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杂家看好你哦
楚玥璃踮脚下了椅子，趿拉上鞋子，抬脚向外追去。
院子里，多眼和八指都围在了陶公公的身边，正要低声语。
楚玥璃没看见红宵和桂花，心就是一惊。想不到，陶公公竟然还搞起了分开审讯的路子。幸而，她和红宵早有交代，让夜明珠丢失之事口供一致。只是，唯恐审讯之人像陶公公这般会下套子。
楚玥璃见机极快，不给多眼和八指回话的机会，直接追上去，用身体顶开八指，抢占到陶公公的身边，道：“我送公公。”
陶公公扫了楚玥璃一眼，冷飕飕地一笑，道：“甚好。”
陶公公坐上软轿，楚玥璃陪在一旁，一路向外走去。
黑纱之内，陶公公瞥了眼楚玥璃头上的发簪，问：“楚小姐这发簪真是贵气，今天竟没听到楚小姐讲讲其中故事，真是可惜。看来，只能有请楚小姐去杂家那诡都府坐坐，楚小姐才有兴致讲故事啊。”
楚玥璃道：“既然公公都这么说了，我若现在讲出来，岂不是不识好歹，好似不愿去公公那小坐片刻似的。得，公公定个时间，我去给公公讲故事可否？”
陶公公意味不明地一笑，道：“明日，杂家会再见楚小姐。”
楚玥璃勾唇一笑，淡淡道：“且等我穿戴好，别让公公平白顶了一个轻薄官府家眷的名头。”
陶公公被扎了一下，反怼道：“楚小姐何需介意这些？杂家六根清净，即便看见了楚小姐的身子，也不过就是一头伤痕累累的瘦猪罢了。楚小姐思虑过多，是病。杂家手下有能人，专门能收拾一些脑子拎不清的人。楚小姐可要试试？”
楚玥璃挑眉，道：“那真是可惜了。寻常人眼中的美色，在陶公公眼中都是瘦猪。”微微靠近软轿，扯开黑色薄纱，看向陶公公，眯眼一笑，“那宫里那些绝艳天下的娘娘们，在公公眼中，又是什么？”
陶公公一甩拂尘，逼退楚玥璃。
楚玥璃顿觉心中畅快了不少。她觉得，用陶公公所畏惧的皇权压制他，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十分过瘾。
就在楚玥璃得意时，陶公公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尖锐和嘲讽之意，道：“画皮猪。”
楚玥璃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将自己扔地上去。
她透过黑纱，看向陶公公，暗道：他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这种话竟然也敢说？！不晓得，周围是否有耳聪目明者，会不会将这话传出去？
当然，陶公公都不担心后果，她也没必要替他咸吃萝卜淡操心。若是能直接扳倒陶公公，她还得记自己大功一件呢。毕竟，像陶公公这种寻味而来、咬到肉就不放狗，实在是太凶悍了。
楚玥璃点了点头，道：“陶公公真是胆量过人。”
陶公公拉长了调调儿，道：“不如楚姑娘。”
楚玥璃没搭话。
陶公公掀开黑纱，垂眸看向楚玥璃的头顶，吹了一口风。
楚玥璃抬头，看向陶公公。
陶公公道：“顾管家附近的林子里，死了两个黑衣人。曾有人声称，见到两位姑娘杀人。且，其中一人手中还有一样东西，发出光晕，比蜡烛还明亮。楚小姐，你现在知道，会发光的东西，叫什么了吧？”
楚玥璃回道：“听公公这么一问，我心中惶恐不安。幸而，这天下并非只有我这一颗夜明珠。再者，我胆小，不敢杀人，若非为了保住性命，为了万千难民保住性命，也不会和两只金钱豹过不去。”话锋一转，“公公，你知道一个人不吃饭不喝水，能挺几天吗？”
陶公公把皮球踢回去，反问道：“你说呢？”
楚玥璃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你反问，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纳闷，渡茳水患，陶公公难道不应该竭尽全力为皇上分忧解难吗？为何还会因两个该死之人，耿耿于怀？我可还记得，那两个黑衣人，据说是钱瑜行的打手呢。陶公公，你与他俩，难道是……亲属关系？”
陶公公放下黑纱，隐藏了脸上的表情，道：“死一人，死千万人，与杂家何关？杂家为皇上办事，一清二楚即可。楚小姐，太过牙尖嘴利，可咀嚼不动东西。”
二人说着话，软轿就抬到了楚老爷和楚夫人等人面前。
楚家众人，一个个儿皆汗水湿透衣衫，满脸挂着豆大的汗珠，一副即将昏厥的模样。他们看见陶公公的软轿抬了出来，那颗提溜着的心又瞬间冲到嗓子眼儿，唯恐又出了什么乱子，将自己叫去诡都府问话。
楚玥璃看了眼楚家人，道：“陶公公所言极是。”
陶公公笑着讽刺道：“小东西，你真是口不应心。”
楚玥璃打了个冷颤，对楚大人道：“父亲、母亲，你们为何汗流浃背？难道不觉得秋意微凉？”
楚大人等人真是恨透了楚玥璃啊！不过，在陶公公面前，他们却不敢放肆。楚大人硬着头皮陪着笑脸道：“有些风凉，有些风凉……”
陶公公的软轿停下，却没落地。陶公公道：“这个时候，不出够汗是不能解乏的。得，留下两个人，陪楚大人这一家子多呆一会儿，最少要出透汗才好。”
有小太监应下，来到阴凉处，看着楚大人等人。
楚大人全家心头叫苦，却无人敢吭声。
陶公公拉长了调调儿继续道：“这楚府啊，真是块风水宝地，养出的人，也格外不同。日后，杂家还是要多来走动才好。楚大人，你说是不是？”
楚大人心中暗道：求你了，千万别来了，真要活活儿折腾死人呐！
不过，这话他也就想想，万万不敢说出口。
楚大人能说出口的：“小小地方，能入陶公公的眼，是楚府上下的荣幸。若陶公公再次大驾光临，下官定扫榻相迎。”
陶公公噗嗤一笑，道：“拿着扫把这是要赶人走啊？”
楚大人吓得一抖，忙解释道：“是相迎、相迎……”
楚玥璃道：“扫榻灰得多大，如何相迎？父亲，你还是歇着吧，别累到了。”
楚大人：“……”
陶公公哈哈一笑，轿子继续前行，陶公公的声音飘过来，道：“楚玥璃，杂家看好你哦。”
第五百一十二章：神秘信件要人命
楚大人见陶公公的软轿离开后，整个人差点儿瘫软在地上。若非两个小公公一直盯着，他一定要泡到水中，才能救自己一条性命。楚大人不怎么好，其他人就更糟糕了。因此，当她们看着一身清爽的楚玥璃潇洒转身要回紫藤阁，就没法淡定了。
楚珍株口干舌燥地道：“陶公公留话，让大家都出出汗，松快松快身子，三妹妹这是要回哪儿去？两位小公公，可看着呢。”
楚玥璃用愁肠百转的眼神，看了楚珍株一眼，道：“陶公公让我明日去诡都府，说此事和一些人命案有关。大姐，你……好自为之。”言罢，施施然走了。
楚珍株一听这话，吓得就是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楚家一阵兵荒马乱，楚玥璃则是快速回到紫藤阁，分别从两间房里，将被捆绑起来的菜花和红宵松绑。
红宵和菜花都吓得不轻，面如菜色。
楚玥璃问道：“他们都问了你们什么，你们又是如何回答的，一五一十告诉我，万万不能马虎。此事关系到彼此性命，不容玩笑。”
楚玥璃紧张的态度，令红宵和菜花都变得紧张起来。
红宵本想开口，但见楚玥璃的目光落在了菜花身上，便晓得楚玥璃的意思，是想让菜花先开口，于是，她闭嘴不语。
菜花见楚玥璃和红宵都看着自己，便磕磕巴巴地开口道：“那个……那个不男不女的人，问……问我是谁。我就说，奴是菜花。他好像知道奴。他问奴，什么时候来到帝京之中，投奔的小姐。我就如实回答。他又问我，见没见过夜明珠发簪。我说从没见过。哦，对了，他还问我，小姐和以前在乡下时有何不一样？”
楚玥璃的眼皮微微挑起。
菜花立刻回道：“我就说，没啥不一样。以前就有股子狠劲儿，现在就是好看了，像大户人家的小姐了。”
楚玥璃问：“还有什么吗？”
菜花回道：“当时，我吓坏了，乱七八糟地说了一些话，不过……应该都不重要。现在想，也想不起什么。能记住的，都告诉给了小姐。”
听完菜花的讲述，楚玥璃觉得问题不大。只要菜花咬准了，她就是傻丫，别人即使怀疑，又能抓到什么实质性的把柄？若非要刨根问底，问她为何识字，自然是到楚家后现学的。
楚玥璃将自己来到大宴之后的每一个特殊阶段的言行过了一遍，还真没觉得自己哪里落下了把柄給别人。除了那个看见自己用夜明珠发簪杀人的证人，以及菜花这个人，和……戚不然。
楚玥璃对菜花道：“而今，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唯有我富贵，你方能快活。此话，你可懂？”
菜花忙点头回道：“懂懂懂。小姐放心，我定护着小姐，不会出一点儿差池的。”
楚玥璃觉得，菜花这话才让她格外不放心呢。白云间曾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与菜花分别了不少时日，却不认为菜花的人设会突然改变这么多，简直如同换了灵魂、换了血肉啊。
楚玥璃保持怀疑态度，打发了菜花出去。
红宵见菜花关好门，又不放心地打开门，探头看了看，见菜花果真回屋后，这才关上门，对楚玥璃讲述起了自己被审问的过程。
另一边，八指也和陶公公说起审问的结果……
八指道：“红宵说，从未听说过楚小姐和谁学了身手，许是在乡下时，练成了一把子好力气。楚小姐来到楚府后，每天也不消停，不是上蹿下跳，就是在身上捆了沙袋跑步。楚小姐并不安于室，总是外出，接触过什么人，她并不晓得。她原本是楚夫人派过来的人，楚小姐心思细，一直防着她。
属下又问她，是否晓得夜明珠发簪。她说见过，很久以前曾见楚小姐戴过，但是后来就被偷了，楚小姐为此还大发雷霆，差点儿掀了整个楚府。这事儿，楚府里的人都知道。属下恐吓了红宵，却并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可要属下劫走多宝和多宝娘，再行审问？”
陶公公摆了摆手，道：“本以为是打她个措不及防，却终究是打草惊蛇了。呵……甚是有趣啊。这一棍子，竟抽在了巨蟒身上，非但没让她怕，反倒给她提了个醒。”
八指道：“能被公公比喻成巨蟒，可见楚小姐非比寻常。可要属下……”作出一个切割的手势。
陶公公冷笑道：“你能动得了她？武斗，你不敌她；文斗，你不如她。等到明日，杂家就是想要动她，也都难上加难喽。”
八指不解，问：“公公想要动谁，何时难过？”
陶公公眸光一转，冷冷地扫了八指一眼，道：“杂家何时要动过谁？杂家动人，哪一次不是皇上的意思？”
八指立刻低头，抱拳，道：“是属下胡言乱语。”
陶公公哼了一声，道：“再说话不用脑子，就让多眼给你的脑子开个洞，让你懂得何谓醍醐灌顶。”
八指吓了一跳，当即扫了多眼一眼。
多眼冲着八指舔了舔唇，看起来竟是心痒难耐、跃跃欲试的模样。
八指瞪了多眼一眼，对陶公公恭敬地道：“属下定谨言慎行。”
陶公公这才不再为难八指。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暗了下来，负责监督楚家人晒太阳的两名小太监回来复命，并呈送上了一张纸。
其中一位小太监道：“启禀公公，楚家人下人送茶时，在茶杯下放了这么一张纸。小奴不认字，也不敢耽搁了公公的大事，于是立刻追了上来，请公公明鉴。”
多眼上前，取走小太监手中的纸张，展开，检查过后，送给陶公公看。
陶公公看罢，面不改色，眸子却沉了几分。
多眼看过信件内容，于是打发掉两个小太监，让他们出去领赏。
小太监们千恩万谢，退了出去。
多眼看向陶公公，笑道：“恭喜公公，又可为圣上立大功一件了。”
陶公公捏了捏纸，视线在“程咬金”三个字上一扫而过，道：“查清楚，别平白弄死了一个杂家看着顺眼的小东西。”
多眼垂眸抱拳回道：“诺。属下这就去抓来红宵，审个一清二楚。”眼中，划过恐怖的嗜血恨意。
第五百一十三章：落叶知秋辨冲突
楚府。
楚玥璃听完了红宵的叙述，并没有觉察出不妥之处。她点了点头，道：“甚好，并无纰漏。”
红宵高高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拍着胸脯道：“真是吓死奴了。那太监说话阴阳怪气，总是吓唬奴，若非小姐提前与奴对答一番，今天面对这种阵仗，定要吓得慌了神。小姐说得对，唯有想得到，稳得住，才不会乱了阵脚。”嘻嘻一笑，“小姐所说的程咬金，可是那位坐在轿子里的公公？奴见他从软轿上下来，就连脖子后面的汗毛都抖了起来。”
楚玥璃笑道：“没错，他就是程咬金。”
红宵问：“程咬金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前几日，六小姐还问过奴呢。”
楚玥璃正在揉眉心，想着要尽快去一趟诡都府，听闻此言，手就停了下来，看向红宵问：“她问你？”
红宵回道：“是的。六小姐问奴，程咬金是谁？奴才想，定是小姐和奴说起程咬金的时候，被她偷听了去。奴就回她，程咬金是个话本里的人物。”
若是不晓得陶公公是专门为皇上掠杀穿越者之间，楚玥璃也不会草木皆兵，而今了解了大宴和诸国的历史后，她十分明确一点，自己所处的位置，并不是任何一个没有在中华历史上留下记载痕迹的小国，而是……另一个未知的空间。在这个时空里，也有着自己发展的历史轨迹。却从未出现过一个名叫程咬金的人物。
若她平白杜撰出这样一个人物，也不无不可。然，致命的是，陶公公和诸多穿越者打过交道，不晓得他是否从其他穿越者的口中，听说过程咬金这样的人物。若有，当即就可以判断，她来自异界。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有关程咬金这三个字，溜进了陶公公的耳朵里。
楚曼儿从来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刚才楚家人集体晒太阳的时候，她却不知所踪。楚玥璃有些不放心，于是起身，带上红宵，向外走去。正巧，多宝和多宝娘回来了。于是，楚玥璃便带着多宝和红宵一同向前院走去。
楚玥璃道：“红宵，你把事情经过仔细讲给多宝听。”
红宵压低声音，开始窃窃私语。
楚玥璃坐进凉亭里，对多宝道：“你去打听一下，刚才是否有人和两位公公接触过。”
多宝看起来毫无心计，平时又在楚玥璃的示意下出手大方，着实在楚府里收了不少耳目。多宝应下，撒腿就跑了。
片刻后，多宝回来，回禀道：“主子，刚才有下人给两位公公送了茶点。”
楚玥璃问：“谁吩咐送的？”
多宝回道：“六小姐。”
楚玥璃看向红宵，当机立断，道：“马上出府。”
红宵微愣，问：“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楚玥璃回道：“但愿是我思虑过多，不过不可不防。日后，有关程咬金三个字，不可再提。若被捉住逼问，只管将一切推到我的身上，说听我提了一嘴罢了。”
红宵有些慌乱，却在深吸一口气后，镇定下来，道：“小姐放心，红宵尽量躲到无人能寻到的地方。”
楚玥璃道：“现在你就出府去，去顾府寻赵不语，让他给你寻个地方休息，且等我去接你回来。”
红宵点头，给楚玥璃施了一礼，就要走。
楚玥璃道：“多带上些碎银子，尽量不要亲自去钱庄换银子。”
多宝今天出门，就是去给楚玥璃置办屋里的用品，这会儿荷包里塞着满满的碎银子，于是一把扯下，拍给了红宵。
红宵攥在手中，眼圈一红，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多眼再次敲开了楚府的大门，直奔紫藤阁而去。
楚玥璃所处的位置，恰好能看见多眼带人疾步入府的身影。
红宵有些慌乱，攥紧了手指，就要问楚玥璃怎么办？
楚玥璃将食指竖在唇上，示意红宵闭嘴，然后在多眼带人进入紫藤阁后，对红宵一点头，道：“走吧。”
红宵屈膝一礼，又看了多宝一眼，低声道：“照顾好小姐”。这才转身离开，来到门房，直言道，“小姐要吃蜜饯，快开门。”
而今，楚三小姐的名字，比对牌可有用得多。门房不假思索，立刻开门，放走了红宵。
多眼带着两名属下在紫藤阁里转了一圈，却没看见红宵，便要拿多宝娘和菜花问话。
多眼捏着多宝娘的一根手指，道：“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人就跑光了？问你你也不晓得人跑哪儿去了，看来杂家得给你添个印象……”言罢，就下手要将其掰折。
一块石头飞来，打向多眼的头。
多眼放开了多宝娘，一伸手，将石头接住，看向来者。
楚玥璃从阴影中走出，拍了拍手上的灰，道：“这位公公给人添印象的方式，还真是深刻。”
多眼看着楚玥璃，狠辣地一笑，伸出舌头，歪着头，舔了舔上下嘴唇，道：“楚小姐给人的印象，每次都这么深刻。”
楚玥璃笑道：“彼此彼此。”
多眼突然向前一蹿，就要跳到楚玥璃的面前。
多宝很想跑到她娘的身边，看看她娘是否安然无恙，不过，在楚玥璃需要她的时候，她还是坚定不移地挡在了楚玥璃的面前，直接以最快的速度挥出一拳，正中多眼腹部，直接将其打得接连后退三步，才勉强稳住身体。
多眼抬头，眸光幽幽地看着多宝，突然一呲牙，就要动手。
楚玥璃开口道：“陶公公让你来打架的？不如，我陪你过过招？”
多眼诡谲地一笑，收了架势，怪模怪样地道：“陶公公让杂家来寻红宵问问话。楚小姐，你的奴婢对杂家动手，可是对公公不满？要反抗公公？”
楚玥璃走到秋千上坐下，轻轻摇晃着，道：“你对我出手，可是对我不满？对公公不满？”
多眼慢慢转动眼睛看向楚玥璃。
楚玥璃羞赧地一笑，从秋千上拿起一把小扇子，轻轻摇了起来。那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认为她和陶公公关系非同一般。
多眼想到陶公公被衣衫不整的楚玥璃从屋里踢出来，却并未对楚玥璃下狠手惩戒，顿觉一股子醋劲儿直冲脑门！
多眼的眼角发红，咬牙道：“红宵呢？”
楚玥璃挑眉道：“你一个小小太监，凭什么深夜到官家小姐的闺房里问其丫鬟何在？你是长得好看啊，还是以丑吓唬人呐？”
第五百一十四章：你真好看
多眼从没被如此奚落过，气得眼角泛起血丝，怒声骂道：“贱人！”
多宝哪里能容多眼骂楚玥璃，当即抡圆了拳头，就扑了上去。
多眼早就想报一拳之仇了，眼瞧着多宝冲过来，立刻就将干瘦的手探入衣袖之内，就要下黑手弄死多宝。
楚玥璃喝道：“多宝，回来！”
多宝很想听楚玥璃的话，奈何身手不行，达不到收放自如，只能一拳头砸了过去！
与此同时，多眼一手接住了多宝的拳头，一手抽出一把细长小巧的匕首，就要去刺多宝的腹部。
楚玥璃已然起身，却因一身重伤，动作慢了两拍，眼瞧着多宝的生命命悬一线，楚玥璃简直要怒火攻心。
幸而，多眼一刀刺入，却并没有听到匕首入肉的声音，而是发出了噹地一声，好似扎到了钢铁之上。
转眼一看，但见骁乙长剑出鞘，救了多宝一命。紧接着，骁乙将长剑向上一挑，隔开多宝和多眼。
楚玥璃将心放下，又慢慢坐回到秋千上。
多宝立刻后退，回到楚玥璃身边，眸子却如同两颗钻石，盯着骁乙和多眼，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可见，多眼那一刀，非但没让她害怕，反倒激起了她的战斗欲。
多眼和骁乙快速对打了三个回合后，分开。
多眼道：“骁乙，你敢和陶公公为敌？！”
骁乙傲然道：“你都敢和六王爷为敌，我为何就不敢欺负陶公公的一个奴才？！”
多宝看向骁乙，觉得他……嗯……还挺顺眼的。
多眼冷笑，道：“你可知，杂家今天来，所为何事？杂家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骁乙道：“有什么事儿，光明正大的来！夜里偷入紫藤阁，定是图谋不轨！”长剑一抖，“六王爷派我来保护楚姑娘，以防小贼惦记银票，伤到楚姑娘！”眸光冰冷，声音低沉，“多眼，你若要拿人，拿出证据，如若不然，便是贼人！容不得你放肆！”
楚玥璃看了骁乙一眼，发现他今天智商和情商都十分难得的在线啊。
多宝看着骁乙，激动得攥住拳头，觉得今天他看起来特别好看！
多眼被怼，有心指出楚玥璃就是“奇人异士”，但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猎十三，猎杀“奇人异士”，是永远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多眼忍了又忍，终是一挥手，道：“走！”
骁乙收剑，傲然而立。
多眼离开后，多宝凑到骁乙身旁，扬起拳头捶在骁乙的后背上，赞道：“真好看！”
骁乙被捶得向前一扑，险些来个狗啃屎。他忙稳住身型，皱眉看向多宝，本想呵斥一两句，可多宝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崇拜眼神，却令他顿觉通身舒畅。骁乙的眉头打开，却仍旧绷住脸，一副不待见多宝的模样。
多宝见骁乙这副模样，直接送出两个字：“淫贼！”
骁乙脸上挂不住，露出尴尬的表情，低声道：“误会，都是误会。”
楚玥璃摇头一笑，道：“骁乙。”
骁乙看向楚玥璃，抱拳，规规矩矩地道：“楚小姐。”不用楚玥璃问，他继续道，“六王爷唯恐有人因金银动心，对楚小姐出手加害，特派在下和一些护卫来保护楚小姐。”
楚玥璃点头，道：“替我谢过六王爷。”
骁乙回道：“诺。”
楚玥璃在菜花的目瞪口呆中，走进屋内，休息去了。心中却惦记着红宵，不晓得她是否寻到了赵不语。
陶公公的人，就像苍蝇盯着肉，她在没有和其抗衡的名头和实力前，只能选择让红宵暂时离开，避避风头。陶公公对她会稍微客气点儿，对红宵绝对不会。若是红宵被刑罚逼供，不得不坦白从宽，她那些异于常人的事儿，都会成为催命的符咒。
眸光微微一愣，沉了下去。
既然陶公公的爪牙能再次回到紫藤阁寻红宵，就证明，确实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陶公公的手中。只不过，杀“奇人异士”这种事，既不能明晃晃的来，还必须有真凭实据。所以，她暂时安全，是因为陶公公手中证据不足。
楚玥璃忧心忡忡，却并非为自己。她一个人，如何都好过，纵使被追杀，她也有自信能逃过一劫。只是……身边这些人，无法舍弃。尤其是，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久，还要舍弃那么一大笔的银子，却换不回应有的名头，怎么想都不甘心呢！
不行，既然拿出这些银子，她就必然能寻个短暂的庇护。
只要……只要给她一些时间，她可以迅速强大起来。
哎……炒蛋的是，若她快速强大起来，又要遭陶公公惦记，小命飘渺啊。
楚玥璃向着楚曼儿所在的方向投去沉甸甸的一眼后，转身回了屋子，换上衣裙，准备出门，却发现紫藤阁后面不但守着白云间的人，还守着陶公公的人。看来，陶公公的人已经晓得红宵出府了。
楚玥璃无法，只能躺下休息，让自己相信红宵可以成功。
红宵在楚玥璃的担心中，一路小跑来到顾府，要见赵不语。
守门护卫不认识她，赶她走。
红宵干脆一手撑腰，一手护着肚子，道：“麻烦大哥通融一声，小女子夜里跑出，真的是有急事。万万不能再耽搁了！”
护卫互看一眼，瞬间明白了什么，于是让人去寻赵不语。
赵不语一见红宵，心就是一沉，忙将人带到一边，低声问：“可是出事了？”
红宵点头，回道：“陶公公的人，要抓我问话。小姐怕我受伤，让我来寻你，为我安排个住处。”
赵不语没想到红宵竟招惹了陶公公的人，不过……这件事，他还真得帮忙不可。赵不语道：“你等我一会儿。”言罢，进了顾府，去找顾九霄请假。
赵不语道：“九爷，我要出府一趟，请假两日。”
顾九霄已经陷入到愁肠百转中，哪里顾得上赵不语去哪儿。他单手托腮，望着明月，感慨道：“明月圆圆，为何人却要天各一边？”
赵不语道：“九爷，属下能否预支两个月的月俸？”
顾九霄一听这话，回过神，看向赵不语问道：“憨憨，爷没少你吃少你穿，你预支月俸做什么？”
赵不语略显犹豫，回道：“有朋友寻我帮忙，缺银子使用。”
第五百一十五章：九霄情殇坠泥浆
顾九霄点了点头，却道：“憨憨呐，人心不古啊，别说借出去的银子难以要回，就连身边人的心肝颜色，都看不清呀。”
赵不语的心沉了一下，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微微垂眸，道：“那就不劳烦九爷了。”言罢，向外走。
顾九霄继续望着月亮，口中却道：“站住。”
赵不语站住，心沉底了。
顾九霄慢声细语地道：“爷这几天总想一个事儿。你说，那天白跛子要出城，楚玥璃到西子楼去吃糕点，说了一些狠话，把爷气晕了。后来，爷让你去追楚玥璃，你不去。爷就让武重去追。武重回来后，说他堵住了楚玥璃，想要将其拦下，楚玥璃却为了出城，对他动了刀子。再后来，有个像刺客的黑衣人，用石头砸他，将他引跑，这才让楚玥璃得手，出了城去。”呵呵一笑，扭头看向赵不语，“憨憨，你知道武重是在哪儿堵住的楚玥璃吗？”
赵不语心知，顾九霄从来不是一个傻子。他只是，遇情智隔。这是他的命，谁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可当他冷静下来，又怎么会想不通其中的内幕？长公主总以为顾九霄是孩子心性，殊不知，这个孩子不但精明，且善于理财。这些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顾九霄到底积累了多少财富。
赵不语知道瞒着已经没有意义，却难以启齿。
顾九霄收回目光，用手指在窗框上轻轻滑动，道：“他在石耳路堵住了阿璃。你说，多奇怪啊。阿璃明明是去送白跛子的，为何要折返到石耳路上，然后再策马冲向城门？阿璃傻吗？她难道不应该在离开西子楼后，另寻附近一个位置，等着为白跛子送行？”噗嗤一笑，“憨憨，爷才是那个傻子哦。”
赵不语的脸色相当难看，终是单膝跪地，道：“此事是长公主和陶公公合谋而为，让一人易容成楚小姐的模样，另一人模仿楚小姐的声音，让九爷对楚小姐彻底失望……”
顾九霄一拳头捶在桌子上，发出嘭地一声，道：“你呢？！你又做了什么？！”瞪着泛起血丝的眼睛，沉声道，“你和他们一起，合伙骗我这个傻子？！但凡我有一点儿脑子，就不应该那么对阿璃！”站起身，举起手，“是我用这双手，将她推进了西林狩猎场！是我！”眼中的红血丝，迅速蔓延，两只眼睛，泛起薄薄的一层泪光，打眼一看，就好像要流淌出红色的眼泪，那是他无尽的恨意和自责。
赵不语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却觉得无论自己怎么说，对顾九霄而言，都是一种背叛。若非他被长公主拿捏住了七寸，也不至于让顾九霄这般情殇。
顾九霄一伸手，用力掀了桌子，吼道：“我与你之间，难道只是寻常雇主吗！？赵不语，爷素来把你当成自己唯一的朋友！”
赵不语的鼻子一酸，眼圈一红。他的唇颤了颤，却并没有将话说出口。因为，他已经没有资格说，他也把顾九霄当成了他唯一的朋友。
顾九霄扯下自己的荷包，砸向赵不语的脸，怒声道：“你给爷滚！拿着你的月俸，给爷滚！”
赵不语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在轻颤中，一把抓住了从自己脸上掉落到地上的荷包，给顾九霄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转身离去。
没有解释，也无需解释。
顾九霄一把抓起酒坛子，猛地灌入口中。那辛辣而浓烈的酒水，如同火，一路烧到他的心里去，却诡异得点不燃冰凉透骨的心。他一抹脸上分不清是泪是酒水的东西，喃喃道：“这回好了，我的桃花簪断了，我的朋友背叛了，我的阿璃啊……”他猛地一摇头，眸光坚定地道，“我的阿璃，就是我的阿璃，谁也别想抢走！”抓起第二坛子酒水，拍开泥封，灌了一大口后，歪歪斜斜地出了门。
顾九霄直奔荷花潭，在奴婢下人们的惊呼声中，直接就跳了进去。
有人去寻长公主，她匆匆赶来，就看见顾九霄在泥巴里不停翻找着东西，弄得满脸满头都是泥巴，他却如同魔怔了一般，不停嘀咕着：“哪儿呢？哪儿呢？丢哪儿去了？”
长公主喝道：“九霄！你闹什么？！快上来！”
顾九霄视长公主如无物。
长公主对下人们怒道：“都是死人吗？！还不去把九霄拉上来！”
下人们纷纷如同下饺子一般，往荷花池中跳进去。
顾九霄指着众人，怒道：“都别过来！谁敢把爷的桃花簪踩断了，就是断了爷的姻缘！”
下人们一听顾九霄此言，哪个还敢动一下？唯恐脚下不留意，踩断了顾九霄的桃花簪。
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冷了脸，道：“顾九霄，你闹腾什么？赵不语呢？！让他过来把他主子拉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顾九霄冲着长公主呵呵一笑，道：“母亲，别找憨憨了。憨憨被儿赶走了！嗝！”
长公主微愣，问道：“为何赶他走？”
顾九霄又打了个酒嗝，看样子有些摇摇欲坠，却在踉跄了一下后，稳住身子，抬头看向长公主，幽幽道：“母亲说，儿为何赶他走？母亲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儿唯一的朋友背叛儿，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得心应手。与其如此，儿不如一个人不用，每日就在这荷花池里泡着，倒也……舒服、快活。”
长公主气结，却已然明白，事情暴露，忍不住咬牙道：“他竟敢……”
顾九霄摇了摇食指，道：“母亲，不是他。是儿啊。儿虽是个傻子，可多想几遍也就明白了。儿只是纳闷，母亲非要让儿心痛死，才开心快活吗？”
长公主面上挂不住了，干脆呵斥道：“混说！你今晚醉了，本宫不与你计较。待你明日醒来，再寻本宫说话。来人，把他给本宫拉上来！”
顾九霄看着长公主，缓缓勾起唇角，道：“逼死自己的儿子，若能让母亲有成就感，儿子愿意孝顺母亲这一回。”言罢，直接闭上眼，倒进了荷花池中。
被他搅浑的泥水，散发着腥臭味涌入他的鼻腔和耳朵，他却觉得这里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至少，阿璃曾在这里扑腾过。
第五百一十六章：自尽荷花池中
长公主万万没想到，她一直捧在心尖尖上的儿子，竟要当着她的面尸沉泥浆！
长公主目眦欲裂，指甲因用力过猛，在栏杆上抓断了。她用变了调儿的尖锐声音，指着顾九霄喊道：“救人！快救人！”
赵不语本来已经快到门口了，可当他听见长公主的惊恐尖叫声后，忙快速折返了回去，毫不犹豫地跳入荷花池，从污泥中抱起顾九霄，上了岸。
顾九霄就如同一个泥人，散发着淤泥的味道，却不见生命的迹象。
长公主吓坏了，踉跄着跑向顾九霄，也顾不得会不会弄脏衣服，直接将其抱起，颤声道：“九霄……九霄……你个不孝子啊！快快，去请太医！”声音悲切，已然流淌出了眼泪。
赵不语单膝跪在地上，从长公主的手中抢过顾九霄，将其放在地上，一番捶胸压腹，终是让他吐出了两口污泥，有了呼吸的迹象。
然，自始至终，顾九霄都如同酒醉之人，完全处于瘫软的状态，对周围发生的事完全没有回应。长公主抱住顾九霄，泪水从眼中滑落，低声骂道：“你个不孝子！你是要剜我的心啊！”
不多时，许太医如同会飞的鸭子一般，一路快步跑来。
他为顾九霄诊治过后，皱眉道：“九爷眼下虚弱得很，得尽快把湿衣服换掉，再清理干净口鼻耳目中的淤泥，唯恐处理不当……”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长公主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长公主道：“必须要保住九霄的性命。而今，本宫只他一个儿子，他便是本宫的天。”
许太医道：“只能尽力而为。”
赵不语抱起顾九霄，将其送回到屋子里。
顾九霄下意识地佝偻起身子，如同一个畏冷的人，想要寻找温暖。
赵不语见顾九霄并无大碍了，且有人忙着救治他，便将一声叹息吞进肚子里，对着长公主一抱拳，就要离开。
长公主的身上、脸上都沾染了不少泥巴，看起来狼狈不堪。她见赵不语要走，立刻挺直背脊，扬起下巴，霸道地道：“不许走！”
赵不语微微一顿，回道：“九爷对小人失望至极，不肯再用小人。小人留下无用，只不过是给九爷添堵。”
长公主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顾九霄，含泪咬牙道：“他这个冤孽，素来口是心非，你且留下，本宫做主。”
赵不语淡淡一笑，道：“长公主，你为九爷做主的事实在太多了。”言罢，竟是转身离开，不再多说废话。这么多年，他也看清楚了。但凡长公主能听进去谁的话，也不至于和自己的三个孩子闹成那样。说实话，他这个局外人看在眼中，都觉得压抑不透气。顾九霄行事自私、语言尖锐、遇情则傻，与长公主这个母亲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若长公主能让顾九霄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母爱，顾九霄也不至于不懂情爱，只想霸占和掌控，这才让别人钻了空子，将楚小姐越推越远。说实话，赵不语打从心里不待见长公主。只不过她的身份地位不允许别人蔑视，否则……他真想告诉她，他有多瞧不起她！
长公主吼道：“你不想想自己那七十岁的奶奶和无能的大哥！”
赵不语在心里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道：“长公主还是想想自己那一心求死的儿子吧。”此言出口，赵不语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不少。从此后，他便要和红宵一起浪迹天涯、游走江湖，生一堆儿女，再也不用受这些皇家贵胄的鸟气，想想就格外舒心。
长公主气结，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赵不语潇洒离去。确实，若没有顾九霄闹的这一出，她确实还可以继续用赵不语的家人威胁他。而今，却是不能了。她若再对赵不语的家人出手，顾九霄与她的这份母子情，怕是要真的折腾断了。
长公主并非拎不清的女子，而是素来将强横当成了习惯和手段，以至于都不会和孩子们如寻常母女般相处。这是顾九霄、顾喜哥，乃至于顾博夕的悲哀，更是长公主自己的最大悲哀。
长公主抱着顾九霄，痛苦地尖声哀嚎着。她的声音凄厉，听起来好像顾九霄已经死了似的。实则，顾博夕死的时候，她都不曾这么放肆的哭过。虽说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但长公主明显更喜欢顾九霄，而不是顾薄夕。
顾府门外阴暗处，红宵等得焦急，却忽然听见有巡逻的人马向着自己所在的位置而来，她怕来者是陶公公的人，于是立刻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等到赵不语终于出府后，却没看见红宵的身影。他快步追了出去，却并未再寻到红宵。红宵，如同一滴水珠，竟在帝京城中蒸发了。
与此同时，多眼回到诡都府，将骁乙出现并搅局的事一一禀明。
陶公公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帽子上的长飘带，道：“小云间还是这么喜欢和杂家对着干。呵……”
多眼眼中发狠，道：“既然已经有六小姐的手书一封，就能确定楚玥璃确实提过’程咬金’这个名字。属下还记得，去年寻到一个‘奇人异士’，在属下的逼问下，口不择言，说属下是程咬金。最后，属下拔光他所有指甲，他连自己在异世里的爹妈是谁，都交代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程咬金了。”抬头，妩媚地一笑，“公公，我们不如抓了那楚玥璃大刑伺候，属下就不信她会不招！此任务交给属下，属下保证给公公办得干净漂亮，任谁都不晓得，楚玥璃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陶公公眯起眼睛看着多眼。
多眼顿觉寒意袭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陶公公。
陶公公这才开口道：“你以为，小云间的护卫，是吃素的？你在骁乙手下，讨不到便宜的。”
多眼心中不服，保证道：“若不试试，怎知道属下不如他？”
陶公公冷笑道：“好啊，你去试，若输了，杂家给你准备一口用料考究的好棺材。”
多眼一凛，立刻道：“属下……属下逞强，公公勿怪。”
陶公公一个巴掌将多眼打倒在地。他站起身，幽幽道：“小云间真是好算计啊。过了今晚，皇上会封赏楚玥璃，寻常人也就不敢轻易拿她怎样。”缓缓勾起唇角，“杂家倒是十分期待让小云间捶胸顿足呢。”
第五百一十七章：朝堂之上口水大战
楚玥璃这一夜睡得并不好，却又因着背后的伤不能辗转反侧，着实令人着恼。幸而，她心里素质过硬，强迫自己入睡，倒也达到了休养生息的目的。
天色未亮，楚玥璃便将夜明珠发簪插入一个小瓷瓶中，将屋内的摆设点亮。
多宝进屋，帮着楚玥璃梳妆打扮。
灰蓝色的薄纱大袖上，用银线绣出一朵朵雏菊，迎风摇曳。白色的齐胸襦裙，胸前勾画着山水之色。裙下摆，同样是墨绿色的山水，看起来十分飘逸灵秀。腰间两条长长的银色丝带，柔软而雅致。发髻轻挽，点了两朵珠花。耳朵上，缀了两颗圆润的珍珠。没有过多的装饰，也没有满头珠翠，更无雍容华贵，却如天地之间以灵秀之气酝酿而出的山水，晴朗明目，气韵不凡。
楚玥璃画了一个妆，不浓不淡，却平添了三分殊色，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朴实无华。
多宝道：“主子，都说宫里都是贵人，你当真不要多戴些首饰？奴以前看见夫人进宫，手上、脖子上、头上，都要金光灿灿呢。”
楚玥璃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便要做什么样的打扮。过犹不及，这样就挺好。”
多宝赞道：“没错。主子这样，真好看呢。”转而问，“也不知红宵姐姐怎么样了，是否安顿下来了？”
楚玥璃回道：“今日有机会，我会打探一二，你无需担心。”
多宝点了点头，回道：“奴等主子的消息。”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楚玥璃站起身，道：“走吧。”
多宝点头，深吸一口气，尾随着楚玥璃走出了紫藤阁。
楚府里的人，都知道楚玥璃要出门的，却不晓得她要去哪儿。就连楚老爷，也摸不清头脑。毕竟，昨晚陶公公的人来者不善，害得楚府上下个个儿噤若寒蝉，也不明媚，唯恐睡着睡着就被人给抓走了。再后来，一些护卫又登门拜访，声称要见楚三小姐。问其是谁派来的，却无一人回答。
楚家人捂着一颗心，猜来猜去。这闹哄哄的一晚上，压根就没人真正睡着。他们提心吊胆，华发顿生，原本想着能陪着楚玥璃鸡犬升天之人，也都上了大火，唯恐她那捐赠的银子，出了差错。哎……总而言之，简直要了老命了！再这么折腾下去，都能被活活儿折磨死。
天还没亮，楚老爷也要去上朝，打眼看见楚玥璃，立刻黑沉下脸，道：“一大早又要去哪儿？！”
楚玥璃回道：“随便走走。”
楚大人气个倒仰，当即口不择言，怒声道：“大家闺秀，哪有几个像你这样不知检点！”
楚玥璃略一思忖，回了一句道：“父亲如此辱骂女儿，是因女儿把近三百万两的银子都捐了出去，没留下一些孝顺父亲吗？”
楚大人被揭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气得吼道：“放肆！放肆！”
楚玥璃靠近楚大人，压低声音道：“你别想花我一个铜板！不过，陶公公再来审问我，我定会拉着楚府当垫背的。所以，父亲，你还是求神拜佛保佑我，平安无事吧。”言罢，她仰起下巴，扭身向外走去，那叫一个盛气凌人。
楚大人只觉得两眼一抹黑，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昏厥过去。他摇晃了一下身体，才勉强稳住没趴地上去。他指着楚玥璃的背影，吼道：“今天你要是敢出去，就别回来！”
楚玥璃等的就是这句话。迎合一线初升的晨光，楚玥璃眯眼笑道：“父亲，你好狠心呐！”言罢，一头钻入马车中。
楚大人追出门外，很想以武力教训一下这个不孝的女儿，却看见楚玥璃所坐马车的前后，都有护卫尾随。且，昨晚那个带人进入楚府的冷傲男人，也在。
楚大人口中的冷傲男子，其实是骁乙。若多宝晓得楚大人是那么认为骁乙的，定会笑得直不起腰。
骁乙持剑而立，飞身上马，扫了楚大人一眼，傲然而行在楚玥璃的马车一侧。
楚大人微微皱眉，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他也匆匆上了马车，向着皇城赶去。
天色微亮，诸位大臣早朝，太监的唱诺声一波波的传下去，就像要觐见天子之难，需要一层层地走上来。
百官分文武左右而立，看似彼此之间有道鸿沟，实则却都是为皇家办事，为利益争个你死我活。
待百官站定，皇上踩着龙行虎步而来，端坐在笼椅之上。
在百官齐齐参拜之后，奏折也如雪花般飘向了皇上的案桌。
在众多参奏的声音中，唯渡茳水患的治理和难民的安抚之策最为热闹。原本无人想触碰的这一块，突然变成了热饽饽。那些平时不太积极的官员，也都纷纷请命，要去治理河患，救治灾民。
皇上面无表情地听着群臣为此争吵，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皇上心如明镜，让这些人为之疯狂的，不是渡茳这个差事，而是楚玥璃那二百八十七万两白银。这笔银子，别说修建堤坝、救治灾民，就算再补救十个灾患之地，也是够用的。如此大的手笔，就算露出一点儿油水，也够这些贪婪之徒，满身流油。
皇上冷眼看着他们吵闹，暗中窥探着那些微妙的关系，等到他们都吵累了，他才开口道：“诸位爱卿……”
群臣立刻闭嘴。
皇上慢条斯理地道：“渡茳水患，迫在眉睫。流民安康，国之希望。这差事，寡人已经交给云间去做，诸位爱卿为何有异议？”
邹何在出列，道：“六王爷为国为民，最是令人敬佩。然，六王爷身体有恙，已然不适合长途跋涉出行。渡茳水患，刻不容缓，臣愿意身先士卒，为皇上分忧。”
宁蕴涵道：“渡茳水患，原本是个苦差，皇上拨款三万两，又命当地官员开仓赈灾，虽能安抚流民，却架不住渡茳多日来大雨不断。而今，若是得了楚三小姐的二百八十七万两白银，这差事即便不是富得流油，也能将天灾化为祥和，又何需诸位打破脑子想要结个善果？”
邹何在道：“宁大人竟如此看待我等一心为大宴为皇上之人，岂不是要寒了人心！”
众位大臣纷纷附和。
宁蕴涵却道：“出口之言，便是真心。”看向皇上，“臣虽愚钝，却愿当个孤臣，为皇上、为大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又何惧得罪满朝文武！”
有人立刻附和，称赞宁蕴涵有风骨，就连皇上都含笑着点了点头。
第五百一十八章：觐见皇上
邹何在略一思忖，再次开口道：“宁大人所言，又何尝不是吾等心中所想？只不过，水患当前，哪个心有良知的大臣，能安然等待，直到六王爷身体康泰？皇上心系黎民百姓，怎会将万千生命系于六王爷一人之身？！”
众大臣纷纷点头称是。
于是，又一轮推荐、自荐开始，各路人马为此吵得不可开交，隐隐有动手的意思。
就在这乱七八糟的局面中，丙文推着四轮车，送白云间进了大殿。
原本炸锅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纷纷让开挡着的道路。大臣们看着白云间的侧脸，听着那四轮车在滚动中碾过心房的声音，留下各种异样。
白云间垂眸，道：“父皇。”
皇上那张略显阴郁的脸瞬间绽放出笑颜，道：“只听你派人来说，已经解毒，却没想到你竟恢复得如此之快，简直是大宴之幸。”
白云间并没有为这话而高兴，反而在心里冷冷一笑。父皇晓得他不良于行，便毫无忌惮地夸他，让他吸引手足兄弟之间嫉妒的目光，为父皇心目中最适合皇位的儿子挡箭。虽然心还是会有些难受，却因习惯，感觉不到痛。
皇上的话，在诸多皇子中，如同毒药一般发酵，却不知道最终会涨成什么模样，腐烂出何种产物。
太子第一个表现出关心的样子，道：“六弟，得知你已经无恙，为兄心中甚安。近几日，为兄夜不能寐，着实为你担忧啊。”
四王爷白景圣道：“六弟毒解了，脑袋定要如从前一般灵光才好，千万别落下毛病。”这话，就是意有所指了。
白云间略显虚弱地回道：“多谢太子、四哥和诸位大人们关心。云间的毒已经祛除，只要调养几日，便无大碍。”
皇上笑着点头道：“寡人也放下了一桩心事。为你解毒之人，寡人自有重赏！”
白云间道：“谢父皇。”
四王爷白景圣道：“既然六弟身体无恙，这水患之事，就不应另授他人。”看向皇上，“请父皇定夺。”他说这话，却是为了证明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白云间遇刺之事，与他毫无瓜葛，他欢迎白云间调查清楚。
太子却道：“不妥。六弟身上的毒虽然得以祛除，但六弟也说，还需调养一些时日。百姓固然重要，六弟也不是铁打的人，不能顾此失彼，还是要换个人，让六弟好好儿养身体才是。”
四王爷道：“大哥说这话，就是不了解六弟。六弟做事素来有始有终，更何况，刺客之事还没有查清楚，又有谁比六弟亲自去查，更能精准无误？！”
太子道：“四弟可知，若让六弟跋山涉水，再遇刺客，凭六弟此等身体状况，定无法轻易逃脱。若六弟有个好歹，你于心何安呐？！”
皇上眼见两个儿子吵得不可开交，唯恐让大臣们笑话，立刻咳嗽一声，提醒二人闭嘴。
果然，好用。
皇上开口道：“你们无须为此争吵。云间身体不适合跋山涉水，且在帝京里养身体，至于渡茳水患，且让风驰去吧。正好，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渡茳最近。”
白风驰，皇上的三儿子，是一位武将，平时总挨骂，看起来皇上也并不喜欢他，谁曾想，皇上竟然会将这件事交给他去办。
皇上一开口，虽然诸多势力都心生不满，却没人再吭声。
白云间道：“父皇，渡茳水患，儿既然已经接了父皇口谕，又怎会中途放弃？”
皇上流露出几分威严之色，关心地道：“云间，不可逞强。”微微一顿，“你且将银两呈上来，寡人自会酌情处理。”
大臣们纷纷在心中暗道：原来，皇上也盯着那些银子呢。
白云间对皇上的了解，比皇上所以为的要多了一些。今天听见皇上要银票，白云间心中了然，面上却流露出了为难之色，道：“银票不在儿臣这里，还在楚家三小姐手上。”
皇上一听这话，眸子就沉了一下，问：“为何还在她那儿？昨日，她不是已经将银票送去给你？”
白云间知皇上让陶公公对他进行半监督半保护的窥视之举，因此并不意外皇上知道这些。他淡然地回道：“昨日，楚小姐只送来五十两银票，声称让儿臣补补身体。致于其它银票，她则是带在了身上。”
有大臣气愤道：“这算怎么回事儿？世人传言，楚三小姐胸怀天下，要用这些银两救济灾民，可还是临时反悔了？！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白云间继续对皇上道：“楚三小姐说，等儿臣能够出行去渡茳时，再把银票送给儿臣。儿臣怕出了纰漏，昨晚连夜派护卫去保护她，防止宵小图谋不轨。”言罢，眼波一转，抬眼看了位于皇上身后侧的陶公公一眼。
陶公公勾起唇角，露出一记意味不明的笑。
有大臣道：“岂有此理！楚三小姐这是拿救命之大事当玩笑？！”
白云间看向那位大臣，道：“难道把银票交给本王，便是开玩笑？！”
大臣脸皮一僵，没搭话。
皇上略一沉吟，问道：“楚三小姐可来了？”
楚大人站在最末端，眼皮就是一跳。
白云间回道：“儿臣想父皇可能要问话，便让护卫带她过来了。”
皇上点了点头，道：“宣楚玥璃进殿。”对于白云间这个儿子，他也是有所了解的。他想攥着银子，便不会撒手。此事，唯有从楚玥璃那里突破。若楚玥璃改口，声称银子是交给大宴的，他便能理直气壮将其收入国库。那么一大笔银子啊，他可以做许多事。
陶公公张嘴喊道：“宣楚玥璃觐见。”
在众目睽睽之下，楚玥璃如同一幅灵秀山水画，徐徐走进大殿，恭恭敬敬地跪下，施礼，道：“小女子楚玥璃，给皇上请安，愿皇上身体康泰、千秋万代。”
皇上的眸中划过诧异之色。他听闻到的楚玥璃，与眼中看到之人，俨然不可同语。皇上挑了挑眉峰，露出一记玩味的笑意，道：“起来吧。也抬起头来让寡人看看，是谁捐赠了二百八十七万两白银。”
楚玥璃慢慢起身，抬头看向皇上。
皇上也是见惯了各种美色的，可当他看见楚玥璃，心头还是颤抖一下，为之惊艳。
第五百一十九章：册封为渡茳县主
并非楚楚可怜，也没有明艳照人，看起来只是颇为简单的打扮，却有种天然去雕饰的纯粹与自然，如同青竹般不但有韧性，且中通外直，极具风骨。
皇上在微微的愣怔过后，收回目光，柔和了神情，道：“寡人对楚三小姐也颇有耳闻，而今见到，却发现传言不尽相符。”唇角含笑，“楚玥璃，寡人问你，你那跋扈之名，是如何而来？”
楚玥璃微微垂眸回道：“玥璃本以为跋扈之名源于世人之口，是对玥璃的一种误解和侮辱，而今听皇上问起，倒觉得世人都被名声所累，却也被名声所感，就如这跋扈之名能传到皇上耳中，玥璃倒真要琢磨琢磨，是怎样的跋扈才有此效果。”
皇上听闻楚玥璃的话哈哈大笑起来，开口赞道：“楚大人的这个女儿，养得颇为不错。”
楚大人立刻从队伍的最后面走出来，一鞠到地，颤声道：“谢皇上。”
皇上太晓得楚大人是个什么德行，也不多看他，再次问楚玥璃：“赤手空拳杀了两只金钱豹，你能耐不小啊，可是拜师学过？”
楚玥璃回道：“玥璃打小生活在乡下，有一把子力气和蛮力，且一直想着可以像女侠那样行走江湖，所以没事儿的时候，就上蹿下跳像个猴子，倒也练出了几分敏捷来。那日对付两只金钱豹，玥璃也慌得不行，幸而有许多锋利的竹竿可以用，玥璃这才侥幸逃过一劫，赚了好多银子。”说到好多银子时，楚玥璃抬头看了皇上一眼，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喜悦之色。
皇上看着楚玥璃，道：“乡下水土养人呐。”
皇上这样一句话，让大多数人都多看了楚玥璃一眼，觉得楚家很可能要出一个后宫嫔妃了。
楚玥璃笑道：“玥璃也是这么觉得的。虽然回到府中已经不少时日，也学了知书达理，却不如在乡下快活，可以下水捉泥鳅，可以上山打兔子……”
皇上打断了楚玥璃无尽的美好回忆，道：“楚大人教女有方，今年多地水患，诸多百姓流离失所，楚三小姐捐赠的银两，当真是大功一件，寡人要重重封赏……”
楚大人再次一个头磕到地上，激动道：“谢皇上。”
皇上看向楚玥璃，希望她能顺着自己的意思谢恩，这样他就可以收下银子，给她封赏。不想，楚玥璃道：“这银子，其中有一百万两，是琼珠郡主捐赠的，玥璃不敢专美。”
皇上觉得，让琼珠郡主拿出一百万两捐赠给灾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不过，既然楚玥璃这么说，这银子又是从西林狩猎园得来的，他便点头认了吧。不过，这件事也让皇上对楚玥璃高看一眼，觉得她可以以小搏大，且处事圆滑，颇懂取舍。以他对琼珠的了解，楚玥璃想要从她手中拿走这些银子，即便费一番周折，也不会全身而退。而今，这一百万两银子的好处给了琼珠，倒也换得平安喜乐，却是划算的。
皇上微微颔首，道：“好，琼珠做得甚好。”
楚玥璃将一直捧在手中的盒子慢慢打开，在所有人的凝息注视中，取出银票，向众位大臣展示了一下令人垂涎欲滴的银票厚度，然后才将银票盒子送到了白云间的手上，朗声道：“六王爷，天下很大，玥璃的眼所见却很短浅。然，当玥璃被人羞辱时，却是六王爷向着玥璃伸出了援手。六王爷大义，为无辜的玥璃挡住风雨。而今，玥璃也要学六王爷的仁义，将所得全部拿出，请六王爷替玥璃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为皇上分忧，大庇天下寒。”
女子轻柔的声音却掷地有声，一下下敲击在众人的心上，演奏出了不同的节奏，泛起了不同的滋味。
白云间郑重地接过银票盒子，将其放在腿上，抱拳道：“定不辜负楚三小姐。”
一句话，饱含了太多意思。
可不了解内幕的人听来，只当他在说，定会好好儿为皇上分忧，大庇天下寒。
楚玥璃微微一笑，向后退了一步，回礼。
皇上扫了眼放在白云间腿上的银票，眸子沉了沉，却很快又变得柔和起来，称赞道：“楚三小姐心怀天下，非寻常女子也。”微微一顿，“寡人赏你银钱千万，便是折辱了你的这份气节。听闻你婚事不顺，不如寡人做主，为你寻一个如意夫君……”
楚玥璃一听这话，就晓得皇上这是要耍赖皮了。给人好处，却不给到实际处，为她指婚，上下嘴巴一磕碰，她这下半辈子就被板上钉钉了？呵……就算她同意，白云间也不干那。
果不其然，白云间的眼神直接就看向了楚玥璃。
楚玥璃在心里窃笑一声，面上露出感伤之色，道：“顾侯风姿卓越、人品绝佳，玥璃虽无缘与他结缘，却敬重他的为人，求皇上成全，让玥璃以大哥之礼，为他守孝半年，稍后再谈儿女之事。”长兄如父，说是守孝，也不为过。
如此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女子，瞬间得到了众多大臣的赞赏，纷纷点头称赞。
皇上虽是九五之尊，却也要看诸位大臣的意思，不能失了臣心。于是，他点头道：“至情至性，甚好。”
白云间不再给皇上胡乱指派的机会，开口道：“如此至情至性之人，儿臣斗胆为楚三小姐请封。”
大臣们纷纷点头称是。
皇上摸了摸胡须，缓解了一下心中的不悦。明明，银子应入库，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却成了楚玥璃单独交付给白云间之物，其支配使用权，旁落白云间之手，令皇上十分不是滋味。再者，入了白云间手里的东西，当真是很难拿回来。白云间有腿疾，无缘皇位，所以处事不给人留余地，有时候连他的的金口玉言，都要反驳一二，令人不喜。
皇上再看楚玥璃，发现她站在白云间身边，竟好似星月相互交映，格外醒目。
他看着楚玥璃，意味深长地问道：“楚玥璃，你想要什么封赏？”
楚玥璃道：“玥璃愿皇上龙体安康。”说得没什么诚意，态度却十分认真。
皇上摇头一笑，道：“好了，寡人就破例封你为渡茳县主吧。”
楚玥璃露出璀璨笑颜，跪地道：“谢皇上。”
楚大人激动到无以复加，大声道：“谢皇上！”
第五百二十章：云间的惊艳之笔
皇上微微颔首，让楚玥璃和楚大人起身，看起来颇为满意这个结果，转而却看向白云间，满眼关切之色，道：“你余毒未清，渡茳之行却迫在眉睫。查询贪官，也颇为耗费心力……”
白云间道：“儿已经将渡茳水患的原因查明。”
出言一出，众人哗然。
皇上沉下脸，道：“云间，不可口出狂言。”
白云间道：“儿这里有封奏折，请父皇过目。”言罢，从袖口掏出奏折，让丙文代自己递上去。
陶公公走下台阶，接过奏折，恭敬地呈给了皇上。
皇上展开，看了看，勃然大怒，直接将奏折往四王爷白景圣的脚前一扔，道：“瞧瞧你举荐之人，若是庸才倒也罢了，偏偏是国之蛀虫！”
四王爷白景圣捡起奏折，看了看，立刻跪地，道：“儿臣眼拙，请父皇息怒。”
皇上道：“渡茳水患，接因贪墨。去年，寡人只拨了区区三万两白银，其中两万八千两，竟都进了这些贪官之手！寡人，必将严惩不贷！”
众人纷纷称道：“皇上英明。”
皇上看向白云间，询问道：“这些官员贪墨的罪证，可曾寻到？”
白云间回道：“已经带到殿外。”
皇上道：“呈上来。”
甲行一身武将装扮走进朝臣的视野。
他的身后，两名护卫抬着一箱子走进了大殿。
箱子打开，竟是账本和信件，以及一些审问而来的口供。
甲行单膝跪地，道：“不负皇命，末将已经将实情始末查清楚，并拿到了诸多证据和口供。”
一些有排位的大臣，便伸手反抗了一下那些罪证，当即怒声道：“这些国之蛀虫，绝不可轻纵！”
皇上微微颔首，道：“云间的差事办得不错。”
六王爷道：“儿病倒多日，明威将军功不可没。”
邹何在道：“明威将军一路风餐露宿确实辛苦，却晓得那些灾民可有适当救济？再者，明威将军来去匆匆，为何能以如此快的速度，难道证据和供词？并未下官不相信明威将军和六王爷，而是心有疑问，不吐不快。”
甲行回回道：“本将奉六王爷之命，日夜兼程，赶到渡茳，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直接拿下当地官员，分而审问，拿到证词。致于难民，皇上已然拨款三万两，却还在路上。六王爷拿出一万两給本将，先让灾民有粥喝，有地方休息，有病可医。本将留下人手，日夜派粥，救助灾民。想来，现在那一万两已经无法支撑，皇上拨出的三万两，正是灾民们的救命银。”
楚玥璃站在一边，暗道：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捧着皇上啊。不过，这一仗打得着实漂亮！谁曾想，白云间在卧床之前，已经将所有事情安排得稳妥恰当。而今甲行回来了，封疆和七弦也一定回来了。几日不见，甚是想念。至于甲行和白云间绝口不提镖局的功劳，她心如明镜。太过出头，便要做好挨打的准备。而今，她得了县主名头，实在不适合再添光环，惹人怀疑。
皇上赞赏道：“此差事办得不错，明威将军封为云麾将军，赏银五百两。”
云麾将军，从三品。
甲行再次跪下，道：“谢主隆恩。”
皇上道：“后续之事……”微微一顿，“还是交给云间吧。”
六王爷道：“儿定办妥当，让难民晓得父皇爱民如子之心。”
皇上轻轻一叹，道：“今年水患颇多。”
六王爷道：“儿这有楚三小姐和琼珠郡主捐赠的银两，定能为父皇分忧。”
皇上这才哈哈一笑，道：“大宴之福。”
楚玥璃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吉祥的赞美之词了，于是再次跪下，道：“谢皇上赞。”这名头，她要了！
皇上看向楚玥璃，面容慈爱，倒也没过计较她的小心思，只是道：“起来吧。听说你受伤颇重，等会儿让陶公公给你送些补品过去。”
楚玥璃再次谢恩，这才起身。
众大臣无事禀告，便退朝了。
皇上留下白云间，让他书房议事。大臣们如同潮水般退了出去。陶公公站在皇上身后，对楚玥璃勾唇一笑，意味不明。楚玥璃收回目光，随同楚大人一同向外退去。
楚大人激动得难以自持，一叠声地道：“皇恩浩荡啊！皇恩浩荡啊！玥璃……”
楚玥璃道：“父亲今日赶女儿离家，怨女儿没有留银子孝顺你，女儿也自知亏欠父亲，就此别过，不敢再让父亲心烦。”
楚大人一听这话，瞬间不淡定了。他一把撰住楚玥璃的手腕，道：“胡闹！父亲哪说过那种话？！父亲只是不想你抛头露面，说些气话罢了。在大事大非面前，父亲定是支持你的！”
楚玥璃道：“哦，看来是女儿误会父亲了。”
楚大人道：“皇上都夸为父教育有方，你定是误会了。走走，家中去，如你这般品貌的庶女，早就应该记在你母亲的名下为嫡女。”
楚玥璃微微蹙眉，露出犹豫不决的样子。
楚大人见其他大人纷纷侧耳偷听，当即拉着楚玥璃就往外走，口中还道：“你母亲若是晓得你成了县主，不晓得会多开心，哈哈……”假笑两声掩饰尴尬。
诸位大人纷纷抱拳恭喜，楚大人的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紧张激动，还是面红耳赤。
皇上新封的渡茳县主，正二品啊。
楚玥璃尚未到家，就已经有那机敏的大人通知家眷带上礼物前来祝贺。楚夫人、楚针株、楚香临、楚照月、楚曼儿，以及楚墨醒和楚书延，听到消息后，纷纷傻眼了。
等楚玥璃和楚大人回到楚府，被众多亲属围绕时，楚家人才晓得，楚玥璃真的摇身一变成了二品县主！顿时，心中五味翻滚，险些呛死一些人。
楚照月是真心为楚玥璃开心的，隔着围在楚玥璃身边的达官家眷们，冲着她点了点头，却是连一声恭喜都没说出口。
楚曼儿道：“五姐姐平时和三姐姐最是交好，而今三姐姐一步登天，为何五姐姐却连一句话都说不上？”
楚照月淡淡地瞥了楚曼儿一眼，回道：“因为我没那么多嘴多舌。”言罢，竟是转身走了。
楚曼儿气得咬唇，满脸委屈。
楚香临看着楚玥璃无限荣光的样子，眼中划过复杂的神色，却是一拧帕子，冲了上去，亲热地挽住了楚玥璃的胳膊，道：“六妹妹定是辛苦了，不如走下喝口茶，润润喉。”
众人复议，簇拥着楚玥璃坐进了亭子里，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就像认识许久那般亲厚。
第五百二十一章：县主、郡主和公主
楚大人对楚夫人道：“开祠堂，将玥璃记在你名下。”
楚夫人皱眉道：“凭什么……”话未说完，被楚大人一瞪，就瘪了回去。
楚大人低声呵斥道：“你懂不懂什么叫县主？！那是正二品！虽是名头罢了，却是顶好的。咱们楚府能出个正二品的县主，那简直就是光耀门楣的大事！”
楚夫人心有不甘，瞥嘴道：“你以为，她得了好处，能给你？”
楚大人瞪了楚夫人一眼，道：“说到底，她也是我的女儿！还能翻出天去！”
楚夫人心中暗道：难道她翻不出天去？你且等着看吧。
别管楚夫人心中怎么想，楚玥璃成为嫡女，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楚珍株看着楚玥璃的脸，心里直冒酸水，道：“六妹妹真是好福气。顾侯刚薨，不但情有所归，还得了这么一个县主之位，真是了不得啊。”
官员家眷们听了这话，立刻凑过来开始八卦。
楚珍株欲盖祢彰似的遮遮掩掩，最后还是抖出了楚玥璃和顾九霄之间那点儿暗通款曲的事儿，瞬间引起了长舌妇们的咂舌，纷纷窃笑不已，觉得楚玥璃能得到这个殊荣，和其手段不可分割，俨然将她为渡茳水患做出的贡献抛之脑外。
就在这时，琼珠郡主竟戴着她那些漂亮异常的小厮们不请自来。
琼珠郡主的风评本就不好，但凡正经女子都羞于与她为伍。大家表面敬着她，私底下却都嘲讽她是只破鞋，哪个男人能踩一脚。久而久之，琼珠郡主也不爱和那些虚情假意的女子为伍，反倒和帝京里的公子哥儿们打得火热。
琼珠郡主一来，所有人都要跪拜。毕竟，郡主可是从一品，比县主大了半级。郡主之上，就是公主了。
琼珠郡主显然是听到了风声，晓得楚玥璃在大殿之上为她添了好名声，一来便是满脸笑容，格外亲热。她一把拉住楚玥璃的手，不让她施礼，口中道：“好妹妹，你我姐妹脾气相投，何须多礼？”
楚玥璃笑道：“姐姐所言极是。”眼角扫向楚香临，发现她竟偷偷躲开了，好像……不敢见人的样子。
琼珠郡主听了这话，顿觉心里舒服极了。她拍着楚玥璃的手，道：“妹妹是个明眼人，最是透彻不过。有些人畏我如蛇蝎，不敢靠近半步，唯恐失了名节，最是可笑不过。妹妹且记得，你以后有姐姐撑腰，无论哪个敢说些不好听的话，姐姐替你撕了她！”
楚玥璃也晓得，自己和琼珠郡主走得近，定要把好名声闹没的。尽管她不想在意，可是人言可畏，她不能不在意。否则，也不会拿出那么多银子买一个县主的名头。只不过，琼珠郡主这种人，她是晓得的。看你顺眼，你便是骑她头上拉屎，她都觉得香。看你不顺眼，你长成花样，也要碾死你。而今，琼珠郡主看她顺眼，她若拧巴起来，定要把人得罪透了。
楚玥璃略一权衡利弊，当即道：“姐姐放心，妹妹徒手都能撕两只畜生，寻常人都不在话下，就不劳烦姐姐的纤纤玉指了。”
琼珠郡主见楚玥璃话说得漂亮，明显站了她的队，当即喜形于色，笑道：“哈哈哈……妹妹是个爽快人。好！”
两个人亲热地交谈着，却没人管那些还半蹲着的施礼人。施礼的众人，纷纷在心里叫苦不迭，连带着对楚玥璃也颇有怨言，只不过不敢宣之于口罢了。
楚玥璃见好就收，示意琼珠郡主看向施礼众人。
琼珠郡主丢下一个白眼，道：“都起身吧。”
众人起身。
琼珠郡主松开了楚玥璃的手，放眼向楚府一眼，道：“这地方也太小太寒酸了。不如，你搬去我的‘逍遥阁’同住，你我姐妹二人也有个伴儿。”
楚玥璃暗道：我若搬去了，唯恐你往我床上塞男人啊。届时，你不死，我都得被拔层皮。
楚玥璃道：“我也十分想去，奈何家中父母双亲需要侍奉，不好住到你那儿去。”
琼珠郡主嗤了一声，道：“你那父母……呵……得，我也不多说了，你什么时候愿意来，就过来，我‘逍遥阁’的大门，随时为你开。”
楚玥璃应道：“谢谢姐姐。”
琼珠郡主笑道：“和姐姐客气什么。你对了姐姐的脾气秉性，便是自己人。我与那些假正经的女子不同，最是性情不过。要不，你这就随我走吧……”言罢，再次拉上楚玥璃的手，就要拉她回“逍遥阁”。
楚大人急得不行，唯恐楚玥璃随琼珠郡主而去。“逍遥阁”里美男子众多，但凡进去的女子，还会有名节在吗？若是长公主计较起来，他这个女儿还怎么嫁入侯府？没错，楚大人而今有了底气，觉得楚玥璃已经有资格嫁给顾九霄为嫡妻了。
就在这时，竟又有人来到楚府。
此人，竟是长公主！
长公主不用通报，直接进入楚府，气场全开。
众人刚给琼珠郡主施礼半晌，这会儿膝盖都是颤的，突然看见长公主出现，吓得都是心肝一跳，差点儿齐刷刷地跪地上去。
实则，也真的跪了下去，谁让人家是凌驾于一品的长公主呢。
官员内卷和楚家众人纷纷跪下迎接。
琼珠郡主见到长公主，也有些发怵，立刻松开了楚玥璃的手，规规矩矩地施了福礼。楚玥璃学之。
长公主道：“起来吧。”
众人起身。
长公主看向楚玥璃，眸光有些复杂。
众人偷窥着长公主的脸色，都觉得她是为了顾九霄和楚玥璃的私情而来。如此骄傲霸气的女子，若是晓得她要为顾博夕纳得妾，竟与她的小儿子不清不楚，定不回饶了楚玥璃！
然，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长公主的脸色在绷了片刻后，竟是勾唇一笑，带着三分柔和，道：“听闻你受封县主，本宫特来道喜。”
哗啦……所有人都觉得，有什么东西跌碎了，否则不会看不清这世道是怎么了。
楚玥璃也是颇为诧异的。毕竟，长公主的态度那么明确，手段那么强势，一心想让她为顾博夕陪葬，而今这态度却来了十八转，让她也着实摸不清头脑。说实话，她可不认为，长公主会忌惮这个小小的县主之位。
第五百二十二章：他心悦你
长公主态度的转变，可谓是变脸级别的。
楚玥璃不晓得顾九霄在顾府中闹腾成了什么模样，险些将长公主的心戳成一个血窟窿！人心毕竟是肉长的，顾九霄又是长公主最爱的孩子，怎么忍心让他就那么去了？！于是……，在得知楚玥璃成为县主后，就厚着脸皮来送上贺礼，缓和一下彼此的关系。
再者，顾九霄虽然醒了，但是却不吃不喝，那样子……着实让她心如针扎。
若是可以，她希望楚玥璃去看看顾九霄，劝他吃吃饭。至于那些流言蜚语，她不惧！
楚玥璃有些拿捏不住长公主为何有这么大的转变，唯恐她又要出幺蛾子，于是心中起了防备之意，恭恭敬敬地道：“谢过长公主。”
长公主知道楚玥璃心有疙瘩，于是收敛了笑脸，道：“你随本宫走走吧。”
楚玥璃点头应道：“诺。”
琼珠郡主给楚玥璃使了个眼神，便退到一边，霸占了凉亭等她。琼珠郡主一个人住久了，也着实寂寞，虽然有诸多面首陪着她，却没一个志同道合的说话人，也闹心着呢。而今发现楚玥璃是个可以说话的人，就不肯轻易放手了。
楚玥璃陪着长公主在楚府的后花园里溜达着。
花园不大，一百步都不到，就能走到头。
楚玥璃陪着长公主转了两个来回，也不见她有说话的意思，便主动开口道：“启禀公主，玥璃身上有伤，无法一直奉陪下去。若长公主无话可说，玥璃便要失礼，回去休息了。”
长公主站定，看着楚玥璃，似乎经历了很大的心里交战，才开口道：“本宫来寻你，是想告诉你。你赢了。”
楚玥璃的嘴角抽了抽，道：“长公主，恕我直言。我从未和你有任何的博弈之举。”
长公主挑眉，道：“没有？本宫原本要纳你入府，你却手段百出，让博夕错过了最佳的冲喜日子，最后……人就那么走了！两个能好说的人都没有！”
楚玥璃道：“长公主，你身份尊贵，但是我一直认为，你只是跋扈了些，并非不同情理。而今看来，并非如此。”
长公主第一次被人如此指责，当即就沉下脸，呵道：“放肆！”
楚玥璃淡淡一笑，道：“放肆？长公主是否太久没听真话了，以至于听不得？顾侯之死，你与其怨天怨地，不如问问顾侯心中所想。长公主为他纳妾、为他决定喜好，为他指明每一条路，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控制他的每一次呼吸！”
长公主瞪眼道：“你！”
楚玥璃道：“有些母亲被伤害后，便不会爱自己的孩子。她们以爱为谎言，做得确实却是复制伤害这种无耻之事！我不晓得长公主的前半生是怎样过来的，却从顾侯的身上，可窥探一二。”微微一顿，声音柔和了几分，“所以，你那般对我之后，我却从未对你出手，便是可怜你。”
长公主身体一僵，瞪着不敢自信的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可怜本宫？！”
楚玥璃颔首，挺直背肌，道：“你当公主，如同皮影人，被人操控喜怒哀乐，出嫁都不由心。你当母亲，明明想要爱自己的孩子，却不会爱，只能把最让你痛恨的东西搬出来，强迫自己相信，那就是一种爱。这样，你那颗得不到爱的心，才会好受一些，才会让你继续挺直背脊，相信自己是被爱的长公主！”
长公主的眸子轻颤，转开头，道：“你胡说。”三个字，声音沙哑，如同受伤的困兽。
楚玥璃道：“喜哥怕你多于爱你，九霄是真的喜欢你这个母亲，却因你总要干涉他的生活，将他推得越来越远。”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看向楚玥璃，问：“据本宫所知，九霄曾伤你破重，你为何还为他说话？”
楚玥璃道：“他让我跳进荷花池里找发簪，他用箭刺伤我，他甚至将我送到西林狩猎场去当一只赌兽。他做得事，件件不是人干的。”
长公主的眸子一凛。
楚玥璃道：“你不用瞪眼，而今我也是县主，虽不如你位置高，却并非一个小小的庶女，需要装出惊吓不已的样子。对不起，我现在满足不了你心里的需求。”
长公主哑然。
楚玥璃继续道：“顾九霄，是猪一样的队友，是个拎不清的人。他和你一样，都自私至极，不懂得如何爱，也不懂的怎样算是被爱。然，他也是一个有担当够善良的男子。有一件事，你也许一辈子不会晓得，今天我说给你听。曾经，顾九霄误以为是我杀了顾博夕，所以才会那般对我。直到真相大白，他才不曾对你将怀疑讲出。我想，若是他说了，你都不会给辩解的机会，便会下令诛杀我。就为了他心中那份脆弱至极却始终坚守的小小信任，我都不会恨他的所作所为。”
此事长公主确实不知，听到后震惊无比，不过既然顾博夕的死已经查清楚与楚玥璃无关，她也没必要追着她不放。
楚玥璃缓了一口气，道：“前几天，他又把我扔西林狩猎场去了，临时后悔，要赔银子给琼珠郡主。此事，是我自己作主，赌了一把。也与他无关。”
长公主问：“那你为何不见他？”
楚玥璃略一沉吟，道：“他喜欢我，我知。我不喜欢他，便要远离他，唯恐他的心在我这儿生根，拔不出。”
长公主重新打量了楚玥璃一眼，道：“你需知，博夕已故，这侯爷的位置，定是九霄无疑。你虽为县主，但身世背景单薄，若能嫁给九霄，有我庇护，绝对是一桩好姻缘。”
楚玥璃仰起笑脸，道：“我也希望做一个像长公主这样，可以为子孙后代撑起晴天的女子。若是将希望交给别人，希望最容易落空破灭。我想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梦想。”
长公主望着楚玥璃，发现她不但脸上在发光，就连周围都镀了层光晕，犹如顾九霄那颗宝贝至极的碧落定颜珠。
长公主心有促动，终是点了点头，道：“本宫没你说得那般不堪。至少，本宫眼光不错，一直相中你。”
第五百二十三章：求你让我陪伴
长公主偶尔突发的幽默，着实令楚玥璃打从心里打了个冷颤。被人喜欢是好事，被人喜欢到恨不得弄死塞进坟墓里当儿媳妇就另当别论了。
长公主见楚玥璃面无表情，没有体会到自己的自卖自夸，就收了笑，略有尴尬。
楚玥璃觉得自己应该配合长公主一下，毕竟她开玩笑的次数应该屈指可数，于是笑了。
二人的反应总不在一个频道上，甚是尴尬啊。
长公主道：“天色不早，本宫回府了。”
楚玥璃道：“我送长公主。”
二人并肩往回走。
长公主道：“既然你与本宫说了一个秘密，本宫也与你说一个。云间出城当日，是本宫和陶公公联手，让人易容成你的模样，仿造你的声音，说了些绝情话，才让九霄那般恨你。”微微勾起唇角，“这误会原本是个死结，以九霄的高傲心情而言，若当时没有说明白，过后也不会再提当日之事。本是一步好棋，奈何……”扫了楚玥璃一眼，继续道，“情根深种，拔不得。”
楚玥璃的心一抖。她猜到有猫腻，却没想到，长公主和陶公公会出这种阴损的招数。当然，她最怕的，却是顾九霄的情根深种。说实话，自从顾九霄的桃花簪在她手上接连断了两根后，她就有些胆怵。事事皆有迹象可循，否则哪里来的落叶知秋？她深深察觉到，顾九霄那可怜兮兮的红鸾，很可能真的应在她的身上。结果……却绝对不尽人意。
楚玥璃想到这件事，问长公主：“九霄有几根桃花簪？”如果有十来只，那就只能说明破损有些大，也无关重要。
长公主颇为诧异楚玥璃为什么会问起桃花簪，却是一笑，道：“他有三根桃花簪。他一出生，身体孱弱……”摇头一笑，“算了，让他自己和你说吧。”
楚玥璃十分细心地察觉长公主有做媒的意思，顿觉后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道：“长公主，世人皆传是我克死了顾侯……”
长公主一挑手指，示意楚玥璃不用多言。她道：“世人愚钝，老侯爷去世时，也曾说本宫命太硬。人各有命，怨不得别人。再者，皇兄不也称你是大宴之福吗？皇兄金口玉言，谁人敢有异议？”
楚玥璃缓了缓，道：“长公主对玥璃青睐有加，是玥璃的福分……”
话没说完，再次被长公主打断，道：“你晓得自己是有福分的便好，不要辜负了福分最好。”
楚玥璃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无力啊！以往，长公主要她去地下陪顾博夕，而今又要将她和顾九霄凑成一对儿，还真是……操碎了心呐。若是顾九霄也挂了，长公主会不会把她塞给顾喜哥。哎呦……想偏了。
楚玥璃苦笑道：“既然长公主如此喜欢玥璃，不如认玥璃当个干女儿吧。”
长公主看向楚玥璃，尚未开口，就听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喊道：“不可！”
楚玥璃和长公主一同向前看去，但见顾九霄一手撑在漆红的柱子上，顶着两只大黑眼圈和一张惨白的瘦脸，屏息望来。
此时此刻，顾九霄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人，天地山水都变得黯然失色，他的世界，只剩下楚玥璃的风姿，一笔笔，清清楚楚地雕刻在心上。
长公主关心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为何不在府里躺着？”
顾九霄艰难地收回目光，看向长公主，抱拳施礼，恭恭敬敬地道：“母亲，儿来贺喜。”
长公主顿觉胸口一痛。
顾九霄带着一丝警觉和怀疑，继续道：“不知母亲前来所为何事？”
长公主晓得，她确实亲手将顾九霄这个最喜欢和她亲近的儿子推远了。有心说两句软话，告诉他，自己非但不是来寻楚玥璃麻烦，反倒是来请她去看他的。然，说了一辈子上句的人，实在不会说下句。她的嘴唇动了一下，不太自然地道：“本宫和你一样，是来贺喜的。”
顾九霄道：“有劳母亲了。”
顾九霄感激的话，听在长公主耳朵里，如同塞进去了锋利的小石头，不要命，却难受得抓狂。她长袖下的手捏紧，面上却如常，道：“你和玥璃说两句话吧。本宫累了，回了。”言罢，向前慢慢走去。
楚玥璃道：“我送公主。”
顾九霄有些急，猛地咳嗽起来。
长公主站定，回头看向单薄得如同纸片似的儿子，在心里重重一叹，道：“本宫先不走，去亭子里坐一会儿，和琼珠说会儿话。”实则，她是想等顾九霄，唯恐她前脚离开，后脚他出了差池。
楚玥璃点头，道：“也好。”继续送。
长公主微微蹙眉，道：“你留下，照顾一下九霄。”举步离开，步伐有些快，好像生怕楚玥璃会追上来。
楚玥璃很想在心里吼上一句：都给老娘滚出去！
不过，忍了。
人不能恃宠而骄，否则死得会很难看。
楚玥璃看向顾九霄，发现他正在看着她，眸光缱绻而哀怨。
顾九霄见楚玥璃望来，立刻收起哀怨的表情，露出一记堪称璀璨的笑颜，衡量一二，才谨小慎微地开口道：“恭喜阿璃。”
楚玥璃规规矩矩地回礼，道：“谢顾公子。”
同样四个字，一个亲切，一个疏远，高低可见，远近可言。
顾九霄本就身体不适，听闻楚玥璃被册封为县主，一激动从床上爬起来，骑上马就跑来了。所谓脑子一热，便是这样。这会儿，他见楚玥璃对自己如此疏远，脑子就是一疼，身子也随之一晃。
楚玥璃下意识地伸出手，搀扶住顾九霄的胳膊。
顾九霄顺势而为，一把握住了楚玥璃的手，颤声道：“阿璃……”
顾九霄的手冰凉，和他惨白的脸一样，如同冰块。天很热，他却很冷，他需要一点儿温暖，只要一点点儿，只要源于楚玥璃，他就有信心活着走下去。因为，不舍啊。
楚玥璃往外抽手，顾九霄却攥着不放，就如同攥着最后一点儿希望之火，如同溺水之人抱着救命浮木，如同冷冬渴望着第一根嫩芽的舒展和生命……
顾九霄道：“阿璃，原谅我曾经的鲁莽和愚蠢。我知我容易犯混，却希望用有限的生命，陪着你走一段路。就算是赎罪，也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不要拒绝。”
第五百二十四章：陶公公的调戏
楚玥璃说不恨顾九霄，是真。但是，若说不气，那是假的。她又不是泥捏的人，道：“能陪我的人，需和我有一样的高度、一样的眼界，一样心胸的人，而不是一个总是失去冷静不懂辨别真伪的糊涂蛋！”一狠心，抽出手，向后退去。
顾九霄没站住，噗通一声跪在了楚玥璃的面前。事发突然，十分意外，却是结结实实的噗通一声，听着都疼。
长公主并未走远，听见这噗通一声，立刻回头看来。这一眼，还真是……气得整个人都颤抖了！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竟……竟给一个女人跪下了？！
长公主虽然欣赏楚玥璃，但是比起自己儿子，那绝对是没有可比性的。
长公主顿觉自己这张脸，被人掴了好几个大巴掌！火辣辣的，都不知道痛了。
偏偏就在此时，陶公公来宣旨了。他原本应该站在前院，手托圣旨等楚家人来跪谢皇恩的，可当他晓得长公主和顾九霄都来了后，便抱着不为人知看热闹的心态，手托圣旨向后院而来。
见到圣旨，如皇上亲临，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尾随在后，等着跪拜。
结果，所有人和长公主一样，一眼看见顾九霄双膝跪地，而楚玥璃则是傲然而立。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楚玥璃面对着众人，顿觉不妙啊。她忙伸手去拉顾九霄，低声道：“起来。”
顾九霄背对着众人，不晓得自己这副模样被人看见了，索性就破罐破摔，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口中还情真意切地道：“阿璃……”
楚玥璃怕他又说出那些肉麻的话，给帝京再造一个长盛不衰的笑话，一狠心，也跪在了顾九霄的面前，道：“好！今日就义结金兰！”
顾九霄一听这话就要炸毛。一把攥住楚玥璃的手腕，道：“阿璃，你不能……”
楚玥璃打断顾九霄的话，看向陶公公等人，装出吃惊的样子，道：“陶公公？！”
顾九霄回头，看向陶公公和密密麻麻的人头，眸子一缩，却并没有站起来。
陶公公噗嗤一笑，拉长调调儿道：“哎呦……这是上演的哪一出啊？”
顾九霄转回头，面对楚玥璃，眸光中有着破釜沉舟的锐利勇气。
楚玥璃见到顾九霄眼中的疯狂之色，便晓得他绝对不会同意二人义结金兰，搞不好还要闹出一个大笑话。
说实话，每次面对情生智隔的顾九霄，她都恨不得一巴掌将其拍死！然，不得不说，这样的顾九霄还真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偏偏让人惧怕的本事。楚玥璃唯恐他生事端，退了一步，捏了一下顾九霄的手，回道：“我和九爷正在对戏。”眸光落在顾九霄的眼睛上，“九爷，起吧，人多了，这戏没练好，唱下去要让人笑话的。”
顾九霄深深地看了楚玥璃一眼，应道：“改日再唱。”
二人相互搀扶着起身，动作明显都不那么利索。也是，一个跳进荷花池差点儿溺死，另一个满身的伤。
就这么一个搀扶的过程，差点儿让顾九霄情不自禁掉下眼泪，心中暗道：执手到老、相互搀扶、蹒跚而行，竟如此动人心弦。阿璃，我愿以韶华等你，你可愿将白发相托？
陶公公道：“这是哪一出戏，唱得都跪地上去了？”
长公主道：“‘义结金兰，同拜家母’，陶公公可是老戏骨，难道没看出来？”
陶公公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道：“九爷这跪的方向，还是要多练练才好。”
顾九霄知道，是长公主和陶公公一起算计自己，早就对其怀恨在心。长公主有错，他可以敬而远之，却不能不孝地与之一搏。陶公公这儿，他有心有力，绝不放过！顾九霄身子虚弱，便靠在了红柱上，不冷不热地道：“不如陶公公给我打个样儿？”
陶公公看着顾九霄，缓缓勾起唇角，道：“下九流的喜好，杂家素来看个热闹，却不会这个活计。不如，九爷再跪一次，让杂家帮着看看，是否跪得合适。”
二人针锋相对，这火药味瞬间就浓得呛人了。
长公主开口道：“好了，不过是唱个曲儿罢了，何须大费周章。圣旨当前，恭迎圣旨最为重要。”
楚玥璃附和道：“若陶公公和九爷有心切磋，不如等会儿细聊。”
陶公公眼神一瞥，端正了态度，正色道：“楚玥璃，接旨。”
楚玥璃跪下，所有旁听的人，纷纷陪着她跪下接旨。
陶公公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一串长长的之乎者也后，终于到了最后一句，“渡茳县主，谢恩吧。”
楚玥璃朗声道：“谢主隆恩。”有些吃力地抬起双手，去接圣旨。
陶公公将圣旨放在了楚玥璃的手上，却没有马上收回手，而是顺手摸了一把！
摸！了！一！把！
楚玥璃瞬间抬头，看向陶公公。
陶公公眉眼之间夹着几分调笑之意，阴阳怪气地道：“渡茳县主，恭喜了。”
楚玥璃暗骂道：这个死白脸，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报当日被她戏弄之仇！
楚玥璃起身，回道：“公公辛苦。”
众人起身。
陶公公笑道：“辛苦是辛苦了些，不过能来为渡茳县主宣旨，也是杂家乐意为之。”说着话，手就掂量了一下，看样子是要好处。
楚玥璃看向楚大人，道：“父亲，你来陪陶公公说说话，女儿粗手笨脚的，唯恐闹出笑话。”
楚大人暗道：你陪着正好，让本官陪着，岂不是要本官的老命。
别管楚大人心中怎么想，都得笑着应下：“好好好……”一低头，对楚夫人道，“快准备五百两银子，孝敬陶公公。”
楚夫人咂舌道：“五百两？！”
楚大人用胳膊肘顶了楚夫人一下，道：“别咋呼！这是规矩。”
楚夫人沉下脸，扭捏了一会儿，才从袖口拿出四张银票，递给了楚大人，道：“只有一百两。”
楚大人的嘴角抽了抽，接过银票，硬着头皮上前，道：“公公辛苦了……”
陶公公看了眼递上来的银票，道：“原本是辛苦，这会儿就心累了……”
楚玥璃忍不住笑出了声：“呵……”
楚大人闹了一个没脸。这银子既递不上，又没法往回收。
楚玥璃一伸手，接过银票，道：“公公岂是贪图这点儿茶水钱的人，父亲不要侮辱了公公的高风亮节。”直接将银票塞进了自己的衣袖中。
第五百二十五章：第二道圣旨
陶公公挑眉看了楚玥璃一眼，楚玥璃回以璀璨笑脸。
陶公公道：“渡茳县主真是调皮呢。”
楚玥璃回道：“全依赖公公大度。”
楚夫人看着好不容易积攒的银子又飞了，整个人都感觉呼吸困难得很。楚珍株忙搀扶住她，这才没倒地上去。
楚大人的笑容僵在脸上，若是用力一敲，都能碎裂成渣。
顾九霄顿觉人逢喜事精神爽，挺直背脊开口道：“陶公公自然不是小家子气的奴才。”靠近陶公公，嗅一下，“就连这胭脂俗粉的香味，都透着一股子与众不同的骚气。”
陶公公眯眼看向顾九霄，道：“九爷鼻子这么好使，不如嗅一嗅，杂家身上还有什么味儿？”
顾九霄觉得陶公公可不像是会服软的人，顿时警觉起来，面上却笑了笑，然后捂着鼻子转开头，道：“感染了风寒，闻不那么细致。”
陶公公道：“闻不出来？九爷这鼻子还是不够灵敏，对比杂家养的旺财，差了不只一星半点。”
旺财，是条狗。
顾九霄道：“公公养畜生，相得益彰，绝配。”
陶公公冷冷一笑，道：“九爷牙尖嘴利，看起来并非福相。然，天恩浩荡，杂家还是要恭喜九爷了。”
顾九霄暗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孙子定要折腾爷了。
果不其然。
陶公公竟然从盒子里拿出第二道圣旨，举起，道：“圣旨到！”
众人一惊，再次纷纷跪下。
陶公公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九霄淑人君子、品貌不凡，现册封其为侯，世袭罔替，福禄加身。”
长公主露出微笑，后腰又挺直了几分。
顾九霄微微蹙眉，觉得陶公公可不像是喜欢给他贺喜之人。
果不其然。
陶公公微微一顿，继续道：“督查院左督御史之女胡尤彩，秀外慧中、端庄淑娴，现赐婚予顾九霄，结两性之好。钦此。”
轰隆隆……顾九霄觉得自己好像被雷劈中了脑袋，顿时外焦里嫩。
他看向楚玥璃，感觉自己的视线都变得模糊了。
长公主听见这婚事，微微蹙眉。督查院左督御史之女胡尤彩的名字，她也是略有耳闻的。
陶公公笑吟吟地道：“顾侯，快谢恩吧。皇恩浩荡，不但册封了顾侯，还为顾侯指了这么一桩好婚事，着实令人羡慕啊。”微微一顿，“侯爷为何不谢恩？可是……心有怨怼？”
顾九霄抬头看向陶公公，眸光有些毒辣。
陶公公毫不畏惧，挑了一下眉，道：“看来，侯爷是要抗旨喽？”
长公主伸出手，道：“谢主隆恩。”
陶公公看了长公主一眼，又等了片刻，这才把圣旨交给长公主。
长公主起身，垂眸看着顾九霄，道：“喜得傻了吗？”
顾九霄不能谢恩。若是谢了，就是认下此事，再难反悔。想让皇上收回成命，何其难啊。可若让他认下，从此和楚玥璃再无瓜葛，更难！
顾九霄看了陶公公一眼，然后……两眼一闭，干脆就往地上一倒，爱谁是谁，爱咋咋地，他就来个一睡解千愁。
长公主心惊肉跳地扑向顾九霄，喊道：“九霄！九霄！快寻许太医！”
陶公公冷眼看着，阴阳怪气地道：“顾侯这说昏就昏的毛病，得好好儿治治。皇上大度，疼爱侯爷，不会计较，可毕竟天下之大，难堵幽幽众口，传出个侯爷抗旨，就不美了。”
楚玥璃道：“诸位都是明眼人，尤其事关长公主、顾侯和陶公公，哪个敢乱嚼舌根、胡说八道？”
陶公公噗嗤一下笑道：“此事与杂家何干？”
楚玥璃看似低声道：“刚才顾侯还说陶公公身上有股子骚味，若长公主计较起来，没准就是陶公公身上的味道熏昏了顾侯。”
陶公公眯眼看向楚玥璃，长公主也抬头看向楚玥璃。前者暗道：人不大，心机不小。后者暗道：如此善辩，护短，若不能成为自家儿媳，着实可惜了。
陶公公翘起兰花指，虚点楚玥璃，道：“县主还真是喜欢瞎想。”
楚玥璃道：“我瞎想没有关系，万一长公主认真了，就不好了。”
长公主适时地道：“侯爷昏厥不醒，也说不清个子丑寅卯。此事，姑且放在一边，若是侯爷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再行论断。”
这话就是说，顾九霄如果没事，也就罢了。若是陶公公去和皇上说顾九霄抗旨不遵，皇上责罚顾九霄，那这件事咱们就到皇上那里好好儿说道说道。
楚玥璃和长公主统一战线，陶公公又不能和两个女人扯来扯去，只能退了一步，道：“侯爷身子单薄，快去医治吧。杂家会如实回禀皇上，不让皇上担心。”微微一顿，勾唇笑道，“督查院左督御史之女胡尤彩，素来心宽、憨直，是个直爽性子，最是讨喜不过。杂家听说，她玉润珠圆，一日六餐，颇有福相。想来，她嫁给顾侯后，定能让侯爷多多用膳，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不至于身体瘦弱至此。”
顾九霄将这话听在耳朵里，就是心里开始了恶骂，道：那个胡尤彩，说是心宽、憨直，简直就是恭维她了！曾经，他眼瞧着她以肥硕的身体，踩着下人的后背登上马匹，结果，那马儿竟双膝跪地起不来了！胡尤彩暴怒，让下人宰了马儿，切成片，煮着吃。如此庞然大物，又是心狠手辣之人，无论怎么想，都绝非枕边人首选。再者，有楚玥璃在，他哪里还会看上那些矫揉造作的官家小姐？！
顾九霄在心里将做媒之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压根就没有一分对皇上的敬重和畏惧。不过，他略一思忖，又觉得这赐婚来得太过突兀。皇上为何没和母亲商量一番，就直接赐婚了呢？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是有人推波助澜、没安好心呐。
知子莫若母。长公主用眼神逼退想要偷听一二的众人，这才问陶公公：“不知这婚事，是何人推波助澜？”
陶公公看了楚玥璃一眼，眯眼笑道：“此事，还要感谢六王爷。若非他在皇上面前夸奖胡尤彩是多子多福之相，又担心顾侯身体有恙，皇上也不会大笔一挥，为侯爷指婚。”
听闻此言，顾九霄差点儿蹦起来，直接飞奔而去，掐死白云间！他暗骂道：跛子你够狠的哈！爷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