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领黑州牧、封一等忠勇伯
夜风凄凄，深秋的露水打湿小院，竹影摇曳，月光冰凉，坐在尉迟玄面前，杨越莫名感觉身体发冷。
究竟什么仇什么怨啊，亲兄弟想杀了对方……
深吸一口气，杨越抬眼看向老人，尉迟玄很平静，像是在提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和他的争论，最初，是理念之争。”
“那时，他是新科进士，甲等，拜在左元公门下，为礼部给事中。”
“彼时左党势力极大，遍布朝野。时任首辅的左元，见老皇帝不久于人世，欲要收回皇室权力，提高商人和工匠地位，推行新政，建立一个由官员联合治理的政权。”
嘶……杨越倒吸一口冷气。
收回皇帝权力……君主立宪制？
提高商人和工匠地位……蒸汽机时代开始？资本主义的曙光？
不过，算算时间，大宣确实到了资本主义兴起的时候了，而且蒸汽机时代的萌芽已经初露端倪。譬如火炮等一些发明便是明证。
只差一个叫‘瓦特’的天才，从水蒸气里看到一些大道，第一次工业革命将会来临。
杨越胡思乱想着，另一边，随着往事的慢慢揭开，尉迟玄的表情逐渐凝重，继而变得深沉，最后甚至带着点杀意。
“左党的政见，简直离经叛道了极致，罢黜帝王，是让百姓无君无父，收权为内阁，是让权力围绕在一个小圈子。这简直是动摇大宣国本的逆举！”
谈起尉迟纲早年参加过的政治活动，这位老人的怒气越来越大。
这时，杨越心中明了。
这是革新派势力和保守党势力的交锋，而且以杨越估计，最后保守党肯定干翻了革新派。
接下来的话印证了杨越的猜测。
只听尉迟玄冷笑一声：“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皇家势力深不可测，一夜之间，左党之人尽被血洗。”
“若非他尉迟纲运气好，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杨越几乎能感到当时政变时的波澜壮阔，可惜，失败了。
这时，尉迟玄猛地盯向杨越，两眼射出寒芒：“所以，我要你杀了尉迟纲！”
“这……”
杨越面色犹豫，说实话他现在正在想如何弄死这个尉迟玄。
“你一定在想，如何才能不影响血魔宗运转的前提下，杀死尉迟纲对吧？”尉迟玄好像看透了杨越心中所想，笑道。
汗……杨越默默点头：“对，尉迟纲离经叛道，违弃君父，确实为世所不容。”
“不错，你能有这番见识，老夫就放心了。”
尉迟玄见状，满意地笑道：“你这人我是了解的，自小被绣衣使培养，潜入魔宗六年，一路登上高位，可谓对陛下，对大宣，忠心耿耿。”
“所以，铲除左党余孽，这任务，非你莫属。”
大宣忠臣杨越不懂就问：“越愚钝，如何成事，还请尉迟公提点。”
“简单。”
老人一挥衣袖，石桌上立刻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玉瓶：“里面是悟道茶叶，老夫早年所得，仅剩半两，你以孝敬之名赠给他，不出三日，必定毒死。”
嘶，好狠的心……杨越微微心惊肉跳，拿过玉瓶，道：“我会尽快去办的。”
“事成之后。”
尉迟玄看向杨越，许以重利：“我会表奏陛下，封你为侯。”
封侯……
杨越心底撇了撇嘴，表面还是感恩涕零：“谢尉迟公。”
“很好。”
见杨越如此上道，尉迟玄满意地笑了笑。
“对了……”
老人忽然想起什么，道：“你方才做的《秋夜宴》，甚为不错，陛下应该会十分喜欢。”
杨越秒懂，立刻取出《秋夜宴》原本，恭敬递上，道：“那就请尉迟公替我转赠陛下。”
老人抚摸着达府诗词的原本，满足地笑了笑。
见此，杨越知道自己该滚蛋了，便躬身告退。
……
潇水城的事情告一段落，但尸灾还远远没有完结。
羽州未曾沦陷前，是大宣第二港口，人口众多，足有九百万。
燕州是最东北地区，虽然偏僻，也不甚富裕，但人口也有七百万。
这两州目前还没人管呢，不知道多少孤城正在面临着毒尸大军的进攻，也不知道山林里藏着多少饥民衣不蔽体、朝不保夕。
而大宣对此，不能坐视不理。
“陛下决定，允许蛮州牧、燕州牧、羽州牧自行掌管本地军事行政一切大权，并令大皇子许一安、三皇子许三安、六皇子许六安出任州牧，各领一州。”
“大皇子许一安领蛮州牧，有开府之权，督州府诸军事。”
“三皇子许三安领燕州牧，有开府之权，督州府诸军事。”
“六皇子许六安领羽州牧，有开府之权，督州府诸军事。”
开府之权，就是人事任命权不归朝廷管了，归他自己管，州内的将军、县令什么的，都可以自行任命，不必请示朝廷。
督州府诸军事就更好理解，军方一把手，州内所有正规军都听他号令。
当然，不止这个。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封杨越为黑州牧，有开府之权，督州府诸军事，加封一等忠勇伯。”
升官进爵，两个都占了。
官是黑州一把手兼军区司令，内政军事两手抓。
爵是一等伯爵，世袭，与国同休。
随着这道圣旨，杨家一门，彻底登上了大宣金字塔的顶峰。
即，豪门。
……
昭明十九年，秋，十月。
北郡兵正式更名为黑州军，杨越的治所也从东冶城转移到了曦城。
这一天，艳阳高照。
曦城城头上，黑州众高官悉数登临城头，俯瞰城外严阵以待的三万陷阵军。
甲戟森森，倒映日光粼粼。
这时，城头上，忽然一阵骚动。
“州牧到！”
一声叫喊，两排手持仪仗的兵卒哒哒哒踏过马墙。
众人纷纷朝后面看去，不禁有些目眩神迷。
日光下，头戴白金螭龙冠，身穿冰蚕紫玉袍，脚踏白鹿履，一身质感满满、充满贵族威仪的杨越，从马墙后缓步走来，步伐不疾不徐，带着一切尽掌控中的从容。
脸上，一如往日般地挂着淡淡和煦的笑容。
“拜见州牧！”
众官纷纷下揖。
第192章 三子夺嫡
潇水城一役后，杨越率领残军，撤往华州丰县一带，休养生息。
此后，光州请求杨越遣军帮助剿灭境内毒尸，杨越便派花千树和石之轩领五千人往援。
剩下一万大军，在丰县驻扎满月后，便返回黑州。而这时，朝廷的天使便抵达黑州，为杨越换上州牧官服、州牧专属的金印紫绶，以及一等忠勇伯的伯爵礼服。
杨越挺喜欢伯爵礼服的，他喜欢白色，不管是白金螭龙冠，还是冰蚕紫玉袍，抑或是白鹿履，都带着华贵的白色。
日常出席正式场合，习惯性穿着这些，彰显身份的同时，自个也舒服。
“三位皇子出任州牧，陛下各交予一万定远军，为其班底。”
“但羽州尸患实在太严重，一万定远军捉襟见肘，便向我黑州求援，希望能遣军相救。”
站在曦城城头，听着众官们的交谈，杨越看着在日光下威风凛凛的陷阵军，暗道：“我黑州目前也只有七万陷阵军，算上三族，称得上王牌精兵的，不过九万，距离横扫天下，还差了一大截。”
这是最难的。
但他地盘从北郡扩大到了整个黑州，治下之民也从五百万增长到八百万，将来有一段时间，兵员将不会太过缺少。
两年内，兵员增加到三十万是极有可能的。
三十万，其实已经足够打天下了。
……
杨越沉思中。
云明站在杨越身边，想了想，道：“主公，三位皇子各自向我求援，我们已全部答应，但具体援助多少，还有待商傕。”
“噢，说说看。”杨越饶有兴致。
“昭明帝此举将三个皇子外派，显然不仅是剿灭尸灾，还有考校的意思在，毕竟，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云明说道。
别看昭明帝今年才三十多岁，但人家十二岁就当爸爸了，光一年就生了五六房。
所以昭明帝子嗣其实很多，成年的也不少，但其中出色的，反而寥寥，不过老大，老三，和老六，三个人而已。
而且最近太子好巧不巧突然暴毙，于是东宫之位空了出来。
三人外派到地方接任州牧，确实也有一分‘考察新太子’的味道。
毕竟帝王寿命和普通人无异，昭明帝纵然修炼到人仙、渡劫，寿命也仅有六七十年，这是自古以来皇帝的命运。
不能长生。
所以为了防止意外，立储势在必行，万一总统挂了，副总统正好接班顶替上去，确保国家安定。
但站在黑州的立场来说，你们谁当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利益最大化。
利益最大化，不仅看现在，也看未来。
不仅看利益，也看对方的强弱程度。
沉思两秒后，云明分析起了三人：
“大皇子许一安，好谋无断，色厉胆薄，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此乃综合素质最弱者也。”
“三皇子许三安，器量狭小，乃偏霸之才，不足为虑。”
“唯六皇子许六安，颇得京师名士欣赏，神文圣武，以为有明君之风。”
杨越一听就秒懂，“懂了，越废物的人越要帮他！”
“对。”
云明笑道：“以我愚见，三万陷阵军，不妨借予大皇子一万五，借予三皇子一万，至于许六安，则只借五千，且出工不出力。”
“明白了。”
杨越点头，于是就这么下令，关猛领一万五去蛮州支援大皇子，李冲领一万去燕州支援三皇子，张云则令五千人去羽州支援六皇子。
并且暗示张云不要太给力，慢慢拖就行。
如果整个东北，是许一安和许三安做主，那么杨越将高枕无忧，将来打天下时候也容易利用弱点击败他们。
……
回到州牧府。
杨越在光州赢来一百八十八株樱花树时，回来便将其种在了州牧府里，并请彩虹树族的金丹强者为其增熟，让它快速长到成年般地高。
这种樱花三四月开放，现在是秋天，仅有黄色的叶子，许多树枝光秃秃的，不过，这也够了，杨越开始期待明年满府樱花盛开的场景了。
“现在，我只有两件事，一是和师尊商量尉迟玄的事，二是研究生命玄奥，尽快为姐姐治好脑疾。”
当务之急是第一件，杨越这两天请师尊来曦城议事，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州牧府的前院很宽阔，前堂仍旧作为办公地点。
而大门往西处，一座类似东冶城‘白房子’的新建筑正在建造。
比原先的大两倍，这次杨越不叫它白房子了，而叫‘白樱馆’，周围种上了一大圈的樱花树，明年，这周围一带景色将极为漂亮。
杨越进入内院。
庭院花圃中，孔芸正静静观赏者一众菊花，于金黄缤纷中亭亭玉立。
杨越的眼神柔和了起来。
“夫人。”
他走去，目光落在少妇七月大的肚腹，温声道：“孩儿还好吧。”
或许孔芸正在陷入沉思，没有注意到有人接近。乍闻杨越呼唤，懵然抬头，正见杨州牧头戴白金螭龙冠，身穿冰蚕紫玉袍走来。
不得不过，哪怕是已经看过千百次。再次相看，仍旧有股惊艳感。
孔芸眨了眨眼，她忘了回答杨越的话。这时杨越已经走到她身边，也不在意孔芸没有恢复，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孔芸腹中胎儿夺走，怀着微微兴奋的心，杨越身体自然蹲下，侧耳贴在她肚腹上：
“咦，孩子好像在睡呢，都没有踢。”
听了一小会儿，杨越笑着抬头道。
孔芸低头看着初为人父的青年笑脸，心头一暖，道：“也不是，你不在的时候，他经常踢。”
“这样吗。”杨越笑了笑，随即站起身来，拉着孔芸的手坐在花圃后的石桌前。
两人聊着孩子，聊着光州的事，互诉衷肠，说实话自杨越从进入古魔森林起，夫妻两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好好聚在一起了。
说实话，孔芸很孤独。
这种孤独掩饰不了，心思细腻的杨影帝很明显能从爱人的眉角、脸上，瞥见一闪即逝的失落、哀怨。
只是很体贴地没有说，不代表心里不忧伤。
杨越很心疼，他坐在孔芸身边，道：“我再古魔森林时，在光州时，很多次夜晚都很想你，做了两首诗，你要不要听听。”
“好啊好啊！”文艺少女瞬间抬起了头，眉目里溢着期待的神色。
杨越的诗才已经毋庸置疑，她最喜欢听这些了。
第193章 燕歌行
外人很难理解专业的力量。
只有学过做菜的人，才懂国宴级厨师多么难得。中间几十年的功力，万里挑一的天赋，两者缺一不可，明白了艰辛，再看到一桌国宴时，就会怀着敬畏和感动。
孔芸此刻的心情，就是如此。
她从小就喜欢诗文，少说也会背几千首，闲暇自己写的也起码有几百首。可这几百首里，连一首出县诗都没有，最好的，仅仅是清光两寸，距离出县级水平，还差十万八千里。
能写的出出县级诗词的人才，在她看来，是如同神明一般存在。
杨越不懂孔芸心理变化，但从妻子的眼神里，他已经窥到几分端倪了。
他很心疼，所以准备用曹丕的《燕歌行》二首，来安抚孔芸伤感的心。
《燕歌行》是曹丕代入思妇角度，写的一首怀念远方夫君的七言诗，也是中国最早的七言诗。
总共二首，第一首尤为有名。
重点是以思妇入手，这会让孔芸代入感能力极强，甚至觉得这是杨越特意花了一番心思写的。
因为她自己就是思妇。
……
午后的阳光静谧而温暖，空气里流动着微小的光尘，飘扬浮动，二人肩并肩地作者，手牵在一起。
呼，一片黄叶悠悠落下，落在杨越面前，杨越开口了。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他一开口，那浑厚而充满磁性的男声便流泻而出，如涓涓溪流，而在《燕歌行》整体悲郁的气氛下，溪流般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低沉：
“群雁辞归鹄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
前两句写秋日景色，气韵和谐，形象生动，敏锐的孔姑娘立刻微微欣喜。但这份欣喜还没有多久，第二段急转直下。
念君客游思断肠，这不是再说我吗……品味到诗中意境，孔芸微微鼻酸，似乎想到了什么。
“谦谦恋归思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
第两句里，首句以孔芸的角度去代入‘杨越’的心理，是说你应该也很思念故乡吧，然后便是反问：既然你思念，为何还留在远方，不回家来？
这真是会心一击，孔芸心头泛起波澜。
她静静看着杨越深情脉脉的眼神，一瞬间什么都懂了，原来，对方一切都知道。
随后，诗的高潮来临——
“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
这是三句连用，‘贱妾’是谦称，是说孔芸一个人守在房中，孤独凄凉时，想起远方的丈夫，悲从中来，不觉泪下。
这三句一处，孔芸秋水般的眸子覆盖了一层泪光，说真的，多少次她孤独地躺在床上，抚摸腹中胎儿，为丈夫担心，有时候做噩梦梦见丈夫逝世的噩耗，就真的泪下沾衣裳了。
杨越许多时候处境其实很危险，她心里清楚。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这是最后四句，前一半写孔芸思念夫君无法入眠，直至夜深，月光从窗户照到床前，抬眼一看，星汉西流，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那种举世寂寥的孤独感，没经历过的人很难体会。
因此在这孤独感下，最后一句的发问，便很合情合理，而且还特别委婉，只说牵牛织女星，不说自己。
牵牛和织女有何罪过，一定只能隔着银河空自相望？
诗到这里，已经将思妇的情绪写的淋漓尽致。不愧是建安七子，果真非浪得虚名。
“夫君……”听完最后一句，孔芸将头靠在杨越肩上，不让对方发现自己泪光和抽泣。
杨越轻轻揽着，感受着怀中佳人的柔弱，默默地拍着肩膀，一下一下，像母亲哄着入睡的孩儿。
清光浮动在他们眼前，五个呼吸方散，诗成达府。
良久。
下人忽然来报。
“大人，府外有一老人，自称尉迟纲，说是您的师尊。”
“请到偏厅等候。”杨越揽着孔芸，没有动作地轻声道。
孔芸倒是很懂事地起开了身子。
“你去吧。”她微微笑着看向杨越，眼角挂着一颗泪珠。
杨越沉默，旋即低头一吻。
……
尉迟纲百无聊赖地等了两刻钟，茶都喝了两盏，才看到杨越从走廊里进来。
“你……”他正欲抱怨，却看杨越眉角哀伤，嘴唇红彤彤的，心中顿时一明，抱怨的话便堵在了喉咙里。
“师尊在上，受徒儿一拜。”哪怕已为州牧，爵拜公伯，杨越仍旧像昔日一样，恭恭敬敬见礼。
尉迟纲神色更缓，“不用客气。”
“方才有些私事，唔，和内人有关，这才耽搁了些，绝不是故意冷落师尊。”杨越刚才和孔芸吻了两刻钟，吻到世界都忘在脑后，当然也包括正在等候的尉迟纲，唯恐师尊不快，故意来解释一番。
尉迟纲这才释然，摆手道：“无妨，为师不在意。”
见此，话可以进入正题。
杨越说起了在光州和尉迟玄的事，包括对方的让他下毒的事情，统统出卖给了尉迟纲。
末了，英俊潇洒的二五仔看向尉迟纲，道：“师尊以为如何？”
“悟道茶拿来看看。”
杨越麻溜掏出玉瓶递了过去。
尉迟纲接手，打开看了两眼，却闻也不敢闻，四五个呼吸后才笑道：“这老小子真舍得。”
“这样……”
尉迟纲沉思两秒，道：“方今朝廷势大，你羽翼未丰，不宜对尉迟玄过于得罪。”
“那师尊的意思是？”
“假死。”
“假死？”
“是的，假死。”尉迟纲点点头，“过两日便让血魔宗发丧，而且最近月骨晋级了金丹，他可以来接任掌门，代替你平衡乱云山局势。”
“既然如此，可以。”杨越点头，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既不得罪尉迟玄，也不死尉迟纲，两全其美。
随后，尉迟纲想到什么，道：“我过来时经过东冶城，听说千丹门的钟青山长老已经研究出了化解尸毒的药品。”
“是吗？”杨越眼睛一亮，“那我一定要看看。”
目下毒尸仍旧在蛮、燕、羽、光四州横行，如果能出化解毒尸尸毒的解药，那么军队将不会恐惧尸毒，即使是普通军队，也可以和毒尸硬拼一场。
第194章 朝为田舍郎
听闻钟青山已经研究出成果，杨越立即喊来云明。云明当即表示亲身前去查看，不仅如此，他喊来驻守在曦城的剑家掌柜，两人带队亲自去了一趟东冶。
让剑家掌柜去，主要是商量能卖得多少利益。
说不定这是一桩上亿两银子的买卖，这对黑州财政是极好的补充。
当夜，云明从东冶返回。
“主公。”
书房内，风尘仆仆的云明一脸欣喜，“药品确实有效，而且制作价格低廉，完全可以批量生产！”
“当真。”杨越当即一喜，霍然起身，面色掩饰不住的欣喜：“果真如此，那么来年的军费和治理费用不愁了。”
北郡是富有，但若变成黑州，添了西虎、蓝谷和武定三郡，那么总体上便并不算富有了。
那么多政策，都需要银两，而州牧府的银两是有限度的，有陷阵军这个吞金怪兽，银两已经捉襟见肘。
药品的发明，简直就是及时雨。
这样一来，别的州不好说，但毒尸横行的四州，却无论如何都要来买他家的药品了。
而且还能给黑州创造大量的工作岗位，怎么看都是好事。
“那就这样，你全权负责。”
杨越没有多想，立刻将这项任务交给了云明，对方处理内政的能力是他么几十倍，交给他，杨越放心。
谁知云明脸色一苦：“主公，我现在手头管着六郡的事务，秋收、征税、水利、义务教育，甚至经济，商会等事都在我肩上，我……真的不行了。”
“……”杨越顿时一抚额头，“忘了，忘了。”
州府的事务量有多恐怖，除了云明外剩下的官员水平有多低，他心里是清楚的。黑州政府能高速运转，全拜云明没日没夜的工作。
但这件事，总得要人去干啊？
“主公知道楚州八骏之一的‘墨曙’，墨先生吗？”云明忽然问。
杨越点头：“我知道，早年还在黑州见过几面，听说有大才……唔。”他忽然懂了，看向云明：“你的意思是？请他来黑州就仕？”
“不错！”云明含笑点头：“此人之才，远不下于我，且其精通通商之利，主公若得此人，黑州经济将大为发展！”
“此人现在在何处？”杨越忙问。
云明眼光他信得过，既然墨曙能得他如此盛赞，想必才华一定极好，当下黑州最缺的是什么？人才！
如今以杨越之尊，亲自上门求贤，他还不信能求不到。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云明笑道：“就在城中‘明月茶馆’，日日听书品茶，好不快活。”说到这里，年轻的儒生有些羡慕。
自从跟了杨越，他可好久没放假了。
“明白！我明天就去看看。”
杨越当即说道，他还不信，整不来这个墨曙。
……
翌日，天气和暖。
东门坊中，行人熙熙攘攘，这是闹市街，一天到晚都很热闹。
这里有一间茶馆，近来新招了一个说书人，故事新奇，场场爆满。若不提早前来，座位都没得坐。
然而纵然是站着听，仍旧有许多人愿意来，一站就是一上午。
这时，一身素净紫袍的墨曙从外面走来，茶馆里顿时迎出一个小厮。
“莫先生又来了，里面请。”
“茶点还是老样子。”
墨曙嘱咐了一声，径直抬步迈入。小厮应喏，前去准备。
茶馆空旷，分二楼，说书人坐在一楼台子上，声音朗朗地说讲，故事如挠人的猫爪，直教人听了头段，还想往下接着听。
大堂里已经坐满了茶客，密密麻麻，少说也有几百人，一半都在站着，可想而知那位说书先生的故事有多么吸引人了。
墨曙坐在二楼靠栏的桌子处，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一楼，目光很清晰地看到台子上的说书人。
他一边听，一边吃着茶点，一派怡然自得之态。
“兄台，可否拼桌？”
他听了许久，正入神，冷不防身边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
转头，一个穿着藏青色华美长袍的青年，彬彬有礼地站在身边，脸上的笑容如阳光一般和煦。
墨曙原本有点懵然，一看到青年面容，顿时了然，笑道：“拼桌？这个词用的妙，坐。”
于是一桌变成了两人，由于桌子是靠着栏杆的，所以只能坐三个人，现在坐了青年，只剩一个空位。
既然还有一个空位，那便说明还能再坐一人。
一般情况下，能上二楼的，自然不会有买不起座位的人，但这一次好巧不巧，有一桌来了六个人，勉强坐了五个人，另一个人死活坐不下，见墨曙这里可以拼桌，心下一动顿时想来。
墨曙不好拒绝，于是只好让她坐在一边。
是的，她，这位凑不要脸来拼桌的是个女子，而且还很漂亮。
杨越看着这个电灯泡，有一种把她扔出去的冲动。有她在，自己很多话倒是不好意思跟墨曙说了。
“兄台好像不甚喜欢听书，莫非前些日子已听过？”墨曙忽然看向杨越。
电灯泡一听，精致的眉眼里也闪着惊讶，她看向杨越，道：“你居然不爱听，真稀奇。”
见此，杨越轻笑一声，悠悠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前世经历了网络小说四大名著的轰炸，仙侠洪荒西幻科幻都阅尽，虽然茶馆说书人的故事也算不错，但远远没有到吸引杨越往下看的程度。
和老书虫看小白文一种心情。
“咦，兄台好文采，出口成诗。”墨曙讶异了一瞬，相比诗中的意思，他更好奇诗的下半句。
但电灯泡却没有这份审美，她秀眉微蹙，想说什么，可一见儒雅不凡的墨曙都说这诗好，她也不好意思说没听懂，只能鼓着嘴气鼓鼓道：“哼，我倒觉得一般般。”
OK，元稹一般般……杨越明白女子的水平了，顿时失了兴致。只和墨曙笑道：“谬赞了，小可之诗，不足入高士法眼。”
墨曙轻笑一声，不作他语，好像什么都懂，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说书人还在说着，已经到了故事高潮，茶馆里落针可闻，除了杨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茶杯，其他人包括墨曙和女孩，都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仿佛都沉浸入了故事之中。
第195章 他居然是州牧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说书人的故事很精彩，当结束时，茶馆里的人均是长叹不已。
继而。
雨点般的赏钱哗啦啦地飞到台子上，不过一小会儿，台上就铺了一张铜钱碎银织成的薄毯子。
连墨曙都掏出了一块碎银，投向了台上。
这时，说书人退场，空闲时间正留给茶客们聊天，以发泄先前不能说话的沉闷。
杨越浅浅喝茶，听着小姑娘和墨曙聊着故事，颇感枯燥无聊。但教养让他没有打断别人的习惯，也没有自视甚高的优越感，只是有一种淡淡的寂寞。
说来好笑，高处不胜寒这种感觉，金丹中期的修为没让他体会到，但在地球上看过的名著小说却让他体会到了。
这算是站在巨人的肩头俯瞰吧……杨越忽然对‘文化’二字有了更深的体会。
不多时，电灯泡和墨曙的聊天里弥漫上了一丝尴尬的气氛。墨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是单纯的应和，没有引导话题，两人渐渐说不下去。
小姑娘开始将注意力转向喝茶的杨越身上。
“喂，你干嘛总是一副干巴巴的样子？”她忽然叫道，其实她原本不想和这个臭男人聊天的，但终究敌不过天性里对英俊异性的恋慕。
干巴巴，这糟糕的形容词……杨越额头起了三条黑线，心底愈发对小姑娘没有兴趣。他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话语里有一种礼貌的冷淡和疏远。
“……”小姑娘抿了抿嘴，不说话了，杨越的冷淡让她莫名有点委屈。
杨越不搭理她，他兴致勃勃地看向梦寐以求的墨曙，殷勤道：“先生，不如我们去别的地方吧，我知道有一家酒楼，酒淳味美，不容错过。”
墨曙摇摇头，态度礼貌而疏远：“兄台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在下想听故事，再说……”他看向台下：“刘老是曦城最出色的说书人，每月只有这一天才亲自登台讲故事，错过了就要等到下个月。”
那就是要在这里坐一整天了……杨越无语。
这时，小姑娘忽然闷闷道：“除非你有更好的故事，不然先生肯定不跟你去。”
杨越一听就乐了，这我有啊。
“既然如此。”他笑呵呵道：“那我就为先生讲一段故事吧。”
“咦，阁下居然还会讲故事。”墨曙微愣，不觉微笑了一下，这笑容带着稀罕感，仿佛第一次认识杨越。
杨越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旋即开口：“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不错，正是《三国演义》！华夏民族四大名著之一，权谋之作的集大成者，不少人带兵打仗都从这里面学，譬如杜月笙等人。以杨越猜测，像墨曙这种谋士，肯定天生就酷爱这种故事。
杨越的猜测没有错，墨曙的确一下子被这石破天惊一般的开头吸引到了。
一张嘴就是天下大势，什么故事这么高的境界？
墨曙静静听着，小姑娘虽然不懂大事，但杨越讲故事的模样还挺养眼，她不觉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大胆地盯着杨越英俊的脸庞。
“……梁末数雄分争，并入于周，及周灭后，天下纷乱，又并入奉。奉朝末，大宣高祖起于打更人，以微末之躯扫灭六合，创建大宣，定鼎八百载。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又分为三国。”
杨越将原本删除，编上符合九州历史的内容，一下子就让故事充满了真实感，后面“光武中兴，传至献帝……”就开始瞎编了。
这么一说，连小姑娘都听懂了几分，注意力不觉从杨越英俊的面容转移到故事之中。
至于墨曙，屏息凝声，仔细侧耳倾听。
甚至附近几个桌子的人，都缓缓放下了茶杯，气氛沉静。
“……时巨鹿郡有兄弟三人：一名张角，一名张宝，一名张梁。那张角本是个不第秀才……”
“……玄德见他形貌异常，问其姓名。其人曰：‘某姓张，名飞，字翼德……”
“……三人焚香再拜而说誓曰：‘念刘备、关羽、张飞，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杨越一直讲，语调不疾不徐，配上他磁性而好听的声音，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沉浸感，在他的述说下，黄巾起义，桃园三结义……次第登上舞台。
末了，杨越将第一回【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讲完，已经是一刻钟以后。
讲到这里，他便不讲了，饶有兴致地看向墨曙，道：“这种故事，还入先生法眼否？”
墨曙沉吟两秒，道：“入。”
杨越起身，作了个请势，笑眯眯道：“那么，先生，跟我走吧。”
“不行，我不同意。”
小姑娘大梦初醒，见两人要离开，气鼓鼓道：“除非你们带上我！”
“这……”墨曙愣了，
杨越看向小姑娘：“可我们素不相识啊。”
电灯泡不吃这套，理直气壮地反问：“你和先生不也一样素不相识，为什么他就可以？你这是歧视！”
杨越还能说什么，只道：“那你便跟来吧。”
小姑娘一下子欢天喜地，兴高采烈地去和另一桌的小姐妹道别。
“先生，请。”
“请。”
两人缓步下楼，没走多远小姑娘又追了上来，笑嘻嘻地跟在两人身后，像一块牛皮糖变成的小仙女。
她暗道：知道了这人的家，改天三两头就玩，就不信，凭本小姐天生丽质，还拿不下这小子？到时候让我爹爹派媒人上门提亲，抱得美男归。
一想起未来的好事，小姑娘笑容愈发开怀，一路上都是美滋滋的。
直到三人来到州牧府前，高大威严的州牧府横亘在城中央，犹如面容严肃的长者。这时小姑娘有点奇怪了。
直到守门亲兵朝杨越见礼：“拜见州牧！”
州，州牧？？？？
小姑娘的喜悦不见了，震惊骇然地望向臭男人，这人模狗样的王八蛋，居然是州牧？
那可是她的偶像啊，怎么就这么见到了啊啊啊啊啊啊！
她猛地挠了挠头，整个人快疯了。
“你还要进去吗？”这时杨越转身，笑眯眯地看着她。一旁的墨曙也眼带笑意，欣赏着小姑娘的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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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暮登州牧堂
“我，我能进去吗？”
好一会，小姑娘才有勇气和杨越说话。纵然如此，胸脯里的小心心仍旧砰砰跳，里面的小鹿鹿跟磕了兴奋剂一样，撞来又撞去，撒泼又打滚，直教她霞飞双颊。
“如果我说不可以，是不是又成歧视了？”杨越笑嘻嘻道。
他虽然不喜欢小姑娘，可却对她性格里的一点率真颇感有趣，这让他想起久远年前，某短视频里拍的那什么，大明星面前的手足无措的小迷妹。
“这……算！”小姑娘最终道。
她虽然有点憨却也不笨，如果说‘不算’，那对方肯定顺坡下驴让她滚蛋。所以如果想进去，只能说‘算’！
天知道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可是造物主刻在女人性格里的‘好色’‘慕强’等特质，让她的勇气有了来源。
是的，女生也好色，只是道德文化等要求必须做出贞洁矜持之态。如果小姑娘现在是20多岁，肯定不敢进去，但现在才15、6岁，搁在地球高中生都不到，正处于青春叛逆期，一定程度上无视道德和文化的桎梏。
“好，那我们就进去吧。”
杨越淡淡一笑，旋即三人迈步进入州牧府。
西边的白樱馆还在修建，樱花树尚是光秃秃的状态，不甚美观。东边一连排楼阁掩映在白杨树里，郁郁森森。
内宅是不能进的，白樱馆又没修好。三人只能去东边的一间楼阁上。这时许多人在这里办公，十几个楼阁、平房时不时有吏员来往。
杨越和墨曙神色平常，前者看过许多次，后者早年刘荣做刺史时他亦为幕僚，亦早已看惯。所以显得平静，只有小姑娘，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东瞧瞧西看看，好不活泼。
三人在侍女的引领下，来到楼阁三层，邻近窗边铺上两丈见方的毯子，毯子上摆着名贵的凤兰木桌案，上面有三张蒲团，供人跪坐歇息。
当杨越三人落座，很快茶就上来了。就着此茶，杨越清了清嗓子，开始讲第二回【张翼德怒鞭督邮，何国舅谋诛宦竖】。
虽然心存招揽，可一上来就开口未免显得太过急躁，何妨先讲一回故事，暖暖场子，讲完再说正事不迟。
墨曙静静听着，时而陷入沉思，因为他感觉杨越讲的故事，莫名有种熟悉感，什么十常侍啊，那不是当朝的七常侍吗？
很快，一回终了。
小姑娘如梦初醒，道：“完了？”
杨越点点头：“完了。”
见墨曙仍然在沉思，杨越便对电灯泡道：“你第一次来州牧府吧？”
“嗯嗯。”小姑娘点头。
“想不想去逛逛？我可以让人带你在这里参观一下。”
“不。”小姑娘头立刻摇的很拨浪鼓似的：“我想听你讲故事，所以我不想。”
“不，你想！”
杨越对一边的侍女道：“来人，带她出去转转，转半个时辰。”
“喏。”侍女走上前来。
见此，小姑娘不情不愿地起身，穿鞋：“人家不想去嘛……”
“你再撒娇我就把你丢出去。”
“哼……”小姑娘气鼓鼓地跟着侍女走了。
当电灯泡离开，杨越舒了一口气。
好了，世界安静了，可以讨论正事了。
“先生。”
他看向墨曙，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地坐直了腰：“杨某特意请先生来，所求何事，以先生之智，定不难猜中。为黑州九百万生民计，越斗胆，请先生入我州府任职！”
一番话，真诚恳切。
墨曙微微动容，随即，他开口道：“这件事，云明和我说过。”
“噢？”
“曙对州牧，早在半年前，便有投效之心，只是当时杨公已经有云明，并不缺谋臣，是以曙自思量，不若留在曦城，日后州牧南下，曙可为外援，助杨公一并黑州，以此为晋身之资。”
墨曙缓缓述说，杨越神色愈发惊讶。
原来对方半年多前就认识自己并有投效之心，莫非我身上真有王霸之气？杨越这么想着，也对墨曙的命运感到好笑。
对方留在曦城经营人脉，还打算等他将来南征黑州时里应外合帮他拿下，谁知世事变幻无常，天子竟然就封了他黑州牧呢？
一下子刘荣带着幕僚们欢天喜地地逃离这边远苦寒之地，奔向繁花似锦的京城，留下曦城让给杨越，这打了墨曙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一番苦功付诸东流。
人家都不用他帮，自己就坐上了州牧的位子，瞧瞧多尴尬。
但杨越反而很高兴，道：“无妨，仅凭先生‘楚州八骏’之名，以及在曦城上层的名声，我帐下文武便绝不会轻视先生！”
“且最近我黑州正缺人才办理‘药品’一事，若先生功成，则曦城上下必定心服。”
他知道，墨曙初来乍到，骤然被他拔到如此高位，一定有许多人不满，毕竟职场最讨厌有人空降。
上次云明之所以老是揣着，非得让杨越和关猛一群人躬腰请求才肯留下，并不全是因为面子，而是用这个手段，来告诉下面人：这人很重要，说的话你们得听！
确定地位、威权的必要手段，毕竟若是无才无德，下面人就不太乐意听他的，阴奉阳违、曲解意思都是基本操作。
这样就会造成恶性循环。
墨曙心心念想通过帮助杨越得到黑州，便是给自己攒晋身之资，让自己有功劳有资历，讲白一点就是带着股份加入杨越的大集团。
如此才没有人轻视他，他的位子也能坐的安稳。
杨越正是看穿了这些小道道，才宽慰墨曙，没关系，帮我得黑州的功劳没有了，但‘药品’一事若能办好，为黑州带来大笔银两，你照样也有资历和功劳。
如此，墨曙还能说什么呢？
“曙，见过主公！”
他起身，长长一揖，袖袍垂地。
一如半年前的云明。
杨越连忙搀扶，心里头的喜悦溢了出来，这下好了，两位高才辅佐，他能和孔芸天天腻歪在一起了。
呼。
忽然间，窗外飞来一只麻雀，见有人在，慌忙又惊飞而走。
见此，君臣相视一笑。
……
ps：我刚才写作的时候有个想法，小姑娘……可不可能做杨越的亲家？比如生的闺女正好与主角儿子青梅竹马，将来杨越称帝，她女儿可以做大隋帝国的太子妃，再等到杨越驾崩而杨望登基之后，做大隋的第二任皇后……啧，莫名有种豪门世家百年兴衰的即视感。
第197章 新生儿出世，杨阿丑！
自从墨曙入了杨越帐下，黑州诸事发展的愈发顺利。治疗毒尸的药品稳定生产，每月黑州收入大批外汇。
经济的快速发展，直接造成招兵速度暴发式增长。
从九月末开始，杨越军队重新恢复到六万人，至十月末，便已七万，十一月末则八万六，到十二月末，陷阵军更是扩充到惊人的十万三千人！
纵观整个大宣，十万大军，十万精锐，已经成了仅次于三大军团的第四支武装力量。
虽然有部分士卒战斗经验欠缺，但潜力放在这里，时不时拉进乱云山和妖兽厮杀，过上半年，人人都是百战老兵。
随之而来的，杨越黑州九百万人口的招兵极限也来临了，陷阵军对军士素质要求极高，几乎是几十里挑一。
全黑州99％的成年男人都出来参加资质测试，通过率只有低的可怜的十五六个百分点，这足以看出陷阵军的招人条件有多么苛刻了。
所以陷阵军的发展已经陷入瓶颈，黑州再凑，每年也只能从新生代里挤出一两万人了。
于是，杨越的目光开始放在附近的华州和羌州身上。
但这事急不得，当务之急，是该如何调配好十万大军的指挥权，具体来讲是应该交给谁来做总指挥，也就是统帅。
这个杨越干不了，云明评价他说是‘守县之将’，指挥一两万人守一县城还行，十万大军交给他，分分钟搞砸给你看。
关猛守郡之才，也干不了。至于张云和李冲，更差了，指挥一两万还行，多了就超过他们能力上限了。
这时，有一个人进入了杨越的眼中。
这个人就是花千树，如果杨越不融合石魔，这位就是黑州本部的最强武者。
黑州的武力担当。
当然，如果仅仅是武力高，那还不足以让杨越任命他为统帅，关键原因是，人家确实有实打实的战绩。
毒尸横行黑州之际，便是花千树带着几千人将毒尸打了个穿，打了七八天，大批毒尸被歼灭，快速稳定了整个黑州。
灵活多变的战斗方法，杨越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后面的潇水城一战，花千树和云明联合出了火攻主意，若不是毒尸之主这个意外，计谋早就成了。
综上所述，花千树来做总统帅，再合适不过。
而且也并不是十万大军都归他指挥，那是战时，和平时期，关猛管三万人，李冲张云各管两万人，剩下的三万人，才是花千树的嫡系军队。
当然，杨越不知道，这三万人实际上的统帅，是一个刚满九岁的儿童。
石之轩。
……
转眼，时间来到一月。
某一夜，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舞在夜空。州牧府内，杨越焦急地在房门外走来走去，听着孔芸的喊叫声，初为人父的喜悦和对妻子的担忧同时涌进他心里。
所幸孔芸炼气巅峰，体质还不错，痛了一会儿孩子就顺利出世了。
“杨公，是男娃！是男娃！”
接生婆连忙出门朝杨越报喜，杨越顾不上客套，直接走进房中。
走进卧室，满室的侍女、婆子正在收拾血迹、剪刀等东西。杨越心心念的孔芸母子，正在安静地在床上躺着。
“夫人！”
杨越唤了一声，疾步走到床畔，身子躬下，暖烘烘大手表握住了少妇的胳膊。
“你还好吗？有没有事？”杨越关切问，据说产妇有产后抑郁，最需要关怀。
见杨越没有先看儿子，而是先关心自己，孔芸心头微暖，她笑了笑，轻轻摇头：“我没事。”精致的锁骨很漂亮。
“呼，那就好，刚才我在房门外，就怕接生婆出来说难产，保大还是保小。说实话，要是真出事了，我绝对要保大。”
杨越呵呵一笑，这时候他仍旧没有低头看他的儿子，而是转头朝人吩咐道：
“快，去煮一锅雪莲肉粥，给夫人好好补一补！”
一个侍女放下手中的东西，连忙出门去了。
孔芸愈发感动，握着杨越的手：“夫君，看看我们的儿子吧。”
于是整整二十多秒，杨越终于低下头看向自己的骨肉。
“真踏马丑，要不给他取个小名，叫杨阿丑算了，大名杨望，小名杨阿丑。”
确实很丑，小脸皱巴巴的像个老人，两腮肿鼓鼓的，特别像蜡笔小新。此刻这小家伙睁着朦朦胧胧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世界。
或许体质好的原因，小家伙除了刚出世时哭了一嗓子，剩下的时间倒是很安静。
“阿丑啊……”孔芸有些纠结，她第一次生孩子，真没想到会这么丑。
见夫妻两人嫌弃新生儿，一旁的陪护的接生婆看不下去了。她道：“大人，新生孩子都是这样的，长几个月了脸上骨头大了，皮儿撑开了，就俊俏了。”
“原来如此。”杨越恍然。
孔芸摸了摸孩子的小脑瓜，微笑道：“那就叫阿丑吧，贱名好养活。”
确实，的确有习俗习惯给新生儿取贱名，为的就是怕孩子名字太大的被老天收走。
“好，阿丑好。”
杨越蹲在窗边，小指头一下一下蹭着小家伙的脸，脸上的笑容简直要溢出来。
这种感觉很神奇，摸着小婴儿的手，心底自然而然涌出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这种感觉有一种驱散孤独，把人拉回现实温馨气氛里的力量。
“孩子，你的名字叫牵挂。”杨越念了一句英国诗人的魔改诗句。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对身后人道：“赏，都重赏！”
“谢大人！”
……
人间的事往往是这样，当你得到一个幸福的时候，痛苦往往也开始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生长着。
燕州，云城。
云城是燕州治所，现在被三皇子一系把守着。
“该死的杨越，药品卖得那么贵，为什么不去死！”
幽暗的房间中，一个衣着华美，面上却十分尖刻的青年大声咒骂着，一个个瓷器在他手里变成碎片，英俊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显得狰狞扭曲。
他正是许三安，昭明帝的三皇子。
生性偏执，气量狭小，被人称为‘偏霸之才’，偏确实有了，霸字倒是有点水分。
第198章 毒死杨越的儿子！
三皇子对杨越的感情十分复杂。
原本，当得到杨越一万兵马的援助时，他是很开心的，尤其是一万兵马确实尽心尽力帮他征剿毒尸，这股开心就转化成了感激。
那段日子他经常想等以后称帝了，得好好对待杨越这个帝国的大忠臣。
但随后消息得知，大哥蛮州那边杨越派了一万五，六弟那便派了五千。
他才感觉杨越其实用心不良，经过谋臣提醒，看穿了杨越的计谋，扼杀能力最强的六弟，让他和大哥争霸，看人下碟。
这尼玛是忠臣该有的样子？
那一瞬间对杨越的好感荡然无存，尤其是当黑州治疗毒尸的药品发明出来时，留守在一万陷阵军变得出工不出力，十天半月都剿不了几千人。
靠自家一万定远军和新组成的两万燕州兵，这得猴年马月才能打光毒尸。
一瞬间，恨，非常恨，尤其是他还不能不买，不买燕州兵和定远士卒都不愿意再杀毒尸。
于是他只能心疼地看着好不容易攒出的银子，一车一车地被运出云城，运出燕州，运往曦城！
大发国难财，这如何不教人恨？
“彼其娘之！”想起自己白花花的银子，三皇子气的又摔了一个瓷瓶。反正这房间里的瓷瓶都是给他摔的，便宜的很，摔光了也不心疼。
“殿下。”
忽然间，幽暗房间外冒出一个声音，“左先生来了，要见殿下您。”
“……”
闻言，许三安揉了揉脸颊，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房门。
阳光明媚。
他来到正厅处，见手下第一谋士左玄眀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端上的茶也不喝，面色凝重。
见许三安来，左玄眀连忙起身见礼。
“主公。”
这声主公落下，许三安已经坐在他身边。
“什么事？”
左玄眀道：“黑州商人又从我们这里运走了二十万两。”
“……”许三安心如滴血。
他强忍着骂杨越的冲动，继续道：“那又怎么样，毒尸不平，我们还能不买不成？你来此不会只为这一条消息吧。”
“不。”左玄眀摇摇头：“黑州探子传来消息，杨越的长子六天前刚刚出生，准备开满月酒广邀四方来客庆贺。”
“……真幸福。”许三安淡淡道。
“听说杨越对儿子颇为宠爱，公务都交给手下处置，整日在后院陪着夫人和儿子。”
“那又如何。”
见许三安仍旧没听懂，左玄眀这才道：
“主公，我有一计，可使大皇子和杨氏自相残杀，反目成仇。”
这话一出，三皇子瞬间一愣：“？”
左玄眀解释道：“杨越儿子满月酒，北方大势力必定派人庆贺，蛮州、羽州必在此列。我们可以在蛮州的礼品上动动手脚，比方说下点毒什么的。”
“……这会不会被发现？”许三安有些心动了。
“有我亲自操控，断不会。”
左玄眀信誓旦旦地保证：“杨越若发现蛮州礼品内有毒，必定和他们翻脸，届时对方就会转而支持我们，主公你在这次夺嫡之战里，便会多一名得力盟友。”
许三安仍在犹豫，对一个小孩子下毒，有点伤天害理。
左玄眀也不多说，他知道主公一定会同意的。
果然，三皇子想到杨越对燕州的种种举止，怒火重新填满胸膛。
“既然他不仁，那便休怪我不义。”
许三安看向谋士，郑重道：“那么此计就交给先生执行了。”
“定不负所托！”
左玄眀得了承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独留许三安一人坐在正厅里，看着小桌上逐渐凉却的茶水，眼睛忽明忽暗。
忽然间，没来由的，他有种心悸的预感。
他摸了摸胸口，只当是做了坏事的良心谴责。但用左玄眀教的东西安慰自己：“欲登高位，必定要放弃一些什么，和帝位比起来，这良心，喂狗了也未尝不可！”
“况且。”
他咬牙切齿：“杨越这奸商根本不配得到我的良心，活该儿子被毒死！活该！”
恶毒的话语，回荡在正厅，令人毛骨悚然。
……
春风疑不到天涯，二月黑州未见花。
一眨眼，二月份了。大宣忠勇伯、黑州一把手喜得麟儿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北方，数不清的宾客齐齐涌向曦城，齐来巴结这位北地新贵。
曦城最大的客栈中，羽州、蛮州和燕州的使者恰好住在一块。
燕州此行祝贺的使者，正是左玄眀。
羽州和蛮州使者，同样也是各方势力里举足轻重的人物。羽州来的是‘白良’，蛮州来的是‘贺奉’。
对白良，左玄眀显得冷淡，但对蛮州的贺奉，却显得无比热情。
因为二人正是故交，昔日同在长安书院学习，还是同门。至于白良，则是褒禅山书院的人，和他们关系远的很。
而且三位皇子里，大皇子和三皇子关系较好，六皇子同时和他们关系都不好，因为对方是宫女所生，地位卑贱，皇兄们都看不起他。
白良也知晓自家主公情况，寒暄了两下见没人搭理自己，耸了耸肩，自顾自回房休息了。
“贺奉，人常言人生有三大喜事，一是金榜题名，二是洞房花烛，三是他乡遇故知！我们现在就是第三个，值此之时，你我当浮三大白！”
左玄眀拉着贺奉的手，沿着楼梯就往自己房间走。
贺奉遇见老友，确实开心，笑呵呵跟着老朋友，丝毫不知将要面临怎样的蛇蝎之事。
“喝！”“喝！”
半刻钟后，两人痛饮已久。左玄眀开口道：“杨公喜得麟儿，我燕州为贺其礼，特意准备了顶级天材地宝‘七心海棠果’，一果可让人灵智倍增。”
“居然是七心海棠果。”
贺奉因为酒醉而显得通红的脸有些惊讶，道：“早听闻三皇子有一宝树为‘七心海棠’，日日要灵石灵液供养，一年才结一次果，果实可增加人的灵智，使之才思更加敏捷。”
“京城曾有豪商开价一百万两相求，都不可得，没想到三皇子殿下，竟然舍得送一颗给黑州牧，厉害。”贺奉被对方的大手笔惊到了，叹服。
“却不知阁下蛮州送的是什么？”左玄眀笑呵呵问。
明天加更一章
前两章仍旧11点前，第三章12点30前。
第199章 来，给叔叔们打个招呼
老友随意询问的语调，让贺奉不疑有他，笑道：“是十滴‘冰肌玉骨液’。”
“是这个啊……”
左玄眀微微讶然，旋即不由一喜。他感觉计谋的成功率大大增加了。
因为这冰肌雪骨液是服用的！
他微微笑道：“冰肌雪骨液，一滴可大幅度增强体质，而且药性极其温和，正合适新生儿使用，大皇子真是用心了。”
“哪里，远不如阁下的七心海棠果，这才是真正的宝物。”
两人又继续喝了起来。
等到贺奉离开，左玄眀脸色沉下来，笑容如摘下的面具一般消失不见。他想了想，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白色丹药，随后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刚才和贺奉喝的酒里，他下了迷药，如果没有解药，人一个时辰后会陷入重度昏迷状态，就算把他弄死也绝不会醒来，但天一亮药效就会消失。
他只会觉得自己昨晚做了一场好梦。
左玄眀咽下丹药后，他看向房间里的一处阴影，轻唤一声。
“龙章！”
刹那间，空气一阵模糊，一个高大身影从阴影里‘钻’出。
这人全身都是模糊的阴影，完全看不清面孔，模模糊糊，给人仿佛从未知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般的毛骨悚然感。
左玄眀面色如常，朝其说道：“今夜午时，你潜入贺奉房间内，打开他的储物袋，找到冰肌雪骨液。”
他手中出现一根黑色的针：“用这针往里面搅两下，然后原封不动地放回去，明白？”
“嗯。”
模糊的黑影伸出类似手臂的东西，捏走了左玄眀手里的黑针。
旋即他重新隐遁进黑暗里，好像从不曾出现。
“身法真不错，不愧是刺客之王的传人。”
左玄眀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暗道：
“黑针之毒，乃取自十万大山元婴妖兽‘黑渊王蛇’，无色无味，一旦服下，三天之后，毒素就会定时爆发，届时，服毒之人就会在一个时辰之内，全身溃烂而死，连神魂也要散灭。”
“三天，也正好是贺奉离开黑州，返回蛮州之时。我于途中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然后再伪造他的手笔给大皇子留一封信，并且，这封信一定要让杨越合情合理地截获。”
“最后，我再把贺奉杀掉，死无对证。”
“而当杨越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大皇子……哼，就是跳进沧江也洗不清了。”
左玄眀仔仔细细地复盘了一下计谋，觉得没有问题，满意地上床睡了。
……
历史上，很多重大事情的发生，离不开导火索的引导。它们掩藏在时间的洪流里，掩藏在史书的只言片语中。
就在那平常的夜晚，一个改变历史走向的导火索，便悄悄埋进了一个玉瓶中。
那根黑针搅动玉液发出的微许声响，没有人听到，就像深海里的鲸鱼突然走到寿命尽头，无声无息地坠落海底。
黑暗永恒。
……
几天后。
一缕穿越亿万里的金色阳光，携带着彩虹般的光晕，落在人声鼎沸的州牧府里。
到处都是喜庆的笑颜，一张张写满高兴，忙碌的仆人穿梭在人群中，默默做着让那些高兴的脸更加高兴的事情。
广阔的白樱馆前，几百棵樱花树仍旧光秃秃着，那群从州牧府门口进入的客人，宛如成群游鱼般，流向白樱馆里。
白樱馆已经修建好，满月酒便在这里举办。
值得一提的是，白樱馆占地极大，几乎占据了州牧府四分之一的面积。
从高空看，它是一个圆形地带，外围是一圈一百丈（333米）宽的樱花树带，樱花树带里有人工湖，有亭子，还有许多曲径通幽处式的鹅卵小道。
就在它的正中央，一间八丈高，长方形大小的巨大建筑盘踞着，通体雪白，有三层，整体有种朴素的华美，但却不显得廉价，如果比喻成女孩，那这就是一位文艺少女式的建筑。
素净，干净，耐看，气质温柔，这就是白樱馆，在将来樱花盛开的季节，它会成为万花烘托中的一颗明珠。
一层是大堂，宾客们在堂下脱掉靴履，踩上抛光过的锃亮木质地板，在侍者的引导下，各自落座。白樱馆虽然只有25米高，但里面空间很广阔，完全可以招待数百人。
渐渐地，所有的宾客依次坐满了案桌，这些宾客无一不身份尊贵，在北方的地区级大佬，是各大顶级世家、豪门、官宦的重要人物。
甚至不少首脑也亲自来了，譬如剑家家主剑卫国，便带着自己二儿子剑心辰前来长世面。
前时，宾客们还没有到齐，各自向邻近攀谈，吃着侍女端上来的茶点，其乐融融。片刻后，当最后一位宾客落座，大堂里便响起一个高昂的声音：
“忠勇伯到！”
在大宣，伯爵爵位比官职更有份量，更加尊贵，所以日常先呼爵位。
宾客们静了下来。往主座旁边看去，却见侧门处走出一对璧人。
男的高大英俊，头戴白金螭龙冠，身穿冰蚕紫玉袍，尊贵万分。女的婉约可人，穿着一袭素雅而不失礼仪的白色绣花襦裙，头盘金步摇，说不出的仪态万方。
此刻众宾客的注意力集中在了男人手中，那个红色喜庆的小襁褓，从他们的角度，可以看到襁褓上伸着一个握成拳头状的可爱小手。
那就是忠勇伯的麒麟儿了罢……众宾客心中恍然。
杨越和孔芸一左一右地坐在中央主坐，共用一张矮矮的雪松木案桌，仍旧是夫妻恩爱。
“来，小宝贝，给各位叔叔们打个招呼～”
这一天的杨越不似以往严肃，而是变得轻松高兴。他晃动肩膀，轻轻将左手抱着的阿丑‘举’起，好让四方宾客看到自己儿子的英容。
这一举动顿时让众宾客失笑喷饭满案，一个月大的孩子怎么跟人打招呼？不过他们也仔仔细细瞧了过去，果然看到忠勇伯世子玲珑可爱，穿着精致的宝蓝色小衣服，在符文灯光下显得……非常可爱。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能用‘英俊’来形容，可爱是最好的注解。
第200章 满月酒
满月酒是一个仪式，是对新生儿成功度过人世第一月时的祝福。
既然是仪式，那么必定有它的流程步骤。共有七步，第一步是表示开始，先前杨越举着小宝宝给众宾客打招呼，便是这一流程的灵活化运用。
紧随其后的，便是开始祝贺、欢迎来宾、来宾讲话、主人讲话、喜赠贺礼、开始酒宴。而第二步的重任，自然落在云明身上。
随着杨越重新将儿子抱进怀中，坐在左席的云明霍然坐直，开口道：
“值此之际，我云明替众文武，替众宾客，恭祝主公喜得麟儿。”
声音爽朗，传遍大堂，热烘烘的大堂瞬间凝抑的寂静，这是酝酿的感觉，众宾客开始默念要准备的祝贺词了。
主座上的杨越含笑朝云明点了点头，算是示意。
好勒，第二步就这么简单地完了，随后云明将目光望向来客，开始欢迎致辞：
“首先是剑家父子，感谢剑老太爷和剑二公子，不远千里前来……”
剑家父子笑呵呵地招手答应，他们坐在来客首座，比大官僚还要靠前，追其缘由，便是押宝的早，给早期的黑州带来了大批资源，加速了成长。
剩下的是三州使者，左玄眀、贺奉和白良等人含笑招手示意。往后便是华州官方，羌州官方和楚州官方等，这些官方使者的祝福，几乎都带着和黑州交好的政治意义。
而这大部分都是带着其他意义的，譬如剩下的各州世家豪富，都是带着点搭关系的感觉。
这正切杨越下怀，他特意将儿子满月酒大操大办，广邀四方来客，便是为了增加人脉，稳固黑州在北方的地位，更有招商引资的味道。
治疗毒尸的药品是黑州支柱产业，但这不长久，毒尸总有一天会杀完的，那时候这个产业就要衰落了。这时便需要新的产业来代替它们，于是杨越便瞄准了各州世家豪族，合作共赢。
这项工作由‘墨曙’来负责。
云明介绍的很快，宾客虽然有数百人，但云明只点个名字，对方答应一声，并不浪费多少时间，不过一刻钟，便介绍到了最后一个人。
这人是女孩子，带着几个姐妹兴致勃勃地坐在末座，她可能是唯一一个不带政治意味的来客。
此人正是一个月前杨越在茶馆里遇到的电灯泡，好像拿了郭襄的剧本，‘明月茶馆初相遇，一见杨越误终生。’，隔三差五上州牧府来拜访，甚至和孔芸、杨秀、杨光等人都搭好了关系。
譬如坐在她身边小姐妹里，有一个人正是杨秀，杨越的亲妹妹。
“感谢周晴周小姐。”云明远远朝她示意，这是最后一位宾客了，除了杨秀和周晴坐在了一起，杨越的家人都在前面坐着。
“嘻嘻。”周晴笑眯眯地摇了摇手，目光却看向主座的杨越，调皮地眨了眨眼。
杨越无奈一笑，一旁的孔芸忽然凑过来，低声笑道：“这姑娘对你有意思啊，不若收为妾室如何？”
香风拍打脸颊，杨越挠了挠耳垂，无语道：“小芸，我说过了，我和她真不合适，再说我有你就够了，不要多想，我永远爱你。”
说着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孔芸凑来的额头，动作说不出的亲昵。
孔芸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脸颊红红的，头发后的金步摇一晃一晃，说不出的迷人。
两人打闹的亲昵之态，落在众宾客眼中，人人都暗自叹服，杨越宠妻狂魔的名声已经传遍北方了，一生只娶一人，出席正式场合坚持带上妻子，恩爱得让全北方的贵妇小姐艳羡不已。
另一边，云明感谢完所有宾客，流程便自然进入到第四步：【请宾客们敬献贺词】，也就是说点好话夸夸杨越。
于是一场大型彩虹屁次第登场，各家为了引起杨越眼光，在贺词上下了工夫。不少贺词甚至都引起了文气波动。
轮到周晴时，这小丫头笑嘻嘻道：
“别人都祝贺忠勇伯喜得麟儿，我祝福这孩子能能有一个年轻漂亮的二娘。”
二娘就是二妈，此话一出，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众宾客眼神奇怪地看向这个小姑娘。旋即又注意着杨越的神色。
“谢周小姐祝福。”
杨越却显得很坦然，只笑道：“杨某平生无二色，不满列位，我除了年轻时没有忍住和侍女交合，遇见夫人时，心中已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我惟愿和夫人，能够一直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长命无绝衰。”
说着，杨越转头朝伊人微微一笑。这幅画面很动人，他坐在孔芸身边，怀中抱着襁褓中的儿子，脸上的笑容是一种带着光辉的满足。
这让周晴意识到了什么，她有点黯然了。
众宾客抓住机会，以‘痴情’‘专一’为主题，纷纷开始了新一轮马屁。
而这时，宾客们已经全部致辞完毕，按照流程，该轮到杨越这个主人唠两句了。
“诸位！”
杨越摆了摆了手，压下了彩虹屁。他目光扫过众人，笑道：“其实云明给我准备了一份台词，到现在我不想说，说点自己想说的。”
又来了……云明撇了撇嘴。
众宾客也纷纷好奇起来，杨越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主要有一点。那就是我给我儿子，杨望，给他作了写了一段话，现在，我念给诸位听。”
杨越正襟危坐，用一种温柔而不失正经的语调道：“我不唯祝我子强，亦祝天下子强，我不唯祝我子智，亦祝天下子智！”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这篇梁启超的话一出，顿时静寂的落针可闻。连续不断的四字，给了一种极其快速，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节奏感。一瞬间，这种祝贺词让整个宴会气氛进至高潮！
“好！”
众宾客纷纷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第201章 礼轻情意重
杨越讲完话，众人又一通彩虹屁。这流程便走完了五步，只剩下最后两个‘敬献贺礼’和‘开始吃饭’了。
“来了！”
看着剑家父子忽然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方金色盒子。不远处的左玄眀目光一动，暗暗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贺奉。
贺奉恍然未觉，右手拿着茶点往嘴里塞，然后，随手抠了下鼻屎弹了出去，这颗黑色的鼻屎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左玄眀的茶点里。
左玄眀：“……”
……
“老夫别无所赠，只赠一颗辟邪宝玉，此玉佩戴在身，可驱风邪，避寒暑，百毒不能侵，天下九成以上剧毒靠近，都会发出乌光提醒。”
剑卫国笑呵呵将金色盒子递给侍女。
众宾客啧啧称奇，这辟邪宝玉十分珍贵，起码价值五十万两，大宣真正的顶级世家，都会给自己嫡长子也配上这块宝玉，所以，它也是一种彰显身份的象征。
杨越底蕴薄弱，没有这种宝玉，剑卫国送的正是时候！
“好！我替我儿敬剑老先生一杯！”
杨越自然知道辟邪宝玉的用处。朝着剑卫国遥遥举觞，一饮而尽。
这份恩宠让剑老太爷红光满面，笑呵呵地回敬了一杯，方才跪坐回席上。有杨越这个强力盟友，剑家未来百年可屹立不倒。
“居然是辟邪宝玉……”
左玄眀微微一笑，却毫不担心：“幸好，黑渊王蛇的蛇毒毒性隐蔽，超绝天下，区区辟邪宝玉还检查不到，顶多在毒发时起一点作用。”
想着，将沾了鼻屎的茶点端到贺奉桌上，他特意将茶点翻了个转，鼻屎被压在下面。贺奉不是喜欢吃吗，那就吃个够。
……
随后，楚、羌、华、光、蛮、燕、羽等七州官方依次献礼，楚州和羌州同黑州关系一般，送的礼物也很普通，三四万两意思一下。远远不如‘辟邪宝玉’珍贵。
直到轮到大皇子的使者，代表蛮州前来的‘贺奉’时，情况才起了变化。
“我奉殿下之命，贺杨公喜得麟儿，献上十滴冰肌雪骨液，还望杨公笑纳。”
贺奉捧出一方白色玉盒，恭恭敬敬地递给身旁的侍女。
哗，宾客微微喧哗。这十滴冰肌雪骨液同样价值不菲，极其合适新生儿使用。
市面上，一滴价值三到四万两，十滴，那就是三四十万两了，也就比‘辟邪宝物’差上一丝。
“好，替我谢过大皇子！”
杨越举杯遥敬，这是第二杯，羌州和楚州使者献礼时他都不管。因为这种区别对待其实很好用。
贺奉同样回敬一杯，坐回座位，拿起粘着鼻屎的茶点往嘴里塞。
“还挺好吃，左玄眀果然知我……”他点了点头，又拿起一颗塞进嘴里，这一颗茶点下面粘着左玄眀自己的鼻屎。
……
接下来，献礼继续进行，华州和光州官方各自献上了十万两的礼品，自然，得不到杨越的敬酒。
而后，终于轮到左玄眀了，到这一次，众宾客才真正知道了什么叫财大气粗。
“我奉殿下之命，献‘七心海棠果’一颗，祝愿杨公麟儿前途似海，肩比青天！”
哗，这一下子，全场寂静。
七心海棠果，顶级天材地宝，一颗价值一百万两，而且还有价无市。历史上，每一个服用过的人，不论将来是是经商还是从政，甚至是练武、习文，最终成就均是不低，都是中上级水平！
这颗七心海棠果，贵重到连皇家都没几个用的起，往往只有太子，或者备受宠爱的皇子用的起，公主是没有资格服用的。
“夫君……”孔芸都心动了，看向杨越。
若有此七心海棠果，可以预见杨望来日必定成就不凡，甚至会追上他的父亲。
“三皇子大礼，杨某笑纳了！”
杨越感激万分，举起酒觞，敬了左玄眀一杯，“左先生请！”
“杨公请！”
两人喝完，杨越没有闭嘴，反而继续道：“三皇子礼物如此贵重，杨某实在惶恐，这样，待君回去，我派一万北郡军护送，并协助贵州剿灭毒尸。毒尸的药品，也可以给予适当折扣，墨曙，这事情交给你去办。”
最后一句，杨越朝墨曙说道。
墨曙起身领命：“遵令。”
这份意外之喜，让左玄眀满脸笑容。
“可以，等杨越之子毒发，掳走贺奉，正好让护送的黑州军追上贺奉侍卫，从他们手里搜到书信。到时候，大皇子真的是泥菩萨过江了。”
他微微一笑，心情无比畅快。
后面的宴会泛善可陈，各州，各豪门的礼品虽然也有精妙之物，但最贵重的也不过是十几万两。连杨越一杯酒都当不起。
这就是名利场。
全场下来，也只有剑卫国、贺奉和左玄眀三人，获得了杨越一杯酒的殊荣。
最后，轮到电灯泡周晴。
“我给孩子折了一千个牡丹花，祝福他将来能同牡丹花一般富贵。”
周晴捧出一个大箱子，顿时，众宾客纷纷面露轻视之色，看戏的意味很浓。纸折的牡丹花，价格真是太贱了。
谁知杨越却举觞遥敬：“礼轻情意重，谢谢周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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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为你，千千万万遍
世间有千万种朋友，有的朋友互相利用，有的朋友是真心为你好。
对待前者，明码标价地利用便可。对待后者，却需要用感情来经营。
周晴就是如此。
哪怕杨越知道，对方心里90％是馋自己身子，但那又怎么样？哪怕只有10％是真感情，便也值得他杨越回报以真感情。
少点套路，多点真诚。
……
“开宴！”
贺礼献完后，便是开始宴会，大量山珍海味端上，舞女们上堂来翩翩起舞，整个白樱馆燥热了起来，喧哗之声连州牧府外经过的百姓都能听见。
宴席中，一直注意着杨越夫妇的左玄眀，一面和贺奉吃喝着，一面凝神往杨越方向聆听，希望能听到了一些内容。
他是举人儒生，听力不错，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和杨越相隔仅有五六米，这么近的距离，很多内容轻而易举地就落入他耳中。
“……肯定啦，有辟邪宝玉护体，阿丑一定能健康成长。”
“还有冰肌雪骨液，药性温和，内服后可使人筋骨强壮，将来，说不定能做个孩子王。”
“哈哈，说得对，还能练练武，强身健体。不过，最珍贵的还是那颗七心海棠果，有此物在，咱们的阿丑呐，将来前途无量了……”
“……”
直到听了许久，左玄眀才听到他想得到的信息。
“……夫君，要我看，事不宜迟，今晚留给阿丑服用一滴冰肌雪骨液吧，等十滴用完，正好他的体质增强。那时候再给他服用七心海棠果，更容易吸收好药力。”
“我看行。”
杨越夫妇这么交谈着，就在这一瞬间，左玄眀感觉自己吃的鲍鱼蜜饯都美味了无数倍。
今晚服用，三天后毒性正好爆发！
彼时，贺奉等人才赶到半路，杨越只要派出先天武者，快马加鞭一昼夜就能追上。
到时候，自己掐准点时间，派龙章把贺奉截了，顺便将自己仿写的信留在原处，想方设法让追兵看到。
嗯，就这么定了！
左玄眀敲定主意，向一旁正在大吃特吃的贺奉道：“贺兄，来，我敬你一杯。”
“好好好。”
正在啃熊掌的老实人连忙拿起酒觞，跟左玄眀碰了一下。
一饮而尽。
……
夜深了，白樱馆宴会散去，杨越和家人向内院行去，中途抱着孩子和杨慧搭话。
“姐姐，你看，你这是你的小侄子。”
萧萧寒风里，杨越用法力护着儿子的襁褓，外界寒冷，里面却是暖烘烘的。因为方才太吵闹，此刻小杨望早已睡着，小嘴唇微微张开，黑色睫毛弯曲着，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像，像你……”杨慧盯着杨望，嘴角带笑。
几人很快走进内院，道了个别，随后各自回到各自的院子里。
杨越却想着姐姐的脑疾之事。
古魔森林一行，自己忘了向古神讨要领悟生命玄奥的方法。目前，仅仅从黑狗妖尊口中得知，只有繁樱国的血神谷里才有可能有生命玄奥的存在。
“血神谷，太远了，且先照顾好阿丑罢，等金大腿降临，我再问问她，如果有固然好，没有……”
杨越忽然感觉自从有了儿子，自己便对姐姐的事不太上心了。
一瞬间，杨越心中隐隐作痛，往日的记忆重新浮现脑海……这是良心的谴责。
“那就这样，若三个月内古神没有来，我便动身前去繁樱国。”
“姐姐的脑疾必须治好，这是我欠她的。”
“人生在世，当俯仰无愧……嗯，无愧……”
当念叨到‘无愧’二字时，杨越心中又是一痛，这个痛比忘记姐姐更痛，让他脸色有些苍白起来。
一个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进他脑海里。
“……姑爷，我永远爱你。”
然后是一声大爆炸，一切都安静。
杨越的心重重地沉了下来，他知道，有些事，一生都无法弥补了。
斯人已逝，为之奈何？
……
两刻钟后，杨越和孔芸洗漱完毕，抱着小阿丑上了床。
“来，给阿丑服用冰肌雪骨液。”
孔芸掏出贺奉的玉瓶，打开塞子，低头闻了一下，笑道：“有种冰雪的气息呢。”
杨越正小心地将怀中阿丑的小嘴巴按开，他用食指按在儿子下巴上，沉睡中的小杨望嘴巴便微微张了开来。
“倒一滴吧。”杨越微微一笑。
孔芸小心翼翼地将玉瓶瓶口对准儿子的小唇，微微一倾，一颗冰蓝色的液体便缓缓滑落下来，滴在婴儿嘴中。
沉睡的杨阿丑下意识地咂了咂嘴，喉咙一动咽了下去。
“哈哈，好可爱。”杨越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
这一夜，杨阿丑躺在父母的中间，左手是父亲，右手是母亲，父母的手在他的身上十指相扣，宛如羁绊一般交缠在一起。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杨越在沉睡时，眉头紧皱。
……
自从有了儿子，杨越每天花在公务上时间少了很多。
第二天中午，杨越抱着小杨望，在白樱馆一处空地上，指挥者一群匠人。
“秋千要搭好，搭的高高的。”
“滑梯尽快造好，一丈高。”
“还有，把百器魔宗的高人请来，我要给我儿子造旋转木马，还有碰碰车……什么，你听不懂，那不要紧，赶紧去。”
杨越一边朝工匠们指挥，一边对身边的亲卫们下命令。
此刻正值二月，黑州的冬天还没有过去。天上的日光仍然是淡淡的，被寒风过滤了一遍后，落在地上便有一种疏离的温暖。
小阿丑躺在杨越怀中，静静看着父亲发号施令，他性格很安静，像孔芸，除了拉屎和吃奶时会啊啊哭起来，剩下时间都是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
杨越抱着儿子，坐在一棵发芽的樱花树下。白樱馆周围他是按前世的公园造的，自然有不少供人歇息长椅。
日光微暖，工人忙碌，儿子躺在怀中安静不吵闹，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杨越脑海却时不时想起那个被辜负的姑娘，日后君临天下之时，是否会经常想起，曾有一个姑娘为自己付出一切，却未曾得到片刻温暖。
思绪纷飞，如飞鸟，在层层叠叠记忆里飞来飞去，一会儿飞到容小玫甜甜的微笑，一会儿落在姑娘掌心的铁钥匙。但最终都停驻在那惊天的爆炸声里。
遗憾。
第203章 毒初发
“不知道这世界有没有复活的办法？不过，即使有，那必定也是超越渡劫修士的神仙手段了。”
“复活啊，将手伸到命运长河，从亿万人海上游捞取到那个灵魂，以大法力强行带回人间，无中生有。”
“这种惊天动地匪夷所思的能力，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或许一生也不可能罢？”
杨越散漫地想着，怀中小阿丑忽然啊啊地哭了起来。
“想尿尿了还是想屙屎了……”
杨越轻笑着将阿丑抱了起来，法力鼓荡在周围形成一个温暖力场，随即将一个多月大的阿丑抱出，看了看纸尿布那里。
“咦，没有尿也没有屎啊，奶也刚刚吃过，按道理不会这么快饿着……”
杨越眉头紧皱了起来，儿子的哭啼声一下一下敲着他的心，让他既难受又手足无措。
“嘿，小宝贝，你在哭什么？”杨越顾不得监督工匠们的施工了，抱起小阿丑就往外内院走。
为防万一，杨越将千丹门的一个女性高人安排在州牧府里，一旦家人有什么好歹，方便就近治疗。
但他只走了两三步，刚准备叫亲卫喊人，小阿丑的哭声便渐渐微弱了下来，眼角挂着泪珠，黑闪闪的眼睛看着父亲，仿佛父亲焦急的神态让它感受了什么。
杨越脚步停了下来，看向小阿丑：“不哭了呀。”舒了一口气，心底的紧张也放松了下来。
人有了儿子就是不一样，做什么都担心，杨越不怕有人拿刀戳自己，就怕听到小阿丑哭声。
“不哭好，来，爸爸给你唱歌。”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到这里～”
轻快的嗓音回荡在樱花林中，疏冷的阳光仿佛在这一刻褪去冰冷。
高大青年抱着襁褓，来鹅卵小路上踱步唱歌，这画面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温暖。
……
杨越本以为儿子的哭啼只是偶然，但整个下午，幼小的杨阿丑几乎连续不断地哭着，往往是哭上一会，然后停上一会，但随后没多久又会重新哭起来。
哭声持续时间越来越长，中间停留时间越来越短。直听得杨越心如绞痛，肝肠寸断。
“高长老，真查不出什么原因吗？”
卧室内，婴儿的啼哭声持续不断地响起，孔芸抱着孩子来回踱步地哄着，却无济于事，直让她眼眶都红了。杨越看向千丹门的高人，这位擅长医术的老人也面色无奈。
“大人，老身确实查不出原因，孩子身体一切都正常，没有任何的不适，这可怎么查？”
杨越自己也很费解，他也用法力细细扫描过小阿丑的身躯，处处都很健康，处处都没有毛病。
但偏偏就是如此，才让他愈发不安，如果没有毛病，为什么一直在哭？
而且辟邪宝玉也没有反应，不像是中毒，莫非是先天遗传病？
“……还有办法吗？”杨越沉声问，儿子的哭声让他心头愈发痛苦。
千丹门的高长老沉思两秒，道：“这种检查不出来的病，乱云山估计也没有人治疗。为今之计，或许彩虹母树那边可以一试。”
“彩虹母树……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东冶城。”
包括战兔族、海龙族和彩虹树族在内，三族被杨越安排在了广宁郡，用来防备东线的楚州军。
彩虹母树便在东冶城附近的滁河边扎根。
杨越从妻子手中接过孩儿，听了孔芸几声含着泪水的叮嘱，便走出房门，化光飞向东北天际。
很快，杨越来到滁河畔，正见几百棵彩虹树在深夜里静谧地立在河畔，仿佛在沉睡。
“金兄弟在否？”杨越高喊一声。彩虹树族的族长姓金，金丹期，日常就驻守在滁河边。
唰！黑暗的滁河边瞬间亮起了一片彩色光辉，好像无数双眼睛突然睁开。
“来了！”一道虹光从里面飞出，正是彩虹树族族长金森。
杨越匆匆解释了来由，金森迅速意识到事态重大，没有多犹豫，直接将杨越带到彩虹母树前。
让人倍感神奇的是，彩虹母树并不高大，仅有三四米高，显得小巧玲珑。
三人来到它面前，金森闭上眼睛，仿佛与母树沟通着。等待中的杨越抱着仍旧哭啼的小阿丑，焦灼不已。
没有让他等多久，一道温暖的彩光从母树树冠上照耀下来，落在阿丑身上。这彩光仿佛有一种无尽的治愈，杨阿丑瞬间安静了下来。
嗡，嗡……彩虹母树树叶晃动，不断有彩光一波波地灌入阿丑体内。
金森仍然闭着眼。
但杨越注意到他神色十分凝重，眉头都拧成了一团，像是前世准备说‘很遗憾，我们已经尽力了’的手术医生。
杨越的心紧张了起来。
他真的很害怕会听到不好的消息，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
须臾过后，彩光消散。金森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凝重的表情让杨越更加担忧不安。
“怎么了？检查出来了吗？”杨越惶急问，眼神里罕见地浮现一抹无助。
金森叹了一口气，道：“杨兄弟，你的儿子……”他顿了一下，像在斟酌着语言，最后还是道：“……可能要早夭了。”
“！！！”杨越瞪大了眼睛。
“母树告诉我，你儿子中了一种极其强大，极其罕见的奇毒。此毒腐蚀着他的神魂，目前已经深入到骨髓之中，已经是回天乏术！”
金森沉重地解释道：“最多明天傍晚，你的儿子就会全身溃烂，神魂崩灭而死，十分痛苦的死法，哪怕是最坚毅的战兔族战士，也会痛到满地打滚，而这份痛苦，现在却让一个婴儿承受……”
“……”
刹那间，杨越脸色苍白，剧烈的精神压力甚至让他的金丹之躯出现了生理反应。
头晕目眩，脉搏狂跳，脚下的大地仿佛旋转起来，万道利剑穿透了一个父亲的心。
“到底，谁下的毒……”
怨恨啃噬着杨越的心，全身六十万亿颗细胞都在怒吼。
但他目光落在怀中的孩儿时，复仇的念头瞬间被救儿子的念头挤在一旁，凶手什么时候惩戒都行，现在他儿子可是危在旦夕！
“或许……古神会有办法吧！”
金森看向杨越，道：“不如去找一下蓝海龙长老，他有办法联系到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