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两个人的酷刑
半刻钟后。
住在东冶城里的蓝海龙捧着白色雕像，他闭眸，掌心的白色雕像泛着白光。就在这永恒的寂静中，虚空微微泛起玄奥的波动。
金森和杨越站在他身边。
杨越抱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小阿丑，仍旧是满脸焦急，往日积累的静气此刻荡然无存。现在这里没有州牧和伯爵，只有一个平凡的父亲。
良久，白色雕像上的微光消散，蓝海龙睁开了眼睛。
“古神让你带孩子去一趟内海，去找景洪。”
蓝海龙叹息地看着杨越：“景洪会有办法的。”
“好！”
一个好字落下，光芒便涌动在杨越身上，他急得恨不得把一秒钟掰成两块用。
瞬息之间，他化作虹光飞向北方天际。他手上有奴鬼令，五个金丹鬼族可以供他驱驰，所以可以一直高强度飞行。
一个时辰后，飞过乱云山。
两个时辰后，飞过北莽山。
冲进古魔森林，又飞了两个时辰，便穿过牙山屏障，降临内海海岸。
“唰！”
五个金丹鬼族气息萎靡，被杨越收进奴鬼令里，四个时辰高强度的飞行，已经让五个金丹鬼族精疲力尽。
连杨越法力都有点枯竭，所幸神魂念力庞大，必要时还可以召唤元婴石魔。
杨越刚一落在沙滩上，远处一个蓝色长袍的人影转过身来，一脸和煦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杨兄弟。”
正是独角族族长，元婴巅峰的超级妖兽，景洪。
然而杨越却没有空和他寒暄，匆匆讲明原委，便催促着景洪赶紧办正事。景洪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当下不再啰嗦，直接变回独角鲸落在海上，载着杨越向独角鲸大本营行去。
一个时辰后，独角鲸沉入海底。杨越来到一个华美的宫殿群中，但他顾不得欣赏海底美景，他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儿子身上，心中除了治好儿子别无他念。
景洪带着他穿过许多宫殿，穿过许多鱼头人身的虾兵蟹将等水族守卫。来到一处八九丈见方的小潭前。
一进入这小潭，杨越立刻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第一反应就是支起法力结界，庇护着小阿丑。
“这是万载寒潭，里面有一株九千年的神莲。”
景洪一边解释，一边掏出冰蓝色玉佩，催动着法力。
冰蓝色玉佩释放出一股波动，霎时间寒潭咕咕冒出小泡泡，周围的寒意愈发地刺骨。
杨越目光紧紧盯着小潭，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希望恐怕就寄托在这‘神莲’上了。
很快，一枝美的无法言说的莲花徐徐升起，洁白的微光朦朦胧胧，莲花像是仙境里的仙莲。
这副卖相，顿时让杨云心神稍微地安定了下来。又是九千年又是神莲，这么多高逼格的词安在它身上，说不定真的能解救自己的阿丑。
“我该怎么做？”杨越看向景洪。
景洪晃了晃手中的玉牌，道：“先等等。”
于是杨越等了一刻钟，等到巴掌大小的莲花慢慢在景洪控制下变得两丈巨大，几乎相当于四分之一的寒潭。杨越觉得如果张开自己甚至能躺上去翻两圈。
“哗啦……”
最后，但听得一声轻响，莲花仿佛有灵性一般，缓缓张开了花瓣，露出了有许多洞洞的绿色莲蓬。
“把孩子放入其中吧。”景洪开口了，他看着杨越。
“这会不会太冷……”
杨越有点犹豫，他怕寒冷冻着儿子。
“越冷越好，这神莲就是要将你儿子冻结，剥离出神魂本源。”景洪轻声道。
“剥离神魂本源？”杨越疑惑。
“不错。”景洪点头：“你儿子毒素已经深入骨髓，药石无医。为今之计，只有重塑身躯。幸好他神魂还算完整，不然，我也只能劝你节哀了。”
“……”杨越沉默。
旋即，他低着头，小阿丑哭了一天，此刻正在沉沉睡觉，杨越静静看着，看它五官上存留着的他和孔芸的痕迹，最后，他鼻腔一酸，两颗眼泪滚落而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
片刻后，小阿丑已经躺在莲蓬中。
杨越沉默地站在一边，目光死死盯着花瓣间的儿子。
见此，景洪重新催动起玉牌来。
玉牌可以控制神莲，刹那间，莲蓬上的密密麻麻洞里冒出数百股白雾。这白雾冒出的瞬间便冰冻了莲蓬上的时空。小阿丑瞬间被冻进了玻璃质感的冰块里。
如果仅仅是这样，杨越情绪还没那么激烈，但很遗憾，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剥离掉杨阿丑的‘毒身’，将他的神魂本源提炼出来。
这中间的过程，并不是温情脉脉睡一觉就好了，而是凌迟处死，放进绞肉机里一般的痛苦。
刹那间，沉睡的杨阿丑猛地苏醒，四肢抽搐一般的疯狂挣扎着，凄厉的叫喊声宛如利剑，穿透冰晶，狠狠刺进杨越心里。
泪，夺眶而出。
“杨兄，我们出去吧。”景洪将手臂揽在杨越肩头，杨越此刻的脸色苍白的吓人，他真怕会出什么意外。
“……”杨越没有应答，只是中了定身术一般，呆呆立在原地，眼泪无声无息地流着。凄厉的哭声和缓缓冒出的血雾，宛如酷刑一般，凌迟着他的心脏。
他不想走，不愿走，他要站在这里，陪着儿子，哪怕这毫无用处，不能减轻对方一丝一毫的痛苦。但他就要站着，哪怕浑身发抖，痛不欲生。
景洪轻叹了一口气，站在杨越身边，他没有走，他觉得杨越这人很好，值得一交。
哭啼声响彻了半个时辰，杨越在这场酷刑里静立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莲花缓缓闭合，旋即沉入寒潭，将一颗生命封印进这永恒冰冷之地，只等到它父亲凑齐重塑肉身的材料。
但目睹了这一切的杨越，忽然晕倒在地。
景洪慌忙检查身体，却发现杨越只是气急攻心，神魂主动让他陷入沉睡，以抚平这股煎熬的情绪，否则很容易道心崩溃，走火入魔。
转念一想，景洪咋舌不已。以杨越金丹中期修为都能被生生气晕，可想而知这股痛苦有多大。
他轻叹一声，放下心来，按他的经验来看，最多一个时辰，对方便会苏醒。
于是敦厚的景洪就守在这里，静等杨越苏醒。
昏迷中的杨越状态极差，并不是安安静静地躺着，而是剧烈地咳嗽，他的意识在巨大的混沌里挣扎着，身体由于痛苦而心脏抽搐。
杨越不断咳嗽着度过了这漫长的一个时辰，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快要苏醒了，有时候觉得昏昏沉沉，仿佛在洪荒的数百万米深的深洋里挣扎。他不断咳嗽，时常感觉喘不过气来，仿佛胸口和灵魂都压上了几万斤铁坨。
直到一丝冰寒拍打在他脸上，已经平静的情绪让他睁开了眼睛，他才真正苏醒了过来。
他看到灰蓝色的天上有巨大的阴影掠过，听到几百丈外海水澎湃的声音。就这一瞬间，他平静了下来。
ps：2300字，免费看。
第205章 兵锋直指蛮州
世界上有两种平静，一种平静会让人愉快，继而感受生活的美好。另一种平静是已喷发后的火山，里面的岩浆还在酝酿着，只是暂时不喷了。
杨越是后者。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追缉凶手，复仇，将对方千刀万剐，剁成肉酱。
胸膛起伏着，杨越的呼吸又粗重起来，赤红的眼睛恐怖的仿佛要吃人。
“冰肌雪骨液。”
他开始有了怀疑，小阿丑这几天唯一服用的外物就是冰肌雪骨液。所以最大的嫌疑人便是大皇子许一安。
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此事还有蹊跷。
最说不通的就是，大皇子毒死孩子，除了树立黑州这一强敌，对他还有什么好处？
抱着这种疑惑，杨越告别景洪，就着已经微亮的天光，飞回曦城。
曦城已经全面警戒状态。
杨越一落地，云明便迅速地赶来。
“主公，毒确实是冰肌雪骨液里的，我已经派人追截贺奉一行了。”
杨越的儿子被人下毒，这已经不是个人私事，而是整个黑州的政治事件。
因为法力消耗过巨，杨越脸色有些苍白，他道：“我知道了，玄聪，去派人整顿兵马吧。”
“主公……”
一听‘整顿兵马’四个字，云明有些急了，“事情真相还没有查清楚。”
“去吧。”
杨越只说了两个字，便转身朝内宅走去，他要去安慰孔芸，并将小阿丑的情况讲明。
当然，报喜不报忧，一些事就不必告诉孔芸了。
看着杨越背影，云明跺了跺脚，既痛恨下毒之人，也无奈杨越大动干戈。
“这北方，要变天了……”他哀叹。
……
距离曦城四百六十里外，一处以美食闻名的小镇里，贺奉吃饱喝足，正在客栈的房间里睡午觉。
静谧的午后，一片阴影无声无息从外界蔓延而来，无声无息覆盖了贺奉，连轻微的惨叫声都没有发出。
然后，一封黄皮纸的信落在桌上。
至于贺奉，则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
半个时辰后，黑州军的追捕部队奔袭四百多里，成功追进了小镇里。为首的是李冲，带着三百骑兵，直接包围了下榻的客栈。
交锋的过程泛善可陈，暴力是最便捷的武器。当贺奉的护卫叫不醒他本人，李冲便将架在护卫脖子上的刀举起，狠狠砸破了房间。
他亲自冲进了里面，没有找着贺奉，他找到了那封信。
他拆开看时，一张脸忽明忽暗，最后暴怒地一掌将桌子拍的粉碎，大吼道：
“把这群人全部抓走！”
“还有，给我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贺奉给我找出来！”
信上的内容让他这个黑州人感到无比愤怒。
左玄眀为了嫁祸给大皇子，无所不用其极。尤其是这至关重要的一封信，便是要补充上决‘为什么大皇子一定要干毒死杨越儿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这一逻辑闭环。
左玄眀结合大皇子性格、蛮州事实，替贺奉回答了这封信：‘逼反杨越，令其空巢远征蛮州，随后联合楚州镇远军，围歼之！’原因是杨越目前已经尾大不掉，引起整个部分朝廷高层的猜忌。
大皇子便是这份猜忌的一柄刀，斩了杨越，瓜分黑州利益。
这个理由够不够？太够了。起码李冲已经信了。
所以李将军愤怒地在小镇里东搜西找，甚至悬赏十万两找出贺奉，带回去凌迟处死。
但，他的愤怒注定是失望了。
半个时辰的时间很长，先天武者的龙章已经带着贺奉掠行到了一百公里外，在那里，幕后黑手左玄眀已经准备好了火葬用具，正准备毁尸灭迹。
一个时辰后，李冲觉得实在找不着人了。便带人先回了黑州。
而贺奉，已经被火化，左玄眀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将沉睡中的贺奉活活烧死。
……
信很快到了杨越、云明和墨曙高层手里。
“想不到啊想不到，朝廷会如此猜忌我黑州。”墨曙放下信，慨叹一声。
云明表情亦是凝重万分，信的内容他已经知晓，黑州已被朝廷算计，利用杨越丧子之痛，诱其远征，而后半途被楚州军围歼。
贺奉看不下这事情，扔下这封信就辞官跑了，他家人在宣州，不在蛮州，是以走得潇洒。
特别符合逻辑，杀人动机，杀人原因都有了，横看竖看都是蛮州大皇子干的。
那么，杨越会按照信上所说，远征蛮州吗？
须知蛮州距离曦城，足有三千里之遥，而大军出征，很难瞒过别人，楚州镇远军很容易提前埋伏在必经之路，截杀杨越一众。
到时候说不定真的会如信上所说，打残杨越，划分黑州。彻底消除西北隐患。
那么，去不去呢？
杨越给的答案是：“去！”
云明和墨曙急了，这岂不是正中敌方下怀？
“主公！黑州能攒这点家底不容易……”年轻的儒生劝谏道。
此刻所有人都相信了信上的话，纵然云明心中稍有疑窦，也被杨越的举动惊得忘在脑后了。
“我只带合意以上武者。”
杨越沉声道：“十万陷阵营，合意武者起码有一千，我只带这一千人，剩下的人都不动。”
“这，一千人……”两大谋士犹豫了，思考着这计划的可能性。
最后墨曙点点头：“一千人，不惜代价的话，两昼夜便可奔袭三千里，这时间，楚州来不及反应。”
“我们可以派出两路兵马。”
云明补充道：“一路疑兵，由关猛统领，五万大军大张旗鼓地佯装进攻蛮州。而主公一群人则分散成数百股，或者伪装成猎人，或者伪装成商贾，昼夜奔袭到蛮州城下，趁敌人不备，强行攻城，争取一鼓而下之！”
“好！妙计！但为什么要攻城，不悄悄地进入城中，直接把大皇子掳回黑州来？”墨曙看向云明。
“很简单，因为是复仇。”
云明笑道：“蛮州联合朝廷毒杀主公嫡子，此仇不共戴天。若只是掳走大皇子，那就太便宜了。堂堂正正地攻城，拔下蛮州治所山义，给天下人看看，得罪黑州的下场。”
“然而……这不是违背了‘韬光养晦’这一……噢，方针吗？”墨曙仍然疑惑。
ps：忘了蛮州治所叫啥名，就叫它‘山义’吧，羽州的是‘胥城’，光州是‘潇水城’，燕州是‘云城’，华州直接就是‘华州城’。
第206章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韬光养晦是不错，但此一时彼一时。”
云明看着杨越和墨曙，轻笑道：“彼时的我们，地不过北郡，将不过两万，楚州派一偏将便可击溃。”
“而如今！”年轻的儒生目光灼灼，道：“我们有十二万兵马，二万能战修士，算上主公在古魔森林里结好的独角鲸一族，可以拥有二十万精锐大军的战斗力。”
“再加上楚州需要防备西幽人，最多只能出十万，再多防线便极度空虚，很容易被时刻侦查楚州的西幽人知晓，举大兵叩州攻城。”
“而纵观天下，能对我们有威胁的，除了楚州镇远军，便只有宣州的定远军，轩州的的威远军两支主力，剩下的几乎都不值一提。”
“而我黑州目前已经发展到极限，兵员扩张很少，不趁此机会，将羌州和华州吞下，更待何时？”
云明兴致勃勃地说着，墨曙若有所思。
至于杨越，则是面无表情。
“我只是想报仇而已。”他道。
于是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夜，杨越召集黑州上流社会各方人员，举办类似‘新闻发布会’性质的东西，痛斥大皇子不讲武德，残杀诸侯嫡子，强调此仇深深伤害了黑州上下的感情。
因此，他当场发布命令，黑州将出兵五万进攻蛮州，当场任命关猛为主将，从黑州南下，星夜兼程，直行三千里，预计六天兵临山义城下，问罪大皇子。
这件事宛如地震般，轰动曦城，随后被各方的探子迅速传回。预计两天之内便会人尽皆知。
云明动用‘万里传信符’向朝廷汇报了此事，表明罪不在黑州，在大皇子。但无论如何，这种不上报中央私自起兵之事，性质已经无限接近造反了。
尤其是讨伐的还是皇室，打的是谁的脸？甭管大皇子干了什么，其实根本轮不到黑州来审判，按流程，发生了这种事，应该先上报朝廷，由朝廷做主。
而不是私自起兵，视大宣律法如无物。
这条消息一传入朝廷，宣京城几乎又闹翻了。
昭明帝急匆匆召集大臣，连夜在御书房开会，商议此事如何安排。
“此事可大可小。”
众臣中，事不关己的光州籍大臣悠悠道：“大，则是造反，调集定远军和镇远军，配合剿灭杨越，自然可以。”
“小，则损一大皇子，北方可安。”
摆在众臣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毫无疑问，众臣更倾向于后者，毕竟选前者会损失大量精力，大量兵马，耗费的钱粮将会是天文数字，若是陷入持久战，说不定能生生拖垮大宣财政。
毕竟，黑州军的战斗力是非常强的，十多万不亚于镇远军的精锐，一旦局势彻底失控，北方将会被搅动得大乱，说不定西幽王朝会跟里应外合，攻破楚州，南下灭宣。
到时候乐子就太大了，大宣本来已经是日薄西山之势，再搞上这么一出，王朝的生命力恐怕都要被挤干，分崩离析。
孰轻孰重，谁不知晓？
昭明帝也看得明白，他恼怒无比，道：“许一安搞什么，好端端毒杀幼子，元穰，下诏给朕问罪，若是情况属实，令其自尽，以谢天下。”
“喏。”一直陪在昭明帝身边的中常侍点头答应。
“但不管怎样，杨越此举太过放肆。”
昭明帝阴沉着脸，道：“下诏，令楚州军出兵五万，拦在杨氏大军的必经之路。好言慰劝。”
“若是对方执意要讨伐蛮州呢？”首辅郑玄问。
“朕不是说了吗，好言慰劝！”
昭明帝说罢，佯装大怒，拂袖而去。
众臣明白了。
实在劝不过，那就让路吧……
……
不提众臣下朝，宣京议论纷纷。单说蛮州山义城，大皇子许一安接到父皇诏旨时，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我杀了杨越儿子？”
“杨越已经出兵五万，讨伐蛮州了？”
“这，这……”
许一安真是日了狗了，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他怎么不记得要杀人家儿子？
“大皇子，不好了！”
下人慌忙赶来汇报：“替我们剿杀毒尸的一万五千黑州军，刚刚突然造反，拔下了我们南部‘山涛’‘山鬼’两城！”
“什么！！速度竟然会这么快！”
许一安大惊失色，父皇没骗自己，黑州军动真格了，山涛和山鬼两城，是蛮州南大门，全没了，敌军可长驱直入，直接打到治所山义城下面。
“可是，我真的好冤枉啊……”
许一安简直要爆炸了，好端端的摊上这大事，最强诸侯带兵进攻蛮州，最多六天就会兵临山义城下，而他，手里头只有一万定远军和三四万蛮州本地军卒。
根本不是杨越大军的对手。
“殿下，不如我们逃吧，逃回宣京，求陛下庇护！”
殿中的近侍惶恐道。
然而许一安很不服气：“逃？为什么要逃，这又不是我干的，而且……”
他叹了一口气，“我如果真逃了，就彻底无缘于皇位了！”
是啊，他要是真逃了，不说这栽桩能不能洗清，就是洗清楚了，朝廷众臣也看清了他的能力，蛮州绝无可能再回去。
夺嫡之争，他将成为第一个出局者。剩下三皇子和六皇子争。
而不管是谁胜谁输，他一个无缘皇位的皇子，日子毫无疑问会变得非常凄惨，再也没能力进入朝堂中心。
这对于一直以‘中兴之主’为梦想的他，是不可能退让的事。
“而且也并非没有转机，只要我能查清究竟是谁陷害我，我就能彻底摆脱嫌疑，说不定帮杨越找到凶手，会让彼此的联盟更加根深蒂固，助我登基。”
许一安如此想道。
而后，他连忙请正在率领定远军去东北剿灭毒尸的第一谋士‘贺元’归来。
还有六天，他还有不少时间可以使用。
……
但杨越没有给他六天，‘新闻发布会’结束后，黑州秘密调动了一千名合意，乔装打扮离开了黑州，人人骑着三匹黑角马，轮换使用，以一昼夜一千五百里的速度，赶往蛮州。
这种极限行军，快到难以想象，就算对方提前埋伏也没有用。几百股根本无法截下。
于是两天后，山涛城下，迎来了一位穿着黑袍，气质无比威严的年轻人。
“州牧到！”
第207章 问罪大皇子
蛮州四面环山，中央一处大盆地，盆地中央有一座城，连接东南西北，此城，便是蛮州治所，山义。
通衢之地，自古便是商贾云集之处，于是山义凭此坐上了蛮州治所的宝座。
原本，这座城是很安宁的，往常时候，会有无数熙熙攘攘的商贾在此来往，被锦穿绣的世家子常策马出城游玩，安乐和平静是最好的形容词
但在今日，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铁骑，踏破了这层安宁。一万五千陷阵军，一千合意武者，将这座五十万人的大城市，包围的水泄不通。
当然，只是包围了两面，山义城很大，全部包围起码要五万大军。
“来的好快……”
慌慌张张来到城头的大皇子，看到城下密密麻麻宛如蚂蚁组成的黑色潮水般的军队，忍不住心旌神摇，一股恐惧感本能地侵占了他全身。
深吸一口气，许一安强行镇定下来。他知道，这次到了人生岔道口的时候了，今日的所作所为，将决定未来命运的成败。
正此时，城下黑州军也注意到了他。霎时间，一道金光从潮水般的军队里悠然腾升而出。
嗡……
浓郁的金光散去之时，一尊三十丈高的恐怖巨人，巍然地立在山义城前。
山义城四面无险可守，一般蛮州四面关隘被攻破，便意味着山义城的沦陷。是以城墙修的不高，仅有二十丈。
所以，当这个巨人出现的瞬间，一大片阴影笼罩了小半个城垛。刹那间无边的恐惧蔓延所有守城军士的心头，大量火炮哗啦地瞄向了这个巨人。
只是石质巨人无动于衷，他的一只石质巨手缓缓抬起。
但见金光一闪，一个黑袍人便站在上面。
正是杨越。
“大皇子。”
一个父亲开口了，他看着自己的伤子仇人，开口道：“车裂，五马分尸，凌迟，炮烙，或者剁成肉酱，你选哪个？”
他说话的语调很平静，但声音如同九幽里刮来的寒风，每一个人都听的不寒而栗。
以诸侯之身，问罪一国皇子，何等猖狂？换作平时，肯定有一大批幕僚出场怒喷对方。但此时此地，巨人，潮水般的军队，让他们没有胆子出来。
大皇子苦涩一笑：“忠勇伯，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信吗？”
“我只相信证据。”
杨越面无表情，“更多的证据，或者，死，给你一个时辰，你选一个。”
话音冰冷，毫无转圜余地。
“这……”
大皇子手足无措，他的智谋水平只能说一般，面对这复杂的局势，倒是很考验心境。
“……这，忠勇伯，先将从贺奉手里截获的信给我一睹如何？”
咻！一张黄纸便射在他身边。杨越仍旧静静地站在巨人掌上，眼神空洞，像个雕像。
许一安连忙拆信观看，企图用最犀利的眼光找出漏洞。可越看，他脸色便越黑，信上写的逻辑实在严密，每一步都环环相扣，搞得他自己都怀疑是否真下了一个命令。
“……联合楚州，我没证据证明自己没有联合。”
“……联合朝廷，我也没证据证明自己没有联合。”
“……贺奉因为对我痛击盟友，手段下作而感到失望，灰心辞官，这个也勉强说的通……”
“……妈的，这是谁写的信，比我自己还了解蛮州！”
他是绝对不相信这是贺奉写的。
可摆在面前的一切事实，一切证据，都指向贺奉，指向他！
这咋办？
所幸，危机没有太久。当杨越大军包围山义城时，东北剿灭毒尸的贺元一部正好回军，值此之际，已经来到山义城附近。
哒哒哒……马蹄声急。
贺元一部四千余定远军，绕过黑州军部，进入城中。很快，风尘仆仆的贺元便上了城墙，来到他的谋主身边。
“天呐，子孝，你总算来了！”
见贺元来，许一安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将手中的信递给对方，并连珠炮般讲述起来龙去脉。
贺元，字子孝，宣州长安六杰之一。文武双全，马上可破军，下马能治国。大皇子麾下最强谋士。
贺元面色淡定，听着大皇子述说，从容地打开信封细细观看，不消片刻，已经了解来龙去脉。
“我知矣，主公勿忧。”
贺元微笑摆了摆手，道：“这是有人陷害我等，不是六皇子就是三皇子，其中六皇子可能性极低，三皇子可能性极高。”
“老六……”
许一安眉头紧皱，继而咬牙切齿：“我就知道肯定是他，这小子从小就奸计百出，心思不正。”
“不错。”贺元轻轻一叹：“左玄眀为人你我清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次肯割舍重宝‘七心海棠果’讨好杨越，正是为了洗清嫌疑。”
“但是，哼……”贺元冷笑一声：“聪明反被聪明误，若不送此宝，还没人能多想，但偏偏送了，加上此等事，这就给人多想的空间。”
旋即，他拉着大皇子的手，“走，去见杨越。”他俩站在另一段城头，距离杨越还有一段距离。
很快，大皇子和贺元来到石魔跟前。在这屹立天地的巨大石魔前，贺元感觉自己十分渺小。深吸一口气，镇了镇心神，朗声开口道：
“在下贺元，见过忠勇伯。”
杨越毫不理睬。
贺元也不生气，笑道：“此事我已尽知，此中尚有数处疑窦，请容我为杨公道来。”
杨越看向他：“说。”
“其一，朝廷猜忌阁下的势力，确实是有，但那股势力首领，和三皇子来往更加密切。我主公的支持者是首辅郑玄一系，而众所周知，首辅大人向来中立，且堂堂儒生，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这是一。”
“其二，我主若真被阁下杀死，那么，得利最大的除了六皇子，便是三皇子。而三皇子和其手下谋士左玄眀的秉性，可以说人尽皆知，这种手段，完全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这是二。”
“其三，三皇子生性贪财，此刻却没来由地将重宝‘七心海棠果’送给阁下。缘何？洗清嫌疑，惑阁下耳目，以令阁下误认其厚道，不思罪于对方也。”
“这三条，忠勇伯可觉得有理否？”
杨越沉思两秒，道：“有理。”
第208章 天欲使其灭亡
“但！”
他话没有说话，又将凌厉的目光望向城头的人：“却不足以洗清你们的嫌疑！”
“明白，我等也没有敢说能洗清嫌疑，但须知晓，此事不仅我家有，三皇子，六皇子，也有。倘若错杀，徒令真凶逍遥法外，岂不谬哉！”
贺元面对大敌，陈词慷慨激昂，晓情动理，有理有据。和大皇子手下的其他酒囊饭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种‘国士’风度，让被仇恨蒙蔽在心的杨越，也忍不住微微有一丝欣赏。
“先生说的是，”杨越点头：“然而……，唔，或许可以如此。”
他忽然想到自己的‘魔镜’，晓阴阳，知前后，万物皆明的魔镜！
想着，他缓和了些，道：“我有一法，可知真凶。”
“何法？”贺元问。
“且让。”杨越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让开点地方。
贺元等虽然不明所以，却乖顺地让开了大片空地。
然后，杨越随手打出一道黑光，城头空地便出现了一面两丈高的巨大漆黑镜子。
“此乃魔镜，我伴生血胎，有晓阴阳，知前后，万物皆明的能力。”
“何不早说，请速使！”大皇子简直开心到炸，连忙摆手让杨越开始。
见他表情，杨越心中对大皇子的怀疑消减了一分，或许，还真不是对方干的。
随后。
杨越看向魔镜：
“魔镜，告诉我，谁是下毒的人？”
话音一落，巨大的魔镜镜面便浮现出水浪般的光芒。自从杨越修为猛升，魔镜也多了能够变大的能力，本事也更强大了不少。
但这种回溯重现过去的本事，仍旧进行的十分艰难。和魔镜心念一体的杨越感觉到了，魔镜里储存的精血之力正在飞速消耗。
等我回去，精血丹给你吃个够……杨越默默看向镜面。
而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看向镜面。大皇子，贺元，蛮州官员，甚至城外的陷阵军，都在看向那六米高的巨大镜面。
哗，水光涌动中，镜面上终于出现了画面。
也，出现了声音。
画面转换间，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声音，看到了那阴谋的背后。
“嘶……”
蛮州官僚倒吸一口凉气，大皇子又气又怒，贺元一脸果然不出我所料。
至于杨越，阴沉到极点，最后将魔镜收回，控制石魔转身，面朝陷阵军：
“攻燕州！”
……
“哈哈哈哈。”
燕州边境，为了方便消息回传。三皇子和左玄眀特意在这小城里静观山义动静。当听到杨越带着上千合意现身山涛城外，调集大军北上攻山义时，两人没忍住哈哈大笑。
左玄眀喜不自禁，道：“主公，经此一役，大皇子必死无疑，自此之后，天下只剩六皇子可堪一敌了。”
“不错，先生你居功至伟。待孤登基，首辅之位，公侯之爵，何足道哉！”
许三安已经看到了日后登基的光景：一身明黄九龙袍，头戴十二玉珠冠冕，左腰配天子剑，右腰悬真龙玉，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朴而鞭斥天下，四海八荒，山呼万岁。
这种无与伦比的壮观，让他甚至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脸色涨红，脉搏狂跳。
这种帝王的尊享，让他朝思夜想，梦寐以求。而原本这是很遥远的，但杨越杀死大皇子后，这梦想便前进了好大一步。
那云端之上的皇位，已经遥遥在望，只需要再往前走几步，就能一屁股坐在那至高神座之上。
“来，喝！”
“把我珍藏的玉宫酒取回来，我要和首辅……不，现在还不能叫首辅，不醉不归！”
左玄眀也是凑不要脸，笑道：“那臣也要和陛下……不，现在还不能叫陛下，不醉不归！”
这声‘陛下’落在三皇子耳中，从灵魂都仿佛感到愉悦。他咽了咽口水，屏退左右，凑近左玄眀身边，低声道：
“那个……再叫一声。”
左玄眀当即下拜：“臣，左玄眀，见过陛下，愿陛下仙寿万岁！”
“哈，哈哈……”
初时轻笑，后来三皇子终究没忍住，叉着腰站在城头，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忽然之间，狂风大起，一股不知从多远地方吹来的狂风，将吹得头发散乱，毫无威仪之感。
左玄眀微微有点不详预感，但狂风中的三皇子却不认为如此，而是以手指天，大笑：
“天，你也在为朕庆祝吗？”
狂风更大了，呼啸摧折树木。沉沉乌云从天际尽头浮现，电闪雷鸣。
“看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三皇子心情高兴，一切异象落在他眼中，也披上了一层乐观喜庆的面纱，他眼看左玄眀，手指穹苍天，笑道：
“朕一遂愿，天作狂风雷鸣以庆，岂非在暗示朕日后将等大宝耶！”
‘朕’这个称呼，他听父皇自称了二十年，威风凛凛，早他妈也想自称两下了。
现今周围无人，他便放肆地谮越，自称为朕，别说，这称呼真踏马爽。
可惜没有龙袍，不然他真敢cos一下，那股四海列国，千秋万代的至尊之感。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那种日子，令人神往啊……
“这……”
左玄眀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了，主公张狂放肆成这样，加上异常的天象，让他莫名其妙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这感觉随着滚滚乌云的前来，狂风雷鸣的大作，愈发深沉，愈发恐怖。
“莫非会有什么变故发生？不，不可能，我谋划如此之久，唯一的证人已经被我毁尸灭迹。根本不可能有意外！”
正在这时，下人已经将玉宫酒端来，左玄眀拿起两杯黄金酒觞，走到站在城头日天日地日空气的三皇子身边，道：
“陛下，来，喝酒。”
“好，左爱卿，喝酒，哈哈哈哈。”
许三安接过黄金酒觞，仰头一饮而尽。旋即将酒觞往地上一摔，朝左玄眀道：
“且歌罢？且舞罢？”
兴致勃发来载歌载舞，这也是贵族聚会保留节目了。左玄眀压下心中疑窦，正准备笑着答应，却听到耳畔传来轻微的马蹄声。
“马蹄声？”
他朝西方看去，但见狂风雷鸣的尽头，一条细长的黑线正缓缓涌来。
哐当！
黄金酒觞掉在了地上。
第209章 恶毒的杨越
黑暗的大牢里，到处都是臭味，是那种沉淀了很多年，混合进无数种气味的臭。
三皇子和左玄眀被关进这里，已经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前，两人一为帝国皇子，身份尊贵，一为风流名士，才智高绝。江山美人，宰执天下，是他们的触手可及的梦想。
然而半个时辰后，老鼠苍蝇蛆虫肆无忌惮地围绕在他们周围，身上除了腐臭就是镣铐，一切美梦都变得遥不可及。
“怎么会，这样啊……”
三皇子两眼无神，瘫了一般地靠在黑泥墙角。他华美的衣服被扒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发霉的囚服。他手脚皆戴镣铐，往日的富贵不见了。
“……”左玄眀沉默不语，脸色埋在阴影里，一脸死气。
“你说啊，为什么成了这样……”
见他不回话，三皇子有些激动，抬脚踹了左玄眀一下。
骤然遭到如此轻慢，搁以往，大名士早就拂袖而去，但此刻，他只是抬了抬头，被黑暗阴影笼罩的脸仿佛盯了一下三皇子。然后，往后挪了挪。
不发一言。
他知道，三皇子快疯了。
他也知道，杨越没有一下子杀了他们，不是宽厚大量，而是在思索着如何消遣他们。
有时候造的孽太大，死亡是不够赔罪的。身为小人，左玄眀十分清楚这一点。
并且，以他对杨越细致入微的观察，这种男人，心底也藏着一股暴戾和恶毒。
是的，暴戾，恶毒。
这种眼神，左玄眀在许多双眼睛里看到过，每一双眼睛的主人无一不是恶狼般的人物。但杨越一向风评颇高，仁义爱人，他以为不会如此无底线。
但真相是，会。左玄眀唯一的解释是，杨越心中同时兼有恶念和善良，他对善良敏感万分，天性憎恨不公正之事，但同时亦有暴戾压抑其中。
哪个是本性？哪个是后天养成的性格？
左玄眀隐隐感觉杨越是否是受过某群人的教导和熏陶，这才让他的大部分本性被死死压制在底下，日常几乎都是宽仁爱人的形象。
事实上他猜对了，把杨越改造成这种样子的，是社会主义。
“天命谓之性，率性谓之道，修道谓之教。”
“人之天命，往往善恶兼有，恶中有善，善中有恶，宛如缓缓旋转的太极图，黑白间杂。”
“但不同之人，善恶之比亦不同，有的人善多，有的人恶多。”
“而杨越，本性里是恶多的……”
在这个腐臭令人呕吐的环境，闻名遐迩的左大名士竟然思考起了教育问题。
不过这也属于难得的快乐，一思考，人就进去了心流模式，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三皇子仍然在时不时狂躁地喊叫，甚至起身殴打左玄眀。左名士不管他，身体蜷缩着在墙角，闻着恶臭，想着大道。
这一想，就是三天三夜。
……
另一个房间中，桌案上是堆积如山的厚纸张，后面是刷刷翻看着这些的男人。
“……三皇子极好虚荣，数次与大皇子攀比，竞豪奢……”
“……左玄眀常自比郑玄，以为有宰执天下之能……”
“……”
一张张，都是收集来的情报。
的确如左玄眀所料，杨越舍不得痛快地杀了他们，的确想让他们尝尝世间最凄惨，最残忍的惩罚。
不仅是肉体，还是精神。
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做，明明复仇也不会给他幸福，但偏要如此，非如此不足以平息心中怨。
很快。
黑暗中，一束光打着的杨越嘴角微微翘起，他这表情很可怕，四周是黑暗的，他的的脸上部分也遮蔽在阴影中，只有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
是的，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
哒哒哒。牢房外传来一个清亮的脚步声。
三皇子和左玄眀顿时心中一紧。
“奉杨公名，带二位洗漱，换身衣裳。”来者是一位武将，带着四个孔武有力的侍女。
“去，把他们俩洗干净，杨公等着他们用餐呢。”
武将吩咐下，孔武有力的侍女将两人‘架’了出来。三皇子和左玄眀不知道杨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顺从地被侍女架走。
两刻钟后。
换洗干净的两人被侍女架到一处华美的客厅中，一个长方形一丈长的大案桌旁已经坐了一个人，上面是一盘盘美食佳肴。
“咕噜……”诱人的香味让三皇子咽了咽口水，三天的囚禁，让往日的不值一提变得美味可口起来。
所以痛苦还是有点好处的，不过要是太大了也是遭罪。杨越见两人来，微微一笑，伸手示意二人入座：“请。”
长桌是前有两个座位，左玄眀和三皇子默默坐了上去。
三皇子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哪怕是毒也吃了，如果是毒就更好，毒死了之，免得遭受什么五马分尸，炮烙等之类的可怕酷刑。
不同三皇子狼吞虎咽，左玄眀吃相颇为从容，拿着筷子只往几个素菜上夹，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杨越身上。
可杨越的心思比较难摸透，尤其是在用微笑来掩饰的情况下，除了让他感觉更深的冷意，别无他感。
左玄眀默默吃着。
一刻钟后放下了筷子，吃撑了的三皇子也瘫在躺椅上打着饱嗝。
“吃饱了吗？”杨越微笑。
“嗯。”三皇子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左玄眀看了一眼三皇子，将目光投向杨越。
“很好，吃饱了就该上路吧。”杨越仍是微笑。
他拍了拍手，很快四个孔武有力的侍女重新走了上来。
侍女们肌肉饱满，看着杨越点头示意的眼神，其中两人明悟，迅速一记重拳轰出，砸在三皇子和左玄眀脑后。
两人昏了过去。
一瞬间，杨越脸上的微笑如风吹的烛火一般，瞬间熄灭了。
“满足他们的帝王梦和首辅梦。”
杨越起身，把四人交给侍女，自己缓缓向外走去，边走边低叹：
“见不得别人受苦，真恨这样的自己。”
四个侍女脸色抽搐了一下，额头冒出三条黑线。
……
两天后，一个边远的镇子上。
这个镇子突然多了两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疯子，一个自称皇帝，一个自称首辅。天天衣不蔽体，蓬头垢面地串在大街小巷。
孩子们只当他们是玩具，最喜欢围在一起当猴子看。
“嘿，朕是皇帝，快拜见我。”一个满脸脏污的乞丐朝群童道。
一童子指着地上的狗屎，“你吃了我们就叫。”
乞丐看向又黑又粗的狗屎，喉咙动了动。
另一个乞丐却先一步抢去吃了，大口吞咽。完了朝群童道：“速叫，速叫，我是首辅，他是陛下。”
群童哈哈大笑：
“拜见陛下。”“拜见首辅。”
大人们经过，也戏谑笑着，只当笑话看，连镇上的兵卒也懒得管两个疯子。
只是夜深人静时，两个疯子的神智会出现片刻清明。这时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溢出眼眶，汩汩落下。
一滴一滴，摔碎了荣华富贵。
……
第210章 衣带渐宽
杨越在小镇中停留了三天，看着仇人的凄惨模样，怨气稍疏。
“人啊人。”
他轻叹一声，转身离开。陷阵军已经拿下云城，他要去清点战利品，粮食不要，银两、宝物统统都要运回黑州。
三皇子在京城产业颇多，姻亲也是京城顶级世家之一，为了这次夺嫡之争，来燕州时可运了不少银两。
黑州处处都需要钱，这笔外快，说什么也得捞走，大军不能白出。
而三皇子，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大人，我们找到了七心海棠果树，上面还有两颗果子。”
“大人，皇子府邸里有两千三百箱银子，总共约莫二千三百万两。”
“大人，找到六百箱制造道兵甲铠的材料，四百箱各种宝贵药材……”
“……”
为了三皇子这次争斗，背后的顶级世家可真是下了血本，那么多钱、资源，得攒多少年？
杨越十分开心，大手一挥：“走，回家。”
于是将近一万六千陷阵军士，满载着大批宝物，浩浩荡荡回军黑州。去时兜中空空，归来时个个富得流油。
杨越可不小气，每人发了大笔银两。
燕州的士绅、定远军军官，看着这群强盗扬长而去，敢怒不敢言。但怒的是该死的三皇子。
好好的不干人事，毒人家儿子陷害自己大哥，得，报应来了吧。
这报应还远不止于此，三皇子阴谋败露，被背锅担惊受怕好几天的大皇子，愤怒激烈地向朝廷控诉老三不当人子。
光州，燕州，羽州的官僚们也好像约定好了似的，纷纷上书，痛斥三皇子，残害诸侯。
朝廷震动，宗人府革除三皇子籍，又听闻杨越军攻陷燕州，三皇子和左玄眀已经全部失踪，只好不了了之。
对于杨越的擅自出兵的举动，朝廷只是申饬了一二，不过雷声大雨点小，一笔带过。
又见杨越在燕州只是抢了点钱，并未在此扎根造反或者收买民心的举动，朝廷愈发放心，反而还送了不少财宝，用以安抚。
……
当杨越一军回到黑州，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带着大批辎重，部队根本走不快，燕州又远，将近四千里，能跑一个月，已经是拼命赶路的前提下了。
去时河上冰尚冻，归来春风绿遍沧江岸。
“一个月没有回来，芸儿应该很难过吧……”
杨越这么想着，归来时唯恐楚州军截杀，所以他不敢离开，留在军中以防万一。现在已经渡过沧江渡口，曦城遥遥在望，已经无大忧。
一念及此，杨越令闻讯而来的云明墨曙关猛等照看好军队，自己化光飞向曦城。
一入州牧府，杨越便见白樱馆周围的樱花发了绿芽，遥远的一大片绿色树冠环绕。
但他看到修建好的秋千、滑梯时，心中突然一痛。睹物思人，何人不感伤？
“唉。”
叹息一声，杨越朝内院走去。
却闻侍女说，孔芸不在内院，在白樱馆二楼。
“去哪里干嘛……”
杨越重新折返回白樱馆，穿过樱花树和小桥流水，踏上阶梯，来到第二层。
第一层是待客的大堂，有人的时候热闹，无人的时候空荡荡冷寂如鬼域。二层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房间，充做贵宾休息之所，华美典雅。
孔芸便倚在一处栏杆边，愣愣地眺望着远方，连杨越出现在身边也没有感觉。
因为三皇子和左玄眀受了他认为最严苛的惩罚，所以怒气，怨气都尽数消解，回想起神莲里的凄厉啼哭，虽然心中仍旧隐痛，但已经不那么悲伤了。
会安慰自己：“这是阿丑命中注定的劫难，渡过了就会海阔天空。”
但孔芸不是。
所以，便需要杨越的解释，以疏解掉心底里一团团的愤怒、怨恨、思念。
想着，杨越轻唤一声：“芸儿。”
亭亭玉立的少妇转头，金步摇微微晃着，清减了的脸庞仍如旧日一般美丽。
“夫君。”孔芸突然泪目，泪珠溢出眼眶。杨越心中一疼，连忙走过去紧紧抱住对方：“对不起，我来晚了。”
看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抱住对方，才感觉轻的吓人，骨头几乎咯得自己牙酸。
衣带渐宽终有悔，消得如此憔悴为了谁？
孔芸轻轻啜泣，多日来积累的情绪，这一刻在那温暖的怀中尽数释放。杨越默默抱着，轻轻拍着对方后背，眼眸里满是心疼。
“何不爱惜自己？儿子若回来，看到母亲变成这样，如何受得？”片刻后，当情绪稳定，杨越才爱之深责之切地斥了几句。
孔芸眼巴巴地看着他，梨花带雨的面孔让他立刻就没脾气了，杨越泄了气，道：“算了，你是我的劫。”
“先吃点东西，边吃边讲。”他拉着孔芸坐在一边，立刻吩咐侍女准备餐肴。
而他自己，便就着春风和晴天，将此去所为细细讲述了一遍。最后，他道：“古神说了，我们的儿子可以治好，但要收集一些材料。”
材料的清单，金大腿通过景洪转交给了他，只不过所去之地比较危险，譬如血神古……
“噢。”
孔芸点点头，神色黯然：“你又不愿意告诉我要去哪里，对吧？因为我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无用的担心。”
“……”
杨越沉默，最后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反正告诉也担心，不告诉也担心，左右都是担心，何妨告诉了之？
随着杨越述说，孔芸眉头渐渐舒展而开，忧愁虽有，却多了一分安然。
“你没有帮不了我，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帮助。”
侍女将菜端了上来，杨越一边给孔芸夹菜，一边道：“人间原本对我来说没有那么多意思的，但有你出现了。”
“所以，不要再伤心，好好活着，把自己活得鲜艳一些。”
“哪怕是花瓶，也要做一个最自信的花瓶。”
“吃吧，一切都会好的，我会活着回来，儿子也会回来，你以后要教他诗词，教他爱和希望。”
“吃吧，乖。”
杨越微笑看着孔芸，对方细嚼慢咽的模样，也别有美感。
第211章 一条主线，两条支线
夜晚，杨越安慰妻子入睡，长时间忧愁交集，消减了孔芸的精神，这时睡眠就是最好的良药。
有丈夫在身畔轻哄，孔姑娘睡的很安宁，俏脸静美，睫毛细密，轻抿的唇也分外迷人。杨越坐着看着，不觉微笑。
随后。
他走出卧室，来到书房，略微疲惫地坐在椅子上，随手打开符文灯。于此夜深人静里，就着柔和的灯光，思考着一些必须处理的事情。
首先他想起‘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的这句话，肯定了自己‘践祚称帝，一统大宣’的主要战略目标。
“旬月以来，我袭蛮州，围山义，囚三皇子，掠燕州，几同造反。”
“但因我师出有名，朝廷理亏，事后只口头申饬，未曾有惩罚处置，当然，也和大宣日薄西山的情况有关。”
“此事的收获，主要有财物和名声两方面。财物上，大掠燕州，总获得二千三百万两现银，加上七心海棠树与兵甲、药材等，总价值应在四千万两左右，足够再培养出五万人的陷阵营。”
“名声上，经此一事，北方各州，除却镇远军镇守的楚州外，余下羌华光，羽燕蛮等六州，无不恐惧我军军威。”
“待兵势成，吞掉镇远军，那么从西到东，余下六州之地，可一扫而定。”
“而后南下，灭宣。”
杨越沉思了大体战略，如果把它分几个阶段，那么此刻便正处于‘蛰伏’阶段，这一阶段的最终目标，便是黑州本地发展到极限，军队力量达到上限。
很明显，在目前，这一阶段已经到了顶峰，黑州九百万人口，再无精兵可招，当然，经济发展尚处于上升期，还需要一定时间达到瓶颈。
但杨越掠夺燕州，抢走的大批资财，加上黑州府库的积累，已经足够让他发动数次对外战争。
于是目前摆在杨越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继续蛰伏，二是扩大地盘。
两者各有优劣，选择前者，优点是安全，缺点是势力发展缓慢，选择后者，优点是如果顺利就会进入高速发展期，缺点是一不小心，就会惹得大宣朝廷军队的围攻。
但黑州本地已经无兵可招了，而灭亡大宣，离不开强的军力。军力若要发展，就得抢地盘，扩充人口。
于是杨越只有一条选择，扩张。
“楚州不考虑，只有羌州和华州两个可以软柿子可以捏一下，那么，该打谁呢？”
杨越思索着。
羌州人口约莫五百万，别看人不多，但个个骁勇，从小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大部分男人都弓马娴熟，人口质量很高，起码能抽出二十万陷阵军军士。
若能吞了羌州，消化个一两年，杨越便会摇身一变，成了手握三十万大军的超级诸侯。
而华州，也有它的好处，数州通衢之地，经济高度发展，各处工坊云集，如果能夺下华州，会得到极其充足的财力赋税，且华州人口稠密，将近一千多万，质量虽未必有羌州高，但也能招十万陷阵卒。
但是，华州北方就是楚州，若镇远军南下，华州除了沧江天险，几乎没有任何屏障，一马平坦的地形，很容易被楚州骑兵横扫。
于是，二州各有优劣。
羌州，经济发展低，但兵源充足，对朝廷来说相对不重要。
华州，经济高度发展，人口稠密，对朝廷极其重要，是北方最大的赋税收集地。
拿了羌州，朝廷可能会愤怒，但细细衡量，未必会拿杨越怎么样。但拿了华州，朝廷一定会大怒，一定会调定远、威远北上，镇压杨越。
“其实只能向羌州扩充了，但如何扩充呢？”杨越沉思着。
方向已经确定，但具体计划，他还没什么头绪。
这时，他想到了一个人。
云明。
他的老家，就住在那个屯儿。
“明天问问。”杨越搁置此事。
转而，他开始想一些，相对来说次要的事件。
如果把他的人生比作一本小说，那么‘称帝’就是主线剧情，那么，在主线外，还有许多支线。
屈指细算，支线总共有两条。
第一，晋级元婴，领悟生命玄奥，为姐姐治好脑疾。
第二，筹集材料，为儿子的重铸躯体。
“这两条，实际可以一起做。”
杨越想起黑狗妖尊的话，以及金大腿给他的清单中的材料地，其中有一个很重要地方，就是繁樱国的‘血神谷’。
“血神谷里有‘生命玄奥’，也有‘铸体材料’，如果我去此地，并且进展顺利的话，可以同时将两条支线的进度推进一大截。”杨越摸了摸下巴。
在主线进展到一定阶段，到达稳定期之后，便可以出手解决支线事件。
譬如吞掉羌州，在消化期间，杨越的主线就只能缓慢地进展，因为招兵、培训士卒、在当地安排官员治理，等等等等，都要时间。
所以，这一阶段主要是稳定，有墨曙和云明两个人才，政事基本很轻松，他可以抽出时间，去血神谷解决支线。
目前有两个时间段可以解决，一是吞并羌州，消化期间。二是现在，准备期间。
一句话，血神谷他现在可以去，打下羌州后也可以去，但唯独攻打羌州解决朝廷方面事，他不能去。
“是现在去，还是等打下羌州后再去，这件事，要问问云明了。”
各种事情都梳理了清楚后，杨越眉头舒展，轻松道：
“明天问问他，如果能打羌州，那就等打下羌州后去，如果时机未到，还需要蛰伏一段时间，那就现在去。”
想罢，杨越关上符文灯，径直回到卧室，上床睡去了。
他已经是金丹修士，神魂强大，几十天不睡觉也没有影响。不似孔芸，只是练气巅峰，不睡觉会影响第二天的状态。
然而，有的人睡觉，只是睡觉。有的睡觉，是想体验深拥怀中佳人，嗅着对方发丝间的清香，感受肌肤相触时的滑腻……总之，就是那种温柔乡的感觉。
温柔乡是狗熊冢，对真正的英雄来说，是一处心安之地。
反正，杨越一直睡的挺香的。
第212章 家人
翌日，杨越将云明唤来，询问其南下侵羌一事。
“此事容易，但需要运作一段时间。”
云明微笑，一副智珠在握之态：“羌州诸豪，以五大氏族为主，其中，以占据东北部的慕容氏最强。”
“慕容氏割据羌州六分之一的地盘，与其他四大氏族均有联姻，势力盘根错节。朝廷州牧、刺史来到这里，不管做什么事，没有五大氏族点头，基本都干不成，俨然自成一派。”
云明强调了五大氏族，尤其是慕容氏的于羌州的作用后，便谈起羌州的一些隐秘：
“羌州北邻黑州，东接华州，南依曜州，乃大宣极西之地。但就是在这里，有无数矛盾产生，最大的便是慕容氏、拓跋氏和其他三氏的矛盾。”
“慕容氏占据东北，拓跋氏占据东南，两处联通着华州、曜州两大富饶地区。两族据此要道，大收关税，令其他三族吃了不少亏，这就是羌州本部最大的矛盾。”
杨越缓缓点头，明白了，慕容氏和拓跋氏不当人子，俩家占着要道收高昂过路费，商人为了保证利润，运到西边三族的货物不得不提高商价。
实际上，这是在慕容氏和拓跋氏联手，盘剥其他三族。
想想，三族该多恨他们？
“我们可以挑动三族攻打慕容氏或拓跋氏，抢走商道，如此羌州必定大乱。”
云明笑了笑，道：“羌州乱，再加把火，放一些乱兵去华州西境，如此，华州也会遭到战火波及。”
杨越明白了：“那如此一来，朝廷为了保证华州安全，必然要平叛，而楚州镇远军轻易动不得，定远军又太远，华州本地的兵卒战斗力又不强，思来想去，只能靠曜州和我黑州了。”
“不错。”
云明点头，笑道：“计划分三步走，一是引逗羌州爆发内战，二是让战火烧到华州，三是阻止曜州参战。如此，我黑州军便可名言正顺地南下，以镇抚为名，占下羌州！”
“对，妙计。”
听云明讲完，杨越瞬间脑子就清楚起来，愉快道：“听玄聪一眼，如拨开云雾见青天，好，甚好。”
“那么。”杨越又低声问：“挑逗羌州内战，需要多长时间？”
他没问怎么做，只问多长时间，目的是看看能不能在此时间内去东海繁樱国一趟，处理一下两条支线任务。
在他想来，如果超过三个月，那就可以去。短于三个月，他就留在黑州，居中指挥。
云明笑道：“四五个月，彼时草原处于秋季，马正肥，正适合大战。”
“好！”
听云明这么说，杨越彻底下了决心。
羌中内战爆发，需要酝酿四五个月，在此期间，他在黑州基本无事可做，正好有空闲去繁樱国一趟。
想到这里，他将计划讲给了云明。
云明听罢，沉思道：“这个嚒……”他摸了摸下巴，摸了四十多秒，最后才道：“主公有帝王气运，得天庇护，有石魔，元婴巅峰，有系统，关键时刻化险为夷。虽然危险，未尝不可一去。”
作为杨越最亲近的几个人，他知道杨慧和儿子在对方心中有何等重要的地位。
所以，他没有阻止，而是思考了可行性后，同意了杨越决定。
“既然如此，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杨越拍板道：“接下来几天，我多陪陪家人，然后出发繁樱国。”
“嗯。”云明点头。两人做下这决定，不约而同将‘墨曙’排除在外。
非常遗憾，墨曙的资历还不足以参加这种决定权，他手上仅仅只有建议权和执行权。
不过，墨曙在两人心中还是很重要的，下午杨越和云明向他解释了一下，隐瞒了‘系统’的事，高情商的墨曙见两人意见已经统一，便也没有反对，同意杨越东去。
当然，还有花千树、关猛等军方一哥也要通知，解释清楚。不过这些事可以往后挪挪。
杨越主要陪伴家人。
……
是夜，杨越将父亲杨老汉、姐姐杨慧、妹妹杨秀、弟弟杨光，以及孔芸等五人召集到白樱馆里，开了一顿家宴。
白樱馆二层某间临着栏杆的房间中，灯光明亮，一大桌子摆满了菜肴，杨越一家六口坐在其间，边吃边聊。
“我们一家人，好久没聚一块吃饭了。”
一身锦绣金袍，几乎写满了富贵的杨老汉，看着周围的佳人，慨叹无比。
说的也是，自从搬到州牧府，宽敞的院落一方面舒服了生活条件，一方面又增加了彼此的距离。
除了杨秀经常陪着杨慧一块，杨光和杨老汉几乎形单影只，各自在曦城结识了一群好友，几乎很少与家人相聚了。
“那以后要多聚聚，不能淡了。”
杨越知道这种情况，确实感觉家人关系有些远，于是道：“那么如果没有意外事件，我提议午饭都聚在一块吃，不要分批吃。”
“好，我看成。”杨老汉举手同意，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杨光，杨秀点头答应，孔芸也没有意见，至于杨慧，这种情况她盼得很。
“好呀，我，我每天都能见到弟弟了……”杨慧温柔地看向杨越，眼睛里满是期待。
全家里，她最在乎的还是杨越。于她来讲，侍女服侍的再周到，厨工的饭菜再美味，也不及坐在弟弟身边，共享一个美好的午后。
杨越尴尬一笑：“那可能要等很久。”
“很久？大哥你又要离开家？”杨秀看向杨越。
一刹间，饭桌上的气氛陡然冷了下来。
杨老汉愣神，这儿子怎么总是要忙？
杨光懵逼，这大哥怎么总是要忙？
孔芸已经知道杨越的目的，倒也没有太多惊讶，只是神色间的忧愁，随着气氛的变化也浓郁了一些。
至于杨慧，则是深深的失望了，她放下筷子，脸色有些僵硬：“不能，多留一会吗……”
“能，当然能。”
感受到姐姐的失望和不舍，杨越忙道：“这几天，我和孔芸带你逛街，到郊外踏青。”
但杨慧还是失望，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感觉到，杨越这话更多是‘责任感’。
“……”她沉默了一下，也没有拒绝，道：“吃，吃饭吧。”
见此，杨越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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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更新推迟
今晚感冒了，头晕发烧，全身烫烫的……呼，总之，明天更新可能11点前赶不上了。
请个假，更新延迟到下午，大家吃晚饭再看也不迟。
谢谢谅解。
因为前面规定自己，11点前必须发两更，不然当天就要写8000字。
这个承诺我记得，而且我也记得里面没有添加“特殊情况可以请假”这一句话。
所以我另欠大家两更，补上这一条。
但是这两更，明天可能补不上，后天，大后天，分批还。
嗯，再次鞠躬，祝大家晚安～
第213章 繁樱国商人
杨越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天，他当真是每日陪着家人。或者和杨老汉去茶馆消遣，或者给杨光辅导课业。
对杨秀杨慧两姐妹，杨越最是上心，时常给杨秀讲解修炼上的经验，时常带着杨慧出去逛街。
换上便装，他们也不怕百姓认出他们。
小丫头周晴也常常来，作为州牧府女伴在府外最重要的闺中密友，又是曦城本地人，去哪里吃什么玩什么，悉数参考这位专业人士的意见。
杨越很感叹。
这个时代很像上辈子的古代，有朝廷，有江湖，也有民不聊生。
但他生活了十几年，发现和上辈子二十一世纪区别不大。
这里的人也没有那么封建，除了战乱期，寡妇再嫁、婚前恋爱都很常见。尊卑关系也不死板，打骂下属，休妻浪荡，都是极恶劣的行为。
有时候杨越甚至觉得，大宣只是没电，其它应有尽有。有日租马车，有冰鉴，有烧烤，有晚会，有收容所，有下水道，有水利工程。宣人也赏花，逛大街，看马球，打架，谈恋爰，文身，说别人坏话，跟邻居吵架，夏吃冰点冷淘，冬吃铜抖火锅，秋天辛苦收庄稼，春到郊外踏青。
宣人也没那么遥远，他们是穿古装的寻常人。
有时候杨越会想，千百年后，九州进入工业时代，在机械工业的高楼大厦间，在地铁公交间偶然神思蹁跹，可否会恍然一想，千年之前有谁在这里驻留？
……
“主公，有个人，你一定得见见！”
杨越计划陪家人十天，在第六天时的一个傍晚，杨越和杨慧姐妹正准备出去逛街，云明匆匆从东边官署里小跑而出，喊住了杨越。
杨越停下脚步，看向云明：“谁？”
“一个来自繁樱国的商人。”
先是歉意地朝杨慧姐妹眼神致意，云明才和杨越道：“他了解很多血神谷的信息。”
血神谷！
这三个字如磁石一般，瞬间牵动了杨越的神经。
打发云明离开，杨越陪姐姐妹妹在商贾云集的坊市里转了转，杂耍艺人，各种小吃……随后天晚，一路回到州牧府。
而后杨越匆匆来到官署，对云明道：“立刻喊那商人来见我！”
此时此刻，任何关于血神谷的事，都值得杨越花时间精力来了解。
云明很快将商人叫来。
商人是一个男性，身材矮小，眯着的小眼睛有些精明的感觉。他穿着繁樱国的民族短袍，恭恭敬敬向杨越行礼：
“小人加藤清源，见过天朝上官。”
杨越虽然急于了解血神谷，面上却一副淡定，不失威仪。他轻嗯了一声，道：“坐吧。”
加藤清源仍旧面带畏怯之态，或许来之前了解过这位州牧行事作风的缘故。
他战战栗栗道：“州牧想听血神谷之事，小人不敢隐瞒。只是此事事关我加藤家秘密，小人……”他瞄了一眼云明。
云明面色一沉，不大高兴。杨越摆了摆手，看向小矮子，道：“直说无妨。”
“这，那小人斗胆，请大人先允我一事。”加藤清源涨红着脸道，他好像很怕，但影帝杨越总感觉有一部分是装的。
切，不就是讲条件么……杨越淡淡道：“讲。”
“小人想向大人借五千陷阵卒，期限一年。”加藤清源道。
“可以啊，但你凭什么？”杨越饶有兴趣。
陷阵卒极其精贵，原来在北郡时，平均一千陷阵卒，需要两百三十万两。后来产生了规模效应后，仍旧需要一百五十万两。
而且金钱还不是重点，人怎么补充呢，毕竟符合陷阵卒条件的百姓是有限的，黑州的人口再招出这五千人，起码得要一年。
你凭什么借？
人家孙策问袁术借兵三千回江东，好歹还给了传国玉玺，你给我什么？
“小人知道天下无免费午餐，所以敢斗胆借兵五千，是有重宝作为交换。”
说到这里，加藤清源有些心疼，道：“是我繁樱国王室三大神器之一，神海剑。”
“神海剑？”杨越诧异，看向云明，他对繁樱国的一些常识倒是不太熟悉。
云明脸上有些惊异，他朝着不学无术的黑州牧道：
“神海剑是繁樱国王室至宝，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王室宗师曾用它斩杀过一头化神海兽，故而因此得名，历代繁樱王都会将此奉为正统的象征。”
“不，神海剑的效果，不止这些。”
加藤清源摇了摇头，他身为繁樱人，没有人比他更懂神海剑的威力。
“神海剑，使用者即使很弱，也能靠此斩杀强者。并且……”他看了一眼杨越，道：“它还是一把钥匙，一把有关血神谷的钥匙，因为根据王室秘辛，神海剑就是从血神谷里流传出来的。”
“钥匙？王室秘辛？”
杨越诧异，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加藤清源是什么背景，便开口问道：“你怎么有资格知晓这些？”
“主公。”云明来解释：“加藤清源是幕府将军‘武田信玄’的侄子，最近一年，幕府军队被王室支持者击败，武田信玄为图东山再起，故而派人来大宣借兵。”
“原来如此。”
杨越点头，心下已有主意，他看向紧紧张张的加藤清源，道：“给我神海剑，以及血神谷的一切秘辛，我便将五千陷阵卒，借你一年。”
“好，谢过大人。”
加藤清源感激无比，“神海剑珍贵无比，并不在我身上，请大人带五千卒到羽州港口，我们到时候再羽州港签订契约。一手神海剑，一手五千卒。”
“当然，在此之前，我可以将‘血神谷秘辛’全部告知于大人，以显诚意。”说到最后，小矮子努力作出一副诚恳的样子。
杨越微微点了点头：“好，便如此事。”
于是一整夜，加藤清源将关于血神谷的一切秘辛，悉数告知杨越和云明。直至天光大亮，方才躬身告退。
“呼……”
看着加藤清源离开，杨越长呼一口气，“血神谷，危险程度不下于古魔森林啊。”
加藤清源的嘴里，血神谷的九州十大禁地的秘密，在杨越脑海里变得立体了许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第214章 辽海
杨越从古魔森林深处返回时，景洪曾交给他一副卷轴，上面写了重铸杨望躯体的材料清单。
其中有一种至关重要的材料，名为‘琉璃血骨木’，便在血神谷。
琉璃血骨木，可以为儿子铸就骨架、骨髓。
对此，杨越势在必得。
而联系加藤清源给自己信息，琉璃血骨木，历史上也出现过繁樱国一次。
便是和神海剑一样，从血神谷里流传出来的。
那么，为什么那么多人从血神谷里得到好处，还能全身而退？
答案是，血神谷自有其特殊国情，和其他禁地有很大区别。
最主要的区别，便是每个月都会开放一天，供人进入，而在次月开放时，上个月进入之人，有一部分数量可以出来。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最起码，也得是天才一级，而且人数亦有限制，一次最多三十个人，多出来的，会自动被排斥出去。
光是进入，就要大费周折。而活着出来，更是罕见，一批三十人，能活着出来五六人便算了不起。
但令人疯狂的是，但凡能活着出来，无一不会获得莫大好处。
这就是血神谷，披着禁地的皮，充当着试炼之地的活儿的一个副本。
“生命玄奥，琉璃血骨木，都在其中。”
杨越霍然起身，“这血神谷，非去不可。”
说罢，迈步出门。外面夜空如墨。
……
如墨夜空下。
杨越静立在沙滩边，港口的海风吹着他的脸，今夜无星无月。
十天了。
一转眼间，距离与加藤清源初次会面，如今已经是十天之后。
四天陪着家人，最后六天带着五千士卒星夜兼程，奔到羽州港口。
目前，他所处的位置，便是港口的一处海湾，湾中停泊着几十艘巨型大船，几百上千艘中小型船。
一部分是羽州水师的战船，但大部分是捕鱼船、商船，近海地区的典型景色。
船是锄头，海洋是土地，用锄头从土地里刨出粮食，一代代人就这么以此为生。
“主公。”寒风中，杨越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他转过头，看到一个身穿鱼鳞铠甲的青年朝他小跑而来，瞧着猴头猴脑，有一种圆滑狡黠的感觉。
便是此行五千陷阵军士的统领，马胜。
性格狡猾，有他带兵，起码能保证活着归来。换个易怒的将领，被人一激，说不定五千人都赔了进去。
“主公，加藤清源刚捕到一条练气巅峰的妖鱼，肥美无比，特请主公前去品尝。”马胜走到近前，嬉笑道。
“好。”杨越点头，旋即两人往驻地走去。
军队交给马胜管，他自己拿到神海剑，便往血神谷行去，有元婴巅峰石魔和奴鬼令里的五名金丹鬼族保护，整个繁樱国能对付他的人不多。
妖鱼肉的确好吃，席间，加藤清源保证船只已经筹集完毕，明日即可载着五千士卒，东渡繁樱。
繁樱距离羽州港不远，四五百里而已，中间风浪亦不大，最多两天便可抵达。
哦对了，这片海域，叫‘辽海’。
……
同一时刻，辽海中。
十条巨船一列排开，数百座的金属光泽火炮蹲在大船两侧，在黑暗的夜空中沉默地凝视着海洋。
中间一只船头，三个繁樱短袍的小矮子站在甲板上。
“湖月大人。”
左侧一个刀疤脸小矮子朝中间一个马脸小矮子恭敬道：“消息已经确认无误，加藤清源的确借到一批兵力。依靠这支生力军，即将败亡的武田家说不定又能从广野东山再起，攻回王都。”
“攻回王都？哼。”
马脸小矮子嗤笑：“如果消息没有泄露，说不定真有这个可能，但现在嘛……哼，就让他们永远沉睡在大海里吧。”
“你说是不是，铃木君。”马脸小矮子说着，看向自己右侧的酒糟鼻小矮子。
“湖月君所言极是。”
酒糟鼻淡笑点头，道：“我方有武士二千人，火炮三百门，更有名匠打造的超级战船，可以预见，即使是武田信玄亲自带兵来攻，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沉沦海洋。”
“尤其是，还有我。”
酒糟鼻指了指自己，“王室守护者，铃木雪三郎，不久前，剑道大成，突破宗师之境！”
“有宗师，有精锐武士，还有火炮。”
铃木雪三郎笑道：“还有天时地利，毫无疑问，我们会大胜特胜，武田信玄会彻底败亡，繁樱国将结束三十年来的幕府统治！”
这一番话，听得马脸小矮子脸色涨红，他热烈地道：“铃木君说的不错，繁樱将重新恢复王上统治时期！”
“那么，为王上万岁，干杯！”
“王上万岁，干杯！”
冰冷的海洋飘荡着炽热的呼喊。
……
翌日，风和日丽。
羽州港的黑州大兵们依次登上了船只，总共有十五条巨船，一部分是加藤家的商船，一部分是和当地商贾租借的商船。
杨越踏上甲班，微微晃动里，忽然间头脑略昏，身体各处传来松软的感觉，一瞬间他的面色便凝重起来。
“我堂堂金丹修士还能晕船？？？”
杨越懵逼了，这见鬼的世界，垃圾的力量体系，别人家的金丹修士都能翻江倒海，自己怎么就晕船了？
但身体各处涌来的不适，确实在提醒他：是的，你晕船了。
原本想站在甲板上欣赏海上风光的心情，顿时就消散殆尽。杨越给马胜嘱咐几句，骂骂咧咧地钻入了船舱里。
他很想直接飞过辽海，但又担心船队会出现变故，便忍着恶心留了下来。
加藤清源见杨越不舒服，便只好和马胜聊起来。若不出意外，将来他们要一起生活一年，提前打好关系，为以后可能出现的摩擦打个底子。
于是就在这蓝天碧海中，十五艘大船呼啦啦拖着白色的浪花尾巴，朝遥远看不见地平线的东方疾驶着。
人生是个会变脸的小姑娘，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是刘亦菲还是容嬷嬷。
“来了！”
辽海中，湖月小矮子拿起传信玉符，一脸喜色。
“那么，就让这辽海，成为你们的葬身之地！”
片刻后，十条战船转换方向，朝西疾驶而去，宛如猎犬。
第215章 巨浪滔天
加藤清源心情很好，有了杨越的五千大军，整件事情就有转圜余地。
他想起了半年以来心酸的日子。
半年前，王室支持者势力突然出击，猝不及防下，以武田信玄为首的幕府势力被分割、拉拢、消灭。
但是这只是短暂的惨败，只要武田能从广野打回王都，那些支持者重新会回到他们的麾下。
王室？哼，永远做个傀儡。
至于造反者，自然逃不过清算，男的斩首、剥皮，女的……呵呵。
想着，加藤清源的心情愈发高兴。
这股高兴甚至感染了正在和他聊天的马胜，两人对着海洋，畅叙胸怀。一个有意结交，一个有意逢迎，关系升温的倒是很快。
站在马胜角度上，和加藤清源打好关系，百利无一害。
直到一个惊叫传来，这份愉快的气氛才骤然打破。
“有敌人！”
“家主，四面八方都有敌人！”
惊慌声从桅杆上传来，声音急切，仿佛主人目睹了什么令人惊吓的事情。
需要说明的是这是帆船，最高的高帆有七八米，顶端木桅杆上常坐着一两人，负责监察远方海平线。
这时那人正在示警，不仅如此，其他战船上的人好像也发现了敌人，出现了一阵骚乱。
小矮子加藤清源迅速爬上桅杆顶端，朝四面八方眺望，却见不知何时，东南西北有船只缓缓朝他们驶来，但尚有二十几里远，视线里仅仅有蚂蚁大小的小黑点。
“一，二，三，四，五……九，十！十条战船，整整十条战船正包围向我们！”
以他的视力，很快发现这些小黑点来者不善，十条，每条船的两侧几乎装有一排排黑色火炮，船上也毫不掩饰地挂着一个大大的‘王’字旗帜！
光凭那旗帜，来者的身份便已经呼之欲出。
“王室支持者！湖月家！”加藤清源咬牙切齿。
说曹操，曹操就到。十条战船，该死。
他们只是运兵的商船，并没有装载多少火炮，远程攻击力很低，只能对靠近船的妖兽轰击。
或许这是对方敢包围的原因，因为如果不是对自身实力十分信任，这种战术很容易被对方逐个击破。
然而很明显，哪怕船有十五条，仍旧没有逐个击破的能力。陷阵军有弓箭，但弓箭的射程和威力，哪里比得上火炮？
“船若是沉了，从这里根本游不回大陆！”
想着。
愤怒，惊恐，诸般负面情绪，填满了加藤小矮子心中，他沮丧地感到，这一次，幕府应该要完蛋了。
呼，呼，呼……
敌方战船速度很快，三十多里的距离很快缩减到十几里，这时候，船上的所有人都已经能看到指甲盖大小的船只了。
哪怕是视力最差的人，也能看到乌森森的火炮，绣有‘王’字的大旗帜。
“这，这是王室的人！”
“王室的水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鹿儿港被攻陷了？”
“该死，我们来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危急！”
许多繁樱本地的船员情绪激动，连带着，整个陷阵营的士卒都了解了情况。
“啥玩意，船要沉？”
“他奶奶的，还没干上去就得葬身海底？”
“火炮呢，我们没有火炮吗？”
“一船才几座，原本就没有预料到有敌人来袭……”
“狗日的，我还没有娶老婆，村口二丫还在等我回来……”
相比于繁樱船员，黑州大兵们亦骚乱无比，但在长期令行禁止的训练下，倒也没有发生多大慌乱。
只是马胜的压力极大。
“对了，主公，我得汇报给主公……”
想着，他匆匆钻入船舱，然而此船极大，船舱里房间无数，杨越晕船，不知道跑哪儿睡去了，一时半会儿马胜居然找不到他。
“该死，主公去哪了，给他准备的船舱居然不见人。”马胜急吼吼地走出船舱，这时，王室支持者湖月家的船队已经无比接近，仅仅只剩五六里。
火炮的射程是三里，众船很快就要遭临火炮轰击了。
但谁知道，还没到射程范围，敌方船只竟然有一门火炮开了火，黑溜溜的炮弹从天而降，轰地砸在两里外的海上。
海浪滔天，炮声轰鸣。
主船上，加藤清源眼神直欲喷火，忍不住一锤栏杆：“该死！”
很明显，对方这是在挑衅他们。
繁樱船员和黑州大兵们顿时被激怒了，广袤的海上到处都是怒骂声。
但却无能为力。
“该死，吵什么。”
这时，船舱里走出一个华美黑袍的青年，正是杨越，他方才正在船员舱室打坐调养，对抗晕船，但，突然而来的炮鸣，却打断了他的修炼。
这能忍？
“主公，您总算出来了。”甲板上的马胜喜不自禁，道：“敌军已经包围了我们，请主公出手，斩杀彼辈！”
“敌军么？”
杨越环顾四周，果然见到四面八方的海波上，有十只战船飞速驶来，平目远眺，黑森森的火炮，高大的王字旗帜，船上凶神恶煞的脸……忠勇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但，不怕。
杨越手中出现了一颗青铜令牌，道：“往北突围，东西南未曾靠近时，先杀穿东部船只。”
“好！”马胜连忙向加藤清源命令，“往东开！”
加藤清源无不遵命，靠着令旗、传信玉符，很快十五座巨船开足马力，朝东方猛冲而去！
这时，杨越手上的奴鬼令绽放出诡异的黑光。
哗！阴冷的气息覆盖甲板，众人看向那突然出现的五个陌生男女。
“去，屠灭那一船人！”杨越轻声道。
“遵主上命！”鬼奴五人应喏，旋即流光覆盖全身，化虹飞去。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是五尊金丹大修士！
“金，金丹……”加藤清源狂喜不已，“这么多的金丹，我们赢定了，赢定了！”
刹那间，十五船兵士尽皆欢呼。
……
突然出现的五个金丹，同样落在了敌军眼里。
不出意外，果然引起了一阵骚乱。
但高层们并不慌，因为有铃木雪三郎在。
“五个金丹？”
铃木雪三郎一拔手中长剑，脚步一踏，“我来会会你们！”
气血鼓荡间，这个酒糟鼻宗师顿时冲天而起，化成红色火球，呼啸飞向向五个金丹的行进方向。
第216章 全部投降
宗师武者，可短暂御空飞行。
即使把他们丢在大海中，也能凭借恐怖的体力，硬生生游上几千里，游回大陆。
当然，前提是中途不要碰见元婴以上的海兽。
但金丹修士就做不到这一点，法力耗尽后，施展不出道术的他们，体质比锻体武者强不到那儿去，如果没有小岛供应打坐歇息，很快就会力竭而死。
由此，宗师武者的恐怖可见一斑。
海上，血红色火球宛如流星，眨眼间便拦在五颗流光前。
宗师的爆发力大，短距离飞行极快。金丹修士爆发力低，但持久高，可以一口气飞行几百里。
“繁樱剑道，归藏斩！”
呼！铃木雪三郎朝鬼奴斩下一剑！
空间仿佛凝固，宛如流星一般的红色剑气，飞射向鬼奴。
这一剑，跨越数十米，瞬间斩在鬼奴身上。
金丹巅峰的鬼奴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斩落海中。
归藏剑，不出则已，出则必建功。
余下四人尽皆胆寒，本能想逃，但每一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滞留空中，掐印诀施展道术。
咆哮的鬼头、黑色的游龙、血红的巨爪……刹那间出现天空。
“哼。”铃木雪三郎冷冷一笑，身影一动，各种轰来的道术顿时落空。
行如鬼魅。
“轰！”
又是一剑，最弱的容氏老太太直接被斩落海面。
若非她给自己加了几层道术护罩，这一剑，可以让她去见自己的小女儿了。
即使如此，也无回天之力。
五个金丹围攻一个全盛时期的宗师，本来就胜算不大，宗师爆发力极强的气血，秋风未到蝉先觉的恐怖五感，足够躲开大部分道术。
“哈哈哈哈，赢了，我们赢定了。”
马脸小矮子湖月站在船头，眺望远方，看到自家铃木宗师迅速斩落两名金丹，一往无前的风姿，顿时心头大为高兴。
“五个金丹又能怎样，宗师一出谁与争锋？天佑王上。”
然后天边突然爆发金光，一尊骇然巨大的石头巨人从天而降。
“唰！”一道光束突然射来，正斩下容老爷子的铃木雪三郎滞留半空，他正处于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睹见光芒射来，拼命鼓荡气血，然而仍旧有半个身躯被光芒擦过。
刹那间，所有人都看到了令人惊悚的一幕。
强大的铃木雪三郎，眨眼之间，全身迅速地布满了石质的触感。
化为石头，直愣愣地坠入海面。
海风吹过，一道白色浪花升起，啪嗒落下，重新归于平静，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
寂静了许久，直到重伤的鬼奴、容老太太、容老爷子都从海里钻出，仍旧没有见到铃木雪三郎的出现。
彻底石化，永久封印？
法则之力，只有法则之力能对抗，武者在宗师境之前，只能不断修炼自身气血，只有晋级宗师，才可以领悟属于自己的法则。
铃木雪三郎仅仅初次晋级宗师，体内的法则之力弱小的很，完全不足以抵抗石魔。
于是，自然而然的，嗯，你懂的，陨落了。
而造成宗师陨落的始作俑者，杨越，却将目光盯上了其他海船。
这群敌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石化光束消耗巨大，轻易不动用，这群海船也配不上自己使用绝招。于是，他控制石魔踏着海浪，大步流星地朝最近的一只海船冲去。
石魔太重太沉了，要让它飞起来，消耗的元力将是天文数字。但踏浪而行，消耗就小的多。
“……竟，竟然打输了？”
湖月小矮子一脸不敢置信，不可一世，十年一出的宗师强者，就那么一下子，死了？
轰，轰！
没给他多久思考时间，石魔踏着海浪迅速奔来，六十丈高的庞大巨躯，令人心头既战栗又无比恐惧。
“开炮，快开炮！”
湖月小矮子慌忙命令，哪怕知道火炮用处不大，可是仍旧抱着亿万分之一的侥幸。
万一，成了呢？
可这份希望很快就绝灭了，陆地上毁城拔寨的重炮，轰在那石头巨人身上仅仅炸出一蓬灰尘，毫无作用。
巨人在火炮里，快速而坚定地继续靠近。
火炮三响，杨越就已经来到了战船前。
弓腰，扬掌，下劈。
伴随着轰隆的爆响，巨大的战船定时支离破碎，撒满海面。
伴随着轰隆的爆响，剩下九只战船不约而同调转方向，慌忙逃离。
杨越没有去追，重新变回人形，将重伤的鬼奴等五人收回奴鬼令中，旋即便返回加藤清源的船上。
“继续航行。”
杨越像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搁下一句话，匆匆钻入了船舱里。
剩下的欢呼、劫后余生……见怪不怪了。
“……”
加藤清源呆愣，这位州牧大人比他想象还要神秘。
强大，恐怖，一击秒杀宗师，还拥有五尊金丹奴仆……
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五千陷阵卒，那都是小菜。真正强大的人，是州牧本人。
设使能请动那恐怖巨人来助阵，基本繁樱国所有大名联军攻来，也能一击溃之！
毕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数量堆积的兵士十分苍白无力。
“不要想了，主公有事要做，不会出手帮你们的。”
马胜好像看穿了加藤清源的心思，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道：“而且，请主公出手的代价，恐怕你们也支付不起。”
“……”
沉默了两秒，加藤清源缓缓点头：“的确。”
……
一战攻灭湖月家的拦截船队，原以为没有后续。直到两天以后，当十五座商船停泊到鹿儿港港口，便发现九座满是火炮的战船同样停泊里面。
“什么玩意，找死吗？”
加藤清源懵逼。
很快，众人发现港口上密密麻麻围着一大堆人，令人注意的是，他们为首一个人举着巨大的旗帜，不是王字旗，而是白旗。
嗯，投降用的白旗。
“灭杀宗师，砸破战船，火炮打在他身与挠痒无二，这种人怎么能力敌？武田家的复兴势不可挡，现在尽早投降，仍不失大名之位。”
幸存者的唯一高层刀疤脸，便是抱着这种想法，率领剩下的九船一千八百武士，集体向加藤家投降。
具体来说，是向那位巨人投降。
第217章 青榕小眉
对于一群废物的投降，杨越懒得理会。对他来说，去血神谷才是正事。
“神海剑呢？”
夜晚，杨越喊来加藤清源这货，直截了当地问道。
原本在羽州港口就想索要，但是这王八蛋却说等到了鹿儿港口再给。
“神海剑，这，这……”加藤清源面露犹豫。
杨越明白了什么，深吸一口气，他最狠别人言而无信。
“鹿儿湾的里的鱼，可是很饿呢。”
杀人不眨眼、吃人不蘸酱的杨州牧，意味深长地看向小矮子。
小矮子顿时一个激灵，道：“小人绝不敢欺瞒阁下，神海剑，这就给，这就给……”
说着，哆嗦地将储物袋打开，光芒一闪间，一条五尺长的木盒出现在手中。
啪，扣开木盒。一道寒光直射苍穹，整个房间里冰冷了下来。
“早点给不就完了。”杨越伸手握住神海剑剑柄，唰地一下从木盒拿了出来。
神海剑没有剑鞘，天下没有剑鞘能容下这剑。
“……”加藤清源仍旧无比肉疼。
先前许诺时不觉得，可一到临头，发现自己民族流传千年的至宝真正要失去时，那股汹涌的不舍顿时摧毁了他的精明。
他甚至有一种要不就算了，让杨越滚蛋，自己带着神海剑投奔王室算了。
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千里迢迢来了，结果你反悔，逗我玩呢？
“不错！”
杨越试了一下，发现神海剑威力真是很给力。
金丹修士的五行灵器，一剑就可以削掉。
当然，前提是不催动道术护罩，神海剑并没有‘破魔’属性。
杨越尝试将自己一丝神魂探入其中，试图测试神海剑里有何奥秘。但下一刻。周围十公里范围的情境瞬间出现脑海。
他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如果自己向某个地方挥出一剑，那个地方就会凭空生出一道威力绝伦的剑气，轰杀敌人。
天上地下，四面八方，都可以生出剑气，只要自身法力够足，神魂念力源源不断。这剑气就永恒不绝。
金丹使用，可战元婴。元婴使用，可战化神。武者体系也是一样。
这就是神器吗？爱了爱了。
杨越爱不释手，这柄四尺长，黑金剑柄，有深邃乌金花纹的神器长剑，掂在手里有一种让人雀跃的感觉。
随后，杨越收起神海剑，客客气气的让小矮子滚蛋，顺便唤来马胜。
“马将军，明天我就去血神谷，你好好带着陷阵卒，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杨越看向马胜，“如果出了意外，唯你是问。”
“遵令！”马胜面容严肃。
杨越点了点头，摆手让他退下。
如今，陷阵卒的事不用自己操心了。
武田信玄能不能赢，关他屁事，陷阵卒活到一年后就成。
当夜，杨越收拾行装，独自一人离开了鹿儿港口，向东北方行去。
……
六天后，宫野县。
刚下了一场雨，小城里湿漉漉的。踏着积水，一个戴着斗篷，身穿黄布短袍的剑客，走进了最一家最大的酒楼中。
“一壶清酒。”剑客坐在靠窗座位。
小二立刻恭敬离开，此刻，这家小酒楼里人满为患，如他一般头戴斗篷，身佩刀剑的不在少数。
原因无他，血神谷就在宫野县东北五里处的‘黑泥岭’里。每个月的十五，都会有大批武士汇聚而来。
血神谷每月十五定时开启，这一天满月之时，上一次进入的人出来，这一次准备的人进入。
“上一月，武藏公子进入了血神谷，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
“六个合意，二十四个锻体。能出来五个便算了不起，武藏，概率小的很。”
“这一次……”
斗篷剑客坐了一会就懒得听了，合意，锻体……有什么兴趣？他喝完清酒，丢下一块碎银，径直走出酒楼。
当他准备前去黑泥森林，有一个人拦在了他面前。
具体来说，是一个乞丐。
“嘿，武士大人。”
乞丐觍着脸，“您缺向导吗？我可以带你去黑泥森林。”
杨越瞄了这个小乞丐一眼，灰头土脸，但是污垢下的皮肤却是光滑细腻，刻意含胸弓背，身材却依旧让人看出一丝的玲珑感。
这乞丐来历不简单……杨越不想沾染麻烦，道：“不缺。”
黑泥森林那么大的目标，哪用的着什么向导？
他径直离去。
乞丐见杨越离开，沮丧地低了低头：“唉，我青榕小眉今晚又要饿肚子了。”
自从车队被抢劫，与家人失散，她已经六天没吃一顿饱饭了。
要饭很难维持生计，宫野县里的人都很冷漠，有时候一天也要不到一块饭团。
她正准备离开，抬头，忽然见到刚才离去的剑客重新折返了回来。
“你的名字？”剑客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里隐隐有股不安。
乞丐感觉峰回路转，忙不迭道：“我叫青榕小眉。”
“青榕小眉……榕小眉……”
剑客低头叹息一声，道：“你取了一个好名字。”
乞丐正疑惑间，剑客又道：“跟我来吧。”
说着，他重新走入酒楼。
乞丐犹豫了一下，小心跟在他后面。
眼尖的小二见脏兮兮的乞丐近来，勃然大怒，正准备斥责，一块金子已经砸在他脸上。
“我的朋友，请上餐，谢谢。”
剑客风轻云淡地擦过他身边。
刹那间，小二看乞丐的眼神跟看见自己亲娘一样，谄媚道：“请进，请进……”
然而其他吃东西的人不满了，小乞丐身上臭的很。
“怎么回事，怎么放乞丐进来？”
“轰出去！”
“妈的，老子吃个饭都不得劲。”
小二正纠结，正在往窗口木桌走的剑客脚步顿了一下，旋即，猛地一转身。
哗！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降临全场。
“我说让她近来，谁赞成，谁反对？”
冷冽的声音，如寒风，吹冻所有人的心灵。之前叫嚣的人顿时偃旗息鼓。
“这味道，其实挺香的……”一个彪形大汉缩了缩身体。
“对对对，很香……”
其他人纷纷赞成，强者为尊的世界，得罪强者不啻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