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一章：到底谁错了？
私宅中，楚玥璃叫来七弦，想让他帮自己给陶公公处理一下伤口。
七弦只看了陶公公一眼，便立刻垂下头，用不太自然的声音说道：“这……这是……陶公公？”尾音微颤，明显有些紧张。
楚玥璃没太注意七弦的变化，只是听声音感觉有些异样，转头望去时，七弦却已经恢复镇定，只是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楚玥璃收回目光，看着脸蛋好似十七八少年的陶公公，说：“是他。他身上有伤，你简单处理一下伤口，洒些金创药就行。”
七弦本想说什么，最后却点了点头，回道：“诺。”
楚玥璃走出房间，去看范团。
七弦垂眸看着陶公公，半晌，突然转身，快步走出房间，安排了另外两个人来为陶公公处理伤口，他自己则是躲得远远的，紧张到手都颤抖了。
楚玥璃到的时候，范团刚醒，时间掐算得刚刚好。
对于范团而言，能在醒来时一眼看见楚玥璃，绝对算得上是心灵上的安慰。不过，她真正惦记的，却是范量的安危。她立刻起身，要去拉楚玥璃的手，却又忙收回手，紧张地看着楚玥璃，问：“小姐，弟弟呢？找到弟弟了吗？”
楚玥璃笑容温和，回道：“不要急，一定会找到的。我既然能找到你，就一定能找到范量。”慢慢伸出手，去拉范团的手，用特别柔和的声音继续道，“你信姐姐，好不好？”
范团的手指尖冰凉，在触碰到楚玥璃时，立刻将自己的手抱到怀里，拒绝楚玥璃的接触。她低垂着头，满眼失望地说：“小姐一定要找到弟弟。”
楚玥璃应道：“你放心，我言出必行。”心中补了一句：就算是尸体，我也要将他翻出来，绝不让他暴尸荒野。且，“契衣教”的畜生，必须统统去陪葬！
楚玥璃再次伸出手，说：“我们击掌为誓。”倒不是楚玥璃一定要触碰范团，而是有些心结，不能越结越深。若是她任由范团拒绝和人触碰，那么以后，必然要用更大的代价，才能解开这个心结。或者说，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解开。
范团摇头，又点头，紧接着又摇头。她扬起看起来好似中年妇女的脸，说：“姐姐，我脏……你……你别碰我……”
楚玥璃的眼眶一红，差点儿哭出来。她眼中含泪，笑着说：“范团，有的人确实很脏，因为他们不配为人。你，不脏。姐姐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记清楚。被伤害若是已经发生，我们却必须学会向前看，不能沉寂在那些畜生所造成的伤害中。因为，他们不配。”
范团听到楚玥璃的话，就知道她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心中的惶恐、害怕和恨意，以及迷茫和痛苦，都在这一刻爆发。范团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楚玥璃抱住她，低声说：“哭过之后，打起精神，和我一同寻找范量。”
范团发泄完心中的情绪后，终是点了点头。
只要能活着，谁想死啊。只不过，现实逼迫人不得不亡。
楚玥璃拍了拍范团的肩膀，说：“这里人多眼杂，我想先送你回楚府。”
范团只想跟着楚玥璃，于是立刻摇头拒绝，不过她到底是个明白事理的女孩子，知道不能缠着楚玥璃，于是小声问：“多宝姐姐也在吗？”
楚玥璃这才露出放心的笑，点头回道：“多宝也在。只不过，多宝身受重伤，还需你多多照顾。”
一听这个，范团立刻紧张起来，并一再保证，自己会努力照顾好多宝姐姐。
楚玥璃知道，给范团找个事儿做，总比让她呆着瞎想好。
送走范团的时候，楚玥璃抽调了近乎一半的镖师，去楚府外蹲守，保护范团。若是有个风吹草动，立刻就能群起攻之，不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且，为了范团和多宝的安全，楚玥璃还执行了对口号的办法，绝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楚玥璃布置好一切后，决定和陶公公谈一谈，就在她来到门口时，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正是封疆。
楚玥璃忙迎了上去，问：“怎么样？寻到没？”
封疆回道：“没有。‘契衣教’的人，掩盖了，气味。”
楚玥璃感觉自己的心被揪扯了起来，真是拧成了麻花。她说：“‘契衣教’的人，有玩弄人心的力量，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还有窥视人秘密的能力。这幕后之人，定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既掌握朝廷中的机密，又晓得江湖中的秘闻。我们终究是惹人注目了。”
封疆有些担心，轻声叫道：“玥璃？”
楚玥璃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其实，又怎么会无碍？
封疆嗅了嗅鼻子，摸出一枚铜板，突然打了出去。
铜板飞向一棵树干，贴着树边飞过，打在一个凸起的圆肚子上。被打之人闷哼一声，立刻收腹，没喊疼。过了一会儿，他才探出头，露出一只眼睛看向楚玥璃，低低地叫道：“姐姐……”
楚玥璃知道，自己不应该将脾气撒到戚不然的身上，不过……此时此刻，她真的很难控制自己的脾气。是戚不然自己说，要留在她的后院。结果，却总是不知去向。以至于，多眼等人偷偷摸入紫藤阁时，打伤了多宝，掠走了范团和范量！这种痛苦，她无处宣泄，却无法原谅自己，也不想原谅戚不然。
楚玥璃当做没听见戚不然的声音，直接转身，就要走。
戚不然微愣，立刻从树后的墙头上跳下，追上楚玥璃，伸出胖手扯住她的袖子，又喊了一声：“姐姐……”
楚玥璃一把扯出自己的袖子，沉声道：“别叫我姐姐，我当不起！我既养不住你，也用不得你，你且自己逍遥去吧！”
这话说的虽是气话，戚不然撞枪口上却并非真冤枉。毕竟，是他自己口口声声要住在楚玥璃的后院里，让楚玥璃养着他，结果呢，他却没为楚玥璃做过一件事。
戚不然看出楚玥璃的愤怒，心里也难过得不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总是踏不到点子上。明明，心里想着这样，做出来的却是那样。事与愿违，说的一定就是他。
第八百七十二章：另一颗“夕间”
戚不然的脚步有些重，脑子也发沉，额头很快就渗出汗来。他有些踌躇不前，但在看见楚玥璃直接进屋关门后，一颗心瞬间慌得不成样子。唯恐，楚玥璃再也不理他。
戚不然立刻上前几步，拍了拍门，无人应。他脚尖一转，来到窗前，说：“姐姐，别生气，好吗？我知道……我知道是没有保护好多宝和那姐弟俩。我……我知道这件事后，也……也十分自责。”
还是无人应。
戚不然话锋一转，说：“知道姐姐进宫后，我也跟了进去寻找姐姐。巧的是，竟有人和我一样，也穿着黑色夜行服。我看那人偷偷进入一处偏殿，也就跟了进去。那人从一个酒坛子里捞出一颗东西，嘀咕说：‘这就是夕间？’。我……我知道姐姐要‘夕间’救六王爷，就偷偷尾随在他身后，寻个机会将人解决了，还拿走了‘夕间’。”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了窗口，“姐姐别生气，这个……将功补过，行吗？”
楚玥璃已经不生气了。不是因为这颗转了一圈竟跑到自己床前的“夕间”，而是因为这件事若是较真儿来说，还真和戚不然没有一分关系。她生他的气，其实没有道理。戚不然曾口口声声说要住在她的后院，却从未说过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他只想吃喝玩乐，安度余生，并未承诺会手持利刃，护住她的一方水土。再者，楚玥璃相信，若是戚不然在，他一定会拼死保护多宝和范家姐弟俩。
这么一想，还怎么生气？！只不过，刚才撂了脸子，这会儿不好直接笑脸相迎。尤其是，戚不然紧接着爆出这么大一颗重料，着实震惊了她的小宇宙。原来，确实是太子派人偷走了“夕间”，但是却在半路被戚不然截糊，搞得“夕间”无翼而飞，谁都不知道它的下落。太子吃了个哑巴亏，还真是有理说不出。
楚玥璃被各种怒火塞得满满的一颗心，终是在这一颗，露出了一丝笑意。戚不然这神来之笔，还真是……令人惊喜。
白云间已经吃过“夕间”，不再需要它。但是，这种宝贝，谁还会嫌多呢？
楚玥璃走出房间，却没看见戚不然。她问封疆：“人呢？”
封疆回道：“走了。”
楚玥璃问：“为何走？”
封疆回道：“他以为，你还在，生气。”
楚玥璃无语。戚不然从来不是一个急性子，今天怎么还急上了，都不知道等一会儿，让她缓上几分。楚玥璃一摇头，伸手取走瓶子，打开看了看，只看见一颗如同红豆大小的球球，散发着幽幽光芒。还别说，真像一颗稀世罕有的红珍珠。她将瓶子收入袖口，而后对封疆说：“去休息吧。”
封疆还没答话，却听顾九霄的声音传来。他说：“爷不累。”
得，误会了。
顾九霄顶着严重的黑眼圈，笑吟吟地来到楚玥璃面前，说：“如今帝京里乱得狠，却也痛快得狠。爷带人，把那些被你割花脸的‘契衣教’余孽统统抓捕归案，还顺手又扯出不少余党。”微微蹙眉，“只是那两个所谓的东西天尊，却还是不知所踪。对了，刚才听憨憨说，你假扮东月天尊，带他和封疆闯进了敌窝。你说你，既然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儿，怎么不和爷说清楚？爷手下，还是有些可用之人的。这些年摸爬滚打，没自己人怎么行。还有，一出皇宫，你就和爷借憨憨，还让爷过半个时辰后再去抓余孽，显然是做了打算的。你怎么什么事儿都在自己肚子里盘算，都不和爷说清楚？！你和那跛子，果真一样，坏透了！”
楚玥璃听着顾九霄的絮叨，一点儿也不嫌烦，且耐心地解释说：“‘契衣教’的教众遍布极广。这一次，若非我突然行动，很可能也端不起他们的老窝。只不过，我怀疑，这并非最高的聚点。一定还有一处位置，知道的人很少，但每一个人，都举足轻重，掌握着‘契衣教’的主要运行。只要这几个人，不除，就很难彻底消灭‘契衣教’。”
顾九霄问：“那你有什么办法？”
楚玥璃回道：“我们今天做到这一步，已经将‘契衣教’的手足全部砍断。眼下，只剩下脑袋的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且……”抬起手，让顾九霄看金丝楠木镯子，“这镯子的主人，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顾九霄说：“古黛？”
楚玥璃点头，眸光沉沉：“古黛，必须死。但前提是，我要通过她，将‘契衣教’真正的主子抓出来，以绝后患。”
顾九霄也跟着点了点头，突然问道：“跛子还没回来？”
楚玥璃对于顾九霄称呼白云间为跛子这件事，有些……无可奈何。毕竟，她曾经也是那么叫白云间的。而今和白云间的关系变了，自然不会这么叫他。顾九霄对白云间有抵触情绪，这么叫也无可厚非。她不能站在白云间这边呵斥顾九霄，就只能装作不在意，听个热闹。哎……
楚玥璃在心里感慨了一下，便回道：“他父皇需要侍疾，他必然得表达出孝顺之心。再者，太子在宫里蹦跶着，他若走了，还真没人能镇压得住。”
顾九霄嗤之以鼻：“你也太抬举跛子了！太子被镇压，那是因为他脑子笨，和跛子的聪明才毫无关系。爷若想收拾他，也是一只手的事儿。”
楚玥璃无语，摇头道：“你这张嘴吧！给我消停点儿吧！走走，回去休息，眼袋看起来都吓人。”
顾九霄立刻用手捂住眼睛，对赵不语说：“快走憨憨！扶爷回家补觉去！”
楚玥璃想起什么，开口叫住顾九霄，问：“九霄，你和蓝蔺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找到白云间的？”
顾九霄停下脚步，回道：“不是我们找到他，而是他派人找到了我们。”
楚玥璃微微挑眉，问：“怎么说？”
顾九霄回道：“多宝受伤后，你不是让爷守着她吗。你进宫后，封疆就来找爷，商量对策。紧接着，蓝蔺得到消息也来了。我们三个正密谋怎么救你时，丁纵来了，说是宫中有变，于是冒死将跛子偷偷送了出来……”
第八百七十三章：他之话
楚玥璃从顾九霄的嘴里得到了一个答案，听起来寥寥数句，却饱含了多少与生死相关的惊险，令她的心中泛起诸多唏嘘，最后都化外一壶桃子酒，满怀感恩。她确实要感谢这几个对自己不离不弃的男人。纵使，今生无法执手到老，却十分荣幸，能与君相知。
楚玥璃没有说任何感性的话，因为有些语言，确实可以点缀感情。然，再深情厚爱面前，过于的感激语言，反而变得苍白。她只是抬脚踢了顾九霄的屁股一下，笑道：“赶快回去休息吧。”
顾九霄被踢，愣了一下，转而却变得欢天喜地，指着楚玥璃的鼻子点了点，说：“也就你敢踢爷！”一扭头，傲娇地走了。这一路，唇角都没能放下来。
楚玥璃回到陶公公所在的房中，发现他还在昏睡。两名轻手轻脚的小厮退了出去，看样子，竟十分懂规矩。楚玥璃知道，这两名小厮，定是七弦手下的人，所以才会这么得体。对于七弦，楚玥璃一直保持着三分怀疑态度。如此优秀的一个人，却透着几分神秘和几分刻在骨头里的卑微，若说他不是一个得宠的奴才，打死她也不信。可若说是奴才，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种奴才？楚玥璃想到了一个地方——皇宫。
也许，七弦的身世，她确实应该查一查了。
楚玥璃收回心思，看向陶公公。陶公公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妥当，洒了金创药，缠了白布条，身上还覆了一层薄被，没让他冻到。
此刻的陶公公，就像一只易碎的瓷娃娃。半张脸精美细腻柔滑，仿佛十七八的少女；另外半张脸，是中毒后留下的丑陋，看不到皮，只有暗红色的狰狞裸露在外。任谁看了这张脸，都会扼腕叹息，世间果然不存在完美。想来，若是视线下滑，也会发出这种感叹。
陶公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张开眼睛。朦胧的视线和楚玥璃的目光相对，竟是如同海棠花般微微一笑，在轻颤间舒展出几分惬意和脆弱。尤其是，微红的眼和眼周围，就像特意画得桃花妆，不看中毒的脸，还真是美得惊人。
楚玥璃没有回应陶公公的笑，而是直接问道：“‘契衣教’的主子，是谁？”
陶公公虚弱地说：“你还真是……不解风情。”
楚玥璃很想一直绷着脸，奈何她不能做到完美控制表情，嘴角还是抽了抽，怼道：“一个太监对我施展媚术，你想让我如何解此风情？”
陶公公的脸皮微僵，瞬间恢复成陈笙那种不苟言笑的模样。
楚玥璃知道自己嘴欠，直接戳他伤疤上了，可天知道，被一个太监调戏，是一种什么滋味。炒蛋！
气氛有些僵。过了一会儿，陶公公才再次开口，问道：“为何救我？”
楚玥璃回道：“你给了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现在，是你履行承诺实现价值的时候了。若是不能好好儿说话，我也会让你在地下发出疑问——为何杀你？”
陶公公笑了一下，说：“郡主是真够狠心的。”
对这话，楚玥璃不接。她是好是坏，是狠是柔，是看事看人的，而不是一概而论。
陶公公见楚玥璃不语，脸色还有些沉，也不想招惹她不快，于是缓和了一些语气，说：“先给我一口水喝。”
楚玥璃起身，倒了水喂给陶公公。陶公公的身子动弹不得，喝得有些吃力。楚玥璃不的不拖着他的后脑勺，帮助扭头喝。就这，还洒了一些。陶公公伸出手，抓着楚玥璃的袖子，给自己擦了擦嘴。
楚玥璃：“……”
一杯下去，陶公公没喝够。楚玥璃又倒了一杯，喂他。这一次，她保护好了自己的衣袖。
陶公公的精神头好了一点，这才淡淡一笑，自嘲道：“自从站在了这个位置上，已经很久不曾被这样毒打过。你可知，那自称暗月之神的男子，是这么对我的吗？”
楚玥璃配合着猜测着，反问：“说你有罪？”
陶公公扫了楚玥璃一眼，点了点头，继续道：“这般打，只是为了帮我祛除罪孽。呵……若是以后有机会兵戎相先，定要谢谢他。”后面这话，说得发狠。
楚玥璃点头，表示同意。
陶公公继续道：“当时我双眼被浇了辣椒水，睁不开，看不见，却并未真正昏迷。我听见了四轮车转动的声音，知道有人来了。紧接着，所谓的暗月之神就讲起了罪与罚，其目的，不过是为了让我信奉他。为了表现出他能手掌乾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送了一些女子给我，供我吸食。”
楚玥璃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想起范团，心又是一阵抽痛。
陶公公知楚玥璃心事，下意识脱口而出：“让她多吃些新鲜的瓜果桃，用不了半年，也就恢复了。”
楚玥璃的睫毛颤了一下，唇角终是上扬，给了陶公公一记浅笑。
原本，话一出口，陶公公就有些后悔了，可见楚玥璃终于展露笑脸，也就没啥可后悔的了。
楚玥璃分析道：“你指认云间，就是因为四轮车的声音？”
陶公公沉吟片刻，回道：“是也不是。你对白云间的了解，只是源于一些小碰撞，而后便是两情相悦。你不知道，他的真实心性。他比谁都渴望得到九五至尊之位，否则不会偷偷寻找‘奇人异士’，想要医治双腿。他善于蛰伏、谋略、算计，其心之狠，唯有成为他的敌人才能窥探一二罢了。你仔细回想一下，他每次中毒，帝京之中总能发生一些令人措手不及的大事情，最后若是刮碰到你，你却都能迎刃而解。这其中，到底是你自己实力如此，还是好运如此，或者说，是幕后黑手知你游泳池，要你如此？”
楚玥璃这会儿倒是很平静，因为，陶公公的观察是有些道理的，但是她打心里不相信白云间会是“契衣教”的主子。她说：“若他是，为何还要配合我灭了‘契衣教’？”
陶公公呵呵一笑：“‘契衣教’是个什么东西，咱们彼此一清二楚。这种东西，初时可用来收敛财富，迷惑人心，可当他稳住脚后，又岂会让这些脏东西依附于脚边？”
第八百七十四章：归来可是少年？
楚玥璃直接问道：“你可知，古黛就是‘契衣教’的东月天尊？”
陶公公如实回道：“不知，却曾怀疑过古黛的身份。这个女人，不一般，隐藏得可真够深的。”勾唇一笑，“这样一个女人，你以为，是谁都能降服的吗？太子就是个假仁厚的毒蛇，起不到大作用；二王爷病病歪歪多年，起床都是问题；四王爷倒是比较像当今圣上，颇有些手段，心也够狠，却没有容人的雅量和令人真正折服的能力；五王爷就是一个贪吃好色的草包；唯有六王爷，除了不良于行，你觉得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
楚玥璃闻听此言，反倒是笑了。她说：“你如此高看云间，我还真是挺开心的。不过，按照你这种说法，古黛就是那种，尽管被云间打断一条腿，也要试死追随他的痴心贱人呗？你当真不了解女人，有多记仇。”
陶公公说：“你又多了解男人，能将自己藏得多深？”
楚玥璃被噎住，一时无语应对。
陶公公说：“白云间，一个生在冷宫里的小生命，从一出生，就饱尝人情冷暖。明明应该站在高处，受人敬仰，却偏偏居于冷宫，要看奴才们的脸色过活。你知道宫里是个什么地方？那里可是饱隐人血后所催生出的怪胎。看是光芒万丈，实则脚踩深渊，最是不堪。你以为，是我主动接近他的？呵……是他看出我能够靠近皇上，故意引我相见。他懂得人心，更能善加利用。我与他交好，在他的推动中，为他偷书阅读，成为他的半个老师，倾囊相授。当他晓得皇上对我有了别样心思后，便借他人之手，将我灌醉。他知我会去寻他，又暗中安排了人手，将我拿下。你可知，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楚玥璃很想一鞋底抽陶公公的脸上，让他闭嘴，别胡说八道。不过，有关白云间和陶公公的故事她听过，但这个由陶公公亲自口述的版本，她却从未听过。就冲着这份新奇，也要听一听。于是，她配合着猜测道：“为了将你献给皇上，好换取荣华富贵？”
陶公公冷冷一笑，说：“他只不过要用我换一次被皇上注意到的机会。他那样的人，只要给他一点儿机会，他都会借势翻身。”
楚玥璃噗嗤一下笑了。
陶公公微微皱眉。
楚玥璃解释说：“你这个想法，本身就挺可笑。你不觉得，若他真像你说得这么厉害，简直堪称算无遗漏、手眼通天，那么他为何要得罪已经成为皇上得用之人的你，为何不另外寻个办法见到皇上？我想，比起陷害你的危险，设计见到皇上，也没那么难。”
陶公公微愣，却立刻反驳道：“你自然会为他说话。”
楚玥璃却认真地说：“我不是为他说话，而是觉得你和他之间的事，存在了很多的细节漏洞，思量起来总觉得缺少了什么重要环节。还有，我第一次听你俩的事，是皇上亲自口述的。过程大体相同，味道却绝不一样。”
陶公公问：“他如何说？”
楚玥璃回道：“说你本不是太监，却因酒后乱性，对白云间动了心思，惹恼了他，才变成了真正的太监。”
陶公公的脸色黑沉，头上青筋蹦起。显然，这话也没错。他与白云间之间，确实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因为那关系到一个男人的血脉和希望，以及……幸福。
楚玥璃话锋一转，说：“不过，我总觉得……”
陶公公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竟挣扎着坐起身，吼道：“你觉得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发生了什么！”
楚玥璃见他一动，缠在身上的一些白色布条立刻渗出血丝，忙伸手去搀扶他，却因他一身的伤，有些无从下手，最终只能拖着他的手肘。
陶公公推拒楚玥璃，看样子就像闹脾气的坏小孩，口中还发出咳嗽声：“咳咳……咳咳咳……”
楚玥璃干脆一个用力，将他按倒在床上，吼道：“给我老实点儿！”手触碰之下的肌肤，竟有些滚烫。再看陶公公的脸，眼角周围的红，似乎又浓了几分。
陶公公被摔得头晕目弦，身上的伤口挣开，痛得倒吸一口冷气，险些昏厥过去。缓了缓，他的呼吸才逐渐恢复正常，目光看向楚玥璃，竟是笑了。
楚玥璃暗骂道：这个神经病！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十分滚烫。
发烧这种东西，就如同做人，若有底线，最好不过；若没有底线，那就完蛋了。
楚玥璃说：“你有些烫，我去给你找大夫。”起身，就要走。
陶公公却突然拉住了楚玥璃的手，说：“我不想见任何人。”
楚玥璃不悦，皱眉道：“你需要大夫，而不是要见谁，或者不见谁。”
陶公公说：“你不是想我死吗？若是老天要收了我，这样岂不是如你的意思？你又何苦折腾？！”
楚玥璃用力抽回手，说：“你说得没错，还真是有道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陶公公望着楚玥璃，不知想了些什么，直到目光有些迷离，他才如同梦呓般开口说道：“若是当初，母亲也像你这般强悍无畏，该多好……”
楚玥璃从未听陶公公说起春家事，这还真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
陶公公的眸光泛起温暖，唇角也含着微笑，这一刻，他又变成了春冉之。他说：“还记得家中院子里，有一颗桂花树。母亲最喜欢收集桂花，给我做糕点。母亲的衣裙上，总是沾着一丝丝的桂花香，那一缕缕的甜，曾在我梦中出现过很多次，可当人醒来，却再也吃不到那样的味道，再也闻不到那样的芳香。”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我这样死去，于地下见了母亲，不知她是否还会认出，我就是曾经那个喜欢吃甜甜桂花糕的冉儿？”缓缓闭上眼，“莫道来者非少年，风沙染陌了眉间……”
陶公公的睫毛夹碎了一颗晶莹，变成了几颗细小的珠光，犹如散落在黑夜里的星子，在为走丢的孩子，指引方向……
几经沧海，惊扰人间。
第八百七十五章：谁才是无耻之人？！
陶公公的脸，半张如天使般安静、绝美，半张如同恶魔般狰狞、丑陋。那颗碎泪，偏偏衬托在狰狞之上，竟比落在绝美之上更令人动容。
楚玥璃十分清楚，自己不是一个轻易会爱上别人的女子，她爱白云间，经历诸多，不畏生死。可这一刻，这个如同天使与恶魔合体的男人，却用眼泪砸在她的心弦上，发出一声带着清颤的余音，在身体里回荡……
楚玥璃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唯恐让一切偏了方向。她起身走出房间，准备收拾一番回楚府去陪范团。眼下，只有亲自守着范团，才能让彼此安心。
楚玥璃换衣服的时候，想起了“夕间”，略显犹豫，却还是决定给陶公公送去，了了这个人情。然，空空如也。无论是瓶子还是“夕间”，都不见了。
无限炒蛋！
春冉之竟然也做起了三只手！
由此可见，他定是很久之前就醒来，在偷听到戚不然和她的对话后，继续装睡，等着她亲自上钩，送“夕间”给他。可惜，她没有。这会儿想送，原本也是真情实意，偏偏春冉之不问自取，掐了她的这份好心。怎么越想越气呢？！
楚玥璃怒行而出，一脚踹开春冉之所在的房门。结果，人去楼空。
无耻啊！
真真儿是无耻！
楚玥璃揉了揉发紧的额头，黑着脸，叫上封疆赶车，离开了私宅。
天色渐晚，楚府里悄然无声，就像一座空宅，了无生气。
多宝伤得太重，一直昏昏沉沉，眼皮子偶尔睁开一条缝，看见一个很像范团的女子，轻手轻脚地为她换药，还在叫她多宝姐姐。
多宝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人是不是范团，却发现周围一片寂静，哪里还有人影？
实则，范团真如她自己承诺的那样，一回来，就承担起照顾多宝的重任。她需要这份忙碌，让自己忘记一些事，这样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力量。且，经人口，她知道，多宝是为了救下她和弟弟，才会受此重伤。眼下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却需要静养个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因伤到了根本，若想再像以往那样跑跑跳跳，却是不能的。
范团心疼多宝，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就开始里里外外忙乎起来。于婆婆和何茹已经多日不眠不休地照顾多宝，这会儿也实在挺不住，倒头便睡。
范团刚从多宝的房里出来，手中拿着一托盘的名贵药材，准备去熬药。恰巧，楚曼儿的丫鬟桃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看见范团，立刻就走进院中。
范团已经知道自己变得苍老，哪里敢见人，转身就要跑回屋，却被桃子拦下。
桃子拿眼一扫托盘的灵芝和山参，眼睛就是一亮，立刻说道：“七小姐这几日气血不足，大夫说让用好药材补补，这灵芝和山参瞧着可有些年分，不如给我家小姐掰一块吧。”说着话，直接就抓走了灵芝和山参，下手就要掰。
范团微愣，立刻阻止道：“不行不行，桃子姐姐，这些是要分成六份，接连六天给多宝姐姐用的，少不得。”
桃子一听这声音，就是一愣，仔细打量起范团。
范团借机一把夺回了灵芝和山参，就要往厨房里钻。
桃子再次拦下范团，提起灯笼仔细看她的脸，吓得发出一声惊呼，手中灯笼都跟着一晃，险些掉到地上。
范团捂着脸，冲进厨房，倚在门上，噼啪落泪。
桃子深觉不可思议，立刻跑回清羽居，添油加醋地说道：“小姐你是不知道，今天被送去紫藤阁的老妇人，竟是前几日被掠走的那个小蹄子！刚刚，奴去要补品给小姐服用，看见她一脸的皱纹，可把奴给吓坏了，还以为见到了妖怪。”
楚曼儿放下木梳，问：“那个小蹄子，竟活着回来了？”
桃子点头，使劲儿点头，保证道：“绝对不会错。她一开口，奴就听出了声音。而且，她还叫奴桃子姐姐。”
楚曼儿阴阳怪气地笑道：“真是命大啊。这样的杂碎，也就楚玥璃喜欢当宝贝。”
桃子点头：“没错。小姐这几日身体不适，需要补药，奴去要，她竟护着不给，口口声声说什么那些好东西是要分六天给多宝用的，就连一根人参须子都舍不得给小姐。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楚曼儿问：“她不给？”
桃子继续用力点头，一副气不公的样子，说：“可不，她以为自己是谁？！再者，多宝也只是一个奴才罢了，凭什么用那么好的药材？小姐你不知道，现在就连紫藤阁里扔出来的剩菜剩饭，都比咱们清羽居的好……”
“啪！”楚曼儿一个嘴巴子甩在了桃子的脸上，令她闭嘴。
桃子吓得够呛，捂着脸跪在地上，膝盖和地面发出“噗通”一声，听着都疼。
楚曼儿拿起木梳，继续梳头，一下接着一下。梳好后，十分突兀地开口说道：“去打听一下，那个小蹄子是怎么回事儿？”
桃子应下，慌忙跑开，去打探一番。回来后，对着楚曼儿耳语道：“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懂事的婆子说，她已经破了身，并非少女。且……瞧那样，应该是……被人当……当下贱的妓女使了。”
楚曼儿眸子发愣，恨恨地一笑，说：“真当楚府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了，什么肮脏的东西都往里面塞，还要不要脸面和名声。”
桃子小心地附和道：“可不。小姐也到了出嫁的年纪，郡主却不为小姐考虑。”
楚曼儿说：“披风拿来。”站起身，向外走去。
天色刚暗，月亮尚未爬上树梢，却已经有魑魅魍魉横行。
紫藤阁中，范团正在煎药。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像心在滚烫中冒泡。浓重的药味，穿透微弱的烛光，氤氲了双眼。
范团的目光虽落在了药罐子上，目光却不知飘到了哪里，隐隐透着恐惧。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道：“郡主回来了！”
声音不大，却惊醒了范团。
范团仿若即将坠落悬崖的人，突然抓到了粗壮的绳索，急忙手脚并用地起身，向外小跑去。楚玥璃的强悍，是她唯一的避风港口，所以，必须躲在姐姐的怀抱里，才能安心。
然，当她刚跑出院子，就听大门外传来楚玥璃说话的声音。她呵斥了奴才，说：“喊什么？！闭嘴！刚送回来的那个小蹄子被人当做妓女玩弄，已经脏得不成样子。若是让人知道她就是我院子里的，岂不是打我的脸？！我先去拜见一下父亲，你们两个寻机会，把她弄死，别脏了我的地方。”
第八百七十六章：她死
偷听到这一切的范团，感觉整个人都懵了！
她不敢想象，白日里还对她百般呵护的姐姐，竟如此不屑她！她是脏了，很脏很脏，脏到想死……只不过，她打心里不希望姐姐嫌弃她。不要，不要这样……
范团想要追出去，问问姐姐，是不是真的厌恶她。脚步下意识地向前几步，透过栅栏，隐约看见楚玥璃转身离开，一瞥而过的半张脸，仿若一记重锤，狠狠砸烂了她的心。
几乎是源于本能，范团颤抖着向后退去。
她那幼小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自己却感觉不到了。她如坠冰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只因为心中那唯一的一点儿希望，被碾灭了。
她逃了。
她逃到后院，却又变得无路可去。
她想起姐姐说，要让人杀了她，不让她脏了她的地儿。
鬼使神差地，她解开了系在腰上的腰带，系在树干上，然后……将自己吊在了上面。
风吹过，小小的尸体随风轻摆，就像一只纸鸢，随风而去，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和洒脱。
楚玥璃回到紫藤阁时，没看见范团，心中十分疑惑。楚玥璃先是看了看多宝，见她睡得香甜，这才转身出去寻找。问过早早休息的于婆婆和何茹后得知，范团回到紫藤阁后，就全力承担起照顾多宝的活计，这会儿应该在煎药。她摇头一笑，又来到厨房，推开房门，看见还在熬的药，就猜到范团没有走远，定在附近。
她喊了两声无人应，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忙叫来封疆，问：“能找到范团吗？她刚才正在煎药，身上有药味。”
封疆在空中嗅了嗅，然后果断指向后院。
楚玥璃快速跑动起来，一头扎入后院，一眼看见那个吊死在树干上的纤细、瘦小身影，以及一只落在地上的小小鞋子。
楚玥璃完全不敢置信，这一幕竟会发生在她眼前。
她和封疆一同扑向范团，封疆先一步将范团抱起，楚玥璃立刻伸手探向她的脉搏。
无。
一丝一毫的波动，皆无。
身体尚有余温，说明她刚刚上吊而亡。
楚玥璃不知道，心脏复苏这种急救对于上吊之人是否有用，但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这个时候，若是有人言之凿凿地告诉她，用更加匪夷所思的办法才能救醒范团，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尝试。
然，无用。
无论楚玥璃为她做多少次心脏复苏，这个刚刚经历过人性险恶的小女孩，已经一脚跨进了鬼门关，再也回不来了。
楚玥璃额头上的汗水和眼中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流淌进嘴中，变成了又哭又咸的味道，竟比毒药还难以下咽！
她嘶吼起来，声音撕心裂肺，悲痛不已，令躲在暗处的人心惊肉跳，慌乱而逃，不敢靠近。
楚玥璃抱起范团单薄的身体，一步步走到院子中，将她轻轻地放在了秋千上。那么小的一个人儿，躺在轻轻摇晃的秋千上，风吹动头发，仿佛昨日的笑语嫣然仍在。
楚玥璃还记得，在出事前，自己就坐在这张秋千上，轻轻晃着。
范团跪在秋千上，往她耳朵里插花，给她用鲜花做耳环。范量则是蹲在她的脚边，为她编织手环，表情是那么认真。
范思哲托孤的声音尤在，他想要保护的孩子，有一人已经不在了，另一人则是生死未卜。
楚玥璃低下头，用手擦干净眼泪，而后慢慢抬起头，说：“她不会无缘无故自缢。封疆，叫兄弟们进来，把所有人给我集中到一起。”微微一顿，“一个不漏！”
封疆领命，发出号令，招呼镖局的镖师们入府，以绝对蛮横不通融的姿态，将楚大人、楚夫人都包含在内。
这一举动，自然令人怨声载道，却也敢怒不敢言。毕竟，楚玥璃的威名，不仅在外响当当，在内也令人惧怕。
当楚曼儿被请时，她心中也乱成了一团，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她低声对桃子说：“把嘴闭严，否则你一定死得比我惨。”
桃子吓坏了，连呼吸都快偷停。
楚曼儿威胁道：“别给我添乱！仔细你的皮！”
桃子立刻点头如蒜，并保证道：“奴奴奴……奴一定闭紧嘴巴。”
简单的交流过后，二人在镖师的催促下，走出了清羽居。
楚大人一家人，加上所有奴才，都齐齐整整地被“请”到了紫藤阁的门口，连院子都没让进。
楚大人正准备发官威，却在看见楚玥璃那双眼睛时，又憋了回去。
楚墨醒是个草包，没有刻意害过楚玥璃，便不知道楚玥璃的厉害。他率先开口道：“三……啊，四妹妹，四妹妹这是干什么？大晚上的，为何将人都叫来？”
楚玥璃不搭理楚墨醒，只是将目光在几位所谓家人的脸上一一划过，说：“今晚，谁来我紫藤阁了？”
桃子心中一抖，低垂着头，不敢喘大气。
楚玥璃点了点头，说：“都不认？很好。”闭上眼，低声道，“封疆。”
封疆在楚玥璃开口之前，就在楚府众人周围溜达着。等到楚玥璃开口，他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桃子的后背上，将她整个人都拍得跌出去好几步，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楚玥璃的面前。
桃子心慌，立刻否认道：“不是奴！”
楚玥璃一把拔出匕首，在所有人的倒吸气中，用匕首尖提起桃子的下巴，看着她慌乱躲闪的眼睛，问：“你和她说什么？”
桃子回道：“没说，我没和她说什么。”
一句话，暴露了。
楚曼儿拧起了手指，看向了楚书延。
到底是亲兄妹，目光一接触，楚书延就知道，这事儿和楚曼儿脱不了干系。原本还算轻松的他，这一刻，汗水也悄然渗出了额头。不过，他经历颇丰，此刻倒也能稳得住。
楚曼儿见楚书延还不算太紧张，一颗心也变得平稳几分。对，只要自己不承认，谁又能奈她如何？！好赖不说，她好歹也是楚府的七小姐。
然，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楚玥璃缓缓勾起唇角，笑容邪恶而狠辣，突然将匕首横扫出去，就那么干净利索地要了桃子的性命！
当温热猩红的血喷薄而出，楚府人才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真正正意识到：楚玥璃怒了！
第八百七十七章：曼儿之死
到底是怒了，还是疯了？谁又说得清？！
在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和惊呼声中，楚玥璃缓缓抬起头，看向楚曼儿。
那一眼，令人遍体生寒。
这一刻，楚曼儿才真真正正意识到，楚玥璃就是传说中的活阎王，当真可怕。然而，这种后知后觉又岂能改变当前的状况？结果就是，人人自危，唯恐楚玥璃突然发疯，将所有人的喉咙都割开。楚曼儿更是吓得双腿发软，却不得不装出不敢置信的模样，努力挤出一个愤怒的表情，用颤抖的声音质问道：“你……你怎么随意杀人？！”
楚玥璃对楚曼儿勾了勾食指，示意她过去说话。
楚曼儿哪敢啊？！这会儿，她能僵着不动，没有撒腿就跑，已经拼尽了毕生勇气。
楚曼儿不动，封疆干脆走向她。
楚曼儿吓坏了，整个人都躲在了楚书延的身后，并用两只手紧紧抓着楚书延的衣袖，如同抓着救命稻草。
楚书延一直经营着楚玥璃的生意，算是她最大的合伙人，可他心里明白，自己这碗饭，是楚玥璃赏的。以她现在的权势，随时都可以换一个大管家。正所谓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就是这个意思。然，姨娘走之前，只让他照顾好曼儿，他却实在不能不管。鼓足勇气，在封疆走到近前时，楚书延开口道：“四妹，三哥求个情。若她真有罪，三哥不拦着你；若她没有罪，也请你息怒，不要祸及无辜。”
楚玥璃转身，走向紫藤阁内。
就在所有人都纳闷，她到底要干什么时，却见楚玥璃的声音传出，低低的，正在和什么人说话。仔细听，好像在劝什么人，说着：“你若原谅她，我便放了她。你若不原谅，我绝不让她活过今晚。”
闻听此言，楚曼儿大惊！
她以为……以为那个小蹄子已经死了，没想到，竟……竟厚颜无耻地活着。如今，人证在，她要如何自证清白？！
楚曼儿慌了，尤其是听楚玥璃说，若那个小蹄子不原谅她，必让她死于今晚！楚曼儿不知道楚玥璃为何那么重视小蹄子，但当桃子因此送命，她就再也不敢拿小蹄子当个玩笑。
就在楚曼儿六神无主时，她听见楚玥璃说：“走，我们出去认认人。无论她是谁，你都指给我。”
当楚玥璃抱着范团走到门口，楚曼儿的脑子轰然一乱，分寸全无，竟因惊恐而抢先奔出，双膝一软跪在了楚玥璃和范团的面前，颤声道：“是我随口说了两句玩笑，并无恶意，求……求姐姐不要怪罪。”
楚玥璃说：“求我？楚曼儿，你求错人了。”
楚曼儿自诩主子，哪里肯跪求一个奴才？！不过，桃子的尸体就在她身边，献血流淌到了她的膝前，只差一点儿就弄脏了她的衣裙。血的教训，太深刻。楚曼儿一狠心，求道：“求……求小娘子不要放在心上。”
无人应。
楚曼儿继续道：“求小娘子大人大量，别……别和我一般计较。”
还是无人应。
这时候，所有人都隐约察觉到不对劲了。
楚曼儿慢慢抬头，看向被楚玥璃抱在怀中的小女孩。小女孩的头微微后仰，一动不动，安静得好似睡着了。就在楚曼儿屏息凝神，想要仔细看看时，范团的一条手臂从身上滑落，手指打在了楚曼儿的脸上。
冰凉的触觉，那是死人！
楚曼儿吓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后退。
楚玥璃垂眸看着楚曼儿，说：“你瞧，她不原谅你。”
楚曼儿摇头，后退：“不不不，你个疯子！你竟问一个死人！你你……你……”
楚玥璃哈哈笑着，声音中透着一股子神经质的嚣张气和毁灭欲，笑得人心里发毛，笑得封疆心疼。她突然收敛了笑，说：“没错，我是个疯子。”低头看向范团，轻声低语，“范团不怕，先让封疆哥哥抱着你，姐姐帮你了结这一世的仇。”将范团交给封疆，再次拔出了匕首。
楚曼儿吓尿了！
她连滚带爬地起身，跑到楚书延的面前，扯着他的衣袖喊道：“哥，哥，救我！救我！”
楚书延已经无法开口为楚曼儿说话，因为，他和楚玥璃早就有约在先。在楚曼儿的万般惊恐中，楚书延只得如实说道：“你多次针对四妹妹，她心如明镜。我曾一再警告你，不要与她为敌。正是因为她曾答应我，只要你老老实实别做厌恶之事，她便保你一世无忧。”微微一顿，“且……送你一份丰厚嫁妆，让你好生嫁人。”
楚曼儿没想到还有这茬。她忙道：“你求求她，你好好儿求求她！不要杀我，千万不要杀我！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不再乱说话……”
楚玥璃笑道：“晚了。”
楚曼儿又扑向楚大人，摇晃着他的身子，说：“父亲父亲，救救女儿，女儿不过是说了那小蹄子几句，是她自己心眼小，想不开，与女儿何干？！父亲父亲，四姐要杀了女儿，你不能不管啊！女儿还要侍奉父亲终老，女儿还要孝顺父亲……”
楚玥璃站在楚曼儿身后，幽幽道：“下辈子吧。”
楚曼儿大惊，立刻跑到楚大人身后，让他用身子挡着自己。
楚大人见楚玥璃眸光中一片死寂，知道她这是决心杀人泄恨，忍不住怒声道：“好你个楚玥璃！如此大胆放肆！你竟为了一个贱婢，就要残杀亲姐妹！今日你若敢动手，我便到御前告你……啊！”
楚玥璃突然出手，匕首照着楚大人的胳膊缝隙插入，直接送进了楚曼儿的身体里。
楚大人惊叫，眼瞧着那染红的匕首，慢慢从自己的腰侧拔出，带出粘稠的血滴，竟吓得两股战战，尿了……
楚曼儿的身体缓缓倒下。这一次，她的裙子被自己的鲜血弄脏了。
楚府中，有人发出尖叫、有人喊着疯了，也有人吓得呜呜哭泣，总而言之，犹如恶鬼地狱。
楚玥璃从封疆手中接过范团，柔声道：“姐姐给你报仇了。”
风吹过，如同小女孩纯洁的灵魂回到了她的身体里，轻轻拂动她的发丝和睫毛，并在唇角勾出一记浅笑。
范团终究年纪小，犯了冲动的错。然，她又何其有幸，有这样一个女人，愿意保护她的纯真，判决那些诱她犯错的人。
第八百七十八章：觊觎者
楚曼儿的鲜血在地上蜿蜒出一条红色的小溪，就如同她这一生的命运轨迹，不管如何扭曲，都要依附在楚府之中，出不去。
楚大人的尿沿着裤管流淌，也蜿蜒出一条浑浊的小溪，散发着臊臭味儿，一如他这一生，令人不耻。
楚玥璃没有伤到楚大人，却吓破了他的胆。在回过神后，察觉到自己并没被捅伤，却是实打实的颜面扫地，和悲痛欲绝。只因，楚大人在众多儿女中，最疼的就是楚曼儿。
楚大人如同疯了般发出哀嚎声，令不知原委的人为之心酸感慨。楚大人要抱起楚曼儿，楚玥璃却直接吩咐封疆，将楚曼儿的尸体拖走。
楚大人怒火攻心，指着楚玥璃骂道：“娼妇！你个娼妇！娼妇！”
楚玥璃垂眸看着楚大人，轻描淡写地问道：“当娼妇的爹，感受可好？”
楚大人被活活儿气出了一口老血，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
楚夫人和楚墨醒忙去搀扶楚大人，一个含糊不清地喊着“老爷”，一个喊着“父亲”。楚墨醒想要说说楚玥璃，但见她手中攥着的匕首还在滴答淌血，立刻就闭上嘴，不敢多言一个字。
楚书延闭上眼，眼角有泪，身体微微颤抖，却是一副认命的样子。因为他知道，楚曼儿这是咎由自取。心里明白，感情上无法接受，剩下的只有自己和自己较劲儿。
楚玥璃将匕首归位，环视一周楚府上上下下的奴仆们，说：“楚家七小姐，暴病而亡。若是让我听到和这个意思不相符的声音，我便送他去找楚曼儿问个清楚，她到底因何而亡。”
仆人们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纷纷点头应道：“诺诺诺……”
楚玥璃仰望渐渐明朗的星空，淡淡道：“欺我者，虽远必诛。”转身，向紫藤阁走去。
两场丧事要办，楚府又要忙上一阵了，她也需要休息休息，养足精神，寻到范量。
被聚集起来的众人，做鸟兽散，没人敢在紫藤阁面前耽搁一秒钟。这一夜，注定很多人失眠。
与楚府的丧事不同，宫里变得欢天喜地。皇上醒了，所有人都在心里念起了阿弥陀佛。很多时候，皇上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人，顶在那里，哪怕伪装成顶梁柱也好。至少有安稳人心的作用。每一次皇权更替，都要埋下多少枯骨，才能填满人心的欲望？！
皇上醒来，太子第一个感动的痛哭流涕，直称：“儿臣不孝，不能替父皇分担病痛，看着父皇昏睡不起，儿臣心如刀绞啊……”
皇上环视一周，第一句竟是问道：“陶公公呢？”
尴尬，真是尴尬啊。皇上最关心的，竟是一个老太监。对于这些跪在地上的王爷们，竟是视而不见。
皇后攥着皇上的手，柔声回道：“公公尚未回宫，定是被什么事给牵绊住了。”
皇上眸光低垂，不知作何感想。半晌，才说了一句：“都起来吧。”
实则，跪下的也就太子和二王爷，至于四王爷、白云间以及古黛，都坐着四轮车呢。
说实话，原本看白云间坐四轮车就觉得添堵，这会儿一眼望去都坐上了四轮车，皇上这颗心呐，都跟着没缝了。他禁不住开始联想，若是自己身子骨不行了，是不是也得坐上那个鬼东西？！想想就闹心。
四王爷是皇上比较喜欢的儿子。他见皇上脸色不愉，立刻开口道：“父皇正值壮年，为何会气血攻心？父皇定是太过忧国忧民，不保重身体。儿臣求父皇，就算为了母后和儿臣们，也要龙体康泰。”
二王爷点头附和：“正是正是。”那声音听起来比皇上还虚弱几分。
白云间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静静看着众人上演着父慈子孝这一出戏。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寡人昏迷几天了？”
皇后回道：“眼瞧着三天了。”
皇上点了点头，被人服侍着喝下两口水。
皇后假装埋怨地做着补充，说：“宫里这些太医真是越发不像话，见皇上昏迷，竟一时间没了主意。得亏太子的古侧妃衣不解带地照顾皇上，为皇上细细调理身体，否则……臣妾这颗心呐，还不知要受多少煎熬，只能日夜求佛祖保佑皇上身体康泰。”
皇上看向古黛，发现她的脸上有伤，眉头微皱，问：“你的脸怎么回事儿？”
古黛回道：“虽无大碍，却不敢隐瞒皇上。皇上昏睡时，渡茳郡主吵着要见六王爷，与黛发生了争执。这都是女人之间的小打小闹，不敢劳烦皇上费心。”
古黛不敢撕扯白云间，唯恐牵扯出太子的事儿，让自己落个埋冤，以至于提起楚玥璃，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白云间却受不得别人刮碰楚玥璃。他也不看古黛，只是说：“父皇昏迷不醒，宫里出了些事，着实令人慌张。”
太子一听这话，立刻接过话茬，回道：“儿臣护宝不当，导致‘夕间’丢失，这才导致渡茳郡主发火，于情于理，她都没有错。幸而，蓝蔺懂得事理，明大意，挖出了自己的‘夕间’给了六弟服用。”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否则，儿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皇上点了点头，接受了这场粉饰太平，说：“虽是一场误会，却不能让古侧妃受了委屈。有功，就要赏……”
金银珠宝赏下不提，又赏了诸多罕见的花。
太子和古黛一同谢过皇上。
皇上感觉十分疲惫，便让众人退下了，声称自己要休息。待众人离开，他叫来心腹，询问起宫中发生了何事。当他知晓太子和白云间的所作所为后，气得要摔药碗。但当胸口阵阵刺痛传来，他又立刻放缓了情绪，唯恐再次昏厥过去。
皇上咬牙道：“寡人还在，他们竟敢这般动作！”
心腹不敢吭声，头垂得低低的。
皇上放下药碗，闭上眼，摆了摆手指，示意心腹退出去。
过了一会，他听见有勺子在搅拌汤药，发出瓷器轻轻碰撞的声音。皇上说：“寡人不想喝，出去。”
搅拌汤药的人说：“皇上如此不爱惜龙体，岂不是让人有心觊觎皇位？”
第八百七十九章：不孕
皇上一听陶公公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睛，喊了声：“冉之！”
陶公公回来了，依旧是一身玄衣，脸带暖玉面具，不同的是，露在外的肌肤细腻若瓷，仿若海棠花的花瓣，一碾之下定会冒出馨香的汁水。正所谓水嫩似桃，就是这个意思了。
皇上微愣，伸手摸向陶公公的下巴。
陶公公端起药碗，挡住了皇上的手。
皇上大怒，一巴掌掀翻了药碗，质问道：“你去哪儿了？！为何久久不归？！定是私会了谁！寡人交代你做的事可有完成？为何寡人听说，楚玥璃来到宫中闹事？！你真是……越发放肆不得力！”
这话说得极重，尖锐得仿佛一根刺，恨不得戳穿陶公公，要他性命。实则，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这是嫉妒到发狂。他以为，陶公公去和谁鬼混了，所以才变得肤白透亮，仿若回到了十七八岁的模样。
温热的药水洒落在陶公公的衣袍上，药碗落地，碎裂成两半。陶公公不慌不忙，回道：“皇上息怒。奴才确实设计了一番，要杀了楚玥璃。奈何，却被‘契衣教’的人盯上，下了重手。”
皇上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陶公公。
陶公公继续道：“皇上先服药，身子更重要。奴才的事儿，稍后定讲述个明明白白。”喊人送来一碗新药，重新端到皇上面前。
袖口抬起的瞬间，露出了缠在手腕上的白布条。白布条渗出的鲜血，令人触目惊心。
皇上一把拉住了陶公公的小手臂，然后向上掀起他的衣袖。
衣袖下，伤痕累累。
皇上又要去扯陶公公的衣领。
陶公公端着碗，恭敬地道：“请皇上用药。”
皇上只得接过药，说：“你最好给寡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陶公公应下，在皇上喝药时，重点讲述自己被“契衣教”虐打，最后由楚玥璃和封疆共同将他救出的这个过程。
皇上听罢，久久没有言语。半晌，传来太医，命其为陶公公处理伤口。陶公公和太医共同退下。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太医去而复返，禀明详情，确认了陶公公的说法。
皇上一脸风雨欲来之势，说：“‘契衣教’如此猖狂，必须连根拔起，不留一个余孽！”吩咐人马，再次开始全城扫荡，闹得人心惶惶。这其中，还闹出了不少冤假错案。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公报私仇，着实损了不少条性命。
至于楚府这边，天一亮，楚书延便操办起楚曼儿和范团的丧事。楚府里井然有序，奴才们竟比以往守规矩，就连脚步声都放慢了五分，那叫一个小心仔细。诡异的是，全府上下连个哭声都没有，一切寂静得可怕。没有停尸，直接下葬，仿佛在处理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楚大人挣扎着起床，在楚墨醒的阻拦下，还是穿上官服，出了府。楚玥璃得知这个消息后，只是派人偷偷跟着他，并未多加干涉。
楚大人一路来到太子府，求见。
太子正在后茶室里和太子妃下棋，得知楚大人来见，眉头就是一蹙，却还是扔下棋，见了他。
楚大人一看见太子和太子妃，就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哭诉道：“求太子、太子妃做主，替下官那可怜的女儿申冤啊！楚玥璃不问是非，竟残杀了她的亲妹妹，天理不容！天理不容啊！”
太子一听这事儿关乎楚玥璃，后脑勺就疼。没在楚玥璃手上吃过亏的人，断然不晓得“亏”这种东西多么难以下咽。太子说：“你先起来吧。”当初，他招揽楚大人，是因为得知他要将女儿嫁给顾侯为贵妾，想着留一个耳目在顾府，或者通过贵妾与长公主达成合作关系，也是最好不过的。万万不承想，一个楚玥璃，搅得多少人人仰马翻不说，还活活儿克死了顾侯顾博夕，招惹了长公主的记恨，非要弄死她不可。至此，他就没再招揽楚大人为自己做事，唯恐这个蠢货坏了自己的好事。没想到，眼下这个蠢货竟然找上门来，让他出手收拾楚玥璃。楚玥璃若是那么好收拾，他又岂能容她活到现在？！
楚大人摇头道：“下官不起。若不惩治了那个小贱人，下官枉为人父！求太子成全！”一个头磕下去，表达了决心。
太子的脸沉了下来。
太子妃素来以太子为天，见他不高兴，立刻呵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什么时候轮到楚大人来这么逼着太子徇私枉法？！若楚玥璃有罪，你去状告便是！你这样……咳咳咳……”说得太急，竟咳嗽起来，且越咳越凶，最后竟吐出一口血，吓得自己手都颤抖了。
太子立刻叫来古黛，为太子妃诊治，自己则是看向楚大人，轻轻一叹，感慨道：“眼下这楚玥璃成了气候，不但贵为郡主，且有白云间护着，想要除掉她，难。”
楚大人老泪纵横，趴伏在地上，颤声道：“求太子一定要为下官做主啊！自从楚玥璃进了楚府，楚府就上上下下不得消停。下官那几个女儿，除了与她交好的照月之外，竟无一人得善终。她……她不是人，她简直就是妖怪！”
太子的眸子轻轻一颤，划过一丝暗芒。
古黛闻听此言，瞬间抓到了一个机会。
太子说：“你先回去，容本王想想。”
楚大人应下。
太子又说：“父皇不喜欢结党营私，你不要再来，以免惹人怀疑。”
楚大人一脸纠结之色，唯恐太子弃他不顾，却因天生懦弱，不敢争辩，只能应下，然后步履蹒跚地向外走去。
太子问古黛：“太子妃如何？”
古黛看了眼脸色惨白的女子，轻轻一叹，低声道：“不如……出去说？”
恍惚间，这话被太子妃听见，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她用尽全力，虚弱地开口说道：“就在这儿说。”
古黛看向太子。
太子点头应下。
古黛说：“太子妃的精气神不好，内心有淤火堆压，以至于气血不通，最近定是手足发冷发麻。”
太子妃点头，确实如此。
古黛轻叹一声，说道：“太子妃的骨子里有寒气积压，从脉象上看，应该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以至于……一直不孕。”
第八百八十章：不死之局
“什么？！”太子妃瞬间坐起身，完全不敢置信的样子，却因起得太猛，身体太虚，又跌了回去，险些吐了。
太子也乱了阵脚，也顾不上安抚太子妃，忙问：“不孕？可能医治？”毕竟，子嗣才是顶顶重要的大事，若是太子妃不能生育，留她何用？！
古黛一脸哀叹的模样，看着太子道：“不孕虽不是重症，然，太子妃之症，却是经年累月的重疾，若是一直无忧无虑也就罢了，却因心思过重，有了几分油尽灯枯之相。”
太子妃爆怒，抓起茶碗就砸向古黛，骂道：“胡说！”
古黛用袖子挡住脸，被泼了一身茶水，却并没有伤到筋骨和皮囊。
放下袖子，古黛眼角泛起泪光，说：“黛不过是个半路医者，且当黛信口胡说。太子、太子妃还是请御医看看吧。黛言尽于此，太子妃多多保重……”转动四轮车，出了房门。
太医没能救醒皇上，古黛却做到了。若说她医术不行，那可真是一个笑话。
太子妃不愿意相信古黛的话，但这话却好比一块巨石，压在了她的心上，令她透不过气来。原来还有七分力气，这会儿也只剩下三分了。
太子攥着太子妃的手，承诺道：“你且放心，本王这就请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太子妃的眼皮一跳，立刻回过神，说：“千万不要请御医，若是被父皇知晓妾不能生育，妾……妾怕再也无福服侍太子。”
太子岂会不知这个道理？！他也不想让皇上知晓此事，唯恐自己的地位不保。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嫡子、嫡孙。
太子应下，叫来管家，让他去请一位善于看女子病的大夫，太子妃却比较信任“仁义堂”的大夫，于是让管家去请。
太子妃不知道的是，“仁义堂”的大夫，正是古黛的人。她服用的那些美容丹药，都是古黛转交到“仁义堂”的。
“仁义堂”的大夫匆匆赶来，经过望闻问切后给出的答案，与古黛不相上下，只不过话十分委婉，让太子妃多加调理便是。
太子让管家恐吓了“仁义堂”的大夫，让他晓得闭嘴不语的道理。
太子妃就如同一朵花，瞬间枯萎、萎靡不振。负责照顾她的嬷嬷提出回曲府，找人出出主意，太子妃却在心里怪起了她的母亲，怪她将病带给了还是胎儿的自己，不肯回去。
太子妃以为自己子嗣无望，又病入膏盲，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散了，眼瞧着夜不能寐、日不能睡，整个人都以十分惊人的速度消瘦下去，甚至连床都起不来了。
整个太子府，就这样落在了古黛手中，她出入府中再也不需要向太子妃报备，俨然成了太子府的女主人。当然，这一切都是毒辣心思下安排出的顺理成章。
古黛掌权后，第一件事，便是严控门房，不许任何人轻易走动，她要控管整个太子府，要一草一木都为自己所用。若要攘外，必要安内。
古黛处事井井有条，遇事不惊，几番下来深得太子的心，很多事情都会和她说说，听听她的建议。府中人最会见风使舵，立刻以古黛马首是瞻。
古黛忙着立威抓权，楚玥璃这边也没闲着，她偷梁换柱，将楚曼儿带出了楚府，关在了无问居的附近。
没错，她在无问居附近买了一处废弃的山头。这山，原本开采出了煤，结果只挖出了一点点儿，便空了。楚玥璃买下后，选了一处坑洞，装上手腕粗的铁栅栏，然后将楚曼儿扔了进去。
没错，楚曼儿并没有死。
楚玥璃这一刀，扎偏了。
楚曼儿在痛苦中醒来，看着手持夜明珠的楚玥璃，吓得嗷嗷直叫，却因伤势过重，只能发出凄惨的干嚎。
疼痛是个好东西，很快就让楚曼儿意识到自己没有死。她立刻捂着伤口，起身，跪在楚玥璃的脚下，口口声声地求道：“姐姐饶恕曼儿吧。曼儿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姐姐捅了曼儿一刀，也应该消气了。姐姐想想三哥，想想曾经帮过你的姨娘，求姐姐心软，放过曼儿吧。”
楚玥璃冷冷地道：“我放过你，你可曾放过范团？那么小的一个姑娘，正是躲在人怀里撒娇的年纪，你却用恶毒逼死了她。”
楚曼儿不认为楚玥璃知道具体细节，于是抵赖道：“姐姐冤枉，真的冤枉，曼儿只是开了几句玩笑罢了，没承想，她……她竟然会自寻短见。”
楚玥璃弯下腰，缓缓勾起唇角，说：“楚曼儿，你可知，我为何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你？”
楚曼儿摇头，惊恐地摇头。
楚玥璃回道：“因为，我开始讨厌和人讲理。我要你死，你必然要死。你以为我一刀捅偏了？呵……不如我再给你一刀，让你看看，我杀人的手艺？”
楚曼儿吓得往后挪去，摇头道：“别……别这样，姐姐我错了，我都说，我都说……是我，是我利用声音和样子，让她相信，你……你嫌弃她不干净……不过，我真没想到，她会死，我……我没那么坏……”
楚玥璃呵呵笑出了声。
楚曼儿意识到不妙，立刻改口道：“姐姐那么心疼一个丫头，为何就不心疼心疼曼儿？我们可是亲姐妹啊！”
楚玥璃提起楚曼儿的下巴，说：“楚曼儿，姐姐怎么会不心疼你呢？你且放心，姐姐一定不会轻易杀了你。有些事，你需要好好儿想一想，自己错在了哪儿。”一把攥住夜明珠，让整个煤坑变得漆黑一片。
楚曼儿认识到不妙，立刻喊道：“姐姐！姐姐！带我走，带我走……”
楚玥璃向后退去，声音淡淡地吩咐道：“养好她，别饿死了。”
有四名男子同时应道：“诺。”
铁门关上，楚曼儿的尖叫声响起，如同范团所经历的一切，她都将仔仔细细走一遭，用身体和灵魂去定义一下，何谓不干净。
楚玥璃听见了楚曼儿的咒骂声，很快就变成了痛苦不堪地呜咽，她迎着月亮走出，一路哼着歌曲，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发簪。
白云间的四轮车出现在楚玥璃的面前。他说：“玉树临风一王爷，路遇贪财好色一女子，夜黑风高，恐遭不测。”伸出手，“敢问女子劫色否？”
楚玥璃伸出手，与白云间相握，笑道：“然！”
第八百八十一章：情浓浓
白云间调戏了楚玥璃，却并未付出实际行动。堆积如山的公文，看起来就能将他活埋在此。
楚玥璃一边喝着莲子粥，一边看着白云间批改公文，忍不住打趣道：“有人宁愿一头扎入女人的胸脯里，活活儿闷死；可也有人只能拼搏在公文里，险些被活埋。”
白云间抬头，看了楚玥璃一眼，说：“闷不死。”
楚玥璃挑眉，说：“怎么，六王爷喜欢能闷死人的胸？”
白云间笑道：“阿玥长成什么样，本王便喜欢什么样，不挑不选，以你为准。”
楚玥璃噗嗤一笑，说：“这满口情调儿的色痞，哪里像那个不喜多言的六王爷？！没准儿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白云间放下公文，又翻开第二本，随口回怼道：“近朱者赤。阿玥说，我被什么附体了？”
楚玥璃点评道：“那一定是悍妇。”
白云间噗嗤一笑，抬头，伸出手，“来，帮我看看这些公文，读给我听。”
楚玥璃凑过去，拿起公文，磕磕巴巴地读来。有些生僻的古文字，她还是读不大明白。幸而有白云间指点，读几遍也就记住了。
白云间怀抱着楚玥璃，将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偶尔在她手心写下一个字，为她细细解读其中的意思。
夜明珠的光晕落在二人身上，完美诠释了何谓岁月静好。
一些需要批注的内容，白云间口述，楚玥璃落笔。眼瞧着楚玥璃越来越上手，白云间便侧躺在榻上，闭上眼，和她分析着当下局势和棘手的问题。
白云间的声音越来越含糊，等到楚玥璃读完一份公文后，再去看他，已经睡着了。
柔软的发丝、消瘦的脸庞、微微卷曲的睫毛、颜色粉嫩的唇瓣、修长的脖子和漂亮的蝴蝶骨，以及身上柔软的月白色长袍，绘成了一副画卷，在楚玥璃的眼中、心中、生命里，扎了根。
楚玥璃从未想过询问白云间，是不是“契衣教”的主子。因为，这个问题本身对于白云间而言，就是一种侮辱。她只是心疼这个男人，以单薄的身姿，默默承担着一切，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拖着不良于行的腿脚，走出特属于他的一条活路。何其难啊。
楚玥璃觉得，白云间的身上，一定还有属于他自己的秘密。一如他不想提及的事情，一如自己不想诉说的过去。这关乎的并非真诚与否，而是完整人性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隐瞒法则。那么多不光鲜的东西，为何要说出来让自己最心爱的人知道？因为爱吗？若是因为爱，难道不应该分享喜悦让喜悦加倍？隐藏不快让不快消失？！
上辈子，她偶尔会看看网剧，却很难看下去。毕竟，总有人要用缺心眼来塑造男主人的形象，要用粗浅的误会来降低女主的智商。脑残至此，不看也罢。
眼下，她正在经营着由自己和白云间为主角的人生大戏，无论如何，不能交智商税。
楚玥璃眸光中充满爱恋，缓缓滑过白云间的眉眼，一路向下，直到落在他的腿上。白云间不喜欢穿袜子，经常赤足而行。这会儿倒是把袜子穿在脚上，估计十分不舒服。楚玥璃伸出手，要帮白云间脱掉袜子，不想白云间竟然惊醒，吓了楚玥璃一跳。
白云间坐起身，抚了抚额头。
楚玥璃关心地问：“怎么了？”
白云间回道：“做噩梦了。”
楚玥璃跪坐到白云间面前，抱住他，戏谑道：“是不是梦见有丑女爬你床？”
白云间摇头一笑，回道：“又梦见了断腿之事。”
楚玥璃心中难过、悲愤、愤怒，可最终表现出来的却是嘿嘿一笑，说：“任何事情，都有多面性。你道不良于行，不好；可若非如此，咱俩也不会一次次遇见，碰撞，然后……一起滚床单。”
白云间捏住楚玥璃的鼻子，道：“本王这枝高岭之花，就这么种在了你这块土壤里。”
楚玥璃捏白云间的脸颊，向左右拉开，“什么时候能开花结果啊？！给你生两只小肉包子玩玩。”
白云间一听这话，立刻满脸欢喜，先前的一丝不悦跑得一干二净，连个影都看不到。
楚玥璃决定身体力行，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此言不虚，伸手就去剥白云间的衣服，看起来那叫一个猴急。
白云间却按住楚玥璃的手，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轻轻啃咬。一手抓过夜明珠，扔进了抽屉中，关住一室风光不许外泄……
二人抵死缠绵之后，怀抱着彼此，如胶似漆。
楚玥璃打趣道：“寻常王爷最喜欢占据主导权，今日怎成了被强迫的小娘子？！”
白云间感慨道：“睡了太久，身子骨都僵硬了几分，还真是半点都不配合我的心思。”
楚玥璃轻咬一口白云间的下巴，说：“帝京里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需要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安营扎寨。”
白云间问：“你想当山大王？”
楚玥璃点头，玩笑道：“官逼民反，不知道吗？这帝京之中，勾心斗角，令人厌恶。不如我们远走他乡，云游四海，逍遥快活。若是想要稳定，就去渡茳，那儿有天险，最合适不过。”
白云间抚摸楚玥璃的头发，眸光幽幽，道：“即便是天险，也没有攻不克的道理。只不过，耗时长短罢了。”
楚玥璃说：“若让太子坐上皇位，你我更没有容身之地。”
白云间发出若有若无的叹息，低声道：“太子，留不得。”
这句话，重燃了楚玥璃的杀心。她早就想除掉太子，只不过白云间一直不让她动手，而今得了他这话，楚玥璃顿觉手痒难耐。当然，顺道拜访古黛，逼问出“契衣教”主子的真面目，然后来个干干净净的了结，最是痛快不过。
白云间感觉到楚玥璃的肌肉开始凝聚，忍不住笑道：“杀太子容易，脏了手却难洗。此事，我们筹划一下。”
楚玥璃笑道：“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反击的力量。哎，弄得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白云间一语双关：“你总是迫不及待。”
楚玥璃拧了白云间的腰肢一把，哈哈大笑起来。
第八百八十二章：赏花宴
眼瞧着消停了几天，楚玥璃和白云间却聚少离多，前者忙着寻范量，有个风吹草动都不放过，后者则是忙着处理公务，如同一只永不停歇的小陀螺。实则，楚玥璃没有直奔古黛而去，就是怕她狗急跳墙，处置了范量。楚玥璃要做的，就是敲山震虎，让古黛自乱阵脚，却又不得不留着范量的命，保她自己的命。很显然，楚玥璃这么做是成功的。
当皇上赐给古黛的那些珍贵品种开花时，古黛邀请了许多人来赏花，这其中，就包括了楚玥璃。
宴无好宴，楚玥璃却必须去赴约。谁晓得，陷阱这种东西会不会变成机会？！
楚玥璃赴约时，多宝也要跟着，那倔强的小眼神，令人不忍拒绝。自从多宝知道范团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上吊自缢后，怀揣着内疚和气恼，愣是以坚强的意志爬起床，开始了自我锻炼和提升，其恢复速度简直惊人。骁乙得空来看她，送上一包糖果，两个人也不说话，就是坐在一起，你一颗我一颗地吃着糖果，看起来既甜蜜又怪异。楚玥璃将一切看在眼中，只等处理掉太子和“契衣教”这些魑魅魍魉后，就给二人筹备婚礼。若这一辈子，她和白云间注定不能有夫妻之名，看着身边人成双成对也是好的。
楚玥璃简单收拾一下，就和多宝出发了。仍旧是封疆赶车，羡煞旁人。毕竟，封疆不但是大将军的嫡子，还有正经的武将官职在身，其身型外表无一不是女子梦寐以求的好归宿。这样一个人物，偏偏就坐稳了楚玥璃的车夫位置，赶都赶不走。若非晓得他心系楚玥璃，大将军又和白云间之间有矛盾，定会以为大将军已经站队白云间这边。反倒是，封疆这般明目张胆地护在楚玥璃前后，还真有几分和白云间叫嚣的意思。
楚玥璃的出现，令在太子府中做客的女眷们纷纷猜测起来，不知道她这朵满身剧毒的荆棘，到底会落在谁家。
有关楚玥璃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有人对她充满好奇，也有人敬而远之，更有人满眼鄙夷十分不喜。然而，楚玥璃又何曾在乎过别人的喜欢和厌恶？她微扬着下巴，接受着所有人的注视。含笑的唇角，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和洒脱。
古黛坐在四轮车上，笑得矜持得体。她说：“渡茳郡主能来，蓬荜生辉。”
楚玥璃放眼四顾，这才垂眸看向古黛，说：“怎不见太子妃？”
古黛回道：“太子妃身子不适，已经修养多日。”
楚玥璃笑道：“古侧妃妙手回春，怎么没能将太子妃医治好？”
古黛回道：“治得了病，救不了命，一切都是造化。”
楚玥璃莞尔一笑，说：“侧妃这话，听起来倒是像‘契衣教’的说法，还真有几分玄妙。”
两人一边说，一边向院子里而去。
古黛说：“听闻郡主一个人大杀四方，铲除了‘契衣教’，真是勇猛无敌。”
楚玥璃回道：“哪里哪里，都是以讹传讹罢了。我若有此能耐，又岂会被‘契衣教’偷了小童？我虽不才，却发誓要寻到小童，有生之年，与‘契衣教’不死不休。”垂眸看向古黛，展颜一笑，“侧妃若是有那小童的消息，记得派人告诉我一声，免得我东一剑西一刀地乱砍，若是伤及无辜就不好了。”说着话，还用手抚了抚自己手腕上的金丝楠木镯子。
古黛的视线落在镯子上，心就是一抖。
楚玥璃说：“作为谢礼，我也将这镯子物归原主。”
楚玥璃要范量回到自己身边，并许诺不再追究古黛和“契衣教”的关系。
说实话，这个提议令古黛心动。最起码，若能稳住楚玥璃，她愿意和她交换。只可惜，现在这件事有些脱离轨道，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古黛略一思忖，说：“黛定当竭尽全力帮郡主寻找丢失的童子，还请郡主宽心，不要急。”
楚玥璃感慨道：“侧妃真是心善的人。我却是个不成器的，心里装不住事儿，等上三天也就没了耐性。侧妃帮人帮到底，还请尽快。”
古黛略显为难，却还是应下：“那是自然。”
楚玥璃笑道：“能和侧妃合作，真是令人欣喜。”
古黛也笑道：“郡主过奖了。”
美貌家眷们远远看着，只觉得二人并不像传说中那么针锋相对，反倒像手帕之交，十分亲近自然。
大家瞧着楚玥璃和古黛都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便有人凑过来，假装亲近闲聊起来。人越聚越多，古黛虽然坐在轮椅上，却有了众星捧月的感觉。
这时，太子妃的嬷嬷前来，声称太子妃没有进食，要请大夫过来看看。古黛没空搭理这些琐事，却还是装出忧心忡忡的模样，点头同意的同时，立刻派人去请大夫，自己则是告辞，去看太子妃。这一波操作，简直无敌。
赏花宴里摆满了瓜果，香气四溢。贵妇们低声议论，称赞古侧妃不但医术了得，且进退得宜，若非腿脚不便，指不定有大造化。
楚玥璃抓了把瓜子，走出赏花宴，和多宝慢慢走着，突然听见不远处一阵躁动，原来是陶公公奉旨前来添个景，又送了一盆极其罕见的花品。
大家都迎了出去，那叫一个热闹。古黛也从太子妃的房间里退了出来，由丫头初晓推着前来谢恩。楚玥璃并没有去凑热闹，视线隔着人头与陶公公相遇，立刻碰出了几分火花。
楚玥璃转开头，陶公公却笑了。
送完花，陶公公没有走，而是参加了赏花宴，东瞧瞧、西看看，手中也抓了一把瓜子，嘎嘣嘎嘣嗑着，看起来十分悠哉。
女眷们都曾听说过陶公公的可怕，而今见他，唇红齿白举手投足之间还有种悠哉的贵公子气，怎么看都令人赏心悦目，竟比那些争奇斗艳的花儿还好看。众目睽睽之中，陶公公溜溜达达地出了赏花宴，向着楚玥璃走去。
古黛想去寻楚玥璃和陶公公，却被贵妇们拉着闲聊，无法脱身。
陶公公来到楚玥璃身边，将自己手中剩下的半把瓜子倒在了楚玥璃的手心中，说：“瓜子还挺香。”
楚玥璃直接将瓜子投入湖中，说：“我怎么觉得臭不可闻。”
第八百八十三章：殊荼
陶公公语调自然，唇角含笑，问：“还在生气？”
楚玥璃顿觉自己吃了一记大苦瓜！撑得嘴巴都闭不拢了！她揉了揉脸，回怼道：“是谁给了你这种死不要脸的勇气？！”
陶公公呵呵笑着，看起来脾气好得不能再好。
楚玥璃不想多说，转身离开。多宝紧随其后。
二人闲逛着，却发现处处有人在偷窥着二人的行踪。
多宝低声问：“主子，要不要奴收拾她们？”
楚玥璃回道：“人家的地盘，咱们只管溜达着就好。”
主仆二人走走停停，恰好看见“仁义堂”的掌柜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小伙计来给太子妃看病。多宝看了眼那名小伙计，又看了一眼。
楚玥璃不动声色，问：“有何奇怪？”
多宝想了想，低声回道：“前段时间，奴逛街买蜜饯，看见过那个小伙计。当时，一名戴着幕篱的女子将一个盒子塞给了他。奴当时并没有在意，可当那个小伙计从奴身边走过时，奴闻到了一股子药味，这才留下了一些印象。”微微一顿，“刚才，奴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戴着幕篱的女子手上，系了一根红线。红线上，还穿着一颗红色的珠子。”
楚玥璃微微颔首，说：“古黛身边那丫头手上，也戴着一颗红珠。”
多宝点头道：“正是正是。”
楚玥璃眯眼一笑，说：“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多宝问：“主子，我们可以通过这事儿，为范团报仇吗？”
楚玥璃抚摸着手上的金丝楠木镯子说：“若是那么容易，便好了。”眯了眯眼睛，“尽管无法打在蛇的七寸上，却也要让她非死即伤。”
赏花宴开宴了，古黛派人出来请楚玥璃回去赴宴。
宴席开了十桌，男女各五桌，中间以屏风隔开，彼此说话声却清晰可闻。来参加赏花宴的，并非太子暗地里的支持者，而是想要拜在太子门下的讨好者。而今看见陶公公亲自赴宴，各个儿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往上靠；至于女客这边，更是围着古黛阿谀奉承、好话说尽，见风使舵那叫一个厉害。
唱曲儿的站在花前，咿咿呀呀，腔调唯美，身段动人，最是撩拨人心。酒过三巡，才过五味，众人喝得都有些高了。似乎唯有这样，才显得真诚、尽兴。
太子和陶公公说得感谢当今皇上的话，动情处，泪眼朦胧。楚玥璃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借着酒劲儿，随意走走，赏赏花。
古黛请楚玥璃过来，便是为的通过和谈暂时稳住她，不让她像疯狗一般到处撕咬“契衣教”不放。这会儿见她又溜达起来，心也随之提起，唯恐她闹出其它幺蛾子，防不胜防。她正要叫人去搀扶楚玥璃回去休息，却见她一个踉跄，栽倒在花丛中。古黛防备楚玥璃之心，已经提到了最高等级。楚玥璃这一跌，惊得她立刻站起身！幸而，身子起到一半，又慢慢坐了回去。
多宝立刻上前，搀扶住楚玥璃。
楚玥璃借机告辞，向外走去。陶公公声称顺路，要送楚玥璃一程，楚玥璃没有拒绝。
太子将一行人送到门口，看着陶公公登上楚玥璃的马车，这才转身回府。
马车里，陶公公拍了拍楚玥璃的脸，说：“能让我登上你的马车，定是有话要说。”
楚玥璃睁开眼，突然出手摘下陶公公的面具，却见得半张脸依旧狰狞丑陋，令人费解。她问：“不是偷走了‘夕间’，为何不用？还是说，偷来的东西不好用？有股子贼腥味儿？”
陶公公取回面具，重新戴在脸上，说：“确实有股子贼腥味，得放放，去去味儿。”这话却是骗人呢。
楚玥璃说：“看来，陶公公对自己的容貌还真是不太在乎。”
陶公公看着楚玥璃说：“若你觉得不适，我倒是可以勉强服下调理一二。”实则，他只是不想让皇上晓得他恢复了容貌，甚至，比往日更胜一筹。
楚玥璃回怼道：“公公别在我眼前晃悠，我倒是不会觉得不适。”
陶公公笑道：“这一次，可是郡主在邀杂家同行。”
楚玥璃从袖口掏出一片花瓣，给了陶公公，说：“公公可认得这花？”
陶公公见楚玥璃问得一脸严肃，接过仔细看了看，终是摇头表示不认识。
楚玥璃说：“此花名为‘殊荼’，偶尔闻闻倒是提神，若是经常闻，会令人心烦意乱无比暴躁，从而怒火攻心。唯有饮下其根茎，才能驱火去躁，令人清醒三分。”
陶公公看了看手中的小花，噗嗤一笑，说：“按照你这种说法，前几日皇上所中之毒，便是源于它？”
楚玥璃看着陶公公不语。
陶公公说：“太子是假仁义没错，却不笨，怎么会把这种东西种植在自家花园中？至于古黛，对一草一木的药性十分精通，又怎么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楚玥璃说：“太子不笨，古黛不傻，却架不住皇上那颗疑神疑鬼的心。若是怀疑的种子种下，就不那么好拔出了。”
陶公公笑道：“原来，你是要埋下祸根。”
楚玥璃点头：“没错。‘殊荼’无色无味，最合适不过。再者，哪怕一根草，都有着不同药效，单看如何用，怎么说了。”
陶公公问：“凭什么让杂家帮你？这可是在诬陷太子，可是要掉脑袋的。”
楚玥璃反问：“公公可是怕掉脑袋之人？在我眼中，公公可是一个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之人。再者，公公不问自取了‘夕间’，难道不应该有所回馈？”
陶公公回道：“戚不然凭实力拿走了‘夕间’，无过；我凭实力取走‘夕间’，怎就成了罪过？”
楚玥璃眸光轻颤，立刻用手捂住了腹部，咬着下唇不语。
陶公公满眼怀疑之色，问：“怎么了？”
楚玥璃不语，只是抬头扫了陶公公一眼，眼中隐隐透出三分水色，惊现泪痕！
陶公公从未见过楚玥璃哭，顿觉慌了手脚，立刻抚向她的小腹，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楚玥璃有些反胃，咬牙道：“好痛！”
陶公公眸光一冷，怀疑楚玥璃中了毒。他立刻抱过楚玥璃的身子，一手拍向她的后背，要将她刚吃下去的东西逼出去。
封疆听见楚玥璃的话，来了一个急刹。
楚玥璃一个趔趄，栽进了陶公公的怀里……
第八百八十四章：强吻
封疆和多宝急忙掀开车帘，望向楚玥璃。却见她从陶公公的怀里慢慢坐直身子，十分随意地说了句：“别急停，险些闪到我的腰。”
封疆和多宝见楚玥璃不像有事的样，便又放下了车帘，继续赶路。
楚玥璃把玩着一个小瓷瓶，晃了晃，笑吟吟地说：“看来，眼泪这种东西，还真是一种武器，专攻人心。”
陶公公看着楚玥璃，说：“所以，你就用眼泪骗取我的同情，顺手偷走‘夕间’？”
楚玥璃摇头道：“非也非也，不是顺手偷走，而是顺手偷回。公公，一字之差，意思何止千里。”
陶公公不语，脸色却不大好看。
楚玥璃拔开瓶塞，嗅了嗅“夕间”的味道，点评道：“还别说，这浸泡了酒的夕间，真透着一股子佳酿的味道，甚是醉人。”斜眼看向陶公公，“公公要不要考虑一下，帮或是不帮。”
陶公公说：“平生最厌恶威胁。”
楚玥璃冷笑一声，说：“公公以为，非你不可？公公也不想想，自己被‘契衣教’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真是令人掬一把同情泪。公公不以为耻，也不认为这是威胁，还真是宽容大度……”举起瓷瓶，对准自己的嘴巴，“公公当真不再考虑一下？”
陶公公还是那句：“平生最厌恶威胁。”
楚玥璃也是个倔脾气，当即一抖瓷瓶，将“凡间”倒入口中。
不想，陶公公突然捧住她的脸，一口吻向她的唇。
在楚玥璃的目瞪口呆中，用舌头卷走了“夕间”，吞入腹中。
楚玥璃回过神，感觉自己被毒蛇舔了一口，险些中毒而亡！她拔出匕首，直接横在了陶公公的脖子上，一双眼跳动起两团火苗，恨不得直接砍了陶公公祭天！
陶公公吧嗒一下嘴，说：“果然有股子佳酿的味道。”
楚玥璃沉声问：“公公以为，我不敢杀你？”
陶公公回道：“你说过，我不怕死。”
楚玥璃突然掉转匕首，在陶公公的大腿上扎了一刀。
陶公公发出痛苦的闷声，却并未还手。他掏出手帕，系住大腿上的伤口，一边为自己止血，一边说道：“听人说过死亡之吻，而今尝来，不过如此。”
楚玥璃攥着匕首的手指动了动，当真是忍了又忍，才没有刺伤他的另一条腿。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杀了陶公公。多少双眼睛看见陶公公送她离开，若他就这么死了，这事儿又得成为太子手中的把柄。楚玥璃用陶公公的衣服擦了擦匕首上的血，然后将其收入鞘中。
陶公公说：“你那匕首不怎么样。真正的好匕首，不沾血。”
楚玥璃嘲讽道：“一个实打实的太监，都能不要脸地调戏女子，匕首沾不沾血，又有何重要？”
陶公公用手敲了敲自己脸上的面具，问：“你说话素来这么带刺儿？”
楚玥璃回道：“看面对何人。”
陶公公不再言语。
楚玥璃也扭头不看他，心里真是呕得要命。实则，她并不在意他是不是太监。她也想过，若是有一天，白云间变成了太监，她也一样会陪着他、爱着他。只不过，这个人若是陶公公，那就另当别论了。对于陶公公这个人，她始终无法做到以寻常心对待。
诡异的沉默中，很快就到了楚府，楚玥璃起身要下车，陶公公说：“此事，我应下了。”
楚玥璃钻出马车，骂道：“应你爹个尾巴！”一甩车帘，跳下马车。
陶公公坐在马车里，竟是笑了。他亲了她，她没觉得恶心，只是气恼。单是这一点，他就想帮她。
楚玥璃气呼呼地回到府内，冷静下来后，对多宝说：“把九霄送我的那个放大镜拿过来。”
多宝应下，取回放大镜，递给了楚玥璃。
楚玥璃抱出从顾九霄店铺里买来的三个盒子，仔仔细细地研究起来。
多宝问：“主子，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奴怎么看不懂。”
楚玥璃回道：“你看不懂正常，有人懂，才不正常。你让封疆把顾九霄给我接过来。”
多宝应下，离开。
一个时辰过后，顾九霄穿着女装，如同一只摇曳的花朵般，娉婷袅娜而来。
楚墨醒一眼看见顾九霄，整个人都惊呆住了。这……这不就是他投入一片痴情后心心念念的顾府小姐吗？！虽然，他已经知道，顾府除了顾喜哥之外没有第二个小姐；虽然，他知道，顾侯看来有些像小姐；虽然，他知道，他不应该继续沉沦……然，当他看见身穿女装的顾九霄时，还是溃不成军，一颗心颤抖得不成样子，恨不得钻到他的脚下，被他碾两下！
原来，这就是他的感情；原来，他一直爱着的，就是身穿女装的顾九霄……
顾九霄看见楚墨醒这般盯着自己看，眉头就是一挑，用扇子挡着嘴，眉眼弯弯地一笑，问：“我美吗？”
楚墨醒下意识地点头，口水都险些泛滥。顾九霄对着楚墨醒勾了勾手指。楚墨醒如同魂不附体般飘到了顾九霄的面前。顾九霄一脚踹出，直接将楚墨醒踹到了桥下，扑腾在一片淤泥里。
顾九霄呸了一口，扭着腰身离开了。敢觊觎九爷的美貌，真是嫌命长了！
顾九霄迈着小碎步，一路来到紫藤阁，一屁股坐在了楚玥璃的身边，感慨道：“这天明显就热起来了，爷在院子里给你挖一个水池吧。哎，算了，你这院子太小了。你好歹是个郡主，也当有个像样的宅院了。恰好，爷那有一套……”
楚玥璃将手中的放大镜掉转方向，看向顾九霄的嘴巴，说：“你牙没刷干净。”
顾九霄立刻闭嘴。
楚玥璃将放大镜递给了顾九霄，说：“这盒子上的字，是你雕刻上去的吗？”
顾九霄看了一眼，回道：“是啊。师傅驾鹤西游之后，我便一直沿用师傅的号在雕刻东西。怎么样？是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楚玥璃笑横了顾九霄一眼，问：“你知道你雕刻的字，是何意？”
顾九霄回道：“不知。这些东西，是师娘留下的。师傅走之前，将师娘的画册给了我。我瞧着挺有意思，有花有草的还有不认识的字，便雕刻在了这些盒子上，想着若是遇见有缘人，没准儿会知道其意。”眉眼弯弯地一笑，“阿璃，你定是知道，对不对？”
第八百八十五章：教你如何勾引人
楚玥璃一边仔细看着那些雕刻精美的字和话，一边回道：“没错，看得懂。”
顾九霄立刻兴奋起来，问：“什么内容？”
楚玥璃摇头一笑，回道：“你这位师娘真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顾九霄含笑道：“师傅也是这么说的。只可惜，我从未见过师娘。”
楚玥璃说：“这三只木头盒子上刻得内容，是一些罕有的毒花毒草，其药性都十分有趣儿。你之所以看不懂，是因为师娘她老人家写得是简体字，且每句话中还穿插了一两个英文。别说是你，就是我，也看得直模糊。可等你琢磨出味儿来，却也得赞一声有趣儿。尤其是，这些花花草草刻画得栩栩如生，可见……你手艺了得。”
顾九霄一听楚玥璃夸他，整个人都抖了起来，若是头上有毛，都能支棱起来。他摇着扇子说：“爷这手艺，轻易不外漏。本就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低调一些才好。”
楚玥璃透过放大镜盯着盒子不放，随口附和道：“对对对，九爷低调都这么华丽，若是高调岂不是晃瞎人眼。”
顾九霄心里美得冒泡，口上却不饶人，说：“你这么夸九爷，还真是有几分诚心。看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九爷那儿还有一些师娘的手稿，你可要看看？”
楚玥璃举着放大奖看向顾九霄，一只特大的眼睛眨呀眨地，当真是满眼渴望，无比璀璨。
顾九霄的心跳加速，跳得太猛，险些撞出单薄的胸膛。他忙转开目光，嘀咕道：“丑人多作怪。”
楚玥璃知他开玩笑，也不在意，嘿嘿一笑，催促道：“走吧，同去取，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顾九霄点头应下，起身问道：“你这么突然对这东西感兴趣了？”
楚玥璃回道：“原本就知道这上面刻了什么，却因为眼神不好，一直也没能窥探其中的奥妙。直到你送来了放大镜，我才得空看了几眼。”勾唇一笑，“惊为天人。”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在太子的后花园里发现“殊荼”。这花除了颜色好看之外，其实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只不过若是长期闻着，会令人在不知不觉间肝火旺盛、越发烦躁罢了。
难得天气不错，楚玥璃的心情也挺好，她干脆换上一身男装，与顾九霄并肩而行。顾九霄一颗心荡起了秋千，冒起了泡泡，美得比周围景色更迷醉了几分。
二人即将走出大门时，楚墨醒竟追了上来，一副想要同游却又抹不开面子的模样。楚玥璃打趣顾九霄说：“九爷这魅力，真是男女通吃。”
顾九霄登上马车，一脚踹向楚墨醒的胸口，骂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爷是带把儿的！”
楚墨醒倒退两步，捂着胸口，眼巴巴地望着顾九霄，回了句：“墨醒不才，喜欢九爷，不在乎九爷是男是女。”
顾九霄瞬间炸毛，就要扑上去打人。
楚玥璃将人拦下，劝道：“风度，九爷，注意风度。”
顾九霄作罢，一甩袖子坐进了车厢。
楚玥璃忍着笑，对楚墨醒说：“大哥还是回去吧，别找打。”
楚墨醒两眼望天，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喃喃道：“情不知所起，已一往情深矣……”
楚玥璃抖了一下，掀开车帘，坐在了顾九霄的身边，说：“要不，你还是下去打醒他好了。”
顾九霄活动了一下肩膀，说：“算了，太累人。憨憨，走。”
赵不语赶车，封疆也坐在了车板上，一同向顾府前行。楚墨醒痴痴望着，一副柔肠百转却求而不得的模样。
蓝蔺和木清从拐角处走出。蓝蔺用扇子遮这脸，对楚墨醒说：“男人想要得到一人心，甭管对方是男是女，用对了方法，又岂会得不到？”
楚墨醒转头看向蓝蔺，呆呆地问：“你有办法？”
蓝蔺笑道：“一哭二闹三上吊，厚颜无耻穷追不舍宽衣解带暗送秋波自荐枕席，总有一样能用得上。”
楚墨醒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问：“你觉得我行？”
蓝蔺正色道：“不试试，又怎知行或不行？”
楚墨醒立刻伸手去拉蓝蔺的袖子，求道：“帮帮我、教教我。”
蓝蔺最想踢走顾九霄那个狗皮膏药，当即拍着胸脯允诺道：“你且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手指向下一点，“无论那来者何人，都会拜倒在本王的裤脚下！”
二人一同抻长脖子看着。不一会儿，一位身型魁梧的女子，正一边吃着蜜饯一边带着丫鬟闲逛而来。离得近了，才发现那竟是从一品督查院左督御史之女胡尤彩。
楚墨醒抖了一下，却还是对蓝蔺抱拳说：“请解惑。”
蓝蔺一甩头发，应道：“你看好！”他攥了攥手中扇子，迎了上去，装出崴脚的样子，跌向胡尤彩。
胡尤彩正低头数着蜜饯还剩几颗，感觉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当即就一脚踢了回去，直接将蓝蔺踢得飞起，重重落地。因这突发事故，她手中的蜜饯也都掉在了地上。
蓝蔺在烟尘四起中扑腾着起身，又刻意解开了两颗口子，露出漂亮的锁骨，捂着脚脖喊道：“哎呦……好疼……”
胡尤彩寻声望去，一眼看见了蓝蔺，蹭蹭两步冲了上去，一把扯过蓝蔺的衣领，扬起厚厚的巴掌，就要掴他嘴巴！
那架势，说干仗都是轻的，简直就是要命啊！
别说蓝蔺了，就连楚墨醒都没遇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都愣住了。幸而木清还算清醒，反应也快，立刻冲过拦下胡尤彩，并推了她一把，将其推开。
胡尤彩后退三步，站定，在怒火中暴起，吼道：“赔我蜜饯！”挽起袖子就又冲了回去，宛如一只牦牛。
蓝蔺被如此彪悍的女人吓到了，撒腿就跑。结果，一扭身，竟看见了楚玥璃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且，车帘掀开着，目睹了这一幕。
蓝蔺也顾不得其它，手脚并用爬上了楚玥璃的马车，大声喊着：“妻主救命！”
胡尤彩追到近前，看清楚车里坐着楚玥璃，也就收了手，掐腰喘着粗气，道：“姐姐……你……你怎么竟招……竟招不男不女的东西啊？”
顾九霄和蓝蔺同时瞪起眼睛。
楚玥璃感慨道：“火力低，每整。”
胡尤彩拍着胸脯保证道：“我火力壮！给你压压惊！”言罢，竟也趴上了马车。
一马车的人，挤得那叫一个满满登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