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噩梦连连很恐怖呀
接连数日的精心算计和拼死奔忙，以及游走在危险之中的努力自救和与猪队友等人的情感交织，让楚玥璃在得知戚不然成功得手后，一头扎进床铺中，睡了一个连翻身都懒得翻一下的懒觉。
封疆悄然溜进了楚玥璃的房间，蹲坐在她的床边，默默注视着她的脸。他的眼神深邃、眸光动人，就仿若星空中挂着的温柔月光。他将下巴放在了床沿上，如同一只大型忠犬，就那么眼巴巴地守护着心中的女神。
戚不然端着饭碗，来到屋内，坐在椅子上，一口口咬着炒鸡蛋，吃得特别香。
封疆动了动鼻子，扭头看向戚不然。
戚不然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蛋，用行动问封疆吃不吃？
封疆点头，张开嘴。
戚不然一扬手，将鸡蛋抛到封疆的嘴里。
二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将炒鸡蛋分食干净。
戚不然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碗，这才将其放在桌子上，然后掏出楚玥璃的夜明珠，放在灯托上，又从怀里掏出半块“黑禁令”研究起来。
封疆起身，为楚玥璃放在帷幔，挡住光，这才走到另一把椅子上，去看“黑禁令”。
半块“黑禁令”，就像半块玉环。其造型，是一条似龙非龙，似蟒非蟒的怪物，看起来凶神恶煞，颇具威严。在半块“黑禁令”的首尾部，有凸起和凹槽，可以和另外半块“黑禁令”合一处。
这半块“黑禁令”，简直就是诸多势力誓死必争的宝贝，而今，它却躺在戚不然的手上，看起来还不如一碗炒鸡蛋让他开心兴奋。
戚不然没看出“黑禁令”有什么特别之处，便将其随手扔在了桌子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饼，啃了起来。
封疆拿起半块“黑禁令”嗅了嗅，然后用牙齿咬了咬，没咬动。
戚不然道：“我也咬了，没咬动。”
封疆道：“嗷呜……”
戚不然回道：“为了它，我的小脚趾都被剁掉了，脸也被打花，它却不能吃不能用，就像一块石头，着实不划算。”
封疆点了点头，颇为认可戚不然的说法，于是将其随手放在了桌子上。桌子有些倾斜，不那么平稳。封疆干脆蹲下，将半块“黑禁令”垫在了圆滚滚的桌脚下。不得不说，恰如其分的正好。
戚不然见此，什么都没说。他将目光投向楚玥璃，问封疆：“姐姐没有睡成白云间，所以不能和我们走，是不是？”
封疆坐回到椅子上，颇为无奈地回道：“嗷呜……”
戚不然道：“要不，我们去把白云间掠来，送姐姐床上。姐姐睡了白云间，就会和我们一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封疆立刻来了精神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戚不然，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道：“汪！”
戚不然捧起碗，道：“趁着天没亮，咱俩走一趟。”
封疆起身，决定配合戚不然。
楚玥璃本来睡得挺香，被夜明珠晃了一下就醒了。这会儿，听着二人的交谈，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本没打算参与，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开口道：“算了，我现在不想睡他。”
戚不然捧着碗来到床边，问：“姐姐想睡谁？”
楚玥璃被问得哑口无言啊。问话的人，心思太简单，以至于她在浮想联翩中无法应答了。
戚不然又道：“姐姐想好了，告诉我。”转身，向外走去，他也要休息了。
楚玥璃挑开帷幔，看向封疆。
封疆伸出大手，拍了拍楚玥璃的头，然后……以轻柔却坚决的手法，将她的头塞回到帷幔之中，又整理了一下帷幔，这才重新罩起夜明珠，转身离开。至于那半块“黑禁令”，则是被丢垫在了桌子腿下，可怜兮兮。
楚玥璃睁着眼，久久不能入睡。眼下瞧着，她确实过了一关又一关，可她突然变得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要这样一直冲下去？
若白云间可以正常行走，她就有了目标，帮他夺取皇位，然后一统天下，大庇天下寒。然，他不能。若是二人强行夺得江山，也难以让百姓们信服。若是用上暴力手段镇压，就失了初衷。再者，她的心，着实有些动摇了。她知道，她爱着白云间，而白云间也一定还爱着她。横在二人中间的，不但有皇上和陶公公，还有顾九霄和古黛等人。她从不怕事，也有豁出一切的决心，奈何……受不得消灭。
很多事，最后都因无能为力不得不毁在两个字上——算了。
楚玥璃承认，她对顾九霄的心，不如最初那般坚如磐石了。
她和白云间之间的感情，到底最终会走向哪一步，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楚玥璃勉强入睡，却是一觉睡得挺沉。起来后，精神头明显好了许多。
何茹带着范团范量过来，给楚玥璃打水洗漱。
何茹道：“小姐，楚家三公子来了，说奉楚大人之命，要接小姐回去。”
楚玥璃嗤笑一声，道：“还真有人靠想象活着。”
何茹知道楚玥璃不想回去，道：“那奴打发三公子回去？”
楚玥璃回道：“等会儿见一面，再让他走。”
何茹应下。
楚玥璃发现两个小东西的眼圈有些黑，显然没睡好，于是问道：“夜里睡不踏实？”
范团回道：“昨晚开始做噩梦，一整晚都不敢睡。”
范量连忙点头道：“是是是，我也做噩梦了。梦里，爹爹被人打得满身血，可吓人了。”
范团惊道：“我也梦见爹爹了！爹爹……爹爹从一个坑里爬出来，满身是血。我去拉爹爹，可坑里有鬼在扯爹爹的腿。我……我力气小，拉不过，爹爹又被拖进了坑里。我想要去坑里找爹爹，却看见坑里都是血。”望着楚玥璃，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哽咽着问，“小姐，爹爹是不是死了？”
楚玥璃很难回答这个问题。陶公公的手段何其残忍，她是亲眼所见。若此刻那范思哲还活着，一定也是生不如死。若死了，倒也……倒也个屁！死，多轻松，丢下两个小娃娃给别人养，就有些不是人了。
楚玥璃略一思忖，道：“是生是死，总要有个消息的。”站起身，“走吧，和我一起回楚府，小住几日。”
第六百七十七章：陶公公的第三张脸
楚玥璃让封疆将镖局安排妥当，然后带上姐弟俩、分两辆车，随同楚书延一同去往楚府。
这一路上，遇见了不少官兵在缉拿人。哭喊声，咒骂声，摔碎东西的声音，显得气氛格外紧张，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一触即发。
因楚府的马车上挂有楚府的牌子，倒也没人为难他们。
楚书延和楚玥璃一车。楚书延解释道：“朝廷在搜查可疑之人。”压低声音，“县主可听说过契衣教？而今，但凡和契衣教有关的人，都被抓起来，严刑拷打。”
楚玥璃知道，自己的祸水东引，起到了效果。也因此，她既担心契衣教会对她进行报复，也害怕朝廷会搜出来历不明的姐弟俩，所以才要带着范量和范团回到楚府。楚府虽是草包，不如镖局里安全，却是打掩护的好地方。果然，如同白云间所言，臭不可闻之下，乃藏身之所。
楚大人见楚玥璃回来，心中有些得意，觉得楚玥璃还是离不开楚府，毕竟是个人，就得要脸面。一个被驱逐出家族的人，注定要被世人唾弃。而楚府和他，都急需楚玥璃的婚姻，改变一下现有的处境。
楚大人声称将楚玥璃赶走是误会，于是又将家中老者召集起来，举行了隆重的仪式，重新将楚玥璃的名字，记在了楚夫人的名下。
楚玥璃看着被勾掉又重新书写上的名字，只剩下心中一声冷笑。
楚玥璃重新回到紫藤阁，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有些陌生。果然，不是自己的地方，看哪儿都觉得不自然。幸而，多宝已经等在了紫藤阁中，并将一切都收拾得井然有序。
楚玥璃再见多宝，有些诧异。
范团和范量都十分喜欢多宝，立刻扑上去，叽叽喳喳了起来。
多宝抱了抱两个半大孩子，然后就冲进了楚玥璃的怀里。
楚玥璃拍了拍像个孩子般依赖她的多宝，问：“你怎么回来了？”
多宝回道：“六王爷说，主子会回紫藤阁，让奴先回来打扫一下。”
楚玥璃顿觉，白云间还真是算无遗漏。不过，像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却被陶公公阴了一把，想来这会儿心里一定十分不好受。只是，这种时候，她却不会安慰。甚是可以说，在她的骨子里，始终认为，吃一堑长一智，教训确实需要付出些痛苦来买单的。她在成长，白云间同样需要成长。
楚玥璃拍了拍多宝，道：“你的武功练得如何？”
多宝回道：“现在打不到骁乙。奴打他，他就跑。奴不打他，他就在眼前晃悠。”
楚玥璃莞尔一笑，道：“下次追上去打。”
多宝响亮地回道：“好！”
于是，这一行人，就都在紫藤里住下了。
刚安顿好，就听管家来报，递上了一只精美的信签，说陶公公请楚玥璃出游。
楚玥璃本想随手将信签扔掉，但想到了范团和范量，还是简单收拾了一下，独自去赴约了。多宝有意跟着，楚玥璃却不想多宝和多眼对上，于是让她在紫藤阁里教两个孩子练拳。多宝有事可做，也就减缓了几分对她娘亲的思念之情，暂时放下了仇恨，专心练武。
楚玥璃坐上了陶公公准备好的马车，一路来到一处私宅。
褐色的木门，青白的石墙，门侧盘了四五株花，一路攀爬着墙面来到大门上，绽开一朵朵淡紫色的花朵，以及一颗颗只有玻璃珠大小的红色绣球。此时，花期已过，这些花朵却生命力强悍，随意地吐露着最后一丝芬芳，丝毫不见慌乱的颓废之相。
墙头上，趴着一只黄白相间的大肥猫。它听见生人来了，只是掀开眼皮看了楚玥璃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在假寐中扫动着尾巴，让两片树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看样子真是颇为惬意。
楚玥璃推开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嘎一声悠扬的轻响，就像推开了被掩于时光的真相。
前院没有人，迎面是一条砖道，直通向几间青砖红瓦房。房檐下，挂着蓑衣和几串红椒。窗前，有三排宽大的架子，架子上晒着一些瓜果蔬菜干，有红有绿还有黄，甚是好看。
砖路左右，都是种植的青菜，大部分已经被采摘干净，只剩下一些歪瓜裂枣挂在枝头，冲着楚玥璃傻笑。房屋的一侧，还有一棵柿子树，上面挂着沉甸甸的红柿子。树下，有个竹筐，筐里有四只大黄梨，看起来水分不错。
楚玥璃随手拿起一只大黄梨，咬了一口，向屋后走去。
房间的后面，竟有一个暖棚。
楚玥璃推门而入，一眼看见，一位穿着灰色短打的男子，正挽着裤腿，光着脚丫，在田里插秧。
男子身材高挑，肌肤白皙，小腿上的泥巴与小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将头发梳成了马尾，随意的吊在脑后。每次他弯腰插秧，马尾就会随着他滑动出一个充满动感的弧度，看起来有几分调皮。
楚玥璃咬了一口大黄梨，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男子笑道：“很甜吧？”利落地插下手中苗，直起腰，笑吟吟地看向楚玥璃。
说实话，楚玥璃知道，这个人就是陶公公，看他背影，也晓得这是要与自己坦诚相见。毕竟，三个月的时间，想让她喜欢上一个擦脂抹粉的公公，难度系数不亚于重新轮回。所以，当陈笙这种人设有着一分希望时，狡诈如陶公公，定会善加利用。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陶公公竟然还有第三张脸！第三种人格！
春风拂面，眉眼含笑。有一种人，看起来挺好看的，但也就是好看而已。然而，当他笑起来，却能瞬间将冰冷残酷的心变得温柔多情，将混不在意的人变成死忠粉，让楚玥璃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女人，险些没收住口水……
陶公公的笑，太具有感染力和杀伤力了。
这一刻，楚玥璃终于相信，蓝颜祸水比起红颜祸水来，有过之而不及。至于皇上为何一直盯着陶公公不放，由此便可断言，他曾被这种笑容，晃花了眼，晃动了心。
陶公公举起手中幼苗，道：“把鞋子脱了，过来试试。”
这种笑容，真是……让人难以拒绝。
第六百七十八章：春冉之的撩杀
楚玥璃蹬掉鞋子，走向陶公公，接过了他手中的幼苗。
陶公公道：“根不能扎得太深，一寸，正好。然后覆上土，轻轻按压一下，夯实一点即可。你种，我浇水，赶在午饭前能做完这些。”
楚玥璃被陶公公的笑容晃得有些不会思考，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闷头插秧，忙得满脸都是泥巴。
收工后，楚玥璃长出了一口气。
陶公公垂眸看着楚玥璃，道：“有泥巴。”一伸手，去蹭楚玥璃脸上的泥，结果却留下长长的一道泥痕，忍俊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就好似千年佳酿拍开了泥封，让人醉在弹指间，却一辈子不愿醒来。
楚玥璃伸手，在陶公公的左右脸颊上各留下三条泥痕，歪头笑道：“小花猫。”
陶公公莞尔一笑，提起楚玥璃的下巴，道：“小花猫的老师可是大老虎。”用食指在楚玥璃的额头上写下一个王字，点了点头，认真地道，“嗯，威风十足。”言罢，自己却是破功，笑成了一湖春水，稀里哗啦地往楚玥璃的心里灌。
楚玥璃暗道：怪不得说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就陶公公这幅湖光山色，谁能忍心离开啊？沉醉其中是小，埋骨异地是大。
楚玥璃已经怼到喉咙眼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她也不想破坏这份难得的愉悦时光，缩回下巴，抓起瓢，道：“老虎要发威了！”照着他陶公公扬起水瓢，将水泼向他。
水从脸上冲下，泛起清透的光泽。
这一次，他非但没有擦胭涂粉，更没有像陈笙那样，做细微的调整。一张脸，并没有因为常年化妆而变得粗糙不堪，反倒避开了日晒，变得细嫩瓷白，水灵灵的好似水头极足的极品美玉。
陶公公直接抓起一桶水，照着楚玥璃直接泼下。
楚玥璃抹了一下脸，道：“如此粗鲁的事儿，真不像温柔之人所为。”
陶公公掏出帕子，给楚玥璃擦脸，如同邻家大哥哥般眉眼温柔地道：“总要洗洗小花脸才好。”
楚玥璃将抓在手中的泥巴，直接糊在陶公公的脸上，道：“土地滋养万物。仔细闻闻，泥土里还有粪的味道，多么清新自然，你值得拥有。”
陶公公看着楚玥璃的眸子，表情有些危险，突然唇角一勾，提起楚玥璃，将她整个人往地上一按，然后用泥巴往她身上拍。他道：“今日种下一个楚玥璃，明年结出十个楚玥璃。”
楚玥璃也往陶公公的头上、脸上、身上扔泥巴，口中道：“种下一个楚玥璃没用，还得再种下一个美男子。”
陶公公一翻身，躺在了楚玥璃的身边，道：“好吧。既然是美男子，就得承担起美男子的重担。你要温柔些，别种得太深。美男子这种苗，还需阳光、水分和空气，不能全部种在地下，最好一半埋进土中，一半裸于地上。”
楚玥璃侧脸看向陶公公在那侃侃而谈，噗嗤一下笑道：“你对种地颇有研究？”想到那些种在诡都府里的大红花，以及那些被当作肥料的尸体，楚玥璃突然觉得，身上的泥土有些痒。她坐起身，就要去擦那些泥土。
陶公公躺在地上，枕着自己的手臂，道：“这里没有那些肥料，你不用惊慌。”
楚玥璃被陶公公洞察了小心思，倒也不觉得尴尬，她扭头看像陶公公，问道：“一个人分裂成三个人，痛苦吗？”
陶公公笑了笑，回道：“分裂？如此说，也不为过。实则，若不是分裂成三个人，于我而言，才最是痛苦。”
楚玥璃又躺回到土地上，看着陶公公问：“现在，你是谁？”
陶公公侧过身，看着楚玥璃，用手摸了摸唇角，笑道：“我是春冉之，春家长房嫡子，你定过婚的夫婿。”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楚玥璃的脸颊，”玥璃，你可欢喜？”
柔软温热的手指，隔着粗粒微黏的泥土，在脸颊上留下难以言喻的感觉。有些痛，有些黏，有些痒……
泛着温柔的眼眸，好似一场春雨淋在肌肤上，发生了不同物体之间的相互反应，摩擦出了致命的毒药，氤氲起白雾，幻化为一根根柔软却充满韧性的丝，如同触手，一圈圈攀爬到彼此的身体上。凉凉的，却也是火热的。
楚玥璃发现，不但男人会有冲动，有时候，女人也会有。甚至，在某种不可抗拒的撩拨下，会产生不顾一切抵死缠绵的想法。尽管，面对的是一位太监。
好吧，楚玥璃承认，太监两个字，可以浇灭她刚刚乍起的想法。
楚玥璃转眸，避开春冉之的目光，如实回答：“若无这些经历，我定欢喜。”她没有遇见白云间，而他也并不是太监，多好。但凡脑子正常一点儿的女人，都不会给自己选一个太监当相公。
楚玥璃的回答十分真实，以至于春冉之有了几分释然。
他闭上眼，道：“躺在这里，你会不会觉得自己会沉入土地中，待到明年春暖花开时，长成另一种模样？”
楚玥璃也闭上眼，感受着土地的包裹，回道：“我没有种下一个我，成全另一个我的想法。再者，土地虽是我们最终的归宿，我却更期待在活着的时候，看遍春花烂漫。你这总喜欢拿人当肥的毛病，得改。”
春冉之发出愉悦而低沉的笑声，甚是迷人。
楚玥璃暗道：若春家没有那场变故，春冉之不会是陶公公，也不会是陈笙，他应该是位鲜衣怒马的贵公子，闲暇时品茗种花，忙时精于算计，享受着富甲一方的奢华。
楚玥璃有些好奇，于是问道：“你喜欢哪个自己？”
春冉之回道：“你喜欢哪个，我便喜欢哪个。”
楚玥璃勾唇一笑，莞尔道：“什么时候，我还有了这种殊荣。”
春冉之回道：“刚刚。就在今天，你进到我的院子，见了我的样子，听见了我的笑声，和我一同躺在土地里。”
楚玥璃不是没听过情话。白云间若是想要表达起来，那情话压根就按不住，一个劲儿地要往外蹦。而今，再听春冉之的情话，却有着几分神经质的味道。偏偏，也很动听。
楚玥璃觉得，这一天，她真成为了那个和春冉之订过亲的楚玥璃，而不是由傻丫变成的楚玥璃。春冉之在土地里，成功为自己种下了一位订婚女子。始于今天，结束于当晚。
第六百七十九章：冉之冉之
有种男人是有毒的。沾不得。偏偏，他会幻化。一会儿变成阴阳怪气的陶公公，一会儿变成狠戾的陈笙，一会儿又变成了春风拂面的春冉之……
有一种女人是百无禁忌的。她不会被道德束缚，也不会高喊坚贞，她随性而为，却总保留着一丝清醒，为的是防得了别人，也防得住自己。这种女人，就叫楚玥璃。
春冉之能在不同环境中分裂出不同的自己，借以适应周围的环境，保护自身，完成任务，巧的是，楚玥璃也是这种人。她看起来有些冷漠，却能迅速和她想要接触的人打成一片，足见其情商之高，寻常人难以企及。
这样的两个人，无论以怎样的面孔和灵魂相互碰撞，却总能撞出不同的火花。火花并非都是激情和欢喜，却总比打磨良久都不见火花来得令人激动、期许。
不可否认，楚玥璃有些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所以，在春冉之邀请她留下吃饭时，她同意了。
春冉之拉着楚玥璃的手，赤脚走向一间独立的洗漱房。
洗漱房一如这个院子般，简单、粗燥，却又生机盎然。
石墙，水管，还有一个简单的淋浴喷头。脚下，有一块凸起的平整石头，石头四周是凹槽，脏水能流淌下去。
楚玥璃一看这布置，就笑了。她问道：“连个浴桶都没有，如何沐浴？”
春冉之拧了一下铜管上的阀门，水立刻从棚上的喷头中流淌而出。没有太大的水压，形不成喷流的模式，却是实打实的淋浴！
楚玥璃在冰凉的水珠落在头上时，很想发出一声幸福的感叹，却不得不装出被吓到的模样，小小的惊叫一声，立刻向旁躲去。
春冉之用双手压着楚玥璃的肩膀，道：“再等等……”
在凉水之后，流淌出源源不断的温水，不间歇地落在了楚玥璃的头上，然后蔓延至全身。很暖，很舒服。这种久违的感觉，令人十分怀念。
楚玥璃开始怀疑，春冉之也是穿越者。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他从穿越者那里逼供得到了这些方法。
春冉之垂眸看着楚玥璃，眼中涌动着不同寻常的情愫。若说是喜爱，有些勉强。但是，那种固执的想要得到她的想法，却在眼中涌动而出，淋漓尽致，毫无掩饰。
楚玥璃突然很好奇，他想怎么得到她？得到她的心？还是她的身体？或者是……灵魂？
春冉之伸出手，抚住楚玥璃的脸，用食指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泥巴，低声问道：“够热吗？”
楚玥璃回道：“似乎差了一点儿。”
春冉之盯着楚玥璃的眸子，缓缓低下头，看样子是要吻她的唇。
楚玥璃没有躲闪，只是看着他的眉眼，享受着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崇高的赞美——渴望得到她。
然，春冉之在楚玥璃毫不躲闪甚至还带上三分挑衅三分尖锐四分回应的目光中，突然败下阵来。
楚玥璃见春冉之向后退开，却并没有离去，只是僵在当场，望着她。
他的眼神是那么复杂。有憎恶、有渴望、有痛苦、有不甘，还有那么浓烈的，想要撕毁一切的欲望！每一种情感，都浓烈到令人窒息，却也同样能激发出楚玥璃灵魂中想要坠落的疯狂。
楚玥璃解开了小衣，将其脱掉，在浴水中冲洗着头发、肩膀、手臂……
春冉之的呼吸变得浓重，突然用力抱住楚玥璃，一张嘴，在她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鲜血在口腔中蔓延，留下难以忘记的血腥味道。
楚玥璃闭着眼，勾起唇角，笑了。
春冉之是个渴望女人的男人，可惜，陶公公确实是个太监。
许是鲜血的味道让春冉之恢复了一丝清明和三分冷静。他不再用力撕咬楚玥璃的肩膀，而是舔了舔伤口，然后笑着看向楚玥璃，用近乎宠溺的调调儿道：“你真是个小坏蛋。”
楚玥璃一伸手，擦掉春冉之唇瓣上的血，送到自己嘴里尝了尝，道：“若我是坏蛋，你是什么？从不知你还有这癖好。”
春冉之想了想，回道：“我只是一个渴望破土而出的嫩芽。”
楚玥璃道：“你这把年纪，都立秋了，还嫩芽呢。”抬起脚，踩在春冉之的肚子上，“出去。”
春冉之没有过多纠缠，顺着楚玥璃的力量退出了浴室。
楚玥璃发现石台上，有两个瓶子。打开看了看，竟是洗发乳和润肤膏。
我去！
她这是穿越回去了吗？！
春冉之，你一方面追杀穿越者，另一方面却享受着穿越者带来的福利，矛盾否？
楚玥璃假装不知，问道：“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春冉之回道：“黑色瓶子里的东西，可以洗发。白色瓶子的，用来擦肌肤。”
楚玥璃熟练地用完洗发露，赞叹道：“你这些东西是从哪儿套弄来的？真不错。”
春冉之回道：“你不知？”
楚玥璃知道春冉之会怀疑自己，但是她已经做好死不承认的准备。她反问：“从九霄的商铺买的？”
春冉之笑道：“非也。”
楚玥璃道：“这东西若是拿到外面去卖，定能收获颇丰。”
春冉之回道：“太招眼，未必是好事。”
楚玥璃却道：“墨守成规等同于不思进取。有没有我能穿的衣裙？”
春冉之回道：“门口放着短打，先换上吧。”
楚玥璃拧了拧头发，涂了润肤乳，将门推开一条缝，抓过放在托盘里的灰色短打换上。
衣服和裤腿都有些长，楚玥璃只能将其挽起来，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倒也别有一番不同风情。
空气中漂浮着饭菜的香味。楚玥璃寻着味道找过去，看见春冉之穿着湖蓝色的长袍，抓着瓦罐的双耳，正在往桌子上摆菜。他也不曾束发，一头青丝微湿，看样子也是刚刚沐浴过。
他抬眸冲着楚玥璃一笑，如同人间四月天。他道：“衣裤有些大，虽不得体，却也好看。”
楚玥璃走进屋内，探头看了看瓦罐，嗅了嗅菜香，顿觉口水泛滥。她赞道：“真香。做的是什么？看起来杂七杂八，样式不少。”
春冉之回道：“这里有猪骨和猪肉，还有我晾晒的各种果蔬干。用小火焖了两个时辰，最是入味。”
楚玥璃问：“蔬菜干做菜吃过，却没吃过果干做菜，得尝尝。”伸出手，捞起一块，送入口中，虽烫，却格外的口齿留香。
第六百八十章：磨人的妖精
春冉之盛了两碗饭，一碗给楚玥璃，一碗留给自己，然后又端上来两碟小咸菜，这就齐活了。
一锅瓦罐焖猪骨果蔬干，两盘咸菜，两碗米饭，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一顿饭，却令人吃得胃口大开，十分香甜。
饭后，楚玥璃摇头笑道：“吃得太饱，都不想动一下。”
春冉之道：“可以在摇椅上小憩片刻。”
楚玥璃忙道：“不行不行。虽然我一直想过猪一样的生活，但是不能真把自己当猪一样对待。”
春冉之道：“猪有什么不好？能吃能睡，即便被宰杀吃肉，也不过是短暂的痛苦罢了。与其享受的一生比，痛苦不值得一提。”说着话，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腕，将其引领到摇椅前。
楚玥璃顺着春冉之的力道，躺在了摇椅上。
春冉之随手抓过一张毯子，展开，裹在了楚玥璃的身上，道：“睡吧。”
楚玥璃闭上眼。
春冉之将碗筷收拾下去，放到了隔壁厨房里。片刻后，传来流水声和碗筷的碰撞声，哗啦啦、叮咚咚……在这个临冬的午后，阳光温暖地落在身上，令人心安的声响就像生活的原有滋味，轻拍着楚玥璃的胸口，让她从小憩变成了长睡。
醒来后，天色竟然暗了。
楚玥璃睁开眼，看见春冉之就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杯香茗。若不是香茗中有白色水蒸气在冉冉升起，楚玥璃都会误以为，那是一幅静止的画面。一名男子，眉眼低垂，捧着香茗，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莫名，有些伤感。
虽然楚玥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春冉之十分敏感，很快回过神，看向楚玥璃，微微一笑，翩若惊鸿。他问道：“夜将临，可要喝些甜粥暖暖胃？”
楚玥璃噗嗤一下笑道：“吃完睡，睡醒了吃，吃完再睡。你真是养猪的一把好手。”起身，摇椅发出吱嘎的声响，前后摇晃了几下，渐渐恢复了平静。
楚玥璃轻轻活动了一下筋骨，道：“我得回去了。”
春冉之起身，道：“我送你。”
楚玥璃点头。
两个人走出房间，楚玥璃一眼看见，院子里搭晒着她的衣物，由内到外，齐齐整整。风一吹，荡起几分不同寻常的感觉。
楚玥璃伸手摸了摸衣物，没干。
春冉之道：“今天潮气大，这会儿干不了。”
楚玥璃问：“你给别人洗过衣物吗？”
春冉之回道：“初进宫时只有八岁，第一件事学的就是服侍人，把自己当个卑贱到骨头里的奴才。洗衣，并不难。”
楚玥璃告诉自己，这是春冉之的命，无需心疼，可是心里还是划过了一丝异样。她不想再问，唯恐知道的太多，日后做起敌人来都不够痛快。
春冉之道：“为何不问了？”
楚玥璃回道：“最怕交浅言深。”
春冉之淡淡一笑，道：“你我之间，何来浅薄一说？”
楚玥璃道：“第一次见面，总不好谈得太深入。”
春冉之微微一愣，转而笑了起来。他的笑，十分具有感染力，仿佛能笑进人的心里去，一扫心中的阴霾和不痛快。此时此刻，楚玥璃看见这种笑，竟产生一种想要霸占、掠夺、不与人共的想法。是的，她想把这种笑容留在自家院内，独享。心情不好时，看一看；心情好时，再看一看。
幸而，她总是留有一线清明在审视自己和旁人，因此很快就意识到，她的这种想法，没准和老皇帝一样，都是自私到极致的一种表现。
楚玥璃转开目光，收拾起自己的衣裙，心中暗道：今日阳光明媚，鬼扯才信你湿度大，不容易干。一定是你洗完没拧就晾上了。
春冉之一把扯住裙子的一角，眼中跳动着两团明明灭灭的篝火，就像随时会破灭的希望。他道：“下次见时，再取。”
楚玥璃回道：“归期都是未有期，何况下次再见？”微微用力扯起自己的裙子，结果春冉之竟然拉着不放。
楚玥璃发现，她今天真是疯了！竟然从这种拉扯中，感觉到了春冉之的执拗和卑微。他不想放手的，不只是她，更是他八岁之前的过去，以及若是没有入宫的一种生活假设。
楚玥璃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更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可这会儿，竟有了些许犹豫。不过，最终，她还是一个更不想惹麻烦的人。人的感情太复杂，春冉之的好与坏，都和陶公公、陈笙相辅相成，是脱离不开的。楚玥璃用力，坚定地扯回裙子，用衣服包裹住零散的小件和裙子，然后把两只袖子一系，当成背包挂在身后侧。
春冉之眼中的篝火似乎暗淡了下去，却并没有直接扑灭。像他这种人，心性何其坚硬，若是轻易退却，他也不会活到现在。
春冉之道：“简单梳理一下长发吧，总不能让你披头散发的离开。”
楚玥璃同意，正要自己动手，却见春冉之伸出手，垂眸看着她的眉眼，利落地为她编了根长长的辫子。动作十分纯熟，轻柔。
楚玥璃道：“这也是在宫里练出的手艺？”
春冉之回道：“宫里有嬷嬷专门负责给贵人梳头，我这手艺，用不上。”勾唇一笑，“不过，我倒是学过画眉，你可要试试？”
楚玥璃发现，春冉之着实不想让她走，这一出出的，怎么那么像宫斗剧里嫔妃们挽留皇上的手段，那叫一个温情小意、层出不穷？
为了不继续纠缠下去，楚玥璃直言道：“你不必为了留住我，用上后宫里那些争宠的小手段。”
春冉之微愣，转而挑了下眉峰，眯起危险的眸子，低声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看来，你对嫔妃们争宠的手段，真是颇为了解啊。”
楚玥璃笑道：“陶公公好，陶公公吉祥。”
春冉之却是冷下脸，道：“此间没有陶公公，唯有春冉之。”言罢，转身向外走去。
楚玥璃道：“哎，你这主人送客，是不是应该走在后面啊？你这样，明显有赶客的嫌疑！”
春冉之回头，眸光阴冷地道：“闭嘴！”
楚玥璃感慨道：“我仿佛看见了陈笙大哥。”
春冉之转开头，暗中轻叹了一声，暗道：真是磨人的妖精。
第六百八十一章：修罗一吻
春冉之送楚玥璃回楚府，并没有用马车，而是与她并肩而行。
两个人，迎着初升的月亮，将影子拉得长长的。
春冉之要去拉楚玥璃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这时，寂静无声的周围，传来几不可闻的声响，就像有人踩在了即将干枯的树叶上。
春冉之行走如常，口中道：“这一天对于我而言，意义非凡。以往总嫌日月更替太慢，而今却盼着月亮慢一些爬上来，这样就不会给太阳问鼎的时间。玥璃，你心中可欢喜？”
楚玥璃道：“春冉之不会轻易爱上一名女子，敢问阁下是谁？”实则，她隐约感觉到，此刻身边人的主人格，已经变成了陶公公。只是有些不愿正视，不愿挑破罢了。
春冉之呵呵一笑，缓缓转眸看向楚玥璃。那原本温润无害的眸光，就像长剑沁了毒，毒蛇吐着红信子，阴冷诡谲得骇人。他邪恶的笑着，道：“你又不了解冉之，怎知他不懂甜言蜜语？怎知他不会一见倾心？县主对男人，真就这么了解？”
楚玥璃也收起了那份闲散游哉的心情，挑眉回击道：“我不了解男人，可我了解你啊，陶公公。”
陶公公伸出手，要抚摸楚玥璃的脸颊。
楚玥璃一把捏住陶公公的手，道：“别动手动脚的，万一有一天没手没脚，多可惜。”
陶公公勾起唇角，道：“县主真是薄情，刚和杂家肌肤相亲，这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
楚玥璃回道：“公公对肌肤相亲这个词儿的理解怕是不对。”一甩手，丢开陶公公的手，独自向前走去。
陶公公呵呵一笑，道：“夜黑风高，县主独行，杂家可不放心。”抬腿，跟上楚玥璃。
楚玥璃道：“有公公陪着，反倒不令人安心。”
陶公公从荷包里摸出一条银鱼儿，突然出手，将银鱼儿当成飞镖，袭向藏身在暗处的尾随者。
一声残缺中透着几分怪异的惨叫袭来，一名黑衣人应声倒地，喉咙上有个血窟窿，隐约能看见一条小银鱼儿的尾巴，镶嵌其中。
紧接着，五名黑衣人一跃而出，扯着大网，扑向了陶公公和楚玥璃。楚玥璃翻身躲开。陶公公从网上一跃而过，回手就劈向一名黑衣人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竟将人的颈骨给劈断了……
所谓来者不善，其余四人在回过神之后，纷纷提高了警觉，并使出了杀手锏。一时间，陶公公和四名黑衣人斗得旗鼓相当。楚玥璃本想看热闹，结果暗处还藏着四名黑衣人，一同袭向了楚玥璃。
楚玥璃从其中一名黑衣人的手中夺过长刀，抡起来竟也虎虎生威。然，那些黑衣人竟也不是吃素的。很显然，他们晓得楚玥璃的厉害，是有备而来。唯一令他们失算的，就是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子，竟是出手狠毒利落的高手。
这是陶公公和楚玥璃第一次合作，危险指数就突破了想象。
陶公公得空，道：“县主这是招惹了什么人？竟让对方如此费心，不死不休。”
楚玥璃回怼道：“定是公公天赋异禀，得罪了人，才被追杀至此。”
陶公公道：“混说。杂家这张脸，可是鲜嫩得很。”
楚玥璃假笑道：“那就是别人见色起意，喜欢公公这张嫩脸。”
陶公公道：“调皮～”
楚玥璃道：“砍你死活该！”一刀抡向陶公公，将他逼入敌人的围堵圈中。
陶公公因后背有伤，动作就慢了一分，结果被飞刀伤到了小腹。他也着实彪悍，拔出飞刀，插入黑衣人的眼眶，直接爆头一击！
眼瞧着黑衣人只剩下三人，胜利在望，却见一名黑衣人发出一声呼哨，竟还在招引同伴。
楚玥璃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陶公公捂着伤口，追上楚玥璃，道：“县主跑起来真是动若脱兔。”
楚玥璃回道：“不及陶公公逃跑时姿态潇洒。”
二人互看不顺眼，一路狂奔逃窜。
陶公公的脚下一个踉跄，楚玥璃下意识搀扶住他。
陶公公看了楚玥璃一眼，道：“暗器上有毒。”言罢，竟是直接抱住了楚玥璃，一副同生同死的模样。
楚玥璃气得狠了，正要推开他，却听见车轮滚动的声音传来，转眼看去，竟是白云间。
黑衣人不认识陶公公的素颜，只以为他是宫里的某位公公。黑衣人认识白云间，一见是他，立刻停止追击，消失在黑夜里，拖走了同伴的尸体，处理掉痕迹，就像不曾来过。
从白云间的角度，能看清楚玥璃的脸，却看不见抱着她不放的男人脸。
陶公公对楚玥璃低声耳语魅惑道：“你见古黛为他疗伤时的感受，理应让他尝尝，这才叫公平。”
楚玥璃推拒陶公公的手，有些迟疑。转而，却突然起了杀心！她一直想杀了陶公公，若是现在下手，定是可以将其栽赃给那些黑衣人。尤其是，有白云间和自己联手，简直无往不利。
楚玥璃的手悄然改变了方向，攀爬上陶公公的后背。
看在别人眼中，这种改变，就像情人间的拥抱。唯有当事人知，这其中暗藏的杀机。
陶公公心知肚明，楚玥璃要下黑手。且，白云间早就想要他的命。今时今刻，还真是该死的天时地利人和。他无惧生死，却不能死。在他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情之前，谁都可以死，唯独他不可以。
陶公公是个狠人，更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狠人。
就在楚玥璃将手攀爬到他的后背上时，他突然动手，一手揽着楚玥璃的腰肢，一手托着她的后脑，然后……吻了上去！
楚玥璃那颗必杀之心，在某一个瞬间，被陶公公这招炸得血肉模糊。她想破脑子，也不会猜到，这个人会当着白云间的面，突然吻向她。用力的、疯狂的、好似情难自禁的……
楚玥璃在心里瞬间乱补了一万刀，立刻决定动手反击时，却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陶公公掐着她后脖子的双手，并没有多么用力，偏偏，她动弹不得。且，不但如此，她还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和生命，似乎都在消失，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消失……
楚玥璃突然有些惊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死亡之吻？到底是陶公公中毒了，还是她中毒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第六百八十二章：玥璃暴走
楚玥璃的惊恐，被夜色掩盖得所剩无几。
隔着一段好似永远无法横跨的生死距离，白云间感觉自己坠进了无间地狱。他拼尽全力想要爬向楚玥璃，撕开拥吻的二人，却被万千厉鬼扯着，一寸寸拖入炼狱。尽管，他的指甲抠断了，都不能拯救自己的灵魂，更不能让时间回到他看到这一幕之前。也许，他的不良于行并不够，若是不能视、不能听，对他而言，许是老天爷难得的恩赐。
白云间是一个心智极坚之人，这一刻，却怀疑起了自己，也怀疑起了楚玥璃，更怀疑起了感情这种东西是否真的存在过。
尤其是，当陶公公将楚玥璃抱紧怀里，扭头看向白云间，风光霁月般一笑，道：“我曾说过，终有一日，要让王爷尝一尝求而不得的滋味。王爷，这滋味，可受用？”
白云间的脑海里瞬间涌出一段过往。那时，他身在冷宫，陶公公却经常偷偷寻他玩。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变得非比寻常。那时候，陶公公也是这般素着一张脸，将笑容撞进他的心里。不想，有一天……
白云间不敢再想，胸口气血翻滚，喉咙中涌上一股子血腥味，甚至恼人。他本要张口说话，却无法开口，唯恐吐血的样子那般不堪，让仇人笑话，让玥璃鄙夷……
他感觉到四肢已经变得麻木，心中却并无一丝惊恐。有时候，若是心中没有不舍，一直沉睡许不是坏事。
骁乙见不得白云间如此受辱，红着眼睛吼道：“放肆！简直欺人太甚！”拔出长剑，就要去杀陶公公和楚玥璃。
白云间按不住翻滚的气血，只能挤出一个字：“走。”
骁乙见白云间的唇角有血痕，心中就是一惊，立刻推着白云间转身离开，却不忘回头瞪向陶公公和楚玥璃。
陶公公也不急着离开。他将下巴放在楚玥璃的肩膀上，然后轻轻抚摸着楚玥璃的长发，道：“杂家虽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却也知道，面对心爱的女子与其他男子相拥亲吻，定会冲上去，打杀了二人。你说，六王爷留下一个走字，是何意？是过于冷静，还是觉得你……脏？”
楚玥璃那好似中邪一般的僵硬不动，在陶公公的轻言细语中渐渐恢复正常。她也不说话，一拳头打向陶公公的腹部伤口，紧接着就是又一拳袭向陶公公的下巴。腹黑得教训，嘴欠儿也得教训。总而言之，这个人，留不得。
陶公公接连被打两圈，咬破了舌尖。他翻身躲开楚玥璃的第三次攻击，张嘴，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就像涂上了一层口红般妖艳。他道：“打了两拳，可消气了？”
楚玥璃道：“让你死上两次，许能消气！”言罢，再次袭向陶公公。
陶公公啧了一声，道：“真是火气不小。”
楚玥璃怒吼道：“王八蛋！”
陶公公翘起兰花指，道：“真是顽皮～”
楚玥璃一把攥住陶公公的中指，就要用力给他掰断！
陶公公不敢儿戏，再次用另一只手，抚上楚玥璃的脖子。
又是那种动弹不得的感觉，瞬间席卷了楚玥璃。不过这一次，她清清楚楚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和生命，似乎都在被吸走了。就像，眼瞧着一片嫩叶变得枯黄，最终碎裂成片。着实，令人惊恐啊！
幸而，陶公公在抽回自己的手指后，就不再继续吸食楚玥璃的力量。
楚玥璃捂着后脖子，压抑着心中的恐惧感，冷声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陶公公亲了下自己的手指，道：“无需紧张。你如此年轻貌美，回去休息几天，自会恢复如常。”
楚玥璃心中的恐惧瞬间堆积起来。因为，她摸到自己的后脖子肌肤不再细嫩如玉，反而有种松弛的老化现象。她忽然想起，陶公公曾将一朵鲜花变成了枯黄的干花。
楚玥璃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脸，竟从眼角摸到了皱纹！
完了。她疯了。
楚玥璃二话不说，扑向陶公公，就要与他死磕到底！
陶公公却转身就跑，甚至用上了轻功，很快消失在了楚玥璃的视线里。
楚玥璃有心继续追，哪怕追到皇宫内院，也不能放过他。奈何，她体力不支了。刚才被抽走的力气，不是开玩笑的。她就像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这会儿连手指头都有些提不起来。
真是……好恨呐！
再次见面，定是你死我活。若杀不了，就让他成为……圣诞老人！不，他已经是圣诞老人了，那就成为不毛之地吧！
楚玥璃脸色铁青地回到紫藤阁，对着镜子照了照。模样没变，只是显得有些老。
多宝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道：“奴这眼神不大好，怎么瞧着小姐变老了？”
楚玥璃放倒铜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睡觉！”一头扎进帷幔内，一扯被子，却是吓了一跳！
戚不然，竟躺在她的被窝里！
四目相对了片刻，楚玥璃忍不住爆粗口，道：“卧槽！你怎么在这儿？”她的力量被抽空后，怎么危险意识也被减弱了？她怎么没提早发现，屋子里还有人？！若对方是杀手，这会儿她真就游戏结束了。
戚不然的半张脸被鞭子抽出一个十字花，这会儿包裹得十分厚实。绕过鼻子，横着缠了不少白布条，还绕过头，打斜缠了厚厚一层。而今，戚不然只露出一只眼睛，直勾勾地和楚玥璃对视着。
楚玥璃问：“你怎么在这儿？”
戚不然回道：“姐姐是不是不敢自己睡？”
楚玥璃疑惑地道：“我和你说过我不敢一个人睡？”
戚不然道：“你没说。不过你要去睡白云间，应该就是不敢一个人睡。我陪姐姐睡。”闭上眼，那叫一个乖。
楚玥璃觉得今天绝对是毁三观的一天。
她想让自己冷静一下，奈何……冷静不了啊。她道：“出去。”
戚不然睁开眼，动作僵硬地下了床，然后躺在了楚玥璃的脚边。
楚玥璃扭身坐在床上，看着戚不然，坏脾气地重复道：“出去！”
戚不然又慢吞吞的爬起身，向外走去。
楚玥璃揉了揉额头，深觉自己不应该把怒火撒在戚不然身上，于是问道：“去哪儿？”
戚不然回道：“出去。”
楚玥璃：“……”
第六百八十三章： 九霄的小心心
楚玥璃终究没有狠下心，还是将戚不然留在了屋子里，躺在地铺上，如同寿终正寝般一动不动地躺着。若不是偶尔他会睁开眼，转动眼球看向她，还真就可以准备一副棺材，板板正正装里面了。
楚玥璃睡不着，来回翻身。
戚不然问：“你怎么变老了？”
楚玥璃摸了摸自己的脸，回道：“你听没听说过有一种武功，会吸走人的……力量。”楚玥璃本想说内力，但是一想到自己没有那玩意儿，干脆换了个词儿。
戚不然回道：“没听过。”转而道，“你可能遇见妖怪了。”
楚玥璃：“……”
戚不然又道：“要不就是遇见了鬼。”
楚玥璃：“……”
戚不然想了想，道：“魔？”
楚玥璃道：“睡觉。”
戚不然闭眼闭嘴，不再言语。
楚玥璃也闭上眼，却在心里发狠道：“三天，若是三天还不好，我就杀了你个死变态！”
一夜醒来，她还是那个模样，看起来好似三十五岁左右，眼角有几根细纹，不明显，却已然有了几分风霜。
戚不然慢吞吞、直挺挺地坐起身，用一只眼睛看向楚玥璃，道：“姐姐。”
楚玥璃十分烦闷，态度不好地道：“别叫我姐姐！”
戚不然想了想，喊道：“姑姑。”
楚玥璃一哽。
戚不然微微蹙眉，道：“叫奶奶，不合适吧？”
楚玥璃磨牙，呲牙咧嘴地道：“找死是吧？！”
戚不然回道：“不找死，找饭，饿了，要吃炒蛋。”
楚玥璃发现，戚不然才是真正的高手，遇事一点儿也不见慌乱。她干脆转身坐在戚不然的褥子上，盘腿，指了指自己的脸：“你如果突然变老二十岁，你会如何？”
戚不然回道：“娶妻生子，不当杀手了。”
楚玥璃问：“为何？”
戚不然回道：“老了，动作不灵活，不适合当杀手。”
楚玥璃笑道：“你想得倒是挺通透。”
戚不然回道：“也有想不明白的事。”
楚玥璃问：“例如？”
戚不然回道：“不能说。”
楚玥璃假笑：“呵呵……”
这时，范量在门口喊道：“小姐，侯爷来了，带来很多美食哦。”
楚玥璃单手支着下巴，用另一只手随意地敲了敲膝盖，刚要回话，就见顾九霄已经推门而入。
顾九霄一眼看见只露出一只眼的戚不然和堪比长公主年龄的楚玥璃，就是一愣，然后噗嗤一笑，道：“这是怎么了？”来到地铺前，跪坐下来。
顾九霄的疑问，其实是在问发生了什么故事，毕竟无论是楚玥璃还是戚不然，看起来都像在演戏。
戚不然不知顾九霄的意思，随口回道：“我陪姐姐同睡。”
顾九霄：“……”
楚玥璃已经习惯了戚不然的脑回路和说话方式，也懒得解释，直接问顾九霄：“你怎么来了？”
顾九霄好不容易从戚不然的魔咒中挣扎而出，回道：“我……哦……我来看看你。”喊道，“憨憨，把早点拎进来。”
赵不语将两个超大食盒送入屋中，取出各种精美的早点，一一摆放在桌子上，然后问楚玥璃：“县主，可有红宵的消息？”
楚玥璃摇了摇头，回道：“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赵不语蹙眉，抱拳，退出房间。
顾九霄起身，将手伸向楚玥璃，要拉她起来。戚不然将手放在了顾九霄的手上。顾九霄转眸看向戚不然。戚不然问：“有炒蛋吗？”
顾九霄问：“炒蛋？你就没觉得腹痛如绞？”
戚不然摇了摇头。
顾九霄甩开戚不然的手，道：“你是五感尽失吧。”
戚不然慢吞吞地起身，回道：“我的五感都在，脚趾头缺失。”
一想到戚不然在顾府遭的罪，顾九霄就有些心虚。他的反应却是横道：“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若再敢入顾府，仔细你十根脚趾头！”
戚不然道：“只剩九根了。”
顾九霄：“……”
楚玥璃笑得前仰后合。
顾九霄望着楚玥璃，暗道：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陪着她，直到白发苍苍。每次见她笑得如此欢快，心里都会涌出大量的幸福和满足感，真是太奇妙了。
戚不然洗了手，坐到椅子上，对楚玥璃道：“姐姐，开饭了。”
楚玥璃起身，洗漱一番，这才坐到另一把椅子上。
顾九霄对戚不然道：“起来。”
戚不然回道：“得有先来后到。”
顾九霄道：“早点儿是爷买的！”
戚不然想了想，回道：“我不吃总行吧？我就坐会儿。”
顾九霄道：“一边坐去！”
戚不然回道：“你得有先来后到。”
顾九霄：“……”
楚玥璃一指梳妆台，道：“那有个小马扎，你用。”
顾九霄无法和楚玥璃较劲儿，立刻屁颠颠地搬来小马扎，挨着楚玥璃放下。
楚玥璃给戚不然夹了一个虾饺，皮儿薄，馅儿大，馋得人流口水。
戚不然转动一只眼睛，看向顾九霄。
顾九霄心里那叫一个吃味，表面上却十分随意地道：“阿璃给你吃，你就吃，看爷做什么？！”
戚不然夹起虾饺，塞进嘴里，咀嚼着咽下。
顾九霄给楚玥璃夹了一只小汤包，道：“有汤水，仔细喝，别烫到。”
楚玥璃给顾九霄夹了一只豆沙包。
顾九霄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小心翼翼地夹起豆沙包，送到嘴边，小口小口地咬着，美得险些化为粉红色的泡泡。他也开始给楚玥璃夹菜，伺候得那叫一个殷勤小心，还不时送上一个情意绵绵的笑容，挖起白云间的墙角来，那叫一个不留余力。
饭后，顾九霄陪着楚玥璃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东扯扯西拽拽，就算没有话题，也显得十分雀跃开心。
楚玥璃被顾九霄的情绪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眼瞧着要中午了，顾九霄问：“阿璃，午膳我们吃炙烤五花肉好不好？”
楚玥璃看向顾九霄，道：“你有什么事儿，不如直说。”
顾九霄避开楚玥璃的目光，又强迫自己重新迎视向她的双眼，道：“没事儿。我就是想和你一起用膳，走一走，聊聊天……”
楚玥璃直接道：“你想要回半块黑禁令。”
顾九霄的唇动了动，终是坦诚道：“想过，却也不想。”
第六百八十四章：要不要如此无耻？
楚玥璃好奇，问道：“这是什么说法？”
顾九霄回道：“母亲为皇上守着那半块黑禁令，终究不过是在成全一个人的野心。而今丢了，就算掀起腥风血雨，也不过是那些贪欲之人相互厮杀罢了。若是有人收集到整块黑禁令，那惨死的却是黎民百姓。”
楚玥璃没想到顾九霄也会关心天下百姓的性命，颇为诧异地扫他一眼，道笑：“九霄也心怀天下？”
顾九霄摇头，回道：“不不不，我也没那么多的精力去关心天下，只是不希望世道太乱。且，这乱，不能源于你。”
楚玥璃一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枯叶，道：“若是这乱，源于我，就证明这世道应该改天换日。”
顾九霄一惊，忙用手捂住了楚玥璃的嘴，道：“别胡说。”眼睛向左右一扫，见周围没有人偷听，这才放下手，低声道，“皇上的爪牙遍布极广，话绝对不能乱说。”
楚玥璃丢下枯叶，淡淡一笑。
顾九霄捏了捏手心，露出诧异之色，然后抬手，摸上楚玥璃的脸，道：“这皱纹，为何如此真实？”
楚玥璃道：“你的手指倒是十分敏感灵光。”
顾九霄心中一凛，立刻仔细抚摸起来，脸色就是一变，惊呼道：“你怎么变老了？！这……这皱纹，竟是真的！”
楚玥璃回道：“最近愁绪太多，不知不觉就变老了。”她说这话，既是有心逗弄顾九霄，也是想要将他推开的意思。若真能推开，这个人……也不值得她偶尔心疼。
顾九霄心疼得不行。他道：“多大的事儿啊，能仇成这样？！不就是和太监订亲了吗？没事儿没事儿，找个机会弄死他！就算弄不死他，爷也不会放过他？！爷这辈子，就和你耗上了，他不怕满头绿，爷就不怕麻烦！”顾九霄说得信誓旦旦，完全是一副“老子和他死磕到底”的模样。甚至可以说，还带上了几分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一直藏身在暗处的赵不语轻咳一声：“咳……”
顾九霄直接无视赵不语，一把拉住楚玥璃的手，深情表白道：“阿璃，这帝京之中着实无趣，不如我们远走高飞，让那老太监干瞪眼如何？！”
赵不语再次咳嗽：“咳！”
顾九霄怒转头，道：“你嗓子里塞鸡毛了？！用不用爷给你抠出来！？”眼神一瞥，竟看见了陶公公！他微微一顿，却是毫无羞愧之心，继续道，“你来得正好，直接把定亲这件事取消，以后，你继续当自己的总管大太监，阿璃决定自己嫁谁，免得互看两厌。”
楚玥璃看着又开始擦胭涂粉的陶公公，感觉后槽牙痒得不行。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中有着令人胆颤的冷意。
陶公公回望着楚玥璃，对顾九霄道：“侯爷怎知杂家和县主是互看两厌？侯爷为何不见，杂家与县主情意缱绻，眼中只有彼此，再也容不得他人？侯爷此言，当真不妥。”
顾九霄直接挡在陶公公的眼前，道：“陶公公能把无耻说得如此深情，怪不得深得圣宠。”
陶公公直视顾九霄的眼睛，道：“侯爷有此闲情逸趣，真是难得。只可惜，长公主愁白头发，无人孝顺，无人心疼。”
顾九霄的脸色变得不好，道：“我家的事儿，不用你管！”
陶公公冷笑道：“杂家一点儿也不想管，奈何皇上有旨，不得不帮衬一把。”
顾九霄鄙夷地道：“帮衬？皇上交代公公的事儿，公公有几件做成了？皇上让你调查我大哥的死因，你不行；皇上让你追查六王爷遇刺的真凶，你不晓得真相；皇上让你调查琼珠的死因，你白扯！你一无是处，怎就敢来管我顾府的事儿？！谁给你的勇气和厚颜无耻？！”
陶公公微愣。
楚玥璃拍了拍手，赞道：“九霄说得十分在理。公公，你一无是处，为何深得圣宠？本县主想不明白，求解。”这话，隐隐透着几分淬了毒的犀利，直让人招架不住。
陶公公的眸中划过一道暗芒，绕来顾九霄，走向楚玥璃，翘起兰花指，呵呵一笑，道：“杂家是什么颜色，难道县主不知？杂家可记得县主的鲜血滋味呢……”
楚玥璃一听陶公公提起这事儿，就觉的恼火异常！昨天，她受了春冉之的蛊惑，竟忘记了陶公公的面目可憎！而今，这个小人就在自己面前撩拨，当真是……无耻至极！
楚玥璃心中怒火翻滚，瞬间燎原，脸上却是噗嗤一笑，看似玩笑道：“来来，你也让我尝尝鲜血的滋味。”勾了勾手指，示意陶公公和她进屋去。
陶公公笑道：“县主有约，按理说杂家不应该推拒，奈何公事在身，不能赴美人约。”笑容一收，“县主可知，侯府丢了一样宝贝，长公主告御状，皇上命杂家一定要找回来才行。”
楚玥璃问：“什么宝贝，值得告御状？既然要找，公公赶快去寻，来我这紫藤阁做什么？”
陶公公回道：“宝贝嘛，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乃是长公主和已故驸马爷的定情信物，最是珍贵不过。至于为何来紫藤阁，则是杂家奉命，但凡最近五日进出过侯府的人，都要查问一番。”眼神一扫，看向戚不然，“就算是条狗，也不能放过！”眉眼一冷，“来人，把刺客拿下拷问！”
楚玥璃一抬手，呵道：“放肆！我的人，你们也敢随意审问？！”
陶公公突然变脸，笑吟吟地道：“你的人，不是杂家的人。若县主承认自己是杂家的人，那么你的人，也是杂家的人。杂家自然信得过。”
楚玥璃被气笑了。她道：“公公，要不要如此无耻？”
陶公公回道：“无耻？杂家唯恐自己不够无耻，不能让县主欢喜。哎呦……刚才没有细看，这会儿仔细瞧着，县主这脸是怎么了？”
楚玥璃回道：“被狗咬了一口后，脸就显老。”
陶公公伸出手，去摸楚玥璃的脸。
楚玥璃没有躲，顾九霄却冲上来，一把拉住陶公公的手，喝道：“你竟胆敢轻薄县主！？憨憨，给爷打！往死里打！”
第六百八十五章：踩逆鳞搜身
赵不语上前，抱拳，道：“得罪了。”扬起拳头，就打向陶公公的脸。
陶公公向后避开，大力和多眼同时袭向赵不语。
多宝听见动静，从屋里冲出来，红着眼杀向多眼。
混战之中，陶公公看着楚玥璃，危险地道：“县主这是要抗旨？”
楚玥璃多想一点头，然后就扭断陶公公的头。不过，自从她有了牵挂，就不能任意翱翔。她忍了又忍终是道：“住手。”
多宝最听楚玥璃的话。尽管每天都想过一万次，要杀了多眼，这会儿却还是停了手。然，多眼并没有因此而停手。他继续动手，要用藏在指尖的暗器小刀，划开多宝的腹部。他宁愿做万恶不赦的那个人，也不愿意看着陶公公和县主走到一起。
幸而，楚玥璃一直注意着多宝这边的动静。她飞身上前，直接转动多眼的小臂，将小刀送入他的眼中！
惨叫声划破紫藤阁，令躲在外面的楚曼儿颤抖了一下。
楚玥璃松开手，霸气全开，对多眼道：“我说住手，你就必须住手，否则，下一次，我割开的一定是你的喉咙。”
如此狠辣的女人，着实令人头皮发麻。
多眼嘶吼着，终是在疼痛中昏死过去。
楚玥璃转眸看向陶公公，道：“管好你的狗。”
陶公公噗嗤一笑，道：“养狗不就是为了给你出气的吗？要不，那只眼睛也送你玩玩？”
楚玥璃深觉陶公公是个真变态，却不愿意在此时配合他。她道：“公公每次来我紫藤阁，都是喊打喊杀，着实令人扫兴。”
顾九霄立刻掏出帕子，给楚玥璃擦了擦手上的血。他眼神灼热，甚至于闪闪发亮。不知为何，每次看见楚玥璃立威，他就激动不已。
陶公公冷冷地扫了顾九霄一眼，走到秋千上坐下，闭上眼，似乎在享受着清风拂面，道：“且让人搜一搜。”
楚玥璃知道，若是不让他搜一搜，定是没完没了。为了不让他带走戚不然，楚玥璃只能不反对。
八指带人进入房中，仔仔细细搜索一遍后，退出房间，对陶公公道：“回禀公公，并未搜到。不过……”眼神一瞥，看向楚玥璃和戚不然。
陶公公闭着眼，道：“说。”
八指道：“屋里有两套被褥。”
陶公公睁开眼，看向楚玥璃，眸光有些锋利。
楚玥璃勾了勾唇角，意有所指地道：“公公无需介怀，我也只是好奇，这样一张脸，是否还有人愿意同床共枕罢了。”
陶公公道：“昨晚，杂家派人来保护县主，并未看见有男子进入。想来，是他喽。”看向戚不然，站起身，一步步走过去。
楚玥璃真心觉得自己和陶公公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没有资格管她的房中睡了谁。但现实却是，他认真了。他在像丈夫管娘子那般，要求她忠贞不二，管束她任何不当的行为，同时也为她隐瞒可能惹出的麻烦。楚玥璃看得明白，陶公公今天来，就是为了戚不然。他要带走戚不然，要拿到半块“黑禁令”，还要……干掉这个可能给他戴绿帽子的人，解决掉可能毁了她的隐患。
楚玥璃一把拽住了陶公公的袖子，道：“公公检查过了，也该走了。”
陶公公回道：“所有屋子，一寸一寸的搜。所有人，一个一个的查。”
八指应道：“诺！”带着就要继续搜。
楚玥璃皱眉道：“够了！”
陶公公笑道：“够了？玥璃，这不是添酒，不是你说够了就够了。”
楚玥璃道：“你想怎样？”
陶公公回道：“你当知，杂家想怎样。”
楚玥璃不动声色地道：“公公太高看我了。我又怎会懂公公的诡谲心思。”
陶公公靠近楚玥璃的耳边，低声道：“你应下杂家的婚约，当众宣布要嫁给杂家，杂家身为县主的男人，定会替县主周旋一二，又怎么忍心让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欺负县主？”言罢，还挑眉微笑，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楚玥璃也靠近陶公公，低声道：“公公这就不对了。公公手下的这些狗，公公暂时可控。可公公不也是皇上手中的一条狗？若皇上因嫉妒要杀我，谁来护我？”唇角含笑，用眼神示意陶公公给答案。
果不其然。陶公公的脸色变得不好，尽管涂着厚厚的胭脂水粉，却还是透出一股子阴冷刺骨的寒。
楚玥璃知道，自己踩到了他的逆鳞上，十分危险。不过，这种与危险共舞的感觉，还真是挺诱人。以至于，楚玥璃的呼吸都带上了三分热度。
楚玥璃和陶公公在彼此眼中寻着可以爆发的那个点，如同两只斗鸡，绷紧了身体，将头凑近，随时准备发出攻击。
就在这时，范量的声音传来，哭着道：“放开我姐姐！放开！”
楚玥璃嗜血的灵魂轻颤，慢慢收回满身锋芒，道：“公公的狗动手时最好有个轻重。公公是要搜宝贝，可不是要打杀我的人，不然……”
陶公公眼中的危险退去，道：“不然如何？”
楚玥璃回道：“我咬死你。一口接着一口。”
陶公公道：“好啊。杂家等你。”话虽如此，他还是吩咐道，“下手轻点儿，搜仔细了，别伤到县主的人。县主心疼了，杂家不也得心疼。”
众人应道：“诺！”
顾九霄要开口说话，陶公公却道：“侯爷最好闭嘴。杂家这差事，为的可是侯府。”
顾九霄道：“爷可没求你。”
陶公公笑道：“长公主可是求了又求。”
顾九霄：“……”
陶公公看向戚不然，道：“把他剥干净，杂家要看看，这宝贝到底藏哪儿去了。”
大力上前，去撕扯戚不然的衣裤。
楚玥璃道：“公公若是不信，我来。”走上前，拉上戚不然的手，走向屋里，并留给多宝一个眼神，保护好姐弟俩。
陶公公和顾九霄对看一眼，竟也跟了进去。
楚玥璃动作利索，直接脱掉了戚不然的上衣。
戚不然一身的伤，满身缠着白布条，脱掉上衣也不露肉。
楚玥璃又要动手，却被顾九霄拦下。他道：“我来。”
陶公公道：“也好。侯爷搜刺客，杂家……就搜搜县主吧。”
第六百八十六章：公公被算计
顾九霄一听陶公公要搜楚玥璃，立刻丢开了戚不然，道：“换一下。”
陶公公完全无视顾九霄，顾九霄却直接挡在了楚玥璃的面前，一脸正色地说：“男女授受不亲。”
陶公公呵呵一笑，回怼得毫不客气：“什么时候，九爷也把杂家当成了男子？”
顾九霄如同纨绔般晃了晃头，道：“你若是男子，一定不许碰阿璃；你若不男不女，更不许碰阿璃。”
陶公公的脸上绽出笑颜，低语道：“侯爷真是操碎了心呐。不知侯爷知否，长公主已经带人去了县主的私宅，一寸寸地翻找着宝贝呢。”
顾九霄的眸子一缩，看向楚玥璃。楚玥璃看向戚不然，戚不然看向陶公公。陶公公对着顾九霄笑得一团和气。突然，戚不然拔腿就跑，动作之迅速，令人咂舌。楚玥璃等人紧随其后，一路狂奔而去。
戚不然带着众人绕了一圈，然后就躲了起来。大力等人跟丢了戚不然，并不死心，继续寻找起来。与此同时，楚玥璃却回到了私宅，看见长公主已经带兵控制了镖师们，并且开启了地毯式的搜索。
楚玥璃将脸一蒙，翻墙入私宅，从房间里抓出一物，用帕子一包，撒腿就跑，却被陶公公堵在了院子里。
陶公公伸出手，说：“拿来。”
楚玥璃扭身就跑，压根不和陶公公对峙。
长公主带人堵住大门，道：“把东西还给本宫。”
楚玥璃冷笑，道：“我的宝贝，怎可能给你？！”
长公主一挥手，道：“拿下！”
护卫们围上楚玥璃。
赵不语背着顾九霄冲进院子里，将其放下。顾九霄气喘吁吁地奔向楚玥璃，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不要啊！误会！都是误会！”
长公主道：“误会？若是误会，她遮脸藏东西，是何意？以为本宫眼拙，看不出她是何方妖孽？！”
顾九霄伸出爪子，解释道：“母……母亲误会了……”
长公主一把扫开顾九霄的爪子，再次命令道：“拿下！”
护卫们一拥而上。
楚玥璃踢开两名冲过来的护卫，就见顾九霄冲了上来，补在了护卫的缺上，然后一扭身，背对着楚玥璃，拔出匕首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喊道：“都别过来！母亲冷静，仔细你儿子的性命！”
长公主气个倒仰，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可知，若是寻不到那宝贝，我们顾府……你你你……你给本宫退开！”
顾九霄吼道：“不行，动不了，一点儿都动不了。”扯脸看向楚玥璃，“快，拿我当挡箭牌。”
隔壁，封疆将武重掀翻，翻墙跃到楚玥璃身边。
就在这时，厨房里吐出火舌。
原来，楚玥璃在冲进厨房时，就泼油点火，将厨房点燃了。
楚玥璃举起用帕子包裹着的东西，道：“你们不就是想要这个吗？！好，给你们！”一扬手，扔进了厨房。
尽管陶公公心中疑惑，却还是冲进厨房，一把接住那东西，在火舌肆意中逃离火海，就地一滚，却没能扑灭身上的火。
楚玥璃垂眸看着陶公公，笑了。
陶公公知道中计，却也不能马上计较。
长公主不想留陶公公的性命，却也不好动手除掉他，而今见他被火烧，打定主意冷眼旁观不作为。
陶公公在地上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却难做到。
有护卫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却被顾九霄一个眼神給瞪了回去。
至此，陶公公终于想明白，这一场勾心斗角，最终被联手收拾的那个人，其实是他，而不是别人。
幸而，大力终于赶到，帮助陶公公扑灭了火。
陶公公的衣袍被烧得一碰即碎，一头长发也糊成了一团。他攥着那个物件，忍着剧痛，慢慢站起身，走到楚玥璃的面前，道：“若杂家死了，你定是陪葬。”
楚玥璃拍了下自己的胸口，刻意地说：“有些害怕呢。”
陶公公没有打开手帕，而是用力一捏，竟将手帕里包裹着的东西捏碎。陶公公松开手，手帕落地散开，一块碎裂的石头碎渣显露出来。
至此，谁都看得出，陶公公和长公主都被楚玥璃給耍了。只不过，前者差点儿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者无恙罢了。
楚玥璃冷着脸，说：“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要找什么，但好歹我也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并非那些可以随意拿捏的人。若是有证据，你们要打要杀尽管过来。若是没有，就不要当我的私宅是菜市场，可以随意溜达进来！”微微一顿，“诸位，请吧。”
长公主正色道：“本宫必然得搜一遍。”
楚玥璃微微皱眉，目光纠结，终是一点头，回道：“好，让你搜。不过，不能无缘无故的搜。你将戚不然的药给我，便可以仔仔细细搜一遍。我建议你考虑得快一点儿，否则大火烧起来，六亲不认，我也无能为力。”
长公主下意识地扫了封疆一眼，应道：“好。”取出红色药丸，扔给楚玥璃。
楚玥璃伸手接住，让开位置，却好似不经意间，扭动了一下双腿，看起来有几分别扭的样子，脸上又掩饰得很好。
长公主对楚玥璃道：“搜身。”
楚玥璃变了脸色，怒声道：“凭什么搜身？！”
长公主冷笑着说：“凭你刚拿了本宫的药！”
这时，长公主的护卫们一分为二，一半救火，一半要往房里冲。
楚玥璃本想借着搜身这件事，先一步进屋，将垫在桌子腿下的半块“黑禁令”拿走，可长公主的护卫们动作实在太快，令她无法发挥。
楚玥璃干脆将心一横，呵道：“且慢！”
护卫停下。
长公主问：“有事？”
楚玥璃回道：“我的闺房，岂容他们进去胡乱搜索？”
长公主问：“你想怎样？”
楚玥璃回道：“长公主带上女眷，进去搜一搜，尚可。”
顾九霄帮衬道：“对对，母亲，县主的闺房，没道理让这些护卫进去的道理。”
长公主看了顾九霄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若寻不回这个宝贝，九霄，你我的日子都不好过。”
顾九霄回道：“母亲放心，儿晓得。”
长公主看向楚玥璃，叹了一口气，一语双关地说：“你知道，就好。”
楚玥璃抬腿向屋子走去，却听大力喊了一声“公公”，然后抱着昏厥过去的陶公公，冲进了她的闺房，并大声催促道，“快去找太医！”
第六百八十七章：游戏规矩
楚玥璃见陶公公捷足先登，立刻冲进屋内，不悦地说：“本县主的闺房，岂是你们这些男人能进的？！”
八指回道：“公公命在旦夕，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皇上震怒，县主也难逃一劫。还请县主稍安勿躁，出去等等。”
长公主和顾九霄，以及封疆紧随其后，进入房间。
八指道：“还请长公主和顾侯也一同出去。小人要先将公公的衣服剪下，不方便外人在。”
长公主不想走，很想检查这间屋子，却没有好的理由留下。
楚玥璃见情况有变，立刻换了策略，道：“你们先出去吧，我与公公毕竟订过亲，不好袖手旁观。这里有我，你们无须担心。”
长公主暗道：因为有你，才担心。
顾九霄怎肯留下楚玥璃去照顾陶公公？就算楚玥璃心中有其它打算，他也不想配合。于是，顾九霄说：“你一个女儿家留下不方便，我陪你吧，总不能让那老太监真死在你这儿。”
八指继续赶人：“还请诸位快速离开。”
长公主别有深意地看了顾九霄一眼，向外走去。
楚玥璃对封疆点了点头。
封疆微微颔首，然后也向外走去。
八指对顾九霄和楚玥璃说：“二位请。”
顾九霄对楚玥璃说：“你看，他们不欢迎咱们，咱就别在这儿寻烤肉味儿了。”
楚玥璃回道：“我这里可有不少私房，万一丢了，说不清楚。你先出去，我看着点儿也好。”
八指冷下脸，扬声道：“请二位出去！”
顾九霄和楚玥璃同时看向八指，前者说：“大胆狗奴才，敢吼本侯？！”后者说：“哎呀，太吓人了……”
八指气得不轻，却又不能动手将人扔出去。
就在两厢坚持不下时，陶公公那已然十分微弱的声音传来：“难得县主有心，不顾男女之别，一心留下来照顾杂家。放下帷幔，请县主为杂家剪掉衣袍。”
大力依言放下帷幔。
八指将剪子递给了楚玥璃。
顾九霄伸手接过剪子，咔嚓了两下，笑道：“本侯的手稳，且勉为其难帮帮你吧。”言罢，就要上前动手。实则，他打定主意，要一不小心送陶公公去跪拜西天佛祖，好好儿赎罪。
陶公公的声音从帷幔中传来，虽然虚弱，却不容拒绝。他说：“不劳侯爷费心。请侯爷出去。”
大力上前，拦下顾九霄，一步步向外逼退。
顾九霄交出剪子，一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厚颜无耻地道，“不稀罕爷帮忙，爷也不想看一团烧焦的驴肉。来人啊……”用手拍了拍桌子，“上茶！上糕点！上蜜饯！”
桌子很稳，因为……半块“黑禁令”垫在了桌腿处，不明显，却也经不住翻找。
楚玥璃默默收回余光，接过大力递过来的剪子，掀开帷幔。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的不怀好意都清晰得无处可躲。
楚玥璃咔嚓了一下剪子，道：“从哪儿开始剪？”
陶公公回道：“你想看哪儿，便从哪儿下手。”
楚玥璃扬起剪子尖，对准了小公公。
陶公公的眸子缩了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敢？！”
楚玥璃笑道：“公公这话在敬事房里，可曾对他人讲过？”
陶公公的情绪波动很大，竟要起身去掐楚玥璃的脖子。
楚玥璃向后躲开，装模作样地感慨道：“公公身受重伤，还这般火气大，当真不妥。”
帷幔外，八指问：“公公，可要属下来？”他生怕公公被楚玥璃折磨死。
陶公公垂下手，回道：“好，你来，将闲杂人等请出去。”
楚玥璃立刻表态：“我定好好儿照顾公公。”
陶公公对大力说：“退下吧。”
大力应道：“诺。”
这时，杂言将大夫找来，快步冲进屋中，急声问：“公公可安好？小人已经派人去宫里寻太医，这会儿怕耽误事儿，从附近拽了一个大夫过来，先给公公看看伤势。”
陶公公看着楚玥璃，对杂言吩咐道：“留下烧伤药，让人院子里候着。”
杂言依言而行。
陶公公闭上眼，声音沙哑地说：“楚玥璃，别让杂家真想杀你。”
楚玥璃知道，事情不能太过，除非能一击即中，要了陶公公的性命。可就眼下的境况而言，留陶公公的性命，比杀他更有利几分。至少，他和她之间，有着共同的秘密——都曾到长公主的密室中探宝。
与其换个人来查“黑禁令”的下落，不如让陶公公继续坐这个位置。
陶公公开口道：“都出去。”
大力和九指，架起要闹腾的顾九霄向外走去。
顾九霄拳打脚踢，不肯出去。
楚玥璃开口道：“九霄，先出去。”
原本不停挣扎的顾九霄立刻老实下来，乖乖跟着出去。
大力关上房门。
楚玥璃继续向下剪裤子时，陶公公却道：“打些温水来。”
楚玥璃心中有一百万个不愿意，此时此刻也不能多说什么。她掀开帷幔，走到门口，开口道：“打热水来。”
大力应下：“诺。”
楚玥璃回头，掀开帷幔，打定主意，很快就剪掉了陶公公的衣裳。衣裳是真丝的，燃烧后并没有黏在身上，只不过看起来十分吓人罢了，实际上的伤势，并没有想象中严重。楚玥璃心中一惊，避开重要位置，将两条裤腿剪干净。有烧伤，但并不足以让生龙活虎的陶公公变得奄奄一息。
楚玥璃意识到不妙，偷眼看向桌子腿，果然，藏在下面的半块“黑禁令”不见了！她回头看向陶公公，他回以一记笑颜，看得人毛骨悚然。
那笑，简直堪称恶魔在人间的代表作。
陶公公抬起手，把玩着半块“黑禁令”，幽幽道：“为了这半块鬼东西，你竟狠心要烧死自己的订婚夫婿。县主，你说，你是不是太狠心了？杂家这颗心呦，被你伤得体无完肤，好痛呢。”
楚玥璃攥着剪子的手紧了又紧，几次想要抬起来，刺入陶公公的胸口。该死！这个王八蛋竟然愚弄她！
陶公公笑道：“现在，游戏规矩要由杂家来定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左右为难啊
一个太监到底有多狠？由陶公公演绎起来，简直等同于变态修罗。
楚玥璃道：“这场博弈，你我二人暂时打了个平手，还真是充满喜感。”
陶公公却道：“县主对平手的理解，一定有偏差。”
楚玥璃举起剪刀，剪了剪指甲，慢悠悠地道：“若是同归于尽，公公说，算不算平手？”
陶公公嘲讽地一笑，说：“杂家毫无牵挂，县主却牵肠挂肚。一个多宝都能令县主如此费心调教，眼瞧着武功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县主又怎么舍得侯爷和六王爷？哦，也许还有那条野狗和那个杀手。”
楚玥璃嘲讽道：“谁认真谁就输了。”
陶公公用大拇指摩擦着半块“黑禁令”，说：“是吗？那县主定是比杂家认真得多。”
楚玥璃突然扬起剪刀，去刺陶公公的脖子。
陶公公用“黑禁令”一档，发出咣地一声，就像金属在相互撞击。不幸的是，剪子的尖弯了，“黑禁令”却毫发无损。
陶公公眯起了狠戾的双眼。
楚玥璃看似随意地解释道：“试试那宝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公公无需紧张，男人啊，还是得包容、大度。”
陶公公看着楚玥璃的脸，说：“县主无赖的样子，颇为讨喜，杂家看着就心生欢喜。”
这时，大力在门外喊道：“县主，水来了。”
楚玥璃想要去抢半块“黑禁令”，陶公公却十分警觉地将其移开，道：“以你之能，杀不了杂家，却能引起长公主的怀疑。你偷了这个宝贝，皇上不会容你。你，必死无疑。”
楚玥璃知道陶公公定是有所图谋，于是不动声色地回道：“好，就先放公公哪儿。”起身，打开门，接过大力手中的热水盆。
陶公公说：“杂家有遗言要说。凡杂家属下，依次进来听命。”
楚玥璃端着木盆的手，紧了紧，开口道：“公公身受重伤，还是安心休养，有什么事儿，本县主愿意帮衬一二。”
陶公公回道：“有些事县主不便知晓。”
一句话，打发了楚玥璃。
陶公公的人陆续进入房间，然后又纷纷退了出去。
楚玥璃有心偷听偷看，却被大力挡住了视线，只能看见帷幔动了动，乱人心神。
片刻后，陶公公带来的人纷纷离开，只留下了大力和八指。
院子里，长公主看着离开的“猎十三”，眉头紧皱。
顾九霄对长公主耳语道：“母亲派人跟上这些人，保不准谁身上藏着什么东西。”
长公主点头，派人跟了上去。结果，这些人都是高手，一出院子，就各奔东西，让人跟都跟不上。
楚玥璃恨得牙痒痒，却也得吃下这个哑巴亏。陶公公一定是将半块“黑禁令”放在了他的亲信身上，却迷惑她的眼，不让她洞悉真相。为了着半块“黑禁令”，她不得不听命于他，真是……丧气！
大力走出房间，对长公主施礼，道：“公公身体不便移动，需暂住在这里养伤。长公主若要搜查，请小心些，别惊动了公公即可。”
长公主问：“你们可搜查过了？”
大力回道：“刚刚搜查过，并无发现。”
长公主有些怀疑陶公公，于是看向被堵在门外的楚玥璃。
楚玥璃抱着木盆，一脸黑气，不言不语。
顾九霄上前两步，关心地问：“阿璃，我有一处别院，最是清幽不过。不如，你先去哪儿……”
话都不曾说完，就听屋里传来陶公公的声音，道：“杂家因县主之故，得了满身烧伤，县主又如何能弃杂家而去？还劳烦侯爷进宫回禀皇上，就说杂家得修养一段时日，才能继续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顾九霄回击：“公公人老色衰，若是回宫晚了，仔细有人顶替公公的位置。”
陶公公没有回怼。
顾九霄看向楚玥璃，满满的担忧之色。
楚玥璃回以一笑，说：“我最近住在紫藤阁，这里就让給公公了。你先回府，我处理得当后，也回府休息。”
顾九霄见楚玥璃眸光坚韧，于是点了点头，回身，对长公主说：“母亲随我一同离开吧。”
长公主对顾九霄说：“你先走，本宫有话对县主说。”
顾九霄哄道：“母亲有话，当着儿面说也是一样的。”
长公主横了顾九霄一眼，不再言语。
顾九霄知道长公主执拗起来多么可怕，只能留给楚玥璃一个“不用担心，万事有我”的眼神，先一步出了院子，却不肯离开，而是快速绕进镖局，听墙角。
长公主打发了院子里的所有人，对楚玥璃低声道：“本宫思前想后，能拿走那宝贝的人，除了你，再无其它。那刺客在本宫面前倒戈，假意出卖你，却又在皇上面前反口，将你摘个干净。即便，你们有掩人耳目的办法，却也逃不过本宫的猜疑。本宫要告诉你的是，那东西触碰不得，易遭杀身之祸。你若当真是个聪明人，就应该将它还給本宫。”微微一顿，眼中划过一丝黯然，“九霄非你不可，已然赌上了性命。皇兄得知本宫丢了宝贝，只给本宫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寻不回，便要九霄的命去抵。楚玥璃，但凡你有良心，就不应该如此对待九霄！”
楚玥璃想到一个表情包，满屏只有四个字——我太难了！
眼下，这四个字，可以在她的生命轨迹里，无限回放了。
真的，她太难了！
长公主见楚玥璃并没有任何表示，原本有些期待的心也沉入了谷底，冷得骇人。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说：“本宫不求其它，也不想再和你计较什么，只希望顾家的血脉能得以延续。云间虽好，其心却大，终究……不是良配。九霄不才，却对你痴心一片。只要你肯交出那块破石头，本宫便捧你在手心，顾府上下对你唯命是从。若……你们想离开帝京，游乐江湖，本宫也成全你！”
楚玥璃知道，长公主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现实却十分残酷，让她不只是为难，还有……茫然。一方面是戚不然，另一方面是顾九霄，而今，还硬生生夹着一个陶公公。真是……炒蛋！
楚玥璃见长公主满眼恳求之意，只能吞下苦水，道：“我只知，长公主吃下得是一块鹿肉，仅此而已。”
风马牛不相干的一句话，却令长公主喜出望外。只要吃得不是人肉，怎样都好。
第六百八十九章：曼珠沙华开
长公主听楚玥璃此言，心中宽慰不少，正要和她多说几句，却见大力出来请楚玥璃进屋去。
楚玥璃也不愿意和长公主多言，毕竟，最后剩下的，不过就是左右纠结罢了。
长公主离开，出了大门口，看见了守在一侧的封疆。她停下脚步，有心问两句话，最终却化为一声叹息，吞进了肚子里。
隔壁，顾九霄问赵不语：“憨憨，母亲和阿璃说了什么？”
赵不语回道：“说了话。”
顾九霄一脚踹向赵不语，追打着跑了出去。
私宅里，楚玥璃走进屋内，大力和八指则是退了出去，留下她与陶公公独处。
没有人说话，空气中仿佛有种焦灼的气息，令心变得浮躁，让人无法呼吸。隔着帷幔，可以看见，陶公公依着靠枕，斜躺在床上。楚玥璃将水盆放在了桌子上，桌子有些倾斜，致使水盆也倾斜了一点。
陶公公先开口说话：“那东西已经送走了，而今只有杂家一人知道它的下落。”
楚玥璃坐在椅子上，道：“公公这是何意？是想要逼我嫁给公公，为公公传宗接代，还是要我去杀了谁，让公公能够安心养伤？”
陶公公伸手挑开帷幔，笑道：“杂家只想你服侍杂家，尽心尽力。”
楚玥璃挑眉，“如此简单？”
陶公公回道：“所谓因果，难道不就是有因才有果？如此简单的事，难道不应该有一个简单的过程和结局？”
楚玥璃笑道：“恕我年幼无知，不知道公公到底意欲何为？公公来搜宝贝，却不交给皇上，偏偏要换取我的照料和服侍？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我的照料和服侍，如此金贵。”
陶公公松手，帷幔滑落，挡住了他的脸和表情。陶公公说：“人难道不是因为缺什么，才珍视什么吗？杂家不缺圣宠，也不缺金银。楚玥璃，你应当庆幸，杂家缺一位曾经订过亲的娘子。”
楚玥璃不认为陶公公是个重情义的人，也笃定他不怀好意，可是事已至此，她只能假装相信，被动接受。她略一思忖，开口道：“公公许会骗县主，但是我却想要相信一次，春冉之不会骗楚玥璃。既然如此，公公不如替冉之回个话，多久会将宝贝还给我？”
陶公公回道：“待杂家大病痊愈、恢复如初。且，在此期间，你不许见白云间，不可影响杂家的心情，否则……杂家这病，唯恐好不利索了。”
楚玥璃就知道，陶公公没安好心：“我不见他，可以。若他要见我，却是无法避开，公公不能怪我。”
陶公公应道：“好啊。”
楚玥璃听着这声长长的调调儿，顿觉不妙。然，话已经出口，再往回缩，显然没有道理。楚玥璃唯恐惹恼了陶公公，只能退一步，为自己争取一个时间。她说：“公公的伤，有个七八天，应该就能好利索了。”
陶公公回道：“若是照顾得精心仔细，倒也能好个七七八八。”
楚玥璃深觉未来有些无望。她很想告诉陶公公，她不是真正的楚家三小姐楚玥璃，而是四小姐楚玥璃。和他订亲的三小姐，已经和人跑了。不过，这话若是掀开，对楚家不利，对她更是不利。她的身份已经有些说不清，再贴上盗版的标签，日子就更危险了。陶公公一心要娶她过门，若是他知道，皇上要杀的奇人异士中就有她，不知作何感想？
陶公公轻咳了两声，道：“过来，把烧伤处理好。”
楚玥璃起身，挑开帷幔，拧了帕子，就去擦陶公公的胸口。
陶公公一把攥住楚玥璃的手，问：“就这样？”
楚玥璃反问：“还想怎样？”
陶公公回道：“烧一大桶的热水，再倒入三大包的烧伤药粉。杂家需沐浴。”
楚玥璃一点头，应下，心中却暗道：真是奢侈啊。
楚玥璃将陶公公的吩咐转述給大力，大力很快就将东西准备好，抬进了屋内。楚玥璃想要退出去，却听陶公公说：“过来，扶着杂家。”
楚玥璃笑脸相迎，搀扶着陶公公，心里却骂道：死太监！
陶公公嫌弃地道：“有点儿眼力见儿，不知道试试水温？！”
楚玥璃一伸手，烫了一下，却面色如常，道：“我觉得还行。”
陶公公一抬腿，脚尖碰到热水，动作就是一顿，然后慢慢进入浴桶中，缓缓坐下，说：“这热水对伤不利，杂家需多养个十天半月才行。”
楚玥璃刚刚扬起的唇角，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陶公公闭上眼，说：“傻站着干什么？去取干净的衣裤和软布。”
楚玥璃转身离开，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去而复返，进入房门，在水汽氤氲中，看见一朵悄然盛开的曼珠沙华，正以一种怒放的姿态，攀爬在陶公公的后背上，极尽妖娆姿态。
陶公公洗净铅华，侧脸看向楚玥璃，眸光中染了几分桃花殊色，道：“半月为期，劳烦玥璃照顾一二。”
楚玥璃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血压飙升上头。她既不敢置信，又惊叹不已。缓了缓，才挤出一声：“冉之？”
春冉之如春风拂面，笑道：“是我。”
楚玥璃将干净衣裤放到椅子上，然后把椅子挪到浴桶旁边，问：“能不能把那东西还给我？”
春冉之有些为难，沉吟片刻，回道：“本想答应你，不舍你为难，不过……无论哪个我，都不想将宝贝还给你。玥璃，那东西不是好物，你若晓得顾府中为何子嗣艰难，定不想沾染它一点。”
楚玥璃没想到，黑禁令竟然还是一个毒物。不过，从顾九霄、顾喜哥身上，确实可以窥探到一些真相。这么一想，楚玥璃对皇上的认识，又清晰了三分。皇上让长公主保存黑禁令，显然是知道它能让子嗣孱弱。果然，别人家的孩子，总不如自己的孩子珍贵。
楚玥璃对黑禁令有了一个新的猜测，却不方便直言。于是，她转换策略，道：“既然它不是一个好东西，就更应该将其撇得远远的。不能让它成就别人的贪心，也不能让那份贪心毁了我们的健康。”
春冉之回道：“玥璃说得对。不过，你与陶公公之间有约定，此事就暂且不提。我可对你保证，不会让他抵赖便是。”温柔一笑，好似春暖花开。
第六百九十章：云间与冉之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仿佛被夺舍一般，一会儿变得狠戾变态、一会儿变得温柔多情，一会变得冷酷无情，若非楚玥璃的心脏足够强悍，绝对会被折磨疯的。
楚玥璃面对陶公公时，可以心狠手辣；面对陈笙时可以冷酷无情，可当她面对春冉之时，却不得不留下一声叹息，在肚子里。
春冉之让楚玥璃转过身去，自己处理好伤口，换上干净衣裤，便拿着一块软布坐在床边，道：“玥璃，帮我擦一下头发可好？”
楚玥璃回身，从春冉之的手上取过软布，一下下帮他擦着湿淋淋的长发。
春冉之有些困倦，闭上眼睛，唇角上扬，说：“住在玥璃的房里，被玥璃温柔以对，总有种恍若隔世的喜悦滋味，悄然爬上心头。这伤虽痛，却也值得。”
楚玥璃顿觉愧疚。她怎么就要烧死冉之呢？哦，不，她要烧死的是陶公公。这该死的人格分裂！
春冉之的声音有些缓慢，好似醉酒之人，在耳畔呢喃，不闹人，却很好听。他说：“玥璃无需回应我，且让我一个人自说自话。即便如此，也甚是喜悦。”
楚玥璃放下他的长发，道：“差不多了。”
春冉之睁开眼，笑了。
这时，封疆在门口喊道：“玥璃！汪汪……汪汪汪……”
楚玥璃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一眼看见了白云间。
白云间披着黑色斗篷，坐在四轮车上，静静看着她，用十分平静的声音说：“听闻你这里出了事，特意过来看看。”
楚玥璃刚要张嘴回话，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春冉之穿着里衣里裤，披散着潮湿的长发，如同一朵摇曳生姿的曼珠沙华，悄然攀爬上楚玥璃的后背，以一种随意的姿态慢慢绽放。他说：“六王爷，别来无恙。”
白云间的眸子轻颤，道：“冉之？！”
楚玥璃顿觉异样。她能一眼看出冉之和陶公公的区别，是因为冉之要让她晓得，他和陶公公的不同。但是，白云间能一眼认出冉之，绝非是源于这张素颜，而是另外一种原因。当然，让楚玥璃颇为诧异的是，白云间和春冉之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什么交情？！听白云间脱口而出的冉之，莫名有着三分不一样的情愫。
春冉之笑了笑，道：“是我。云间别来无恙？”
白云间的视线从楚玥璃的身上一扫而过，回道：“尚可。”
春冉之看向楚玥璃，眸光温柔缱绻，仿若漫天繁星在轻轻闪烁，令人无比心动。他说：“玥璃，我与云间乃多年挚友，你且准备些酒水，让我们痛饮几杯可好？”
楚玥璃顿觉天雷滚滚！劈人够狠！平时恨不得互杀的两个人，这会儿竟要同饮友谊的小酒？要不要这么诡异啊！？再者，春冉之，你说话就说话，为何把手揽在了她的腰上，这种无耻的小举动，好吗？！
楚玥璃斜眼看向楚冉之，用手推掉他的手，十分明确地回道：“不好。”
春冉之毫不在意楚玥璃的冷脸，如同一位好夫君那般宠溺地扫了她一眼，转而看向白云间，说：“家有悍妻，不敢造次，今日便不和云间小酌了。”
白云间回道：“多年未见，冉之变化良多。往日，本王不会饮酒，却是冉之教我。而今，本王善于饮酒，冉之却望而却步。本王至今仍旧记得，冉之曾言，唯有酒不欺人。”
春冉之笑了笑，回道：“往日无人约束，而今惧内，云间见谅。哦，忘记和云间介绍，她就是玥璃，是曾与我订过亲的女子。”
白云间看向楚玥璃，说：“冉之从不喜欢为难别人，更不会强迫别人。而今，冉之可还是曾经的冉之？”
春冉之回道：“云间若经流年不变，冉之定如磐石不改。然，物是人非，云间又岂是曾经的云间？”
白云间勾了勾唇角，说：“流年、四季、每日、每刻，有何不变？今日再见冉之，恍若隔世。”
楚玥璃见二人聊个没完没了，开口道：“故人相逢，不如促膝长谈？眼瞧着夜深了，六王爷可以和冉之同床共枕……”
没等楚玥璃将话说完，白云间和春冉之异口同声地道：“不用。”
楚玥璃说：“不用吗？我看你们二人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春冉之说：“虽有千言万语，奈何身体不适，就不留云间闲话家常了。”
白云间说：“冉之身体不适，住在此处多有不便，不如到‘云邸’修养一段时日。本王至今仍旧记得，曾答应冉之，待本王能出宫独居时，定接上冉之一起。”
楚玥璃暗道：这是什么狗血剧情啊？！明明都是围着老娘转悠的俩男主，怎么就活生生发展成了耽美剧？太扯蛋了！
春冉之回道：“待身体略有恢复，定去叨扰一番。”他一伸手，抚上楚玥璃的肩膀，“走吧，扶我去休息。”
楚玥璃本想用胳膊肘给他肚子来一下，但是考虑到他腹部有伤，别让伤上加伤，拖延了恢复日期，唯有忍了。她看向白云间，有意要解释一下，却发现白云间眸光清冷，竟与初相遇一般无二。
楚玥璃微微皱眉，一如她此刻的心情，不舒服极了。
春冉之说：“有些饿了，想喝甜粥。”
楚玥璃收回看向白云间的目光，回应道：“嗯。”搀扶着春冉之，让他躺在床上，转身出门，打算借着煮粥的功夫，和白云间说清楚发生了何事，却发现白云间再次离开，一如昨晚那样，来无影去无踪。她有心追出去，但是一想到自己和陶公公的约定，就只能偃旗息鼓、铩羽而归。
楚玥璃吩咐何茹做甜粥，自己则是返回屋内，问春冉之：“你和六王爷很熟？”
春冉之回道：“本是知己。”
楚玥璃问：“后来呢？”
春冉之回道：“后来，反目。”
楚玥璃来了兴趣，问：“怎么反目的？”
春冉之回道：“虽然我很想告诉你，有关我的一切，但是事关云间，并不好直言。待有空，你问问云间，是否同意我坦言告之？他若同意，我定知无不言。”
楚玥璃说：“他同意。你说吧。”
春冉之笑了笑，道：“即便是我，也不敢替陶公公做决定。玥璃，你与云间相识，又怎敢替他决定？又怎知他是何种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