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能不能睡下两个人
“虎子?虎子!”夏雨慌忙走到笼口,想要打开笼锁。可是握住重锁的那一刻,她却愣住,“这是九环如意锁?!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不是说已经失传了吗?除非是——”
虎子在里头用手比划着,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你嗓子怎么了?”夏雨愕然。
虎子摆了个喝水的动作,而后痛苦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大概的意思是被人灌了药,然后说不出话来。
“他们给你下药?”她恨得牙根痒痒,“赵老九,我跟你没完!”继而低眉望着掌心的锁,“虎子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这九环如意锁必须要用钥匙才能打得开,钥匙一定在赵老九身上,我一定能拿到钥匙。”
语罢,夏雨快步离去。
身后,虎子还在比划。
其实他只想说:阿雨,别管我,快走……
可惜,他说不出来。
下一刻,虎子的瞳仁猛缩,身子微颤,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黑暗中,一双冷戾的眸子散着幽冷寒光,“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认得九环如意锁。真是时也命也,兜兜转转了那么多年,终归谁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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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平静的走出屋子,朝着赵朔的房间走去。
无论如何,都要偷到钥匙。
这九环如意锁不同于别的锁,一般的锁,夏雨从“一”数到“三”就能打开。可九环如意锁不同,外表看上去并没有异样,内部结构却如九曲连环,环环相扣,稍有差池就再也无法打开。
听说这九环如意锁,乃是十多年前的御前三大将军所铸,一把锁只会有一枚钥匙。就好像鸳鸯扣,只能一对一。若不小心遗失了钥匙,这辈子都别想再打开。
夏雨还没有本事,锯开这精铁所制的牢笼。
所以,她没有选择,只能拿钥匙救人。
李焕守在赵朔门外,见夏雨过来,只不冷不热的道了一句,“进去伺候!”
夏雨踏入房间,房门关上的那一瞬,她似乎听到了水声。耳房的门开着,她撩开耳房门帘,淡淡的茶香立刻四散开来。
昏黄的烛光里,赵朔只披着一件中衣,一如既往的胸襟半敞,端坐在高台上,左右手互博对弈。旁边的随侍正缓缓沏着香茶,沁人心脾的茶香,胜过各种熏香。淡雅,清素,令人心生宁静。
他抬了手,一旁的随侍立刻退下。
夏雨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他,昏黄的光线里,气定神闲的男子,有着鬼斧雕工般的精致五官。黑白棋子在他指缝间,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中重重落下。那对长长的睫毛垂落,根根分明,连倒映下来的斑驳剪影,都显得格外好看。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棋盘上的厮杀中,那般全神贯注的模样,足以勾人魂魄,教人舍不得挪开视线。
难怪花满楼里姑娘们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勾人。
夏雨脸上有些烧,微微的发烫,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太着急的缘故。
“茶。”赵朔没有抬头,只是盯着自己的棋盘。
夏雨走过去,将晾在案上的茶杯递到他手上。她不敢抬头,只庆幸房内的灯火不够亮,没将她完全暴露在他跟前。
她站了一会,便听得赵朔又道,“去铺床。”
夏雨如获大释,转身就走。
他终于抬头,去看她快速离开的背影,带着迫不及待的喜悦。他知道她要找钥匙,不过——他略显无奈的揉着眉心,这丫头眼瞎吗?没看见钥匙就放在自己身边?
怪就怪她做贼心虚,连头都不敢抬,否则——她一定能看到钥匙。他算计的,就是她的做贼心虚,事实证明,他赢了。
夏雨翻箱倒柜,找遍了所有的衣橱衣柜,连桌子底下、床底下都翻了个遍。最后干脆爬上了赵朔的床,在被褥下、枕头下都细细的查找。
指关节轻轻叩着床板,生怕赵朔藏了什么密道、密室之类。
说书先生不是说了吗?
每个坏人的家里,都有密格。
“我有让你爬床伺候?”身后,冰冰凉凉的声音骤然响起,夏雨瞬时头皮发麻。
一个骨碌翻下床,她急忙铺床,而后乖顺的垂首,站在赵朔跟前,“奴婢是想看看,床上有没有虫子。还好没有虫子,否则打扰了王爷安睡,就是奴婢的罪过。”
他微微俯下身子,唇瓣刚好凑到她的耳畔,温热的呼吸就吹在她脸上,口吻蚀骨勾魂,“也不尽然吧!依本王看,你是想试试,本王的床榻,能不能睡得下——两个人?”
第47章 道长有礼了
夏雨低着头没说话,赵老九喜欢男人,那对她这个小丫鬟,应该不感兴趣吧?
正想着,他忽然就扑了上来,夏雨刚要拔出袖中匕首,那厮却擦着她的身子躺在了床榻上,帷幔随即落下。
赵老九!
虚惊一场,差点拔刀——我忍!
夏雨坐在床头凳处,心想:房内没有钥匙,会不会在赵老九身上。
若是如此——她总不能真的爬到他身上去找吧?当初不就是摸——摸了他一下,才会被他逮着吗?
思来想去,夏雨也想不出个好主意。
明日,书呆子出考场,她无论如何都得回去。书呆子办法多,没准还能给她指点迷津。反正虎子已经确定是在睿王府,赵老九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思及此处,夏雨忽然笑了,她就不信,自己加上书呆子,还斗不过一个赵老九。
只是那个九环如意锁是怎么回事?
羽睫骇然扬起,带着几分惧色,难不成他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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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夏雨是爬窗出去的,赵朔隔着帷幔看着。她见到了虎子,又没找到钥匙,就算撞破脑袋也会主动回来。
他轻笑,眼底散着微恙的光,点点波澜,泛着迷人的琉璃色。
回到芙蓉苑收拾了东西,天已大亮。
文礼进来,稍稍一怔,“怎么,道长要走?”
夏雨敛容笑道,“本道有要事在身,委实不便久留。”拂尘一甩,夏雨眸色微恙,“有缘自会相见。”
闻言,文礼轻叹,“道长有所不知,其实我留下道长,是想——”他犹豫了一下,而后看了香菱一眼,示意香菱退下。
见状,夏雨眉头微蹙,心想:这小子该不是要我帮着争宠吧?
文礼道,“自我入府以来,鲜少陪在王爷身边。王爷又公务繁忙,久居养心阁还不许人伺候。我想见他一面,也是不能。不过——道长可知我家王爷与道家极为有缘,早年也曾入道修行,既然道长道术深厚,不知愿不愿意随我去见王爷。”
“不愿意!”夏雨脱口而出。一出口便觉突兀,忙道,“我有要事在身,实在不便久留。”
听得这话,文礼面露难色,“道长是修行之人,就当是与人行善。”
“不是我不愿意,确实、确实有事在身。”夏雨苦笑。
心中腹诽:去见赵老九?得了吧,赵老九是谁?那是修炼千年的老狐狸精,这是让她上赶着去送死?
还是让她多活几年吧!她还没活够呢!
文礼不依不饶,摆明了不想让她走。
夏雨脑瓜子一转,“不如我给你算一卦,看你这运数如何?”
听这话,文礼将信将疑,“这——也好。”横竖道长要走,算个卦也好安心。
让文礼将生辰八字报上来之后,夏雨装模作样的掐着手指,故作高深,“公子好福气。”说着,拂尘一甩,笑得意味深长,“这生辰八字显示,公子此生大富大贵,是富贵吉祥之命。你放心,来日你必定能做——”她想着,当初书呆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做什么?”文礼蹙眉。
夏雨总算想起,一本正经道,“必定能做人中龙凤。”
这话一出口,文礼又惊又喜,“真的?”
“你放心,我算的肯定准。”夏雨郑重其事的忽悠,“我已经为公子与王爷祈福两日,公子与王爷将来必定能百年好合。所以现在,公子就在府中好好等着,等王爷康复就会来找你的。”
文礼欣喜,笑得温和,“多谢道长。”
“不必谢我,是公子自己好福气。”夏雨忽悠得有板有眼,从怀中取出一张符咒,“把这个放在你的枕头底下,日日祈祷,包你心想事成。”可惜她没读过什么书,否则——这三寸不烂也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文礼微颤着接过,谢了又谢的转身离开。
“对赵老九还真是痴心一片。”夏雨撇撇嘴,掉头就走。
前脚刚要跨出门,便听得门外传来,冰冰凉凉的飘渺之音,“道长能否为你自己算上一卦,看我待会,会如何处置你?”
羽睫骇然扬起,夏雨立刻不走正门,转身跨步,扒着窗棂借力飞窜出窗。
腰间颓然一紧,腰肢被轻而易举握住。她欲挣脱,脚下一扭三转,欲将他甩出去。
可没成想——脚下飞旋,身子已被人按在廊柱上。
脊背撞得生疼,她一声闷哼,快速抬头。
那双幽冷深邃的眸,就这么毫无预兆的、狠狠的撞进了她的眼底。
他勾唇,笑得邪肆,“道长有礼了!”
第48章 直钩钓鱼,愿者上钩
???????她定定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那张蛊惑众生的脸上,勾勒出一丝玩味的笑靥。
他俯身,近距离迎上她的眸。“好玩吗?”
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夏雨别过头去。“你早就知道?”
赵朔眉头微蹙,优雅的直起身子,漫不经心的坐在栏杆处。身后的李焕端着一个托盘,上头铺着一张纸,纸上也不知写了什么。对于夏雨而言,就是黑乎乎的一片。
“过来。”赵朔道。
夏雨撇撇嘴走过去,他忽然抓起她的手,直接按上印泥,将她的手印落在了白纸黑字上。
动作一气呵成,惊得夏雨疾呼,“你干什么?”
赵朔道,“罪供。”
“我没犯罪。”夏雨恼怒的看着满手的红印泥。
“身为睿王府内侍,监守自盗,不治罪于你已经是本王的大恩。”赵朔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
“你胡言乱语什么?”夏雨愤然。
睿王府那么多名贵的东西,她都忍住了。一样都没碰,怎么可能监守自盗。
等等——他说什么?
她蹙眉,“什么睿王府内侍,什么叫监守自盗?”
李焕从袖中取出一份公告文牒,“看清楚。这是你的兵籍档案,打从王爷离开代州府,就已经把你的档案迁离了代州府。也就是说,从王爷回京那一日起,你已经是睿王府的人。既是睿王府的人,不是监守自盗,又是什么?”
“我没偷东西。”夏雨这才明白。赵老九这头修炼千年的老狐狸精,从离开代州府开始,就已经开始算计自己。
不过,她清者自清,没偷就是没偷。
赵朔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李焕双手接过,直接塞进了夏雨的手里,“给你。”
夏雨嘴角直抽抽,“你这是栽赃嫁祸。”
听得这话,赵朔不乐意了,一声轻叹,“光天化日。怎么可能栽赃嫁祸呢?我堂堂睿王,岂能做这种勾当。何况爷是好人,不做强人所难的事。门在那头,你可以自己走,我成全你。李焕,吩咐下去,以后不许她靠近睿王府半步。”
“爷!”夏雨突然跪下,一把抱住了赵朔的腿,声泪俱下,“爷,你就当可怜我,放我一条生路!”
赵朔拖着她往前走,她愣是不撒手,一时间李焕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放手。”他蹙眉。
夏雨摇头,“你放了虎子,我就放手!”布协低技。
“敢威胁我!”他面色微沉,幽暗的眸子,冷了几分。
她点头,越发抱紧了他的大腿,“你放我就放。”
“放不放?”他复问。
她浑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他忽然想笑,这丫头真不怕死,不知道他一句话,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吗?下一刻,他将钥匙递到她跟前,“若不要,我收回。”
夏雨欣喜若狂,夺过钥匙撒腿就跑。
“爷?”李焕无奈。
拿到钥匙,找不到人,不也是空欢喜一场?咱家爷这是没事拿人家开涮呢!也亏得这丫头,脑子少根筋,被爷耍得团团转。
赵朔若无其事的看了看天,若不是夏雨跟东方越碰过面了,他是不会这么快对她下手的。现在,怨不得他。
“早前公主病发,王爷您说是不是要——”李焕迟疑。
他眼角眉梢微抬,眸中幽邃难测,“试吧!”
李焕颔首。
总该试一试的。
夏雨回到那间屋子,里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笼子没了,虎子也没了。也不知赵朔将虎子,转移到了什么地方。
“赵老九!”夏雨杀将回来,咬牙切齿。
阳光很好,赵朔坐在塘前钓鱼。
李焕在一旁打伞,主仆二人对她的大呼小叫充耳不闻。
“人呢?”夏雨问。
赵朔也不看她,李焕“嘘”了一声,示意她噤声。
养心阁里最养眼的便是这鱼池,假山丛围,鱼池里的水乃是活水引入,所以这鱼养得极好。鱼群围着鱼线久久不散,但不知为何,就是不上钩。
夏雨蹲下身子,“虎子呢?”
赵朔漫不经心的瞧了她一眼,“钓到鱼就告诉你。”
“你!”夏雨哑然,“好,我等!”
烈日炎炎,夏雨等到口干舌燥,赵朔都没钓到一条鱼。一怒之下,她抓住了赵朔的鱼线,一把提溜起来,“是不是饵料有问题?”
下一刻,她愣住,“直钩钓鱼?”
赵朔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冷哼两声,“愿者上钩!蠢!”语罢,拂袖离开。
“你玩我?”夏雨银牙一咬:赵老九,我跟你没完!
褪去道士服,换上内侍服,夏雨站在梳妆镜前,愣了半晌。她小心翼翼的将钥匙用丝带系好,栓在腰间。如果下次再遇见笼子里的虎子,她就能救他了。
夏雨去找赵朔的时候,远远看见李焕领着一个人走进去。
看那人一身富贵相,应该是什么达官贵人。
她蹲在窗户下,贴着耳朵听。
若能抓到赵朔的把柄之类,说不定能把虎子换出来。
“九弟。”来的不是别人,乃当朝五皇叔,鲁王——赵恭。
赵朔当然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五皇兄,此次前来到底所为何事。轻咳两声,赵朔明知故问,“皇兄怎么来了?”
赵恭深吸一口气,“听说九弟受伤,为兄自然要来看看。真没想到,咱们兄弟,也是难兄难弟。虽同为皇室,却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可有好些?”
赵朔靠在床柱处,容色微白,“就这样吧!人活一世,又有几人能恣意妄为?活着就好。”
听得这话,赵恭面色微紧,“可叹我赵家天下,终究会落入他人之手。”
“皇兄这话错了,当今圣上,也是我赵家子孙。”赵朔掖了被角。
李焕上前奉茶,赵恭也不搭理,脸色愈发难看,“当初若不是九弟执意要扶他登位——也不至于皇室凋零。你看看咱们赵家兄弟几个,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如今也就剩下你我,还有个老八。”他苦笑,“再过些时候,就该轮到我了。”
赵朔眉睫微垂,恹恹欲睡,“皇兄何出此言?”
“月余之前,兵部尚书畏罪自尽,落下一封告罪书。听说上头写着不少官员的名字,其中还有我鲁王府。一旦落在东方越的手里,鲁王府——”说话时,他的视线不断飘向赵朔,期待着能从赵朔的脸上,找到一丝半点的情绪。
很可惜他打错了主意,赵朔是谁。
一张微白的脸,一双微垂的眸,没有波澜,没有情绪,安静得宛若置身事外。
“此事我也知道,告罪书已经交付刑部,自然由刑部处置。皇兄与其来找我吐苦水,还不如去求皇上与太后。”赵朔又开始咳嗽,整个人看上去奄奄一息。
赵恭深吸一口气,“我来,并非是想毁了告罪书,而是——想借九弟一样东西。”
有血迹从唇角缓缓而下,赵朔瞧了他一眼,“五哥想一劳永逸,却也该明白,那东西对我而言比命更重要。没了这东西,你觉得睿王府比之鲁王府又如何?”
“可你手上还有二十万大军,就凭这个,东方越不敢动你。”赵恭显然着了急,“你也不想看到咱们兄弟三个,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吧?”
夏雨可算听出来了,敢情他们兄弟被摄政王赶尽杀绝,这鲁王是来找赵朔救命的。不过听赵朔的口吻,并不想施以援手。
而这鲁王似乎有些强人所难,显得咄咄逼人。很明显,这东西若是借出去,睿王府势必受到影响。像鲁王这样强行借东西的,夏雨打心里反感。
帮人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又不是谁欠谁的。
赵朔呼吸平缓,双眸微合,似乎——李焕快步上前,慌忙将赵朔平躺在床榻上,“王爷快别说了,咱家爷伤势未愈,时睡时醒,病情反复。还请王爷改日再来!”
赵恭似乎也吓着了,“九弟这是怎么了?”
李焕轻叹一声,“爷受了伤,险些丢了命。所幸现在缓过来,王爷有事改日再说!”
“那好。”赵恭也不想赵朔出事,否则这赵家天下,真的要改名换姓了。
李焕送了赵恭出去,夏雨这才起身往房内走。
她探着脑袋瞧一眼床榻上的赵朔,“人走了。”
深邃的眸,微微睁开,赵朔缓缓起身。
容色微凉,眸色愈冷,不苟言笑,只一眼就足以教人心惊胆战。这种眼神,就好比那日水中,她初见他时的冷冽之色。
夏雨心头一怔。
李焕回到屋内,“爷,怕是瞒不过摄政王。”
“愚不可及。”赵朔冷然起身,负手而立,临窗驻足。
“这不是不打自招吗?”李焕轻叹,“就算王爷有心保住鲁王府,不想正面与摄政王府对付,如今怕是不能了。”
赵朔深吸一口气,“赵恭来之前,可见过什么人?”
李焕敛眸,“王爷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挑唆?”
“刑部的事抓紧办,那些没用的,就不必留了。”赵朔扭头,冰冰凉凉的盯着夏雨,“睿王府,不留无用之人。”
夏雨身子一抖,他那话似乎——是对她说的。
第49章 她是一头血牛
è?iiiii夏雨觉得赵朔就像七八月的天气,阴晴不定,前一秒还对你笑,下一秒也许就会掐住你的脖子要你死。她从不觉得死亡距离自己有多近。可是她忽然害怕了,生怕出现生与死的分界线。
吃过饭。夏雨就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望着浩瀚的蓝天。
这个时辰,书呆子是不是已经从考场出来了?回到云客居没有见到她,约莫会把他急死。
“阿雨。”一声唤。
夏雨愕然抬头,阳光里,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就站在那里。淡淡的笑着,温和的看着她。
他如释重负,“阿雨,是我。”
“书呆子!”夏雨笑得明媚,快步跑到他跟前,“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梁以儒摸了摸她的发髻,温软浅笑,“出考场之后,李大人说你在这。便带着我来见你。该说的,李大人都说了。”
“李狗——李大人说什么?”夏雨忙问。
梁以儒一笑,“说你的档案已经入了睿王府,而且你也答应留下来伺候睿王爷,做睿王府的内侍。阿雨。你真的要留下?”
夏雨敛了笑,郑重其事的点头,“是。”
她不敢把虎子在睿王府的事情说出来,梁以儒是知府公子,将来会有大好前途,她不想把他也搅进来。
可梁以儒是谁,相处这么多年。夏雨是什么人,他心知肚明。
低头苦笑两声,梁以儒点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始终支持你。不管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愿意。做你喜欢做的事情,这才是我认识的夏雨。”
夏雨笑了笑,一拳捶在他胸口,“好兄弟!”ヅヅ
梁以儒看着她笑,也跟着笑,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来京城之前就听说全聚坊的烤鸭最好吃,油而不腻。本想带你去吃,可一直没机会。出考场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买了个鸭腿,解解馋。”
“还是你最好。”她乐得合不拢嘴。
阳光中,梁以儒笑得温和,看见她的笑,心也是暖的。
并肩坐在台阶上,夏雨啃着鸭腿问,“考得怎么样?”
梁以儒笑着看她,“我不想考状元。”
她一怔,不敢置信的扭头看他。
他继续道,“当第一有什么好,何况我也不喜欢去争去抢。”
夏雨深吸一口气,“人各有志,其实这样也挺好。等我回到代州府,我请你去花满楼好好搓一顿,到时候——”她用手肘忖了他一下,“我求大娘,把疏影嫁给你。”
梁以儒苦笑,笑而不语。
李焕从外头走来,梁以儒便知自己该走了,“好好照顾自己。”眸色复杂。
夏雨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这条命,阎王爷都不敢要。”
梁以儒想再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却发现一句都说不出来。末了,他报之无奈一笑,转身离开。
他喜欢她的敢爱敢恨,喜欢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直到有朝一日她走上断头台,他才悔不当初。若有些话,能早点说出来,也许不会是那样的结果。
只是,谁又能预知未来呢!
赵朔一直没回来,夏雨只记得自己晚饭吃得很饱,而后——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一直做梦,梦里有脚步声在自己的周围来来回回。
身子越来越凉,最后冷得彻骨。就像那年大雪纷飞,她一个人从山神庙走回来,走到半路又困又饿,便靠在墙角睡着了,险些冻死。
最后是虎子和梁以儒找到她,把她带了回去。
那是她唯一一次,生病发烧。
睡梦里,她听见血液被抽离身体的声音,细微的声音,带着她刻骨的惊恐。
她觉得害怕,好想让梦醒来,可是眼皮好沉。
“娘——”她低低的呓语,有泪划过眼角,带着难以言说的痛。
“爷?”李焕一怔。
一名长着山羊胡的男子,将管子抽离,小心的将满装血液的瓶子,塞好瓶塞。
赵朔皱眉,“辛复?”
他是赵朔的御用大夫——辛复,人称鬼手神医。
辛复颔首,“可以了。”
夏雨的身子抖得厉害,面色惨白如纸。
赵朔坐在床沿,伸手去探她的额头,竟觉十分烫手,“发烧了。”
“许是因为体质特殊,一旦虚弱,就会出现异于常人的症状。”辛复上前,为夏雨扣脉,“脉象有些混乱,真气乱窜,在她的体内似乎还有些不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不属于她自己的?是什么东西?”赵朔握紧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极为冰凉。
辛复摇头,“不知。至少,不是她能控制的。”
赵朔眉目微凝,“让她退烧再说。”
“是。”辛复施针,暂时稳住了夏雨体内紊乱的真气,“老夫去开药,服了药会好些。”
赵朔点头,李焕与辛复双双退下。
寂静的耳房内,只剩彼此的呼吸声。布协乐技。
“娘——”她哭着喊,声音微弱,却有泪不断的滚落,“爹——”
他拧眉。
他见过她没脸没皮的模样,荒诞不羁的模样,热血上头的模样,乃至于蠢笨至极的模样。却从未见过她真正哭的样子,就像现在这样,是真的哭了。
指尖拂过她的面颊,下意识的拭去她眼角的泪。
泪水滚烫,微微灼手。
她就像个孩子般嘤嘤啜泣,梦中蜷着身子,像极了受伤的刺猬,正用她全身的刺去抵抗所有的外来入侵。
他忽然不习惯这样的夏雨。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他这辈子都在算计着别人,可谓步步为营,不敢行差踏错,却终究难逃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命运。
而这“一失”,让他险些将她送入鬼门关。
夏雨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好冷,冷得她直发抖。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所以不许软弱。因为没有人,能替她坚强。
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就算天塌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因为她,从始至终她都只是一个人。
晨曦微光从窗口落下,金色的光,斑斑驳驳的打在她的身上。
夏雨微微蹙眉,倦怠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赵朔嫌弃的眼神。他坐在床沿,靠在床柱上,任由她靠在他腿上,就这样睡了一夜。
她慌忙起身,只觉浑身乏力,“你怎么在这?”
赵朔黑着脸,转身就走。
“喂。”她喊了一句,“谢谢。”
他顿住脚步,侧过脸冷睨她一眼,终归什么话也没说。
在自己的胳膊上,夏雨发现了一个红点。她不记得自己受过伤,那这个红点是从哪儿来的?自己的体质,夏雨心知肚明,伤口愈合极快,所以——
她快速起床,大步走出房门。
花厅里的桌案上,鸡鸭鱼肉皆有,还特意煲了一锅专补气血的鸡汤,带着一股药材味。
赵朔坐在一侧饮茶,不冷不热的瞧了她一眼,“吃吧。”
夏雨自然不客气,顾自舀了一碗鸡汤抿一口,“味道还行,就是没我哥做的好喝。”她撕了一个大鸡腿,“你说过,睿王府不留无用之人,所以我对你而言,还算有用?”
赵朔不语。
夏雨继续道,“我知道为什么。”
他的指尖夹着杯盖,轻轻的扣着响,淡漠轻嗤,“为何?”
“我知道,我没你那么聪明,但你也别把我当傻子。在代州军营,你为什么留下我,那么现在,也是同样的道理。”夏雨吃完鸡腿开始喝粥,“这事很少有人知道,偏偏被你撞见。我早前想不通,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其实在你眼里,我就是一头血牛。”
杯盖落下,发出清脆的响音。
他勾唇,她终于有点开窍了。
夏雨吃着水晶饺,咬着筷子去看赵朔毫无情绪的容脸,“若你是为了救人,那我也乐于成全,但我警告你,别拿我的命开玩笑。小爷的命可宝贝着呢,舍不得让你折腾!”
赵朔轻笑,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微微挑起,煞有其事的问,“如何才算折腾?”
“别把我弄得半死不活。”夏雨想了想,“到时候不能吃不能玩,还没自由,我可不干。”
“若我一定要你的命呢?”他问。
唇线微扬,勾勒出魅惑轻笑。
夏雨一怔,盯着赵朔看了良久,这才低语,“那你最好一刀致命,我怕疼。”
他稍稍仲怔,继而敛了眸中神色。
犹豫片刻,夏雨忽然问,“如果我的命那么值钱,能不能把虎子换出去?”
“不能!”赵朔冷了音色,手中的杯盏骤然握紧,“想都别想。”
李焕快速进门,“爷,端阳郡主来了。”
赵朔眸色微沉,“东方越动手了?”
“不是,是端阳郡主杀了自己的夫婿以证清白。如此,也算是保全鲁王府,但——怕是要怨着王爷您了。”李焕垂眸。
“是她自己杀的,与我何干?”赵朔冷笑。
外头一片噪杂,那是端阳郡主——赵艺,闯入睿王府的声音。è?iiii
第50章 他说,多管闲事
¢¥|||||只听得“咣当”一声响,一柄染血的剑掷在赵朔跟前。
夏雨站在赵朔身旁,低眉看着脚下染血的剑。剑上的鲜血已经凝固,眼前的端阳郡主赵艺。红着眼眶,几近咬牙切齿。“赵朔,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李焕上前,“郡主不得无礼。”
“是啊,你是皇叔,我不该僭越失礼。可我也是为人妻子,九叔,你好狠的心。”赵艺泪落两行,“只是借用一下你的免死金牌,为何你不肯救他,救鲁王府?我们是至亲,你太狠。”
赵朔抬头看她,面无波澜,杯盏在手,慢慢呷一口清茶,好一副气定神闲。
“郡主请回!”李焕道。
“你装病回京。不就是为了避开这件事,不想救任何人吗?可你以为,瞒得过天下人,瞒得过摄政王府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赵朔。你会有报应的。”赵艺泣不成声。
夏雨扭头去看若无其事的赵朔,仿佛旁人的生死,与他毫不相干。即便是自己的亲人,他亦可以置之不理,将自身高高挂起。
那一刻的赵朔,是无情的。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赵朔斜睨赵艺一眼。“他该死,我为何要救?”
赵艺瘫软在地上,嘤嘤啜泣,“他不死,整个鲁王府都会受到牵连。可你明明可以救他,为何不救?”
“本王,不救该死之人。”赵朔冷嗤。
下一刻,赵艺的羽睫陡然扬起,忽然握住地上的剑,直刺赵朔,“赵朔!”
“小心!”夏雨下意识的出手去抓剑刃。
赵朔快速握住她的手腕,手边的杯盏拂袖而出。直击赵艺面门。所幸他摁得及时,夏雨的指尖只是被剑刃划破,溢出少许鲜血。否则,她这手怕是要废了。布协央血。
“多管闲事!”他的眼神冷得彻骨,狠狠剜过夏雨的容脸。冰冷的字眼从齿缝间吐出,带着几分薄怒。
她心惊,慌忙缩回手。
她只是习惯了抵抗,忘了他才是真正的高手,根本用不着她来救。
杯盏碎裂,赵艺的脸被滚烫的茶水倾溅,被杯盏的碎片划伤,瞬时血肉模糊。凄厉的哀嚎在花厅内盘旋不去,她双手死死捂着脸,不断在地上翻滚。
“爷?”李焕扑通跪下,“卑职保护不力。”
赵朔敛容,掌心陡然凝力,冷剑立刻吸附在掌心。只听得“砰”的一声脆响,剑身当场折断成数截。
夏雨一个哆嗦,呼吸都变得急促。
赵老九,好功夫!
“连人带剑,送回去。”赵朔甚至没有多看赵艺一眼,便已拂袖而出。
“是。”李焕颔首。
夏雨快步跟出去,“他们要是知道你装病,会对付你是吗?”别的她不懂,可她记得戏文里经常会提到的四个字:欺君之罪。
赵朔装病,应该也算欺君吧?
“我有说我说装病?”赵朔回眸,幽幽的望着她,“装病又不是装死,人死不能复生,病了就不能好吗?”
她哑然。
“还杵在那里作甚,过来。”他嫌恶的冷哼。
夏雨撇撇嘴走过去,“爷又想怎么样?”
赵朔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猜我想怎么样?”
“我们乡下人不懂规矩,所以爷你也别把我放在心上。就这样!”她皮笑肉不笑。
他伸手,掐一把她脸上的肉,眼角眉梢微抬,勾唇邪魅无双,“爷怕你给我丢人。”手一挥,李焕快步上前,“让人教她,睿王府的规矩。”
李焕颔首,“是。”
夏雨心不甘情不愿,“真麻烦!”
第一日:学习参拜礼仪。
不巧——教习嬷嬷和教习太监被吓跑了。
第二日:学习餐桌礼仪。
更不巧——某人吃撑了,吐了半天。
第三日:夏雨直接从后门跑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
“爷,人跑了。”李焕快速进门。
赵朔放下手上的棋子,无奈的揉着眉心,“他跟着吗?”
“是。”李焕颔首,“要不,把后门的锁给换掉。”
“你就算把全京城的锁都给她加上,她照样能出去。”赵朔挑眉,“随她吧!”
“可她什么都不学,万一将来随王爷入宫,冲撞了皇上与太后娘娘怎么好?到时候,睿王府怕是要遭人非议。”李焕担虑。
赵朔白子落下,浑然不在意,“睿王府的非议还少吗?我不过是想敛一敛,她毫无章法的做事方式。”他顿了顿,别有深意道,“老鹰进了笼子,就不再是鹰。”
“可她这样,早晚会闯祸。”李焕轻叹。
赵朔挑眉看他,“我能让她进睿王府,就能担得起她闯的祸。”
“可王爷如今箭在弦上,容不得半点闪失。若是一着不慎——”李焕犹豫。
赵朔将黑子慢慢的收起,放入棋盒,“若一着不慎,也是本王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李焕噤声,没有再说什么。
下棋之人,若惧怕输赢,就没必要再下棋。
今日是集市,也是放榜的日子,所以夏雨才会不计一切的溜出来。
她想知道,梁以儒有没有中状元。
府衙门前人太多,夏雨本来就娇小,钻着人缝钻进去,好不容易挤到前排。可她不认得字,忙问身边的人,“第一名是谁?”
旁人念道,“第一名沈浩,第二名梁以儒,第三名葛青。”
“第二名?”夏雨一怔。
退出人群,夏雨松一口气,揉着被挤压得险些变形的胳膊腿。没想到沈浩是状元,也不知道这个沈浩,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沈浩。
不管是不是,先去云客居报信。
夏雨欣喜若狂的朝着云客居跑去,却隐隐觉得身后好似有人跟着。她顿住脚步,忽然朝着一旁的小巷子跑去。跑到巷子口,夏雨快速躲在一道石壁后头,小心翼翼的探着脑袋往外瞧。
她倒要看看,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跟踪她。
可外头似乎没有人——
“难道是我疑神疑鬼?”夏雨蹙眉。
突然眼前一黑,麻袋自头上套下,她还来不及出手,背后一记闷棍,瞬时失去了知觉。
四下黑漆漆的,夏雨只觉得颈后生疼,也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重。身子被五花大绑,脑门上还套着麻袋,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
这是哪里?
她小心的挪动身子,却听得外头有脚步声徐徐而至。
“醒了?”是个女子的声音。
这声音——好熟悉。
“你是谁?”夏雨的头上套着麻袋,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
有板凳挪动的声音,那人似乎坐了下来,夏雨便被人从地上拎起。
“我们无冤无仇,可惜你是睿王府的人。”那女子口吻冰冷。
夏雨听出那人底气不足,不知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的缘故。
她极力去想,这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却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睿王府那么多人,你为何不去抓,偏偏抓我?既然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何苦找我?再说了,我跟睿王府还有仇,你是不是抓错人了?”
“你不是睿王府的人?”那女子一顿。
夏雨轻叹一声,“我是被抓进去的。”紧接着便换上了哭腔,“我爹我娘都是睿王府杀的,我进去是为了替父母报仇。”
“是吗?”对方显然疑虑。
夏雨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这是忍辱负重,为了能杀死睿王爷,我只能——赵朔不是人,他是个禽兽。好事不干,坏事干尽。这位姑娘,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们是同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四下没了声音。
夏雨侧耳去听,她怎么不说话了?
难道是自己骂赵朔还骂的不够狠?
又或者,她对自己的话,抱着怀疑的态度?
“这么说,赵朔如今对你甚是喜欢。”她问。
夏雨一怔,想了想便道,“也不全是,但我很快能靠近他,趁他不防备就下手。你行行好放了我,我一定能替你杀了他。”
有脚步声靠近,她透过细密的麻袋小洞,隐约看见有人影在自己跟前晃动,“那你说,我要是杀了你,赵朔会不会心疼?”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合作,我能帮你。”夏雨退后一步。
她的笑声格外凄凉,带着夜半鬼哭的哀怨,让人闻之心颤,“不,是你没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看着赵朔生不如死,看着他痛苦,比杀了他更让我解恨。”
夏雨倒吸一口冷气,身子一退,重重靠在背后的木柱上。
看样子,这人摆明了是要杀她。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就不说自己与赵朔——夏雨抿唇,“既然要杀了我,那也让我死个明白。免得下了阎王殿,我还不知道自己是谁杀的。”
话音刚落,头上的麻袋忽然被人扯下,光线瞬时回到眼睛里,夏雨下意识的眯起了眸子。
蓦地,她猛然愣住,“怎么是你?”
第51章 赵老九,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为钻石过400加更
à??????夏雨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最后是我哥和海叔救了我,如果不是海叔及时带着银子赶到。我估计早就死了。”语罢,她抱紧了双膝。坐在角落里没有再说话。
梁以儒取过一旁的毯子,小心的与她盖上,“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经历的事情多了,什么都会想得比较开。
一觉醒来的时候,马车停在林子小湖旁,车里只有夏雨一个人。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眸,她掀开毯子下了马车。
梁以儒正在湖边洗漱,顺便把水袋里的水装满,“醒了?”他塞好水袋的塞子,“跑了大半夜,人困马乏的,早上空气好就歇一歇再走。”
夏雨点了头,“这深山老林的,你也不怕遇见打劫?”
这话刚说完。夏雨就后悔了。
妈的,真打劫!
相宜浑身颤抖的站在树下,明晃晃的刀子就架在他脖颈上,“少ヌ少爷,快ヌ快跑!”
两个虎背熊腰的络腮胡子。专门拦道抢劫。
最近赶上了大批的学子上京赴考,生意好得不得了。三天两头能宰一头“肥羊”,估计恨不得朝廷年年都有秋试。
“哥ヌ哥啊,这ヌ这也是个结ヌ结巴!”架着相宜的那人,翻了翻白眼,半天才说完一句话。
身旁年长的络腮胡,把刀子一抖。“赶ヌ赶紧把值钱的东西都ヌ都ヌ都交出来。否则,刀ヌ刀ヌ刀ヌ刀——”他歪着嘴抽了半天,终于吐出最后的几个字,“剑ヌ剑无情。”
夏雨听得嘴角直抽抽,恨不能替他说完。
“少爷?”相宜险些哭出来。
梁以儒深吸一口气,“不要伤人,东西都给你。”
“这ヌ这ヌ这才像话。”年长的笑呵呵。
大大小小的包袱,都给搜了个遍,值钱的都被席卷一空,如此才算放人。离开的时候,夏雨打那人身边而过,稍稍停顿。而后什么话也没说,就跟着梁以儒上了车。
车子,疾驰而去。
“少爷,咱们没了盘缠怎么办?”相宜驱车,余音犹颤。
“我修书一封回家就好。”梁以儒依旧平静如常,钱财乃身外之物,他何时上过心。只不过——他扭头望着夏雨,“你还好吗?”
夏雨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而后又摸出几张银票,悉数摆在梁以儒跟前,“够不够?”
梁以儒蹙眉,“你——哪儿来的?”
“他们用抢的,我自然要礼尚往来,才能不吃亏。”夏雨拍了拍手,“皆大欢喜。我看他腰间鼓鼓的,料定不会少,没想到收获蛮多。”
他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我还怕你会动手,还好你忍住了。”
“我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连你这个书呆子都看得出,我岂能傻乎乎的去送死。”夏雨靠着车壁,“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们哪里是简单的盗匪,不过——既然他们只是求财,那是最好的,我的命金贵着呢!”
梁以儒笑了笑,“是,独一无二,怎能不金贵。”
那两兄弟,拎着一包袱的金银财帛去了一处僻静地。一个坑里躺着两具死尸,与他们的长相一模一样。看样子事情匆忙,方才来不及掩埋。
二人撕下自己的皮面丢在一旁挖好的坑里,这才一起将尸体就地掩埋。
“东西还不少。”年长的道。
年少的一笑,“上头交代,早晚会还给她的,只是暂为保管。”
年长的点了头,“正好处决这两条尾巴。”
“也亏得他们从代州府一路跟到这里。”年少的抱紧了怀中的东西,“走吧,回京复命,别教上头等急了。”布叨每弟。
年长的一摸怀里,“坏了。”
“什么?”年少的一怔。
“一定是那臭小子!”他冷了眉头,“他顺走了我的钱。”
年少的愣了半晌,马车却已经走远……
————————爷是赵老九ヌ装腔作势ヌ演技一流的分界线————————
睿王府。
门口一排红黄蓝绿的俏面男子,看上去比娇娘还柔嫩。眉目含情,脂粉上容,一个个都翘首期盼,马车里即将下来的赵朔。
李焕轻叹一声,掀开车帘,“爷,到了。”
赵朔揉了揉眉心,眉头微挑,指尖微微撩开车窗帘子,睨一眼堆在门口的那帮美男子,这才优雅从容的下车。
好吧,这些年官员送的,皇帝赐的,太后给的,还有摄政王府挑的,都在这了。
一下车,赵朔觉得自己连个落脚的地都没了。满目花红柳绿,就跟开了染料铺一样,真是千秋各色,各色千秋啊!
第52章 女汉子本性
à??????夏雨瞪大眸子,想要抽回手,“我天生比别人伤势好得快,不行吗?”
这倒不是胡咧咧。从小她就知道自己天赋异禀,天生的伤口愈合能力超过常人。换句话说。别人需要好几日才能愈合的伤口,她有时候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完好如初。
更重要的是,她决不能碰“黑寡妇”!
他的指尖拂过她的伤处,拭去上头的血渍,只剩一道浅浅的嫣红印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皱眉喊了一声,“李焕。”
李焕疾步进了帐子,“王爷?”
“这人留下了,去造册入军簿。”突如其来的决定,连夏雨都愣在当场。
“不不不,我不当兵。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兄弟姐妹,我还——”夏雨跟死了娘一样干嚎,叫得那个凄厉。
外头可都写着呢,女子不得擅入军营。要是让人知道。她一介女流混迹军营,是要杀头的。
有关于这点,她那个娘娘腔的哥哥,没少耳提面命。
“少废话,以后待在本王的帐子里。本王在哪你就在哪。”他脸色很难看,命令式的口吻根本不容置喙。
李焕显然一怔,“是。”
他点了头往外走。
“凭什么?我一不是乌托国奸细,二没犯王法,三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留下我?”夏雨急的直跺脚,快步跟上他。
脚步顿住。烛光摇曳,他冷了眉心转头看她,语调平缓,唇角却勾勒出一丝似笑非笑。他那极为好看的手,轻轻的搭在她将头,“就凭本王是当朝九皇叔——睿王赵朔!”
音落,夏雨身后的桌椅瞬时被强劲震碎,而他已拂袖离开。
身子一颤,夏雨愣在当场。
赵朔?!
夏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心里直窝火。这叫什么事?被匪头抓着,好歹还算个压寨夫人,可她现在一身男儿装束还被人强留。这王爷难道是个王八。好男风不成?
暗自骂了一番,夏雨直接扯下褥子铺地上,挺尸般躺在上头,十足天塌当被盖的女痞子模样。
“王爷?”李焕跟在赵朔身后。
赵朔顿住脚步,背对着李焕,无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阴郁的黑暗里,透着一丝隐隐的寒气,“想知道为何平白无故留下他?”
“此人男不男女不女,还阴阳怪气。王爷不解气,大刑伺候一番就是。若看不顺,杀了也好,只是这般倒似豢养,好像有些不妥。”李焕跟着赵朔长大,是最亲厚之人。
赵朔捋了捋衣袖,“若这天下的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占尽,真当无趣。总归要有那么一两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才算对得起他的寻寻觅觅。”布大助划。
李焕眉头一皱,“王爷的意思是?”
“那道皇榜——”赵朔漫不经心的开口,“没想到,世间还真有这样的人,天赋异禀。”
眼眸骇然瞪大,李焕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王爷是说朝上那位?可眼下这人看上去,男不男女不女的,如果跟在王爷身边,只怕惹人非议。”
“白日里丢火头营去,找人盯着,这小子滑得很,别弄丢了。”赵朔显然心情大好,眼角眉梢微抬,“捏了她在手心,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找人的事,必须加快。”
李焕颔首,“卑职明白。但是京城来信,说是皇上和太后要赐婚,您这久久不归该如何说辞?”
“病了ヌ瞎了ヌ瘸了随便挑,我暂时不回去。”赵朔拂袖而归。
李焕头疼的揉着太阳**,王爷长相好才智好,唯独一样不好:这都离京一年多了,还不愿回去。
头疼,头疼啊!
赵朔进去的时候,冷眼看着自己的被褥,被夏雨拖拽在地上。而夏雨呢?横仰八叉的躺在上头呼呼大睡!
他站在她跟前,俯身去看睡梦中还吧唧嘴的人儿。
看上去,年纪不大。
前一秒他那么对她,后一秒她还能睡得这样没心没肺?
旁人得罪他,哪个不是三跪九叩的求饶,她倒好——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蹲下身子,赵朔瞧见她耳朵上的极细小的耳洞,伸手抚过她的咽喉。指尖一顿!没有喉结?是个丫头!
第53章 有种的那种
??ˉˉˉˉˉ不管夏雨是不是在睿王府,东方旭暂时不能去。毕竟赵朔那一掌是他打的,且不论是不是真的受伤,有摄政王警告在前。东方旭还不想节外生枝。
转回摄政王府,东方旭不紧不慢的朝着后院古井走去。古井旁站着两名内卫。见东方旭过来二话不说扳动了井口的一块青砖。
地面裂开一条缝,东方旭拾阶而下,进入密道。
绵长幽暗的密道里,十步一人,灯火通明。
及至主室,他顿住脚步。
隔着石门,听得东方越的心腹——景明轻叹一声,“王爷,不中用了。”
东方越一掌拍碎了石案,“丢出去。”抬头冷冽,“滚进来。”
闻言,东方旭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义父。”
“一个个都是废物,我养你们何用?”音落瞬间。所有人都跪伏在地,室内室外一片死气沉沉。让东方越动了气,是要付出代价的。
云官在外头疾呼,“王爷,宫中来报。公主病发。”布大贞号。
这话刚说完,只听得好一阵骨头断裂之音。
冷风呼啸而过,谁都不知道发生何事,只记得一路上内卫翻飞,一个个就像丢出去的沙包,被疾驰而过的巨力震飞出去。
除了东方旭和景明,所有人都狠狠撞在石壁上。重重落地。一阵闷响,而后归于死寂。
等东方旭出了密道,东方越早已策马而去,直奔皇宫。
康宁宫。
太后薄瑶和皇帝赵禄都守在外阁,御医们在内阁忙忙碌碌。
“母后放心,皇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赵禄搀着薄瑶太后。
薄瑶太后的脸色不太好,眸色焦灼。
太医上前,“启禀皇上ェ太后娘娘,公主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是伤口又感染了,所以才会高烧不退。等服了药,退了烧就不会有大碍。请皇上和太后娘娘放心。”
薄瑶太后如释重负,“如此甚好。”
语罢,便与赵禄抬步往里走。
还没走到内阁,便听得外头一声厉喝,“公主怎样?”
薄瑶太后心头一惊,面上依旧没有波澜,只是看了赵禄一眼。再抬头,东方越已经近在跟前,赵禄的手下意识的抖动一下,她便压低了声音,“无妨。”
赵禄点头不语,甚至不敢去看东方越一眼。
东方越冷哼一声,“公主如何?”
毕竟是公主的寝宫,东方越是个外臣。外臣无召入内,有损公主声誉。所以他才会停住脚步,转而问薄瑶太后。
薄瑶太后道,“已经没事,等吃了药退了烧,就没什么大碍。”
“为何会病发?”东方越冷然。
“此事哀家会处理。”薄瑶太后说的极缓,语速平静,似有些极力遏制自己的情绪波动,“不劳摄政王费心了。”
闻言,东方越瞧了赵禄一眼,突然上前。
惊得赵禄连退数步,气息微促,急忙迎上东方越的锐利双眸。
“摄政王。”薄瑶太后一声喊,二话不说挡在了赵禄跟前。
东方越笑得极冷,却是稍稍躬身,抱拳道,“老臣——参见皇上。”
赵禄攥紧衣袖,声音微颤,“摄政王免ェ免礼。”
“听说皇上最近沉迷于鲁班之术,皇上乃一国之君,岂能玩物丧志,置天下黎民于不顾?如此,老臣如何对得起先帝的托孤之恩?”东方越直起身子。
“天下ェ天下自有摄政王和诸位大臣,朕ェ朕放心。”赵禄面色发白,躲在薄瑶太后的身后战战兢兢。
东方越冷笑,“皇上厚爱,臣必定不负皇恩。朝廷之事,老臣一定会办的妥妥当当,皇上放心。”
“有摄政王在,朕没什么不放心的。”赵禄笑得比哭还难看。
“皇上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薄瑶太后深吸一口气。
赵禄如获大释,“谨遵母后懿旨,儿臣马上ェ马上回去。”语罢,他几乎是一路小跑,跑出了康宁宫。一旁的小太监,一边跟着跑,一边忙不迭的替赵禄擦拭额头冷汗。
所有奴才都退了下去,康宁宫的外阁,唯有东方越与薄瑶太后四目相对。
东方越一步一上前,薄瑶太后已手心濡湿,却仍伫立未动。
“公主好端端的为何会病发?”东方越眯起了危险的眸子,锐利如刃的视线,狠狠剜过薄瑶的面颊,陡然一声厉喝,“说!”
薄瑶身子僵直,快速回了他一记冷眸,“摄政王以为呢?”
第54章 这叫“总不还”
yuuuuuu“看什么?”梁以儒问。
夏雨趴在车窗口,“离代州府越来越远了。”
“以后会更远。”梁以儒显得格外的平静。
她回眸看他,“你不会舍不得吗?”
“舍不舍得,何必都写在脸上。自己知道就好。”他继续低头看书。
夏雨坐在他身边,“这有什么好看?”
“书中自有如玉红颜。自有屋舍千幢,有什么不好?”梁以儒一贯的气定神闲,车内淡淡的书墨清香,甚是好闻。
入夜的时候,马车才算出了代州府的界限,进入了岳州。
岳州是个大州县,不似代州这般穷乡僻壤。
书童相宜把行李放下,沉甸甸的书就放在桌案上,叠成一摞,方便梁以儒看书,“少爷,你不是说不愿上京赴考吗?老爷说了那么多次都没答应,怎么突然自己想去了?”
梁以儒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取过书籍慢条斯理的翻阅。
相宜继续道,“少爷。你是不是为了夏雨姑娘?”
音落,他翻书的动作稍稍迟滞,而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
梁以儒淡淡的笑着,“胡言乱语什么?她于我,只是兄弟情义。”
“那少爷于她呢?”顿了顿。相宜一笑,“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相宜打小陪在梁以儒身边,两人一起长大的。自从梁以儒的生母去世,他身边也就这么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外头,一轮明月当空照,夜凉如水。
客栈的大堂内。坐着不少人,都是今年赶考的书生。一个个书生意气,等到了京城,更是人才济济。在这批莘莘学子中,将会有一名状元之才。
“你有几分把握?”夏雨嚼着五花肉,随口问。
梁以儒不语。
“其实状元也没什么好,当了状元,皇帝肯定要赐婚,到时候娶个天仙美人倒也罢了,要是娶个恶婆娘回家,估计状元也要跳河。”夏雨大快朵颐,宛若饿死鬼投胎。恨不能把梁以儒的那份也给吃了。
梁以儒夹了鸡腿放在她碗里,“慢点吃,不够还有。”想了想,他又问,“你不喜欢状元?”
夏雨摇头,“当官有什么好?做官夫人更不好,你爹还不是知府,可你娘——”说到这儿,夏雨突然意识到失言,塞了一口鸡腿没再说话。
“我也不喜欢入朝为官。”梁以儒低头吃饭。
“拼个桌,可以吗?”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急急忙忙的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头。这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约莫七八岁,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格外漂亮。
梁以儒还在犹豫,夏雨连连点头,“小丫头,坐我身边。”
“谢谢谢谢!”书生连连道谢,“在下沈浩,乃是今试考生。”
梁以儒行了书生礼,“沈兄客气。”
“你女儿都这么大了,还要赶考?”夏雨问。
沈浩面色微红,“这是舍妹沈星,并非我女儿。家里父母双亡,我不忍心把妹妹丢下,就一道上京赶考。”
萍水相逢也是缘。
沈星一动不动的盯着夏雨手中的鸡腿,夏雨娇眉微蹙,便将鸡腿递给沈星,“喏,给你。”
沈浩急忙推辞,将盘中的馒头递给妹妹,“不必不必,星儿吃馒头。”布大宏圾。
“馒头哪有鸡腿好吃?”夏雨把鸡腿塞进沈星的手里,“叫我一声好哥哥。”
沈星笑嘻嘻,“好哥哥。”
“多谢。”沈浩面露窘色。
正说着话,门口却传来喧闹声。
是岳州首富方克重的儿子——方山。
方山领着人,大摇大摆的走进门来,身边揪着一名哭哭啼啼的少女。
客栈老板与小二见着,急忙笑脸相迎,“方公子这是……”
随从一脚踹开店小二,“瞎了你的狗眼,让所有人都滚出去,今日这客栈,我们家公子包了!”
所有人都议论纷纷,但书生就是书生,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也就只能瞎嚷嚷,没有别的办法。
方山一把捏起那女子的下颚,而后瞧着身边的随从,笑得何其猥琐,“等本少爷玩够了,就让你们也尝尝鲜,然后送去窑子。你爹欠我的赌债,你来还。”
夏雨骤然起身,却被梁以儒一把握住手腕。
沈浩下意识的抱紧了妹妹,不敢吭声。
第55章 狐狸就是狐狸 为Silvia童鞋的马车加更
°·′′′′′“参见王爷。”所有美男齐刷刷跪在赵朔跟前。
李焕搀着赵朔,赵朔剧烈的咳嗽着,看上去摇摇欲坠。
见状,李焕一声吼。“还愣着干什么的,还不扶王爷进去?”
音落。李焕与一众家丁快速的扶着赵朔回养心苑。
院门一关,皆大欢喜。
“王爷染疾,亟需静养,任何人不得靠近。”李焕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外,一张张哀戚幽怨的脸。心下一紧,急忙上了栓,免得他们溜进来。
“还是家里舒服。”赵朔站在院子里,瞧着头顶上极好的阳光,“就是吵了些。”
这养心苑里的奴才,都是赵朔和李焕的心腹,所以不必担心。但门面文章,还是必要的。赵朔褪去了外衣,“去找最好的大夫。”
李焕一怔,“不去请御医?”
“劳师动众的事情,不用你亲力亲为。会有人去的。”赵朔眉眼微挑,“那头什么动静?”
“已在路上。”李焕明白赵朔的意有所指。
赵朔颔首,“去吧。”
李焕快速退出房间。
不多时,京城最好的大夫都被送入睿王府。大夫进进出出,消息自然瞒不住。一时间。睿亲王病重回京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布大乐弟。
当朝皇帝——赵禄,太后——薄瑶,皆第一时间出宫,领着太医院的御医,马不停蹄的赶赴睿亲王府。
赵禄幼帝登基,登基时年方一岁。是赵朔一手扶持登上皇位的。
进门的时候,乍见赵朔躺在床上,赵禄心下一凉,“皇叔?皇叔你怎么样?”
赵朔面微白,唇微白,无力的咳几声,“在外头受了点伤,累皇上与太后娘娘担心,微臣真是该死。”他几欲起身行礼,却被赵禄一把按住。
“皇叔不必行礼。”赵禄坐在床前,“皇叔一去便是一年,这一回来就病了。唉……”
薄瑶太后眸色微恙,扭头望着身边随行的御医,“去看看。”
御医上前,跪在床前为赵朔诊脉。面色,渐渐凝起,继而恭敬道,“王爷受了内伤,以至淤血堵塞经脉,气血难调。加上路上颠簸,所以伤上加伤,才会如此严重。”
闻言,薄瑶太后眉目微凝,“既然如此,可有方法?”
御医颔首,“有。未及要害,尚有可治。等到微臣以汤药除去王爷体内的淤血,静养一两个月,便能安然无恙。”
如释重负,薄瑶点了头,“务必治好睿亲王,不得有误。”
“是!”御医紧忙离开。
“睿亲王武功甚高,到底何人能将你伤至如此?”薄瑶太后笑着走近床边。一个年过四旬的女人,手执朝政多年,有着一双异于常人的锐利双眸。
她笑,并不代表她高兴?而她不笑的时候,那就代表着,她真的不高兴。
不高兴,就会有人死。
赵朔靠在软垫上,长长的睫毛半垂着,看上去奄奄一息,“微臣不小心与人结怨,不小心挨了一掌,也是不小心——才能回到京城。”
薄瑶太后笑了笑,“睿亲王也够不小心的,这么多的不小心加在一起,还能活着回来,确属不易。不过既然回来了,还是小心点为好。”
“太后娘娘所言极是,只是微臣若回不来,那微臣这后院岂非都教人惦记着了?微臣这么多年的收藏,真当舍不得!”赵朔有气无力的打着趣。
赵禄轻叹,“都什么时候了,皇叔还惦记着你那些俏后院。”
赵朔轻咳几声,“教皇上与太后娘娘见笑了。”
正说着,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快速行来。
李焕在外头道,“启禀皇上ゼ太后娘娘,摄政王府东方姑娘和东方公子来访,此刻人正在外头候着!”
薄瑶太后看着赵朔,“不知睿亲王是见,还是不见?”
赵朔面色苍白,无力的笑着,“若是不见,人家还当微臣,已经死了呢!”
“让他们进来。”薄瑶太后拂袖坐下。
东方旭和东方青是一前一后走进来的。
“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二人齐齐行礼。
“青儿,你们怎么过来了?”薄瑶太后笑着问。
“回太后娘娘的话,义父暂时不在京城,许多事无法等义父回来处理。方才青儿与义兄听闻王爷重病,特前来探望。”东方青温婉低柔的回答。
东方青——摄政王的义女,她与东方旭不同。她是摄政王从小养在宫里的义女,一直陪在赵妍公主的身边,保护公主周全,深得公主与太后的喜欢。
一张大气端庄的容脸,五官精致。饱满的唇,时刻保持着紧抿的恭敬姿态。只在抬眸间,眸中晶亮教人不敢直视。她的视线在触及薄瑶太后之时,能做到瞬息间,锐光敛尽,不留痕迹。
赵禄冷哼一声,“你们有那么好心?你们是想来看看,我小皇叔到底死了没有吧!”
第56章 装傻充愣她也会
???????李焕冷喝,“袁虎,你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敢闯进来!这是睿王府。由不得你肆意妄为。”
“你们害死我爹,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们。”虎子怒目圆睁,一双猩红的眸子染尽鲜血之色。他双手死死抓着铁笼的栅栏,奈何这笼子乃是精铁所制,除了钥匙之外,根本不可能靠人力打开。
“放肆。”李焕低斥。
赵朔悠然起身,一步一顿走近虎子,眼角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大老远从代州府过来也不容易。”
“你们想怎样?要杀就杀,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这话说完,虎子的心紧跟着一颤,尤其迎上赵朔那双慑人的桃花眸。
眸色幽暗深邃,教人看不穿猜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
“昔年姜尚。直钩垂钓,独钓侯王。本王心善,见不得强迫别人,所以只做愿者上钩之事。”赵朔优雅的开口,烛光里更显清贵从容。“今日是你自己走进去的,怪不得别人。不过——来者是客,客随主便。以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语罢,赵朔拂袖出门。
“赵朔,你到底要做什么?”虎子疾呼,蓦地——他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赵朔此前强留夏雨在军营。眸子骇然瞪大,虎子拼命敲打着铁栅栏,“你是不是要对付阿雨?赵朔,我警告你,你别碰她!”
他在门口顿住脚步,眉目微凝,幽然侧过半个身子,忽然笑得邪魅无方,淡淡道一句,“愚蠢。”
“赵朔,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只要我不死,我一定会杀了你为我爹报仇。”虎子嘶吼着。奈何身不由己。
赵朔别有深意的勾唇,缓步离去。
李焕看一眼笼中的虎子,眉目微冷,“你真以为夏雨有那么重要吗?你虽是饵,但那条鱼,何止夏雨一个。”
虎子瞬时愣住,“你回来,把话说清楚!回来……”任凭嘶喊,终是无人再应。
门,关上。
“与他说那么多作甚?”赵朔睨了李焕一眼。
李焕垂头,“卑职该死。”
“好好准备,该来的都快来了。”赵朔在回廊里站住脚步,仰头望着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的宫灯。
灯火摇曳,一如十多年前的那一夜,那一场腥风血雨,那一次的生死决绝。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双染血的手,从自己的掌心滑落,是什么滋味。
“卑职明白。”李焕颔首。
一片枫叶被风吹落,赵朔伸手,枫叶不偏不倚的落在他的掌心,“一晃眼,都那么多年过去了。可惜,都不在了。”
“王爷?”李焕一怔。
反手一握,枫叶化为乌有,消弭无踪。
赵朔没有再说话,依旧走在冷清清的回廊里,烛光将他的背影拉得颀长。分外孤冷清傲,却也格外的孤单落寞。
有些事只能用来追忆,就好比有些人,只能活在过去,在记忆里永远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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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客居里,都是赶考的考生。梁以儒要了两间房,与夏雨比邻而居。别看现在热热闹闹,过几天进了考场,这里就会冷清下来。
等到发榜,哭的哭笑的笑。
而事实是,哭的肯定比笑的多。
京城的大街小巷,不比代州府的小门小户。夏雨从未离开过代州府,自然对什么都极为感兴趣。不过她也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你先坐会,我马上就来。”梁以儒起身往柜台走去,许是问一些有关于考场位置之类的事情。
店小二过来为夏雨添茶加水,夏雨眼珠子一转,“小二,问你个事。”
“客官您说。”店小二殷勤的应答。
“是这样的,我是来投亲的,有个亲戚在睿王府当差。我初来乍到,不知道睿王府在哪个位置,你能不能指点一二?”夏雨说的格外诚恳,连她自己都深信不疑。
店小二想了想,“睿王府很好找,这京城就属睿王府最大。沿着街口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处往左拐便能看见金漆大门,那就是睿王府。”ゃゃ布助司圾。
夏雨连连道谢。
心头大喜:睿王府——赵老九,小爷来了!ゃゃ
第57章 瞎胡闹的小皇帝
′3°°°°°救人本无错,错的是,不该在摄政王府的人面前逞强。
“好哥哥?”沈星定定的望着夏雨。
夏雨这才回过神,“没事的。对了你们住哪?”
沈星握紧了沈浩的手,沈浩的面色不是太好看。也不知是因为方才吓着了,还是——沈浩拱了拱手,“我们——待会就去找落脚点。”
“哥哥,我们没钱了。”沈星望着沈浩。
沈浩面色窘迫,“见笑了,告辞。”语罢,牵着沈星就走。
“哎,你妹妹那么小,你能带着她喝西北风吗?”夏雨蹙眉。
沈星盯着沈浩,没有说话。
“萍水相逢便是缘分。”一直沉默不语的梁以儒,这才开口,“若沈兄不嫌弃,便与我们一道挤一挤。来日若沈兄高中,也可酌情补还。如此可好?”
读书人,骨子里总归有些清高傲气。
便是帮人。也要换一种方法,夏雨自然没有梁以儒想的多。
“可我妹妹……”沈浩犹豫,梁以儒那一句“来日高中”,让他燃起了希望。
赴京赶考皆是为了功名,如今的将才有来日的飞黄腾达。
夏雨伏在沈星的耳畔说了一句。沈星喜出望外,“哥哥,我与姐姐一道住。”
沈浩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打量着夏雨。
梁以儒点了头,印证了他的怀疑,沈浩这才恍然大悟,“失敬失敬。竟是巾帼不让须眉,徒教小生汗颜。”
倒不是夏雨慈悲心肠,她只是念着沈星可怜。
一个小姑娘无父无母唯有哥哥相依为命,让夏雨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如果不是哥哥和虎子陪着她保护她,夏雨觉得自己的童年,应该也会很惨。
只是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夏雨却后悔了。
因为有时候好人,未必会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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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
马队在门前停驻,马背上的人齐刷刷翻身下马。
“义父。”东方旭候在门前行礼。
书生白衣,素白的飘带轻柔的落在身前。一贯的温润,一贯的谦和,看上去如此无害。也唯有东方旭自己清楚。胸腔里的那颗心早已不再为任何人跳动。
活着,也仅仅只是为了活着。
为首那人冷哼一声,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便已经越过东方旭走进了府门。东方旭似习以为常,没有过多反应,依旧眉目含笑,转身跟进去。
“旭儿不知义父提前回来。”东方旭跟在那人身后。
脚步骇然顿住,他骤然转身,锐利如刃的眸子冷然划过东方旭的面颊,“这些日子本王不在京城,朝上朝下可都安分?”
东方旭颔首,“谁也不敢造次。”
“哼,你干的好事!”他不是别人,正是当朝摄政王——东方越。
一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大燕朝有史以来第一位异姓王,也是唯一一位。
音落,东方旭随即单膝跪地,“旭儿不敢。”
“我说过多少次,如今是非常时期,一旦朝中大乱,乌托国就会趁虚而入。偏偏是你一意孤行,唯恐天下不乱。”东方越依旧蒙着脸,但隔着黑巾,却已经能感觉到,来自一个手握生杀之人的怒意和杀气。布助司技。
“旭儿只是想尽快替义父解决麻烦。”东方旭跪在那里。
“蠢货!”东方越突然抬脚,直接将东方旭踹飞出去,眼见着他重重落地,仍是没有解气,“要解决他,早在十多年前就可以,何须等到现在。玉玺没找到,你杀了他有什么用?这世上无论是谁,敢坏了本王的大计,就该死!”
东方旭落地的时候,一口血气涌上咽喉,被他硬生生压制下去。
他依旧温润,依旧优雅起身,恭恭敬敬的跪在东方越跟前,“请义父责罚。”
“废物。”东方越拂袖而去。
回廊里,斑驳的阳光下,黑色的披风上,那朵红色的火焰,一直燃烧到了灵魂深处,红得像血一样艳烈。
“公子?”云官快步上前,搀起了东方旭,“公子没事吧?”
东方旭身子一颤,一口淤血匍出薄唇,稳了稳心神才道,“没事。”转而又道,“义父回来的路上,可算安全?”
“一切顺遂,只是入城的时候有些麻烦。”云官一五一十的回答。
“难怪义父不太高兴。”东方旭拭去唇边的血迹,仿佛那一脚,根本不是落在自己身上,竟如无事人一般淡然自若,只是面色稍显苍白。
东方越下手不轻,若非东方旭悄然用内力护着心脉,这一脚,约莫能让他十天半月都下不了床。
深吸一口气,东方旭又问,“入城的时候,莫不是遇见了睿王府的人?”
云官摇头,“不是,是一个?**?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拦在了摄政王的马前。”
东方旭缓一口气,不以为意道,“既是黄毛小子,杀了便是。”
“摄政王不知为何,没有杀他。”云官犹豫了半晌。
东方旭愕然顿住脚步,“你说什么?没杀?”这可不是义父的做事风格,“是个什么样的黄毛小子?”
第58章 夏雨的承诺
???????夏雨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最后是我哥和海叔救了我,如果不是海叔及时带着银子赶到。我估计早就死了。”语罢,她抱紧了双膝。坐在角落里没有再说话。
梁以儒取过一旁的毯子,小心的与她盖上,“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经历的事情多了,什么都会想得比较开。
一觉醒来的时候,马车停在林子小湖旁,车里只有夏雨一个人。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眸,她掀开毯子下了马车。
梁以儒正在湖边洗漱,顺便把水袋里的水装满,“醒了?”他塞好水袋的塞子,“跑了大半夜,人困马乏的,早上空气好就歇一歇再走。”布双刚亡。
夏雨点了头,“这深山老林的,你也不怕遇见打劫?”
这话刚说完。夏雨就后悔了。
妈的,真打劫!
相宜浑身颤抖的站在树下,明晃晃的刀子就架在他脖颈上,“少グ少爷,快グ快跑!”
两个虎背熊腰的络腮胡子。专门拦道抢劫。
最近赶上了大批的学子上京赴考,生意好得不得了。三天两头能宰一头“肥羊”,估计恨不得朝廷年年都有秋试。
“哥グ哥啊,这グ这也是个结グ结巴!”架着相宜的那人,翻了翻白眼,半天才说完一句话。
身旁年长的络腮胡,把刀子一抖。“赶グ赶紧把值钱的东西都グ都グ都交出来。否则,刀グ刀グ刀グ刀——”他歪着嘴抽了半天,终于吐出最后的几个字,“剑グ剑无情。”
夏雨听得嘴角直抽抽,恨不能替他说完。
“少爷?”相宜险些哭出来。
梁以儒深吸一口气,“不要伤人,东西都给你。”
“这グ这グ这才像话。”年长的笑呵呵。
大大小小的包袱,都给搜了个遍,值钱的都被席卷一空,如此才算放人。离开的时候,夏雨打那人身边而过,稍稍停顿。而后什么话也没说,就跟着梁以儒上了车。
车子,疾驰而去。
“少爷,咱们没了盘缠怎么办?”相宜驱车,余音犹颤。
“我修书一封回家就好。”梁以儒依旧平静如常,钱财乃身外之物,他何时上过心。只不过——他扭头望着夏雨,“你还好吗?”
夏雨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而后又摸出几张银票,悉数摆在梁以儒跟前,“够不够?”
梁以儒蹙眉,“你——哪儿来的?”
“他们用抢的,我自然要礼尚往来,才能不吃亏。”夏雨拍了拍手,“皆大欢喜。我看他腰间鼓鼓的,料定不会少,没想到收获蛮多。”
他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我还怕你会动手,还好你忍住了。”
“我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连你这个书呆子都看得出,我岂能傻乎乎的去送死。”夏雨靠着车壁,“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们哪里是简单的盗匪,不过——既然他们只是求财,那是最好的,我的命金贵着呢!”
梁以儒笑了笑,“是,独一无二,怎能不金贵。”
那两兄弟,拎着一包袱的金银财帛去了一处僻静地。一个坑里躺着两具死尸,与他们的长相一模一样。看样子事情匆忙,方才来不及掩埋。
二人撕下自己的皮面丢在一旁挖好的坑里,这才一起将尸体就地掩埋。
“东西还不少。”年长的道。
年少的一笑,“上头交代,早晚会还给她的,只是暂为保管。”
年长的点了头,“正好处决这两条尾巴。”
“也亏得他们从代州府一路跟到这里。”年少的抱紧了怀中的东西,“走吧,回京复命,别教上头等急了。”
年长的一摸怀里,“坏了。”
“什么?”年少的一怔。
“一定是那臭小子!”他冷了眉头,“他顺走了我的钱。”
年少的愣了半晌,马车却已经走远……
————————爷是赵老九グ装腔作势グ演技一流的分界线————————
睿王府。
门口一排红黄蓝绿的俏面男子,看上去比娇娘还柔嫩。眉目含情,脂粉上容,一个个都翘首期盼,马车里即将下来的赵朔。
李焕轻叹一声,掀开车帘,“爷,到了。”
赵朔揉了揉眉心,眉头微挑,指尖微微撩开车窗帘子,睨一眼堆在门口的那帮美男子,这才优雅从容的下车。
好吧,这些年官员送的,皇帝赐的,太后给的,还有摄政王府挑的,都在这了。
一下车,赵朔觉得自己连个落脚的地都没了。满目花红柳绿,就跟开了染料铺一样,真是千秋各色,各色千秋啊!??????
第59章 砸场子的摄政王 为◇隐ˇ逸雪〃童鞋的马车加更
′3°°°°°夏雨顿住脚步,也没有转身,气定神闲的甩了一下拂尘。
“敢问道长,何处此言?”青衣男子快步上前。容色略显焦灼。
轻叹一声,夏雨故作惋惜。“本道游方至此,见这门上金漆,本是富贵之相,却不知五行相生相克,有火克金的道理。日出东方阳似火,偏偏克了这金门之主。所以府中有人生病或者重伤难愈,此乃命数。”
好吧,别以为她有多大学问,全赖代州府天桥下那位说书先生。那一日说的是周文王囚禁羑里,数年如一日演算文王八卦。
不巧这故事正好落在夏雨的耳朵里,她便用心记住了一些。
别的没记住,就记住了火克金……
至于这日出东方嘛——别人不知道,她夏雨知道得一清二楚,赵朔那一掌是东方旭打的。
日出东方就是旭!
这话,可是书呆子说的!
不过拿来糊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唬住。夏雨心里也打鼓,脸上还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心想着,修道之人,就该摆出一副不为俗世纷扰的样子。
青衣男子似乎有些当真,“道长一眼就看出家中有病人。实在了不得。敢问道长的道号是——”不过睿王有恙,京城的人大抵都知道,却也没什么稀奇的,所以青衣男子才会有些犹豫。
不过“日出东方”这四个字,还是有些分量的。
夏雨一怔,眼珠子一转,“无量寿佛。本道虚子。”
“文礼见过虚子道长。”青衣男子恭敬的拱了拱手,“敢问道长,如今这ジ这什么火克金的,如何化解?”布双斤技。
他是文礼,住在睿王府百花园,芙蓉苑中。原是宫中一名琴师,生得白净可人,便被太后挑中,送入睿王府。
“凡事有因必有果,多修福报,自然会化解。”夏雨一本正经,“不过这些东西。无法短时日见效,还需耐心ジ诚心为好。所谓心诚则灵,公子你觉得呢?”
庙堂里的和尚道士怎么说,她就怎么学。她没念过书,不会书本里文绉绉的东西,但模仿却是惟妙惟肖的。
“如何多修福报?”文礼问。
“祈福诵经,多行善事,多积善德。与人为善,便是与己为善。”夏雨心里着急,再问下去,她就露陷了。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就跟着书呆子多学几句。
真的——没词了——
所幸,文礼觉得夏雨说的有理,“不如这样,道长若不嫌弃,就与我进府一叙。”
夏雨手心濡湿,深吸一口气笑道,“行善积德乃本道的分内之事,岂有推脱之理。只是本道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文礼一听就着了急,“不如这样,道长暂时留下,教我如何为府中除去晦气。若能救得王爷性命,岂非功德无量?”
“这——”夏雨轻叹一声,略作无奈状,“那公子可要听本道安排。”
“只要能让王爷好起来,什么都可以。”文礼容色凄婉。
夏雨身子一抖,这睿王府——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难怪是非多。
无量寿佛!罪过罪过!
他们是从后门悄悄的进去的,依着夏雨的意思,免教太多人知道惹来不必要的是非。那文礼是个谦谦君子,被夏雨唬得一愣一愣的。
给夏雨置办了一个**的房间,还不许人伺候,也不许人靠近。她在房内摆了香案蜡烛,又供奉了三清祖师的神位,悬着乱七八糟的符咒条幅,将房间搞的乌烟瘴气。
走走门面ジ摆摆样子,也该尽心尽力。
文礼还真以为夏雨有些道行,任凭她折腾。
夏雨就盘坐在三清祖师的神位前,装模作样的念经。
不过——小道士念经,有口无心。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念的什么,叽里咕噜一阵,糊弄糊弄就算了。
反正这世上,听不懂看不懂的,肯定是好东西。
到了日落时分,文礼的丫鬟——香菱,来给夏雨送饭。一眼看去,香菱眉目温和,见着夏雨也是淡淡的笑着。
夏雨点了头,“姑娘好面相。”
香菱轻笑,“道长见笑了。”
“只是这府中阴阳颠倒,姑娘身处其中也不担心吗?”夏雨坐在桌案前。
听得这话,香菱面色一紧,慌忙道,“道长,这话可不敢乱说。若是教人听见,别说是你,就连咱家主子都会有麻烦。”
夏雨依旧气定神闲,“你莫怕,这里没有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她深吸一口气,“阴阳颠倒也无妨,只不过——府中这团气,如果不去打搅倒相安无事。可惜——本道掐指一算,贵府今日之祸乃白虎星的缘故,敢问姑娘,这府中是不是抓了什么人?”
香菱一怔,不敢相信的盯着夏雨,“道长你——”
第60章 疏影横斜水清浅
???????夏雨低着头没说话,赵老九喜欢男人,那对她这个小丫鬟,应该不感兴趣吧?
正想着。他忽然就扑了上来,夏雨刚要拔出袖中匕首。那厮却擦着她的身子躺在了床榻上,帷幔随即落下。
赵老九!
虚惊一场,差点拔刀——我忍!
夏雨坐在床头凳处,心想:房内没有钥匙,会不会在赵老九身上。
若是如此——她总不能真的爬到他身上去找吧?当初不就是摸——摸了他一下,才会被他逮着吗?
思来想去,夏雨也想不出个好主意。
明日,书呆子出考场,她无论如何都得回去。书呆子办法多,没准还能给她指点迷津。反正虎子已经确定是在睿王府,赵老九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思及此处,夏雨忽然笑了,她就不信,自己加上书呆子,还斗不过一个赵老九。
只是那个九环如意锁是怎么回事?
羽睫骇然扬起。带着几分惧色,难不成他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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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夏雨是爬窗出去的,赵朔隔着帷幔看着。她见到了虎子,又没找到钥匙。就算撞破脑袋也会主动回来。
他轻笑,眼底散着微恙的光,点点波澜,泛着迷人的琉璃色。
回到芙蓉苑收拾了东西,天已大亮。
文礼进来,稍稍一怔,“怎么。道长要走?”
夏雨敛容笑道,“本道有要事在身,委实不便久留。”拂尘一甩,夏雨眸色微恙,“有缘自会相见。”
闻言,文礼轻叹,“道长有所不知,其实我留下道长,是想——”他犹豫了一下,而后看了香菱一眼,示意香菱退下。
见状,夏雨眉头微蹙。心想:这小子该不是要我帮着争宠吧?
文礼道,“自我入府以来,鲜少陪在王爷身边。王爷又公务繁忙,久居养心阁还不许人伺候。我想见他一面,也是不能。不过——道长可知我家王爷与道家极为有缘,早年也曾入道修行,既然道长道术深厚,不知愿不愿意随我去见王爷。”
“不愿意!”夏雨脱口而出。一出口便觉突兀,忙道,“我有要事在身,实在不便久留。”
听得这话,文礼面露难色,“道长是修行之人,就当是与人行善。”
“不是我不愿意,确实゛确实有事在身。”夏雨苦笑。
心中腹诽:去见赵老九?得了吧,赵老九是谁?那是修炼千年的老狐狸精,这是让她上赶着去送死?
还是让她多活几年吧!她还没活够呢!
文礼不依不饶,摆明了不想让她走。
夏雨脑瓜子一转,“不如我给你算一卦,看你这运数如何?”
听这话,文礼将信将疑,“这——也好。”横竖道长要走,算个卦也好安心。
让文礼将生辰八字报上来之后,夏雨装模作样的掐着手指,故作高深,“公子好福气。”说着,拂尘一甩,笑得意味深长,“这生辰八字显示,公子此生大富大贵,是富贵吉祥之命。你放心,来日你必定能做——”她想着,当初书呆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做什么?”文礼蹙眉。
夏雨总算想起,一本正经道,“必定能做人中龙凤。”
这话一出口,文礼又惊又喜,“真的?”
“你放心,我算的肯定准。”夏雨郑重其事的忽悠,“我已经为公子与王爷祈福两日,公子与王爷将来必定能百年好合。所以现在,公子就在府中好好等着,等王爷康复就会来找你的。”
文礼欣喜,笑得温和,“多谢道长。”
“不必谢我,是公子自己好福气。”夏雨忽悠得有板有眼,从怀中取出一张符咒,“把这个放在你的枕头底下,日日祈祷,包你心想事成。”可惜她没读过什么书,否则——这三寸不烂也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文礼微颤着接过,谢了又谢的转身离开。
“对赵老九还真是痴心一片。”夏雨撇撇嘴,掉头就走。
前脚刚要跨出门,便听得门外传来,冰冰凉凉的飘渺之音,“道长能否为你自己算上一卦,看我待会,会如何处置你?”
羽睫骇然扬起,夏雨立刻不走正门,转身跨步,扒着窗棂借力飞窜出窗。布肝双才。
腰间颓然一紧,腰肢被轻而易举握住。她欲挣脱,脚下一扭三转,欲将他甩出去。
可没成想——脚下飞旋,身子已被人按在廊柱上。
脊背撞得生疼,她一声闷哼,快速抬头。
那双幽冷深邃的眸,就这么毫无预兆的゛狠狠的撞进了她的眼底。
他勾唇,笑得邪肆,“道长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