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夙愿如此
长公主十分痛快地点头，让古黛去给戚不然下毒。
顾九霄有心拦着，却被长公主死死瞪着，看样子，只要他敢动一下，长公主就会气得躺下。
楚玥璃知道古黛阴损，可此时此刻，却不好暴露身份，唯有寄希望于戚不然对于自身的抗毒性，有些谦虚。三日花，于他而言，如同多吃了几个炒鸡蛋那般，只是一个饱嗝儿的事儿。
古黛祛毒时磨磨叽叽，给戚不然下毒却十分迅速，称得上是快手黛。
顾九霄见事情再无转机，转身离去，坐在凉亭里喂鱼解闷。
古黛为长公主留下一颗三日花药丸，道：“此毒药颇为费功，黛身上只有两颗，一颗给那人服下，另一颗送给长公主。待黛做出新药丸，再来送给长公主。”
长公主的脸上终于见了笑容，道：“如此甚好。古小姐费心了。这份情，本宫记下了。你有何所求，不防说来听听。”
古黛眉间染了三分羞涩，瞥了顾喜哥一眼。
长公主道：“喜哥出去看看九霄。”
顾喜哥应下，施礼，离开。楚玥璃紧随其后。
二人来到顾九霄的所在，顾喜哥用手捂住顾九霄的眼睛，问：“你猜猜，我是谁？”
顾九霄有气无力地道：“烦人精，顾喜哥。”
顾喜哥看周围除了赵不语没有别人，于是继续道：“那你猜猜，我身边是谁？”
顾九霄虽然心中烦闷，但是还是配合着回道：“烦人精的小丫头玉环。”
顾喜哥得意地道：“错！”
楚玥璃低声道：“九霄，是我。”
顾九霄猛地站起身，扭身看向楚玥璃，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捏了捏，激动得没说话，却拉着人家的手不放。
顾喜哥转开头，戏谑道：“哥，你轻薄我丫环的浪荡名声，又要传开喽。”
顾九霄对顾喜哥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看着楚玥璃，突然问了一句：“怎么把眉毛剃了？！”
楚玥璃缩回手，道：“这样画的眉，更像玉环。”
顾九霄道：“以后，爷让她按照你的眉形画。”
楚玥璃知顾九霄对她情深意重，心中却无半点窃喜之心，唯觉得难以招架。毕竟，真情不易，即便她不能回应，也要珍惜。
顾九霄唯恐楚玥璃尴尬，忙转移话题，道：“你这易容术越发精湛了。上次狩猎，在皇上的帐篷里，若非你偷偷捏了我的手一下，我都不敢相信，那个小锤子竟是你。你下次再易容，能不能捏我手一下，给我提个醒？”
楚玥璃回道：“好。”
顾九霄立刻笑得像个傻子，仿佛得到了了不起的承诺。
顾喜哥看着有些伤感，毕竟，她晓得，楚玥璃和白云间已经情投意合，自家傻哥哥这个样子，唯恐要落得伤心喽。她不忍再看，向旁边溜达而去，让两个人说说话儿。
楚玥璃道：“九霄，戚不然没有出卖我，他只是说了我去过琼珠郡主府上这件事，但是并没有证据指出，琼珠郡主之死和我有关。你无需再对他出手，且随他去吧。”
顾九霄一听这话，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他思忖道：“他不想出卖你，为何和我母亲提起你去过逍遥阁这件事？他刻意接近母亲，又所为何事？”
楚玥璃很早以前就晓得顾九霄很聪明，而今再品，他还真是非同寻常的聪慧。楚玥璃不好多说戚不然的事儿，只能道：“你防着点儿，总没错。”并在心里补了一句，“最好连我一同防着”。
顾九霄点了点头，道：“好。我盯着他。”
楚玥璃暗道：你盯着他，方便我得手，也好。
不过这话，她是不会说的。有很多时候，知道不如不知道。她和长公主之间的恩怨情仇，除了让顾九霄为难之外，似乎并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让他置身事外。这糟心的一团乱，还是别把他扯进来的好。
楚玥璃道：“眼下，我有一事需要你帮我。”
顾九霄就如同被瞬间点亮了，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他大包大揽地道：“你说，我做。”
楚玥璃戏谑道：“没有任何犹豫？”
顾九霄回道：“没有！”心里也补了一句：“为了你，永远不会有犹豫”。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大厅里，古黛低垂下眉眼，对长公主道：“黛为女子，理不当抛头露面。为了六王爷，黛被世人所指，倒也甘愿。只是不想，黛的名节有辱，再为六王爷诊治时，多有不便。若能专心在六王爷身边服侍，倒也美事一件。”言罢，对着长公主屈膝一礼，“若长公主能成全黛的心意，黛愿以长公主马首是瞻。”
长公主打量了古黛两眼，终是一笑，道：“既然古小姐有这份心意，本宫倒是愿意成人之美。”
古黛低眉顺眼地一笑，道：“谢过长公主。”
长公主继续道：“不过，以你的身份，给云间当正妃是妄想，当个侧妃，还可勉强为之。”
古黛笑容不变，道：“长公主的安排，定是最得体的。”
长公主露出满意的笑容，道：“你倒是个懂事儿的。”微微一顿，“三日花的药丸，你多做一些，本宫瞧着应该有用得上的地方。”
古黛应下：“诺。”
古黛告辞离开，在长公主看不见的地方，眼神却仿佛淬了毒一般狠戾。她的身份是不够当正妃，可正妃这个位置，必须是她的！即便现在不是，将来也必须是！
古黛背着自己的小药箱，在李嬷嬷的亲自引领下，一步步向外走着，结果，却被顾九霄拦住了去路。
顾九霄抖了抖没有二两肉的肩膀，打开扇子，扇了扇，道：“本侯身体不适，还请古小姐帮忙诊治一下。”
古黛道：“黛不擅长此道，侯爷还是请许太医吧。”言罢，施礼，就要离开。
顾九霄咬了咬后槽牙，一狠心，发狠道：“真是给脸不要脸！当本侯是摆设吗？！”直接冲上去，竟是要去打古黛的脸。
说实话，顾九霄很少自己动手打人，一般都是让憨憨动手。当然，他也曾亲自动手，打的对象还是楚玥璃。结果，被打得很惨很惨。原本，他也不觉得打个人能如何如何，结果呢，当他要当着楚玥璃的面去打古黛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得劲了，唯恐……自己打不过古黛，被楚玥璃嘲笑啊。
第六百四十七章：我信姐姐
顾九霄的担忧不无道理。
古黛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但是一扭身，竟避开了顾九霄的巴掌。顾九霄抡圆了胳膊，却没打到，险些把自己给摔倒了。
李嬷嬷喊着“侯爷小心”，想要上前拉架，却被赵不语拦下。
顾九霄也是赖皮，扭身一扑，一扯，竟抓住了古黛的医药箱。
古黛回拉，顾九霄往地上一坐，拼了力气扯住不放，迫使古黛不得不松手。顾九霄看似将医药箱随手一扔，然后用脚一踢，将其踢到怪石上，撞得散落开来。
古黛眸子微变，道：“侯爷何意？”
顾九霄呵呵笑了两声，道：“本侯不让你救人，你偏救！今天，本侯就教教你规矩！”言罢，又扑向了古黛。
李嬷嬷急得不行，一叠声地喊人来。
古黛不想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于是向一旁躲去。
于是，顾府之中，就看见顾侯如同一条疯狗般追着古黛跑，那叫一个又扑又抓又挠……
而楚玥璃则是假借帮忙收拾医药箱的功夫，寻到了另一颗三日花的药丸，将其收入袖口，随手又拿了些不知名的药，还在地上洒落几颗做成药丸洒落而出的模样。
长公主赶到时，看到顾九霄追着古黛傻跑的这一幕，险些被气死过去！她吼道：“顾九霄！”
顾九霄暗道：母亲啊，你怎么才出来？！
他停下脚步，气喘吁吁，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指着古黛，道：“她……她她她……她勾引儿！”
这才是新鲜出炉的恶人先告状。
古黛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她道：“侯爷怎可污蔑我？！”
顾九霄回道：“爷……爷又不喜欢你，若不是……若不是你给爷使眼色，爷能……呼呼……爷能追着你跑？！”
长公主虽然脸色不变，但是还是扫了古黛一眼。古黛晓得，顾九霄的话，让长公主对她产生了隔阂。
古黛气得不行，却还得平复情绪，道：“想来侯爷一定是误会了。刚才风大，是石子进了眼睛，黛眨了眨眼，却令侯爷误会了。不过，侯爷为何一直追着黛打？难道黛眨眼，令侯爷不悦？”
顾九霄发现，古黛善辩。他道：“风大？你以后给男人抛媚眼，就用这个借口，真是非常妥当。得，爷不和你多说。总而言之，你以后再敢冲着爷抛媚眼，仔细你的皮！”言罢，转身离开。
长公主淡淡道：“古小姐既然心有所属，就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九霄虽是个混的，却也不会无缘无故追打一名女子。”
古黛有心解释两句，却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好像心虚一般，于是挺直背脊，道：“长公主教训得是。是非曲直，想来李嬷嬷定会和长公主说清楚。”
长公主扬起下巴，道：“李嬷嬷，送古小姐出府。”
古黛堵着心，在郁闷中提起自己的医药箱，离开。
楚玥璃随同顾喜哥回到梧桐阁，说了一会儿话，得知戚不然曾被藏在假山里。还没等说上两句话，顾九霄就匆匆赶来，关心起楚玥璃的安危。在顾九霄热情的注视下，楚玥璃有些招架不住，于是选择离开顾府。
楚玥璃一走，顾九霄就如同被挖走肉的鱼，只剩下干瘪瘪的鱼皮，瘫在床上，抠都抠不起来的那种。
实则，楚玥璃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趁着天色渐暗，偷偷溜进了戚不然的房里。此时，戚不然已经醒了，正坐在床边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虽然他被准许养伤，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被戴上了厚重的手镣和脚镣，每动一下，都会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四目相对，戚不然问：“有炒蛋吃吗？”
楚玥璃险些被这一句爆头！她上前几步，直接敲在戚不然的头上，低声骂道：“就知道吃？！撑不死你！”
戚不然被打，却是仔细打量了楚玥璃一眼，然后咧嘴笑了。他道：“好饿。想撑死。”
楚玥璃再次有了爆他头的冲动！她拧着眉教训道：“你在撑死之前，得保证不被我打死！你到底长没长脑袋？为何做事如此鲁莽？！”
戚不然点了点头。
楚玥璃冷笑：“你也认为我说得对？”
戚不然回道：“我在告诉姐姐，我有脑子。”
楚玥璃一抬手，就要拍他的后脑勺，但是……当她看见他右脸颊上的交叉鞭伤时，只觉得头痛异常，这手就没拍下去。
她道：“毁容了吧？！”
戚不然问：“是不是很丑？”
楚玥璃回道：“你又不是靠脸吃饭，丑不丑有何干系？别忘了，你靠的是专业技术。”
戚不然十分认真地想了想，点了点头，回道：“姐姐说得对。”
楚玥璃在心里重重一叹，道：“你就那么想得到黑禁令？为此，不惜以身犯险？”
戚不然回道：“必须得到。否则，姐姐和我一样，都要受五千箭。”
楚玥璃发狠，道：“掀了屠匕阁，如何？”
戚不然摇头，回道：“不行。”
楚玥璃问：“为何不可？”
戚不然回道：“屠匕阁是我爹的，儿子不能杀老子。”
虽然楚玥璃早就有所猜测，可如今听到戚不然这么说，她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她捂住了胸口，并捶了一下。
戚不然问：“姐姐中毒了？”
楚玥璃道：“不，是你中毒了。”
戚不然乖乖地回道：“嗯，是我中毒了。”
楚玥璃问：“三日花，听过吗？”
戚不然回道：“没听过。保不准，是乱起的名字。”
楚玥璃问：“我若把毒药给你，你能看出来，并找到解药吗？”
戚不然回道：“试试。”
楚玥璃取出三日花，递给了戚不然。
戚不然将三日花送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楚玥璃黑着脸道：“不怕中毒？”
戚不然回道：“已经中毒了。”
楚玥璃：“……”
戚不然将三日花塞给楚玥璃，道：“姐姐拿着，我让二哥去寻你，你帮我把药丸给他即可。”
楚玥璃收好药丸，突然问道：“戚不然，你可知，多少人想要你闭嘴？你难道就不怕，自己冤死在此处？”
戚不然回道：“姐姐聪慧，应知道我心思。”
楚玥璃问：“若我没有那么聪慧呢？”实则，她也怀疑过戚不然，甚至想过放弃他。
戚不然竟是一笑，回道：“我信姐姐。”
第六百四十八章：暗月之神降临
楚玥璃顿觉汗颜。
她道：“以后，不许随意相信别人。你是杀手，知道不？”
戚不然乖乖地回道：“知道了。”
楚玥璃问：“知道黑禁令藏在哪儿吗？”
戚不然回道：“我猜，藏在假山里。”
楚玥璃道：“好，我去探探。”
戚不然道：“别去，危险，机关重重。待我修养一日，恢复些力气，我自己去探。”
楚玥璃问道：“你能行？”
戚不然直接将手从铁镣的环口中抽了出来，然后，又塞了回去。
楚玥璃：“……”
戚不然道：“缩骨功。”
楚玥璃道：“我走了。”
戚不然道：“再聊会儿。”
楚玥璃头也不回地道：“不用送。”
戚不然道：“明天再来啊。”
楚玥璃僵着脖子，点了点头。她真是，太难了。相比一刀毙命，与戚不然这种对话简直就是让她的脑细胞在自杀，不在痴呆中变态，就是在憨傻中无赖。
楚玥璃火速溜出了屋子，十分自然地从守卫的眼皮子底下走过。
守卫问：“可寻到小姐的绢花？”
楚玥璃回道：“没寻到，奴再回去找找。”
没错，这就是她飘进去的借口——寻小姐的绢花。
楚玥璃离开顾府时，天已经黑透了。
她脱下玉环的衣裙，用湿帕子擦干净脸，打散头发，吊起马尾，扯下一些碎头发挡住光秃秃的眉毛，尽量恢复成自己的模样，这才继续前行。
当她走到临近私宅的长长街道上时，看见一群穿着白色衣裙的男男女女，分成两队，迎面而来。他们之中，有人在吹箫，发出空灵悠扬的声音，有人在随着箫音翩翩起舞。这两队人的中间，还漂浮着一个空无一人的软轿。软轿被涂成了红色，四面还挂着红色穿金线的薄纱，看起来颇为玄妙。
离得近了，楚玥璃才看清楚，红色软轿是有人抬着的。只不过。抬着软轿的四个人都披着黑色斗篷，戴着黑色手套，穿着黑色鞋子，就连脸，都扣着黑色面具。
楚玥璃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脚步，给那些人让出位置。
然，这些人却来到了楚玥璃的面前，围着她，一边跳舞一边吹奏起来。那样子，简直就是众星捧月。
楚玥璃站着没动，却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觉力。
红色软轿放在了她的面前，一位面具人开口道：“请圣女一步登天。”声音低沉，仿佛来自远处，又近在咫尺。
楚玥璃没有动，心中暗道：一步登天？难道不是一步归西？
面具人压低声音，道：“想要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请上软轿。”
楚玥璃想起，陶公公曾提醒她去问一问楚大人她到底是谁，难道说，她的身世真的是一颗大雷？
楚玥璃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与其躲闪，不如一探究竟。知道别人要的是什么，才好对症下药，一了百了。
楚玥璃抬腿，坐进软轿，在这一群人的舞动中，向前飘去。没错，楚玥璃感觉，自己确实像是在飘着。由此可见，四名轿夫的武功，有多可怕。
当浮香涌起，楚玥璃心知他们动了手脚，想让她睡一觉。不过，既然已经上了贼船，还真不好下去。
楚玥璃慢慢闭合上眼睛，看似昏倒在软轿上，实则……一只手正在偷掐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睡过去。
突然，头上有什么东西凌空而下，直接套在了软轿上，将楚玥璃整个人都困在了其中。
楚玥璃睁开眼，慢慢伸出手，摸了摸困住自己的东西。那是一大块缝成筒状的黑布，十分厚实，挡光。幸而，软轿四周支起了竹竿，用来悬挂红色薄纱。这块筒状黑布，落在了竹竿上，倒也不令人觉得憋闷。
软轿走了好一会儿，大约得有半个时辰，这才停了下来。然后就是大门开合关闭的声音，以及潺潺的溪流声，还有蛙叫，然后就没了动静，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软轿向下倾斜了一会儿，又恢复如常，只是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又拐了一会儿，软轿终于落地，完全停了下来。
有人掀开黑布，楚玥璃猛地喘着大气醒了过来，那样子看起来有几分吓人。这不，成功令围在她左右的四名面具人警觉了起来。其中一人，竟向后退了半步，并将手压在了腰间配带的匕首手把上。
楚玥璃心中有了计较，暗道：看来，他们也在防备着我，且，有些怕我。
她一边大口喘着气儿，一边向四周环顾。这是一间地下室的大厅，但修建得格外宽敞。青石墙，黑石地，四根黑色石柱拔地而起，支撑着灰色石头搭建的圆顶，看起来颇具气场。东方主位上，有五步台阶。台阶之上，有一把暗金色的高背椅子。台阶之下，左右各有两把黑色椅子。高背椅子的后面，悬挂着半个弯月亮。月亮不知是由什么东西拼接而成，却如同宝石般，散发着耀眼却柔和的光芒。
楚玥璃正对着那个弯月亮，一时间看得有些痴迷。
这时，曾和她说过话的面具人，再次开口道：“圣女已受教暗月之神的召唤，去吧，去信奉你的神，聆听神的指引，回到你原本的位置上去……”
楚玥璃看着弯月没有动，而是幽幽地问：“我是谁？哪里是我的位置？”
面具人回道：“靠近暗月之神，看着她，你将听到神预。”
楚玥璃一步步向前，走到台阶之前，仰视着弯月，眼神有些迷离，乃至于痴迷。
面具人见她这般，似乎很满意，还对其他面具人点了点头。
这时，那轮大约两米高的弯月，突然绽放异彩，紧接着，竟释放出大片的白色烟雾。与此同时，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半空中。此人影是由白色的烟雾组成，看不清他的容貌，却晓得他衣袂飘飘，身边似乎还有一条长龙在缓缓围绕。
那模糊的人影道：“楚玥璃，你本是本神坐下侍奉的童女，却因贪恋世间情爱，被贬于凡尘。而今，本神亦来到人间，特来点化你，渡你早日脱离肉身凡胎，重修仙道。”
楚玥璃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表现，才算得体。说实话，若不是自己源于二十一世纪，看多了这种把戏，还真会被眼前的“神迹”震惊得目瞪口呆、惊讶无比、激动异常，从而乖乖跪地磕头求抱大腿，从此过上“带我装神带我飞”的小日子。有时候，愚昧，也是一种不可撼动的力量。
第六百四十九章： 神预
楚玥璃装出震惊无比的样子，问：“我……我是圣女？”
漂浮在半空中的人影一挥衣袖，人影随之消失不见，却隐约可见一个好似楚玥璃的女童，跪在石头阶梯上，向着一轮弯月虔诚参拜。
楚玥璃知道，通过成相和影映原理，倒是可以做到这一步，只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一个梳着双发髻的童女，虔诚地跪拜弯月？
楚玥璃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景象。景象却消失不见，只剩下迷雾。很快，白色的迷雾也散去，周围又恢复成清冷的原貌。
面具人道：“圣女，速速归位。”
楚玥璃眼神迷离，一步步登上台阶，一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面具人道：“圣女无礼！速速起来！你应匍匐在神的脚下！”
楚玥璃这才开口询问道：“神没和你说，我就应该坐这儿？”
面具人微愣，回道：“暗月之神，并无此说。”
楚玥璃点了点头，道：“那可能是因为你不够级别。我是圣女，级别比你高。”
面具人显然没想到楚玥璃竟如此厚颜无耻，一时间，没了话。
楚玥璃下巴一扬，继续道：“你们都过来参拜圣女吧。面具摘下，斗篷解开，定要无比虔诚，否则便是对本圣女的不敬。”
四名面具人互看彼此，估计是没想到，楚玥璃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地位，并开始行使起来。
在四人的为难中，楚玥璃冷笑道：“看来，你们就是骗子！否则，扛轿能扛着，为何却不给我下跪？难道，我不是侍奉神的圣女？”
为首的面具人道：“圣女息怒。我们四人，乃是四大天尊，只跪暗月之神。”
楚玥璃起身，来到面具人面前，道：“那诸位是不是应该坦诚相见？”她注意到，为首之人的面具额头上，有一个金色的月亮，而其他三人的面目之上，也有月亮。只不过，颜色不同，有红，有银，有绿。细看之下，月亮中间有镂空位置，看起来是个连笔字。手指动了动，竟是一个契约的契字。
楚玥璃晓得，这就是契衣教了。
多日来，她一直想找他们，他们却藏身极深，无处可寻。今晚，他们主动找到她，却不知作何打算。现在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们一定有事需要她去做。否则，不会颇费心机，一步步将她收入网中。
金月面具人道：“本尊东月天尊。”
银月面具人道：“本尊西月天尊。”
红月面具人道：“本尊南月天尊。”
楚玥璃看向绿月面具人，道：“北月天尊。”
北月天尊微微颔首，道：“正是。”一开口，竟是女子声音。
楚玥璃问道：“有没有面具，给我也弄一个戴戴？你们都捂得严丝合缝的，我感觉自己就不应该露脸，否则会显得十分怪异。”
四位天尊没有准备，于是纷纷摇头。
楚玥璃突然出手，去抓北月天尊的面具，口中道：“借我一用。”
北月天尊立刻后退躲开，动作略显迟缓，面具被楚玥璃抓起，露出了下巴。
红月天尊出手，打开了楚玥璃的手，护住了北月天尊，低声呵道：“圣女不得无理！”
楚玥璃的视线从红月天尊的手上一扫而过，揉着手腕，道：“当个圣女，要面具不行，坐下也不定，我真是太难了。算了，我不当了。”言罢，竟是要向外走。
红月天尊道：“契衣教，岂容你随意放肆？！”
楚玥璃回头，惊道：“你们竟然是契衣教？！”
四位天尊微微颔首，看样子颇以契衣教为荣。
楚玥璃指着弯月道：“那里是不是应该挂件衣服，而不是半个月亮？”
四位天尊成功被惹恼了。
红月天尊要动手，却被拦下。
东月天尊道：“圣女不了解教中诸事，不知者不罪。今晚，我们四位天尊聆听神训，接圣女来，便是要点拨、渡化圣女。”
楚玥璃不语，也没有继续要走的意思。
东月天尊继续道：“圣女原本来自乡下，幼年痴傻，经雷劈过后，变得聪慧异常，亦能想起前世过往。”
楚玥璃暗自心惊。不是因为契衣教知道她的过往，而是“前世过往”四个字。皇上一直要杀奇人异士，眼下看，还真不是抽风。契衣教中，定有穿越者混迹其中。也许是那所谓的暗月之神，也许就是眼下这四个人中的某一位。
楚玥璃装出迷惑的样子，问：“前世过往？”眼睛微亮，“可是我梦中经常出现的画面？”
东月天尊立刻问道：“什么画面？”
楚玥璃回道：“坐拥金山，左拥右抱？”
四位天尊：“……”
东月天尊缓了缓，道：“那是梦，并非前世今生。”
楚玥璃拉长调调儿，道：“哦……”视线在四位天尊的眼睛上缓缓扫过。
东月天尊继续道：“你灵识已开，只要潜心修行，定能早日脱离世间百般苦难，一步成神。”
楚玥璃道：“我也不觉得自己现在很苦啊。”
东月天尊：“……”缓了缓，再次开口道，“不苦？世间疾苦，你难道不知？被至亲逐出家门，被信赖之人背叛。本尊掐指一算，你所爱之人，也将弃你如敝履……”
楚玥璃知道，这些人不是随口胡说，只是这弃如敝履，着实还没有经历过。看来，他们已经布好局了。
楚玥璃的眸光有些游移，看起来是信了。
东月天尊继续道：“圣女此生的命格，便是大起大落。而今，大起过后，已见大落之相。若想渡劫，唯有听神的指点。”
楚玥璃忙问：“如何做？”
东月天尊一甩斗篷，面冲着弯月跪下，道：“请神预。”
剩下三位天尊一一跪下。
楚玥璃从不认为自己的膝盖有多值钱，于是也跟着乖乖跪下，身子却挨着南月天尊。
南月天尊低声道：“圣女请上跪。”
楚玥璃道：“好好。”看样子是要起身，结果却闪了一下，重新扑倒，手指按在了南月天尊的手套上。
南月天尊发出一声闷哼，立刻收回了手。
这时，弯月再次发出异彩，漂浮起淡淡的云雾。弯月上浮出一行字，若隐若现，仔细去看，才辨认出，竟是——日沉月升，杀太子。
楚玥璃暗道：野心不小！
第六百五十章：二哥他来了
楚玥璃站起身，斜眼看向南月天尊，道：“你认为我能行？”
南月天尊起身，回道：“暗月之神的神预，从没有错。”
楚玥璃问：“暗月之神如此厉害？”
南月天尊道：“不得怀疑神。”
楚玥璃道：“那让暗月之神直接用神迹杀了太子，多好。”
南月天尊：“……”
东月天尊走过来，接过话，道：“此乃神预，非你不可。”
楚玥璃道：“刺杀太子，九死一生。”
东月天尊道：“不杀太子，你十死无生。明后两天，长公主必然会带刺客进宫，你的罪行将昭然若揭。大臣中也会有人递上奏折，将民间这些因你而死之人的性命，一一罗列到皇上眼前。你应知，皇上容不下你！即便，有人要保你，也只是枉然罢了。”
楚玥璃显得有些紧张，连呼吸都重了三分。
东月天尊道：“你若能在此之前，杀了太子，暗月之神定会让你化险为夷。”
楚玥璃反问：“如何保证我能化险为夷？”
东月天尊道：“不可置疑神。”
楚玥璃呵呵一笑，道：“我们就别打马虎眼了。你们说我是圣女，给我看神迹，我确实十分激动。不过，我这个人打小命就不好，而今的地位，都是靠自己不要命拼回来的。让我相信暗月之神，可以。只要他能帮我把我想要的东西，呈现给我，我就信他是神！”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突然，由空中飘来一个声音，问：“你要什么？”
楚玥璃立刻转眸寻了过去，却始终不见人影。而这个声音，却仿佛来自于四面八方，极具威严。
楚玥璃知道，这间大厅里，一定还藏着人。那人，就是这契衣教的幕后主子，也就是装神弄鬼的暗月之神。
楚玥璃脱口而出，道：“我想要一百万两的银子。”
一阵轻笑传来，那个声音道：“痴儿，长生不好？”
楚玥璃回道：“活多久，怎么活，都是以后的事儿。我只要眼前。若你不能给我一百万两，就帮我捉拿真凶。”
声音道：“曰。”
楚玥璃继续道：“将杀害琼珠郡主的人交给我。”
气氛骤然一变，楚玥璃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南月天尊和北月天尊的身体绷紧了。果不其然啊，这两个人，就是伤了封疆的老头和老妪。而那个老头，定是琼珠郡主口中的神医。她今天捡到的工具箱，很可能就是南月天尊这个老头的。
诡异的寂静中，四名天尊轻轻挪动起脚步，看样子是要拿下楚玥璃。
就在一触即发之时，那个声音道：“你且回去吧。”
没说应，也没说不应。
楚玥璃感觉一股子幽香袭来，脑子就沉了起来。她向后跌了三步，一屁股坐在了软轿上。红纱放下，黑布罩下，楚玥璃在昏昏欲睡中被抬了出去。
软轿绕来绕去，然后又开始了吹箫跳舞，一路将她送回到私宅门口。
软轿停在，黑布除去，楚玥璃下了软轿，腿有些发软，脑袋也不那么清楚。
众人齐齐施礼，道：“恭送圣女。”
楚玥璃摆了摆手，有些口齿不清地道：“快回吧，大半夜的，忒吓人了……”
箫声吹起，契衣教的人再次舞动起来。
楚玥璃突然拔高嗓子喊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声音灭，动作停。
私宅的大门被守夜的何茹打开，楚玥璃走了进去，何茹因为害怕，忙关上大门。
契衣教的人灰溜溜地离开。
楚玥璃等了片刻，尾随出去，却发现这些人鸡贼的很，竟是分向了四面八方，让人无法跟踪到底。楚玥璃返回私宅，却发现何茹并没有给自己开门。
此时，大门微微敞开，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
楚玥璃心生警觉，推门而入，看见一位穿着黑色长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手持一把大刀，站在院子中间，与封疆对视。而何茹，则是躲在了一边。
楚玥璃看见此人，竟是笑得那叫一个亲热。她询问道：“二哥是怎么寻来的？”
戚不然的二哥冷眼看向楚玥璃，道：“有人吹箫，扰人清梦，甚烦，出来一探，见你。”
楚玥璃的眼睛一亮，走向二哥，道：“二哥可曾看见，那些扰人清梦的家伙，来自何处？”
二哥回道：“四面八方。”
楚玥璃又问：“回到何处？”
二哥回道：“四面八方。”
楚玥璃问：“换个说法如此？”
二哥道：“别叫我二哥，我不是你二哥。”
楚玥璃从善如流，道：“阁下可有住处？可曾吃饭？不如屋内一叙。”
二哥点头，道：“甚好。”收了长刀，抬腿走入屋子，对闺房两个字似乎没有一点儿概念。
封疆来到楚玥璃身边，垂眸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光溜溜的眉骨处，眼中有着明显的担忧。
楚玥璃道：“无碍。”
封疆微微颔首，什么都没说。
楚玥璃对何茹道：“煮些面过来，再打几个荷包蛋。”
何茹应下，去厨房里忙。
楚玥璃走进屋里，道：“不然曾向伯母询问一种毒，名曰十日殇。”
二哥回道：“母亲说，此毒源于稚国，是稚国国师专为犯了错的皇亲贵胄所制，让其在睡梦中僵死过去。”
楚玥璃道：“可有解毒之法？”
二哥回道：“十七年前，大宴灭了稚国，从此再无稚国。解毒之法，随着国灭，而消失无踪。”
楚玥璃皱眉思忖道：“既然有毒，就一定有解毒的办法。”想到戚不然中毒之事，她取出三日花，递给二哥，“二哥且看此物。”
二哥取过，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楚玥璃的嘴角抽了抽，暗道：果然是一家人。
她道：“这是毒药，名三日花，不然中了此毒。”
二哥十分淡定，收起毒药，道：“我自会让母亲看看，是否能解。”
楚玥璃道：“顾名思义，三日花，三日内必须服此药丸续命。二哥若是想救不然，难道不应该飞奔离去？”
二哥冷着脸，道：“生死有命。吃过饭再走。”
楚玥璃的眉角跳了跳，缓缓吸了一口气，笑道：“既然如此，还请二哥帮个小忙。”
二哥问：“多少酬金？”
楚玥璃道：“为了戚不然。”
二哥问：“多少酬金？”
楚玥璃无奈，回道：“一百两。”
二哥道：“为了不然，给九十五两即可。”
楚玥璃点头，僵着脸，道：“好。”
第六百五十一章：共谋图谋和阴谋
为了逼楚玥璃尽早答应刺杀太子，契衣教竟又开始动了手脚，以至于一大早就爆出，两名镖师的身上长出了溃烂的斑点，且声称这是暗夜之神在惩罚忤逆神预的人。
楚玥璃对此置之不理，干脆暂时关了镖局，不许任何人擅自进出。并，暂时隔离了两名镖师。
楚玥璃处理事情看起来有条不紊，实则心里也有些发急。因为，百事缠身，越陷越深。
然，令她真正震撼的消息，才将爆发出来。
就在楚玥璃忙着安抚明显有些紧张情绪的镖师们时，陶公公出宫了。
陶公公受邀来到顾府，见了长公主。
长公主直言道：“本宫要拜见皇上，明日早朝之后，请陶公公安排。”
陶公公笑吟吟地道：“长公主这么急的找来杂家，就是为这事儿？哎呦……真当杂家十分空闲呢。”
长公主道：“自然不只如此。陶公公曾奉旨调查博夕和琼珠之死，不知可有眉目？”
陶公公道：“已故侯爷不是被厨子毒死的吗？琼珠郡主之死，依杂家看，倒像是和歪门邪道有些关联。”
长公主的眸子沉了沉，道：“难道公公没有想过，无论是博夕之死和琼珠被杀，都和一人脱不了关系？”
陶公公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哪位啊？”
长公主回道：“楚玥璃。”
陶公公噗嗤一笑，道：“长公主这么说，还真有几分道理呢。”
长公主扫了李嬷嬷一眼，道：“届时，陶公公若能多言两句，也算是告慰博夕和琼珠的在天之灵。”
李嬷嬷把一盒珠宝送到陶公公的面前。
陶公公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看，被晃得有些睁不开眼。他道：“啧啧……长公主真是大手笔。”将盒盖关合，一伸手，又推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问：“怎么？看不上？”
陶公公笑道：“哎呀，怎会看不上长公主的赏？只是一点，杂家最近年老色衰，唯恐皇上看着心烦，若能得驻颜之物，定能为长公主多说两句正义之词。”
长公主问：“你要什么？”
陶公公挑眉，道：“碧落定颜珠。”
长公主知道，那是顾九霄的心爱之物，于是道：“九霄说，丢了。”
陶公公拉长了调调儿，道：“长公主，侯爷那话，你信吗？若信，杂家也信楚玥璃是无辜的。毕竟，谁也没看见她手上沾了已故侯爷和琼珠郡主的血不是。”
长公主微微皱眉，道：“如你所言。明天一早，本宫带去给你。”
陶公公笑道：“那杂家就不和长公主客气了。明天一早儿，杂家亲自恭迎长公主。”
长公主道：“送公公。”
李嬷嬷屈膝一礼，应道：“诺。”
陶公公起身，给长公主施礼，然后一伸手，拿走了装满珠宝的盒子，道：“长公主美意，杂家就却之不恭了。”将盒子收入宽大的袖口，举步离开。
李嬷嬷将陶公公送到门口，顾管家接手，继续向外送。
李嬷嬷返回，低声对长公主道：“陶公公也真是贪心。”
长公主道：“他若不贪心，本宫反倒要担心了。既然他敢拿本宫的东西，就要替本宫办事。否则……本宫可容不下他！”
李嬷嬷立刻小声道：“长公主可千万小声些。陶公公的耳目众多，且深受皇上恩宠。就算公主容不下他，也不能得罪他，仔细皇上怪罪。”
长公主眸光幽幽，态度笃定地道：“皇兄……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宦官，与本宫过不去的。”
李嬷嬷却不这么认为，只是不敢言语罢了。
长公主虽然十分笃定，但是此刻却有些烦躁。她道：“去看看那个刺客，让许太医给他好生调养一下，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让他明日站起来，和本宫进宫去。不能再拖了，唯恐夜长梦多。”
李嬷嬷应下，去寻许太医，一同探望戚不然。
长公主让武重陪着，去了一趟假山之中。
戚不然仍旧是一副孱弱不堪的模样，唯一的要求，就是：“给我炒二十个鸡蛋吃。”
别说二十个，就算二百个，也给炒！
戚不然一口口吃着炒鸡蛋，却总觉得味道不对，不如在紫藤阁里吃到的味道好。
夜色降临，有人轻轻敲了两下窗口。
戚不然活动了一下手脚，从镣铐中抽出手脚，然后用布包裹好两只脚当鞋子，这才如同幽灵一般，用手掌一下下拍开封住窗口的一条木板，然后……就那么贴着比头部还小了一点儿的空隙钻了出去。
戚不然的缩骨功虽不是炉火纯青，但是也堪称一绝。然，他满身是伤，衣服瞬间透出鲜血，看起来挺惨烈的。不过，为了“黑禁令”，一切都值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他站定，看见的不是楚玥璃，而是顾九霄那张脸时，这满身血的滋味，就不那么好受了。
顾九霄道：“去哪儿？”
戚不然回道：“溜达着看看。”
顾九霄道：“顾府里机关多，仔细你小命不保。”用手指了指木板缝隙，“来，给爷钻回去，你那支嘎支嘎收缩成一小条的样子，还挺带劲儿的。嗯，比烟花女子唱曲儿有意思多了。”
戚不然抬起手中木板。
顾九霄道：“憨憨。”
赵不语出现。
顾九霄道：“爷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爷必须告诉你，若你要伤害阿璃，爷杀了你。若你伤害顾家人，爷还是要杀了你。现在，你乖乖回去。爷会盯着你，一直盯着你。”
戚不然抬腿，又原路退了回去。
赵不语上前，夺过木板，重新钉好窗户。
顾九霄道：“竟还会缩骨功，真是人不可貌相。”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爷是不是也得学个一技之长？”
赵不语道：“先多读读书，也可。”
顾九霄问：“为何读书？”
赵不语回道：“侯爷不是一直想弄死戚不然？”
顾九霄点头。
赵不语道：“刚才，他出来了。”
顾九霄又点了点头，道：“事实确实如此。不过，阿璃不让伤他性命。”
赵不语道：“打晕，带走。”
顾九霄震惊道：“憨憨，你好像开窍了。”
赵不语道：“最近属下开始读书了。”
顾九霄的嘴角抽了抽，一伸手，又敲起了窗户上的木板。
第六百五十二章：探宝
戚不然隔着窗户板，问：“有事儿？”
顾九霄道：“你出来。”
戚不然回道：“不去。”
顾九霄不耐烦地道：“快点儿出来！”
戚不然回道：“不。”
顾九霄磨牙道：“你再不出来，爷可进去了！”
戚不然回道：“这是你家，你爱进就进呗。反正，我不出去。”
顾九霄指着窗板道：“憨憨！拆了！”
赵不语上前，三五拳，就将木板全部打碎了。
这声音太大，直接惊动了守卫。武重带人围了上来，看到这一幕，深感无语。
楚玥璃已经来了，就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窗户前，顾九霄嚷嚷着要揍戚不然，却被拉开。
加厚的木板子重新封死了窗口，隔绝了戚不然和顾九霄。
武重留下六名护卫，守住窗口，又增加了六名护卫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出。
顾九霄来到院子里，坐在了石凳上，瞪眼看着厢房的门，幽幽道：“憨憨你说得对，爷我得多读书了。”
赵不语笑了一下，道：“侯爷说得对。”
顾九霄继续道：“若是不多读书，下次被你坑的时候，爷都找不到哭的调调儿。说吧，为何招惹来那些护卫？”
赵不语垂眸，道：“县主请属下帮忙。属下记得，侯爷说过，侯爷的事儿，都是天大的事儿。若是与县主的事相比，那就是屁大的事儿。无论什么事儿，都紧着县主的事儿办。”
顾九霄转动眼睛，看向赵不语，瞬间咧嘴一笑，道：“憨憨，做得好！”
赵不语的眼角抽了抽，道：“侯爷这么笑，有些……瘆人。”
顾九霄揉了一把脸，道：“爷只是嫉妒啊。阿璃有事儿和你说，却不和爷说。你说，爷不比你靠谱多了。哎……不管了，爷累了，爷要睡觉去了。”站起身，脚步却是一顿，再次看向赵不语，靠近，小声问，“阿璃在哪儿？是否易容成了什么人？”
赵不语摇头，回道：“这就不知了。”
顾九霄一脸失望，突然扯着脖子唱起了戏，虽底气不足，却字正腔圆，挺好听。
楚玥璃勾了勾唇角，笑了。
此时此刻，她正坐在许太医的房间里，对他道：“你看，刺客会缩骨功，从房顶就能飞出去。你呢，带着你的‘小药童’进去，把人给我换出来。事后，谁也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你儿子的命，保住了。你的命，保住了。多开心，多欢喜。许太医，笑一笑嘛，咱们可是老交情了。”言罢，将一只玉佩，放到了桌子上。玉佩，是许太医儿子的。
许太医沉着脸，道：“真是胡闹！”
楚玥璃道：“是不是胡闹，总要试过才知道。许太医，请吧。”
许太医被气得直哆嗦，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同意了。
楚玥璃对‘小药童’道：“收收气场，别把腰板挺得那么直。”
“小药童”是谁？自然是二哥。他依言而行，缩起身子。
许太医看着明显小了一号的“小药童”，脸色又是一变，却没有说话，只是重重一叹，出了房门，去看戚不然。
两盏茶的功夫过后，许太医走出，“小药童”却已经换人了，由二哥变成了戚不然。
许太医在府中多年，甚有威望。戚不然的脸上虽然有伤，幸而无人仔细盘查。
楚玥璃和戚不然汇合后，直奔假山。
与此同时，顾九霄溜达一圈回到住处，却看见长公主等在他的房中。
长公主取出最后一只完好的桃花簪，递给顾九霄，道：“你命中无红鸾，需借桃花三分运，且把这根桃花簪收好，不要再弄丢了。”
顾九霄将发簪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道：“原来被母亲找到了。母亲为何现在才还给儿？”
长公主回道：“这几日我们母子二人针锋相对，让彼此遍体鳞伤。哎……本不该这样。母亲也累了，你且休息吧。”言罢，长公主起身，施施然走出房间。
顾九霄深觉有些不可思议，却因重新得到完整的桃花簪而欣喜异常。于是，他在送走长公主后，回到屋内，打开暗格，将桃花簪放到了碧落定颜珠的旁边，顿觉心满意足。
他关好暗格，去沐浴，赵不语陪行。
张嬷嬷从桌子下爬出，打开暗格，取走了碧落定颜珠，悄然出了房间，追上长公主，递了出去。
长公主将其收入袖中，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意。顾九霄想要和她斗，还嫩着点儿！
长公主来到许太医的院子，见武重派多名护卫把守，顿觉心安，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另一边，楚玥璃打开了进入假山内部的锁，并掏出了那颗夜明珠，用薄纱包裹好，系在胸前，将周围照亮。
戚不然凭借记忆，引领着楚玥璃一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关押他的地方，然后又继续向前摸索，终是来到了厚重大石门的面前。石门上没有锁，也没有手环，看起来光秃秃的，可无论是楚玥璃还是戚不然，都不敢小瞧了它。
楚玥璃问：“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戚不然回道：“我被关押进来的第一晚，就曾出去察看过。”
楚玥璃有些无法想象，满身是血且断裂一根脚趾的戚不然，是怎么穿过铁栏杆，抵达这里。
戚不然继续道：“我把衣服裤子都脱了，包裹住脚，这才没留下血迹。后来，武重来了，我装快死了，被他带了出去。沿途，我记下了他是如何躲避机关的。”
楚玥璃问：“为了黑禁令，当真值得吗？”
戚不然咧嘴一笑，回道：“值得。”
戚不然的笑容十分干净，甚至有几分孩子般的天真无邪，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能做出此等疯狂之事，只是为了一块“黑禁令”。楚玥璃觉得，戚不然的骨头里，有些疯狂之症，却被紧紧包裹在皮囊之下，偶尔作祟。
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二人一同研究了片刻，终是发现端倪。
原来，这石门的腰上，有二十四块同色的方形石块，看起来和石门是一体的，只不过微微凸起，就像简单的装饰块罢了。这些石块并列成两排，每块石块上，还雕刻着一些图案，看起来既像花纹又像数字，却无规律可循，也十分不同。
楚玥璃看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
这竟然是二十四个英文字母！花式手写体！
第六百五十三章：与陈笙共密室
楚玥璃按照从A到Z的顺序，依次按了下去。顺序并没有多么凌乱，只是偶尔跳个位置。
随着最后一个字母Z的按下，只听吱嘎嘎的声音传来，厚重的大门竟然缓缓打开了！
楚玥璃向里面看了一眼后，和戚不然一同向里面走了进去，身后的厚重石门缓缓闭合，发出沉闷的声响，听起来还挺吓人。
密室中，空无一物，只有二十四盏宫灯，挂在圆弧形的墙面上。它们，暗淡无光，看材质却是黄铜的，十分精致。
这间密室太诡异了，幸而，有夜明珠的光在，才不会显得特别恐怖。
楚玥璃和戚不然来到灯前，研究片刻，发现它确实是可以扭动的。
戚不然道：“这上面也有石门上的图案。是不是按照你刚才点按的顺序，依次扭动，就可以了？”
楚玥璃观察了一圈后，道：“只能拧其中五盏。”
戚不然仔细看过，道：“没错。只有其中五盏上没有灰尘，其余灯盏上，都挂了一层灰。”
楚玥璃道：“顺序我想好了，却不敢肯定对不对。此事，要担风险。”
戚不然道：“我不怕。姐姐，怕吗？”
二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毅然和决心。
楚玥璃伸出手，要去抓宫灯的灯身。
戚不然先一步攥着宫灯的灯身，道：“你说顺序，我来转动，你先出去。”
楚玥璃问：“如何出去？”
石门的里面，空无一物，连一块石块都没有。
戚不然看着楚玥璃，半晌，道：“若我死了，埋你家后院，每日都要给我炒鸡蛋吃。”
楚玥璃道：“你还是活着吃鸡蛋，别半夜吓唬人了。”话音未落，攥住了戚不然的手，直接扭下。
金属摩擦的声音过后，只听见细微的咔嚓声，并无意外发生。
二人松了一口气，继续向下转动去。
戚不然问：“姐姐知道是何顺序？”
楚玥璃回道：“AEIOU，五个元音字母。”
戚不然一脸迷惑地看着楚玥璃。
楚玥璃道：“你得多读书。”
戚不然点头，应下，道：“姐姐说得对。”
楚玥璃莞尔一笑，扭动最后一只宫灯。
随着一阵链条摩擦的声音传来，所有宫灯瞬间被点亮。
就在这时，厚重的石门处，竟然传来即将开启的声音。
什么鬼？！有人来了？！
与此同时，一根大约直径为一尺，高约三尺的黑色石柱，从地面缓缓升起。
大门打开的前一秒，楚玥璃和戚不然一同拉起系在脖子上的黑布，挡住脸。大门打开之时，另一名黑衣人蒙面而入，一个滚翻，直接来到黑色石柱的面前。
此时，石柱已经显露出重要的位置。它的中间，有个镂空的圆柱体。圆柱体的中间，赫然躺着半块“黑禁令”！
黑衣人一出手，就去掏那块“黑禁令”。
楚玥璃也同时出手，去抓“黑禁令”。
楚玥璃和黑衣人的动作几乎一样快，区别就在于，楚玥璃的手小，方便在有限的空间里进行抓抢。
“黑禁令”被楚玥璃拿到手，她撒腿就往外跑。
黑衣人要抓楚玥璃，却被戚不然拦下。
戚不然一身的伤，如何能敌？
楚玥璃见戚不然被打出石门外，立刻将黑金令扔向他。在大门即将关合的一刹那，黑金令落在了戚不然的手中。
楚玥璃只说了一个字：“走！”回身就袭向黑衣人，与他不死不休。
石门外，戚不然凭借记忆，再次按下石块，结果，却毫无反应。
他急得不行，却又无计可施。他使劲儿捶了捶石门，石门却纹丝不动。戚不然抓着“黑禁令”，低垂下头，嘀咕道：“不想你受五千箭，才拼死来取‘黑禁令’。姐姐，等我。”戚不然转身离开，决定去找他二哥帮忙。
石室里，楚玥璃和黑衣人打得难解难分，却始终没有占到上风。楚玥璃知道，如果继续耗下去，她一定不敌。于是，她扯下挂在胸前的夜明珠，攥着薄纱抡起来，就要将夜明珠当成武器砸向黑衣人的头。
黑衣人立刻向后跳开，躲到安全距离后，道：“用杂家的夜明珠，打杀杂家。县主是不是太不厚道？！”
楚玥璃抡起夜明珠的手，收得有些措不及防，险些将自己打到。她转着夜明珠，看向黑衣人，道：“公公夜里不睡觉，来此当小贼，皇上知道吗？”
黑衣人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另一张脸。嗯，属于陈笙的脸。陶公公呵呵一笑，翘起兰花指，道：“县主又调皮了……”
楚玥璃打了个冷颤，道：“公公，咱能不顶着陈大哥那张冷峻的脸翘起兰花指丟媚眼吗？我这脾胃不好，一时间消化不了啊。”
陶公公收手，冷下脸，道：“毛病不少。”
楚玥璃笑道：“我有病，得治。不如……陶公公看看，咱如何出去？”
陶公公没搭理楚玥璃。
楚玥璃道：“陈大哥，你看看，咱是不是先出去再嗑瓜子聊聊天？”
陈笙这才搭话道：“且先看看出路。”
二人在密室里转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发现能打开石门的机关。
陈笙道：“把灯灭了。若是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唯恐无法呼吸。”
楚玥璃同意陈笙的提议，于是一一熄灭了油灯，并按照反的顺序，依次将标注着“UOIEA”的油灯归位。
黑色的圆柱体向地下而去，直到和地面一平，看不出异样。
楚玥璃不死心，继续找出去的方法。幸而，她有夜明珠在手，看什么都方便。
陈笙随着楚玥璃一寸寸看下去。他道：“你那位朋友，似乎没有放你出去的打算。”
楚玥璃不看陈笙，一边向下寻去，一边淡淡地回道：“变故随时会发生，谁晓得我会和陈大哥一起困于密室，谁晓得石门之外，是不是还有机关？”
陈笙问道：“你是如何晓得进入石门的方法？”
楚玥璃回道：“昨晚做梦，一位老神仙告诉我，就那么戳。”
陈笙问：“老神仙没有告诉你，如何出去？”
楚玥璃回头看了陈笙一眼，道：“正要说，可惜被一个闯入我梦中的黑衣人给打断了。你说，他可恨不？”
第六百五十四章：有人一笑天下醉
陈笙垂眸看着楚玥璃，突然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按在了石头墙面上。
楚玥璃被偷袭，后脑勺撞在了石墙上，发出咚地一声。
陈笙眸中满是狠戾之色，道：“你胆子着实不小。”用另一只手一扯，拉下了楚玥璃脸上的黑布。
楚玥璃抡起手中的夜明珠，砸向陈笙的头。
陈笙一抬手，攥住了夜明珠，以及楚玥璃的手指。
楚玥璃一抬膝盖，直接袭向小陈笙。
陈笙慌忙后退，放开了楚玥璃，心中暗道：这个女人，着实阴狠毒辣。
楚玥璃揉了揉脖子，道：“陈大哥偷袭人的功夫，越发精进了。”
陈笙回敬道：“县主的拳脚功夫，也越发下流了。”
楚玥璃道：“彼此彼此。”冷眼看着陈笙，已经处于浑身防备的状态。
陈笙却莞尔一笑，道：“县主何需如此紧张？”
楚玥璃回道：“与狼共处一室，还是要防备点儿的好。”
陈笙突然上前一步，靠近楚玥璃，与她鼻尖对着鼻尖，道：“寻常人在无粮无水的情况下，能活十余天。我却能活两个月。你可知，为何？”
楚玥璃没搭话。
陈笙伸手，掐住楚玥璃的脸蛋，拧了一下，道：“有血有肉，美味佳肴。若县主再肥美些，许能坚持三个月。”
楚玥璃道：“我倒是认为，祸害活千年，陈大哥有些低估自己了。”
陈笙意味不明地一笑，向后退开，道：“眉毛画歪了。”
楚玥璃的心中，一口气狂炒了二百颗鸡蛋。
陈笙举着夜明珠，继续找出路。
楚玥璃怕他背后偷袭，干脆就背靠墙交叉双腿双手环胸歪着头看着陈笙忙乎。
陈笙找了一会儿，回头看向楚玥璃，道：“被县主如此目不转睛的凝视，在下是应欢喜还是害怕？”
楚玥璃回道：“欢喜或者害怕，都取决你是否做了亏心事。”
陈笙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吟片刻，才继续开口道：“欢喜或害怕，是什么感觉？呵……”
楚玥璃知道，陈笙的性格有些扭曲，所以对他的话并不当真。她打趣道：“陈大哥若是感觉不到何为欢喜，何为害怕，不如问问陶公公。我看他每日笑得眉飞色舞，又伴君如伴虎，定是知道何为欢喜，何为害怕。”
陈笙在楚玥璃的对面，倚靠着墙面站定，一下接着一下抛接着夜明珠。夜明珠真的很大，光亮照射面积也比较广，但在抛起和跌落之间，还是会给人一种灯影交错、时光飞逝的感觉。陈笙道：“下次见了，你帮我问问他。”
若是寻常女子，定会骂他有病。可楚玥璃却没有，只是轻松的应下：“好啊。”
陈笙一伸手，将夜明珠抛给了楚玥璃。
楚玥璃伸手接住，打趣道：“还以为你不会还给我了。毕竟，贼不走空。”
陈笙道：“区区夜明珠，有何值得宝贝？那半块‘黑禁令’，才是我此行的目的。”微微一顿，“县主可知，什么叫不达目的不罢休？”
楚玥璃回道：“陈大哥得多读读书了，怎么连这么粗浅的话都不懂。实不相瞒，我进来前，也是这么想的。你说巧不巧？”
陈笙道：“好巧。县主不如说说，是如何得知半块’黑禁令’在长公主手中。”
楚玥璃回道：“听说的。陈大哥呢？”
陈笙回道：“真巧。我也是听说的。”
楚玥璃道：“今晚真是有意思极了。巧的是，我和陈大哥都被困在这里；更巧的是，我们都没得到半块’黑禁令’。”
陈笙道：“县主这话就谦虚了。待县主出去，想来会寻到同伙，拿回半块‘黑禁令’。”
楚玥璃感慨道：“正如陈大哥所言，我那同伙不顾我的安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陈笙道：“既然如此，你不如告诉我，他是谁？由我代你讨回公道如何？”
楚玥璃眯眼笑道：“血债血还，还是要自己动手才有意思。”
陈笙阴沉沉地道：“我开始期待这场角逐了。”
至此，二人再无对话。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忽然听见一声咔嚓声，就像机器的开关被人按下。
楚玥璃和陈笙同时看向厚重的大石门，并作出了蓄势待发冲出去的准备。然，石门没有动，墙却开始动了！
楚玥璃感觉自己的脚被迫向前推移过去。她立刻看向陈笙，道：“祸害，是时候展示你活千年的能力了！”话虽如此，但是她却迅速在石墙和宫灯上摸索起来。
陈笙却显得并不慌乱，只是静静看着楚玥璃，如同呢喃般低声道：“这样也好。”
楚玥璃听见了，破口大骂，道：“好个屁！”
陈笙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楚玥璃背对着他，所以并不晓得，陈笙真正笑起来的时候，那张冷硬的脸部线条会变得柔和而温柔，明明只是小小的改变，却仿佛神来之笔，令他整个人的容貌气质都变得截然不同。那双阴沉狠戾的眸子，竟好似桃花般变得灼灼其华。与此同时，双颊也镀上一层绯色，犹如晚风吹开酒封，放出千年佳酿幻化而成的妖，让那香醉了夜色苍茫，染了天道薄凉。
当真是，一笑天下醉。
楚玥璃听见了笑声，却没有回头去看，毕竟，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就算陈生能笑出花来，也不比她有命金贵。
原本看似圆形的墙面，实则和墙一起，分成了四个面，再向中间聚集而来。
速度不慢，眼瞧着将二人往一块推。
陈笙突然开口询问道：“想出去吗？”
楚玥璃一听这话，就觉得有门！毕竟，无论是陶公公还是陈笙，都不是省油的灯。想到“省油的灯”，楚玥璃似乎抓到了一丝线索，却因生死在即，没空多想。她直接回道：“想！”
陈笙道：“答应我一件事，便助你出去。”
楚玥璃已经出了汗，呼吸也重了几分。她道：“你说。”心中暗道：若是要“黑金令”，也答应给他。大不了，再夺回来罢了。
陈笙突然伸出手，将楚玥璃困在墙壁和自己的怀中，低声耳语了两句。
楚玥璃能感觉到陈笙落在她耳朵上的呼吸，有些痒，好似虫子要往她耳朵里钻。她晓得，这个男人，有毒。
楚玥璃的眸子轻颤。因为，她压根就没想到，陈笙会提出这种要求，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到极致！变态到极致！
楚玥璃看着陈笙，不语。
陈笙道：“我了然一身，不怕死。你呢？”
楚玥璃咬牙道：“好！应你！”
第六百五十五章：黑禁令被偷
陈笙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还是挺心满意足的。他向后退了退，却退无可退。他道：“你是如何让石柱升出地面，就能让石柱以反方向沉入地下，打开机关。”
楚玥璃一听这话，脑子就是嗡地一声！她，终究笨了那么一星半点！手脚并用，快速依次扭动“UOIEA”，石墙停下，慢慢退去。
楚玥璃嘘了一口气，用手背擦了擦汗，唏嘘道：“你既知道，为何不早说？”
陈笙回道：“我不知。”
楚玥璃挑眉，道：“不知？不知你言之凿凿？！”
陈笙回道：“猜一猜，也无妨。若是出不去，世人不知我猜不中。若是出去，你应我一个要求，已然很好。”
楚玥璃看着陈笙道：“有没有哪种时刻，让你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陈笙反问：“我从不觉得自己眉清目秀面色讨喜。”
挺噎人呐。
楚玥璃笑道：“你对自己的形容，还真是精准。”抱拳，“佩服。”
陈笙突然一抬手，看样子是要触碰楚玥璃的脸。
楚玥璃警觉地躲开，问：“做什么？”
陈笙道：“你眉毛歪了。”
楚玥璃道：“我长出三条眉毛都不用你管！”将夜明珠往黑色布袋里一扔，在地中间的黑色石柱下沉、门被打开的瞬间，直接冲了出去，速度那叫一个快，简直就像一只狡猾的黑猫。
陈笙的眸光变得有些不同，拉起黑布遮面，也冲了出去。
楚玥璃避开机关，一路狂奔，跑出铁栏杆做成的大门时，一眼看见正向着假山跑来的二哥。二人打了个照面，二哥立刻躲到暗处，那叫一个机敏，和那清奇的脑回路决然不同。
楚玥璃回身就去锁门。
陈笙一步步走向楚玥璃，道：“卸磨杀驴？”
楚玥璃笑道：“我可从不认为陈大哥是驴，也不信陈大哥出不来。”咔嚓，锁好锁头，一甩马尾转过身，两步就跑没影了。
陈笙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直接斩断了锁链，发出咣地一声，成功引起护卫们的注意，武重则是带着人围了上来。
楚玥璃藏在暗处，看着武重拦下陈笙，与之大动干戈，心里美得不行，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十分令人喜悦的大事。
她对二哥使了个手势，示意他随自己离开。
二哥却摇了摇头，指向戚不然所在的方向。二哥要救出戚不然。
楚玥璃却摇了摇头。
二哥目光坚定，不肯离开。
楚玥璃拿出一张价值一百两的银票。
二哥收下银票，随同楚玥璃溜出了顾府。
长公主被吵醒，得知有人进入了假山里，整个人都炸了！她火速冲到假山附近，一眼看见武重正带人围打一名黑衣人。
长公主用尖锐到破了音的声音道：“给本宫拿下！！！本宫赏他一千两！”
武重等人如同打了鸡血，无比神勇地冲向陈笙。
尽管陈笙武功高强，却并非三头六臂，照顾不那么周全。他奋力杀出重围，却被冷箭射伤了左胳膊。
武重带人去追，步步紧逼，不肯放过。
长公主见黑衣人逃之夭夭，恨得差不点儿咬碎满口牙！
她一把夺过火把，第一个冲入假山，避开机关，直达石门前。半晌，她走出假山，整个人就像丢了魂儿一般，脚下一个踉跄，竟是跌坐到了地上。
李嬷嬷忙将其搀扶起来，不停地喊道：“公主公主！公主快醒醒！”
长公主茫然地看了李嬷嬷一眼。
李嬷嬷颤声道：“公主啊，你到底怎么了？”
长公主一咬舌尖清醒过来，喊了声：“顾管家！”便迈开大步向着戚不然而去。府中没有外人，唯一来路不明的，就是刺客！现在想想，竟觉得他出现得格外可疑。
顾管家带人跟了上去。
戚不然躺在床上，依旧是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殊不知，他闭着眼，正在听外面的打斗声，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直到长公主带人前来，他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是的，一定是没抓到人，所以才会来找证据，抓同伙。
长公主见戚不然身上渗出大量血迹，心中生疑，问：“为何出这么多血？”
戚不然回道：“侯爷让我表演钻窗缝给他看。”
此乃实话。
长公主也认为这是实话。
毕竟，顾九霄什么德行，长公主心里有数。
只不过，让长公主没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只剩下一口气的刺客，还真就是偷了“黑禁令”的真凶。
长公主见他受伤严重，且手脚都锁在镣铐当中，便打消了怀疑之心，向外走去，命顾管家看好刺客，并向护卫询问道：“今晚可曾有人来过？”
护卫回道：“许太医带着药童来过。”
长公主不放过任何线索，命人去叫许太医出来回话。
许太医听见动静，用银针将昏迷过去的真正药童扎醒，对他道：“你的夜行症又犯了，唯恐作出不当之事。无论别人问什么，你只说，一直和老夫在一起便可。”
药童和许太医沾亲带故，自然以他马首是瞻，忙点头应下，生怕自己睡着后做出了什么会掉脑袋的事儿。
顾管家叫出许太医和药童问话时，顾九霄和顾喜哥也赶了过来，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出大事了。
长公主问话，许太医如常回答，看不出破绽。药童虽然紧张，回答得磕磕绊绊，却也能够理解，毕竟是长公主问话，谁人不怕？
长公主见问不出什么，唯有让二人先回去。
长公主疲惫异常，整张脸抽到一块儿，似乎爬满了细密的皱纹。
顾九霄和顾喜哥围在左右，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长公主将顾喜哥打发走，只留下顾九霄，这才重重一叹，开口道：“你一直问本宫，为何不让你进假山之中。本宫现在告诉你，本宫手上有半块‘黑禁令’，便藏在假山之下的密室中。”
顾九霄倒吸了一口凉气！
长公主道：“这些年，皇上对我们顾府礼遇有加，无论你怎么闹腾，都没有受过一分责罚，你可想过，为何？！而今，这份依仗被偷，你我都要小心度日，再不能以下犯上，那般张狂无状。”皱眉，揉额头，无比疲惫地道，“却不知，皇上是否相信，‘黑禁令’是真的被偷了。”
顾九霄道：“若皇上知晓母亲手上有半块‘黑禁令’，为何不要去？”
长公主苦笑一下，回道：“放本宫这儿，比放皇上那儿安全多了。一是世人想不到‘黑禁令’在本宫这儿，二是……若让天下得知，’黑禁令’的下落，各国都会派出人手，定要夺之而后快。这场腥风血雨啊，终究是逃不过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齐聚太后处
顾九霄一直以为，长公主守着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秘密，却不告诉他，便是不信任他。而今，听了长公主的话，他的心境也在悄然间发生了改变。
长公主将手压在顾九霄的肩膀上，捏了捏，道：“你和博夕、喜哥的身子骨都不好，就算咱们得了整块‘黑禁令’也没用。人再能耐，也争不过天命。本宫也有私心，总想着，若你和博夕都有子嗣，没准儿就是一个健康结实的孩子。届时，本宫就将手中的半块‘黑禁令’传给他。可惜，没有啊……”
顾九霄道：“这都是命。就如儿命中无红鸾，要借桃花三分姻缘。你看，这都断了两根了。最后剩下这根，儿将拼死护着。”苦涩一笑，“可天有不测风云，谁晓得会出什么意外？儿也想过了，这一生，若是注定和阿璃无缘，儿自己就折断那最后一根桃花簪，一辈子守着母亲，孝顺母亲。”
长公主的眸子颤了颤，问：“真是非她不可？”
顾九霄点头：“非她不可。”
长公主闭上眼，疲惫地道：“出去吧。”
顾九霄应下，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天，渐渐亮了。
长公主梳洗完毕，又变成那个精神抖擞的大宴长公主。只是眼下的卧蚕有些黑，勉强用粉覆盖住。
她命无功而返的武重带上戚不然，一路来到皇宫。坐在轿子中时，她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最终，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马车停在宫门口，陶公公已经候在那。
长公主下轿，陶公公笑脸相迎，道：“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吉祥。”
长公主道：“陶公公安好。”
陶公公道：“劳烦长公主惦记，杂家一切安好。”
长公主与陶公公一同入皇宫内院，懂规矩的人都落后几步，给二人说话的机会。
长公主道：“事有变化，今日就不劳烦陶公公直言了。”为了顾九霄，她终究要忍下一口气，不能继续针对楚玥璃。否则，顾家的香火，就要断了。
长公主临时放水，陶公公却没打算放过她。陶公公道：“哎呀，这就不巧了。杂家为了给长公主铺路，该说的话已经说给了皇上听。皇上对楚玥璃已经起疑，今天一早就命杂家派人去叫楚玥璃过来问话。这会儿啊，人也应该快到了。”
长公主的脸色一变，眼神一沉，看向陶公公。
陶公公挑眉道：“长公主这是何意？昨天你求杂家帮忙时，许诺良多。这会儿变卦时，又横眉冷目。长公主，你这病啊，得治。”
长公主被气个半死，怒声道：“放肆！”
陶公公呵呵一笑，道：“得，杂家这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既然长公主不领情，那就算了。杂家记性还算不错，这事儿啊，咱容后再说。”言罢，竟是一伸手，恭恭敬敬地道，“长公主，请。”
长公主登上软轿，被送到太后的慈安宫。
毕竟，长公主要说的事，事关琼珠郡主之死，太后是一定要过问的。再者，楚玥璃是县主，也是女子，在太后这儿说，是最妥当的。皇上虽是一国之君，但是处理起这些女子的事儿，还是要有太后或者皇后在，才显稳妥。
长公主到达慈安宫后，下了软轿，在陶公公的亲自搀扶下，走进了太后居所。
许是知道今天要断官司，太后打发了问安的人，只等着长公主。
长公主给太后问安，表情和语调明显比平时柔和许多。实则，长公主并非太后亲生。只不过论起作戏，皇家人都是个中翘楚。
太后拍着长公主的手，心疼地道：“怎么瞧着瘦了许多？”
长公主道：“母后就是心疼女儿，怎么看都觉得瘦了。”
太后呵呵笑着，看起来真是一派祥和。
片刻后，皇上来了。
寒暄两句后，太后率先开口道：“说说吧，你匆忙进宫，到底所为何事？”
这就是老江湖了。明明收到了风声，却并不带出情绪和内容。她要的，就是让长公主自己说，且不给任何人留下话把儿，说是她有意为之。
因为长公主临时改了主意，不打算和楚玥璃不死不休，所以在太后问话之后，就有了那么一丝一毫的犹豫，不晓得应该如实回答，还是遮掩过去。若是如实，楚玥璃定要扛着重责；若是遮掩，面对太后和皇上，又岂是那么容易遮掩的？尤其是，她刚刚丢了“黑禁令”，还不晓得皇上会如何对她。再因欺瞒之过，被皇上误会，就十分不妙了。
就在长公主犹豫不决时，楚玥璃竟然来了。
一身当朝二品的县主服饰，庄严大气中透着一丝调皮和朝气，穿在楚玥璃的身上，显得格外令人侧目。有种人，无论她是批着麻袋系着麻绳，还是穿着朝服满头珠翠，都能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很显然，楚玥璃就是这种人。
皇上看着这样散发着不同华彩的楚玥璃，眸子微微眯了一下。
陶公公将一切看在眼中，知道皇上这是起了狩猎之心。他一直站在皇上的身后侧，旁人注意不到他的表情和眼色。因此，当他对着楚玥璃微笑时，旁人也只是看见楚玥璃的嘴角轻轻地抽了一下，却不知道是因为有病，还是受到了刺激和惊吓。
长公主看见盛装的楚玥璃，不得不在心中认可了顾九霄的眼光。此女，确实有不俗的仪态和气度。不过，一想起她曾割死人的大腿肉给自己吃，长公主就得拼命忍着才能不吐得昏天暗地。
太后第一次看见楚玥璃，打量她一眼，道：“这模样，倒是出挑。”
楚玥璃跪下，施大礼，口中道：“太后金安，皇上万岁，长公主吉祥。”
皇上转动手上的珠串，道：“起来吧。人都齐了，都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寡人也听听这是是非非。”
长公主刚要开口，就听有宫女禀告，说六王爷来探望太后。
太后看起来还是比较喜欢白云间的，于是笑着让人把他招呼进来。
骁乙推着白云间进来，众人的视线一阵交集，那叫一个暗潮涌动，十分精彩。
白云间正要施礼，太后就开口道：“快来哀家身边。”
白云间从善如流，来到太后身边。
长公主对白云间道：“云间这消息可是够灵通的。”
白云间回道：“知道姑姑来探望太后，云间不敢怠慢，特来给太后、父皇、姑姑问安。”
太后道：“好了好了，云间是个有孝心的。既然来了，就听听吧。”
第六百五十七章：我没杀过人
长公主不想树敌太多，也就掩其锋芒，不再怼白云间，而是开口阐述起自己此番闹腾的目的。她道：“太后和皇兄都是知道的，顾家不但子嗣单薄，且都是个柔弱身子。博夕走后，我们顾家的香火，眼瞧着就要断了。幸而还留下九霄这么一根独苗……”
白云间感觉到长公主的话锋不对，于是不动声色地扫了楚玥璃一眼。
楚玥璃也有些疑惑，竟不晓得长公主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陶公公知道长公主要变药，听着话锋，就知道她为顾九霄选媳妇。然，陶公公又怎么会让长公主如愿？而今，要寻到半块“黑禁令”，楚玥璃才是关键。
就在陶公公要开口时，太子也匆忙赶来了。
皇上看着齐聚一堂的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颇有几分慈父的样子，只不过，他转动扳指的速度，加快了几分。陶公公了解皇上，知道他有些不耐烦了。
太子在请安过后，看向楚玥璃，张口就道：“是你杀了琼珠？！”
楚玥璃暗道：终于来了。和这些善于演戏的皇家人相处，就像脖子上悬着一把刀。太子装傻充愣，倒也来个痛快。好！
楚玥璃装出受到惊吓的样子，忙道：“太子不要吓人！我是万万不敢杀琼珠郡主的。”
太子道：“你都敢杀两只金钱豹，怎就不敢杀人了？”
楚玥璃回道：“猎场上，生命角逐，杀两只金钱豹能救千千万万的渡茳百姓，不成功则成仁的道理，玥璃还是懂的。琼珠郡主与我无冤无仇，太子为何血口喷人？难道，太子曾亲眼所见，玥璃杀了郡主？”
太子没想到楚玥璃如此牙尖嘴利，第一个回合，就被怼灭了几分气焰。不过，太子又岂是寻常人。他道：“我虽没看见，姑姑却带了刺客过来，要与你对证一番。”太子看向长公主，“听闻博夕之死，与渡茳县主也有关系。”
长公主本是要换个说法，为顾九霄下聘楚玥璃，而今却是骑虎难下。因为，陶公公曾言，已经将楚玥璃的种种罪行，透露给了皇上听。
长公主正在左右为难时，皇上开口道：“皇姐为何犹豫？可是不当说？”
哪个大臣不是死在自寻死路上，就是死在皇上的猜忌上。长公主可不敢触其逆鳞，当即道：“对皇上，哪有不当说的道理。只不过，事情没有定论，唯恐说出来被皇上责怪。”
皇上意味不明地一笑，道：“怕被责怪，还闹到寡人这里？”
长公主心中一惊，知道不能惹怒皇上，于是硬着头皮道：“启禀皇上，我从楚玥璃的私宅里抓到一名刺客。当日，博夕虽是中毒而亡，那名刺客却曾出现在侯府之中。与他同行之人，还有一名女子。经过逼问，刺客还说出，在琼珠郡主消失的当晚，楚玥璃曾去过逍遥阁。”
皇上道：“把刺客带上来。”
陶公公应道：“诺。”从皇上身后走出，从楚玥璃的身旁走过，目不斜视地走到门口，将皇上的话吩咐下去，然后转身，原路返回。
太子道：“儿臣退朝后正要出宫，却看见了姑姑的人。打听后得知，姑姑押着刺客来见父皇。儿臣唯恐刺客不老实，于是亲自将其押送过来，方便父皇问话。”
太子的话刚落下，戚不然就被押送进了慈安宫，还真是挺有效率的。
楚玥璃的目光与戚不然相撞，似乎冲起一些不一样的杀气，看得太子欣喜异常，却也没有掉以轻心。
戚不然的手脚都戴着镣铐，走动之间发出铁链摩擦拖拉的声音，有些沉重、刺耳。他虽一身是伤，但因要见皇上，长公主倒是命人给他换上一身灰蓝色的短打和一双黑布鞋。戚不然的动作有些僵硬，脸色苍白至极，规规矩矩地跪下，开口道：“皇上万岁……”抬头看了看太后，乖乖巧巧地道，“太后金安。”
说实话，戚不然的样子确实十分讨喜，尤其是，讨老女人的喜欢。一双干净无垢的玲珑大眼，略带婴儿肥的脸蛋，小而丰的嘴唇，整一个好看的年画娃娃。
太后问：“你就是刺客？！”语气有些不信。
戚不然回道：“回太后，是刺客。”
太后道：“你杀了琼珠？”
戚不然回道：“没杀。”
太后又问：“那你为何自称刺客？”
戚不然老老实实回道：“客栈里打杂的叫店小二，像我这样靠人命赚银子的，就是刺客。没杀琼珠，是因为没人给钱。”
虽然太后对琼珠失望至极，但好歹琼珠是她养大的。这会儿讨论起她的死因，本应该怒目而视。但是，因为戚不然的回话太有板有眼了，以至于太后不得不用帕子压了压唇角，才没有笑出声。
太子沉声喝道：“休要抵赖！”
戚不然回道：“我没有抵赖，也不会骗人。”
太子点头，道：“好！很好！你若敢说一句假话，且等千刀万剐！”指向楚玥璃，“博夕被毒杀的当晚，你可是和她一同去过顾府？”
戚不然点头，回道：“是。”
太子勾起唇角，问：“你们可是去杀顾侯的？”
戚不然摇头，回道：“不是。”
太子问：“那你们是去做什么？”
戚不然看向楚玥璃，回道：“去看看。”
太子问：“看什么？！”
戚不然回道：“第一次来帝京，没去过顾府，就去看看。”
太子大怒，道：“放肆！顾府岂是你想去就去的？！你是刺客！你一出现，定要杀人！”
戚不然回道：“我都出现在大街小巷好多次了，也没杀过人。”
太子头上的青筋蹦起一条，问：“没杀过人？！你一定杀过人！”
楚玥璃暗道：很好，戚不然成功将太子带阴沟里去了。
戚不然回道：“我想当杀手，但是不够格，所以想要历练一番。我没杀过人。给了银子的，没杀成。没给银子的，我不杀。”
太子头上的青筋全部蹦起来了。
楚玥璃暗道：瞧瞧、瞧瞧，这血管是要爆的节奏啊。敢上来就和戚不然搭话，得有多大的虎气啊。
第六百五十八章：唇枪舌战都有毒
太子感觉自己被人愚弄了，很想踹死戚不然，不过他能一直当太子到今天，靠的就是一份既能隐忍又会装傻的能力。他干脆看向长公主，道：“姑姑将刺客带来，定不是让父皇听他胡说的。”
长公主被点名，只得道：“本宫问他时，他便如此。今日带他过来，便是想让皇上带威严震慑于他，也请皇上帮着辨辨真假。”这话，就有些和稀泥的意思了。不过，皮球却成功踢给了皇上。
皇上掀开眼皮，道：“陶公公，还是你来替寡人辨一辨吧。”
陶公公应道：“遵旨。”他唇角含笑，上前几步，来到楚玥璃面前，垂眸看着她，拿捏着调调儿道，“杂家可就失礼了。”
楚玥璃规规矩矩地道：“玥璃行为磊落，心中无鬼，还请陶公公明辨是非，别做无礼之事。”
陶公公暗道：这小话怼得，真是有劲儿啊。
他回道：“杂家尽力而为吧。”
这话听着，怎么都像要帮楚玥璃，可事情做起来，就另一番模样了。
陶公公来到戚不然面前，问：“你是怎么认识县主的？”
戚不然回道：“县主救了我一命，我承诺给她当打手。”
陶公公看向楚玥璃，问：“可是真的？”
楚玥璃回道：“真。”
陶公公又问戚不然：“琼珠郡主消失不见的当晚，县主去逍x遥y阁做什么？”
戚不然回道：“琼珠郡主派人抓走了县主的小丫头和小厮，县主追过去，要人。”
陶公公道：“要人？因郡主不给，所以动手杀人？！”
戚不然没搭话。
楚玥璃开口道：“陶公公的猜想能力果然不同凡响，却是高看了我一眼。我明白自己的半斤八两，能当个县主已经是皇恩浩荡，怎会因两个奴才，就对郡主动手？寻常人都干不出这种事儿吧。”
陶公公道：“杂家也认为，县主不会做出这种毫无价值的事。不过，巧的是，有人亲眼目睹了县主杀入逍x遥y阁，且接连斩杀多名护卫。”
楚玥璃不认为自己留了活口，原本还有几分胡扯的心思，也变得紧绷起来。她面色不改，道：“那就请公公让他出来对质。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敢诬陷一位县主！”
陶公公显然是有准备的。他拍了拍手，道：“来人啊，把他给杂家带上来。”
有两名护卫，架着一个人，走进屋内，松开手，推到一边。
地上的人，用十分缓慢的动作，给皇上施礼，然后慢慢挺直身体，看向楚玥璃。那眼神，真叫恨之入骨。
楚玥璃心中一惊，暗道：廖展！
戚不然不是捅了廖展一刀，送他归西了吗？为何……此人会出现在这里。
楚玥璃看向戚不然。
戚不然回道：“没给银子，不能杀人，这是规矩。”
炒蛋啊！
楚玥璃顿觉脚痒，很想碾死他！
廖展用虚弱的声音，道：“启禀皇上、太后，小人廖展，是方侯爷派去保护琼珠郡主的护卫。那晚，渡茳县主带着两名男子杀到逍x遥y阁。两名男子围住小人，渡茳县主进了逍x遥y阁。小人背腹受敌，险些毙命。幸而方侯在天之灵保佑，让小人留下一条命。小人醒来后，发现逍x遥y阁里的所有人都被杀了。且，郡主不知所踪。小人想找郡主，却因伤重，不便行动。陶公公入府调查，救了……咳咳……救了小人一命，让小人有机会指认凶手，为……为郡主报仇雪恨！求……求皇上、太后做主，还郡主一个公道！”
太子暴怒，指着楚玥璃的鼻子道：“你胆敢屠了逍x遥y阁？！你可知，琼珠的父亲曾救过父皇，琼珠也是在太后膝下长大。你如此凶残，活该碎尸万段！”一甩衣袍，单膝跪地，对皇上道，“求父皇杀了渡茳县主，以正国法！”
陶公公看向白云间，眸光中藏着暗芒。
若说这是一场角逐，那么针锋相对互相较量的人，绝非一两个。原本，长公主是要对付楚玥璃，却因心疼儿子，想给顾家留后，不得不退一步，变成中立。眼下，是太子在和楚玥璃博弈。至于为什么，唯有太子心里一清二楚。与此同时，陶公公也向白云间吹响了号角，且等着他做出反应，为楚玥璃开脱。
皇上转动着扳指，道：“楚玥璃，你可有话要说？！”
楚玥璃回道：“玥璃没杀琼珠郡主。”
太子喝道：“还敢狡辩？！”
楚玥璃道：“好生奇怪。那来历不明的男子说我是凶手，太子信了。我好歹是皇上亲封的县主，说出来的话，太子却不信。太子，我是长得太丑吓到过你，还是因为言语不当冒犯过你？”
太子皱眉道：“混说！事关琼珠死因，怎可儿戏？！”
楚玥璃道：“没错。就是因为事关琼珠郡主的死因，所以才要抓到真凶，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令琼珠郡主死不瞑目！”
太子道：“人证物证都在，你想如何抵赖？！”
楚玥璃问：“人证物证在哪儿？还请太子指出来。”
太子道：“人证就是廖展。物证，则是那些被你残忍杀害的护卫。”
楚玥璃道：“那我也有人证，也有物证。人证就是那刺客，物证也是那些被杀的护卫。”
太子怒道：“胡搅蛮缠！”
楚玥璃垂眸，道：“太子能用护卫尸体当罪证，为何我不能？太子为何不依法办案？非要一意孤行？若是玥璃哪里得罪了太子，还请太子明言。玥璃愿意负荆请罪。”
太子道：“多说无益。此人既是陶公公寻来的，是与非，想来陶公公已有结果。”
陶公公道：“廖展忠心耿耿。且，杂家寻到他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却撑着最后一口力气，说出了渡茳县主四个字。杂家倒是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至于用生命陷害一名女子。”言罢，冲着楚玥璃笑了笑。
楚玥璃发现，陶公公有种恶趣味，他见不得她好，必须踩她几脚，让她像只跌进臭水沟里的土狗一般挣扎，他才开心。然，他也不会一棍子打死她。很好，只要给她留一口气，她就会翻身咬死了他！
若自己注定难逃一劫，她也不会让他全身而退。
楚玥璃打定主意，和陶公公死磕到底！
就在这时，一直不曾说话的白云间，开口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神转折开启
白云间道：“据本王所知，奴才的话，不可作为证言，难道陶公公不知？”
陶公公道：“廖展是方侯的护卫。”
白云间道：“廖展非但不是护卫，还是一名逃犯。”
此话一出，就连皇上都仔细打量了廖展一眼。
廖展显得有些紧张。
白云间继续道：“廖展本是瞿大人的儿子瞿永，从小就是练武奇才。瞿大人犯事被下到大狱，瞿家悉数被判斩头之刑。方侯偷梁换柱，带走了他。从此，他改名换姓变成廖展。一逃犯，苟活于世也就罢了，怎么让他信口开河乱了父皇的大宴？！陶公公，做事还是要仔细一些才好。”
廖展道：“小人的父亲是被冤枉的！求皇上开恩，为父亲洗刷冤屈！”
皇上挑起左眼皮，看了陶公公一眼。
一时间，无人开口说话。
楚玥璃刚要松口气，就见陶公公再次开口道：“六王爷真是对整个大宴都了如指掌、知之甚详，就连廖展是逃犯这种事都一清二楚。”
皇上挑了下右眼皮，看了白云间一眼。
白云间直接迎向皇上的目光，道：“方侯出事后，儿臣唯恐他府上传出一些不当的消息，于是派人收集了一些信息。琼珠死后，帝京里流言四起，负责保护琼珠的高手，却无翼而飞。儿臣不知，此人已经被陶公公带走，于是着手调查起他。不想，竟得知了此等真相。看来，方侯早有不轨之心。听闻方侯和太子素来交好，不知太子是否知道些什么，还请明言。”
太子的脸色都变了！他忙解释道：“六弟从哪里听说我和方侯交好？！纯属胡言乱语！若我早知道他竟敢如此大胆，私藏逃犯，定不饶他！”
廖展看向太子，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这时，皇上慢慢开口道：“寡人还记得瞿大人的案子。”
这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皇上还是很享受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权威性的。他缓了缓，这才再次开口道：“瞿大人收受贿赂，被人揭发。”眸光中含着一丝丝的毒辣和戏谑之色，看着廖展，继续道，“揭发之人，就是方侯。”
廖展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摇头道：“不！不可能！”
皇上不许别人质疑他，脸色一变，道：“寡人金口玉言，何需骗你一个贼子！在方万里揭发瞿大人之前，他还不是侯爷。那之后，他得了寡人的信任，又立下了大功，寡人才封他为侯爷。这侯爷之封，你父亲也算是贡献良多。”
廖展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觉得，自己的信念崩塌了！他一直守护着的救命主子，竟……竟是仇敌？！他……他到底做了什么？！
廖展在大痛之下，竟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然后就疯了。
他跳起来，嚎叫着跑出慈安宫。
陶公公对护卫道：“收拾了，可别吓到主子们。”
护卫领命离开，很快就没有了廖展的声音。
楚玥璃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却没抓到那个点。她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这个过程。曾经，她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没想到逃离暗室的方法，被迫答应了陶公公一个令人十分扎心的要求。而今，她绝对不能重蹈覆辙。想想，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陶公公看向皇上，道：“是老奴失查，险些让贼子成漏网之鱼。”
皇上没打算追究，只是道：“你能把他带过来，也算是补了网。且当功过相抵吧。以后，仔细点儿。”抬了抬手，“接着审吧。”
陶公公应道：“诺。”视线落在白云间的脸上，笑了。
白云间也勾了勾唇角，回以一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感情多么好呢。
楚玥璃腹诽道：当着我的面这样眉来眼去，好吗？
陶公公转眸看向楚玥璃，道：“听闻县主和郡主多次起争执，不知实情如何？”
楚玥璃回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没什么可争执的，顶多分开便是。”
陶公公道：“据杂家所知，但凡和县主道不同的人，最后都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掏出一份名单，“这里有份名单，都是近期和县主发生争执之人，或是对县主不敬之人。而今，这些人都已经莫名而亡。”递出名单，“名单和证词，请皇上过目”。
皇上展开纸张，看了下去。越看，脸色越发不好。
楚玥璃看着陶公公，眼神沉了沉。若她无力翻身，定要拉他下水！
陶公公看向楚玥璃，竟是眉眼含笑，一副“我在帮你大忙”的样子，真真儿是变态得可以。
皇上看罢，将证词往楚玥璃的脸上一砸！
纸散开，飘落地上，共有五张之多。每一张，代表了一条人命。
皇上震怒，呵道：“来人！压下去！”
护卫上前，就要去拿下楚玥璃。
长公主见事情不妙，也不敢替楚玥璃说话。其实，她内心一直十分矛盾复杂，既希望楚玥璃被收拾，又希望她安然无恙。
楚玥璃眼瞧着白云间的唇微动，看样子是要说话。从皇上对白云间的态度不难看出，皇上并不喜欢他，若他再参与其中，定要被厌恶。楚玥璃不等白云间开口，自己直言道：“且慢！皇上是明君，就算打杀了玥璃，玥璃也毫无怨言。只是，玥璃冤枉，还请皇上让玥璃自证清白。”
皇上绷着脸不说话。
白云间沉声道：“你还有何话要说？！已经证据确凿，辩无可辩！你可敢对天发誓，那一条条的百姓命，不是你所为？！”
看起来，这是白云间在怼楚玥璃，实际上，却给了她开口说话的机会。毕竟，有问才有答。
楚玥璃朗声道：“我敢！我从未杀过那些辱我骂我的百姓！因为我知道，他们不敢。給他们这种勇气的，是‘契衣教’！而琼珠郡主之死，也和他们有着莫大关系。”
皇上问：“契衣教？”
护卫们见皇上问话，便再次退到了一边。
楚玥璃回道：“陶公公对朝廷上下和街头巷尾的事儿都了如指掌，不如请陶公公说一说，这个‘契衣教’是怎么回事儿。”
好不容易有了说话自辩的机会，却将话语权推给了陶公公，看起来有些傻，却是要通过陶公公之口，证明“契衣教”的真实存在。
第六百六十章：洗白脱身
陶公公知道楚玥璃的心思，可这一脚，他是避无可避，必须接。陶公公开口道：“既然县主让杂家说，杂家就说说。这个‘契衣教’，兴起于两年前。实则，近两个月，才开始在帝京里藏头露尾、兴风作浪。信‘契衣教’的人，大多数都是些病入膏肓的愚昧百姓。那些教徒声称，有神仙能救他们的命。这不，一个个儿跟中了魔怔似的，深信不疑。只不过，‘契衣教’的教众并不多，大多数人又都是得了重病的，倒也不足为虑。”
皇上颇为不满地扫了陶公公一眼，怨他没有提前说这茬。
陶公公低眉顺眼地道：“是老奴狂傲，没将他们放眼里。”
这话，却取悦了皇上。皇上笑道：“不过是装神弄鬼者，着实无需将其放在眼中。”笑容收敛，“若琼珠之死，与其有关，便绝不能姑息！”
陶公公道：“皇上所言极是。”看向楚玥璃，“县主因何笃定，琼珠郡主之死，与其有关。”
楚玥璃道：“琼珠郡主容貌被毁，与廖展相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言一出，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却因身处高位，习惯于掩饰表情，所以并不明显。
楚玥璃的视线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将每个人的表情都收入眼中，发现这些人还真是不晓得琼珠容貌被毁容。她继续道：“琼珠容貌被毁，自然要寻奇人异士为她医治。”
一听到奇人异士四个字，皇上就停下了转动扳指，脸上却没带出异样。
白云间暗道：真是胆大妄为。明知道奇人异士四个字，是皇上的禁忌，却敢随口而出。
楚玥璃皱眉，重重一叹，道：“琼珠寻得一位老者，自称活神仙，说能医治好她的脸，但是需要童男童女的鲜血为祭。琼珠打起我的主意，派廖展带人去偷我的丫头和小厮。我追了过去，从她口中得知了真相后，便带人离开了。眼下看来，杀了琼珠郡主的，就是那个神秘的老者。后来，那‘契衣教’找上我，说要渡化我，让我当圣女。我装傻逃脱，还砍掉了其中一位什么狗屁天尊的两根手指头。”虚虚实实，添油加醋，楚玥璃的故事虽然有漏洞，经不起推敲，但是她已经成功将罪名推到了“契衣教”的身上。
皇上一拍扶手，道：“胆大妄为！”
楚玥璃道：“皇上一定要小心。这些‘契衣教’的人，颇有手段。那些个天尊，也满口都是什么前生今世的，听得人都害怕。”
皇上一听这话，瞬间就起了杀心。
他问：“他们还说了什么？”
楚玥璃看似思忖了片刻，然后露出“不得解”的表情，回道：“他们对玥璃下了迷m药，若非我将大腿掐得青紫一片，定无法保持半分清醒。因中了迷m药之故，很多话都没听清楚。只是听了个一知半解。他们说什么日沉月升，杀……”
皇上追问：“杀什么？”
楚玥璃回道：“杀什么，没听清。”
皇上的脸沉了下去，道：“日沉月升？暗月之神？”
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唯恐帝王一怒，牵连众人。毕竟，谁都听得明白，日沉月升是什么意思。日，比喻的不就是大宴的皇上吗？唯有他这颗照耀整个大宴的太阳沉下去，那些捧着月亮的魑魅魍魉才会爬上来。
真是，好大的狗胆！
皇上越想越气，再一联想自己曾经做过多次的梦，杀心瞬间激起，面上却只是冷了三分，道：“此心，当诛。”
陶公公道：“诺。”
太子道：“此等妖言惑众之徒，不可留！儿臣愿意亲自出手，缉拿那些妖孽！”
皇上看向太子，点了点头，道：“好。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太子抱拳道：“定不辜负父皇。”转头看向楚玥璃，“县主既然知道是琼珠之死与‘契衣教’有关，为何不早些说明？还是说，不到最后，县主都不愿意供出‘契衣教’？县主似乎与’契衣教’的渊源颇深，否则……怎会被拥护为圣女？”
楚玥璃回道：“我和太子不一样。我又没亲眼看见‘契衣教’杀了琼珠县主，所以不好直接说他们就是杀手。我只是把疑点说出来，请皇上和太后，以及诸位来判断。至于太子说的，我和‘契衣教’的渊源颇深，却不尽然。我与陶公公相比，也只是知道一个皮毛罢了。至于这个圣女，我可不敢要。我拜访琼珠郡主的当晚，她还和我说，她是‘契衣教’选中的圣女，一定可以恢复容貌，长生不老。结果呢？这人就这么没了，还死得那么凄惨。这个圣女，谁愿意当谁去当，反正我是不敢当，唯恐落得一个和郡主一样的喜下场。”
太子被怼到无话可说。
陶公公道：“这么说来，琼珠县主是因为被选中成为‘契衣教’的圣女，才会死得那般凄惨？”
楚玥璃道：“陶公公不妨追查下去，也好让我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如此胆大妄为？！尽敢杀郡主！”
太后问：“你说琼珠被毁容？”
楚玥璃回道：“回太后，是的。”
太后问：“可知是何人所为？”
楚玥璃不知道，但是不妨碍她继续踩“契衣教”的人。她回道：“‘契衣教’想要琼珠郡主信服他们，自然要挖坑给她跳。就像这一次，’契衣教’的人，言之凿凿说，只要我当他们的圣女，就能让世人不再辱骂我。”微微一顿，将眼睛睁大一分，指着地上的那些证词和人名，惊呼道，“那些人，难道是?‘契衣教’杀的？！”
皇上的眉毛皱了起来。
白云间道：“极有可能。‘契衣教’胆敢杀琼珠，又怎么会在意无辜百姓的性命。”看向皇上，“父皇，儿臣最近也听说了一事。”
皇上道：“说。”
白云间继续道：“最近民间经常有童男童女走失。听闻有人声称，每个月的月尾子时，可以捆了童男童女到琼珠的西林狩猎场，换取银子。由此可见，琼珠与‘契衣教’的渊源颇深。”
白云间的话，虽没有一锤定音，但是却成功将杀人的罪名，扣在了“契衣教”的头上，将楚玥璃开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