雪娘和红秀闹脾气的次数远不如和芳娘多,而且很快就和好了。哪有需要道歉的事?

    “是我害你掉进河里的。”

    雪娘知道的落水只有让她穿越到这里的那一次。当时身边的人都说她是在河边玩失足导致。可她去河边洗衣服时发现岸边的水都很浅,是往河心走逐渐变深。即便不小心被河边的石头滑倒,以五月的水流也不足以将五岁的孩子冲到河中。而且芳娘常夸赞以前的“雪娘”懂事听话,不像是个会在河边贪玩的孩子。虽觉得奇怪,但因是过去的事就未深究。现在红秀说出来,对她而言依旧是别人的事情,除了吃惊没有其他反应。

    红秀见雪娘不说话,以为她是记起往事不想理自己,更加自责:“我不是故意耍赖,实在是没想到你真的会赢。这才骗说雨花石是我从河里捡的,哄你去河里自己找。结果你就……你刚被救上来的时候,我以为你会死,害怕的不敢说。你醒了后我想跟你解释,可你每次都岔开话,像没这件事一样和我正常说笑。我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现在想起来,这么多年一直欠你一声对不起。你别怪我。”

    最后一句话提醒了雪娘。作为当事人之一,自己不能置身事外。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都不记得了。你也忘了吧。”也许是因为这件事,红秀才会对雪娘格外的好。想到她这么多年心里一直压着这块巨石,雪娘还对她有些愧疚。

    “真的吗?你真的不怪我?”红秀不太相信。

    “当然。要生气的话早就不理你了,何必到现在。就是块石头,醒来后我就不想要了。”

    雪娘听到红秀吁了口气。

    “那雨花石是二哥从金陵带回来的。黄色的,上边有一圈圈白色的条纹,拿在手上光溜溜的。真的很好看。”

    雪娘见过雨花石,听红秀的描述知道她的那块在雨花石中只能算最普通的。估计是方红庆在河边捡的。但对一个没见过的乡下孩子来说已是难得的宝贝。

    “我都忘了它的样子,等回去后你拿给我看看。我保证不要。”

    “好。这件事后我就把雨花石收了起来,再没看过。回去就送给你。”红秀突然情绪消沉,“咱们还能回去吗?”

    雪娘很想说“肯定可以”,但这两天的形势让她真的说不出口。现在连出这个房子都做不到,更别说逃跑了。等人找到她们,感觉也是希望渺茫。

    红秀也没想雪娘回答,自言自语道:“我总担心没机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现在放心了。”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在家的时候我饿着肚子会睡不着。在这里都不会这样。”

    “困了就睡吧。养好精神才能想出办法。”雪娘想到以前看到的一句话,“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这一夜,雪娘脑满子对她们去处的各种猜想,睡得并不好,还做了噩梦。等天亮,招兰和何西进门的时候更是直接被吓醒了。

    两人进来后二话不说就把她们的双脚重新绑上绳子,两手反绑,嘴里又塞了破布。这一连串的动作让雪娘惊觉招兰所说的“两天”其实就是今天。她奋力反抗,在招兰和何西面前就是螳臂挡车。这次招兰没有扇巴掌,改用掐的。若不是隔着冬日的衣服,雪娘觉得一定会被她掐掉一块肉。

    红秀睡得迷迷糊糊,任由两人摆布。

    等把她们绑好,招兰又指挥着何西把木箱里的东西往外搬。

    “兰姐,不再等等吗?我看城门查得还挺严。”

    “没事。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富户家里丢的东西已经找到了。官府的人现在就是做做样子,装得很辛苦找窃贼,好让富户家拿东西去犒劳他们。所以对出城的物品已经放松查验。现在出城正是时候。我已经和朱老六说好了,未时在西门外破败的土地庙交人。”

    “我看干娘一早就出去了。她知道吗?”

    “当然。她也想把这两个丫头尽快出手。”招兰斜靠在门框上,“你今天怎么废话这么多?”

    “没有,没有。”何西不敢再多说,麻利地把箱子清空。

    “放进去吧。等一会儿马车来了就直接搬上车。”

    何西抱起雪娘放进木箱,让她屈膝坐在里边。木箱空间不大,雪娘的膝盖几乎是紧贴在胸前。把她放置好后,红秀也被抱进来,与雪娘并肩坐着。

    招兰过来检查,摆出伪善的笑脸:“两位先在这里将就一下,等到了安全地方就把你们放出来。在这之前可别把箱子里弄脏了,要不然难受的是你们。”

    如果眼睛能喷火的话,雪娘一定把眼前这个坏女人烧死了。

    她的怒视激出了招兰的恶意,凶相毕露:“要不是你这双眼睛还算漂亮,我早就剜掉了。把箱子盖上,我不想再看到这眼睛。”

    箱盖被无情地放下。箱子感觉是为了装人专门设计的。箱顶的弧度让头不用低太多。箱子的宽度在人坐进去后没有一点能用脚踢的空间。箱盖盖不严,四周留有一圈缝隙能让空气进来。

    刚看红秀的状态不是很好,被放进箱子的时候也只是微微睁眼。

    是真的很困?还是饿得没力气?

    两人虽在一起,嘴被塞住没办法问情况。雪娘只好用腿碰碰红秀,一连几下才听到她发出轻微的“嗯”声。

    雪娘稍稍放心,在狭小的空间费力扭着身子。刚才她看双手又要被反绑,趁何西不注意把藏在衣带里的碎瓷片转到衣袖里。她一直抓紧袖口生怕掉出来。好不容易把碎瓷片拿到手里,她决心要在到土地庙前割断绳子。到交人的时候,对方应该会为了验收货品把她们放出箱子。那时一定要找机会逃跑。哪怕由自己拖住这帮人,也要让红秀跑掉。

第一百四十二章

    想用一块碎瓷片割断绳子远比雪娘想的还要困难。手被反绑着不好用力,背后几乎没有活动的空间,还很容易割到手。没多久她就感到手一直弯着开始发酸,还要时刻防止瓷片因没握住脱手。手上操作,脑子也不没停。雪娘一遍遍细想之后可能发生的事。

    她找到两个逃跑的机会。一个是马车出城门的时候想办法弄出声响引起守门差役的注意。但按招兰所说,城门现在管的很松,出城时又是中午。说不定差役会偷懒不在。另一个就是在把她们交给买家的时候。

    这个箱子既然是为藏人特意做的,应该不会跟她们一块儿卖给买家。土地庙一般在村庄附近。即便已经破败了,估计离行车走人的道路不会很远。买家不可能带她们直接在路上走。在把她们往马车上转移时就是逃跑的机会。雪娘想的是提前解开手脚上的绳子,在开箱的瞬间挥舞断绳让坏人们无法靠近。两人迅速跳箱逃跑,边跑边呼救。光天化日下,他们定不敢一直追。

    想的很好,但不是万无一失。这两天的事情让雪娘知道任何一点不可控的变动就不会发生预想的结果。

    机会只有一次。

    雪娘尽可能加快割绳子的速度。割了许久用手摸摸,绳子是起了毛边但离割断还差很远。手掌还因握着碎瓷片被划伤了。雪娘不敢停。不断地祈求时间过的慢一点,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割断绳子。

    红秀一直很安静,没有动也没有发出声响。雪娘起初还有点担心,但很快心思就全放在割绳子上。

    雪娘太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屋给箱子上锁。直到感觉木箱被抬了起来,才反应上来估计是快到交货时间,招兰他们要出发了。可绳子才勉强被割开一半。而且不光是自己的,还要有时间解开红秀的绳子。

    她开始急了,忍着疼加快手上的动作。

    招兰和何西抬着木箱放到马车上。招兰在箱盖上重重拍了两下,震得雪娘耳朵嗡嗡响。

    “最讨厌这种年纪的,太不听话。不像两三岁的娃娃抱着就能走。找人也麻烦。还好这次朱老六愿意要。不然养时间长了还费钱。”

    “兰姐说的可不全对。我在她们这个年纪就很听话。”

    “你和她们当然不一样。娘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就很乖,还会讨人喜欢。若不是这样,也不会留你认做干儿子。”

    “我是不是还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要不然怎么一直不教我能让人闭气的绝招?”

    “那招要胆大心狠,懂得控制力量的轻重。你太容易心软,做事犹豫不够利落。娘是怕你学不好反而容易发生意外。就像这次对这两个丫头。她们甜甜叫你几声,你就对对她们很照顾。这样是不行的。干咱们这行,太柔弱了可不行。”

    听着他们竟开始交流心得,让雪娘倍感厌恶,连手上的疼都感觉不到了。

    “东西准备好就出发吧。和平日一样。”

    老婆子一来,招兰立马换成撒娇的语气:“放心吧,娘。我们也不是第一次了。回来的时候我给您带您最喜欢的千里香,晚上陪您喝两杯。”

    “分明是你自己想喝,还说要陪我。等把家里这个送走了再喝。”

    “您若是肯同样给朱老六,哪用这么麻烦?”

    “蠢货!自己能直接出手的为什么要让别人插一脚!要不是他手上有地方能直接收她们,我才不会分口汤给他。快走吧。路上多注意点。”

    “是,知道了。”

    不知道他们底细的人,一定会以为是母亲在叮嘱要出门的儿女。

    马车慢悠悠出发了。何西赶车,招兰守着木箱坐在后边。

    雪娘透过木箱的缝隙往外看,很快就明白老婆子说的和平日一样是什么意思。

    马车没有直接出城,而是在城里各处转。经过有些铺子,何西还会拿着毛皮料子进去售卖。听他和人说话的内容,对外他们就是普通的毛皮商贩。

    他们在城里走了几条街,不光卖了几张皮料,还买了茶叶和布匹。就这样耗了大半个时辰才开始往城门的方向去。

    这时,车轮碾过一块石头。随着颠簸的一下,红秀的头靠到了雪娘肩上。

    雪娘以为她醒了,对现在的情况感到不安和害怕,只能歪头把脸贴到她头上算是安慰。

    红秀表现得很平静,既感觉不到她在发抖也听不到有发出呜咽声。

    雪娘轻轻动动肩膀,嗯了两声。

    红秀没有反应。

    不对劲!

    雪娘又耸了耸肩,脸在她头上拍了两下。

    红秀的头从她的肩膀往下一滑,还是没有反应。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雪娘在心里叫了起来。她不断用头去碰红秀的头,嘴里发出“呜呜”声想得到红秀的回应。结果只是让她的头以一种极不舒服的角度歪在胸前。

    看着红秀微微露出的侧脸,雪娘猛然想到她昨天被招兰推倒撞到了头,当时就说疼得很厉害。难道是因为当时的撞击造成了脑出血?雪娘以前看刑侦剧知道,有些脑出血会慢慢形成血肿造成人昏迷。

    必须马上停车检查她的情况!

    雪娘用头敲着箱子希望引起外边人的注意。招兰以为她是为了逃跑在反抗,按着她敲箱子的节奏一下下拍着木箱。用力发出的呜鸣声也被街上喧杂的声音所掩盖。没一个人察觉到这辆马车有问题。

    最后敲得头一阵阵发晕,才不得已停下来。

    既然现在怎么做都没有用,只能寄希望于出城的时候。

    雪娘的眼睛紧贴在箱缝上,就等看到差役的那一刻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她以前没来过西门,还是看到布告牌才知道快到了。就在做好准备的时候,招兰的声音轻飘进来。

    “还是省省力气吧。现在是换班时间,只有一个差役在。我保证他什么都不会听到。”

    紧接着就是她提高声音,无比柔媚的一声:“官大哥中午辛苦了。”

    雪娘只看到她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就不见了人影,但很快就传来她和人的闲聊声。

    “我们哪敢休息啊!趁现在天还冷,再多卖几张毛料才是真的。”

    “弄了些茶叶和料子,打算往远一点的村子跑跑。说不定碰上正好需要的,也算多个进项。”

    “都怪我弟弟早上收拾耽搁了时间,到这会儿才出发。还要赶关城门前回来,也跑不了几个地方。”

    马车的速度稍微快了一点。

    雪娘刚看到招兰衣角的颜色马上猛撞箱子。可惜差役只顾着跟招兰说话,根本没往马车上看一眼。

    何西很顺利的驾车出了城,还停下来等招兰回来。

    雪娘顾不上担心自己是否也撞伤头,只知道脑出血严重不及时治疗会死人,红秀需要马上去看大夫。可就算稍后在土地庙能找到机会,仅凭她一个人也不可能带着昏迷的红秀逃跑。

    在城门没有成功,意味着红秀没有了得到救治的机会。

    巨大的恐惧感瞬间包围了雪娘。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

    雪娘一遍遍问自己。她完全没了主意,慌乱中还弄掉了手上的碎瓷片。此时已顾不上这个,只是在狭小的空间用尽各种方法去触碰红秀,只求能得到最微弱的回应。每试一次心就凉一点。

    被抓三天,雪娘第一次哭了。

    马车上,何西对雪娘弄出的响动有些担心:“要不要找个地方看看?”

    招兰回头看了眼城门:“先不管这个。你让马走快点。”

    “怎么了?”

    招兰的脸上看不到成功出城的得意,也没有即将交货收钱的高兴,反而比在城内多了几分警惕和戒备。

    “说不上来。在城里时我就隐隐有这种感觉。刚在城门我好像还和谁的视线相对了一下,可待再看过去又什么都没有。”

    时值中午,路上的车马行人都不多。偶有车边经过的,或几人同行一路闲聊,或带着包袱步履匆匆。何西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咱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出货了。兰姐可能是太紧张,才会看什么都觉得不妥。”

    “放屁。少把我说的和你一样。平时看着还挺凶,一到官役面前话都说不利索。”

    “我哪儿能和兰姐比。别说小官役了,就算大老虎在面前你都不惧。兰姐要多教我,这样我就能帮兰姐和干娘更多。”

    若是平时听到这样的话,招兰肯定会笑出声来,今天却一句没听进去。

    “还是不太对。一会儿我先去土地庙,你别处转一圈晚点再过来。”说着又对着何西一阵低语安排。

    何西本还想说招兰是多心了,但看她的样子还是把话咽进肚子。

    招兰在路口下了车,待到车走远看不见了才朝另一个方向疾步而去。

    有人从杂草丛里冒出头,到路口后两边看了看后在地上画了几下,跟着招兰追过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十五六小厮打扮的人小跑从西门方向过来,视线在地上扫来扫去。

    身后不远有两人骑着马跟着。

    “阿奕,流明不会搞错吧?”

    “钟飞的记号看着随意可一般人想不到,绝对不会弄错。都怪你泱堂弟。刚被他缠着险些出不来,白白耽搁了不少时间。”

    “还说呢!要不是你把灯会上的事告诉他,他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知道你戚大伯母会管得那么严。都十岁了还整日拘在家里。我像他这么大时整日在军营骑马。”

    “哪能跟你薛三公子比,就是在马背上出生的。他是大房这一辈唯一的儿子,自然跟宝一样看着。”

    “如此说来,你这二房的王六郎就是草喽。不过,这个方法到底行不行啊?别等了这两天最后还让他们跑了。”

    “放心吧。保证不光把那两个小姑娘和小孩找到,还能把拐人的和买人的都一网打尽。”

    两人正是灯会上的少年。紫衣少年叫王枫,劲装少年是他的好友薛连弈。那晚他们被招兰骗过后在附近转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天亮后又去找线索。最后在一户人家门口发现掉落在地的两串糖葫芦。王枫想到当时告诉他们发现人牙子的小姑娘和她朋友的手上就拿有糖葫芦。根据被踩碎的糖葫芦和地上凌乱的脚印,马上猜测她们也被抓了。在小心把附近几个院子排查了一遍后,最终锁定了人牙子藏身的地方。本应该去报官,可年轻气盛的两人一致认为要把买人方同时抓住此事才算圆满解决。他们一商量,一面安排身边的小厮盯住小院时刻注意里边人的举动,一面到官衙假报薛连弈做客期间有贵重财物被盗。以王家在城里的地位,县老爷自然不敢怠慢,马上在各城门加强盘查。人牙子果然不敢妄动。然后他们又说财物已经找回,城门出入恢复正常。待人牙子送人出城的时候再跟在后边。招兰和何西在城里转悠的时候,他们的小厮一直跟在后边。眼看马车要出城,王枫的小厮流明回去禀报。薛连弈的小厮钟飞继续跟踪,并在路上留下指引。

    一路追过来除了偶见的标记外什么都没发现,王枫开始有些心急。

    “薛公子,这里又找到一个。”

    两人策马到跟前。薛连弈低头看了眼流明手指的地方。

    路边看似随便的几划,实际上指明了一个方向。

    “是钟飞留的没错。”

    “少爷,这个方向有个破败的土地庙。”

    两人一听立感快到地方了,正准备驾马快跑,流明急急阻拦道:“少爷,还是等官衙的人来了咱们再过去吧?可能有危险。”

    流明回府报信的时候本以为会顺带去通知府衙一块儿随行抓人,没想到两位少爷不同意。说什么如果搞错了会被责骂,等确定后再报官。实际上他知道,两位少爷是英雄的故事听多了,想实际感受一下救人抓贼。薛公子出身武将世家,自幼习武。身边的钟飞也有几分身手。可自家少爷就是花拳绣腿,自己更是不行。真要有危险让自家少爷伤到,就是死也难赎罪。

    “不是留了字条吗?时间到了白管事自会去报官,现在等不得。”

    保险起见,出门时王枫写了字条给小丫鬟,让在他们走了一炷香时间后交给府里的白管事。字条上清楚写明了他们去干什么,怎么找沿路的标记。等白管事领着官府差役过来,他们正好把抓住的人交上去。

    他这样想的很好,可流明不敢冒险。

    “少爷,还是等等吧。万一……”

    “没事。这种坏人最是胆小,很好抓的。”王枫自信满满打断他。

    “放心。真有危险我定会保护好你家少爷。”薛连弈想到有机会能试试身手,也不想在这里等人。

    两人有默契的一对视,纵马疾驰而去。

    流明急得跳脚,紧跑着跟在后边:“少爷,等等我。”

    路两侧,一边是冬闲的田地一边是没有垦种的荒地。他们没多久就看到了在荒地一侧的土地庙。寻常土地庙大都是田间地头的小小神龛。这间土地庙不光有一间房,外边还有围墙圈出的小院。只不过因已废弃,老远就能看到已经没了屋顶,大门也只剩半扇。

    还有一段距离两人就跳下马,在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后,将马上交给气喘吁吁赶上来的流明。

    “你远远找个地方把马拴好,再从南边过来找我们。”

    不等流明提醒他们小心,两人已经匆匆离去。

    土地庙坐西朝东,南边有一片树林。路上没什么遮挡的地方,王枫和薛连弈用最快的速度跑进小树林。树林里可供藏身的地方也不多,还要小心踩到断枝发出声响。速度反而慢下来。

    “少爷,公子。我在这儿。”

    薛连弈的小厮钟飞从树后探出头,低声呼喊他们。示意他们不要动,朝土地庙看了眼确定没被里边的人发现,才猫腰来到两人身边。

    “怎么样?”

    “我按照少爷的吩咐一路跟着。出城时还好好的。过了一会儿赶车的男人就和女人分开了。那女人狡猾的很,直到马车看不见了才走,我只好跟她来了这里。”

    这一点变化虽不在两个少年的预料中,但他们还是觉得影响并不大。

    王枫朝土地庙看去,半倒的院墙,半人高的杂草。看不见人影,也听不到说话声。

    “除了那个女的外,还有人在里边吗?”

    “那女的来了后没多久就来了另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两个男人。这土地庙几面院墙都残破的厉害,我怕被他们发现不敢靠太近。出城时跟着的那辆马车还没有见。”

    “那里边只有两男一女。”薛连弈算了算,觉得以目前的情况要制服院里的人问题不大。

    “一会儿冲进去,我和钟飞对付那两个男人,女的交给你。”

    王枫立刻不乐意了:“用不着!等流明来了让他对付那个女的。”

    薛连弈知道就算不同意他也不会听,只好提醒道:“到时候机灵点,真打不过就跑。”

    “开玩笑。若说机灵这里谁比得过我?”他把袖子往上撸了撸,一副随时准备开战的架势。

    薛连弈不再管他,又问钟飞土地庙的情况。

    钟飞说是没靠太近,实际上不光绕着土地庙转了一圈,还把院子里地势情况,马车进院后停靠位置,从哪儿进去最出其不意,哪边最容易逃跑都搞清楚了。

    王枫和薛连弈商量好进土地庙的抓人计划。

    先由薛连弈从庙门进吸引院里人的注意。两个男的肯定会去对他动手。这时王枫和钟飞从南侧的院墙跳进去,与薛连弈对他们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女人离北墙较近,就由流明从北墙进去止住她。等把院里的三人都搞定,下来坐等另一个人上门就可以了。

    钟飞还找来四个小臂粗的树枝,作为他们的临时武器。

    没想到这边流明才到,那边何西也赶着马车慢悠悠进了庙门。

    “现在怎么办?”

    原本的四对三一下变成四对四。即便薛连弈对自己和钟飞的功夫很有信心,但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变数。

    王枫也觉得有些麻烦。这意味着自己要单独对付其中一个人。他不害怕,就是担心在关键时刻给薛连弈添麻烦。

    最没底的流明试探地询问:“要不等白管事带着官役过来?”

    “那不行。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到,万一这伙人跑了怎么办?”流明的话让王枫做了决定,“计划不变。里边的那对男女当时用龌龊方法骗过我和连弈,估计不会很厉害。进去后还是咱们三人对付男的,女的交给流明。咱们三人尽量在一起方便彼此照应,肯定能把他们一举擒住。”

第一百四十四章

    土地庙的小院里,何西不待马车停好就跳下来。

    “兰姐,我这一路很正常,什么事都没有。”

    招兰没好气地瞪了何西一眼。

    这种事情他就不能悄声告诉自己吗?朱老六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他若觉得有风险肯定会立刻终止交易。真这样的话还要把两个丫头带回去,铁定会被老娘臭骂一顿。

    朱老六敏感的听出话外之意,往门外瞅了眼,沉着乌鸦嗓道:“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然你们怎么分开过来?”

    招兰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买卖,知道怎样做能让对方放心:“真要有事我能在这里?刚有其他事安排他去做,所以才分开过来。”她还故意斜睇了朱老六一眼,“过了一年感觉六叔的精力不如以前了,回去后我可要告诉娘,以后还是找年轻人做买卖的好。”

    她的反激有了用。朱老六虽然还是脸色不好但不再说安全的问题,还催促道:“开箱吧,让我看看值不值谈的价。”

    “这个……”

    何西刚开口,与朱老六一道的阿辉突然提醒道:“有人。”

    关着的半扇门拖着长长的尾音被推开。

    “不是说这个土地庙废弃了吗?怎么这么多人?”

    王枫笑呵呵的从门口进来。出门时他特意穿了最不起眼的衣服,还去掉了所有的配饰。但俊美的面容,温雅的气质,还是让人一看就觉得不是普通公子。

    “小公子若是要拜土地爷的话需往南走。原来这里的土地爷请到那边去了。”朱老六嘴上客气,若无其事的给阿辉一个眼神。

    阿辉微微点头,慢慢移动步子往王枫身边靠近。若这个人真有问题,他立刻就能抓住。

    王枫毫不在意继续往里走,进到土地庙里四处打量,嘴里不住念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和自身的形象实在不相符,引招兰笑了起来:“小哥这是做什么?”

    王枫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敢搭理她。朝空空的土地庙拜了拜:“希望土地爷爷保佑我心想事成。”

    朱老六对招兰在陌生人面前说话总是酥媚娇柔的语调也很反感,轻啐了一声,又开始撵王枫。

    “这里什么都没有,拜了也没用。小公子真想心想事成应去城里的大乘寺。土地爷是保平安的。”

    王枫凑到朱老六跟前,压低声音:“那边的土地庙我去过了。神像是过去了,可土地爷没过去。那边不灵的,还是这边灵。”猛然声音提高八度,“你是不是想把我骗走,好让土地爷爷只保佑你?”

    朱老六一把推开他,揉了揉险些聋掉的耳朵:“胡说什么!没事了快走!”

    “这里既没土地公,那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不光来拜,还带了贡品。”王枫一指何西的马车:“带这么多,可见你们所求一定很大。”

    说着话就往马车跟前走。

    何西傻傻的只知道张开双臂阻拦。

    招兰倒是迎了上来,媚眼含笑道:“小哥是好奇里边装了什么吗?”

    她这样让王枫不好上前了。

    朱老六的耐心用完,一个示意让阿辉上来抓人。

    “赶快滚。”

    眼看阿辉就要抓住王枫的胳膊,他一扭身,刚好完美避开。

    “你是什么人?来这儿干什么?”

    “就说是来土地爷保佑心想事成的,你怎么不信呢?”

    朱老六当然不会信。

    他刚才的动作看着简单随意,好像能避开阿辉就是偶然。可稍微懂点的还是能看出此人绝对有练过。

    朱老六一提气,也摆出要动手的架势。和阿辉一起向王枫逼近。

    “有话好好说,用不着动手。我就是来这儿看看。”王枫全然不慌地挪动步子,没几步背就碰到了南院墙。

    看他无路可退,朱老六凶相毕露:“刚才乖乖走了就不会成这样。你别怪我。”

    王枫一点不慌,还挑衅起来:“我很厉害的。你们四个不如一块儿上。不然出了事也别怪我。”

    “我是很想和俊俏的小哥比划两下,可惜人家做不到啊。”招兰的声音从朱老六身后飘过来。

    朱老六又啐了一口。

    看着他们继续逼近,王枫高声

    道:“土地爷,我的许愿应该听到了吧!”

    朱老六正怀疑眼前这个少年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从墙头上猛的跳下两个人。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寻常打扮,只是其中一人星眉剑目,全身逼人的气势。看了就让人不觉后退几步。

    “薛连弈,你是故意的吧!我不说,你就不出来!”

    “要到关键时刻才能显得出你诚感动天。此时刚刚好。”

    只是看背影,王枫就能想到他脸上的张扬。

    “这两人就交给你了。可别砸了土地爷的招牌。”

    朱老六已确定这伙人是来找麻烦的,大喝一声就和阿辉冲上来。

    王枫也不管他们,伸着脖子找人。

    流明这时才费劲从断墙爬进来,与前两人的利落英姿成鲜明对比。

    都说仆肖主人形,自己在别人眼里难道是这个样子?

    王枫扶了扶额,决定今天回去后就要好好找人问问。现在还是解决眼前的事重要。

    “被磨蹭了。我去对付那个男的,女的由你制伏。”

    他清楚知道自己身边人的能力,觉得女人的武力值低,这样安排流明应该能应付得来。

    何西看到朱老六和阿辉已经与人打了起来,慌张问招兰:“兰姐,咱们怎么办?”

    招兰才不会好心去帮忙,跳上马车催促道:“这还用问?快走!”

    说很简单,真要走却不容易。朱老六到的早,来了后马车在院里调了头。如今两辆马车并停已没有位置做相同操作,只能赶着马慢慢后退。

    王枫赶了过来。与出生武将家庭的薛连弈不同,他习武只是为了强健身体,常被薛连弈笑是花拳绣腿。当花拳绣腿遇上连三脚猫功夫都没有的何西,仅两拳就把他从马车前逼开。

    见何西只是抡着拳头乱挥,王枫起了玩心。不是闪到他身后踢屁股,就是脚下使绊让他来个狗啃泥。没几下就让何西哀叫连连。

    “啊!”

    又是一声,却不是何西发出的。

    循声看去,竟是流明被招兰掐住脖子按在地上。

    原想让他对付最容易的,却成这样。真是没脸看。

    王枫不敢耽搁。用擒拿手抓住何西,先是一脚狠踢中小腿,再一掌重击在他身上,最后把整个人扔了出去。

    何西摔得眼冒星星,全身疼得爬不起来。

    刚打何西很痛快,可在帮流明的时候王枫犯了难。他厉声喝令招兰放开流明却不动手。

    招兰非但不听,手劲还加重几分:“难怪觉得眼熟,原来那晚在后巷的是你!”尖叫声音刺耳。

    眼看流明脸色开始发白,王枫还在犹豫。薛连弈过来一掌劈在招兰脖颈处,她立刻如面团般瘫在地上。

    “这种时候只有好人坏人。别因为她是女的就不敢动手。”

    “谁说我不敢!我只是没想好要怎么做!”

    王枫刚想到七八种能让招兰停手的方法,无一不是要碰触她。可他实在不想和这样的女人有接触。

    薛连弈没时间理他,和朱老六又斗在一起。

    朱老六年少时曾和镖师学过几招。混迹市井多年,又通过一场场打架中摸索出自己的套路。虽然招数章法混乱,但拳拳到肉,招招都是狠手。薛连弈则是吃了经验不足的亏,明明身手更厉害,却一时难制住他。

    王枫也不担心。见流明只是咳得厉害,身体并没有事,一边命他看管好地上的两人,一边饶有兴趣的在旁观战。

    庙院场地不大,两人围着马车跳来打去。薛连弈很快就发现朱老六招数的漏洞,连破几招,渐占上风。

    朱老六瞥了眼阿辉,他已完全处于挨打的状态。知道这样下去就只有束手就擒,朱老六趁退到自家马车跟前猛地从车板下抽出一把匕首。

    “就这?”

    薛连弈的蔑视一笑更加激怒朱老六,呲着牙朝他冲过去:“去死吧!”

    薛连弈也没打算躲闪,而是扎稳脚步,准备他一靠近就来招早就想试的空手入白刃。

    没想到朱老六的动作惊到了马,又是嘶鸣又是腾起前蹄,影响的旁边何西的马也开始不安起来。

    朱老六反手在马屁股上一刺。马受痛朝着大门就冲过去。残破的半扇门直接被撞飞,朱老六几步一跃跳到车上。

    薛连弈和王枫来不及反应,看着他随马车逃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这是薛连弈习武以来第一次真正和人交手。以前和人比试,对方不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尽全力,就是功夫远不如自己完全没有可比性。朱老六功夫虽不入流,可动起手来全无顾虑。让薛连弈觉得是难得能检验自己功夫到底如何的机会,越打越兴奋。就在他心中得意,准备擒下朱老六后好好炫耀一把的时候,朱老六竟跳上马车跑了。

    薛连弈对此完全没有想到。在他看来打不过就该乖乖认输,逃跑实非男子所为。等反应上来时马车已跑出庙院。

    “你休想跑。”

    王枫看薛连弈径直追出去,微摇着头吩咐流明和钟飞看住何西等人,也紧忙跟了过去。

    “你别冲动。小心有危险。”

    薛连弈哪里听得进这些。年轻气盛的他现在只有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人这一个想法。

    没一会儿,就听到两人埋怨之声由远及近。

    “你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真是白费力气。”

    “要不是他割断套马车的皮带直接骑马而逃,我怎么会追不上!”

    “有剩下的这些人,抓住他是迟早的事。用不着如此拼命!”

    “还说我,你不是一样跟了出来。”

    “我是担心你。”

    “算了。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流明跑出来接他们。

    薛连弈看不出刚追过马车,脸色无异气息平稳,只有竖眉怒目说明心情很糟。王枫完全相反。衣服上还脏了一大块,像是摔了一跤。

    “少爷,薛公子,你们可回来了。事情不大对。”

    两人一听急忙冲进院子。

    何西和阿辉耷拉着脑袋,跪坐在地上。招兰还是先前的样子,一直趴着没有动。

    “怎么了?”

    “少爷,箱子里没有人。”

    薛连弈一跃上马车。马车上两个木箱都已经打开,里边只装了毛皮料子和布匹。

    两人都傻眼了。他们原以为箱子里是被拐的小姑娘,怎么会没有人?这下被拐的人没找到,还跑了一个。

    “会不会是弄错了?”流明摸着脖子,还对刚才的死里逃生心有余悸。

    “绝对不会!虽然过了一晚地上的脚印很多都模糊了,但我看的很仔细。那两串糖葫芦,一串掉在门前,旁边的脚印是并足站立。后有踩碎的糖渍在更深的巷内,说明糖葫芦掉地后有人踩到往巷内去。另一串是在十数步外,脚尖朝巷口方向。步幅明显大于正常步行,应是在奔跑,其中一个脚印还有打滑的痕迹。说明拿糖葫芦的人是在跑步时滑倒把糖葫芦摔倒地上。本是一起的两个人几乎在同一地点掉了糖葫芦,又是朝不同的方向,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当时有突发的事情让她们匆忙中分开逃跑。”

    “我们少爷的本事可是和军中探马专门学的,绝不会弄错。”钟飞见不得薛连弈被人怀疑,急着给他证明,“别说只是看两个人的脚印,就是十多个脚印混在一起也能辨得出。”

    薛连弈被自己的小厮夸得有些难为情:“还没那么厉害,再多两三个还是可以的。”

    王枫瞪了流明一眼:“不懂就闭嘴。除了脚印外,我们在内巷也看到了这对男女。当时是以为他们……才没细问。事后再想的时候才注意到,当时这个男人出来的方向明显和女人躲藏的地方不在一处。半夜行事鬼祟又故意隐瞒真实意图,定是有问题。你难道觉得我也弄错了吗?”

    流明不敢吭声了。

    王枫看了看木箱,走到何西跟前:“一直是你驾的马车,又来的最晚。这期间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何西微微抬头瞥了眼招兰,脖子弯得更低,不开口。

    “枫少爷,枫少爷,你们在哪儿?”土地庙外远远传来白管事的声音。

    王枫高声回应道:“我们在这里!”

    很快白管事带着府里的两个身强体健的护院冲了进来。

    王枫看了眼稍后才东倒西歪跟进来的两个衙役:“你怎么只带了这点人?”

    白管事见几人没事明显神情一松,迅速扫了眼院子,大致了解了当下的情况。他朝王枫一行礼,严肃道:“枫少爷,您才答应老太爷不会带着薛公子胡闹的。如今这样,回去后老太爷定会狠狠罚你。”

    王枫顿时比打架还紧张:“字条上不是让你不要告诉别人吗?你怎么还是说了!”

    薛连弈不高兴道:“什么叫带着我?我带着他还差不多!你少吓唬人。若王老太爷知道了,绝不会只让这几个人过来。”

    王枫平日脑子转的很快,可每每提到这位严厉的叔祖父就会神经紧绷。听薛连弈说了也觉有道理,轻松一笑:“白管事,你这样骗我可不好。”

    “枫少爷才被老太爷罚完,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

    几日前,王枫和薛连弈去县衙谎称在灯会上丢了贵重物品,要求彭县令加强出城查验。彭县令知道他是王家公子立刻答应。等王枫说东西已找到后,他还特意跑到王老太爷面前表功。王老太爷几句就发现其中问题,客气送走彭县令就叫来王枫责问。两人早早套好说辞,一口咬定确是有东西丢失又机缘巧合找了回来。王老太爷虽不信也只能责备他们不该借其身份扰乱县衙正常办公。薛连弈是客人只能口头训诫,王枫则被罚跪两个时辰。今天出来,原想着等他们把私拐人口的人牙子制伏后就交给白管事带来的衙役。既救了人也惩治了坏人,却忘了彭县令肯定会登门把整件事告诉王老太爷。不但撒谎的事会被拆穿,还会被说为逞英雄知情不报,妄代官府行事。那时候可不是罚跪就能了事的。

    可惜白管事已经带着人来了,现在才想到这一点晚了。

    本来就因为没找到被拐的人心情不好,现在只能用糟糕来形容了。

    王枫索性在何西腿上踢了一脚:“快说,你刚去了哪里?”

    何西吃痛“哎呦”一声,招兰猛地坐起身,边哭边往衙役身边爬:“官爷可要为奴家做主。我们好端端的被这几个人打了一顿。真是没天理啊!”

    “休要胡说!明明是你们在这里私贩人口被我们发现。还有一个人趁乱逃跑了。”

    若不是看招兰是个女人,薛连弈真的很想也给她一脚。

    “说我们私贩人口,那人呢?人在哪?我们不过是在这里做寻常的买卖,两位小哥带着下人冲进来就打人。若不是官爷及时赶到,只怕我们就要命丧于此了。”她哭泣的可怜样和刚才的凶狠完全判若两人。

    “若是寻常买卖,为什么要跑到这个废弃的土地庙。见我来了,还费劲要将我赶走?你车上的毛皮料子都是未经硝制的生皮,还有的带着血渍,根本卖不上价钱。布匹和茶叶是出城前新买的,再加钱肯定也卖不掉。你这样的寻常买卖,我还真没见过。”

    招兰被王枫说得支吾起来:“做生意本就是百人百样,你管我想怎么做。”

    王枫不想争论这个。他注意到那个怯弱的男人刚想说话,是被这个凶狠女人开口又吓了回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次他语气平和很多。

    何西哆哆嗦嗦抬起头,只看了王枫一眼便用视线去找招兰。王枫挪了挪步子,挡在他和女人中间。

    “别忘了是娘把你养到大。不准乱说!”

    得了命令,何西连忙摇头:“我,我没把人藏起来。”

    招兰厉呵一声:“你个废物,快闭嘴!”

    何西吓得全身一抖,不敢再说。

    王枫知道此时再想问出来他藏人的地方已不可能,遂和薛连弈商量起来:“按钟飞所说这人驾车离开最多一炷香的时间,以马车的速度所能到地方有限。让衙役抓这些人回去,咱们和白管事带着人四处寻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到时候这帮人就罪无可赖了。”

    薛连弈也有此意。若找不到被拐的两个小姑娘,他们这场救援就算失败了。

    白管事却不同意:“两位公子还是尽快回府,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官府来处理吧。”

    薛连弈看着脸上还带着懵相的两个衙役,很是不快:“靠他们?怕是找到明年都找不到!”

    “薛公子不要这样说。现在不知道他们把人藏在哪里。可能是和这里一样的废屋,也可能是同伙家中,你们去找就是私入民宅,只有官府的人去才合乎法理。人若找回来也是功劳一件,这两位小哥定会用心的。两位公子需要现在回府把事情亲自告知老太爷和老爷,总比他们从彭县令那里听来的好。”

    想到叔祖父,王枫心里一阵发怵。细想觉得白管事说得也有道理。找人没有难度,只要细心就行。此时还有一名同伙在城里待捕,万一刚才逃跑的人回城通风报信,让她也跑了就糟了。

    “回去也可以,但我们要先送这三个人去县衙。有关于另一名案犯和这几人审问的事情要给彭县令提醒几句。”王枫相信,只要把这对男女分开,应该很快就能从男人那里问出藏人的地方。

    招兰跳了起来,呲牙扑向王枫:“你们凭什么抓我们?凭什么抓我娘?我跟你拼了!”

    白管事带来的护院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按回地上。拔了把杂草,随便揉揉塞进她嘴里。

    这一举动,吓得何西和阿辉更不敢乱动。

    王枫笑笑:“你别急,等到县衙问问就都清楚了。”

    两名衙役出来时是得了捕头的的安排,让他们协助王家办事。这会儿大致明白了要做什么,跟王枫和薛连弈表态道:“两位公子放心。别说找人了,就是找猫找狗我们弟兄也一定能找到。”

    薛连弈并不放心,又命流明和钟飞跟着一块儿找。还特意叮嘱钟飞,凡他们找过的地方,他必须也找一遍。

    王枫又交代了一些找人要特别留意的地方。这才和薛连弈骑上马,带着人先行往城里赶。

    雪娘搂着红秀,眼泪流干了,嗓子喊哑了,心里只剩绝望两个字。

    此前,她用尽各种方法弄出声音,希望引起马车上的人注意能停车看一眼箱里的情况。等来的只是感觉马车跑得更快。后来马车停下,她认为是到交货的地点终于可以开箱了。结果箱子被人推落到地上,在一阵拖拽后就没了动静。透过箱缝的光线一下暗了许多,待她看出去才发现箱子外被盖了很多杂草。这才反应上来,她们是被藏到了某处。

    刚才的颠簸让原本脱手的碎瓷片意外回到手边。这次,不论是攥紧碎瓷片的刺痛还是划到手腕,都不能让她的速度有一丝放慢。她只有一个念头,要赶快割断绳子检查红秀的情况,救她们出去。

    就在她已经麻木的时候,手腕猛地一疼。这和割绳子时被碎瓷片偶然碰到的疼痛不一样,是整个瓷片在手上狠狠割了一下。接着一直绷着劲的双手乍然一冲,手腕上的束缚感没有了。

    绳子终于断了!

    雪娘顾不上手上的伤,从背后抽出手去掉两人嘴里的破布,急急呼唤红秀。

    “红秀,你怎么了?红秀,你醒醒!你别吓我!”

    红秀静静靠在她身上,任凭她如何呼唤都没有反应。

    “你坚持住。咱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这次她可以用手更用力的拍打木箱,还能用手顶住箱盖使劲往上推。

    木箱纹丝不动。

    她把嘴贴在箱缝上用力嘶喊:“救命!有没有人!救命!来救救我们!救命!”

    喊到嗓子撕裂的疼痛,也没有听到一点回应。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她终于停下几近疯狂的动作。小心地割断绑住红秀的绳子,轻握她的手,紧紧把她揽在怀里。

    “你放心,肯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咱们这次受这么多苦,回去后爹娘肯定舍不得骂咱们……我不会把你害怕哭了的事告诉三姐的,免得她笑你……一定要让田守望再给咱俩买糖葫芦,这次买的都没吃上……你的雨花石,记得拿给我看……”

    雪娘一个人絮絮叨叨,渐渐声音小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六章

    “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头顶的太阳灿烂耀眼,清风吹的山坡上的野花摇曳起舞,红秀如小兔子般蹦跳到雪娘身边。

    雪娘思绪飘忽,愣了一下才道:“没什么,累了坐下休息会儿。”

    “你别偷懒,还没干活怎么会累!”

    顺着她的手,雪娘才注意到脚旁放着小砍刀和装木柴的竹篓。里边还是空的。

    雪娘招呼红秀也坐下:“先别管砍柴了。这里景色多美啊,坐下歇歇。”

    “很美吗?一直都是这样,以前也没见你感兴趣。”嘴上是这样说,可雪娘还是在她坐下后看到眼中的光彩。

    “我今天感兴趣了,不行吗?”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红秀和往常一样不会和她斗嘴,还很配合的深吸一口气,“花香扑鼻,确实是个好地方。”

    四周无人,红秀索性躺成个大字:“还是这样更舒服。”

    雪娘感觉有些别扭又说不上来,索性也并肩躺下,看着天上轻飘的白云,身心都觉得放松下来。

    “你以后少和芳娘吵架。刚吵得那么凶,我真怕你们打起来。”

    “吵架?”雪娘想不起来红秀说的吵架是怎么回事,认定是她搞错了,“你还说我!真正老和三姐不对付的人不是你吗?每次夹在你们中间,你不知道我有多为难!”

    “我也不是故意找她麻烦。可每次见她娇柔做作的样子就觉得不痛快,就忍不住怼她几句。我答应你,以后会和她好好相处。”

    “我娘常教我们,女孩子不论何时何地言行举止都应规矩有礼,要行不出声,笑不露齿。她不过是按照娘教的做罢了。”

    “婶子真是把你们当大户小姐教养。还好我没生在你家,否则可要把我憋死了。”

    红秀庆幸的口气逗得雪娘笑出声,侧身支着头问道:“你是嫌我三姐做作才和她看不对眼,那田守望呢?你每次见他说话也很冲,又是为什么?”

    红秀小声嘟囔:“我哪有?”像是怕雪娘看到她的表情,还把脸偏向一边。

    雪娘决定不让她轻易糊弄过去。

    “好多次了。上次在村口见到,他好心提醒快下雨了,你就说‘没看我们是回家吗?下雨有什么影响?’在山上碰到那次。他看咱们拿的东西多好心想帮忙,你硬说他是在芳娘面前故意表现。弄得芳娘和他脸红了一路,好长时间见面都要故意避开。还有……”

    “好了好了,你不用一一说出来。都是他做的不好我才说的,有本事你说他去。”红秀急急阻拦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娇羞。

    “我知道有些年轻男子会故意欺负女子以引起对方的注意。不知道反过来是不是也一样呢?”

    红秀转了身,整个背对着雪娘:“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雪娘窃笑,继续调侃她:“我觉得田守望人挺好的。不论你怎么说他,他都不生气。还给你买糖葫芦。”

    提到糖葫芦,雪娘感到心猛跳了两下,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红秀背着坐起身:“不跟你说了。我去干活了。”

    这下雪娘急了:“我就是开个玩笑,别生气啊。”

    红秀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就要走。

    这时,雪娘隐隐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看看四周,山坡上只有她们两人。

    她还在找叫她的人,红秀已经走了。

    “等等我。”雪娘忙追了上去,“我娘今天做了红枣糕,你不是最爱吃了吗?”

    有好吃的,她肯定就不生气了。

    红秀反而越走越快:“不去了。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真生气不理我了吗?”雪娘一把拉住她,感觉像抓住一块冰。

    在雪娘晃神之际,红秀轻轻抽出被她握的手,始终没有回头。

    “你回去吧。我没生气。”

    “那你急着干什么去?”

    红秀没有理她。

    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雪娘已经听出是李氏在叫她。可她现在顾不上回应,只想着要追上红秀。

    红秀是越走越快,雪娘却是越追越慢。心急下,只有大喊叫住她。

    “别走!”

    雪娘猛地睁开眼,看到的只有李氏的脸。

    “你刚做梦魇到了。醒来就没事了。”她是这样说,脸上的表情还是很紧张。

    是啊,自己早就应该发现是在梦里。烈日下不觉得热,满山的鲜花闻不到花香。还有红秀,她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雪娘抹去脸上的泪水,挤出笑容证明自己没有事。

    “娘,我已经好了。您让我去看看红秀吧。”

    这是雪娘回来的第五天。五天前被救时的情景现在想起来还很模糊。只隐约记得她抱着红秀无助的在箱子里。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外边有喧杂的人声。她很想大声呼叫,可头晕和全身无力让她只能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这个时候她已不觉得害怕。甚至还在想,还好有红秀在身边,这样两人都不会孤单。迷迷糊糊间,感觉箱子被打开了。一阵惊呼声后,有人把她们抱出箱子。四周燃烧的火把刺得她睁不开眼。她害怕是坏人要把她们分开,用最后的力气抓住红秀的手不松。后来她感觉有人哭着把她搂进怀里,熟悉的声音让她觉得安心。下来的事就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家里。除了告诉她已经昏睡了两天外,其余的事情李氏怎么也不肯说。只让她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雪娘根本做不到。趁李氏去煎药了,再三追问和逼迫,芳娘才悄悄把事情讲给她听。

    那晚田守望在原地等她们,许久不见人回来才觉得出了问题。当时他真的以为雪娘和红秀是去找地方方便,不好意思一直看着她们,因此并不清楚她们是进了哪条巷子。在几个临近巷口喊了一圈两人的名字都没得到回应,急忙跑回去找方红波。方红波起初不是很在意,觉得妹妹是拉着雪娘跑哪儿玩去了。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两人回来,这才急起来。四个人把与副街相连的几条巷子都找了一遍,一无所获。芳娘担心她们出了意外,哭着把雪娘看到人牙子的事情说出来。方红波顿时慌了。眼看快到关城门的时间,他让其他三人先回去把雪娘和红秀失踪的事情告诉家里,自己则去报官。

    县衙的官役们忙了一晚上灯会的事情疲惫不堪,对两个女孩的失踪只是随便应下,就打发方红波离开。方红波在县衙门口碰上了另一户姓孟的人家来报官,他家走丢的是个两岁的男娃。对方听了方红波所说,和他一块儿去雪娘和红秀失踪的地方又寻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发现。方红波在孟家随便休息了一晚,刚到卯时就来县衙。在县衙门口见到了陈、方夫妇四人。他们昨晚听说女儿被人牙子拐走了都一晚没睡,赶着城门寅时五刻一开就来了。听方红波说了情况后,陈太平和方大鸿都觉得官府指望不上。合计了一下,让李氏和赵氏在城里寻找,他们和方红波去城外几个临近的村子打听情况。若不是此时正值冬闲,他们也没办法放下地里的事不管这样四处找人。

    这样找了两天在准备放弃时,他们碰到了挨家挨户搜查的衙役。一问才知道,刚抓的私贩人口的人牙子可能把被拐的人藏到了这附近。他们立刻跟着一块儿寻找。一直找到晚上,找遍两个村子。衙役以天黑不方便找为借口带着两个仆役打扮的人走了。两个母亲都不愿放弃这最后的机会,找来火把打算彻夜也要把附近翻一遍。最终在一个废弃的窑洞里发现了覆着杂草的木箱。劈开锁子后,木箱里的情况让所有人都心疼不已。雪娘头上满是磕碰的大包,手上全是血。红秀脸色苍白,看着毫无生气。

    “本来以为你们都已经……在把你们抱出来的时候发现你紧抓着红秀的手不放,才知道你还活着。当晚,爹娘就借了马车把你们带回家。第二天一早找了大夫来看,说你头上和手上的伤看着吓人但不严重,好好修养就能恢复。红秀是头上重磕有积血,发现时就已经……”

    芳娘说不下去了,拿出帕子擦眼泪,可怎么擦都擦不完。

    雪娘记起了红秀手上的温度从自己手中一点点消逝的感觉。她不由攥紧拳头,好像现在还有那种蚀骨的冰冷。

    “我要去看她。”

    雪娘挣扎着想要起身。不等芳娘反对,她就觉得眼前一黑重重摔回枕头上。

    “你不要动。大夫说你流了很多血,这几天一定要好好休息。”

    “你是不是有事还瞒着我?”雪娘看她眼神闪躲。

    芳娘犹豫了一下,才道:“你就算去也见不到她。红秀还是孩子,按俗例昨天就已经安葬了。而且……”

    “而且你这个样子根本出不了门。难道要我抱你过去吗?”

    李氏拿着碗推门进来,瞪了眼芳娘:“我是让你看着她好好休息,不是让你乱说话的。你去陪着旺春吧。他刚吵着要过来,我没同意。”

    “是。”

    “三姐,你拿水敷敷眼睛吧。都肿了。”

    自从雪娘被抓后,她几乎每天泪流不断,两个眼睛一直都是肿的。

    “好。你一定好好休息,别再让我们担心了。”

    李氏扶起雪娘靠在自己身上,把药吹不烫了喂到她嘴边:“喝药吧。”

    雪娘偏头避开勺子,几近祈求道:“娘,我想去看红秀。”

    “你先好好喝药。等你好了,娘就带你去。”李氏声音哽咽,强忍着眼泪没有掉下来。

    “那咱们说定了,娘不能骗我。”雪娘手上还缠着纱布,直接捧起碗喝起来。

    药很苦,若是以前,她一定喝不下去。可此时,即便是毒药,也会一饮而尽。

第一百四十七章

    “娘,我已经好了。您让我去看看红秀吧!”

    雪娘再次跟李氏请求。

    为了能早日去看红秀,这几天她喝药、吃饭、睡觉听话的像个娃娃。刚才的梦让她再也等不了了。

    “再等几日吧。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万一路上再受风就不好了。再过几日,再过几日娘一定带你去。”李氏柔声哄雪娘。

    “我刚梦到红秀了。这是我回来后第一次梦到她。”见李氏还是不想答应,又去求一旁的陈太平,“爹,我真的想去看红秀,就让我去吧。”

    陈太平看到雪娘眼中的坚持,还是同意了:“那就去吧。”

    “可是……”

    陈太平止住李氏的话:“雪娘和红秀情同姐妹。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不管怎么说都应该去看看。总这样避着说不过去。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李氏也知道这些。只是宝贝女儿好容易回来,实在舍不得看她再受一点伤害。

    陈太平清楚李氏的顾虑,对雪娘道:“今天你再好好休息一天,明日带你去看红秀。你要答应爹,去了后一切都要听我们的。”

    陈太平的话,李氏的态度,让雪娘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能去看红秀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我一定听话,还请娘再答应我一个请求。”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可雪娘却觉得怎么也暖不起来。芳娘在家带旺春,陈太平夫妻俩带着雪娘去看红秀。

    红秀是少亡,孤零零的葬在了半山上。他们走的很慢。即便这样,雪娘还是微微气喘。陈太平说要背她,雪娘不愿意。就连李氏几次提议休息,都被她拒绝了。

    正走着,有声音断断续续从远处飘来。越近声音越清楚,是赵氏撕心的哭声。

    雪娘的心揪了起来,脚步越来越沉。

    “准备好了吗?”陈太平看出雪娘的不安,“若没准备好,咱们改日再来。”

    这是不是他说要面对的事?

    雪娘明白了李氏不想让她来的原因。

    “我没事。”总要有碰面的时候,雪娘不想在这个地方逃避,还加快了步子。

    没多久,她就看到了心痛的一幕。

    赵氏趴在小小的坟头上,哭得全身搐动,嘶哑无力的声音显然已哭了几天。宁小玉在一旁几次想把她扶起来都被甩开,只能默默的抹眼泪。方大鸿坐在地上目光发呆,整个人苍老很多。守在他身旁的方红波脸上是压抑、隐忍的痛苦。

    最先注意到他们的是方红波,在看到雪娘时明显很意外。

    “你们来了。”

    “我,我来看红秀。还带了她爱吃的红枣糕。”

    这是雪娘一早起来亲手做的。为了做这个,她还特意求李氏,使李氏不便以她身体不好为由反对。一路上更是小心将篮子抱在怀里。

    听到声音,赵氏猛地抬起头,视线射来吓得雪娘不觉退后几步。

    雪娘鼓起勇气再次上前,还没到跟前赵氏就冲过来抓住她,细瘦的胳膊感觉下一刻就会被捏断。

    “为什么!为什么!”

    雪娘以为是问红秀为什么会伤到头,哽咽道:“他们打我们……”

    “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雪娘被晃的眼前晕成一片,脑子却非常清楚。

    为什么不是我?

    如果不是自己自不量力去找人牙子,如果自己乖乖等在茶铺门口,红秀就不会去找自己,就不会有后边的事情。如果自己没有想出那个没用的办法,如果自己没有惹恼招兰,红秀就不会为了护自己被推出去撞到木箱的铁锁上。如果自己忍得住疼,如果自己速度再快点,就能在出城前就割断绳子,就能在城门口发出更大的声音引起外边人的注意,红秀就能早点被送医。一件件都是自己做的不好,为什么死的是红秀!

    “娘,您别这样。您快放开。”

    方红波和宁小玉一人一边拉住赵氏。

    赵氏整个人近乎疯狂,他们根本拉不住。

    “都是你,一切都是你。要不是你,我的红秀怎么会死?都是你害的!”

    李氏扑过来拼命掰赵氏的手:“赵嫂子,雪娘身体还没恢复,经不住这样。求求你快松开。”

    她的话更激怒了赵氏:“没恢复又怎样?她还活着,我的女儿却死了。凭什么!凭什么!”

    陈太平眼看着女儿的脸色比刚才更糟了也是心急,却不方便和妻子一样跟赵氏动手,只能在一旁劝说:“雪娘这几日一直为红秀伤心难过,身体刚能下床就急着来看她。嫂子让她先跟红秀说几句话吧。”

    赵氏已经红了眼,什么都听不进去。若不是手被三个人拉着,早就掐到了雪娘脖子上。

    “够了!”方大鸿的吼声将所有人都惊住。他两步走过来,表情比赵氏还吓人。

    以为他也是要对雪娘动粗,陈太平忙上前阻拦。可看到他眼中的哀恸,想要说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方大鸿拉开方红波,趁赵氏还再发楞两下就掰开她的手。李氏忙将雪娘紧紧搂在怀里。

    “这件事的责任不在雪娘。你这样,红秀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怎么不怪她?都是她去找人牙子才害得红秀被抓了。现在她好好的,红秀却可怜一个人孤零零在这里。都怪她,怪她!”

    “守望不是说了吗?是红秀说内急,她们去了没人的地方才会被抓走。这怎么能怪雪娘?找到她们的时候你也在场。若晚几个时辰,雪娘也失血死了。她当时都昏迷了还拉着红秀不放,说明她一直在护着红秀。这样你还要怪她吗?”

    赵氏无力的滑坐到地上,看着坟头喃喃道:“可为什么是红秀?为什么是我的红秀?”

    “这都是命。她跟咱们的缘分薄,做了十二年的女儿还清前世的债便走了。”

    赵氏停了片刻,再次放声痛哭起来。

    “带你娘回去休息吧。”方大鸿转过头,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流泪。

    赵氏伤心的根本走不了路。方红波背着她,宁小玉一旁扶着,慢慢下山。没几步,赵氏都要回头看一眼。那双暗涩眼睛里的痛苦、悲伤,雪娘终生不忘。

    一直到看不见了,雪娘才想起方大鸿还没有走。

    “大叔,我……”虽然他刚说责任不在自己,可雪娘还是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她有很多道歉的话想说,到了嘴边又觉得苍白空洞。

    方大鸿摸摸她的头,声音因强压着情绪有点抖:“去看看红秀吧。她一定很高兴你来看她。”

    雪娘的眼泪如洪水决堤而出,直到方大鸿离开都抽噎的说不出一个字。

    刚才的混乱让篮子掉到地上,还被踢了几脚,勉强能挑出三四块还算完整的。红秀的小坟头没有墓碑,只能把它们放在面向山下的一边。

    雪娘认真拜了三下:“红秀,我来看你了。我还带来了你爱吃的枣泥糕。这是我第一次亲手做东西。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尝过味道,不算差。你说话不算数。还说回来后要给我看雨花石,现在食言了。不过我也和你一样。我当时说会带你逃跑,也没做到。你最喜欢热闹了,一个人在这里还习惯吗?放心,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你想我了,就到梦里来看我。就像昨天那样。”

    她絮絮叨叨又说起以前在一块儿玩闹的事情,说着说着就哭了,哭过一会儿又笑了。

    陈太平和李氏站在一旁,静静陪着她。

    回家的路上三个人都没说话,直到快进家门了陈太平才道:“雪娘,今天的事你不要怪赵婶子。她是太伤心才会说那些话。”

    “我不怪婶子。这件事她说的没错,我确实有责任。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才不想让我这么早来看红秀。”

    李氏没有否认:“她不是真的想把错都归到你身上。没办法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是最令母亲痛苦的事情。这时只是想借由相关的人或事去宣泄这份痛苦。其实,她的自责更多。将心比心。若你和红秀反过来,我今日应该也会把做出相同的事情。不过,我拦着你并不全是因为这个。”

    “还有什么?”

    “雪娘,你回来了并不表示这件事就结束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不光是赵婶子还有村里的人都会对你有非议。我们是不想让你过早地面对这些。”

    雪娘深吸一口气,想到刚才进村时别人看她的目光,带着打探,怀疑,同情,有的甚至是鄙弃。

    不想再让父母担心,她装出全不在意的样子:“爹放心。他们不会影响到我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七月,声声蝉鸣催的人心中的焦躁随着气温节节攀升。中午时分,连飞鸟都藏在树荫下躲避烈日的炙烤。河边的搭起简易的凉棚,人们在其中或休息或闲聊,只等避过太阳最毒的时候就下地干活。

    女孩头戴斗笠背着竹篓从田间快速穿过。这不是上山最近的路,却是此时最能避开旁人的路。直到山下感受到山风的凉爽,才慢下脚步。她随身带着小铲,路上看到开得漂亮的野花都会小心挖出来,装进竹篓。这样走了一路,眼看快要到地方了。女孩特意整了整衣服,用帕子把脸上残留的汗渍擦干净。收拾妥当后,才快步走到一个小坟头前。

    “红秀,今天好热啊,还是你这里凉快!”

    说着话,她已熟练的把刚采好的花仔细种到坟头旁边。三四个月前开始用同样方法移过来的各色野花现在是郁郁一片。两株黄色小花成了这片精心布置的小花田的新进成员。

    看着几个月下来的成果,雪娘不是很满意:“还想着弄成梦里见到的样子,实在差太多了。要是有地方能弄来专门的花种就好了,肯定比这样强。昨天发现件特可气的事情。旺春这臭小子竟然好几次把娘安排他去做的事让我去做,还骗我说是娘的意思。我还纳闷怎么娘最近娘总让他传话。最可气的是他只诓我替他做事!问原因,他还理直气壮说三姐问的多容易露馅,我是怎么说就怎么做。还说是我自己粗心才分辨不出来。什么粗心!分明就是嫌我笨!当场我就狠狠收拾了他。我现在可厉害了。前段时间红艳总说些有的没的,也被我揍了一顿。她现在见我都绕路走。记得你以前就不喜欢她,也算帮你出气了。老徐家婆媳昨天又闹起来了……”

    雪娘絮絮叨叨,想到一件说一件。这半年来,每隔段时间她就会来和红秀说说话。自己身边的事,村里其他人家的事,隔壁村听来的事,一一说给红秀听。没可说的事,就静静陪她坐一会儿。起初还碰到过赵氏几次。她虽没最开始那样见到雪娘反应激烈,但眼神里还是充满责怨。雪娘心里愧疚,早就决定不管赵氏说什么做什么都甘心承受。后来听了宁小玉的话还是主动避开了。入夏后她特意挑中午最热的时候来,这样就可以慢慢和红秀说话。

    临走前,雪娘和平时一样跟红秀约好再来的时间。回去的路上她把斗笠压得很低,想尽可能避开和人打照面。

    “你这样走路小心撞到人。”

    抬头正见田守望的笑脸。阳光下的眼睛更显光亮有神,小麦色的皮肤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全身散发着健康蓬勃的朝气。

    雪娘一下子想到红秀。

    田守望不知道她的心思,只觉得在女孩的视线比阳光还热,呵呵傻笑着不知该说什么。

    “你怎么在这儿?”雪娘把思绪拉回现实。自家的田地和田守望家的分别位于村子两边。这会儿应该都是在地里干活的时间。

    “中午的时候我看到你上山了。”

    “所以,你在这里等我?”雪娘只有这一个解释,“是有事?”

    “没,没事。听说你现在还是隔两天就去看红秀,想问问有什么是我能做的。”见面前田守望想了很多要说的话。想劝雪娘,事情已经过去了,是时候往前看了。红秀肯定也不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终日自责。可这些话在看到雪娘的萎靡样时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挤出一句:“我很担心你。”

    “你别听旺春乱说。这小子现在皮的很,说话就喜欢夸大。我没事。”

    这根本不用人说。半年里她肉眼可见的瘦了两圈,春天风大点都能吹走。眼下总是青的,说大病未愈都有人信。人也没有以前活泼爱笑,就算刚说话时嘴角微翘,脸上却是毫无光彩。

    看她嘴犟硬撑,田守望不忍拆穿:“你不用跟我客气,红秀也是我的朋友。”不想她心情低落,转了话逗她开心,“旺春确实没有以前乖了。以前我问他你的事,他都会跟我说。现在还会跟我谈条件了。前天还要我带他爬树捉蝉。结果一只蝉飞到他脸上吓得哇哇直叫,从树上掉了下去。幸好当时爬的不高没有受伤。以后他若不听话,我就给你捉蝉去治他。”

    “难怪他昨天浑身脏兮兮的回来,娘问他怎么弄的就是不说。不用蝉我也能收拾他。”雪娘挥了挥小拳头。

    田守望看气氛不错,又说起旺春硬跟着他去抓鱼的事:“我知道他不会凫水。我是找了个滩浅水缓的地方,用石头围了一个小圈,扔了两尾小鱼在里边让他玩。……你别急。那水只到他小腿……我一直在旁边盯着……知道了,我以后绝不让他靠近河边。”

    雪娘深知溺水的危险,板着脸对田守望一顿猛训,丝毫不逊于她平日教训旺春。田守望连声保证以后绝不带旺春做任何危险的事情,边道歉边看着雪娘得意。

    旺春是跟着他去抓鱼,但他把人留在了岸上没让靠近水边。他还故意装出被鱼咬到险些淹死的样子,以吓唬旺春也不敢私自偷偷下水。这样说,虽让自己无辜被训斥一顿,但总算使雪娘多了些生气。

    正说着,雪娘脚步一顿,随后低下头加快脚步。

    按她先前的视线看过去,地头上两个农妇正交头接耳。只看样子就知道她们说的绝不是好话。

    田守望狠狠瞪了一眼,忙去追雪娘。

    “你别理这些人。她们就是太闲。等地里的活多了,她们就安静了。”

    “会吗?”雪娘抬头看着天,这样就听不出她声音的异常,“你还是别跟我走一处,免得被说闲话。”

    陈太平说不要在意村里的闲言闲语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觉得只要自己对身边的吃瓜群众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很快就能恢复平淡的生活。可她完全低估了资讯匮乏年代人们对身边发生事件的关注度。

    起初,身边的人大都对她和红秀的遭遇表示同情。很快,和同情伴随而来的是疑问。明明看上去她比红秀伤得重,为什么红秀死了她却没事?特别是赵氏对她的怨怪一传开,众人也跟着对她各种指责。雪娘自觉有错并不解释,默默承受一切。慢慢的,人们的好奇心起来了。开始猜测在她们被绑后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为什么最后被关在箱子里藏起来?这时,各种稀奇古怪的猜测都出来了。有说人牙子是想把她们打伤打残,好扮成乞儿要钱。有说她们是被卖去了城里的大户人家,供有怪癖的富人虐打取乐。还有说她们被卖到了青楼娼馆,因不服管教被责打,看快死了才装箱扔掉。更有说她们失踪这几天已被人强暴侮辱,身上的伤就是反抗所留。一个个都说的有模有样,如同在旁亲眼所见。

    雪娘气得直咬牙。她们清清白白,却被些乡野村妇毫无理由的乱猜。特别是红秀,人都不在了还要被她们败坏清名。她想找散布谣言的人理论,可这些都是背后私议,真要找人又无从找起。有一次她抓到几个正在“热议”的妇人,跟她们细说了那几天发生的事情。结果晚上宁小玉就找到家里,说那几个妇人把她的解释认定是遮丑的谎话,反而确信她们确有受辱。赵氏知道后更伤心了,哭喊着说自己对不起红秀。

    “既是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理睬。不要管,时间长大家觉得没意思自然就不说了。你越解释他们越来劲,更何况这种事也解释不清。”

    又过了段时间,人们看雪娘的眼光有的变回了同情,开始担心她以后能否顺利嫁人。有的则变成厌弃,认为她这样就应该出家自省,留在家里就是丢人。

    这次雪娘不解释了,除了下地帮家里干活和看红秀外,其他时间都躲在家里。即便出门也都努力避开外人。

    田守望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张氏也是再三提醒他不要跟别人说起灯会当天他们在一起的事情,还让他离陈家人都远点。他才不管。见不到雪娘,便从旺春那里打听她的消息。

    “我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你也不要想太多。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田守望觉得自己的话很无力,可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安慰。

    “你们怎么在一起?”芳娘微喘着跑过来。

    “路上偶然碰到的。三姐怎么在这里?”雪娘没发现芳娘极力让表情看上去自然,只注意到她是从村里的方向过来。

    芳娘知道这种“偶然”根本不存在,脸不受控的垮下来:“快跟我回去。家里来客人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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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奋斗手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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