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温柔杀
楚玥璃发现，春冉之看似柔和的表象下，藏着一颗高深莫测的心。白云间看似不近人情却心怀天下，而春冉之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心沉地狱。与前者在一起，惊险不断，却也心安;与后者在一起，安也能安然入睡，醒来后却要不停算计、悄然防备。
真是......极端。
楚玥璃不想多说，唯恐让春冉之钻了空子。她道:“甜粥一会儿让人送来，你先休息，我要去了。”
春冉之道:“若玥璃不在隔壁休息，我也另寻住处。陌生的环境，总不能令人心安养病。”
楚玥璃暗道:瞧瞧，这就是陶公公和春冉之的区别。二人哪怕目的一样，但是说法绝对不同。前者就像?，非要把
人抓挠得血肉模糊，后者更像教书先生，让你不知不觉地顺从了他的想法，按照他说的去做。
楚玥璃能放春冉之离开吗?万一伤口感染怎么办?她说:“你且住下，不要走动，伤势虽不会危及生命，却也禁不得折腾。我回去取些换洗衣物就回来。”
春冉之点头，道:“我让大力陪你同去，免得路上再遇刺客。”微微一顿，“昨晚那些刺客，身手不弱，你万万要小心才好。陶公公曾派人去搜索，那些人却已经拖走了尸体，处理好了现场。不过，据我推测，这些人应该源于‘契衣教’。”
楚玥璃问:“怎么说?”
春冉之回道:“味道。我在一个人的身上，闻到了烟熏火燎的味道，在另一
个人的身上，闻到了贩夫走卒的味道。若是专业杀手，不会留下这种气味。且，他们每个人的武功都不弱，却缺少配合，所以不能成事，让你我二人侥幸逃过一劫。”
楚玥璃赞道:“冉之果然观察入微。”
春冉之用手轻抚腹部，略带玩笑之意，说:“吃一堑?一智，总不能一直吃亏是福。”
楚玥璃?他有闲谈的意思，于是笑着附和道:“原本听人说过，不是哪种福分都能享的，要看自己有没有那种命。而今看来，‘吃亏是福’，就不那么容易享。”走到春冉之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脸，“冉之帮我看看，还有哪种福，不能享?”
楚玥璃的眼?皱纹淡了许多，但是仍旧能感受到经历了?霜的样子，有些显老。
春冉之抬手，轻轻抚摸楚玥璃的眼?，道:“还有一种福，确实享不得。有人称之为——?人之福。”
炒蛋!楚玥璃险些爆粗口!
?人之福?她享过吗?她难道不是在夹缝里求生存，处处遭罪来着?!
楚玥璃一巴掌拍掉春冉之的手，说:“冉之眼神不好，这可不是?人之福，这是被?吸了阳气。冉之可知，这是为何?”
春冉之揉了揉自己的手背，温柔地说:“若我刚才躲开，你岂不是要拍自己脸上?以后可不要鲁莽，仔细伤到脸。”
楚玥璃发现，无论是陶公公还是春冉之，都对那可以吸人力量的功夫避而不谈。果然，有?!
楚玥璃想要追问，却也知道，难以撬开谁的嘴，只能将此事记在心中，稍后再议。她道:“你躺着休息，好生揉揉手，我先回去一趟。”
春冉之一伸手，扯上了楚玥璃的袖子。
楚玥璃问:“还有事?”
春冉之松开手，回道:“无事，只是不舍你离开片刻。”
楚玥璃感觉自己和了一桶混合了汽油的陈年老醋，外加三分之一的变态辣，险些活生生呛死她!
楚玥璃的唇?抖了一下，本要夺?而出，却在迈出两步后停下，对春冉之道:“明枪暗箭固然可怕，却终究不如
伤人心者取人性命于无形。冉之，别让我处处提防于你，可好?”
春冉之问:“为何?玥璃可是不信我情谊深种?”
楚玥璃回道:“?面不过寥寥两次，你说情谊深种，岂不是笑话?”
春冉之笑道:“有人一?倾心，为此恪守一生。我虽非痴情种子，却也非铁石怪兽。再者，玥璃又怎知，你我只?过两次?焉知，胭脂之下，不是真容?”
楚玥璃:“......”
楚玥璃走出了房间，面对月朗星稀，心中却格外狐疑。也许，是她强行将那个男人分成了三个不同面，却并未认真想过，无论是陈笙还是陶公公，或者是春冉之之间，其实都是无缝衔接的。他，可以是任何人。
楚玥璃叫上老老实实等在院子里的封疆一同出发。大力十分自然地充当了?夫的?色。楚玥璃明白，大力不但是?夫，还是春冉之的眼线，所以并未将其赶走。知道摄像头的位置，总比不知道的强。
她回到楚府，?多宝和姐弟俩都还不错，心中稍安。
范量挥舞着小拳头，说:“小姐，不要怕，我和姐姐都在很努力的练拳，以后坏人再来，我们打跑他们!”
楚玥璃拍了拍范量的头，说:“好，我等你保护我。”
范量信誓旦旦地点头，道:“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很努力的。以前不能保护爹爹，以后一定保护好小姐。”
楚玥璃看着姐弟俩，说:“好孩子。”范量被夸奖，十分高兴。
范团心中有事，不?笑颜。
楚玥璃知道范团担心范思哲的安危，于是低声保证道:“不出三天，我定会给你们消息。是生是死，总要有个结果。”
范团感动道:“小姐已经很艰难，还要帮我们寻爹爹。”
楚玥璃笑道:“带着镣铐跳舞，未必就不能独领?骚。”
范团听到?骚两个字，脸红了。范量问:“?骚是什么意思啊?”范团解释道:“?骚......?骚就是好
看的意思呗。”范量大声夸奖起楚玥璃:“小姐最?
骚!最最最?骚!”楚玥璃:“......”
多宝笑得前仰后合，整个人看起来恢复了几分神采。
楚玥璃回到自己的房间，推开窗，站了一会儿。
戚不然悄然出现在窗口，只露出一只圆滚滚的眼睛，眼?还有些红。
楚玥璃趴在窗台，问:“眼睛怎么红了?”
戚不然回道:“毒发，疼的。”
楚玥璃拿出药丸递给戚不然，道:“这是公主手中那颗，你先顶三天。但愿你二哥那边动作快点儿，能将药送給你娘瞧瞧。”
戚不然??牛不相及地问:“你給二哥银子了吗?”
楚玥璃不敢置信地道:“送药还要给银子?”
二哥的身影出现在窗口，说:“我不能白跑一趟。”
楚玥璃:“炒蛋!”戚不然:“我想吃。”
第六百九十二章:二货⻘年欢乐多
楚玥璃请戚不然吃了一记爆栗，狠狠
的。
戚不然揉着额头嘀咕道:“还是很想
吃。”
楚玥璃还要动手打戚不然，却被二哥
拦下。二哥说:“打可以，给钱。”
楚玥璃默默收回手，无语仰望天空。
这天，挺黑啊。
二哥说:“我也饿了。”
楚玥璃回道:“给钱!”
二哥摸出两个铜板，放在了窗台上。
楚玥璃冷笑道:“两个铜板?”
戚不然伸出手，拿起两个铜板，道:
“姐姐可看不上你这两个臭铜板。”将铜
板塞进自己的衣兜里，动作自然到不能
再自然。
楚玥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自己
说:能成大事者，必然宽容大度。来，
吸气。
调整好心态后，楚玥璃说:“想吃炒
鸡蛋，没问题，有件事，帮我做了。”
戚不然自觉问道:“姐姐有何吩咐?”
二哥训斥道:“不然，你忘记我们屠
匕阁的规矩了吗?”
戚不然立刻站起身，挺胸抬头，朗声
道:“人命有价，银钱必收，乱了规
矩......
打死!”
楚玥璃一口气憋在胸口，刺痛痛的。
前院，大力听⻅动静，就要过去看
看。封疆挡住他的去路。于是，打了起
来。
后院窗口处，二哥开口道:“前院打
起来了。”看向戚不然，“这个女人十分
危险，我们应该远之。”
戚不然回道:“刚收了两个铜板，把
事儿做了，才能走，不然坏了我们屠匕
阁的规矩，会被打死的。”
楚玥璃依靠在窗口处，感慨道:“哪
个睥睨天下、⻛情万种的女子，不得有
几个男人为她打得死去活来的?二哥，
不要⻅怪啊。”
二哥说:“县主此言有理。请说，要
我们做什么事?”
楚玥璃勾了勾⻝指，对二人耳语了两
句。
二哥听罢，沉声道:“难度有些大。”
楚玥璃诧异地问:“写几个字，难度
有多大?”
戚不然替二哥回道:“二哥最烦写
字，所以难度确实很大。”
二哥点了点头，看向远方，负手而
立，道:“看来，得多加几个炒鸡蛋
了。”
楚玥璃揉了揉有些发僵的笑脸，用颇
为无奈的语气回复道:“好吧。我尽力
为之。不过，有关
‘三日花’的解药，你
还是要快些问清楚，唯恐耽误了事儿，
对不然身体不利。”掏出十两银票，递
给了二哥，“劳烦二哥尽快送达。”
二哥伸手接过银票，满意地收入怀
中，保证道:“县主安心。”
戚不然皱眉道:“给多了。给个二
两，足矣。”
楚玥璃默默关上窗户，低声道:“我
先带大力离开，你们片刻后过来吃
饭。”
戚不然和二哥同时开口道:“多炒些
鸡蛋。”
楚玥璃暗道:果然是亲兄弟，对炒鸡
蛋都情有独钟。
她转身收拾好衣裙，打了个包，出了
房⻔，叫上大力和封疆，施施然离开。
整个过程，都无人问一句。
只不过，楚玥璃离开后，却有人将她
离开的消息告诉给了有心人知道。楚
府，依旧安静得好似一座坟。唯有紫藤
阁里，传出阵阵饭菜香，有种人间烟火
的真实存在感。
楚玥璃回到私宅，让封疆回去镖局里
休息，她和大力回到院内，发现春冉之
房间里的灯并没有熄灭。
春冉之在等她。
这个认知，让楚玥璃的心头划过一丝
异样。
本以为会是一夜无话，结果，谁曾
想，皇上竟然大驾光临了!
楚玥璃听到动静，侧脸看去。
皇上身穿一拢黑色斗篷，压着大大的
斗篷帽，将整张脸挡得严严实实的。他
的身后，明面上跟着四位高手，暗地里
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偷偷保护。如此强
势来袭，楚玥璃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楚玥璃跪下，开口道:“恭迎贵人。”
既然是夜里私服前来，定是不想让别
人知道。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楚玥璃
必须配合。所以，她不称皇上，而是称
贵人。
果然，皇上的唇⻆勾起，道:“不
错，有几分眼水儿，起来吧。”
楚玥璃起身，老老实实地垂着头，看
自己的脚尖，心里却产生一种将皇上活
活儿踢死的冲动。若是他死了，自己还
用如此低调吗?在活蹦乱跳中打造属于
自己的王国，它不香吗?!
皇上看向主屋，问:“他在里面?”
楚玥璃回道:“是。”
也不知哪句话变成了开关，春冉之房
里的灯瞬间熄灭，将皇上微亮的脸庞变
成了锅底黑。
院子里，静悄悄的，丝毫没有一点儿
声响。
半晌，皇上抬腿向着主屋走去，看样
子是打算要进去谈谈，却在⻔口处停了
下来，侧脸看向楚玥璃，道:“县主陪
寡人走一走，说说话。”
楚玥璃能不应吗?尽管，这种应，是
硬着头皮的应。不过，她也着实好奇，
皇上要和她说些什么。
春冉之颇有意思，他在听⻅这句话
后，竟重新燃起灯，说:“请恕奴才无
礼，无法亲迎皇上。”
皇上本想给陶公公一个教训，可在听
⻅他的声音后，便不再搭理楚玥璃，而
是直接推⻔进入，好似近年老友般自然
而然地道:“躺着别动。寡人来看看
你，坐会儿便走。”⻔关上，将彼此的
视线和声音，都隔绝在⻔板之内。
楚玥璃在四位高手的⻁视眈眈中，回
了房间休息。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皇上离开。
楚玥璃没有动，而是坐在床上听着动
静。
不想，皇上竟然再次开口道:“不送
送寡人?”
楚玥璃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毕
竟，春冉之是伤患，她是主人。楚玥璃
从房里走出，将皇上送出小院，春冉之
的身影在窗户口一闪而过，显然并未休
息。
皇上不急着乘坐⻢⻋回宫，而是和楚
玥璃一同并肩走着。
他问:“冷不冷?”
楚玥璃深觉这三个字挺值得人玩味
的。他与她是什么关系，开口就问冷不
冷?若是冷，他还要给她披件衣服不
成?
楚玥璃不想引起皇上的注意，于是中
规中矩地回道:“有些凉，还好，不觉
得冷。”
皇上呵呵一笑，道:“寡人有那么凶
神恶煞吗?让你处处提防?”
楚玥璃立刻摇头道:“没没......玥璃
可不敢。皇上英明神武，是真⻰天子，
玥璃不是提防，是害怕，敬仰。嗯......
就像仰望太阳，不敢直视。”
“哈哈哈......
”皇上大笑出声。
第六百九十三章：皇上亲说辛秘
看着喜笑颜开的皇上，很难想象，就这这样一个颇具魅力的成功男人，竟会干出那么多猪狗不如的事情。其中一项，就是让长公主守护半块“黑禁令”。也许在国之大义上，这种牺牲无可厚非，但在情感上，着实令人难以接受。角度不同，立场不同罢了。
楚玥璃给自己进行了心理疏通，这样才能将眸光润色，表现出几分仰慕的真实模样。
皇上对楚玥璃此时此刻表现出的样子略显满意，收了大笑，如同慈爱的长者般开口道：“你这个县主啊，着实当得轻巧。”微微一顿，“不过，好在你一心为了渡茳百姓，也算是良善之辈，对百姓有功。”
楚玥璃的脸上露出几分骄傲的表情，说：“玥璃就想着，能救别人一命，也是给自己添福禄。这不，皇上封我一个渡茳县主，顶顶好用呢。”
皇上笑问：“如何好用？”
楚玥璃回道：“在也不用见谁都下跪，膝盖疼得很。”
皇上仿佛十分开心，又笑出了声。
楚玥璃陪着笑，心里却提溜了起来。这路越走越远，皇上却丝毫没有让她止步地意思。长路漫漫，太多不可遇见的事情可能发生。
走着走着，皇上再次开口道：“你是个有趣儿的丫头。”
楚玥璃开心地笑道：“谢皇上夸奖。”
皇上意味深长地道：“云间和九霄对你似乎颇为有意。”
楚玥璃装出微微一愣的样子，立刻摇头回道：“不对不对，六王爷不讨厌我，是因为我给了他那么多银票。那么多银票，给了谁，谁都会欣喜若狂吧。至于九霄，他总和我吵嘴架，一副恨不得揍我一顿的模样。这其中，许是有些交情，说喜欢，我可不信。”
皇上挑眉，笑道：“照你这么说，你并没那么招人喜欢喽。”
楚玥璃嘿嘿一笑，道：“也不是。有时候照镜子，我也觉得自己挺好看的。”
皇上看了楚玥璃一眼，问：“那你喜欢哪个？”
楚玥璃看似认真地想了想，回道：“也说不上喜欢哪个。”
皇上又问：“加上陶公公呢？”
楚玥璃皱眉，低头嘀咕道：“陶公公人还行吧，但……但正常女子，应该都不会喜欢一个太监。”
皇上站定，看向楚玥璃：“陶公公的笑颜你定是看过的。”
楚玥璃认真回道：“是挺好看的，不过，六王爷笑起来也顶顶好看呐。”
皇上盯着楚玥璃看了两眼，豁然一笑，道：“你说得对。云间笑起来，也顶顶好看。”
楚玥璃做出羞涩的样子，低垂下头。
皇上说：“看来，你是有意云间了。”
楚玥璃不开口。
皇上感慨道：“云间出生在冷宫，又不良于行，这些年，寡人一直想要寻神医医治好他的跛足，却不得机缘，总觉得愧对他良多。在寡人看来，他并不讨厌你，甚是可以说，有些喜欢。寡人有意赐他金玉良缘，你意下如何？”
楚玥璃简直不敢相信，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她和白云间苦苦挣扎至今日，眼瞧着拼搏无力，竟还能中此人生大奖，十分诡异啊。楚玥璃从来不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于是并没有显得十分喜悦，而是问道：“皇上不是答应陶公公，让他和我相处三个月吗？”
皇上瞬间变脸，眸子阴沉得仿佛暴雨即将倾盆。不过，此变化十分迅速，呼吸间，消失不见。皇上又变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和蔼老者。他说：“寡人答应给陶公公三个月的时间，却也答应你，随你心愿。你若愿意嫁，且求到寡人这来，寡人不会阻你姻缘。一切，在你。”后面四个字，皇上说得意味深长，点名了让楚玥璃来做这件事。
楚玥璃想到和白云间之间的误会，有些扎心，不过，还是很高兴自己有利用的价值，让皇上满意，让陶公公死心。只是现在，不能应。无论如何，她都要尽快得到半块“黑禁令”。戚不然虽然没问，但是她看得出，他是十分在意的。否则，也不会为了得到黑禁令假意投奔长公主，为此遭受重伤，还断了一根小脚趾。
思及此，楚玥璃露出欣喜的表情，道：“谢皇上！皇上果然英武不凡！是个大好人！”
这夸奖虽粗糙，但是皇上还是欣然接受了。
楚玥璃继续道：“陶公公受伤，也不好折腾。我估摸着，有个十天半月也就好利索了。为了不让病人心情不好，皇上可不可以半个月后，下旨赐婚？”
皇上点了点头，道：“你是个细心人。”
楚玥璃深觉一颗心落到了实处。至于她和白云间之间的误会，在可以结婚的前提下，都可以迎刃而解。误会，不就是等着人解除的吗？否则，生出误会，有何意义？
楚玥璃的小心情正要展翅，却听皇上略带感慨地继续道：“陶公公的身世，想来你已经知晓。他啊，也是个苦命人。若非答应过你，让你自行选择夫婿，寡人真想成全他。”
这话何意？楚玥璃看向皇上，等待下文。
果不其然，大瓜在身后藏着呢。
皇上说：“冉之家门不幸，他侥幸逃过一劫，来帝京之中，寻朕做主。朕还记得，当时大雪纷飞，他难么一个小小的人儿，穿着单衣站在雪中，明明冻得僵硬，却还是冲着寡人灿若朝阳般一笑，跪下磕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寡人始终记得，在万千个有所求的人中，唯有冉子的笑颜，最令寡人……”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似乎是不想将心事分享。
不过，楚玥璃的脑海中，却已经勾画出了一副只有黑与白，却极具传神的画。
皇上笑了笑，继续道：“说来也巧，冉之虽是太监身份，初入宫时，却并未净身。负责给他净身的老太监，与春家颇有渊源，冒着被杀头的危险，给春家留了根。”
楚玥璃一听这话，顿觉皇上套路深。不过，她不选择陶公公，也并非完全是因为他的公公身份，更多的，是因为他这个人的灵魂太过诡谲。然，当她晓得陶公公并非真公公时，还是挺为冉之开心的。好吧，再然一个，她不相信，皇上的故事会在这里结束。
第六百九十四章：炸裂秘闻
皇上见楚玥璃一副震惊的模样，心中的恶意却如邪恶浸泡在了血液中，在疯狂地肆意增长。他看着楚玥璃的眼睛，缓缓道：“原本，寡人心疼冉之的遭遇，想要放他出宫。奈何他一心要亲手报仇雪恨，不想假手他人，这便需要权势。寡人可以给他权势，却填不了他内心的荒寂。”转眸，看向一轮亘古不变的明月，“冉之与云间交好，本是君子之情，却不知从何时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楚玥璃下意识减缓呼吸，唯恐自己会原地炸裂。因为，她已经隐约猜到接下来的剧情。
皇上再次看向楚玥璃，道：“云间目不染尘，又岂容冉之不顾礼法？！那一场交错之后，冉之变成了真正的陶公公。”
楚玥璃暗自告诉自己，不能炸！不能炸！然，她还是想要炸！不，事实却是，她已经炸了！
由内而外，寸寸炸裂。
她一直都知道，陶公公和白云间之间暗潮涌动，十分不寻常。却不知，二人竟然有这样一番过往。皇上的目的自然是十分阴险，话也不能全信，但是，身为一国之君，他也不至于在此事上乱嚼舌根。
春冉之喜欢白云间，借酒欲行不轨之事，结果，被白云间咔嚓一下，变成了真正的太监。
内容虽一句话可概括，但是这个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当然，从皇上的所述中，楚玥璃也摸到了另一条暗线。春冉之喜欢的是白云间，接近她，不过是为了报复白云间。嗯，皇上的意思应该就是这个。皇上让她明白，她只是一个被用来当作棋子的报复工具，春冉之是永远不会喜欢她的。瞧瞧皇上这心思，还真像正宫娘娘在敲打小三。若她不够聪明，想不到这一层怎么办？
楚玥璃在风中凌乱中收拾起残缺不全的五感，狠狠塞进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僵硬在当场，连个反应都没给皇上。然，皇上却十分满意楚玥璃的样子。他说：“陶公公最是要脸面，你回去后，休要多言。”
楚玥璃僵着脖子，木讷地应道：“哦哦哦……”
皇上离开，楚玥璃还呆愣在原地，直到看不见皇上的马车，听不到车轮滚动的声音，这才一勾唇，轻巧地转身……
不想，穿着单薄衣袍的春冉之，就站在她的身后不远处。
四目相对，她看见了他眼中的惊慌失措以及伪装的坚强镇定，以及一丝丝飘忽不定的痛苦哀愁和恨意。他看见她眼中的诧异、惊愕、事不关己的薄凉，以及尚未收起的无所畏惧、洒脱自然、百无禁忌。
她的无所谓，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让素来好脾气的人瞬间爆发。他问：“你都知道了？”
看来，他因有所顾忌，并没有偷听到皇上和她的谈话，却已经猜测到了内容。
楚玥璃也不知道自己知道的版本是不是最终版本，但若说知道，她确实知道了一些辛秘，于是，点头。
春冉之突然一抬手，直接劈在身旁的树干上。
咔嚓一声，树断，他拂袖而去，鲜血却从手上滴落到了地上。
楚玥璃瞪了瞪眼，喊道：“我知道很多辛秘，你用不用拿这一排树出气啊？！”
春冉之的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楚玥璃深感无语。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举步前行。走了没多远，竟又看见了春冉之。他背对着她，站着不动。楚玥璃追了上去，侧脸看向他，问：“等我呢？”
春染之沉着脸，不说话，只是抬腿继续前行。
楚玥璃莞尔一笑，与他并肩而行。
走了一会儿，二人回到私宅，又一言不发地分开，仿佛一切都在梦中行。没人提及发生了何事，也许是因为有人期盼着，这真是一场梦。
楚玥璃觉得春冉之的心思有些难猜，她躺在床上半晌，就琢磨他到底作何感想来着。偶尔一个翻身，她才一惊，自己竟然琢磨起了另外一个男人。她上一次琢磨男人，琢磨的就是白云间。至今，那个男人都没被她琢磨到手，而今，这个男人又是个太监。哎……身体还小，思想已经很成熟了好不好？！
这炒蛋的古代之旅，莫不是尼姑之路吧？！
楚玥璃赶快翻个身，试图不再想陶公公的一切，并在心里深深唾弃了自己有些不同于正常人的心思，不需再琢磨一个真太监的感情经历。有道是，好奇心杀死猫，她不能成为那只猫。
楚玥璃睡下，第二天一早，就被折腾起来。原因是，陶公公醒了，楚玥璃就得跟前伺候去。
楚玥璃来到主屋时，陶公公已经洗漱完毕，正对着镜子画眼线。
楚玥璃倚靠在门框上，打着哈气，道：“既不用伺候皇上，也不用伴君早朝，你描眉画目的给谁看啊？”一开口，都出了白色的哈气。
陶公公横了楚玥璃一眼，拿捏着调调儿道：“给你看啊。”手下不停，继续画。
楚玥璃坦言道：“我可不稀罕。你还是素颜好看。”
陶公公画眼线的手微顿，却还是慢慢将眼尾画好，只是脸上没继续涂那层厚重的白粉。他丢下炭笔，看向楚玥璃，挑眉道：“奴才比主子起得晚，该罚。”
楚玥璃弯腰，谄媚地道：“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主子大度……”
陶公公呵呵一笑，道：“行了，今个给你定个规矩，以后学着点儿。杂家没睡，你不许睡；杂家醒来后，要看见你端着温水等在门口。杂家三餐要荤素搭配，准时，不可耽误。具体事宜，等会儿八指会和你说。”
楚玥璃问：“我这是照顾病患，还是在服侍主子？”
陶公公回道：“若是医者都这么照顾病患，身上这点伤不得好得飞快？”
楚玥璃想了想，回道：“莫名觉得公公此言在理。”
陶公公笑道：“杂家岂会信口胡诌？”
楚玥璃问：“只是，若是为了照顾公公，我反倒病了，怎么办？”
陶公公回道：“病了算什么？死得其所，才是能耐。”
楚玥璃假笑道：“公公真是与众不同。”
陶公公回道：“莫名觉得县主夸奖十分得当呢。”
二人相视假笑。
楚玥璃说：“公公，眼角皱纹挺多啊。”
陶公公回怼道：“县主若是喜欢，杂家可以再帮县主添几条。”
第六百九十五章：冉之与公公与玥璃
楚玥璃深深觉得，当个奴才不容易，当个服侍太监的奴才，更是千千万万个不容易。
什么狗东西？！！！
一个上午，陶公公将她指挥得团团转，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若是做不好，就必须重来，反正他很闲，她很累，没事儿就折腾呗。
下午，那些鹰爪犬牙们纷纷赶来探望陶公公，私宅门口变得门庭若市、车水马龙，那叫一个热闹。
不但如此，来的人还都没空手，山珍海味、珠宝玉器、山水字画，那叫一个出手阔绰。和那些礼物相比，楚玥璃这处小院，着实显得寒酸了许多。
陶公公以身体不便为由，谁都不见，但是礼物却统统收了下来，那叫一个黑心肝。最为过分的是，他让楚玥璃去收那些礼物。楚玥璃觉得，自己好歹是县主，结果却要干奴才的活计，着实不给脸面啊。
结果，陶公公说：“也不好平白叨扰几日，县主收的礼物，姑且送给县主吧。”
楚玥璃平复了一下情绪，回道：“陶公公这话说得，颇为仗义，着实不错。”转身出去，再也不嫌那些东西无处堆放。
楚玥璃第一次收礼物收到手软，感觉正飘着的时候，却听有人问起，她和陶公公何时完婚？这一句话，让所有礼物都变得不香了。不过，她也不是任性的少女，会将财物拒之门外。等到都收拾齐整了后，这一天也就过去了。
在陶公公醒来后，她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基本上都没翻身，就睡死过去。
一早，慌忙起床，熟悉过后就去陶公公的门口站岗，结果，却听陶……哦，不，是春冉之心疼地道：“昨天那般辛劳，今儿又早起，唯恐身子吃不消，快回去睡一会吧。”
楚玥璃磨了会牙，果断回去休息。刚躺下没多久，大力又来敲门，喊道：“县主！县主！公公问早膳准备好没？！”
楚玥璃直愣愣地坐起身，揉了一把脸，呲牙咧嘴地笑了。
有求于人，不得不弯下腰啊。
楚玥璃陪着陶公公吃完早膳，放下筷子，问：“冉之呢？”
陶公公用帕子压了压唇角，反问：“找他做甚？”
楚玥璃眯眼，回道：“你让他出来，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陶公公扫了楚玥璃一眼，说：“别欺负老实人。”
楚玥璃哈哈假笑两声，回道：“这话，公公应该每日都思量上几遍。”
陶公公好脾气地应道：“好啊。等你变成老实人，杂家一定多想想，如何才能不欺你。”
楚玥璃起身，将碗筷收拾了出去。
好不容易熬到陶公公睡下，楚玥璃精疲力尽地回到房里呈大字躺下，一动都不想动。勉强支撑起身子洗漱一番，滚到床上准备小憩片刻，然后出去寻白云间聊聊天。刚睡着没多久，却听有人敲门。她问：“谁？”
回曰：“冉之。”
楚玥璃睁开眼睛，问：“有事儿？”
冉之回道：“白日里对不住了。”
楚玥璃用手拍在额头上，回道：“没事儿，我宽容大度，不与公公计较。”话虽如此，眼神却并不良善。
冉之继续道：“一同饮几杯如何？”
楚玥璃想了想，回道：“好啊。”起身，趿拉上鞋子，打开了房门。
要了些酒和菜，二人推杯换盏，闲聊起了帝京趣味。
楚玥璃想把冉之灌醉，结果……却被他灌醉了。
隔天早晨起来，已经是中午。
春冉之亲自动手做了一锅炖牛肉，这在劳力匮乏的大宴，绝对算得上是奢侈美食了。
楚玥璃吃吃喝喝，看起来心满意足、没心没肺，心里却十分清楚，无论是陶公公还是春冉之，都不想她偷溜出去找白云间。
醉酒时，又是月上柳梢头。
春冉之看着趴在桌子上的楚玥璃，眸光温柔而缱绻，就像在看着自己刚入门的小娘子，满心欢喜不说，还十分宠溺。
他伸出手，将楚玥璃有些凌乱的头发向后梳理，一下接着一下，动手十分轻柔。
半晌，他站起身，要去抱楚玥璃回房。
楚玥璃一伸手，拍了春冉之的手，然后掀开眼皮，醉眼朦胧地看向他，口齿不清地道：“别动！”
春冉之柔和地一笑，说：“送你回去休息。”
楚玥璃晃悠悠地站起身，打个酒嗝，一拍桌子，吼道：“不用！你！你给我好好儿待着，养伤！养伤……养伤是重点，知道不？！你再敢伤到自己，我……我和你没完！”言罢，转身，晃悠悠地走出了主屋，回到了自己房间，扑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春冉之尾随着楚玥璃而来，站在床边，垂眸看着她，也是一动不动。
半晌，春冉之伸出手，为楚玥璃盖上被子，低声道：“知你并非关心我的身体，而是希望我尽快恢复，履行承诺。然，我依然很开心。在我的记忆里，除了母亲，再也没有谁关心我是否会痛……玥璃……”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楚玥璃的头，终究没有落下手，而是转身离去。
楚玥璃睁开眼，不见一丝醉态。
月落日升，时间很慢，时间也很快。
天亮时，有人来向陶公公回禀这段时间清剿“契衣教”余孽的进度，楚玥璃在一旁听着，总觉得他们没有抓到重要人物，为此深深担忧。
偶尔，楚玥璃也会避开，让那些爪牙回禀一些她不方便听的私密之事。如此懂得进退的县主，多么不可得啊。
趁着陶公公午睡，楚玥璃会趴在墙头看封疆打拳。
封疆一看见楚玥璃，立刻会凑过来，仰头道：“玥璃，汪汪……嗷呜……嗷呜……汪！”
楚玥璃道：“再等等，现在你不能过来，我和公公有言在先，不能坏了诺言。”这话，何尝不是在提醒陶公公。
封疆耷拉下脑袋，有些难过。楚玥璃伸出手，摸了摸封疆的头。封疆立刻变得精神抖擞。
大力说：“公公醒了。”
楚玥璃跳下墙头，拍了拍手，一扫裙子，昂首挺胸地走进主屋，心里合计着，陶公公应该能跑能动了。
屋内，春冉之正在翻看一本书。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将那套灰蓝色的长袍照得有些发白，似乎沾染了岁月的痕迹，缓缓绽放出几分岁月静好的姿态。
听见动静，春染之抬头一笑，道：“玥璃，你要的医书，我给你找到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爬墙客
春冉之没有问楚玥璃要医书做什么，楚玥璃也没有解释。
下午，阳光透过窗纸落在楚玥璃的脸上，留下一层淡淡的绯红色。她的眸光清亮，眼神认真，五官线条柔和，组合在一起，是那么的恬静而美好。
春冉之煮了一壶茶，抱着茶杯，一口口品着。目光落在楚玥璃的身上，唇角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透着一丝餍足和惬意。
楚玥璃发现，春冉之给她的这本医书，都是一些治疗外伤、美容养颜和调理身体的内容。这些，虽不是她想要学习的内容，但是既然要学医，多了解一些也无不可。因此，她看得十分认真。
时间悄然流逝，唯有偶尔的翻书声，证明有些东西不再回来，预示着有些东西即将发生。
这种平静，被送礼的人再次打破。
楚玥璃将书卷起来，攥在手中，走了出去，简单寒暄两句后，接过礼物清单。
来者奉承道：“县主气度非比寻常，楚大人教育有方啊。近两日，楚大人大放异彩，诗词歌赋信手拈来，真真儿让下官刮目相看！”
楚玥璃诧异道：“我父亲会作诗？”
来者夸张地道：“令尊何止会做诗，简直就是惊才绝艳！首首令人拍案叫绝啊！下官当真是仰慕不已。其中一首，下官每每思起，都会热泪盈眶。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楚玥璃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配合着来者的夸张吟诵。
这时，大力开口道：“公公有请……”
来者立刻闭嘴，冲着楚玥璃施礼后，屁颠颠地跑去向陶公公进言了。
楚玥璃一脸莫名其妙地离开，回到房里后，便是勾唇一笑——鱼上钩了。
来者离开后，春冉之请楚玥璃过去说话。
楚玥璃发现，春染之又变成了陶公公，只不过，画了眼线和金色眼影，还涂了些口红和胭脂，却并没有把一张脸涂成白面缸。说实话，春冉之一化妆，还真有几分邪魅的劲儿，当得起艳媚惑主这个罪名。
春冉之对楚玥璃道：“杂家这几日素着脸，再覆妆容，还真有几分不习惯。”
一开口，又成了陶公公的调调儿。
楚玥璃笑道：“公公这张脸，浓妆淡抹总相宜。”
陶公公挑起兰花指，点了楚玥璃的额头一下，嗔道：“坏蛋！”
楚玥璃：“……”
陶公公起身，正了正衣冠。
楚玥璃仰头问：“公公大病初愈，这就要走了？”
陶公公垂眸，回道：“想得美。杂家有公干。”
楚玥璃直言道：“完了，白搞定了。”
陶公公横了楚玥璃一眼，问：“县主不想知道，杂家要做什么去？”
楚玥璃笑嘻嘻地道：“想知道，但是不想问。”
陶公公问：“为何？”
楚玥璃回道：“问了，你不说，我颜面尽失，你在我眼中变得越发讨厌，这样多不好。”
陶公公呵呵一笑，夹着飘带一丢，道：“不问，最好。”言罢，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处，却又停了下来，侧脸看向楚玥璃，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走出房门，对八指道，“你去陪县主饮两杯，等杂家回来。”
八指应道：“诺。”
楚玥璃知道，陶公公不放心她，所以才会留下八指。不过，她若要走，谁也拦不住。只不过……她的所做作为，需要一个不在场的证明。
陶公公离开后，八指进屋，如同僵硬的木头，陪着楚玥璃喝了两杯。
楚玥璃将杯子一放，站起身，向外走去。
八指立刻开口道：“县主，留步。公公让属下陪县主喝两杯。”
楚玥璃头也不回地道：“你若识数，就当知晓，已经喝过两杯了。”
八指哑口无言，只能追出去，问：“县主要去哪儿？公公吩咐过，不许县主离开院子。”
楚玥璃回道：“哪儿也不去。你给我打热水，我要沐浴。”
八指应下，自己去打水，给大力一个眼神，让他继续盯着楚玥璃。
隔壁传来操练的声音，吼吼哈哈，吵得大力有些心烦意乱。尤其是，其中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封疆的嚎叫，听起来就像在对他进行挑衅。
楚玥璃回到房里后，正琢磨着怎么离开，却听院子里传来吵嚷声。原来，是大力站在墙头，让封疆闭嘴。封疆也跳到墙头，想要把大力踢下去。二人动手之时，一个人影从另一面墙上悄然溜进了院子，然后摸到了楚玥璃的窗口，挠了挠窗框。
楚玥璃开窗，顾九霄就钻了进来。
楚玥璃再见顾九霄，十分惊喜，她低声问：“你怎么进来的？”
顾九霄回道：“门口都有人守着，不让进。爷就买了隔壁院子，搭建好梯子，偷偷来寻你。”得意地一笑，“爷想爬墙，谁能拦着？！”
楚玥璃的嘴角抽了抽，问：“陶公公的爪牙可不是一般人，各个儿耳聪目明，你要小心。”
顾九霄嘚瑟道：“爷是谁啊？！那个死太监有手段，爷就不会见招拆招？！爷每天给封疆五十只烤鸡，丢个石头过去，他就带人操练，配合爷爬墙。”
楚玥璃的眉角跳了跳，不过还是认真地拍了拍顾九霄的肩膀，表扬道：“好样的！”
顾九霄爬墙多次第一次被夸奖，欢喜的那颗心，竟不晓得如何安放，一激动，就去抓楚玥璃的手。
楚玥璃没有躲开，而是道：“怎没多穿一些？手都冻成冰棍了。”
顾九霄激动得无法言表，眼瞧着心脏跳得越发猛烈，大有蹦出的架势。
楚玥璃立刻甩开顾九霄的手，绷着脸，道：“冷静！”
顾九霄张开嘴，捂着心脏，深吸两口气，自嘲道：“爷上辈子一定是个和尚，折了朵桃花，这辈子就盯着不放了。”
楚玥璃莞尔一笑，赞道：“竟十分有道理。不错。”
顾九霄两眼冒星星：“阿璃在夸我。”
楚玥璃说：“你冷静冷静，好让我多夸夸你。”
顾九霄喜上眉梢，又要去抓楚玥璃的手。
楚玥璃拍掉顾九霄的手，发出啪地一声。
院子里，八指对大力喊道：“别打了！过来抬水！”
大力愤愤地瞪了封疆一眼，低吼道：“下去！”
封疆学着大力的样子，吼：“下去！”
第六百九十七章：实力坑爹
大力还要去扑封疆，却被八指捡石头打了一下。
八指说：“别耽误事儿，仔细公公剥你皮。”
大力不甘心地瞪了封疆一眼，跳下墙头，去将热水抱进了楚玥璃的房里。
楚玥璃站在门口，抬头看了封疆一眼，喊道：“嗷呜……嗷呜……”
封疆蹲坐在墙头，扬起脖子，回应道：“嗷呜……嗷呜……”
楚玥璃笑了笑，回到屋里，落门闩。
封疆蹲在墙头，继续吼道：“嗷呜……嗷呜……”
大力气得不行，眼瞧着要冲过去揍人，却被八指拦下。
大力怒声道：“你放开我！岂能让这猪狗不如的东西，骑在公公的墙头撒尿！”
八指皱眉说：“算了，不过是撒欢儿，也不是撒尿。”
封疆果断……撒尿。
八指怒道：“岂有此理！欺人太甚！”言罢，第一个冲了上去。
大力不甘示弱，也跳上了墙头。
楚玥璃从窗口爬出，在赵不语的接应下，跳到隔壁院内，潇洒离去。
八指想起楚玥璃，立刻跳回到院子里，看向窗口。
窗内，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沐浴。看那纤细的手臂，定是楚玥璃无疑。实则，顾九霄正坐在浴桶里搔首弄姿。他一边撩水，一边暗道：看爷这肌肤，多白；看爷这手指，多纤细；看爷这腰……哪只狗眼睛敢看？！戳瞎！
楚玥璃穿着夜行衣，终于走出了陶公公的掌控之地。站在通往楚府和云邸的岔路口，楚玥璃的脚步略显迟疑，终究是一狠心，直奔楚府。
她知道，自己应该去和白云间解释一二。不过，眼下时间紧迫，她既然答应了范量和范团，就必须要找到范思哲。是死是活，总归要有个答案。
楚玥璃一路来到楚府，听见了两声鸟叫。回头看去，看见了戚不然从树后探出头，对着她一招手，示意她跟自己走。
楚玥璃跟了上去，二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一路疾行，楚玥璃有些担心戚不然的身体，低声问道：“还好吧？”
戚不然回道：“有些饿。”
楚玥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回道：“忙过这段儿，好好儿犒劳你。”
戚不然点头，眼睛亮晶晶地一点头。
楚玥璃在心里感慨道：真是一个听话的好宝宝。虽说，脑残了些。
戚不然引领着楚玥璃，沿途搜索着隐蔽的标记，一路到达诡都府和二哥汇合。
隔着一些距离，二哥藏身在树上。他看见楚玥璃后，用手比量出套头的样子，然后一指诡都府邸，最后拔出匕首，对着自己的脖子、小腹，一顿比量。
楚玥璃看向戚不然。
戚不然在楚玥璃的耳边解释道：“二哥说，楚大人被套了麻袋，抓进了里面，十分危险，各种暗器和高手，容易毙命。”
二哥开口道：“不然说得对。”
一句话，惊动了潜伏在诡都府附近的人，纷纷手持武器袭来。
戚不然拉着楚玥璃避开，让二哥独自面对危险。
二人来到较为安全的位置时，楚玥璃低声问道：“就那么留下你二哥，好吗？”
戚不然回道：“他打不过，会跑的。”略一思忖，反问，“你觉得不好？是不是太过冷血无情？”
楚玥璃回道：“不，我觉得你干得漂亮！”
戚不然笑了。
楚玥璃说道：“我比较了解这里的布局，独自进去即可。若是发生意外，你也不用进去救我。我有办法自保，却不能保你。”
戚不然点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见死不救的。”
楚玥璃暗道：炒蛋！我真是太放心了。
戚不然说：“你快去吧，我等你出来吃炒蛋。”
楚玥璃一伸手，拧了一把戚不然的脸，然后拉上黑布挡脸，这才翻身跃进诡都府。
楚玥璃这几日虽没在外面活动，却一直在暗中筹谋，狠狠地坑了楚大人一把。果不其然，因为那些剽窃李白的诗句，陶公公锁定了新的穿越者，猎十三出手了。只不过，她没想到，陶公公会把楚大人带回诡都府。而她的目的，就是知道关押穿越者的具体位置。
楚玥璃一路避开巡逻的人，一路来到灯火明亮的大厅旁，透过捅开的窗纸，向里张望。
陶公公斜躺在椅子上，一条腿还搭在扶手上，悠闲地晃着。若非他右手缠着白布带，浑然看不出他曾受了伤。即便如此，那右手也是他自己打树干打伤的，与楚玥璃放的那把火毫无关系。
陶公公似乎是觉得帽子有些不舒服，随手扯掉，扔在一旁，闭上眼，揉了揉发紧的眉角，又果断扯了头绳，放下满头长发，这才觉得舒坦不少。果然，无拘无束是会上瘾的。
大厅的地上，放着一个麻袋。麻袋里，装着一个人。这个人，正是楚大人。
麻袋动了动，又动了动，可以看得出，里面的人在哆嗦。
陶公公给杂言使了个眼神，让他问话。
杂言换了副嗓子，开口询问道：“楚大人，你最近颇为博学多才啊。《将进酒·君不见》可是你亲自所作？”
楚大人吓坏了，也不知道问这话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揣摩着人心，回道：“这位……这位好汉，你可是求财？若是求财……”
杂言喝道：“你管老子求啥？！你且说，是不是你亲自作的诗？！”
楚大人立刻点头应道：“是是是！是！”
杂言继续问道：“那你再作一首听听。若是做得好，就放了你。”
楚大人一叠声地回应道：“好好，再作一首，作一首……”脑子一转，想到自己半梦半醒间听到的飘渺声音，努力回忆了一番，立刻开口吟唱起来，“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疑是……”
杂言看向陶公公。
陶公公开口道：“疑是银河落九天。”
楚大人刚要松一口气，立刻紧张起来，问：“你你你是谁？！你怎么会……”
陶公公呵呵一笑，道：“楚大人，你还真是学识渊博啊。不如和杂家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楚大人仔细听了听陶公公的声音，尖声喊道：“公公？！是陶公公？！公公啊，为何抓下官呐？可是县主服侍得不够周全……”
陶公公回道：“是啊。不如楚大人服侍得细致。不如，楚大人到杂家身边，当个总管如何？！”
第六百九十八章：见到范思哲
楚大人吓坏了，磕磕巴巴地回复道：“公公……陶公公……开玩笑呢吗？”
陶公公闭上眼，道：“杂家和你有何玩笑可开？杂家最后问你一句，那些诗，果真是你作的？”
楚大人知道问题出在诗上，被陶公公这么一问，也有些心虚。不过，他已经在皇上面前显摆过，如今说不是自己所为，那是有欺君之罪的。思及此，楚大人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是下官所作。不过……兴许也曾听别人有过一两句类似的吟诵，在心里改动一二，也说不准。敢问公公，是如何晓得最后一句的？可是下官抢了公公的风头？若是当真如此，真是罪大恶极了！公公，不如先把下官放出来，一切好说好说啊……”
陶公公冷笑一声，道：“好说？杂家看不好说。楚大人把杂家当成幼童，可以随意哄骗？既然楚大人不打算说实话，那杂家就请大人见识一下何谓手段。”
有两名黑衣人上前，抡起一块扎满细钉的木板，照着楚大人的身体就拍了下去。
楚大人顿觉全身都在痛，铺天盖地都是痛！那种痛，令人恐惧，因为你不知道它下一次会落在哪儿。楚大人只能一边拼命哀求，一边护着头和脸：“饶命啊！啊！公公！公公！饶命啊！下官错了，错了！那些诗是杂家抄袭……啊……抄袭别人的！不是下官所作！饶命啊……”
陶公公抬手，两名黑衣人停手。
陶公公问：“你抄袭谁的？”
楚大人支支吾吾，又说不清楚了。麻袋渐渐被鲜血渗透，其中还夹杂着一股子尿味。
陶公公道：“楚大人果然硬气。咱们也不好让人小瞧了，得，再服侍楚大人一个回合吧。”
楚大人立刻哭喊道：“饶命！饶命啊！公公，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着咱们两家曾订过亲，公公就不能这样打死我啊！”
陶公公挑眉，道：“楚大人还记得与春家订过亲？！那为何当日我寻到楚府，求楚大人帮忙为春家伸冤时，你却不肯相见？”
楚玥璃终于明白，为何陶公公总盯着楚府了，感情儿，还有这茬。
楚大人微微一僵，努力转动脑子，回道：“不不不，不是下官，定是下人没有学明白话。若知道春家嫡子尚在人间，下官……下官无论如何都……”
陶公公问：“如何什么？如何将我杀死，好不受牵连？楚大人，你这个人呐，真是……猪狗不如。”
楚大人被如此贬低，也有些怒火，底气不足地道：“下官也是朝廷命官，你竟然私自用刑，也不怕皇上责罚？”
陶公公回应楚大人的，是一声毫无声音的冷笑，以及抬了一下食指。
血淋淋的麻袋被提起，楚大人惊慌失措地喊道：“干什么？！干什么？！我错了！错了！公公饶了我，饶了我吧！我我我……我把楚玥璃现在就嫁给你！若一个不够，我把曼儿也一起嫁给你！”
陶公公道：“不是自己生的，还真就不心疼啊。”
楚大人一直在喊，没听见陶公公的话。楚玥璃听见了，明白陶公公的意思。果然，陶公公将楚大人当成了“奇人异士”。看着楚大人被拖下去，楚玥璃顿觉通体舒坦。
大厅里，杂言问：“公公，可要直接处理干净？”
陶公公略一思忖，回道：“先关起来，询问清楚。”
杂言应道：“诺。”
陶公公起身，向外走去。他要回楚玥璃的私宅，好生休息一会儿。这乱糟糟的人，乱糟糟的事儿，远不如楚玥璃翻看书的样子，让他舒坦。
楚玥璃偷偷跟上染血的麻袋，来到一间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的下人房，探头看去，发现房内大有文章。
屋内，打眼一眼和寻常房间没什么区别，然，屏风之后，却并非床，而是通往地下铁门。铁门打开，是向下的阶梯。阶梯下面，囚禁着被严刑拷打的人。
楚玥璃知道，自己现在下去有些冒失，不过时间不等人。陶公公回到私宅之后，一定会去寻她。看光了顾九霄不要紧，就怕怼她一个言而无信，不肯给她半块黑禁令。
楚玥璃一咬牙，冲进了地下牢房，直接偷袭了两名黑衣人，然后一路向下，被两名看守者偷袭。幸而，她有准备，很快解决了两人，不留活口。
地下室里点了昏暗的油灯，散发着难闻的血腥味儿和腐臭。
楚玥璃提起油灯，一个个牢房看过去，在第四间牢房中，看见了一个胖子。楚玥璃凑到铁栏杆前，低声喊道：“范思哲！”
范思哲瞬间抬头，看向楚玥璃。
他满脸污垢，满头乱发，唯有一双眼睛，尚有三分活人的神采。一身短打，已经褴褛得不成样子。
楚玥璃问道：“能不能动？”
范思哲不语，只是看着楚玥璃。
楚玥璃知道他心中有怀疑，不敢相信她。而她，又如何敢相信范思哲？陶公公没有杀他，到底是因为他招供了，还是因为其它，谁也说不清。而今之计，唯有先救他出去，再议。楚玥璃道：“范团和范量和我在一起。”
这一句话，触动了范思哲的心。他立刻支撑起身子，向楚玥璃爬来。
一看范思哲的样子，她就是心中一凉。他，已经没有了双脚，如何随自己逃出去？！
范思哲艰难地来到铁栏杆处，仰头看着楚玥璃，用布满血口子的唇，颤抖着挤出一句沙哑不堪的问话：“他们，可好？”
楚玥璃回道：“好。”
范思哲点了点头，一摆手，示意她走。
楚玥璃略显犹豫，才从头发里取出两根铁丝，探入锁孔中，道：“我带你走。”
范思哲看向自己的脚，摇了摇头。
楚玥璃的心中升腾起一股子怒火，恨不得将皇上、陶公公、猎十三里的所有人，统统碎尸万段！穿越者怎么了？！能人异士又如何？！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楚玥璃手下用力，敢听见咔嚓一声清响，铁丝触碰到了机括，就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楚玥璃知道，自己带不走范思哲，更不可以感情用事。她看着范思哲，快语道：“你等我回来，姐弟俩也在等你回去。”言罢，向外冲去。手起刀落，宣泄着自己的怒不可遏。
第六百九十九章：爷是手艺人
楚玥璃和范思哲并不熟，但是看他如此凄惨的样子，心中真是既悲愤异常，又充满了仇恨。所谓的穿越者，对于皇帝而言，是恐慌、是异族、是必须处而后快的怪物，但是对她而言，穿越者却是同族。这种感情，旁人若非亲身经历，绝不会懂。
楚玥璃的动作轻巧，且十分快速。她不和别人硬碰硬，唯恐发出声响，却是刀刀毙命，根本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幸而，来的人不多，只有二人，楚玥璃一口气吐出时，二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其中一人，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抽出。尸体倒下，武器撞在石墙上，发出声响。不远处，有人喝问：“谁？！”
楚玥璃不答，隐身在黑暗中，快速离去。
诡都府瞬间炸开锅。
由高手和各种机关陷阱组成的诡都府，不但被人光顾了一圈，还连杀了六人！这件事，简直不敢想象。“猎十三”的人与楚玥璃一样，向着同一个方向狂奔而去。前者是要将所发生之事禀告给陶公公知晓，后者则是要赶在陶公公回府之前，回到房间里，让顾九霄安全离开。为了避开通报者，楚玥璃还不得不选一条稍微绕远的路。
“猎十三”当中，有善于飞檐走壁之人，轻功极好。此人名曰黑燕，一路追上陶公公，将此事禀明，并请陶公公回去坐镇。
陶公公听罢，问道：“地牢里那些人，可有缺失？”
黑燕回道：“并无。”
陶公公又问：“楚大人可被救走？”
黑燕回道：“并无。”
陶公公问：“可从其他犯人口中询问出什么？”
黑燕回道：“有人声称，他看见来者是一蒙面女子。若我们肯放他自由，便将全部过程说出，并帮着指认闯入者。”
陶公公略一思忖，呵呵一笑，道：“行，应他。此事，你们先调查着，杂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转而吩咐车夫，“速速回去。”
车夫得令，扬鞭赶马，快速向私宅奔去。
陶公公下了马车，直奔楚玥璃的房间。
八指看见陶公公，立刻迎上去，道：“公公。”
陶公公不搭理八指，直接去推楚玥璃的门。
门被锁了。楚玥璃的声音却传了出来，带着一丝不稳，怒声道：“哪个王八蛋推门？！不知道沐浴呢吗？！”
陶公公默默收回手，道：“县主息怒，有刺客溜进了院子，还请县主开门，让杂家护着县主安全。”
屋内，楚玥璃看着坐在浴桶中的顾九霄，道：“原来是公公回来了。公公先带人好生搜搜，我这就起来。”
顾九霄起身，抓过大块软布围在身上。
窗户上透出一个模糊的影子，看起来十分具有想象力。
顾九霄避开窗口，来到床边，抓着大软布的手有些瑟瑟发抖。水早就凉了，他却没敢出来，唯恐被人搭话，露馅儿。
楚玥璃拿出干净的床单，将九霄整个人都围上，然后给他擦拭了头发。
原本冻成青白色的顾九霄，慢慢变成了粉红色。嗯，非但不冷，还挺热呢。
楚玥璃将他的衣袍递给他，用唇语无声地说：“快穿。”
顾九霄一紧张，扯着大软布的手就是一抖，就那么真诚相见了。
楚玥璃十分淡定地打量了顾九霄一眼，然后……脱下外衣和鞋子，换上宽松的软袍，趿拉上干净鞋子，从顾九霄的头发上撸下来一些水，涂抹在自己的头发上，这才捡起软布，披在头上，一边擦拭一边走到窗旁，推开窗，坐在椅子上，看向陶公公，问：“公公这是又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怎还把刺客招惹到了我的院子里？”
陶公公的视线在楚玥璃的身上一扫而过，回道：“县主又怎知，那刺客不是来刺杀县主的？”
楚玥璃回道：“刺杀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刺杀公公却不得不需要天时地利。”
陶公公挑眉，问：“怎不需要人和？”
楚玥璃回道：“公公说需要就需要吧。”一伸手，扯下支撑在窗户的木棍，将窗户关上，发出嘭地一声，然后落栓。
陶公公没有离开，而是问道：“县主的浴水连丝热气儿都不冒，想来县主沐浴多时，不嫌冷吗？”
楚玥璃回道：“比起人心，这点儿冷水算什么冷？”
陶公公：“……”
陶公公和八指低语了两句，也没问出什么，心里却始终存了疑惑。毕竟，楚大人这位“奇人异士”，爆发得有些非比寻常。
陶公公对八指吩咐道：“照顾好县主。”转身，向外走去。
楚玥璃直接推开门，道：“公公健步如飞，想来恢复得很好，我就不多留公公了，免得耽误了公公正事儿。公公你看，你是今晚就搬走，还是明早离开？”
陶公公扭头看向楚玥璃，拿捏着调调儿道：“县主可别这么说。一听县主这么说呀，杂家的膝盖就疼，连路都走不动了。”言罢，竟是脚尖一转，回了主屋。
楚玥璃丢下一个冷嗖嗖的眼神，转身进屋，对大力说：“大力，过来把水扛出去。”
大力应下，走进了房间，抱起水桶离开。
楚玥璃关上房门，走到床前，掀开帷幕，拍了拍被子。
顾九霄从被子里探出头，睁着一双饱含千丝万缕情谊的眸子，望着楚玥璃。
楚玥璃用手捂住顾九霄的眼睛，低声道：“别这么看我，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感情。”
顾九霄拉下楚玥璃的手，继续那么看着，口中回道：“爷就喜欢这么看着你，和你无关，爷自欢喜。”
楚玥璃无言以对，只能换个话题，道：“等会我闹腾起来，你就借机回去，然后……”
顾九霄问：“然后什么？”
楚玥璃回道：“然后，去找白云间，告诉他，我想让他帮个忙。”
顾九霄一骨碌爬起身，问：“找他做什么？找我帮忙，难道不好？”
楚玥璃回道：“我想让他的人，帮我做一双特别的鞋子，能够……轮滑。”
顾九霄眼睛亮晶晶地问：“什么东西，仔细说来听听，爷不给你露一手，你都不晓得爷也是一个手艺人。”
楚玥璃哑然失笑，调侃道：“我还真不知道，你是手艺人。”
顾九霄神秘一笑，嘚瑟道：“你马上就能知道。”
第七百章：确定不是未亡人？
楚玥璃要准备救出范思哲，就必须给他准备一双可以轮滑的鞋子。若是让人背，倒也可以，就怕……连累了别人。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她都习惯了单打独斗、独来独往。
顾九霄听罢，摸了摸下巴，道：“没有脚，却要给腿穿上带轮子的鞋……”豁然一笑，“这个想法真不错！阿璃，你且放心，这个事儿交给我吧。”
楚玥璃正色道：“这个事儿十分重要，必须尽快，唯恐迟则生变。”
顾九霄认真地回道：“爷不会自打脸的。”
楚玥璃问：“多久能做出？”
顾九霄回道：“七天。”
楚玥璃摇头：“不行。太久。”
顾九霄回道：“五天？”
楚玥璃又摇头，说：“不需要太精致，能用上两个时辰就行。”
顾九霄一咬牙：“明晚给你！”
楚玥璃兴奋得点头道：“好！”
顾九霄有些后悔把时间缩得太紧，但见楚玥璃如此高兴，也就觉得值得。他本想在这儿继续腻歪一段时间，可时间不等人，他必须回去忙活起来。顾九霄从被窝里钻出来，小声说道：“爷得走了。”
楚玥璃起身，将夜明珠换了个位置。顾九霄立刻来到后窗前。楚玥璃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爬上墙头，喊道：“封疆！”
封疆立刻从屋子里蹿出来，一个高跳到了墙头上。
楚玥璃见封疆脸上有伤，瞬间勃然大怒，问：“谁打的？”
封疆指大力。
楚玥璃跳下墙头，抓起一个扁担，就去打大力。
大力不敢打楚玥璃，只能到处乱躲。
陶公公……哦，不，是春冉之，春冉之从屋里出来，却被楚玥璃一扁担打到了肩膀上。八指见公公挨打，立刻出手去抓扁担，楚玥璃丢下扁担，退开。大力跳上墙头，去和封疆打。楚玥璃也跳上墙头，去打大力。八指跳上墙头，去帮大力。
镖师们聚集在墙头下，吆喝着助威。
私宅门口有陶公公的人，这会儿也抻长脖子努力想看热闹。
一时间，还真是热闹非凡。
春冉之揉了揉肩膀，对楚玥璃道：“这回还得养上几日才能好。”
楚玥璃微愣，大力的拳头就招呼到了面门上。
春冉之随手打出一道真气，卸掉了大力的力道，让其痛得收回手。他则是来到墙下，伸出手，柔声道：“别淘气了，跳下来，我接着你。”
楚玥璃看着春冉之，竟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就在这时，后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响。春冉之柔和的表情瞬间一变，眼神凌厉得如同老鹰。他转身就向后院冲去，动作之快，令人咂舌。楚玥璃紧随其后。
二人分先后来到后院，看见一只特别普通的家猫，正在墙头上溜达着。
春冉之轻轻跃起，一把抓过猫，视线却在墙根下转悠着。
楚玥璃先一步看见了断枝，于是一脚踩上去，然后伸手去摸猫，说：“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我家墙头上溜达什么？”
春冉之将猫扔给尾随而来的大力，吩咐道：“去隔壁问问，是不是他们的猫。”
楚玥璃晓得，他这是起了疑心，自己却不好阻止，只希望顾九霄对得起那份聪慧。
大力应下，抱着猫离开。
春冉之冷眼看着楚玥璃，道：“县主请回吧。”
楚玥璃略显诧异地扫了春冉之一眼，道：“陈大哥？”
陈笙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楚玥璃笑道：“可真是好久不曾见你了。”
陈笙回道：“若不想见，见有何用。”
楚玥璃感慨道：“陈大哥还真是一针见血。”
陈笙抬手：“县主请回。”
楚玥璃点了点头，抬脚向前走，却因晓得陈笙善于观察细节，唯恐他看见地上被踩折的树枝，装出脚下一滑的样子，蹬开树枝，整个人向前扑去。
陈笙一把抱住楚玥璃。
楚玥璃道：“好像崴脚了。”
陈笙看了楚玥璃一眼，直接将其抱起，送回房间。
一墙之隔，顾九霄和赵不语都贴着墙根儿，屏息凝神，不敢动一下。
陈笙将楚玥璃放到床上，问：“可需叫太医过来看？”
楚玥璃回道：“一点儿扭伤，用不到太医。陈大哥有没有烈酒，我揉揉就好。”
陈笙派人去弄烈酒，自己则是坐在椅子上，等着。
片刻后，大力拿着烈酒回来，回禀道：“回公公，猫是隔壁一个看门老头养的，已经被抱回去了。”
陈笙接过药酒，道：“明日去把隔壁买下。”
大力应下：“诺。”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关好门。
陈笙来到床边，一掀帷幔，坐下，不由分说，抓过楚玥璃的脚，倒上烈酒，揉搓起来。
楚玥璃黑着脸，质问道：“陈大哥，你这样好吗？”
陈笙冷着脸，反问：“县主早晚是我的人，有何不好？”
楚玥璃回道：“陈大哥如此笃定，不好。”
陈笙瞥了楚玥璃一眼，说：“县主大可以收一收没用的心思。此生，你注定是我的女人。”
楚玥璃反问：“你确定不是未亡人？”
陈笙手下用力。
楚玥璃：“嗷……”
院子里，墙头上，封疆听见楚玥璃的叫声特别着急，想要过去看看，奈何答应过楚玥璃，不能这么做，只能扯着脖子吼道：“玥璃，嗷呜……？”
陈笙一听封疆的声音，心中烦躁，继续捏楚玥璃的脚。
楚玥璃：“嗷……”
院子里，封疆继续：“嗷呜！嗷呜！汪汪汪……”
三个人，较劲儿似的互相折磨，谁都不肯放过谁。于是，这一晚上，有关陶公公半夜屠狗的消息不胫而走。
隔壁，顾九霄趴在墙上，磨牙挠墙，道：“死太监，爷要把你碎尸九千九百九十九段！”
赵不语问：“难道不是碎尸万段？”
顾九霄恨恨地回道：“他已经被切掉一段了！”
赵不语：“……”
顾九霄不能再听，唯恐自己冲过去杀人。他偷偷离开了院子，回到自己的地盘，开始忙活起来。
楚玥璃打发走了陈笙，眼神也冷了下来。一想到范思哲被斩断的双脚，她就发狠！她不晓得要怎么和范量范团交代。如实说，怕他们接受不了。说谎话，又不能粉饰太平。她没有和半大孩子打交道的经验，着实拿捏不准他们得知真相后的反应。
为难了。
第七百零一章：心抖
楚玥璃的为难没有持续多久，天刚亮，陶公公正要出门，却撞见了来寻楚玥璃的多宝，以及范团范量姐弟俩。
陶公公今天不是公公，而是冉之，所以他蹲下来，变戏法似的摸出两块糖，分别送给了范团和范量，并问道：“你们是来寻玥璃的？”
多宝第一次见到没有浓妆艳抹的陶公公，微微一愣，立刻将姐弟俩拉到身后，谨慎地问：“你是谁？”
春冉之笑道：“我是玥璃的朋友，春冉之。”站起身，淡蓝色的衣袖随意地荡了一下，灰色的斗篷抖出了波纹。
多宝打量了春冉之一眼，问：“这位公子，能帮我们叫小姐出来一下吗？”
春冉之摇头，回道：“公公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出。你们若有话，在下却可代劳。”
范量年纪小，还不懂得防备别人，当即从多宝的身后探出头，脆生生地问：“那你帮我问问小姐，找到爹爹了吗？”
范团一把捂住了范量的嘴巴，低声呵斥道：“别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小姐是怎么教你的？！”
范量挣扎开范团的手，道：“公子一看就是好人。”
春冉之打趣道：“好人坏人，你能看出来呀？”
范量又要搭话，却被多宝回头瞪了一眼，这才闭上嘴。
多宝站在门口，喊道：“小姐！小姐！”
楚玥璃一听到多宝的动静，就是一个激灵——她答应范团范量姐弟俩今日给消息，却没想到两个孩子一大早就来堵门口了。
楚玥璃连头发都没梳，趿拉着鞋子就快步走了出去。
两个小家伙一见到楚玥璃，立刻嚷着要往里扑，却被陶公公的人拦在了外面。
楚玥璃走到门口，表情有些冷，看向多宝，问道：“可是府里出了事？”
多宝立刻薅回两个小家伙，道：“回小姐，府里没事儿，是奴才们想小姐了，特意来看看小姐。”
范量要说话，却被范团拧了一把，示意他闭嘴。孩子不太会做戏，这一幕落在春冉之的眼中，就有了别样想法。
春冉之示意守卫让开，自己脱下斗篷，披在楚玥璃的肩膀上，垂眸笑道：“天寒地冻，眼瞧着呵气都能成冰，怎还穿着单衣出来？仔细冻到。”
楚玥璃勾唇一笑，脸色缓和了几分，回道：“你去忙吧，我和他们说说话就回去。”
二人说话的功夫，一辆马车从不远处缓缓驶来。楚玥璃一抬头，看见了赶车的骁乙，心就是一抖。因为，坐在马车里的人，一定是白云间。想到白云间三个字，她的心竟然有一丝丝的抽痛。两个人之间的误会，怕是要越来越深了。这一次，隔着春冉之，终于让她明白，何谓咫尺天涯。
春冉之唇角含笑，伸出手，将楚玥璃凌乱的头发放到耳后，然后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攥在手心里，另一只手，摸了摸范量的头，道：“有什么话进去说吧。”
范量天真地问：“公子刚才还说，不让进呢。”
春冉之回道：“因为玥璃见到你们很开心，公公也很开心，就同意你们进去陪她了。”
马车缓缓驶过，楚玥璃很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春冉之攥得很紧。她若用力，他比她更用力。
这一刻，楚玥璃在春冉之的笑容中，看见了一丝悲凉和坚持。联想到皇上的话，楚玥璃忽然就搞不明白，这份坚持是因为她还是白云间？说实话，她还是挺自信的。只不过，她更相信自己的眼光。平心而论，白云间确实比她好看、比她优秀。唯一挺可惜的，就是丫是公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不喜欢男人。至于春冉之，他可能真的喜欢过白云间。后来，闹出那么一件事，春冉之变成了陶公公，对白云间的感情就复杂了起来。恨，定是多过于爱的。所以，无论春冉之表现得多喜欢她，她也……不信。
楚玥璃不能和春冉之撕破脸。因为，春冉之还要脸，不会做出穷凶极恶的事。但当陶公公的性格被激发出来，这俩孩子的安危，就不好说了。
楚玥璃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让自己看向那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马车，强颜欢笑道：“别信他啊。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春冉之突然侧脸看向白云间的马车，笑着说道：“玥璃，你还是不要吓唬小孩子的好。”收回目光，“走吧，我们进屋用些早膳，暖暖胃。”
楚玥璃看向多宝，示意她带两个孩子快走。
春冉之却再次开口道：“两个孩子要问你他们的爹爹何在？你总要给个说法，再让他们离开。”
楚玥璃不能引起春冉之的怀疑，于是看似随口道：“暂时没有消息，若是有了，再告诉你们。好了，都回去吧。”
春冉之柔和地说：“你们的爹爹叫什么？我有一些人手，方便打听一下。”
楚玥璃一口气都提到了嗓子眼，赶在范量开口前，甩开春冉之的手，皱眉道：“陶公公！你这种喜欢处处打听的习惯，可不好。我的人，我自会照料明白。”
多宝、范团和范量听见“陶公公”三个字，都露出了无比震惊的表情，齐刷刷地打量起春冉之。
春冉之摊开手，苦笑道：“怎就恼了？冉之是冉之，怎成了公公？玥璃，不要气，可好？”
多宝、范团和范量一同点头，直觉认为楚玥璃叫错了。眼前这个好脾气的俊美男子，怎么会是那个可恶的陶公公呢？
楚玥璃怼道：“你还是回去擦胭涂粉去吧！”一转身，向院里走去。
多宝、范团和范量齐齐盯着春冉之看。
春冉之微挑眉，笑道：“你们小姐发脾气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看？”
多宝、范团和范量一同点头。
春冉之又摸了摸范量的头顶，这才转身进去哄楚玥璃。
多宝等人互看彼此，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范量问：“小姐说得是真的吗？”
范团思考道：“不像真的呀。公公和春公子，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小姐在开玩笑，是不是？”
多宝了解楚玥璃，脸色就是一变。她一手拉一个，低声道：“闭嘴，快走！”
范团年纪大些，想得多些。她见多宝变了脸色，立刻警觉起来，闭嘴快行。
第七百零二章：提审范思哲
春冉之哄好了楚玥璃后，刚准备回诡都府去，却发现楚玥璃的额头有些烫，显然是得了风寒之症。他叫来太医望闻问切，最后又亲自给她熬药，这一折腾，就到了中午。楚玥璃声称没有胃口，不想用膳，倒是觉得春冉之曾经做的果蔬炖肉有些可口。春冉之再次挽起袖子，给她做了果蔬炖肉。楚玥璃勉强用了半碗，看样子昏昏沉沉准备睡觉，却又嚷嚷着说有些冷。加了金丝炭，她嫌屋里不透气，憋闷难受，必须开窗。加了一床被子，她又觉得压得上不来气。最后，春冉之干脆抱着她，给她取暖。楚玥璃怼了他几句，倒也接受了。
屋外，飘起了雪花，这是冬天的第一场雪，也是楚玥璃来到大宴后的第一场雪。
不知不觉，半年了。
这半年，长得好似一条弯弯曲曲的路，一直望不到尽头。也好似指尖的烟灰，轻轻一弹，就飘落于地上，拾不起。
楚玥璃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吸了吸不太通气的鼻子，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听大力来低声回禀，说隔壁主人没在家，仆人做不了主，暂时不能买。
天色刚擦黑，楚玥璃就醒了。
春冉之陪她用了些饭菜，又服侍她喝完药，看着她睡下后，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当他从小院里出来时，原本温润的眸光瞬间变得阴冷起来。他坐上马车，闭上眼睛，直奔诡都府。
楚玥璃睁开眼，望着笼了一层薄纱的夜明珠，心中有些感慨。若时光能回转，若春家没被灭门，若楚府真正的三小姐楚玥璃还在，春冉之也许真的会是一位好夫婿，疼爱娘子，体贴温柔。可惜，时光回不去。
楚玥璃怀揣着一丝怅然若失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从床上起来，下了地，看着外面一层厚厚的积雪，皱起了眉毛。
她刻意拖住春冉之，就是不想陶公公去处置范思哲，或者说，从范思哲口中问出些什么。她知道，人心诡谲，从她进入地牢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搅和到各种麻烦之中。她和范思哲的对话，旁人听不见，但是她和范思哲说话这件事，定会被有心人看见。如此这般，她要救范思哲，就不是秘密。以陶公公的为人，定会设下圈套，等她一脚踩下去。昨晚，陶公公匆忙赶回私宅，便是对她产生了怀疑。今早，范团范量姐弟俩来寻，定也让他留了心。若真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陶公公一定不会归还那半块“黑禁令”，她便无法给戚不然一个交代。真是，难。
楚玥璃不再多想，换上一套白色的衣裤，又扯了裙子白色的内里当蒙面布，便在鹅毛大雪中，由后窗离开，直接跳进了隔壁院内。
顾九霄瞪着布满红丝的眼睛，正等着楚玥璃。
二人没有废话，直接将鞋子交接。
楚玥璃拿到手中一看，妥妥的一双简装版旱冰鞋。其实，这样的大雪天，滑板最实用。不过，雪不够厚，范思哲也未必会滑，还是旱冰鞋稳妥些。
顾九霄考虑到范思哲没有脚，还将鞋帮做得很高，可以用带子捆绑结实。楚玥璃用超长的鞋带，将简装版旱冰鞋背在后背上系好，伸手捏了你顾九霄冻僵的手，低声道：“谢谢。”
顾九霄瞬间绽放璀璨笑颜，道：“和爷客气，爷可和你急！”
楚玥璃没再多说，放开顾九霄的手就要走。
顾九霄却一把拉住了楚玥璃的手，认真道：“让我帮你。”
楚玥璃回道：“你已经帮得够多了。到此为止。”
顾九霄一听这话，顿觉不安。他紧紧拉着楚玥璃不放，说：“不行。爷是个热心肠，要帮，就必须帮到底。”
楚玥璃回道：“也好。”
顾九霄的眼睛一亮。
楚玥璃回道：“你帮我盯着点儿隔壁。”
顾九霄一点头。
楚玥璃扯出自己的手，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顾九霄将手塞进袖子里，看着楚玥璃消失的方向，对赵不语道：“憨憨，你看爷是那么好打发的吗？”
赵不语从暗处走出，回道：“不像。”
顾九霄笑道：“咱跟着去看看。”言罢，突然打了个大喷嚏。
赵不语建议道：“侯爷，身体为重，咱还是回屋去吧。”
顾九霄吸了吸鼻子，感慨道：“以前啊，爷是以身体为重，现在啊，爷是以阿璃为重。”言罢，撒腿就跑，动作还挺快。
诡都府中，陶公公提审了范思哲。
范思哲像一条死狗般，被从地牢里一路拖到了大厅中。
陶公公感慨道：“大冷的天，你是真不给杂家省心，就不让杂家好好儿养养身子，真是该打。”
两名爪牙上前，抡起带钉的棍子，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打。
钉子带出血肉，瞬间染红了地面。范思哲的叫喊声嘶哑，仿佛叫喊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奢求。
陶公公一抬手，两名爪牙退下。他问：“说吧，昨晚是谁闯入了地牢？意欲何为？”
范思哲大口喘息着，却没回一个字儿。
陶公公眸光一冷。
杂言怒声喝道：“好大的够胆！公公问话，竟敢不答？！”言罢，直接冲上去，狠踢了几脚，皆在不致命却特别疼的地方。
范思哲抱头躲闪，却毫无用处。他喊道：“别踢了！别踢了！我说！我都说！”
杂言停下，退到一边。
范思哲喘了几口气后，说：“她……她问我，可知道齐宝磊在哪儿？我……我说，死了。”齐宝磊，就是另一名被抓的黑衣人。
陶公公冷笑，道：：“若是这么简单，昨个儿你怎么不说啊？”
范思哲不语。
两名爪牙就要动手。
范思哲立刻开口回道：“她问我银子藏哪儿了。我……我哪儿知道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不说，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陶公公打量着范思哲，轻声细语地问：“你不觉得，若提起银子，杂家兴许来了兴趣，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范思哲眼冒渴望之光地望着陶公公。
陶公公笑道：“你若说清楚，你是谁？契衣教的主子到底是谁？杂家定说到做到，立刻放你自由。”
范思哲一脸纠结痛苦地回道：“小人就是范胖子，知道那些古里古怪的东西，也是在契衣教里看见的。那些东西就飘浮在半空中，一挥衣袖就不见了。小人只想混口饭吃，就跟着他们一块干了。他们让干啥，小人就干啥。那个齐宝磊是个小头目，小人就听他的。”
第七百零三章：云间来了
陶公公一甩帽子上的飘带，呵呵一笑，道：“你真当杂家好糊弄？”从椅子上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范思哲面前，用脚尖提起他的下巴，垂眸看着他的眼，“杂家让人打听过你的身世，知道你膝下有两个娃娃儿，一男一女……”
范思哲那半死不活的样子瞬间变了模样，他压制着怒火，紧张地问：“你想干什么？”
陶公公诡谲地一笑，反问：“你猜，他们现在是不是也在找爹爹呀？有没有找到杂家这儿啊？”问出这话的时候，陶公公突然想起了一早晨过来寻楚玥璃的姐弟俩，眉头就是微微一皱。
范思哲误以为陶公公抓到了姐弟俩，当即发狂，一口咬在了陶公公的鞋子上，死死的！
杂言和两名爪牙纷纷上前，对着范思哲拳打脚踢，强迫他松开嘴巴。
范思哲也是刚，即便被打，也咬着陶公公不送手。
陶公公突然发力，不但挣开了范思哲的嘴巴，还震碎了六颗牙齿。
范思哲去抓陶公公的脚，口中嘶吼道：“你敢伤害他们，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诅咒你死无全尸！”
窗外，楚玥璃闭上眼，暗道：他注定死无全尸，你不如换一个更狠点儿的诅咒。
范思哲状同疯魔，不管别人如何踢打，都死死盯着陶公公不放。
陶公公对动手的属下说：“行了，别把人打死了，杂家还没玩够呢。”转身坐在椅子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有鲜血慢慢渗出，湿了黑色的鞋面。陶公公意味不明地一笑，再次看向范思哲，“今日你之所作所为，他日必将百倍奉还在你的儿女身上。”
范思哲瞬间崩溃，嚎啕大哭着求饶，道：“求求你，求求你，你让我怎样都行，千万别……别伤害他们……”
陶公公问：“你给杂家一个不伤害他们的理由。”
范思哲想了想，回道：“我是真不知道契衣教的主子是谁，却晓得，被公公抓来之前，我们得了吩咐，要去见一个人。”
陶公公问：“六王爷，白云间？”
范思哲回道：“没说是见谁，只说让先到那附近等着。”
陶公公看着范思哲，问：“杂家最后问你一句，你可是大宴之人？是否来自异世？”
范思哲不语。
陶公公的眼神冷了下来。
范思哲一点头，攥拳道：“死就死吧！老子确实是现代人！老子那两个孩子，也不是老子亲生的！老子就是看不得他们受苦，才想着帮这龟孙子把孩子养大！这龟孙子，忒不是东西，老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他！现在，你们要杀要剐都随意，只是不许动那俩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别动他们，求求你……”
楚玥璃的眼眶一热，眼底泛起了泪花。她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却被范思哲感动了。他在情感上，和范团和范量并没有牵绊，却一直照顾着两个孩子，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真是一个好男人。这样的人，若是不救，她还真过不了自己这关。
只是，怎么救？！
这一场大雪，会留下脚印和痕迹，她已然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如何做，才能带着范思哲安然离开？实在不行，就……硬闯吧。
大厅内，陶公公故作慈悲地说：“难得你如此良善，且给你一个结果，允你死吧。”
范思哲不想死，一千一万个不想死，奈何……他没有选择。
陶公公道：“来，把他隔壁那位提过来。杂家的好心呐，只给一点点儿。今晚，死一个，放一个，这才好玩。”
立刻有人将范思哲的狱友拖了过来。
那是一个特别瘦小的男人。
陶公公说：“杂言，给他讲讲游戏规则。”
大力将陶公公的话重复了一遍。
瘦小男人立刻跪下，道：“求公公让小人活，让他死。”
陶公公说：“给杂家一个理由。”
瘦小男人立刻表起忠心，说：“小人对公公素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像他，支支吾吾，言之不详。昨晚，小人看到，那女子就是为他而言，还想开锁带走他，还说了什么孩子……”
范思哲突然扑向瘦小男子，去掐他的脖子。
两个人扭打成一团，陶公公看着热闹，却打了一个哈欠，显然没什么意思。他说：“狗咬狗还一嘴毛呢，你们打得太没意思，把杂家都看困了。”
瘦小男子立刻一口咬在了范思哲的脖子上，生生扯下来一块肉。
楚玥璃攥紧了匕首，准备拼死一搏。若是再耽搁下去，范思哲要歇菜。这一场战，明明没有胜算，却还要孤注一掷。也许，她也有些傻吧。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说：“启禀公公，六王爷来访，说有要事。”
陶公公挑了挑眉，道：“怎还寻这儿来了？得，让他进来。”扫了眼血淋淋的二人，“拖下去，喂狗。”
瘦小男人立刻喊道：“公公！公公！公公饶命啊！我可是知无不言啊！”
陶公公看都不看瘦小男子，直接回了句：“杂家讨厌小人。”
瘦小男子呆愣了片刻，被拖了出去。
楚玥璃很想问，既然讨厌小人，是否就能放过好人？然，她不能开口。白云间来得太是时候，她不得不迅速行动起来，将范思哲带走。她顶着风雪，向前拔腿前行。
大厅里，白云间放下斗篷帽，露出那张消瘦许多的脸。
陶公公啧了一声，道：“哎呦，这才几日不见，六王爷怎就日渐憔悴了？可是想杂家想的？”
白云间道：“公公自作多情的毛病，一直没改。”
陶公公的笑容微僵，很快恢复如常。他道：“六王爷竟还记得陈年往事，定是记得杂家的好。也是，想当初，若不是杂家给你送口饭吃，送件棉衣保暖，这会儿可就见不到六王爷的人了，唯有年年供奉些香烛纸钱，告慰相思苦。”
白云间淡淡一笑，回怼说：“公公这些话，不如留着夏日炎炎时再说。这会儿听着，着实冷得很。”
陶公公挑眉，问：“大雪纷飞，六王爷跑到杂家这儿有何贵干？不怕冷？”
白云间回道：“大宴与绮国之战，耗时太长，若不能尽快取胜，唯恐国库支撑不了多久。”
第七百零四章：藏人
陶公公皱眉道：“此事干系重大。”转而却是轻佻地一笑，“六王爷与杂家说此事，难道不觉得不合适吗？杂家若是参与朝堂上的正事儿，可是要掉脑袋的。”
白云间眸光沉沉，道：“”云麾将军已经三次上奏朝廷，请父皇在入冬之前，送粮添衣。陶公公的亲信赵值赵大人，负责筹备这些物资，却一直迟迟不动。而今，帝京之中，已然寒风凛冽，位于边界浴血奋战的士兵们，岂不是越发寸步难行？父皇对这场战，势在必得，若因为粮草和棉衣耽误了，公公可知后果？”
陶公公噗嗤一笑，道：“哎呦，六王爷说得太严重了。咱大宴的边关士兵，各个儿都是金刚铁骨，哪里会娇滴滴地受不得风寒？再者，六王爷说话还是要三思才好，什么叫杂家的亲信？满朝文武，哪个不是皇上的奴才？六王爷可不要吓唬杂家哦。”
白云间从四轮车上站起身，拄着手拐，一步步走到陶公公的面前，正色道：“无论是有多恨本案，多恨父皇，多恨命运对你不公，你始终都是大宴人！战败，便是亡国奴，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陶公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狠戾与冰冷。他道：“从春家被毁那日，从我进宫那日，我便是一个人。天大地大，我了然一身。生何欢，死何惧？成了亡国奴，也不过枯骨一捧罢了。六王爷，你我不同。”
白云间一伸手，竟攥住了陶公公的衣领。
陶公公噗嗤一下笑了起来，伸出后，用食指尖在白云间的手背上轻轻滑动着，幽幽道：“六王爷的皮儿，真是嫩滑……”
白云间一推陶公公，松开手，问：“说吧，如何才肯即刻送去军粮和冬衣？”
陶公公将自己的手指抽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脸享受的模样。他深深嗅了一口后，斜眼看着白云间，阴沉沉地笑道：“你猜？”
白云间不语。
陶公公呵呵一笑，围着白云间转了一圈，道：“曾经，无人给杂家选择的机会。而今，杂家却要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选择。”站定，看着白云间的眼睛，“你可以选择，永远放弃楚玥璃。”
白云间还是不语。
陶公公知道白云间的意思，于是又说出第二个选择：“第二个选择吗……”靠近白云间，耳语道，“陪杂家一宿，如何？”
白云间转眸看向陶公公，平静的表象下突然爆发，一拳头就砸在了陶公公的脸上。
陶公公眸光一凛，就要回手，可举起的拳头却慢慢放下，改为擦嘴角的血迹。
白云间道：“你说得对。你我之间，确实不同。无论父皇如何宠你，你也只能是个卑躬屈膝的奴才。”勾唇一笑，“这一拳，打得本王心情甚好。本王今天便如实告诉你，阿玥是本王的，他人敢窥视，本王让他死无全尸！公公若是有心抢，定要把祖宗十八代的尸骨都护好了，免得都被挫骨扬灰，收不齐……”
陶公公瞬间暴怒，一把扯住白云间的衣领：“你敢！”
白云间只给出两个字：“试试。”
陶公公放开手，帮白云间抚平了衣领的褶皱，眸光沉沉地说道：“六王爷说笑了。不是杂家要和六王爷抢玥璃，而是我们二人早有婚约在。六王爷若是要玥璃，那才是横刀夺爱。”
白云间回怼：“公公心中都是断壁残垣，寸草不生，谈爱不应景。”
陶公公回道：“杂家一辈子孤苦无依，总要将棺椁做大点儿，与娘子合葬。所谓琴瑟相辅，成调儿就好，这天下，又有几人能琴瑟和鸣心有灵犀？”
白云间冷笑一声，转身，坐回到四轮车上，用食指敲了两下扶手，骁乙听见动静，从门口而入，抓住四轮车的推手。
这时，黑燕慌忙进入大厅，一抱拳，却没有开口。
陶公公骂道：“混账东西！没看见六王爷在这儿呢吗？有什么好隐瞒的？！”
黑燕立刻给白云间施礼，口称：“王爷吉祥。”看向陶公公，“刚才属下巡查，发现野狗那里只有一具尸体。另一人，和野狗们，皆不见踪迹。”
陶公公微愣，立刻沉下脸，对白云间说：“逃了一个奴才，杂家有些不痛快，就不送六王爷了。”言罢，先一步抬腿，向外大步走去。
白云间说：“且慢。什么奴才能让陶公公如此紧张？风雪这般大，本王也不急着回去，姑且陪陶公公一同看看。”
陶公公没空和白云间拉扯，干脆不管他的去留，直奔养野狗的地方。
此时此刻，风雪小了许多，唯有几片雪花慢慢飘落，就仿佛仙女洒花一般，有几分飘逸唯美。
下了半天的雪，没有清扫，这会儿已经堆积到小腿处，四轮车底座太低，推起来并不顺畅。白云间干脆站起身，拄着手杖自己走。雪虽不算太滑，但因他腿脚不好，行走格外吃力。
雪地里却残留着一具尸骸，瘦骨嶙峋，被啃噬得面目全非，手脚被咬断，看起来十分恐怖。雪落在他的身上，有的已经结冰，有的被血浸泡成了血红的冰沙，还有些被风吹落……
同样是雪，却因为靠近的环境不同，变得如此不同。
陶公公打眼一眼，发现雪地上有特别凌乱的拖痕，看起来十分诡异。不过，陶公公可以笃定一点，断足之人还在诡都府中，就算有人营救，也不可能跑远。
陶公公当机立断，指挥道：“一个无足之人，能跑哪里去？！搜！”
黑燕回道：“杂言已经带人搜索。”
陶公公垂头看着雪地上的痕迹，发现其中个拖痕上有血迹，于是对白云间说：“杂家要去追逃奴，六王爷可要同行？”
白云间有些体力不支，倚靠在野狗门口，喘息着摇了摇头，回道：“体力不如公公，公公去追，本王回府。”
陶公公转身间飞奔起来。
白云间也要回去，奈何敢迈出去一步，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摔去，身体撞在铁栏杆上，又侧身跌到地上，飞溅起许多清雪。
骁乙忙上前，拉扯起白云间。
白云间却是一抬手，阻止了骁乙，转而抬头看向狗窝。
那里，藏着人。
第七百零五章：吻
四目相对，隔着一段距离，白云间看不清是谁，但却猜到，那人是谁。
白云间从地上爬起身，解开斗篷，丢下，对骁乙说：“把本王送出去吧。”言罢，竟是一个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回到放置四轮车的地方，然后轻轻一跃，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骁乙正纳闷呢，却见从狗窝里钻出一个浑身雪白的人，然后……这个人，又从另一间狗窝里，扯出一个胖子，并低声道：“骁乙，过来帮忙。”
骁乙一惊，这才回过神，在心里吼了一声：县主？！
他立刻上前，帮楚玥璃抱起范思哲。
楚玥璃和骁乙相互配合，将白云间的披风裹在范思哲的身上，又将顾九霄的鞋子，穿在他的腿上，然后由骁乙背着，将其送到四轮车上，推着前行。至于楚玥璃，则是隐身在暗处，准备找机会离开。
为了方便陶公公乘车离开，这会儿，由大厅通往门口的大雪已经被清理干净，只留下薄薄的一层。
骁乙推着范思哲一路前行，倒也没有人上前过问。毕竟，来的时候，白云间就是裹着黑色斗篷，这会儿同样不露脸。
就在骁乙即将走出大门时，陶公公竟又转了回来。他感慨道：“贼人真是狡诈，竟杀了一只狗，捆在了另一只狗的身上，让它拖着前行。杂家真是纳闷，到底是谁，能让这些经常吃人肉的畜生，乖乖听话。六王爷，不如你帮杂家想想。哦，对了，六王爷深夜前来，顶着风雪，还真是令人生疑，果真是为了边关战事？”
骁乙不动，手却已经做好了拔剑的准备。
楚玥璃看事情不妙，立刻弄出动静，撒腿就跑。
陶公公耳朵微动，转身就追。
骁乙推着范思哲，一步步走出了诡都府。
楚玥璃知道自己不是陶公公的对手，可是眼下真是骑虎难下。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被追上时，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被扔进了诡都府，瞬间炸开了一朵朵的火花。尤其是，那些落在墙面上的瓶子，直接就点了房子，火势那叫一个凶猛。
楚玥璃感觉自己的左手一紧，整个人就被一把拉住扯进了屋里。紧接着，一个被点燃的油瓶子砸在门上，瞬间炸出大片火花。
屋里，楚玥璃正要动手，却被人按住了手。那人，紧紧看着她，一动不动。楚玥璃的眼睛很快适应了突如其来的黑暗，隐约看见眼前人的轮廓，以及双眸的主人——白云间。
白云间扯下了楚玥璃用来蒙住脸的白布，在楚玥璃想要开口说话的当口，直接吻了上去。
白云间的唇，很凉；楚玥璃的唇，已然冻成了冰块。然，这一刻，似乎有火在燃，一点点、一寸寸，将二人点燃。
陶公公已经追到门外，但因房门着火，并没有在查看，而是一路向前追去。至于地上的脚印，早就被到处寻人的爪牙们踩乱了，难以分辨。
吻，就是一件会令人屏住呼吸忘记自我用心感受的事。二人这一吻，在熊熊大火中变得越发炙热而缠绵。
当门被烧出一个大窟窿，白云间放开楚玥璃的唇，却坚定不移地牵着她的手，穿梭在各个房间中，避开陶公公的追捕，而后抱着楚玥璃的腰肢，轻轻跃出墙头。
楚玥璃道：“有脚印。”有脚印，就能看出有深有浅，就能猜出这件事和白云间脱不了干系。
白云间道：“让他寻脚印要人吧。”
如此无赖，也是一绝。
白云间拉着楚玥璃在雪地上穿梭，很快就到了马车前。
原来，骁乙并没有离开，而是赶过来接应白云间。这主仆二人，倒是心有默契。
白云间上了马车，看见已经昏死过去的范思哲，没有问他是谁，只是看着楚玥璃的双眸，道：“我曾说过，无论你要做什么，都可和我商量，不要擅做决定。若非我让丙文暗中窥探私宅的动静，你今日要如何脱身？！”
楚玥璃这才知道，原来，他不是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诡都府，而是……为了她。
楚玥璃很想和白云间说清楚这些日子以来的误会，可在白云间的眸光中，又觉得过多的解释都显得十分苍白。最终，她只是不太自然地笑了笑，说了声：“我知道了。”
白云间却道：“可我还不知道，你为何受他要挟？又什么软肋被他拿捏住？”
楚玥璃那颗浮躁的心，在这会儿终于稳当了起来。她摇头一笑，道：“我偷了一样东西，被他找到了。”
白云间何其聪明，当即道：“半块黑禁令？！”
楚玥璃点头。
白云间皱眉，道：“此事确实棘手。旁人总有贪念，最好对付不过，陶公公心中却只有怨恨，想从他手中拿会‘黑禁令’，不易。”
楚玥璃说道：“他答应我，只要他身上的伤都养利索了，就把黑禁令还给我。”
白云间直接回道：“不可信。”转而问，“你要黑禁令做什么？”
楚玥璃哭笑，回道：“这时一笔糊涂账，等安全后，我和你详细说。”
白云间微微颔首，应下此事。
楚玥璃说：“今天这事，陶公公不会善罢甘休。我必须尽快赶回私宅，不让他起疑。你说他不可信，我也认为如此，不过眼下没有其它办法。我答应过他，这段时间都会乖乖呆在私宅里，不见你。幸而，你心胸宽广，且懂我、知我，否则真要闹出大误会了。”
白云间竟是一笑。
楚玥璃问：“你笑什么？”
白云间回道：“若是以往，你这么夸我，我定欣然接受。而今，经历了这些日子的折磨，我才发现，原来我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小肚鸡肠，胡思乱想，醋劲儿十足……”
楚玥璃挑眉道：“你对自己还挺了解的嘛。”
白云间：“……”
楚玥璃搓了搓冻僵的手，道：“这个人先放你那儿吧，若是能救活，明天你让人给我送盒糕点。若是……死了，你送盒茶叶给我。”
白云间这才问道：“他是谁？诡都府中很少囚人，十之八九，都被折磨至死。”
楚玥璃挑开范思哲的斗篷帽，说：“你曾经见过他。”
白云间看了眼不成人形的范思哲，回道：“在静若寺的后山的山涧处。”
楚玥璃点头，扫了白云间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