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杀手也有脑残否？
多眼等人一拥而上，就要抓走戚不然。
顾九霄立刻火力全开，骂道，“滚！这是本侯不共戴天的仇人，本侯定要亲自审问他！你们谁敢靠近，便是同谋！”
陶公公冷冷地道：“侯爷被刺客挟持，说了浑话，你们还等什么？！”
多眼等人明白了陶公公的意思，于是直接袭向了顾九霄，要去夺戚不然。
顾九霄自觉不妙，立刻喊道：“憨憨！你死哪儿去了？！”
赵不语隔着人回道：“在这儿！”
顾九霄转眸看去，透过人头缝隙，竟看见了长公主那张黑沉沉的脸！心就是一抖，扯着戚不然脖领子的手就是一紧，勒得戚不然翻了一下白眼。
原来，赵不语被长公主给叫到了身边，没敢轻举妄动。
武重喊道：“长公主驾到！”
乱成一团的院子里，瞬间静了下来。
长公主在尘土都落地之后，才开口道：“陶公公，看好你的狗，别伤到侯爷。”
陶公公道：“杂家的狗，只咬皇上要抓捕之人。侯爷若能远离刺客，定然无忧。”
长公主道：“本宫自己家的事儿，本宫自能做主。既然刺客与已故顾侯有关，本宫就带回去审问了。皇上若是问起，公公如实回复便是。”长公主强调了“如实”两个字。
陶公公却道：“皇上让杂家调查已故顾侯的死因，而今有了线索，正当深挖下去才好。若是此线索断在长公主手中，皇上责难，杂家可扛不住雷霆之怒。”
长公主看了眼楚玥璃，眼神中透着刺骨寒意，道：“你且说，本宫自会调查清楚，此事就不劳公公费心了。”
武重上前，扯上戚不然的衣领，动作十分粗鲁。
楚玥璃道：“且慢。”
武重不听，继续前行。
楚玥璃微微蹙眉。
封疆出手，拦下武重。
长公主眸光森然地问：“楚玥璃，你这是何意？可是要包庇刺客？”
楚玥璃道：“长公主这话说得没有道理。敢问长公主，你哪只眼睛看见了刺客？如何断定他就是刺客？”
长公主冷笑一声，道：“先不说武重认出了他，就说本宫怀疑他是刺客，要带回去严刑拷打逼问一番，谁敢拦着？！”
楚玥璃用手点了点自己：“我。”
长公主假笑一声，瞬间变脸，怒道：“楚玥璃，你不要太猖狂！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主，本宫一伸手，便能碾死你！”
楚玥璃缓缓勾起唇角，道：“试试。”态度嚣张，语言轻佻，眼神轻慢。
长公主瞬间勃然大怒，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喝道：“动手！”
一声令下，她带来的十多人，纷纷拔出武器，对准了楚玥璃。
顾九霄见二人针尖对麦芒，脑神经都跟着抽痛起来，真要命啊。他忙挡在楚玥璃的面前，道：“都是女子，何必大动干戈呢？”
长公主和楚玥璃异口同声地骂道：“滚！”
顾九霄顿觉自己里外不是人，却又不能就这么滚了。他对长公主道：“母亲消消气儿。不就是一个刺客吗？儿自当审问清楚，给母亲一个交代。”
长公主道：“你与楚玥璃同流合污，本宫不需你交代。”
顾九霄回身看向楚玥璃，声音有些低沉，眼神饱含暗示之意，道：“把他交给我吧。”
楚玥璃不想将顾九霄拉扯进来，于是将其推开，道：“我的人，我若保护不了，谁能服我？！”
顾九霄险些被两个女人给气疯了。他低头一看戚不然，依旧睁着那双明亮至极的大眼睛，看起来完全没有为自己处境而发愁。顾九霄差点儿原地炸裂！他暗道：我去！爷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见这货色啊？！
顾九霄手痒难耐，扬起手就给了戚不然一个大嘴巴子，吼道：“你看什么看？！爷问你，到底是不是你杀了已故顾侯？！”
戚不然的嘴角被打破，缓缓渗出一丝血痕。他看向顾九霄，十分平静地回道：“不是我。”
顾九霄看向长公主，道：“此人脑子有问题，母亲不用和他一般见识。”
这话，顾九霄说得绝对发自肺腑。可惜，长公主不这么认为，戚不然更不这么认为。
戚不然道：“我脑子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肩膀和小腿。”
顾九霄看向楚玥璃，用眼神表达着情绪，无声地问：老子能不能杀了他？！
楚玥璃回了记：我懂，但是，不能。
顾九霄顿觉头痛异常。
长公主看着戚不然，道：“今日你若说出，自己的同伙是谁，本宫就放过你。”
戚不然回道：“你不用问我同伙是谁，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楚玥璃看向顾九霄，用眼神无声地道：杀了吧，别留。
顾九霄干脆点了点头，就差痛快地回一声：好咧！放心吧您呐！
戚不然用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了看楚玥璃，又看了看顾九霄，道：“我知道一个秘密。”
楚玥璃顿觉头皮一紧啊！一脚就踹向了戚不然。
戚不然本是坐着的，结果被楚玥璃踹倒后，扭着身子爬起身继续坐着，道：“我就是知道一个秘密……”
楚玥璃怒喝道：“你个孙子！”冲上去，就要揍人。
果不其然，长公主听见戚不然的话后，立刻看向了楚玥璃，眼神之阴冷，令人胆颤。她厉声喝道：“拿人！”
武重出手袭挡住了楚玥璃，封疆立刻袭向武重。
陶公公道：“真是好热闹，六王爷不出来看看？”
白云间从墙后走出，看向打斗的二人，对甲行道：“把人带走，本王亲自审问。”这话，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应该是要抓戚不然。若是联想白云间和楚玥璃的关系，这就有了包庇之意。实则，却是明晃晃的暗箭伤人。
长公主见白云间都掺和其中，要打杀手的主意，哪能放过这个机会，与所谓的秘密失之交臂？长公主当即对白云间道：“不劳烦六王爷。”给身边人使了个眼神，示意动手。
长公主带来的护卫，呼啸着冲了上去，将甲行隔绝在外，把戚不然团团围住。其中一人，将刀架在了戚不然的脖子上。
打斗停止。
陶公公用袖子在半空中挥了挥，道：“这么大的灰呢。
第六百三十二章：定情信物易主
长公主一如来时那般，盛气凌人地转身离开。唯一不同的是，来时，她派人偷偷跟踪了顾九霄；去时，她押走了戚不然，并叫走了顾九霄。
顾九霄离开前，再次看向楚玥璃。这一次，他是真的在以眼神询问：是否杀了戚不然？！
楚玥璃对戚不然的了解并不多，但是，却知道他是一个说不说就什么都不会说的人，更是一个说了就说个没完没了的人。
打从心里而言，楚玥璃并不信任戚不然。因为，他藏着太多的秘密。
楚玥璃的犹豫，被顾九霄看在眼中，于是，他替她做出了决定。
顾九霄转过身的瞬间，楚玥璃就后悔了。她不应该不相信戚不然。然，她的相信，又是何其珍贵，怎敢轻易交付？
楚玥璃脚步向前，就要去追顾九霄，却被白云间一把拉住了手腕。
陶公公看着二人相交的手，道：“六王爷还真是艳福不浅。哦，对了，别忘了代杂家给古大夫问个好。”
楚玥璃收敛心神，刻意靠近白云间，娇媚地一笑，对陶公公道：“男子左拥右抱本是寻常，六王爷风流倜傥，有红袖添香，可是让陶公公羡慕了？”
陶公公看着楚玥璃，眸光不动，也看不出喜怒，却让人心里发毛。半晌，他豁然一笑，眼神在白云间的脸上一瞥而过，道：“杂家瞧着，六王爷要嫉妒杂家呢。”转身，离开。
楚玥璃觉得，陶公公从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他善于挖坑给人跳，更乐于活埋人。且，每次这种摸不清头脑的话，最后都应验在令人心惊的真相上。
楚玥璃突然有了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想不通。
白云间捏了捏楚玥璃的手腕，低声道：“阿玥。”
楚玥璃一把甩开白云间的手，道：“和王爷没有那么熟，还请王爷唤我县主，更为妥帖。”
白云间看着突然翻脸不认人的楚玥璃，却是宠溺地一笑，再次低声唤道：“阿玥。”
楚玥璃发现，白云间这种高冷的人，一旦不要脸起来，简直无敌啊。她不想搭理他，抬腿进入院里。
封疆来到楚玥璃面前，道：“玥璃。”
楚玥璃笑了笑，道：“回去休息吧。”
封疆应下，却在离开前，看了白云间一眼，眼神平常，既无挑衅，也无轻视，却令白云间不舒服了。因为，封疆正在由一只野兽，慢慢变化为有心机的男人。
这时，王鲁和周坪等三十多名镖师，齐齐从两侧的墙头上探出头，看向楚玥璃。
楚玥璃不动声色，只是向下压了压手。
王鲁和周坪以及镖师们，便悄然无声地退了回去。
白云间来到楚玥璃的身边，道：“你把右手边的院子也买下来了。”否则，镖师们不会出现在两面墙头上。
楚玥璃回道：“王爷实在太操心了，不如回去洗洗睡吧。”
白云间道：“这几日，睡得着实有些多。这会儿怕是睡不着了。”
楚玥璃知道白云间所中之毒，其特点之一就是嗜睡。也知他余毒未清，这才离不开古黛。只是……
楚玥璃一狠心，笑道：“王爷还是应该再睡睡，没准儿梦里真正左拥右抱、美女环绕。”
白云间无奈地一笑，转而打趣道：“阿玥，当着陶公公的面，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楚玥璃道：“我们和陶公公之间，是敌我矛盾。我与你之间，是内部矛盾。”
白云间伸手攥住楚玥璃的手，道：“阿玥，不气了，可好？”
楚玥璃再次往回扯手，却没扯动。她干脆一脚踩在白云间的鞋子上，道：“不好！”
白云间略带一丝娇嗔地道：“疼。”
楚玥璃道：“你还知道疼？！”
白云间回道：“我心疼。”
楚玥璃假笑，道：“心疼？这可与我无关。”
白云间道：“怎么与你无关？我心疼你如此气自己，若是伤身如何是好？且，令你气恼之事，一定是子虚乌有之事。”
这话说得，前一句令人上头，后一句令人肝火旺盛！她直接踢了白云间的小腿一脚，用力抽出手，怒声骂道：“混蛋！老娘那定情信物，岂是你说送人就送人的？！”
白云间知道楚玥璃误会了，但是此事，他确实无法解释清楚。自始至终，他都不希望楚玥璃知道他真正的身体状况，唯恐她为自己做出疯狂之举。而今，碧落定颜珠是他势在必得之物，就更不好让楚玥璃搅和其中。长公主对阿玥已经起了杀心，阿玥一旦靠近顾九霄，长公主就会不择手段杀了她。
长公主现在不能动，阿玥也不能有事。
白云间微微一笑，道：“不过是颗珠子，你若非说它是定情信物，那本王反倒要问问你，那颗碧落定颜珠，你又是从何处得来？可是顾九霄所送？！”
楚玥璃被白云间说得哑口无言。
白云间继续道：“且，屋里那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又是何人之物？”不等楚玥璃开口辩解，他继续道，“不过都是身外之物。阿玥，你我情比金坚，又何必在意所谓的定情之物。偶尔回首往事，令人忍俊不住。你我口中戏称的定情物，难道没有几分戏谑捉弄之意？”
楚玥璃点了点头。
白云间偷偷松了口气。
楚玥璃从后腰处，拔出一个裹着黑布的东西，扯开黑布，露出夜明珠发簪。楚玥璃道：“既然是捉弄之物，我便不留了。”言罢，随手一扔。
白云间转身飞扑而去，却因知道自己不良于行，唯恐慢了一步，让夜明珠落在石头上，忙伸出手拐去挑夜明珠。
结果，挑起的夜明珠却被去而复返的陶公公接住。
陶公公把玩着夜明珠，道：“此物还真是和杂家有缘。”
白云间见不得别人触碰这颗夜明珠，当即道：“拿来。”
陶公公笑道：“不过是根夜明珠发簪罢了。六王爷何必如此小气？再者，县主都说不要了，杂家捡到，自然是杂家的。”
白云间眸光沉沉，道：“陶公公的贪得无厌，也该有个度。”
第六百三十三章：分骨
陶公公对白云间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看向楚玥璃，意味深长地笑道：“县主拿着杂家的夜明珠，用着可还行？”
楚玥璃回道：“对付用吧。总比蜡烛舒服些。”
陶公公继续道：“既然如此，县主理应回赠一份礼物给杂家，这才叫礼数周全。六王爷若非说这是贪得无厌，不如去和古大夫聊聊这个词儿，问问她喜欢否？县主，你说，杂家说得可对？”
楚玥璃回道：“狗嘴里终于吐出象牙了。”言罢，进屋，送客。
陶公公喊道：“县主明日记得回府，杂家还有回礼。”
隔着破开一个洞口的墙，楚玥璃问：“何物？”
陶公公回道：“象牙。”
楚玥璃从洞口探出头，翘着兰花指，拿捏着调调儿，道：“调皮～”
陶公公也翘起兰花指，回点了楚玥璃一下，附带送上一记媚眼。
楚玥璃的嘴角抽了抽，收回头，抱起富贵逼人的夜明珠，走进里屋，赫然发现七弦就坐在墙角的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
楚玥璃悄然走近，低声叫道：“七弦。”
七弦仿佛从噩梦中惊醒，猛地抬头，眼神有些凶。待看清楚，来者是楚玥璃后，眼中的凶才退去，变成了一种愧疚之色。他站起身，垂头道：“奴一听见刀光剑影的声音，就好像梦魇般，吓得不敢吭声。小姐，奴……太没用了。”
楚玥璃道：“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当英雄，也不是所有人在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若没那个与人争斗的能力，不如躲远点儿，也是好的。”
七弦看向楚玥璃，眸光颤了又颤，似乎颤出了一层水光。
楚玥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睡吧。”
七弦应下，躬身退出房间，却打来了水，服侍起楚玥璃洗漱。七弦做事轻手轻脚，却又十分细心，绝对是照顾人的一把好手。楚玥璃看在眼中，总觉得这样的七弦，让她有一点点儿的熟悉感。这种感觉，又琢磨不透。于是，她忽略不计。
于婆婆拎着苕帚，何茹抱着水盆，二人贴着墙边来到楚玥璃的厅里，默不作声地打扫起来。二人心中都十分不能平静。谁曾想，今晚这间私宅，竟汇聚了如此多的天潢贵胄。王爷、侯爷、公公、长公主，看得人眼花缭乱，吓得人手脚发麻。当然，最令人震惊的是——自家小姐的相好，竟然是六王爷白云间！
且，那只夜明珠发簪，竟是……六王爷送的定情信物！
何茹觉得，三小姐真是藏得太深太深了。
还记得，大小姐和徐姨娘合伙偷三小姐的东西。三小姐曾言，谁动了她的东西，都要付出代价。而今看来，此话绝对没有虚张声势。
何茹万幸，自己没有一直和楚玥璃为敌。这样一个女人，谁又敢与其为敌呢？
院子里，白云间和陶公公相看两厌，干脆分道扬镳。
楚玥璃和陶公公的互动，既是针尖对麦芒，又有种默契在里面，令白云间不舒服极了。于是，他离开了楚玥璃的私宅，并没有对楚玥璃继续纠缠下去。只不过，这一夜，他注定无眠，陶公公也是如此，至于楚玥璃睡得如何，唯有她自己知道。
楚玥璃在辗转反侧间，想起自己用一个太监气白云间，还真是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有些丧心病狂。再想起戚不然，又是一阵头痛啊！
最后，她干脆起身，决定夜探顾府，去和顾九霄说明白，非但不许他动戚不然，还要与他联手，救出那个脑残。
说句发自肺腑的话，杀手干的都是不要命的买卖，可戚不然这种脑袋一晃都能溢出水的东西，怎么就能进入杀手组织呢？难道他爹是杀手组织的头领？
楚玥璃深感无奈啊。
她起身，收拾利落后，一脚踏出房门，却又犹豫了起来。
长公主如此恨她，今晚定会布置下天罗地网，等她自投罗网。很显然，夜里去，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楚玥璃知道，若自己不去，戚不然定要吃些苦头。不过，他也着实应该吃些苦头了。
思及此，楚玥璃收回脚，休息去了。
论起没良心，她都不敢屈居第二。
哎……先养足精神，明日再战吧。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宅院中，传来了皮鞭抽肉的声音。
这里没有牢房，但为了关押戚不然，愣是将一间柴房清空，改造一番，这才将他塞了进去。戚不然的四肢分开，被捆绑在口字型的粗大树干上，身体悬空，后背无靠，却又动弹不得。
长公主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戚不然，问：“你被抓已经两个时辰，眼瞧着天就要亮了，却无人来救你。可见，你的命，在你同伴的眼中，分文不值。”
戚不然不语。
长公主冷笑一声，道：“还不说话？很好。咱就按照规矩办吧。”
武重扬起鞭子，狠狠抽在了戚不然的身上，发出啪地一声响，卷起皮肉碎片，血肉模糊。
戚不然发出惨叫：“啊！”
长公主道：“本宫再问你一遍。与你同入顾府行刺的女子，是谁？！”
戚不然继续保持沉默。
武重又一鞭子落下，带起一串血腥和戚不然的惨叫声。
长公主抚了抚指甲，道：“你口中的秘密，是什么？”
戚不然这才开口道：“我只对顾侯说。”
长公主一拍桌子，怒道：“休想！今天，抓你的是本宫，审问你的也是本宫，你必须对本宫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否则……本宫活剐了你！”
武重再次扬起鞭子，狠狠抽了过去。
长公主道：“本宫的耐心有限。不过，你若继续这么喊下去，也算你立功一件。本宫实话告诉你，在回来的路上，本宫和九霄兵分两路。这个地方，九霄不知道，楚玥璃也不知道。本宫不管你耍什么花招，本宫耐心有限，就不陪你闹腾下去。武重……”
武重应道：“属下在。”
长公主站起身，看了戚不然一眼，勾唇笑道：“本宫把他交给你了。听闻，你对人骨颇为了解，能将骨头从人身上一块块分离出来。本宫，等着看看，他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武重应道：“诺。定不让长公主失望。”
长公主起身出了柴房。
武重拿起一根大拇指粗细的大长钉，又捡起斧头，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向着戚不然走去……
第六百三十四章：可是毒药？
顾九霄回到顾府时，没看见长公主的马车，便知道中计了。不过，他并没有显得慌乱，而是静下心等着。
大约半个时辰后，张乔去而复返，对顾九霄耳语片刻。顾九霄一点头，马车转了半个圈，向着黑暗中驶去。
原来，顾九霄将赵不语留在身边，却让张乔暗中跟着长公主。
都说知子莫若母，难道不也是知母莫若子吗？
长公主知道，顾九霄一定会去找楚玥璃。顾九霄也知道，长公主要审问戚不然，一定会避开自己。于是，大家都提前派人盯着彼此，倒也打个平手。
顾九霄来到长公主赏给武重的院子，果然看见了守在门口的护卫。顾九霄什么都没说，抬腿就往里走。若有人敢拦着，赵不语和张乔就会提前动手，将人打倒。
顾九霄长驱直入，进入院子，一眼看见站在台阶上的长公主。
长公主头戴金饰，一身重色衣裙，涂着大红色的口红，眼神凌厉得好似老鹰。
她看着顾九霄走近，道：“今晚到这儿来的人，如不是你，定会被万箭穿心而亡！”
顾九霄混不在意地一笑，道：“若非母亲在这儿，旁人请儿，儿都不来。”
长公主道：“走吧，这事儿你别跟着掺和。”
就在这时，柴房里传出戚不然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吼：“啊！！！”
顾九霄皱眉，走向柴房。
长公主喝道：“站住！”
顾九霄道：“母亲累了，先休息，严刑逼供这种事儿，儿愿效劳。”大步走到柴房门口，一脚踹开了房门。
门撞到正要走出来的武重，令他发出一声闷哼，顿觉头晕目眩，鼻子发酸，发麻，紧接着两行鼻血就奔流而下，他忙用手一擦，结果擦了一脸。
武重迎着顾九霄走出，抱拳，道：“侯爷。”
顾九霄看了看武重，道：“逼供这么卖力，母亲得赏你。”言罢，进了柴房。
长公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进了柴房。
柴房里，戚不然整个人都变得血淋淋的。衣衫被鞭子抽烂，肌肤皮肉翻滚，鲜血顺着脚趾滴落，在身下汇聚成一摊黑红的液体，就像生命的流逝。
且，戚不然的左脚小脚趾已经被敲掉了。小脚趾上有两块骨头，都被敲了下来，随意扔在地上。
顾九霄看见血淋淋的戚不然，眉头皱了一下，问武重：“问出来了吗？”
武重回道：“还没有。”
顾九霄悄然松了一口气。有些罪，不是你做没做过，而是一旦别人认定你做过，你就要背上这个罪，并付出相应的生命代价。所以，顾九霄不允许戚不然攀咬出楚玥璃。说实话，他倒不是畏惧长公主会如何，毕竟他也有实力拦着。然，他就怕楚玥璃的事儿被捅到皇上那儿去。这些年，死在“猎十三”手上的人，不少。
戚不然听见顾九霄的声音，慢慢掀开眼皮，看向顾九霄。
顾九霄直接问道：“你还有什么遗愿？”
长公主皱眉。
戚不然的唇颤了颤，用沙哑的声音回道：“我……我想吃……炒鸡蛋。”
顾九霄应道：“好。”对赵不语道，“去做蛋炒饭。”
赵不语略有迟疑，才点头应下，道：“诺。”转身出去。
长公主略显语重心长地道：“九霄，你不再是孩童，不能如此胡闹。”
顾九霄回道：“儿想替母亲分忧，怎就成了胡闹？还是说，母亲想用饥饿逼供？”
长公主皱眉，喝道：“休要胡闹！”
顾九霄感慨道：“母亲，儿不作为时，你说儿游手好闲；儿要帮母亲，你却又说儿胡闹。母亲，你想让儿怎样？”
长公主怒声道：“是本宫想让你怎样，你就能怎样的吗？！本宫想让你忘了那个贱人，甚至收拾那个贱人！你做得到吗！？你那颗心，都被她迷住了，哪里还有记得本宫是你的母亲？！你大哥至今尸骨未寒！”
顾九霄也被激怒，吼道：“你一口一个贱人？！阿璃怎么对不起你了？！她既没害过大哥，还帮大哥寻到了真凶！至于你，我的母亲，你多次要置她于死地，她难道连一点儿反击之举都不可以吗？！她没在大腿肉上下毒，母亲就应该庆幸了！”
“啪！”长公主一个嘴巴子，掴在了顾九霄的脸上，十分响亮。
顾九霄没有动，只是瞬间冷静下来，眼神也随之变冷。
长公主有些后悔打顾九霄，不过，打都打了，还能怎样？她收回手，神色黯然，扭头道：“滚出去！”
顾九霄没再多话，抬腿走出柴房，迎风而立。
片刻后，赵不语端着炒鸡蛋回来了。
顾九霄别有深意地看了赵不语一眼，赵不语饱含深意地微微颔首。顾九霄示意赵不语将炒鸡蛋送到柴房去。赵不语应下，端着盘子走进柴房，先给长公主施礼，然后来到戚不然面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蛋，送到戚不然的嘴边，道：“吃吧。”
戚不然艰难地张开嘴。
长公主却道：“且慢！你自己吃。”
赵不语微愣。
长公主重复道：“怎么，本宫说得不明白？你吃！”
赵不语无法，只能将筷子转了个方向，将炒鸡蛋塞进自己嘴里，咀嚼着。赵不语的表情从面无表情变得狰狞扭曲，看起来受了很大刺激。
顾九霄听见动静，快步进屋，一眼看见赵不语正艰难地吞咽着炒鸡蛋。那样子，简直和吞毒一样难受。
顾九霄问：“干什么？！”
长公主回道：“赵护卫长饿了，本宫请他先吃几口，垫垫肚子。”
赵不语艰难地道：“谢……长公主……”言罢，一抱拳，大步冲出了柴房。
长公主看着顾九霄。
顾九霄解释道：“他不喜欢吃鸡蛋。”走出柴房。
长公主看着戚不然，道：“你再不和本宫说实话，很可能不会死在本宫手中，但一定逃不过自己人的毒手。”自己人三个字，长公主刻意加强了语气。
戚不然闭上眼，寻思良久，终是做出了回应。
门外，顾九霄追上赵不语，急道：“怎么样？下了什么毒？可有解药？！”
赵不语艰难地道：“盐……盐放多了，齁人。”
第六百三十五章：下三滥的手段
顾九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问：“爷给你眼神时，你没接受到？”
赵不语声音沙哑如同破锣般开口反问道：“侯爷看属下那一眼，难道不是让属下做份大的？”
顾九霄的额头上蹦起一条青筋，道：“第二个眼神呢？！爷那眼神多深邃、狠戾啊！”
赵不语回道：“可属下看着，却是满满的无奈和痛苦。”
顾九霄闭上眼，道：“滚！”
赵不语回道：“若真下了毒，侯爷此刻就看不见属下了。”
顾九霄道：“回来。”
赵不语回道：“诺。”
顾九霄皱眉思忖道：“看样子，戚不然还是个硬骨头。”
赵不语点头回道：“是条好汉。”
这时，长公主从柴房里昂首阔步地走出，对武重吩咐道：“把他带回府中，好生看管，不许任何人靠近。”
武重应道：“诺。”
顾九霄听见动静，和赵不语走向长公主。
长公主勾唇一笑，道：“九霄果然是帮助本宫的。他，招了。”
顾九霄一僵，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心办坏事的人。当然，今天这事儿还真是闹了个大乌龙，活生生把想要发狠的他给折腾进坑里去了。
顾九霄不敢置信地问：“招了？”
长公主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笑道：“没错。”
顾九霄问：“他招什么了？”
长公主回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武重派出护卫，将血肉模糊的戚不然抬到木板子上，用绳子捆了，盖上白布，抬出柴房。
血从白布里渗透出来，形成一副诡谲的画面。
长公主下令，任何人不许靠近戚不然，就算是顾九霄也不可以。
瞧那样，俨然把戚不然当成获胜的关键。
顾九霄深感不妙，于是狠狠捶了赵不语的胸口一下，吼道：“吃咸了不知道喝水啊？！”
赵不语咳嗽了两声，却因嗓子着实齁到了，已经说不出话了。
长公主勾唇一笑，道：“没用的。既然本宫已经知道了，这口，是堵不住的。”一甩袖子，仰首离去。
顾九霄顿觉头痛。他揉了揉额头，咬牙道：“爷还不信了，杀不了他！”
赵不语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顾九霄一甩袖子，吼道：“回府！”
赵不语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感觉自己就像一条风干的咸鱼，就算泡水里，也活不了了。
回到顾府后，长公主命人将戚不然囚禁在一处假山之中。这处假山，层峦叠起，摆列得颇为不寻常，看起来极具气势，十分壮观。然，不了解机关的人误入其中，就等着变成马蜂窝吧。
顾九霄有心跟着，却被长公主瞪了一眼。
赵不语抱着水袋狂饮，顾九霄拎着个酒瓶子猛灌。两个人，眼瞧着戚不然被武重送入假山之中，而长公主竟然也随行在侧。
赵不语用破锣般的声音，问顾九霄：“侯爷，你能进去吗？”
顾九霄回道：“能进去……”
赵不语刚要笑，就听顾九霄接着道：“出不来。”
赵不语也惆怅了。
顾九霄道：“这假山是个摆设，里面有暗室，藏人藏物都是个好地方。母亲从不让我们到假山里玩，平时假山入口十步处，还锁着大门。进去后，走丢踩到机关直接被万箭穿心是小，就怕被困在哪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是遇见只老鼠，都跟看见烤羊一样令人垂涎欲滴……”
赵不语斜眼看向顾九霄，道：“侯爷讲故事，太生动了。”
顾九霄斜眼看向赵不语，阴沉沉地回道：“要不你进去一探，看看爷说得对不对？”
赵不语摇了摇头，含糊地道：“侯爷说的一定是对的。”继续灌水，眼瞧着肚子鼓起来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喝水。
长公主和武重走出假山，笑了笑，对顾九霄道：“这假山里机关重重，哪个敢进去，就不要再想出来了。九霄，你不是无知小儿，不要以身涉险。”
顾九霄道：“母亲一直说儿是侯府的天，是顶梁柱，儿却不知道，连这么一座假山，儿竟都进不得。母亲讲笑话的能力，真是越见高干了。”
长公主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有心开口解释两句，缓和一下母子之间的气氛，奈何顾九霄已经转身离开，连给她请安都不曾有。长公主也是个极其要面子的女人，当即将脸一沉，对武重道：“随本宫进宫面圣！”
武重应道：“诺。”
顾九霄没有走远，听见这句话，眉毛就是一挑。
他看向赵不语，给出一记眼神。
赵不语点了点头。
顾九霄突然皱眉，问：“爷这眼神什么意思，你懂了吗，就跟着点头回应？”
赵不语回道：“侯爷杀不了戚不然，想要……阻止长公主进宫？”
顾九霄道：“继续。”
赵不语思忖着道：“怎么阻止呢？泼她一身墨水？还是把车轱辘给她拆掉？”
顾九霄拍了拍赵不语的肩膀，道：“憨憨啊，这些话就当爷没听见，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赵不语微愣，道：“是侯爷想怎么做，属下就怎么做吧？”
顾九霄摇头，掏出扇子打开，摇了摇，道：“爷是小子，不能做出对母亲不孝之事，就连有那种想法都是罪过。你就不一样了，你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且，为了红宵的主子，你也不能袖手旁观。”呲牙一笑，“对不对？”
赵不语硬着头皮道：“好像……有几分道理。”
顾九霄当机立断，道：“去吧！”
赵不语仰头望天，道：“侯爷，若是属下回不来了，记得继续寻找红宵。”
顾九霄回道：“你若不能全身而退，爷干脆纳了红宵，替你照顾一辈子。”
赵不语立刻变得眸光坚定如铁，正色道：“能！属下一定能活着回来！”
长公主不知道顾九霄和赵不语已经开始用上了下三滥的手段。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兴冲冲地打扮一番后，瞪着两只如同灯泡似的眼睛，换上了代表长公主地位的衣裙，深吸一口气，出了房间，就准备进宫了。
结果，马车刚走到门口，车轮子就咔吧一声碎裂开来。
无法，长公主只能下车，等着换乘另一辆马车。
然，第二辆马车，也同样坏了一只车轮子。
长公主知道，一定是顾九霄搞的鬼！她怒气冲冲地去找顾九霄，结果一推门，就被一盆浓浓的墨汁淋了一头。
顾九霄惊道：“啊？！怎是母亲？！儿……儿要捉弄憨憨的！”
长公主张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吼道：“顾！九！霄！”
得，这一喊，牙齿也变黑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从此与楚府无关
长公主这辈子，第一次像个泼妇般发飙，抓到什么就砸向顾九霄，口中还发出气急败坏的嘶吼声，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
一个玩命打砸，一个拼命躲闪。
最后的结果，就是长公主一脚踩在裙摆上，摔了个四仰八叉，后腰扭伤，动弹不得。巧的是，长公主手上捧着的一个茶洗，凌空飞起，直接落在了顾九霄的脑门上，将气喘如牛的他砸晕了过去。
许太医看着满是墨水的书房和两个黑乎乎的人，深觉有些无法下脚，也无法下手啊。这一翻折腾下来，不但天亮了，长公主也暂时去不了宫里，只能生着闷气养着病。
另一边，楚玥璃回到楚府，进了大门，却被直接带去了鹤莱居。看管家的脸色，楚玥璃晓得，这是真出大事了。
鹤莱居中，楚大人和楚夫人以及一众楚家老叟们齐坐一堂。那架势，俨然要处置叛徒似的。看样子，他们要等的人，正在楚玥璃。
楚玥璃站定，刚要给太爷爷辈的老叟们施礼，就听楚大人冷冷地开口道：“免了。楚玥璃，你狂傲自大，忤逆父母，残害姐妹，心性恶毒！我们楚府，再也容不得你！今日，请来族中长老，开祠堂，将你清除族谱！从此后，你不再是楚家人，与我楚家再无瓜葛！”
楚玥璃一直想要脱离楚府，甩掉这块腐烂的肉，但因白云间的相劝，她不得不隐忍下来。而今，她四面受敌，正是需要楚府这块烂肉为她掩护的时候，楚府竟然一脚踹了她！没这道理！
然，见楚家上上下下这些人的嘴脸，显然已经下定决心和她画清界限了。看来，她这条船要翻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帝京，不再是什么秘密。
可笑的是，她自己竟还不知道，自己一定会一沉到底！
楚玥璃站着没动，也没说话，只是将视线落在这些人的脸上，一个接一个的看下去。楚家人，接触到她的目光时，无不避开，不敢与她对视。
楚大人硬着头皮，冷着脸道：“你无需求情，此事已定，不会更改。”
楚玥璃问：“将我逐出楚家，从此后再无干系？”
楚大人点头，一脸寒霜，实则袖子里藏着的拳头，都紧张得攥了起来。
令人紧张的窒息中，楚玥璃缓缓点头，道：“如你所愿。”
呼……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怕，怕楚玥璃真杀了琼珠郡主，让自己背黑锅啊。杀郡主，那可是重罪，保不准楚家就要妻离子散了。为了小命和日后的富贵，说什么都要先绝了后患。
楚玥璃抬腿，向楚大人和楚夫人走去。
楚大人和楚夫人吓得，都站了起来。
楚玥璃冲着二人勾唇一笑，一转身，看向众人，道：“诸位都是谁？为何见到本县主也不下跪请安？如此没有规矩的人家，传出去真是成了笑话。”
一句话，打得众人晕头转向啊。
有老者气得狠了，站起身，指着楚玥璃道：“你你你……你竟然让老朽给你下跪？！你可知，老朽是你什么人？”
楚玥璃挑眉道：“你说说看？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你贵姓，是我什么人？”
老者一句也怼不回去，气个倒仰，险些翻白眼。
旁边人搀扶住老者，一顿拍胸安抚。有人痛斥楚玥璃目无尊长，有人则是闭口不语。楚玥璃看向楚大人，笑道：“来帝京多日，承蒙楚大人照顾，日后相见，楚大人千万别给我施礼磕头，本姑娘于心不忍呐。”言罢，用袖子一捂脸，哭着就跑了出去。
做戏做戏，总要有些动作才能出戏。
楚玥璃一路哭出了楚府，跌坐到大门口，又哭嚎了好一会儿。直到，她自己都觉得哭得有些假之后，这才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捂着脸，钻进了马车里，抓起一个苹果，喀嚓就咬了一口，然后用脚踢了踢车板，示意马夫启程。
虽说白云间一再和她说，不能跑得太快，不能甩开楚家，可如今她丢开臭不可闻的腐肉，顿觉神清气爽起来。只要将自己在意的人一一安排好，无论皇上如何收拾她，她都有自信寻到方法逃离帝京。只是不知道，那个人，愿不愿意和她走。
当然，事情也没到了非逃不可的地步。面对危险，她素来有将其分尸的勇气！
楚玥璃回到私宅，见镖师们正在给她修补墙窟窿，便转身去了镖局。
她叫来七弦，问：“可有那个老头的消息？”
七弦回道：“那个老头还没找到，但是却打听到了这个人的别号——仙君。市井之中，有关于他的一些传说，说他有降妖伏魔、镇宅驱邪的本事。就在三天前，还有人声称他能医治伤口，抚平伤疤。说这话的人，名叫邹贵。他说自己的脸被石子划伤，是仙君把他医治好的。”
楚玥璃问：“邹贵家住何处？”
七弦回道：“就在南坪十二拐，第三条道，左边第三家。”
楚玥璃站起身，喊了声：“封疆。”向前快步走去。
封疆从楚玥璃的桌子底下一跃而出，抻了个懒腰，将精窄的腰身展露无疑。他望着楚玥璃的背影，露出璀璨夺目的笑颜，如同冬日里炫目的阳光。他喊了声“玥璃”，便撒腿跟了上去。
七弦看见封疆并不震惊，因为，只要楚玥璃在，封疆就哪儿都不去，只想在楚玥璃的脚边睡觉。没错，就是脚边。为此，楚玥璃特意换了一张比较大的桌子，还在桌子下铺了被褥。七弦只知道封疆既依赖楚玥璃，又保护楚玥璃。却不知道，这种感情是相互的。楚玥璃也以自己的方式，在宠着封疆、信任着封疆、保护着封疆。
七弦回过神，想要追上去，却不见了二人身影。他回到屋内，呆愣了好久。半晌，伸出手，摸向不可告人之处，突然就颤抖着肩膀哭了出来。
上天给了他再次为人的机会，让他遇见了楚玥璃这样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女子，让他以为自己的人生也会变得有所不同，却又让他不得不面对这样一具残缺不全的躯体……
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到底是谁？为何……那么怕那两个人？！
七弦陷入到极度痛苦中，整个人都缩成一团。他觉得，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致命的秘密，才会被杀。只不过，杀他的人没想到，他竟然命大，没死了。而今，他心中惶恐，不晓得那个杀他的人到底是谁……
第六百三十七章：终于肯看我一眼了
楚玥璃赶到邹贵的家，却没有见到邹贵这个人。她敲开邻居家的大门。开门者，是一位老妪。大概六七十多岁的年纪，白发苍苍，拄着拐，一张脸满是老人斑，看起来挺丑的。
楚玥璃询问道：“老人家，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老妪用很大的声音回道：“你说啥？老太婆听不见啊。”
楚玥璃喊道：“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老妪摆了摆手，道：“不知道。”
楚玥璃问：“他几天没回家了？”
老妪回道：“三天还是四天来着。记不清了。”
楚玥璃又问：“他家可还有其它人？”
老妪摇了摇头，回道：“就他一个。”言罢，就颤巍巍地关上了门。
楚玥璃却一把挤开门，道：“渴了，讨杯水喝。”
老妪点了点头，松开门，道：“等着。”然后，拄拐，颤巍巍地往里走。
楚玥璃却没有等着，而是悄然跟了上去，并拔出了匕首，对准了老妪的后腰。
老妪突然一抡拐杖，逼退了楚玥璃。老妪跳到了三步开外的地方，笑着问：“娃娃，为何偷袭老人家？”
楚玥璃回道：“你一个耳背之人，怎可能听见我敲邹贵家大门的声音？我没说清楚打听的是谁，你倒是回答得格外准确。老人家，你装傻的功夫，不行。”再次出手，和封疆前后围上去，就要将其拿下。
三个人打斗在一起，招招狠辣，眼瞧着老妪就要不敌，天空中却突然刮起黄沙，让人睁不开眼睛。
楚玥璃闭着眼，一匕首插了下去。
只听老妪惨叫一声，显然是中招了。
就在这时，有人偷袭向楚玥璃。
封疆直接将楚玥璃护进了怀里，为此，他的后背挨了一匕首，瞬间血流不止。
楚玥璃哪里是个吃亏的性格，当即回手就是一匕首，沿着封疆的脖子插到他的身后。
伤了封疆的人，没想到楚玥璃在不能视物中也如此强悍，于是挨了一下，被切掉了两根手指头。
黄沙大作，但很快就又消失不见了。
楚玥璃立刻一擦脸，睁开眼，问封疆：“你是不是受伤了？”
封疆回道：“后背。”言罢，直接两眼一闭，跌进了楚玥璃的怀里。
楚玥璃看了看封疆的后背，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地上，留有两串血滴印，若她现在去追，一定能追得上。只是……她生怕他们还有人手藏在暗处。若自己离开，会对封疆不利。这个时候，她就深觉人手不够，实在令人恼火。若是戚不然在……算了，他就是个棒槌！一想到戚不然，楚玥璃脑子就一阵阵的抽痛。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呐。
楚玥璃收起匕首，一咬牙，将封疆拖进了屋内，翻找一番，竟在床下发现了已经死透的邹贵，以及一个药箱。
这个药箱，应该就是那个老妪或者老妪的同伙留下的。
楚玥璃将其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有一整套的外科手术刀！
我去！
楚玥璃真是震惊极了！
她虽不是学医的，但因工作需要，医学知识她也要有个初步的了解。这些刀剪钩撑等物，绝对就是现代手术刀。且，还有缝合装备和点滴针管等物，那叫一个一应俱全。楚玥璃终于可以肯定一点，对付她的人当中，有奇人异士，也就是……穿越者。
为何？
这真是一个迷啊。
楚玥璃发现，这些手术刀的钢口极好，简直堪称精品。
她虽没寻到能为封疆止血的药物，但是找到这些东西，也令她收获颇丰。楚玥璃干脆脱下亵裤，然后扯掉裙子里衬。先是压住封疆的伤口，不让它快速流血，等到血渐渐止住后，用自己的亵裤，将伤口捆起来，压住。
做好这一切后，她摸了摸封疆的脉搏，确定还在跳动后，洗了洗手，将医药箱挂在脖子上，然后将封疆捆绑在自己的后背上，拖拉着走出房间，想要将他放到马车上。
然，那两个受伤的人，竟把她的马车赶跑了！
真是……缺德！
楚玥璃正急得冒汗，一眼看见骁乙赶着马车而来。
楚玥璃的眼睛一亮，立刻喊道：“骁乙，这边！”
骁乙立刻挥舞鞭子，将马车赶到楚玥璃身边，跳下马车，急声问：“县主怎么了？”说着话伸手去接封疆。
这时，帘子突然被掀开，白云间如同火烧屁股般跳下马车，仔细打量楚玥璃，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沉下脸，道：“做事仔细些，本王不想每次都为你疗伤。”
楚玥璃道：“等着为我疗伤的男人那么多，王爷若是想，先报名排队吧。”
白云间顿觉心塞。他转身上了马车，有些头痛了。
骁乙托抱着封疆，道：“主子，封疆得放个地方。”
楚玥璃以为白云间会赶人离开，或者淡淡地说一句马车小容不下。事实上，他却挑开车帘，道：“送进来。”
封疆被送进车厢，占据了很大一块位置，白云间不得不缩到一角上去。
楚玥璃看了一眼，觉得好笑，却始终没给白云间正脸或者笑脸。她坐在车板子上，对骁乙道：“去侯府找顾九霄。”
骁乙微愣，道：“县主这是要送羊入虎口吗？”
楚玥璃冲着骁乙一笑，道：“我是羊吗？我怎么不知道。”
骁乙的嘴角抽了抽，扬起了鞭子，都忘记问白云间的意思了。
楚玥璃见骁乙脸上有淤青，于是问道：“你那脸怎么回事儿？”
骁乙不太自然地回道：“多宝打的。”
楚玥璃莞尔道：“这么厉害？”
骁乙回道：“让着她罢了。”
楚玥璃笑而不语。
车轮滚滚出了狭窄的街道。
楚玥璃问：“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骁乙向车厢方向瞥了一眼后，小声回道：“主子调查那些神神叨叨的事儿呢。”
楚玥璃没再搭话。
车厢里，白云间听着二人的谈话，突然没了动静，忍了半晌，终是挑开车帘，道：“车厢里血腥气太重。骁乙，你进去。”
骁乙下意识地问：“那谁赶车？”
白云间回道：“本王。”
骁乙吓得勒停了马车。
白云间抓起幕篱，走出马车。骁乙立刻让开位置。白云间坐在楚玥璃的身边，戴上幕篱，拿起鞭子和缰绳，对楚玥璃道：“坐好了。”
楚玥璃斜眼看向白云间。
白云间勾唇一笑，道：“终于肯看我一眼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重归于好的甜蜜
楚玥璃转开头，不看白云间，唇角却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个很小很小的弧度。
马车向前驶去，从最开始的抖动很快就变得平稳起来。
骁乙看着远去的马车，终于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没上车！于是追了上去，好不容易将自己挂在了车后面，被迫听着白云间和楚玥璃的对话。
白云间问：“阿玥可调查到什么？”
楚玥璃将刚才的事儿简单说了一遍，语调平实，感情冷漠，看样子是不太想和白云间说话。
白云间听罢，道：“再说一遍。”
楚玥璃再次斜眼看向白云间，问：“说什么？”
白云间回道：“刚才所发生之事，再详细说一遍。”
楚玥璃认为是自己没注意到什么细节，于是更加详细地说了一遍。
白云间点了点头，思忖片刻，道：“再说一遍吧。”
楚玥璃第三次瞪向白云间，有些恼火地问：“什么意思？！我讲述得不够清楚？！还是你耳背听不清楚？！”除了医药箱里都是手术刀这件事，她可是全部都和白云间说得清清楚楚了。就算白云间老年痴呆，这会儿也应该明白个一一二二。
白云间看向楚玥璃，眸光轻柔，唇角含笑，情谊款款地回道：“只是感觉上经历了数载寒冬，好久没有听见你说话，甚是想念。”
楚玥璃已经堆积到喉咙里的骂人话，就这么被怼了回去。嗯，有些心塞，有些甜。
她转开眸子，不看白云间。
白云间略带哀怨地道：“以往你最是喜欢我这身皮囊，而今却是连看都不爱看了。”
楚玥璃被白云间那幽怨的语调逗笑，没法再绷着脸了。
白云间见楚玥璃笑了，自己也松了一口气。他道：“阿玥，我从不知，若是心悦一个人，会让人乱了分寸、忘乎所以、甜蜜如糖、甘之如饴、却也怒不可遏、追悔莫及。这些味道，我在短短几日中都尝遍了。当真是……不好克化。我们不闹脾气了，可好？”
说着话，伸手拉上了楚玥璃的手，还轻轻地捏了捏，似乎在确定这种肌肤相亲的真实手感，不是在梦里出现的假象。
楚玥璃也不是小肚鸡肠的女子，只是说了一句：“我能付出的感情很好，所以，无论对于你还是对于我自己而言，都十分珍贵。且，我以前便说过，你若对不起我，我定加数倍对不起你。以后，你离那个古黛远点儿。每次看见她，我都想掴她几个大嘴巴子，让她再也不敢一开口就自称黛！再黛黛黛的，仔细黛爆她的头！”
白云间竟笑出了声。
楚玥璃横他一眼，道：“干什么？很开心？两个女人为你争风吃醋很有趣儿？”
白云间忙摇头道：“非也。唯有知阿玥心中如此珍重我，才会令我欢喜愉悦。”
楚玥璃见马车要拐向闹市，便抽回手，嘀咕道：“王爷这嘴儿一定是涂蜜了。”
白云间道：“难道不是因为被阿玥亲过？”
噗通一声传来，骁乙从车厢外掉到了地上。不是他有意吸引两位主子的注意力，而是他家主子这一张嘴就是缠绵情话，着实有些颠覆他的三观呐。主子难道不是高冷不近人情的吗？难道不是禁欲不善言谈的吗？难道不是洁身自好远离女色的吗？
骁乙的灵魂发问得不到回答，他也只能乖乖跳回到马车后面，如同一只乌龟般，紧紧趴在上面，不让自己掉下去。真是，当属下太难了，当一个必须听主子说情话的属下，更是难上加难……
楚玥璃这个人也真是够坏的。她话锋一转，对白云间道：“多宝在你那儿先住一段时间，等她功夫练得差不多了，我就给她嫁妆，让她嫁了。”
骁乙立刻竖起耳朵听。
白云间有颗九孔玲珑心，当即明白了楚玥璃想要试探骁乙的心，于是配合着问道：“可有合适人选？”
楚玥璃回道：“骁乙吧……”
骁乙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楚玥璃继续道：“她不喜欢。”
砰地一声，骁乙再次掉到了地上，又忙回到车上，继续听。他明知道，二人很可能在逗他玩。但是，事关自己的终身幸福，万万不能马虎。
白云间问楚玥璃：“真不喜欢？还是不知是否喜欢？”毕竟，骁乙是他的人，他还是要护着点儿的。
楚玥璃狡黠一笑，回道：“谁晓得？等我见了多宝，就问问她。只要她喜欢的，我便成全他。若是她喜欢了甲行，你可不许拦着。”给出眼神，威胁力十足。
白云间深觉自己很可能是个妻奴，因为，他立刻决定抛弃属下，从了楚玥璃的意，道：“自然，绝不会拦着。”
楚玥璃笑了。
骁乙可怜兮兮地小声道：“主子……”
白云间没搭理骁乙，却是唇角含笑。哦，原来自己感情顺了之后，看别人不顺，都会觉得心情舒爽，格外愉悦。这点儿恶趣味，令他心情不错。
白云间赶着马车一路向前，路过香气扑鼻的酒馆时还曾问楚玥璃：“可要用膳？”
楚玥璃回道：“先给封疆治伤。”
白云间继续驾车而行，口中却道：“为何要去顾府？”
楚玥璃回道：“许太医在……”微微一顿，“戚不然也在。”
白云间道：“昨晚折腾了许久，戚不然，被用刑了。”
楚玥璃的呼吸一窒，问：“人在何处？可有大碍？”
白云间回道：“人被带回到顾府，藏了起来。若问顾九霄，他应该知道藏人位置。”
楚玥璃道：“正打算问他。”
白云间道：“阿玥。”
楚玥璃转头看向白云间。
白云间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戚不然，留不得。”
楚玥璃看似随意地一笑，望着前方，道：“留不留的，现在也不是我说的算。”
白云间看向楚玥璃，道：“听闻，今早，长公主要进宫面圣，却被顾九霄拦下了。而今，二人都躺着养伤，不能动弹。”
楚玥璃垂眸一笑，道：“真是生猛啊。”
白云间道：“阿玥，你知道我此言何意。戚不然，定是说了什么，才让长公主要进宫面圣。”
楚玥璃用手揉了揉额头，没吭声。
白云间道：“此事，交给我吧。”
第六百三十九章：要他死！
交给白云间？
楚玥璃相信，交给他的唯一结果，就是弄死戚不然。
有时候，楚玥璃一想到戚不然，就会产生一种欲杀之而后快的冲动。然，终究有些……不忍下手。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戚不然不会轻易招供。没准，这一切都是长公主的手段罢了。
楚玥璃想了片刻，终是道：“我去看看再说。”
白云间道：“阿玥，重情是好人，却不能成大事。你我站在这个高度，寻常百姓看着风光、高不可攀，唯有彼此知道，一步错，便是万丈深渊。”
楚玥璃知道，白云间说得对，她不能让戚不然将她拖入深渊，只是对于那个棒槌，她还是有三分了解的。
楚玥璃问：“若有一天，我变成可以把你扯入深渊的那个人，你怎么办？”
白云间看向楚玥璃，回到：“若阿玥身在深渊，无需你拉扯，我自会奔向你。”
楚玥璃相信白云间的话，于是笑道：“我曾听过一句话，甚是喜欢。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云间，我想到深渊里看看，也许是另一番意想不到的天地。”
白云间道：“长公主恨你入骨，你若去，定生风波。即使你有能力保护自己生命无忧，封疆却是‘狗入虎口’。”
“狗入虎口？”楚玥璃挑眉看向白云间，眼含戏谑之色。
白云间一脸正色道：“有何不对？”
楚玥璃摇头，道：“好吧，不带他，你帮我照料他，把伤口医治好。”
白云间本是想劝楚玥璃别去顾府，没想到她如此执着，只得道：“阿玥认为，本王有多稀罕他？会对他用心照料？不如阿玥照顾他，我去处理你担心之事。”
楚玥璃果断道：“我去寻顾九霄说句话，你先带封疆回去。”
白云间见她固执，只能点头同意。
马车在顾府停下后，楚玥璃跳下马车，白云间赶着马车离开，却没有走远，而是绕到对面的拐角处，等着楚玥璃。
楚玥璃让顾府的护卫通传，长公主和顾九霄的人分别以飞快的速度赶去通知自己的主子，看样子就如同拼命赛跑。
当长公主和顾九霄得到消息后，两个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前者攥拳怒声道：“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样？！敢来，就别想走！”
后者道：“快把她赶走！别让她进来！母上恨她入骨，她进来，定危险异常。”
于是，两名护卫又开始了拼死狂奔，向大门口疯了般跑去。看那劲头，堪比玩命。
两名护卫终于跑到门口，一个气喘吁吁地喊着请进，一个呼吸带喘地让她回去。
楚玥璃知道，长公主和顾九霄又开始博弈了，于是开口道：“劳烦转告侯爷，我自己的事儿，自己办，不劳他费心。”言罢，转身离开。
白云间赶着马车折返回来，载上楚玥璃。
楚玥璃觉得有些疲惫，于是依靠在白云间的肩膀上。醒来时，发现白云间竟将她送到了楚府。
巧得是，楚墨醒和楚书延正好出门。
这一眼，着实令人尴尬。
楚书延知道楚玥璃的实力，于是抱拳，作揖。
楚墨醒胆小，唯恐被楚玥璃连累，当即沉下脸，道：“你怎么还回来？难道不知道已经被赶出楚家，再无瓜葛？”
白云间知道楚家人薄凉，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主动与楚玥璃断绝关系。他看向楚墨醒，眼神沉得骇人。他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楚玥璃捏了捏手腕，低声道：“走吧。”她已经懒得和这家人周旋，乃至于多说一句话。
白云间看了楚墨醒一眼，继续赶着马车离开。
楚墨醒不晓得头戴幕篱的男子是谁，却打骨子里攀爬起一股子凉意，让他打了个冷颤。
白云间问：“为何不和我说，你和楚家再无干系？”
楚玥璃回道：“对我而言，楚家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不管是被弃之，还是弃之，都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白云间道：“时机不对，对你而言，不利。”微微皱眉，“楚大人胆小怕事，毫无建树，却能做出此等决定，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昨日，陶公公倒是去往楚府小坐片刻。”
楚玥璃冷冷一笑，道：“陶公公昨晚还说，要送我一份惊喜。看来，这就是是了。”
白云间思忖着摇了摇头头，道：“不应如此。且再想想，一定有什么细节被我们忽视了。陶公公此人，不容小觑。他既然要你回府收所谓的惊喜，被赶出楚府这种是事，并不值得一提。”
楚玥璃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惊喜，或者说是惊喜在等着自己。她感觉有些疲惫，干脆闭上眼，道：“送我回私宅吧。”
白云间建议道：“去无闻居修养一段时日，也可。”
楚玥璃知道白云间的意思，于是勾了勾唇角，道：“云间，我并非柔弱女子，需要你用心保护。我们唯有一同拼出一条血路，才能共享傲人的成果。哪怕九死一生，也是酣畅淋漓。”
白云间无法，只得道：“好，依你。”
实则，无论是白云间还是顾九霄，都没想过袖手旁观。
他们都认为，楚玥璃还是过于心慈手软了。实际上，这种事，只要戚不然一死，长公主无论说什么，都是空口白牙，没有证据。
所以，戚不然，必须死！
顾九霄知道，戚不然每天都会得到一份饭菜，保证他不会被饿死。且，这份饭菜，都是由武重亲自送去的。很显然，长公主信任武重，却没那么信任自己的儿子。有时候，这种不信任挺伤人，但是却也十分明智。
顾九霄找来武重，许以重金，让他毒死戚不然。
然，武重经过汗流浃背的挣扎，最后还是拒绝了顾九霄的提议。因为，他不敢，他怕自己有命拿钱，没命花。
武重走后，顾九霄给赵不语使了个颜色。赵不语一点头，出了房间。
武重也怕顾九霄在戚不然的饭菜里动手脚，所以，他将所有奴才吃剩下的饭菜，倒在一起，这才拎着去喂戚不然。
当他就要拎着饭菜桶走进山洞时，再次被顾九霄拦下，将一万两纹银变成了两万两。
武重的心乱成一团，额头也冒出汗。最重，还是摇头拒绝了。
然，他不知道的是，赵不语就藏在了假山上，趁着他心慌意乱时，将毒药投进了敞开着的饭菜桶里。
第六百四十章：死没死 给个惊喜
假山中的牢房里，戚不然如同一只死狗，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鲜血渗透入土地中，形成一种泥泞不堪的样子。他衣服上的血，因地牢中的潮湿并没有干涸，反而贴在身上，就像经历了一场血雨，湿漉漉的。
戚不然就像死了一样，看不出任何活着的迹象。
武重突然有些心慌，生怕戚不然就这么死了。虽然他下手时有数，却因戚不然曾用石头砸他，害他出尽洋相，所以没有留情，只给他留了一口气。长公主曾吩咐过，必须让戚不然活着，这样她才有证据。
武重叫了两声，戚不然不应。武重立刻打开厚重的锁，大步走进去，将散发着难闻味道的饭菜桶往地上一放，用脚踢了踢戚不然，呵道：“起来！饭来了！别装死！”
戚不然的鼻翼轻轻动了动，然后，将藏在手指下的一根锋利钢钉，悄然无声地收了起来，在武重第二次踢向他时，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声音，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用虚弱无力的四肢，从地上爬起来。
武重刚要呼一口气，将心放回到肚子里，就见戚不然又趴到了地上。武重再次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狠狠一脚踢到戚不然的腹部，怒声道：“敢装死？！”
戚不然痛苦地闷哼一声，颤抖着身子，趴起身，坐在了地上。
武重一脚将饭菜踢倒，高傲地道：“吃吧。”
戚不然冷哼一声，道：“长公主……答应我，善待……我。”
武重道：“让你活着，就已经是善待你了。”
戚不然摇头道：“锦衣玉食，若……若是……咳……咳咳咳……若是不给我，我就……死！”
武重怒道：“死？！我让你死！”一脚踢倒戚不然，然后踩着他的后脑勺，逼他吃那些肮脏的饭菜。
戚不然不肯吃，他就使劲儿踩。
戚不然的脸上沾满了脏兮兮的饭菜，看起来恶心极了。
武重呵呵冷笑，道：“你一定得好好儿活着，我定会代长公主好好儿照顾你。”
戚不然恨恨地道：“待我出去……”
武重挑眉，掏出匕首，道：“一个废物，即使出去了，又能怎样？”言罢，走向戚不然，竟是要挑了他的手脚筋。
就在这时，一只灰色的老鼠从铁栏杆处钻进牢房，欢快地吃起了饭菜。没吃几口，就一命呜呼了。
戚不然立刻掐着自己的脖子，然后瞪着眼睛，直挺挺地倒在了脏兮兮的饭菜中。
武重慌了。
他立刻探向戚不然的鼻息，竟没有探到呼吸。他忙将戚不然抱起，向外狂奔而去。若是戚不然死了，他百口莫辩！长公主一定会弄死他！
武重一路飞奔到太医处，请太医给他诊治。
太医一看见这么恶心的人，就直皱眉。
武重直言快语道：“太医，快快，一定要快！他不能死！长公主要他活着！”
太医仍旧皱眉，手上却忙乎起来……
武重不敢耽搁，直接去寻长公主请罪。
长公主得知事情经过后，撑着后腰坐起身，叫来古顾九霄和赵不语，直接就将枕头砸了过去，口中怒骂道：“跪下！你个不孝子！”
顾九霄道：“母亲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大伤身。请母亲保重身体。咳咳……咳咳咳……”
长公主想要骂人，可一张嘴，因气得狠了，直接咳嗽起来。
顾九霄立刻上前，伸手给长公主拍后背，口中还哄道：“多大的事儿啊，也值得母亲气成这样？咳咳……”
长公主恨得不行，想要用手打顾九霄，却怕真打坏了，于是狠狠掐了一把，在小臂手上。
顾九霄痛得哎呦一声。
长公主吼道：“跪下！跪下！你休要给本宫装无辜！你是从本宫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肚子里装着多少坏水，本宫一清二楚！”
顾九霄跪下，却一脸无辜地道：“母亲不要气恼，你让跪，儿就跪，可儿没做过的事儿，你不能冤枉儿。”
长公主拍着床板道：“好！本宫问你，你不是给那刺客下毒了？！”
顾九霄吃惊地道：“下毒？！母亲别开玩笑。那假山中的地牢，儿可从来不曾去过。进都进不去，如何下毒？”
长公主看向武重，道：“你说！”
武重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侯爷曾要给属下两万两银子，让属下毒死刺客。属下没应，侯爷却下手了。属下虽不知道侯爷是如何把毒下到了饭菜中，刺客却……险些命丧黄泉。”
顾九霄一听戚不然没死，眉毛就是一挑，问道：“没死？”
武重战战兢兢地回道：“应该是……没死。”
顾九霄怒道：“死就是死，没死就是没死，什么叫应该？你是不是下毒下多了，把自己的脑子都毒傻了？！憨憨，揍他，给爷狠狠地揍！”
赵不语要动手，武重立刻解释道：“太医正在救治，应该……有希望。”
顾九霄和长公主同时起身，一个站起身，一个下了床，一起向着太医处赶去。
顾九霄道：“母亲身体不适，理应卧床休息。”
长公主道：“侯爷一直咳嗽，卧床静养才是。武重，扶侯爷回去。”
顾九霄到道：“憨憨，护着点儿母亲，别让她受风。”
长公主怒道：“顾九霄！”
顾九霄道：“武重，你敢拦着爷，看爷怎么收拾你！断子绝孙，懂不？”
武重生深深地忧伤了。
长公主重重一叹，道：“走吧，一起去看看吧。”
顾九霄道：“母亲英明神武。”
长公主和顾九霄一同来到太医处，一起开口问出声。前者问：“有救？”后者问：“死没？”
太医回道：“活着。”
顾九霄立刻黑了脸，长公主则是露出了舒心的姨妈笑。
太医微微一顿，继续道：“不过，中毒颇重，命悬一线。”
顾九霄的双眼立刻点亮了灯火，那叫一个璀璨迷人。
长公主则是脸一黑，眸子也沉了下去，看向顾九霄，道：“把解药交出来。”
顾九霄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一叠声地道：“没有没有没有……毒也不是儿下的，你要解药，找不到儿。”
长公主喝道：“孽子！”一个巴掌拍过去，顾九霄却蹲下，避开了。
顾九霄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母亲何苦为一个刺客与儿大动干戈。”
长公主沉下脸，盯着顾九霄的眼睛，道：“顾九霄，在你把解药交出来之前，给我跪到祠堂去！”
顾九霄转身离开，直挺挺地跪在了祠堂中。
第六百四十一章：最难选择题
戚不然命悬一线，长公主心急如焚，这种感觉，堪比顾博夕命在旦夕时，那般焦躁不安、忧心忡忡。
许太医道：“下官不善解毒之道，还请长公主另请高明。”
长公主皱眉思忖道：“何人善于解毒？！”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十分无力地道，“九霄素来嘴硬，他说不是，就算家法伺候，也不会松口。这个儿子，真是让本宫伤透脑筋。若是博夕在……哎……算了，不提也罢。你且说说，谁善于解毒？”
许太医道：“长公主怎么忘了，六王爷中毒时，太医院无人能解，古家嫡女古黛，妙手回春，对祛毒颇有手段。”
长公主的眼睛一亮，立刻扬声道：“李嬷嬷。”
李嬷嬷迈着小步快步走进屋内，规规矩矩地道：“长公主。”
长公主道：“你现在就去古府，请古家嫡女古黛过来，帮他祛毒疗伤。”
李嬷嬷略显犹豫，回道：“只怕古小姐未必肯为一名刺客疗伤。”
长公主沉下脸，道：“本宫让她来，是瞧得起她。你只需告诉她，本宫记她一个好。”
李嬷嬷这才痛快应下，道：“诺。”
李嬷嬷乘坐马车，匆忙出府。
多少双眼睛，暗中窥探着顾府的一举一动。于是,纷纷回禀自家主子。
李嬷嬷一路颠簸来到古府，敲开了古府的门。因为拜帖源于顾府长公主，所以古黛很快便见了李嬷嬷。
李嬷嬷说明来意，以及长公主许诺的好处。
古黛思忖片刻，道：“黛学艺不精，唯恐令长公主失望。但为长公主之故，黛愿意一试。”
李嬷嬷一叠声地开心道：“好好好，太好了！虽然有些仓促，还请古小姐立刻跟老身走一趟。”
古黛道：“李嬷嬷先行一步，黛收拾一下所需之物，尽快赶过去。”
李嬷嬷应道：“好。不过，还请古小姐尽量快些。”
古黛点头应下，李嬷嬷施礼后，转身离开。
古黛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继续松土、除草，完全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看不出半分紧迫感。半个时辰后，她才收拾起一些工具，又抓了几瓶可以解毒的药丸，这才背上医药箱，出府去。
古黛刚乘车不久，就被一位丫鬟拦了下来。
丫鬟来到近前，在窗口边低声道：“古小姐，太子妃请古小姐到对面的马车里一叙。”
古黛应道：“黛急着救人，不敢耽搁，还请回去和太子妃言明，它日黛去府上，给太子妃赔不是。”
丫鬟只得退下，回去对太子妃言明。
马车继续前行，走到僻静处，骁乙出现，道：“六王爷请古小姐一叙。”
大概过了五个呼吸，古黛问：“六王爷在何处？”
骁乙回道：“出了巷口，左边第一家酒楼。”
古黛干脆戴上幕篱，下了车，尾随着骁乙款款而行，来到酒楼的雅间门口处，独自入内。
雅间里，白云间正在品茗，看样子已经喝了一盏。
古黛掀开自己的幕篱，来到白云间的面前，施礼，温婉地一笑，道：“王爷安好。”
白云间道：“坐。”
古黛施施然坐下。
白云间将茶水泼到地上，屋里顿生茶香。
古黛问：“王爷为何泼茶？可是要送客？”
白云间回道：“来了烹茶高手，本王便受不得自己这不入流的手艺。不如泼地，赠饮大地茶香。”
古黛笑道：“王爷谬赞。”微顿，“何其荣幸，黛这烹茶的手艺，得六王爷赞赏。然，今日黛有急事，却不方便在此逗留，还请六王爷见谅。”言罢，起身，看样子是要离开。
白云间道：“若真有急事，为何会来？”
古黛回眸，道：“黛此番前来，只是为亲眼所见，王爷是否安好？王爷回到帝京之后，便不再让黛为你诊治。王爷当知，此毒平时倒是安稳，却唯恐大喜大怒大悲大痛，更不能力竭。上次病发，王爷理当接连调整三五日，让毒平稳些才好。王爷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黛越发觉得自己无用。”
白云间道：“今日寻你，便是要你疗伤祛毒。”
古黛却道：“碧落定颜珠，王爷可要回？”
白云间不语。
古黛重重一叹，折返回来，看着白云间的眼睛，道：“王爷与侯爷，势同水火，想来侯爷也不会轻易将碧落定颜珠给王爷。恰好，今日长公主请黛过府，为一人祛毒疗伤。黛定当竭尽全力将其医好，换取碧落定颜珠，为王爷祛毒。”
白云间的眸光不变，似乎解毒与否，得到碧落定颜珠与否，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缓缓勾唇一笑，道：“费心了。”
古黛瞬间激动起来，道：“王爷知黛用心良苦，黛即便是死，也心甘情愿！”
白云间道：“生死乃大事，怎可轻言？你且静下心，烹一壶好茶。近几日，本王没喝到你的茶，顿觉无味。”
古黛刚要抬手去拿茶壶，却又收了回来，道：“王爷似乎不想让黛去顾府救人。”
白云间已经决定用上拖字诀。他答应过楚玥璃，不会对戚不然下毒手，自然不会食言而肥。然，他却可以拦下古黛，不让她去给戚不然解毒。顾九霄这毒下得不够分量，着实不是一个办事稳妥之人。他倒是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白云间道：“无关紧要之人，生与死，难道比本王重要？”用手揉了揉额头，看样子有些许疲惫。
古黛立刻关心地问：“王爷可是不舒服？”伸手，抓起白云间的另一只手，为其诊脉。
白云间控制着内息，让脉搏也缓慢许多。
古黛脸色微变，道：“王爷这又是毒发的征兆。不行，我得立刻去顾府要定颜珠！”话音未落，就要离开。
白云间却是一阵咳嗽。
古黛忙折返回来。
白云间道：“无需惊慌。本王只是略感呼吸不畅。古大夫还是先为本王施针，缓解一二。至于那珠子，本王自有办法寻回，无需急在一时。”
古黛略一权衡，自然认为是白云间重要。然，她也晓得，长公主从楚玥璃那里抓到一名刺客，定是问出了令人满意的答案。刺客若死，对她或者长公主而言，绝对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古黛眸光闪动，心中的决定开始发生了变化……
第六百四十二章：求庇护之名
古黛看着白云间的容颜，心中激烈碰撞的感情险些冲破困住灵魂的肌肤。她暗中捏了捏手，道：“王爷的身体虽然抱恙，但并无大碍。王爷不妨休息片刻，等黛去去就来。”
白云间轻挑眉峰，道：“古大夫一直对本王颇为用心。而今看来，寻常人的生死，竟比本王重要。”
古黛忙解释道：“王爷误会了。黛之所以想要医治那人，是要为六王爷拿回碧落定颜珠。王爷不知，那发簪被顾侯从黛的手中夺走后，黛便夜不能寐，心中始终自责不已。黛虽是女儿身，却也懂得做人做事的道理。若黛不能亲手取回碧落定颜珠，黛心中不安。还请王爷包容黛的小心思。”屈膝一礼，就要离开。
白云间却沉下了脸，道：“古大夫是不相信本王能亲手拿回那珠子？”
古黛不想白云间不悦，心中有片刻的慌乱。然，她很快冷静下来，道：“王爷应知，事实并非如此。黛不懂，为何王爷总想阻挠黛去救人？若黛不去，定会得罪长公主，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命运。若……”微微一顿，眸光坚定了两分，这才继续道，“若王爷肯给黛一个可以庇护的名分，黛甘愿得罪长公主，且不会心生惶恐不安，唯恐一步踏错。”言罢，竟是双膝一弯，跪在了白云间的脚边，抬起脸，楚楚动人地望着白云间，“求王爷成全。”
白云间看着古黛，不语。
古黛开始推销起自己，道：“王爷中毒，需天长日久的调理。黛虽学艺不精，却愿侍奉在六王爷的左右，绝不会生二心。且，这段时日的相处，黛经常与王爷共处一室，若王爷不肯给黛名分，黛此生定要长伴青灯，绝无嫁人的道理。因为，在黛心中，早已视王爷为天，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黛不要金银富贵，也不需王爷怜惜，只求王府中一僻静之处，全心全意钻研岐黄之术，誓要以为王爷医治好腿疾……”
在古黛的深情表白中，白云间始终有种超然于情感之外的淡然和冷漠，但是，当古黛提到为他医治双腿时，白云间的眸子却是微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好似有一只彩蝶在平静无波的湖水上轻轻掠过。
白云间问：“可有几分把握？”
古黛回道：“已有三层。相信，若黛能多钻研一段时间，定能有所突破。”眸光烁烁，双颊绯红，“当然，若能多了解王爷的病情，对黛医术的提升，定有很大的帮助。”
白云间从不允许别人触碰他的跛足，就算古黛为他祛毒疗伤，他也不许她触碰观摩。而今，听到古黛说，她可以为他医治腿疾，这一点，着实令白云间有些动心。然，太多的失望堆积到现在，他已经有些不相信所谓的希望了。
白云间的眉眼低垂，好似画师手中的神来之笔，描绘出了令人痴迷的弧度。古黛看着有些痴了。
白云间道：“此事，稍后再议，你且先为本王施针吧。”伸出手，褪掉外衣，只着单薄的里衣，躺在了榻上。
古黛道：“还请王爷允许，让黛为王爷检查一下脚踝。”
白云间的胸口微微起伏，终是没能拒绝这个令他怦然心动的要求，如同睡着般轻轻应道：“嗯。”
古黛脱掉白云间的鞋袜，挽起他的裤腿，露出漂亮的双足和小腿。受伤的那一只腿，看起来略细一些，但因白云间一直会按摩揉捏伤处，所以并不那么明显。
古黛伸出手，捏上了白云间的脚踝……
就在这时，门被一脚踹开，发出砰地一声！
门口，楚玥璃用匕首顶着骁乙的脖子，挑着眉毛，冷眼看着白云间和古黛。她问：“脚丫子香吗？”
古黛立刻起身，解释道：“县主不要误会，黛在给王爷诊治。”
白云间没动，只是伸出手，示意楚玥璃过去。
楚玥璃心里明白，白云间如此坦荡，应该是不亏心，不过……她也记得，自己曾说过，让他离古黛远点儿！需要诊治就诊治，非得跑酒楼里看脚干什么？下饭啊？！
楚玥璃干脆转身就走，唯恐自己慢上一步，直接割开古黛的喉咙。
什么玩意儿？！
白云间见楚玥璃真动怒了，却晓得这个时候追上去，只会前功尽弃。他略一思量，重新闭上眼睛，道：“施针。”
古黛略显纠结地道：“可是县主她……”
白云间不语，古黛也适当地闭嘴，不再多言。她的唇微微上扬，却又很快沉了下去。因为，她心里清清楚楚，白云间是要拖住她，不让他给那个刺客解毒。此番做法，就是为了楚玥璃。如此情谊，俨然比世间寻常恩爱深了许多。
古黛心中生嫉，拿针的手都险些不稳。幸而，她善于控制情绪，也知道如何稳定心神。她很快恢复如常，取出香片，放在了白云间的枕边，然后开始施针。
骁乙如往常那般，轻手轻脚地关门。
白云间渐渐放松，却在临睡之前，开口道：“骁乙。”
骁乙将即将关上的门推开，走进雅间，抱拳道：“主子有何吩咐？”
白云间道：“背《大宴律法》。”
骁乙的嘴角抽了抽，开始背诵起来。他不但记得不多，还总有错处，背诵起来更是别扭至极。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在雅间里。
古黛气得心都哆嗦了，却也不敢有丝毫异样。她知道，白云间在防备她，也知道，白云间不想让楚玥璃误会，可白云间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真的很爱他？！他这般对她，是要伤透她的心吗？！
古黛知道，白云间虽不多言，却观察入微、十分警觉。她不敢加大香料的剂量，却偷偷又拿出一块香料，助白云间入睡。为了能有时间去顾府，她将不必要的针灸取消，只对最直接有效的穴道下手。
片刻后，白云间睡熟了。
古黛收起自己的医药箱，对骁乙道：“一个时辰之后，我来给王爷拔针。”
骁乙问：“古大夫要去哪儿？”
古黛回道：“女儿家之事，不方便言语。”
骁乙只能闭口不问。
古黛背着药箱，离开。
白云间睁开眼睛，没有任何睡的迹象。
骁乙问：“主子，要不要拦下古大夫？”
白云间道：“随她去。本王也想瞧瞧，顾九霄还有什么手段。”
第六百四十三章： 重遇故人
古黛到达顾府，被火速迎进到了许太医处，为戚不然进行诊治。
她不知道的是，楚玥璃并没有因为生气而离开。楚玥璃这个女人的最可怕之处，不是头脑和身手，而是……冷静。
她可以把情绪分裂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一个偏向正常的感情，另一个则是冷静的路人。
她总能旁观自己的一言一行，所以才能很快冷静下来，并权衡利弊，寻到突破口和致命点。
古黛之心，昭然若揭。她若是意气用事，一甩袖子就离开，岂不是中了离间之计？没错，她确实气白云间做事的方法令她不悦，但是，这并不影响她自己把歪掉的路线重新修正过来。
因此，当古黛进入顾府时，她也偷偷潜了进去。
顾府很大，护卫就算巡视，也不可能保证每个角落都同时有人看守。更何况，楚玥璃对顾府有几分熟悉，这就够她来去自如的了。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楚玥璃选择的位置比较隐蔽，结果，翻墙落地之后，却和一人四目相对，彼此都吓了一跳。
楚玥璃反应够快，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道：“别喊。”
顾喜哥连忙点头，一双眼睛闪动着激动和喜悦之色。
楚玥璃松开手。
顾喜哥立刻拉住楚玥璃的手，激动地道：“阿璃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了！”
楚玥璃：“……”
顾喜哥爆豆子似的继续道：“阿璃姐姐，你不知道，我每天都盼着你能来找我玩。府里太闷了，我好想出去走走，我……咳咳咳……咳咳……”
楚玥璃忙拍着顾喜哥的后背，安慰道：“慢慢说，别急。”
顾喜哥的咳嗽声引来了护卫，隔着一定距离，就喝问道：“谁？！”
顾喜哥回道：“玉环。”
护卫不再追问，继续前行。
顾喜哥冲着楚玥璃吐了吐舌头，道：“有时候，我就穿上玉环的衣裙，在府里到处转转，竟比穿着自己的衣裙还自在些。”
楚玥璃有些心疼顾喜哥，于是捏了捏她的手，道：“以后有机会，一定带你出去玩。”
顾喜哥面露喜色，却又很快消失不见。她皱眉道：“以后……也许就出不去了。”
楚玥璃问：“怎么回事儿？”
顾喜哥垂眸，回道：“母亲要将我嫁人了。”
楚玥璃不解地道：“你才多大？就要嫁人了？！”
顾喜哥回道：“十五了。”
楚玥璃有些无奈。十五岁，在大宴国，确实是应该嫁人了。像自己这样，一直没有嫁人的，都快成剩女了。
世人对女子本就苛刻，奈何身为女子的母亲，还非要把这种苛刻加倍留给自己的女儿。
楚玥璃知道，自己无法干涉长公主的决定，却着实心疼顾喜哥。于是，她问道：“要把你嫁给谁？”
顾喜哥摇了摇头，回道：“不知。”
两个字，当真是道不尽的凄凉和茫然。
一时间，楚玥璃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她可以劝顾喜哥逃离，可逃离两个字简单，却要为之付出多少辛苦，才能填满逃离的代价？即便是她自己，最近也经常产生逃离的想法，可真能不顾一切的离开？不现实的。
顾喜哥甩开了那些闹心事，拉着楚玥璃的手，开心地道：“阿璃姐姐，我们不说那些闹心事儿了。姐姐跳墙而入，一定是有事儿要办。姐姐要做什么？喜哥帮你呀。”
楚玥璃问：“你不怕我做出对顾府不利之事？”
顾喜哥想了想，回道：“只要不伤人性命，姐姐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喜哥一生注定被困于墙内。但是，喜哥希望姐姐能为所欲为。”言罢，眯眼笑了起来。
楚玥璃顿觉，长公主这儿真是歹竹出好笋。别看长公主那个跋扈样儿，但是喜哥还真是个好宝宝。
楚玥璃直言道：“我有个朋友被长公主抓进了府中。他并没有刺杀顾博夕，我却怕他被屈打成招。”后面这话，其实不然。楚玥璃真正担心的，是戚不然攀咬出自己。人都是先己后人的，这才是人性。当然，剩下三分，确实是担心顾九霄对戚不然痛下杀手。无论旁人说什么，她总要亲自见一见戚不然才行。
顾喜哥还真知道这事儿。不过，她也知道长公主格外重视这件事，所以不敢顶风作案。略一思忖，顾喜哥道：“母亲对那刺客严防死守，不许任何人靠近打听。不过，我听闻，那人中毒了，已经是命悬一线。”
楚玥璃猜到了一部分，却没想到戚不然已经命在旦夕。她眸光一沉，问：“人在何处？”
顾喜哥回道：“这事儿我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去问问我哥。我哥定是晓得的。”
楚玥璃暗道：没准儿，就是你哥下的黑手。
楚玥璃点头，道：“走，我们去寻你哥。”
顾喜哥道：“阿璃姐姐随我回去换身衣裙，好掩人耳目。”
楚玥璃觉得顾喜哥说得对，于是点头同意。
二人返回顾喜哥的梧桐阁，装扮好。顾喜哥仍旧是金贵的小姐，楚玥璃却变成了小巧的丫鬟。楚玥璃为了改变妆容，直接把自己的眉毛剃掉，画上了短小纤细的淡眉。然后将胭脂水粉调和一番，在自己的脸上勾画起来。她的手法虽然不如陶公公纯熟，却已经是有模有样。有种人，天生聪慧，学什么都快。恰好，楚玥璃就是这一种人。
楚玥璃这一番打扮下来，看得顾喜哥瞠目结舌。待她换好发型后，整个人打眼一看，还真像顾喜哥的丫鬟玉环。
顾喜哥惊讶地问：“阿璃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楚玥璃回道：“在一张纸上，尚能画出人物肖像，惟妙惟肖。在脸上绘画，理应容易些才是。”
顾喜哥看向楚玥璃的目光，满是崇拜之意。
楚玥璃含胸，垂眸，低头，道：“小姐请。”
顾喜哥接连点头，道：“好好好……我请、我先请……”那样子，真是呆呆的可爱。
另一边，许太医的侧室中，古黛看着呼吸减弱的戚不然，下定决心，要将其救治过来。无论如何，她都要帮助长公主，修复好这把用来对付楚玥璃的淬毒剑。
第六百四十四章：鸡飞狗跳人无奈
经过望闻问切以及验毒，古黛并没有发现戚不然身上有中毒的迹象。她心中生疑，不晓得戚不然到底是中了连她都不晓得的毒，还是在装死，或者说，是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然，既然长公主如此肯定刺客是中毒，她也只能顺着这个方向去走。
古黛打定主意后，走出房间，对正在厅里等消息的长公主施了一礼。
长公主立刻道：“怎么样？可有救？”
古黛回道：“尚有一线希望。”
长公主道：“救！必须救活他！”
古黛询问道：“长公主可否告之，他中了什么毒？这样，方便黛对症下药。”
长公主眉头紧锁，道：“不知。”
古黛继续询问道：“那是如何中毒的？那毒，是否还有？”
长公主看向武重。
武重立刻回道：“有有。属下这就去取来。”武重快步离开，片刻后折返回来，脸色却极是难看，“回禀长公主。那些残羹剩饭，被……被老鼠吃光了。地牢里，死了十多只老鼠。”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道：“把顾九霄叫来！”
武重起身离开，片刻后回来，脸色越发不好。他道：“启禀长公主，侯爷……侯爷说，他自知惹恼了长公主，罪孽深重，决定跪到罪孽消除为止……”微微一顿，补充道，“谁劝也没用。”
长公主气得不轻，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她一拍扶手，站起身，道：“好！本宫亲自去问他！”转身，大步而行，冲着祠堂而去。
古黛稍有犹豫，还是跟了上去。她想知道，事情的原委，才好下手为自己铺路。
与此同时，顾喜哥打听到顾九霄的所在，带着楚玥璃来到祠堂，但因心中畏惧，不敢靠近。恰好，看见长公主和古黛也来到祠堂，便拉着楚玥璃躲到了祠堂侧面的小屋里。虽有一墙之隔，但却能听见祠堂内的声音。
古黛不方便进入顾府的祠堂，于是站在了门外的一侧，既当自己是个局外人，还能听见祠堂里的对话。
长公主走入祠堂，直接来到跪着的顾九霄面前，沉声道：“九霄，今日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你直言，是否要与本宫为敌？”
顾九霄抬头看向长公主，道：“儿从不曾和母亲为敌，儿只是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不受任何人伤害。母亲若能放下执念，心怀善意，儿仍旧是你最孝顺的儿子，自始至终，儿都不曾变过。”
隔壁。
顾喜哥看了楚玥璃一眼。
楚玥璃静静听着，看起来并没有因为顾九霄的浓烈感情而动摇，实则，心里并不平静。
门外。
古黛的唇角缓缓勾起。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么喜欢情敌的人，就一定是战友。她虽嫉妒楚玥璃如此有男人缘，却更高兴能拥有一位盟军。顾九霄，正合适。
祠堂内。
长公主冷笑道：“你我母子情分这么多年，就比不过一个贱人？！”
顾九霄苦涩的一笑，道：“母亲至今都不懂一个道理。”
长公主问：“什么？”
顾九霄回道：“母亲所给，未必是儿之想要。儿之渴望，母亲却要抽刀斩断。母亲口口声声说儿是这侯府的顶梁柱。可无论何时何处，母亲才是侯府的顶梁柱，而儿，只需要乖乖听话便可。儿不需要有自己的喜好，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按照你的喜好、你的想法去做即可。若有违背，便是忤逆！”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母亲如此专断独定，为何还要来问儿，是否要与你为敌？母亲认为是，便是。母亲认为不是，便不是。道理如此简单，母亲何苦继续为难儿。”
一连串的话，怼得长公主哑口无言。她哆嗦着身子，半晌才挤出一句话，道：“你难道不知，她……她给本宫吃了什么肉？！”
顾九霄回道：“母亲难道不知，是你派人要她性命？”
长公主吼道：“本宫要她性命，还不是因为你！”
顾九霄道：“看，母亲总是为我做决定。”
长公主气急败坏，很想掴顾九霄两个嘴巴子，却气得不行，一口气没上来，捂着心口窝，直接向后厥了过去。
顾九霄忙扑上去，口中喊道：“母亲！母亲！快来人！去请大夫！”
顾喜哥一听这声，就知道长公主出事了。她也是孝顺孩子，立刻从隔壁冲出来，直奔祠堂，
赵不语听见吩咐，正要去寻陈太医，却见古黛抬眸，对着自己微微颔首，然后进入祠堂，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扎入长公主的人中。
长公主幽幽转醒，顿觉委屈。她一心为顾九霄好，怎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于是，一张开眼睛，她就无声落泪了。
顾喜哥拉着长公主的手，低声哄道：“母亲不要哭，母亲先休息休息……”
长公主从顾喜哥的手中抽出手，然后站起身，推开顾九霄，停直腰杆，道：“本宫不哭。就算受尽委屈，本宫也要做应做之事！”言罢，向前走去，只不过步伐有些不稳，显然身体尚未恢复。
顾九霄忙追上去，搀扶住长公主，却被长公主甩开了他的手。顾九霄给顾喜哥使了个眼神，顾喜哥硬着头皮上前，搀扶住长公主，并怯生生地喊了声：“母亲。”
长公主看了看乖巧的顾喜哥，心中尚有一丝安慰。殊不知，这个乖乖女，即将干出一件让她怀疑人生的叛逆大事。
这么一闹，顾九霄也不好继续跪祠堂了，只能先跟着长公主，灰溜溜地回到许太医处。
楚玥璃尾随在后，低垂着头，偶尔偷瞥顾九霄一眼，深觉他当长公主的儿子，着实不易。嗯，瞧这脸上，还有隐约可见的巴掌印呢。
回到许太医处，长公主坐在了椅子上，这才对古黛微微颔首，道：“今日，幸而古小姐在。”话锋一转，“却也让古小姐看笑话了。”
古黛立刻表态道：“黛素来潜心学习歧黄之术，心无二物，对岐黄之外的事，充耳不闻，过目即忘，还请长公主见谅。”
长公主这才露出一丝笑意，道：“顾小姐果然不凡。”
楚玥璃暗道：若你早有这眼光，一眼看中古黛多好。这样，顾博夕也不至于孤单长眠于地下。嗯，现在动手，也不晚，快给你大儿子找个伴儿吧！
第六百四十五章：三日花
古黛谢过长公主谬赞。
长公主揉着额头，尽显疲惫地道：“去吧，去给那人看看，若是能保他一命，便保下。若是不能，也就罢了。终归，都是本宫命里的错。”
顾九霄听了这话，心里也不好受。他开口道：“母亲何苦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大动干戈？”
长公主不想搭理顾九霄，直接无视他。
顾九霄道：“难道一个外人，都能令母子二人多年的情分变得生疏？”
长公主继续无视顾九霄。
顾九霄道：“母亲，宽宽心吧。”
长公主一拍扶手，吼道：“滚出去！”
顾九霄被吼，无奈地一叹，道：“母亲消消气儿，儿不说就是。”
长公主顿觉头痛异常。
古黛看出门道，走进里屋，继续给戚不然诊治。
楚玥璃看了顾喜哥一眼。
顾喜哥便偷偷向里屋走去。
长公主开口道：“喜哥，屋里晦气，不要去。”
顾喜哥回头道：“让那位姐姐一个人进去，虽有许太医在，也极为不妥。女儿远远陪着，不碍事。”
因有顾九霄为对比，长公主顿觉顾喜哥十分贴心，于是难得一见的露出一丝动容之色，点了点头，同意了。
顾喜哥走进里屋，楚玥璃紧随其后，看起来毫不突兀。
屋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还混合着饭菜的腐烂味道，令顾喜哥险些吐了出去。
楚玥璃看向戚不然，心就是一颤。
只是分别了一天而已，他却沦落至此。
楚玥璃的视线从戚不然那张布满干涸血迹的脸上，一路划过伤痕累累的身体，最终定格在他的左脚脚趾上。他的左脚小拇指，已经被敲断。左脚，红肿肿胀，看样子是发炎了。若不及时诊治，唯恐有截肢的风险。
有那么一瞬间，楚玥璃倒是宁愿戚不然出卖了她，换取一个优待的机会。因为，唯有活着，才有希望。
古黛见顾喜哥带着丫鬟进来，开口赶人道：“这里血腥气重，小姐还是出去等吧。”
顾喜哥知道楚玥璃来此的目的，于是硬着头皮转开眼，回道：“母亲关心他的生死，我在一旁等个结果，不会打扰的。”
古黛道：“即将要为那人清洗伤口，小姐还是避开的好。”
顾喜哥为难了。想留下，又不敢，唯恐毁了名节，被长公主责骂。
楚玥璃看出顾喜哥的为难，便向门口扫了一眼，示意她到那去。
顾喜哥心领神会，点头应下，走出房间，却没有离去。
古黛请许太医叫来药童，放下帷幔，用可以消毒的药水，将戚不然全身上下都擦拭干净，并为其重新穿上了干净的衣裤。
这一切做好后，古黛对许太医道：“还请许太医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许太医应下，被打发了出去。
古黛掀开帷幔，看向戚不然的眸光阴冷，不见任何悲天悯人之心。她取出一个瓷瓶，打开，凑到戚不然的鼻子前。
戚不然被一股浓烈的酸臭之味熏得清醒过来，挣扎着就要起身。
古黛柔声道：“别动。”
戚不然不动，看着古黛。
古黛道：“你身中剧毒，命在旦夕，唯我可以救你。”
戚不然不言。
古黛道：“你看，我已命人为你换上干净的衣物，又怎会骗你？”
戚不然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衣物。果然，都是干净的。
古黛温柔地一笑，道：“刚才，我已经为你解了一半的毒性，能暂时保住你的性命。然，毒会激发。现在，能救你的，唯有你自己了。”
戚不然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古黛看，却始终没有言语。
古黛道：“你且把对长公主说的话，再对我说一遍，让我可以对症下药即可。”
戚不然还是不语。
古黛的眸子微冷，道：“若阁下都不爱惜自己性命，黛又何必多管闲事？”言罢，竟是要掀开帷幔离开。
戚不然这才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如同破锣。他问道：“你……真能……救我？”
古黛反问道：“若不能，你为何醒来？”
戚不然的眼睛缓慢地眨动了一下，道：“我没刺杀过顾博夕。”
古黛道：“我想知道，是什么让长公主一定要救活你？”
戚不然又一次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这才回道：“琼珠郡主消失的当晚，楚玥璃去过逍遥阁。”
古黛看着戚不然的双眼，似乎在思考什么，转而却是一笑，道：“原来如此。”取出香片，揉捏碎，洒在戚不然的枕边，“你且休息吧，我去为你取一个重要药引。”
戚不然的眼睛慢慢闭上，看起来倒也安详。
古黛掀开帷幔走出。
楚玥璃拉了顾喜哥一把，走远一些，假装陪着顾喜哥看窗外的风景，心中则是暗道：古黛是个大忽悠，戚不然也非简单人。
原本，她以为自己是被坑的那一位，而今才知道，什么叫扮猪吃老虎。也许，知道戚不然到底想要做什么的人，只有她一人罢了。呵……若非古黛提及解毒这种事，她还真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何事。只不过，戚不然这脑回路，真是炒蛋啊。
戚不然曾说过，寻常毒对他无用。他假装中毒，古黛假装能给他解毒，这就值得玩味了。
古黛规矩十足，给顾喜哥施礼后，走到大厅，对长公主道：“此人能救。却是缺一样药引。”
长公主问：“何物？”
古黛回道：“碧落定颜珠。”
长公主皱眉。
古黛看向顾九霄，道：“还请顾侯施以援手。”
长公主也看向顾九霄。
顾九霄情真意切地道：“丢了。”
古黛道：“那珠子在狩猎时，还曾在侯爷手上。”
顾九霄回道：“转眼间就丢了。”
古黛被怼的心口一窒，却还是道：“谁敢偷侯爷的东西？莫不如侯爷仔细想想，也许就想起来了。”
顾九霄用手敲了敲头，回道：“爷这脑子最近越发惫懒，实在是想不起来。”
长公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对古黛道：“除了那珠子，可还有办法？”
古黛的眸光沉了沉，回道：“有。那就唯有以毒攻毒，一物降一物。”
长公主问：“以毒攻毒？可行得通？”
古黛回道：“解了此毒，再中一种毒，名为‘三日花’。顾名思义，每隔三日，就需要服用一次解药，否则……一命呜呼。”
长公主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她拍手称道：“这个好！”
楚玥璃暗中皱眉，开始真的为戚不然担忧了。因为，古黛要给他下的，应该不是寻常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