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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凝小筑     潇潇雨歇txt下载     潇潇雨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九章 影响

    “你,你是谁?”李艺腾地倒退几步,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打一个太监没什么,如果真如这个太监所言,他是宫里的人,那么,眼前这个衣着华丽的女子,一定不是普通人,说不定是宫里的……公主?娘娘?

    唐瑛冷冷地看着李艺:“我是谁?在下人贱,配不上将军询问。你不是要砸车吗?砸吧,我等小人物惹不起,躲得起吧。灵云儿,顺公公,去,把车里的点心都拿出来,咱们走路回家。这车就留给李艺大将军砸了。”

    灵云儿眼看着唐瑛挨了一鞭,衣袖都被抽裂了,心里是一阵的痛,正想和李艺拼了,却听得唐瑛如此吩咐,她含泪靠了过来:“将军,您,您……痛不痛?不能就这样算了。”

    唐瑛知道她是为自己心痛,微微一笑:“没事,李艺大将军的鞭子比不上高开道的军卒们狠,这点伤痕算个屁。走,把东西拿上回家,明天咱们再去给秦王妃请罪,她好心安排马车送我回家,却被我给毁了。”

    “将军,不能就这么……”

    唐瑛笑笑,阻止了灵云儿继续说下去:“算了,李艺大将军是谁呀,皇帝面前的宠儿,太子跟前的红人,咱们得罪不起,别把命丢在这儿了,走吧,回家。”

    一边安慰着灵云儿,唐瑛一边冲那车夫挥手:“你快回去吧,别怕,明天我去秦王府说明白了,王妃不会责怪你的。”

    那车夫已经被吓坏了,听了唐瑛的话,是拔腿就跑,一会儿就没了影子。而此时顺公公也反应过来了,连滚带爬地跑到唐瑛身边,抱住她就哭:“高总管呀,杂家对不起您老人家,您让我好好照顾县主,我却害的县主被人打了,杂家没脸回宫见您啦。”

    唐瑛一脸好笑,这个顺公公,也是聪明的主,不管是故意还是歪打正着,这出戏唱的还正合适:“顺公公,别哭了,我没事,这事不怪你,咱们都惹不起人家李大将军嘛。高公公怪你,我会帮你说情的。”

    这边又哭又闹地喊着,那边李艺已经听明白他打了谁了,顿时吓出了一身的汗。秦王的人他敢打,秦王府的马车他敢砸,但,李瑛县主是谁呀,那是皇帝当女儿看待的人,是太子最喜欢的女人,是未来的王妃。此时,他倒是宁愿打的人是哪家的贵夫人,也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他的祸惹大了。

    说起为李武报仇,唐瑛的确是心心念念的,可是,她一直没想到用什么法子好,李艺毕竟没犯死罪,犯不上找人去杀他;上门去大吵大闹,呃,恶寒,她唐瑛可是堂堂的县主,不会泼妇骂街那一套,再说,就是上门去闹,也是李世民的事,不是她的事呀;去皇帝那里告御状,已经被证明此路不通了。所以,想过来想过去,唐瑛都没找到整治李艺的机会。她没找到机会,机会却找上门了。

    “灵云儿,走吧,回家。”唐瑛绝对不会给李艺当街道歉的机会,一拉灵云儿,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顺公公一看,赶紧跑到马车上把点心都抱了出来,冲还在发愣的李艺狠狠地哼了一声后,才去追唐瑛她们,边追还边问:“县主,还去大将军家吗?”

    唐瑛暗笑一声,不回头也不理顺公公,只是拉着灵云儿疾步快走。倒是灵云儿不忘回头冲他吼道:“将军受伤了,还怎么去大将军家,公公还是快点,回去找个大夫。”

    顺公公追的气喘嘘嘘的,边跑边喊:“找什么呀,杂家回去就进宫见高公公,请个御医来家看看是真的。”

    “何必麻烦御医,小伤而已,回去上点药就好了。快跟上吧,晚了怕会没命。”唐瑛轻笑一声,连讽带刺地继续贬损李艺,却是头都不回。

    灵云儿毕竟是李秀宁身边过来的人,此时已经有些了悟,知道唐瑛在反击了。于是,她也冷笑一声,大声道:“那是,人家大将军战场上杀人如麻,杀咱们几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顺公公一听两人这话,把眼泪都吓回去了,得,他再有来头,也不敢当街惹怒一个杀人阎王呀,是一溜地跑到唐瑛身边,那架势,敢情是能飞最好。

    唐瑛听着灵云儿的话正在暗暗称赞她的灵敏,再一看顺公公的动作,她是吞地一笑。在挨上那一鞭子之前,唐瑛的确没想好整治李艺的法子,她那时并不认为李艺真敢当街打人,还存着任凭李艺砸车,而后慢慢算账的想法。可是,李艺真的动手了,而且是亲自挥鞭。

    人的反应很多时候出于本能,而这种本能反应又是一个人常年的思维习惯所造成的,所以,在还没有完全清楚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唐瑛已经本能地让己方人员在最短的时间里脱离了现场,脱离了观众。

    身上不是不痛,心里不是不火,但这点痛对唐瑛来说真不算什么,反而让她的脑子更加清醒了。她做出决定的时间很短,采取的行动很迅速,加上灵云儿和顺公公有意无意的配合,在李艺反应过来之前,三个人已经跑出老远了。

    一边跑,唐瑛还一边在笑,她不用回头,也能想象的出李艺眼下的尴尬模样,尴尬是一时的,李艺,有你难堪的时候在后面。

    这条街道距离唐瑛的家不算太远,三个人也没有真正的跑回去,毕竟是街道上,自然有旁观者,等三个人跑出这条街,刚拐弯就发现有两辆空置的马车在街口上待着,车夫还时不时地朝这边观望。唐瑛一笑,带着灵云儿和顺公公就上了其中一辆,一口气回了府。

    此时在家走的同时,唐瑛脑子里也在将整件事进行着梳理,并计划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很快,她就想清楚了,她似乎已经遵从她的本能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而整治李艺的大网却全面铺开了,她回家后,只要静静地“养伤”,等着别人上门看望或者皇帝召唤就可以了,而她眼下最需要考虑清楚的就是在李渊面前该怎么去说。

    李渊肯定会知道这件事的,而且,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也就不到两个时辰就能上达天听了。因为就算别人不去说,顺公公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而顺公公却是高无庸的徒弟,如果她没料错的话,回到府中后,顺公公会马上返回宫中去找高无庸哭诉,于是,李渊得知这一情况应该是在第一时间之内,而且,李渊所得知的情况,一定是有利于她,不利于李艺的。

    而秦王府那边也会闹腾起来。秦王府的车夫被吓的半死,这一路跑回去一定是惊恐万分的,这个样子,不等他去汇报,就会有人前来质询,而那车夫因为惊慌必定会造成记忆混乱,而他记忆最深的就是秦王府被辱骂,要砸秦王府的车,李瑛挨了打,于是,对此事来龙去脉还不清楚的秦王府中人在听到李瑛县主因为坐了秦王府的马车而被人打了一顿的事情后,会怎么样呢?

    很简单,秦王府被辱骂和马车被砸都属于小事情,可李瑛县主被人当街暴打就是天大的事了,于是,秦王府的管家会立刻把这件事上报给秦王和秦王妃,哪怕是在这么喜庆的日子里,他们也不敢暂时隐瞒。

    唐瑛在把车夫吼跑路的时候,就想到了秦王府得知这个消息后的一系列的可能举动,虽然当时并不是很确定,但跑回家的一路上,唐瑛已经完全理顺了这一切事情。就冷笑不已。李世民和长孙无垢都是在精明不过的了,若是他们想不到好好地利用这件突发事件,这两个人也不会成为千古一帝和千古一后了。

    于是,李世民夫妻大概会这么做:李世民马上跑去见李渊告御状,或者立刻前往事发地点寻求究竟,后者的可能性最大,因为那个车夫的汇报一定是断断续续,不太清楚的。而长孙无垢呢,她可能马上抛下府中那些前来贺喜的贵妇们,跑来看望唐瑛;或者是表现出坐卧不安的样子来,暗中用话把这件事传扬到秦王府的客人们耳朵里。

    今天秦王府里的客人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不是亲王就是贵胄,不是朝中重臣的家属,就是边关大员的内宅,于是,唐瑛可以想象,李瑛县主被李艺大将军当街暴打的新闻不到一天就可以在长安城的高官贵族之中流传开来。

    长安城里的老百姓也会很快知道这件事。因为街道上路过的行人虽然不多,但却都惊呆般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发生,被打的是女人,没有还手的能力,于是,李艺的强横和蛮不讲理很快就会被普通而善良的老百姓们四下里传说,他们会同情那名女子和她的家人,会憎恨这位李大将军的野蛮和强横。

    更好的是后面的这辆租赁马车,他们都是怀有同情心的普通民众,将唐瑛送到府门后,唐瑛重赏了车夫,而车夫惊讶地看着府里出来迎接的人们,呆愣了很久。

第三百七十章 处理

    于是,唐瑛知道,这名车夫会很快回到现场,向人们讲述他解救的女子是什么人,于是,她这个传奇女子被蛮横大将军给打了的消息,就会长上翅膀,半天不到就传遍整个长安城了。

    哼,百姓的确是弱者,可百姓的口水却往往能起到比利刃还能杀人的作用,李艺的臭名声就等着在长安城里传播吧。

    皇帝知道了,大大小小的官员们知道了,百姓也都知道了,那么,还有一处关键的势力也要知道才是,这就是东宫那边。东宫那边唐瑛这里没人专门去禀报这一事件,但唐瑛知道李艺会去禀报,而且应该是很沮丧地亲自去找李建成认罪请罚,因为,她一走了之,却扔给李艺一个异常火烫的东西——那辆秦王府的马车。

    “将军,咱们就真的忍下这口气了?”灵云儿进了家门后,喘过一口气,一边赶紧帮唐瑛更衣抹药,一边恨恨地问。

    唐瑛噗地一笑:“谁说我忍了?咱们已经把该做的事做完了,你就等着瞧吧。”

    灵云儿啊了一声,想了一会儿,又摇摇头,她还是不明白。唐瑛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命张小六带着家人把庭院收拾一下,说,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很多人络绎不绝地上门探望她这个“伤员”了。嘿嘿,府中又有大笔的收入了。

    唐瑛想的一点没错,他们跑的没影子了,李艺的脑子过了很久才算恢复正常,等他完全清醒过来,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尽快地把这一场飞来横祸地消除掉。

    如果今天乘坐那辆马车的只是普通命妇或者是秦王府里某人的亲属,他李艺砸车打人都敢来,也不怕秦王会找他麻烦,只要他一口咬定是秦王府里的人先冲撞了他,秦王也拿他无可奈何,毕竟他的身份在那儿放着,皇帝也不会说他什么,他上个月将李武差点打死,不也没事嘛。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在没弄清楚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的时候就动手打人,虽然他的目标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太监,可却打错了人呀,而且不是普通的人,是皇帝身前的宠儿,整个大唐仅次于平阳公主的传奇女人,被当今天子钦赐为县主的李瑛,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他李艺敢惹的主。

    马车孤零零地放在那儿,再借给李艺十个胆,他也砸不下去了。可是如何处理这辆马车就成了李艺的麻烦事。望着马车,李艺思考了半天,最后决定将马车还到宫里去,但不是还给秦王府,而是东宫——要想保住自己,要想不被皇帝狠狠地处罚一顿,他只有去求太子帮忙了。

    李建成正在宫里忙的焦头烂额,自从李秀宁死后,皇帝心情不好,基本上不理国事,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在做主,好在规矩已经立好,他照本宣科倒也简单,只有遇到一些比较难办的事情,他才会去见李渊请示,而不敢擅自做主。虽然如此,但满朝事务也多如牛毛,他还是忙的团团转。

    “太子殿下,左祤卫大将军李艺求见太子,说是有紧急事情。”

    李建成抬头看看滴漏,这时辰,倒早不晚的,能有啥急事?幽州那边有李媛在,没听说出了啥事呀,不知道这个李艺又想干吗了:“请大将军偏厅等候,孤等一下就过去。”

    等李建成忙完手头的事情过来见李艺的时候,就见李艺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偏厅里团团转,还一个劲地搓手。

    “大将军这是怎么了?”李建成一见李艺那模样,心里一惊:“可是河北幽州出了什么紧急军情?”

    李艺听到李建成的声音,急忙跑到他跟前,却先不说话,而是一个劲地朝那些侍候的人看。

    李建成明白了,赶紧把所有的闲人都赶了出去,这才沉声道:“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太子殿下,我,我无意中惹祸了,您要救我。”

    能让李艺如此惊慌的一定不是小事,李建成却并不觉得有什么是他无法解决的事情:“说清楚,有孤在,就算你杀了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李艺苦笑:“比那糟多了,我,我把李瑛给打了……”

    “打人了?”李建成哦了一声才反应过来:“等等,你说谁,你把谁打了?”

    “李瑛,李瑛县主……”看到李建成的脸色腾的变了,李艺回答的声音更小了:“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场误会,我……”

    李建成的第一反应就是想一脚踹过去,可他没有,而是生生地控制住了自己想抽人的冲动。使劲吸了几口气,李建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主位上坐下后,方冷冷地看向李艺:“李艺,你是知道的,孤一向看重你,对你也是信任有加,照顾周到,与你之间也是无话不说。孤知道你性格鲁直,做事冲动,却不料你的胆子有这么大,什么人你都敢打,连李瑛县主你都敢打,还有谁是你不敢动手的?”

    李艺哭的心都有了,他没那么大的胆子呀:“殿下,这真是一场误会,我真不是故意的,殿下,当时若是知道她坐在那马车上,您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惹她。”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清楚,孤怎么帮你?”李建成也平静了一点,决定先把来龙去脉问清楚了,再想想是该落井下石,还是雪中送炭。

    “事情是这样的……”

    一口气将前因后果说明白了,李艺方装出一副可怜样乞求李建成为他说话:“太子殿下,我真的是不知道车里坐的是她,当时看见是秦王府的马车,我就想起了上个月,不就揍了一个下人一顿嘛,秦王居然就去找陛下告我的状,害的我被关进大牢。这一气……就想砸了那车出口气,没成想却惹了不该惹的人。殿下,您帮帮我,否则,陛下那里……”

    李建成苦笑了,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经看清了事实,这事李艺是找借口耍威风,要触秦王的霉头,可惜却没长眼睛,搞错了对象,说起来几乎都是李艺的错,何况,唐瑛那一方连还手都没有,还扔下了马车,李艺太被动了。

    再一想,李建成知道这事不可能把皇上给瞒住了,李艺想打的人可是那位顺公公,虽然鞭子是抽在了唐瑛身上,但顺公公也不是能随便打的人呀:“李艺,恐怕这次孤也帮不上你了。你可知即便你打的不是李瑛,而是那个太监,你也惹祸了。那个太监原本叫小顺子,是父皇特意赏赐在李瑛身边侍候她的,而且据孤所知,顺公公还是高无庸亲自带出来,原本就是侍候父皇的人。你打他,也跟打李瑛没多大的区别。如果孤所料不错,顺公公很快就会进宫找高无庸哭诉,你与其要孤帮忙,不如先给高无庸备上一份大礼,让他在父皇那里为你说几句好话。至于李瑛嘛,依孤对她的了解,她是不会去找父皇告状或诉苦的,但是,也绝对不会接受你登门道歉,这事,不好处理。”

    李艺脸色都快变成青的了,看来,想要让太子帮忙瞒过皇帝是不太可能了,眼下也只好花钱消灾了:“不知高公公喜欢什么,我好投其所好。”

    “高无庸虽说只是个老太监,但见多识广,侍候了三代帝王的人,眼睛毒的很,你尽量捡贵重的好东西送。”

    “是,是,我回去就去准备。”

    “还有,李瑛虽然不会接受你登门道歉,孤却可以替你去道歉,只要她肯放过你,孤想,陛下那里也不会太过难为你。至于那辆马车嘛,孤就替你送还给秦王府好了。”

    李艺感激地冲李建成直拱手:“多谢太子,多谢太子。我这就回去准备好礼物,请太子殿下替我送给李瑛县主。”

    李建成哼了一声:“当然要送上一份厚礼来表达你的诚意。不过,孤提醒你,李瑛和秦王可是有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交情,若是秦王为红颜一怒,只怕你这一关并不好过。再说,本来你就是冲着秦王府去惹的事。秦王的脾气你也清楚,别以为上次的事关你几天就算完了,只怕这次被他抓住你的痛脚,会狠下杀手,你当心吧。”

    李艺诺诺两声:“是,还请太子殿下帮臣渡过这一关。”

    李建成唔了一声:“前几日孤和陛下提起防范突厥的事,陛下曾说你在幽州积累了防范突厥人的经验,孤看,你还是自请出去待一段时间,避避风头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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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艺明白李建成的暗示,深深地鞠躬向李建成行了一个臣子之礼后,慢慢地退出了偏厅,跑回家去准备东西去了。

    李建成一个人坐在厅上,思考了很久,才命人把魏征和韦挺两人叫过去。等两人到了以后,李建成把这件事讲给两人,最后叹口气:“孤也很想为唐瑛做主,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李艺,可是,孤不得不考虑河北和幽州两大势力对孤的重要性,孤也只好暂时委屈一下唐瑛了。你们觉得,孤如此处理可有不当?”

    “没有。”应声的是韦挺:“这件事不过是个误会,就让李艺多拿些钱财出来给李瑛赔罪就是,想必李瑛县主也不至于会闹腾起来。”

    魏征却是苦笑了一下:“我太了解李瑛了,她这个人呀,只要她看得上的人,无论高低贵贱,怎么得罪她都无所谓;可如果是她看不上眼的人,或者是平素就蛮横、耀武扬威的人,无论是官吏还是贵族,甚至就算是个亲王,得罪她一分,她就敢还一丈,报复心极重。而李艺,一向是她看不上眼的人。”

    “这……”李建成皱眉头了,如果唐瑛真的扭住这件事不放,他还真不好办:“魏卿的意思是,孤不该把这事揽过来?”

    魏征摇摇头:“当街打人,打的还是陛下跟前受宠爱的县主,这么大的动静,根本不需要李瑛亲自闹腾,臣敢断定,此时这事已经闹开了,怕是陛下已经知道了。这事的关键就看陛下怎么处置了。太子殿下,您眼下马上去李瑛那里看望看望,倒是应该的。”

    李建成点头:“也好,孤先去看看唐瑛。陛下若是宣孤觐见,你们速派人来禀报。”

    “是,臣等明白。”

第三百七十一章 探望

    洗了澡,抹上药,换好衣服,唐瑛让灵云儿去休息,命张小六把屋里的软塌抬到花园里去,她半躺在上面休息,等着客人上门。

    李建成第一个跑来看她,唐瑛完全猜中,李建成要说什么,唐瑛也猜的八九不离十。李建成自然是帮李艺说了很多好话,什么喝酒喝的太多,什么心情不好等等,又为她详详细细地介绍了一番李艺对河北幽州等地方的影响力,暗示唐瑛李艺的重要性,除了直接请求唐瑛放李艺一马外,几乎把能说的话全说完了。

    等李建成说的口干舌燥了,唐瑛才为他奉上一盅香茗,对李建成说出见面到现在的第一句话:“太子殿下为何而来,唐瑛明白,请您放心,我没本事去找一个如日中天的大将军报仇。再说,即便我想去找人家的麻烦,也得有打得过人家的能耐呀。”

    李建成苦口婆心了半天,就换来这么两句又似嘲讽又似苦闷又似埋怨的话,好在唐瑛的这种反应在他看来非常正常,因而笑道:“你这话也就是对我说,若是李艺听到了,不吓的给你跪下就不错了。”

    唐瑛冷笑:“太子当我是三岁孩子哄呀,李大将军是什么人呀,威震幽燕,连秦王都不放在眼里的主,没让我去给他下跪,就算给我面子了。”

    李建成尴尬地咳了一声:“咳,你这话……他可是在高开道手底下吃了不少的亏,若真论能耐,他是比不上你的。”

    唐瑛轻叹一声,把目光挪向远处:“再强,也不过是个女人。算了,不说这些了。殿下事多,何必为我这点小事费神,你回去吧,我真没事。至于李大将军那边,别想我放什么软话,我不继续找他麻烦都算他运气好。其实,抽我一鞭也没啥,但他们羞辱了灵云儿。殿下也知道,灵云儿可是公主身边的人,也为大唐出过力,流过血。”

    “灵云……”李建成皱眉头了,李艺并没有说起这段:“她怎么了?”

    “还在厢房里哭呢。”唐瑛叹口气:“战场上那么要强的一女孩,却被一群流氓当街调戏,换谁能想得开呀。”

    李建成站起来了:“我去看看她。”

    唐瑛淡淡地问:“殿下不会想去威胁她吧?放心,我都不敢对李艺怎么样,她又能如何?”

    “你想错了,我关心她还不行嘛。再怎么说,她也是平阳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李建成苦笑一声,又坐了回去:“唐瑛,灵云既然跟了你,日后必定是要服侍你一辈子的,我敢保证,待你好的人也一定会好好待她。”

    唐瑛沉默了一下,旋即又苦笑一声:“我们女人的命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殿下,请回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嗯,”来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李建成也想赶紧回去和心腹们商量出一个解决办法,因而便不再装模作样,起身道:“好,我走了,你好好休息,要不要我让太医过来一个?”

    唐瑛摇头:“免了,一点小小的鞭伤,算什么伤,养两天就好。这两天,我就不去东宫帮殿下做事了,就算我请假。”

    李建成笑道:“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歇着,反正也没什么大事,若真有麻烦事,我自会让人过来请你。”

    唐瑛点头:“成,殿下慢走,我就不送了。”

    李建成离开不久,前来探望唐瑛的人就多了起来。先是裴矩气喘吁吁地跑来把前因后果都问了个遍,他前脚刚走,秦母和程母带着秦琼的夫人一起匆匆走了进来,仔细看过唐瑛的伤痕,确定没事后,两个老人家又把李艺痛骂一通,才在唐瑛的劝说下离开。

    而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朝臣的夫人们,都是对秦王有好感,对李艺很恶心的人,所有来客无一例外地痛骂李艺,安慰唐瑛。唐瑛嘴里说着没事,客气,多谢等等,心里却在暗暗发狠,李艺,我看你如何收场。

    不过,来的人虽然不少,但唐瑛却一直等不到李世民,心里未免有些不安了,难道李世民竟然要放弃自己为他争取到的这难得的报复机会?至少,也应该过来找她商量一下如何利用这件事吧?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是一同前来的,而且是穿着平民的衣服从后门掩藏行踪过来的。听到张小六的禀报,唐瑛知道出大事了,心中越发不安起来。略想了想,唐瑛马上就让张小六到前面去拦客,就说她累的很,身上不舒服,听了大夫的话歇下了,她也赶紧离开花园到了后院,装扮成送货人的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正在那里等她。

    “殿下有何打算?”见李世民坐下后迟迟不说话,唐瑛先开口了。

    长孙无忌看了看李世民,才叹口气过来道:“你伤的可厉害?听说衣袖都撕裂了。”

    唐瑛摇摇头:“大将军的功夫好,又事发突然,我来不及过多考虑,所以挨的厉害了点。不过也没什么,留下点痕迹,没见血。”

    长孙无忌松口气,又看看李世民,才道:“殿下把东宫送回去的马车给砸了。”

    “啊?”唐瑛愣了:“李艺没敢砸,殿下砸了,这……秦王,马车是东宫送回去的,你砸了,也没法子赖在李艺身上呀。”

    李世民长叹一声,依旧低头不说话。唐瑛更疑惑了,只得把目光放在长孙无忌身上。

    “殿下这两日心情一直很不好,听了车夫的禀报,本想着立刻过来看你,被别的事给绊住了。还是我们先劝住了殿下,说你这边一时半会怕不会有事,大家正在想怎么处置这事的时候,东宫把马车给还回来了,殿下一怒,就把车给砸了。”

    “别的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瑛敏感地抓住了重点,看来,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而她却不知道。

    “你这几日都没到这边来,东宫那边想必也没告诉你,父皇下旨,把尉迟敬德给收押了,罪名是谋反。”李世民幽幽开口了。

    唐瑛腾地站起来了:“秦王,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

    李世民看着唐瑛道:“不到最后的紧要关头,我不想把你扯进来。天下人都知道尉迟敬德是我的心腹大将,但却没几个人知道你的心在秦王府。眼下这种关键的时候,能保持你的中立,比什么都重要。”

    唐瑛明白了,的确,她眼下也必须保持这种两边跑的身份,至少,李渊和李建成都不认为她完完全全属于秦王一派,慢慢地坐回去,唐瑛点头冷笑:“太子他们知道我的性格,于是也瞒住了我,一来怕我跟他们闹,二来不想让我去找陛下为尉迟将军求情。”

    “可你今天这样的举动……会让父皇起疑心了。”

    李世民苦笑。如果今天这事早发生十天,那对他来说,绝对是狠狠报复李艺的契机,他和唐瑛联手,利用他父亲李渊最爱护短的心理大做文章,一定会让李艺和太子等人吃一个大亏,说不定还能从幽州分得一些权利。

    唐瑛略微想了一会儿,就明白李世民的暗示了。是的,李渊是只老狐狸,若是没事的时候,他或许会想的简单点,但眼下有事了,所以,李渊就会把两件事联在一起想,因为李渊也很清楚唐瑛那种为义气强出头的性格。

    “秦王有没有得到陛下那边的消息?看来,我要重新规划见驾后的说词了。”

    李世民摇摇头,他一知道这件事,马上就找人去宫里打探消息,但他出来的时候,还没得到回信:“你原来想用什么办法把这件事告知父皇?”

    唐瑛回道:“我身边的顺公公是高无庸带出来的,他在我身边怕也是陛下的一个眼线。我们回来后,顺公公待了没多长时间,就不见了人。我肯定他是进宫去找高无庸哭诉去了。”

    李世民点点头:“倒是顺理成章了。不过,虽然很自然,效果也不会差,但依旧不会让父皇打消疑虑。”

    “陛下不仅不会打消疑虑,怕是会更加疑惑了。”唐瑛此时已经更清楚此事的利害攸关了:“与其被动地等陛下召我进宫一问究竟,不如我先去。时间拖的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可是,万一父皇认为这是你……”

    “不是万一,怕是肯定。”唐瑛对李渊的了解有些地方比李世民还强,只需要别人点一下,她就能想到很关键的问题:“依陛下对我的了解,他一定会去想这件事是不是我在设计李艺,一为秦王你出气,二为解救尉迟将军。”

    李世民皱紧了眉头:“若只是为我秦王府出气,父皇不会生气,顶多觉得你胡闹,训斥你几句,而后还会顺着你,让李艺大大破费一把来向你赔罪。可是,若是父皇认为你有意用李艺来换尉迟敬德,事情就糟了。”

    “是呀,陛下讨厌别人对他耍花招,哪怕是我也不行,这是陛下的底线之一。”唐瑛长叹一声,好好的一个整治李艺的机会,却要成为整治她自己的事,这可真是一个大乌龙了:“所以,我不能再耽搁了,要马上进宫去找陛下哭诉。”

    “哭,哭诉?”

第三百七十二章 怒斥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同时惊讶地看着唐瑛,唐瑛真会为这种事情去找皇帝哭诉,那可是会让无数人惊掉下巴的。

    “我不去更显得有问题了。至于我有没有机会开始对陛下哭……都还难说呀。总之,我马上进宫去见陛下,而秦王呢,也随后就去见陛下,再次为尉迟将军求情,只是,你确定来我这里没人看到?”

    李世民点头:“府里的人都知道我去天牢了,也的确有人还里面装成我的样子。”

    长孙无忌也在点头:“我们安排的很好,天牢里有信得过的人,不会有问题。”

    唐瑛想了想:“算了,赌上一把吧,应该能瞒过去。”

    “我担心你,父皇一旦认准了,不会轻易改变看法。”

    唐瑛出乎一口气,站起身来:“到时候……我自有法子让陛下明白。”

    “明白什么?”李世民还没明白。

    “明白这是两件事,完完全全的两件事。我要让陛下不再怀疑我对他的忠诚。”

    长孙无忌也明白了:“只能这样,只要唐瑛成功了,这件事对我们还是好事。”

    李世民明白了,却又开始担心了:“一定要小心。”

    唐瑛点头。是呀,一定要小心,万一扳不回来,她不仅无法挽回李渊对她的信任,还会失去她在李渊心目中的位置,那么,等待她,等待秦王府的,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她敢肯定,李渊不信任她的结果,就是找机会赐死她,而不是放她离开。而李世民,则会彻彻底底地失去李渊的信任,从而失去与李建成争夺东宫地位的一切可能。

    唐瑛见到高无庸的时候,这位的眉头皱的很紧,嘴巴里照样说着恭敬的话,手上却一个劲地做手势让唐瑛忍耐。唐瑛知道,李渊果然如他们想的那样,把两件事连一起了,而且还正在为此生气,看来,她恐怕是真的没有哭诉的机会了。

    “李瑛参见陛下。”唐瑛稳住心神,一步步走到李渊跟前,跪拜了下去。

    李渊死死地盯着唐瑛看,看到唐瑛那一脸的哀怨,是气不打一处来。李渊虽然对唐瑛的一举一动都想知道,也派了人在唐瑛府中暗暗监视,可是,他从内心处是很信任唐瑛的,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自认为很了解唐瑛,这个女子倔强有,傲气有,也聪明有智,就是没有欺瞒与说谎,是个很直很好的女子。

    刚开始的时候,他得知唐瑛在大街上和李艺闹起来,并生生被李艺给打了,还没敢还手,直接跑回了家,就觉得这不像是唐瑛的性格,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为唐瑛担心,是很生李艺的气的,很想立刻下令把李艺再给关进大牢里。

    可是,裴寂却是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唐瑛这几天怎么没来为尉迟恭求情,反而去招惹李艺了呢?李渊猛一听到这句话,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顿时怒了。好你个唐瑛,也学会欺骗朕了,学会利用朕对你的宠爱来惹事了。哼,这次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一下她,敢学着欺骗朕,就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李瑛,你来见朕,想说什么?是要朕下令逮捕李艺,还是想要朕做点别的?”

    唐瑛一听,得,这语气,恨不得把我给抓牢里去为李艺报仇:“陛下,李瑛其实……并不是特意来见您的,而是,而是想把顺公公领回去。只是,陛下既然知道了,我也不再多说,请陛下为我做主。”

    李渊冷哼:“朕为你做主?谁又为李艺做主?李瑛,朕记得朕警告过你,不要再做太出格的事,看来,你是不听呀。”

    唐瑛装作吃惊的样子,猛抬头看向李渊:“陛下,您什么意思?难道,这件事还是李瑛的错?李艺大将军倒是吃亏的哪一个?”

    “难道不是吗?”李渊看着唐瑛,越看越觉得她在欺骗自己,越听是越生气,猛地一拍身前的案几:“朕把你宠的无法无天了,当街就敢设计让李艺打你。你以为朕知道后就会处置李艺,从而你就能达到你所想的目的了?”

    唐瑛继续用吃惊和莫名其妙的眼神看李渊:“陛下,李瑛不明白您在说什么?难道您以为是我当街去撞了李艺的马车,然后逼的他打了我,我好来告状让您杀他不成?”

    唐瑛越是装的无辜,李渊越气,抓起一个茶盅砸向地面:“够了。李瑛,朕可从来不知道你也会对朕玩这些手段。你要为尉迟恭求情,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朕?你设计这件事,是你一个人的主意,还是和谁商量好了?”

    你果然要这样想,在心底叹口气,唐瑛慢慢收回看向李渊的目光,又看了看身边被摔碎的茶盅,咬了咬嘴唇,死死地握紧了拳头,不说话了。

    “说呀,你不是挺会说话的吗?”李渊还在怒斥:“被朕揭穿了你的把戏,就说不出话了?继续辩解,继续装可怜,让朕看看,你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唐瑛低着头,依旧保持着沉默,她现在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只有等李世民赶过来了,这出戏才唱的下去。

    “朕一向宠爱你,是因为你知趣,你聪明,你性格直爽,有一说一,从来不欺君罔上。”李渊还在气呼呼地教训唐瑛:“你以为朕不知道你那心眼里打的什么主意?你不来,你来了,朕才算真的明白你的用心了。哼,还想骗朕?李艺当街打你,依你的脾气,你会忍下这种羞辱?朕得到的消息应该是你和他拼命了才对。”

    唐瑛慢慢抬头,看向李渊:“唐瑛这下算是听明白了。”

    “你明白了?你明白个屁……”

    没等李渊接着骂,高无庸匆匆跑了进来:“启禀陛下,秦王求见。”

    李渊抬头看过去,同时冷笑一声对裴寂道:“你看看,来了一个,又来一个,在府里把火发够了,声势造大了,终于过来找朕了。”

    裴寂嘿嘿两声劝道:“陛下不要生气了,李瑛县主怕也是蒙在鼓里呢,老臣觉得……。”

    唐瑛抬头看了裴寂一眼,目光之冷,把裴寂后面的话都给吓忘了。

    李世民匆匆来到李渊身前,直接跪拜在地:“儿臣叩见父皇。”

    “二郎,你怎么不和李瑛一起过来呀?这样分开走,也太累了吧?”

    李世民身子一抖,愕然抬头,看向的却是唐瑛:“唐瑛,你,你没事吧?”

    唐瑛板着脸,冷冷地回答:“多谢秦王关心,在下没事,一点小伤,也奈何不了我。”

    李世民松口气:“本王原想着过晚去看你。”

    “殿下今日有喜事,唐瑛不敢劳动您了。请回去后代我向王妃致歉,她的好心被我利用了,也请她不要责罚车夫,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与车夫无关。”

    李世民知道唐瑛开始反击了,故意发愣般地看看唐瑛,又看看裴寂,最后看向冷眼看着他们的李渊。

    李渊听了李世民和唐瑛的对话后,心里还在冷笑,心想,看你们联手要敢什么。见李世民把目光看向自己,他故作不知地问道:“李瑛被李艺当众鞭打,你怎么没到她府上去看望一下?你府上的事的确多,朕听说你府上很热闹,还砸了一辆马车来庆贺。只是,李瑛怎么说也是跟着你出来的人,你不去看看她,是不是说不过去呀?”

    李世民赶紧匍匐在地,谨慎回答:“回父皇,儿臣府上客人众多,事发突然,儿臣也得把众人安抚下去后,才能出来。儿臣的确是一时冲动之下砸了马车,儿臣已经后悔了。至于没去看望李瑛,是儿臣已经打听到李瑛没事,所以,想着过晚再去看她也不迟,因而,还是先去天牢了。”

    李渊一皱眉,李世民的样子不像说谎呀,再说,他既然这样说,那就不会错,否则,只要自己稍微找人问问,就能揭穿他的谎言了,难道,他们两个没联手?还是另有内情?唔,想想再说:“你又去看尉迟恭?哼。”

    “是,尉迟恭对儿臣有救命之恩,儿臣实在是不忍见他受此诬陷之苦。求父皇明鉴,尉迟恭真的不会谋反,更不会做半点对不起大唐的事。”

    李世民说到这儿,唐瑛才抬起一直紧皱眉头的脸看向李世民,又转向李渊,最终装成忍耐不下去的样子,问李世民:“秦王殿下,您说什么?尉迟将军怎么啦?他谋反?砸马车又是怎么回事?”

    李世民叹口气,面向她苦笑道:“别提马车了,听了那车夫的话,我一怒一下……有人告尉迟敬德谋反,这,他已经被收押在牢里几天了。”

    唐瑛啊了一声:“他怎么会谋反的?可有证据?”

    李世民摇头:“还不是陈年旧事重提,当年寻相谋反之事,你也知道。这次告尉迟敬德的人还是告他是寻相的同伙,并时时不忘为寻相报仇。”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唐瑛怒道:“当年之事就是这些人在无中生有,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还不肯放弃诬陷尉迟将军,到底是谁……”说了一半,她似乎想起什么,马上沉默了下去。

第三百七十三章 悲愤

    李渊见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在他面前互相交流,却不知道两人是商量好的在演戏,听了他们的话,也有一丝疑惑了:“李瑛,你不知道尉迟恭的事?”

    唐瑛慢慢地直起身来,把目光看向李渊,目光中没有了不解和委屈,也没有了吃惊,而是忿恨与无奈,还有几分痛苦:“陛下要我说什么?我要说完全不知道此事,岂不是要被您认为是欺君?呵呵,我终于明白陛下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如此。”

    唐瑛目光中包含的内容太丰富了,让李渊看的一愣一愣的。没等他想明白这些目光的含义,就听唐瑛继续在说话。

    “唐瑛现在回答陛下的问话。陛下猜对了,今日唐瑛当街受辱之事,是我刻意而为的。我与尉迟将军怎么说都有同僚关系,知道他被人诬陷,所以想在陛下这里为他求情,但又担心陛下不许,于是便策划了一个阴谋。”

    “唐瑛,你,你在说什么?”这下是李世民做出惊愕之色了。

    唐瑛冲李世民摆摆手:“秦王不要插嘴。陛下想知道的就是我如何策划这个阴谋并实现的,对不对?好,我说。第一步,我知道李艺将军对秦王不恭,一定见不惯秦王府的东西和人。因此,我就故意从秦王妃那里骗得秦王府的马车坐;第二步,我一早就知道李艺将军要从那条街上过,就命令车夫把马车驶过去,故意做出去冲撞大将军车驾的举动;第三步,我命顺公公和灵云儿故意去惹怒李艺大将军,逼的他过来砸车出气;第四步,等李艺将军上当往我们马车走过来的时候,我故意让顺公公惹火他,促使他打人,然后,我就故意去挨了打;第五步,我当然不会当街和他拼命,因为我要留着他的命来换尉迟将军出狱。于是,我故意扔下马车跑回了府,然后命顺公公先过来找陛下告状,我则随后前来。”

    一口气把话说完,唐瑛喘息几下,方冷冷地继续道:“陛下,您要听的我都说了,我自然是欺君之罪,李艺大将军自然是被冤枉的,就请陛下下令,唐瑛不会反抗,绝对束手待毙。”

    “你……”李渊这下反而傻了,望着几乎没有表情的唐瑛,怎么想怎么有些不对劲。

    裴寂也有些发傻,看看唐瑛,再看看一脸痛苦的李世民,突然意识到,他们好像都想错了,万一唐瑛真不知道尉迟恭之事,这……:“李瑛,你真不知道尉迟恭的事?”

    唐瑛把毫无表情的脸转向裴寂:“大人说笑了,唐瑛刚才不是说了嘛,我为了救尉迟将军,故意陷害李艺大将军,又怎么会不知道尉迟敬德的事?大人刚才不也在等着唐瑛这样说吗?怎么,是唐瑛还有什么您想知道,而我没说出来的?要不,您提醒一下,我再补充点?”

    “我……”裴寂傻眼了。

    “皇上,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需要唐瑛补充吗?”唐瑛暂时放过裴寂,再次看向李渊,问话的口气依旧是平平淡淡,没有半点情绪上的起伏。

    李渊也有些发傻了,唐瑛这个样子,让他看着有些心慌,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似乎映着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难道自己冤枉她了?

    “皇上无话可问,唐瑛就告辞了。皇上也请放心,唐瑛不跑,也跑不掉,您的圣旨什么时候到,唐瑛二话不说就去领死。”说完这句话,唐瑛也不等李渊有所反应,是起身就走,根本不回头,完全是一副彻底死心的样子。

    李渊愣愣地看着唐瑛起身而去,竟是忘记叫住她,他算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唐瑛叛逆的那一面。

    “李瑛县主,您,您这是怎么啦?”就在大殿中的人望着唐瑛离开的方向发呆时,门外传来陈叔达的叫声。没听到唐瑛的回答,陈叔达的身影一会儿出现在殿门口。

    “臣参加陛下。”

    李渊扶扶额头:“起来吧。你刚才叫喊什么?”

    “啊!臣看到李瑛县主面如死灰,眼中有泪,被惊了一下,帝前失礼,请陛下恕罪。”

    李渊哼哼:“朕不过责骂了她几句……”

    陈叔达正色道:“事情的始末臣都知道了。陛下,此事李瑛丝毫没有错,您是不是责骂错人了?该骂的应该是李艺吧?”

    “你知道了,他知道了,恐怕全天下人都知道了。”李渊头疼了:“都是道听途说,谁来告诉朕,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不是道听途说。”陈叔达回答:“臣的家人正好路过那里,事情的经过他看的清清楚楚,回来后对臣一一诉说,所以臣才对陛下说,事情的始末,臣都知道。”

    “哦?你的家人正好看到了?”

    “是。臣的家人是去替臣的夫人买点心,正好和李瑛县主打了照面。据他对臣的描述,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一口气把当街发生的事情描述完,陈叔达歇息了一下,方继续道:“其实,李艺也不是打她,而是误打到她的身上,谁也没想到,堂堂的一个公主,会为一个下人挡鞭子呀。只是,李艺也太蛮横无理了,臣请陛下给予惩处。”

    李渊听完陈叔达的描述,目光在裴寂身上转了一圈后,看向李世民,这位匍匐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抓住毯子,双肩不停地抖动,显然是痛苦到了极点:“竟是朕冤枉了她不成?二郎,你实话告诉朕,李瑛先前真不知道尉迟恭之事?你没告诉过她?”

    李世民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缓缓回答:“启禀父皇,儿臣近十天没见李瑛了,她在东宫那边帮太子做事,儿臣这边没事情找她,她也不会过来,今日是儿臣六子的满月,她进府去也只见了长孙,没见儿臣。所以,儿臣不知道她是否知道尉迟恭之事。”

    李渊捋胡须了,看着裴寂不说话。裴寂则把头埋下,他明白,皇帝要找替罪羊了,而自己就是那只羊,要怎么说话才能让皇帝消气,又能挽回面子,这可是很难的活。

    陈叔达不知道刚才那幕,听皇帝和秦王把话题扯到尉迟恭身上,他也想起自己有话要说:“陛下,臣也认为尉迟将军是被冤枉的。当年寻相谋反之时,尉迟将军并没有和他在一起,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了,尉迟将军屡立战功,陛下和秦王对他的封赏都极高,他没有谋反为寻相报仇的理由呀。如果仅仅是因为他曾经和寻相同侍过刘武周,这理由也太牵强了。”

    李渊苦笑,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算了,朕有些头疼,你们都散了吧,让朕再想想,明天再说。”

    李世民慢慢地从起身,对李渊行了一个臣子之礼后,转身向外走,走了几步,突然一个踉跄,他马上稳住身体,站了一会儿后,大步走出了殿外。

    见李渊注视了大殿门口一会儿后,把目光看向自己,裴寂就知道该说话了:“陛下,如果李瑛真不知道尉迟恭的事情,似乎,今天这事,不过是个误会,臣先前也是多虑了,等会儿,臣亲自去李瑛府上解释解释。这,她既然真受了伤,臣请陛下让御医过去看看?”

    陈叔达沉了脸,他虽然不知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李瑛和李世民的表现,让他多少猜出了一些原因:“臣禀陛下,李瑛县主战场上都受伤无数,怕这点小伤?陛下如派御医前往,反而是对她的不尊重,臣以为不可。”

    李渊按着额头,皱着眉头:“今天这事总是透着奇怪,依李瑛的脾气,当街怎么会忍了下去?”

    陈叔达正色道:“难道陛下认为李瑛县主会和李艺当街大打一场?一个朝廷重臣,一个公主,在大街上斗殴,朝廷的脸面,皇家的脸面可全没了。臣不认为李瑛县主是那么不懂分寸的人。臣倒是觉得,李瑛县主没有自作主张,而是来见陛下,反而是最好的法子。”

    “是吗?”李渊想了想,又摇头:“她也不是那种要依仗朕来做主的人,朕觉得,她就是顾忌朝廷脸面,也应该找上李艺的家大闹一场才对。”

    陈叔达叹口气:“陛下,李瑛县主被打只是误会,但,陛下,李艺闹事可是冲着秦王府去的,不是冲着她呀。臣倒是觉得,李瑛县主来找您,并不是请您为她做主,而是来为秦王和她的侍女鸣冤来了。”

    “她的侍女?灵云儿?”

    “正是,李艺的家人当街侮辱了灵云儿,这个,大街上的百姓看的清楚,听的明白。顺公公也正是因为这个才顶撞了李艺,才会让李艺动了打人的念头。”

    随着陈叔达的解说,李渊的眉头慢慢展开,许多在他看来不太合理的地方,却变的合理起来:“高无庸。”

    “老奴在。”

    “把顺子带过来,朕要再问问。”

    “是。”高无庸一溜小跑到旁边里间去叫人了。

    没一会儿,顺公公苍白了一张脸,哆哆嗦嗦地跟在高无庸身后走了过来,一走到大殿中间,扑通一声就跪到在地,过了一会儿,是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就嚎:“陛下,奴才错了,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饶命。”

第三百七十四章 真相

    顺公公跑来找到高无庸后,把大街上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一个劲地怂恿高无庸去找皇帝,为他,为他家公主报仇。高无庸一听就知道这事太大了,瞒皇帝那是瞒不住的,再说皇帝很宠爱李瑛县主呀,与其别人告诉皇帝这件事,不如他去说,一来讨好了皇帝,而来也在李瑛那儿落下个人情。所以,高无庸屁颠颠地跑到李渊面前这么一说,他虽不敢说的太过分,但话语之间也全把李艺给绕进去。

    没成想,皇帝刚开始听到的时候的确很生李艺的气,马上就要让人去把李艺抓起来,谁知,裴寂就说了一句话,他都没听明白的一句话,皇帝的态度突然变了,变成了生李瑛的气。高无庸晕乎乎地看着这一切,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闯祸了。

    退到偏殿后,高无庸马上叮嘱顺公公,千万不要在陛下面前露脸,陛下在生你们的气。顺公公听了高无庸的叮嘱,一下子联想到自家公主的嘱咐,说是李艺才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他们惹不起,就怕万一把人家惹急了,他的小命也没了。顺公公这一联想,顿时吓坏了,还是他家公主说中了,皇帝果然偏爱李大将军,挨打的反而要倒霉。正吓的在那儿筛糠呢,皇帝叫他过去,他能不吓成这样嘛。

    高无庸此时已经知道这件事有误会了,见李渊一脸不悦地盯着顺子看,赶紧上前踹他一脚:“陛下面前不得失礼,还不快跪好了,仔细回答陛下的问话。”

    “是,是,是,奴才知道。”

    李渊轻叹一声,看了看裴寂,裴寂马上走到顺公公跟前,和声说:“你慢慢的,一点点的把今天大街上发生的事说清楚了。记住,你要敢撒谎,我叫高无庸扒了你的皮。”

    顺公公又是一哆嗦,双手也抖了起来:“奴,奴才不敢说谎。”

    “那就快说。”

    “是。”顺公公擦擦汗,努力让自己稳定一下,才说出话来:“今儿一早,公主叫过奴才,说是要去秦王府上贺喜,让奴才和灵云姑娘跟着……”

    把从早晨到唐瑛从秦王府告辞出来,坐上马车出了宫门一段说完后,顺公公又擦擦脸上的汗,接着说:“到了东市口上,奴才就听公主和灵云姑娘说,想去看看公主的义父,问灵姑娘可以买点什么东西好送去。灵姑娘就提到了东街口上的那家点心。奴才也觉得好,也附和了几句,公主也喜欢上了,于是我们改道去买了点心。这一路上都高高兴兴的,直到转过街口,碰上了李大将军的车驾……”

    从李艺的家仆开口大骂一直说到他自己不顾唐瑛的劝阻骂回去,再说到李艺下车过来抬手就打,顺公公又想嚎了:“陛下呀陛下,真是奴才的错,奴才以为只要亮出宫中的身份,那些人就不敢对我们咋滴,可奴才错了,奴才不该去惹怒李大将军,都是奴才的错,求陛下饶了奴才吧。”

    要说这顺公公也算宫里出来的老油子了,深受高无庸的言传身教,好事就想着往自己身上揽,坏事就推的远远的。可今天这事虽然是坏事,但唐瑛为他挡鞭子的举动还是让他感动的要命,自然就不肯再说唐瑛半句坏话,明知道得罪了李艺会有祸事,却也不肯嫁祸别人了。

    也正因为他心存了这点感激,反而还原了事实真相,与陈叔达的汇报基本上完全一致,倒是让李渊终于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想了良久,李渊长叹一声:“罢了,你回去吧。高无庸,把宫中最好的伤药捡一包出来,让他给李瑛带回去,就说,等朕忙完事,稍后就去看她。让李瑛不要多想,朕会给她一个说法。”

    高无庸暗中喘了一口大气,知道今天这事算是好结局了,看到顺公公还是一脸傻相地望着自己,他过去又是一脚:“还不起来跟杂家拿东西去。白教了你这么些年,居然让公主替你挨鞭子。”

    “是,是,是,是奴才笨……”顺公公看着高无庸眼中的笑意,虽然不是很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也知道自己的小命没出问题,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着高无庸一溜地跑去拿东西了。

    这边,李渊又想了一会儿,传令找李建成过来。李艺是李建成力保的人,他要听听李建成对这件事的处理意见。至于冤枉了唐瑛,过会儿他亲自去看看就没事了,这女子,脾气来的快,消的也快,这点他还是清楚的。

    李建成很快跟着传旨的太监跑了过来。

    “儿臣参见父皇,见过两位大人。”

    李渊抬抬手,让李建成坐下:“你坐吧。今儿李艺打了李瑛的事,你可知道?”

    “儿臣知道,已经去看望过李瑛了,她的伤不重。”

    “哦?你知道了?为什么没来告诉朕?”

    李建成苦笑一下:“儿臣原本要来禀报父皇的,可李瑛不让儿臣来告诉您,说这不过是小事,麻烦您不好。”

    “嗯?”李渊愣了一下,又皱眉头了,这个唐瑛,怎么回事,不让大郎来告诉自己,却自己跑来要说法,前后矛盾呀:“你怎么看这件事?朕该如何处置李艺?”

    “这……”李建成故意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这事说前因后果,完全是李艺的过错,他喝多了,有点把握不住自己的行为。而且,据李艺自己说,他也不知道马车里是李瑛,还以为是那个小小的侍女,加上太监的话太刺耳,他没忍住,所以动了手。事后,他也颇有悔意,专门置办了一份厚厚的重礼,要儿臣帮他在李瑛那里道歉。”

    李渊看着李建成,目光中渐渐有了些不满:“李艺找过你了?你答应他什么了?你可知道他的家仆当街侮辱灵云之事?”

    “啊?”李艺没把这段当回事,所以李建成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李艺说过一点,儿臣并不是很清楚。”

    “哼,李艺倒是会找人说情。”李渊狠狠地挥了一下手:“灵云是秀宁的心腹侍女,是跟着秀宁一起上阵杀敌并肩作战的姐妹,是为大唐,为我李家立下过大功劳的人。侮辱她就是侮辱李瑛,侮辱秀宁,这些人绝不能轻饶。”

    裴寂太了解李渊了,听这一句话,就知道皇帝要找替罪羊了,既要开脱李艺的罪责,又可以让李瑛安心,还能挽回皇帝的面子,他也忙着点头:“正是,这些人太可恶了,竟敢当街闹事,侮辱良家女子,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陛下,李艺身负管教不严之责,也该受些处罚。”

    李建成也听清楚了,轻轻松了一口气:“是,父皇和裴相说的对,那些下人的确做的过分。唉,李艺手下都是些粗鲁汉子,蛮荒偏僻之处来的,不太懂得礼教,也的确该给他们一点教训。儿臣也会让李艺好好管束手下,请陛下放心。”

    “朕不能放心。”李渊板着脸哼哼:“他李艺太狂妄了,今天打这个,明天打那个,越打越有瘾了,这是长安,不是蓟县城,由不得他如此胡来。”

    李建成忙伏地上禀:“父皇,这次是李艺醉酒所为,儿臣已经狠狠斥骂了他一顿,他也颇有悔意。”

    “哼,悔意?朕看上次关了他几天,还是没让他学到教训。”

    裴寂和李建成之间是心有灵犀,都知道李渊说的厉害,其实也未必想把李艺怎么样,因而笑道:“李艺也就是个带兵的人,性情使然,陛下还是要慢慢教他,这一时半会儿是教不会的。只是,这次倒是个好机会,就让他大大地出一次血,怎么着也得让李瑛满意才是。”

    李渊故意思考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真正说起来,他也没胆大到敢打李瑛的地步,这事也算是个误会。不过,既然是他动手打人,自然要好好教训他一次。大郎,你去对李艺说,就说是朕说的,若是他得不到李瑛的原谅,朕也不会饶过他。”

    李建成擦汗:“是,儿臣这就去。只是,父皇,您也清楚李瑛的脾气,只怕她那儿反而不怎么好说话,李艺怕是连面都见不着她了。所以,这事还不能忙。”

    “有你陪着,李瑛也不见他?”李渊哼哼:“既然他让你出面帮他,你就帮到底吧。”

    李建成忙拜倒领命:“是,儿臣遵旨。”

    “唔,你先去忙吧。”

    望着李建成快步离开的背影,李渊脑子里却回想起二儿子刚才离开时的样子,那一步趔趄,那种把痛苦和悲伤强行掩藏的样子让李渊突然有些心疼了。说到底,都是他的儿子呀,而且还是很优秀的儿子,他今日的确有些过分了。

    缓缓地起身命宫女们为他更衣,李渊边转身往后走,一边还在吩咐裴寂:“你不要忙着走,朕的孙子满月,朕也该过去看看,你陪朕一起去趟承乾殿吧。”

    裴寂一愣,他原本以为李渊会马上起驾去看唐瑛,谁知李渊竟要先去看秦王,他一边躬身领命,一边暗暗地考虑皇帝的想法,同时暗中警告自己,今天可千万不要再乱说话。

第三百七十五章 帝恩

    李建成离开两仪殿后,匆匆回到东宫,把一应心腹都找了过来,传达皇帝的旨意,商量后续的工作,同时还得派人去李艺那儿说明皇帝的态度等等。这其中,李艺那边好说,不过是交出两个替罪羊,再拿出大把的银子财宝等等,可唐瑛这边的话可就不太好说了,李建成已经去过一次了,试探过唐瑛的态度,那位明说了不会见李艺,这会儿皇帝却要李建成带着李艺上门道歉,如何说服唐瑛接受李艺的道歉,倒成了李建成他们最头疼的事情。

    这里正四下里忙活之时,齐王李元吉跑了过来,一来就带给他们两个不太舒服的消息:皇帝亲自去承乾殿看新添的小孙子了;尉迟恭被放出来了,而且是裴寂亲自宣布的圣旨,秦王亲自把人送回了家。

    在片刻的惊讶之后,李建成问:“四弟,父皇在承乾殿说了什么?”

    李元吉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啥也没说,到那儿就叫长孙氏把那个李,李什么……”

    “李愔。”王珪冲地面翻了个白眼。

    李元吉丝毫不为自己叫不出侄儿的名字而愧:“对,对,父皇就叫长孙氏把这个李愔抱给他逗弄了一会儿,也没说别的,就回去了。父皇也真是的,想起一出是一出,这不是给老二长脸嘛。哦,对了。父皇下旨把尉迟恭给放了,就是在那儿说的。”

    “四弟这么说,难道父皇是故意到那边去传旨放人?为什么又要裴寂跑一趟天牢?”

    李元吉摇头:“不知道。我到那边办点事,正好碰到裴寂老儿从那边过,这些事都是他告诉我的。对了,好像父皇去承乾殿的时候,老二不在。”

    “难道陛下故意做给别人看的?是在告诉大家,他依旧很信任很看重秦王?”韦挺倒吸一口冷气,得出了让他自己也不太满意的结论:“可是,前几天陛下还下令严查尉迟恭一案,怎么今天又去承乾殿示恩了呐?”

    王珪眉头紧皱,东宫之人可不愿意看到皇帝有这种表示:“臣听说,陛下在去承乾殿之前,分别见了秦王和唐瑛,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李建成去见李渊的时候还不知道李世民和唐瑛被李渊骂过,从那边回来又一直在忙,还没得到这方面的消息,因此听了王珪的话,他笑道:“或许是吧。今天李艺闹的有些过分了。这么说,父皇去承乾殿,也可能是表示对秦王的安抚,毕竟那边砸了马车,受了委屈嘛。”

    “受委屈的应该是李瑛,秦王委屈什么了?”李元吉隐隐听说了一点今天发生的大事,却还不是很明白。

    李建成笑着把事件简单地给李元吉讲了讲,而后道:“李艺要砸的是秦王府的马车,自然是秦王受了委屈。呵呵,他算是跟秦王干上了。”

    李元吉哦了一声:“干上好呀,对我们可是有好处。对了,尉迟恭怎么办?就这样放过他不成?”

    “父皇下旨放人,我们还能怎么办?”

    李元吉摇头:“大哥,那个尉迟恭可是老二最倚重的人,他对咱们的威胁也最大,这个人一定要除去才行。”

    李建成也摇头:“找不到致他与死地的把柄,也是无奈。”

    李元吉想了想,拍胸脯了:“大哥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去办。”

    “你别鲁莽行事。”李建成赶紧嘱咐:“上次的事,父皇已经知道了,你可别再做的太过分了。”

    李元吉撇嘴:“大哥,你就是这样犹犹豫豫的。上次要不是你拦着,我早把老二给杀了。”

    李建成把脸一板:“四弟,不是当哥哥的说你,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弄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手足相残,记在史书上好看吗?眼下我们占据上风,真动了手,我们可就没理了,你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大哥,你就是这么婆婆妈妈的。哼,我杀老二,也是为了你,又不是为了我。”

    “行了,别说了,眼下,孤绝不同意你们这么干。”

    “得,反正太子是你,不是我,不让就不干呗,我无所谓。”

    李建成无奈地摇摇头:“好了,还是商量一下如何带李艺去唐瑛家里登门求见吧。”

    李建成这一问,除了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李元吉,众心腹是集体叹气,皇帝的这个差事实在是不怎么好办呀!

    李世民离开两仪殿后,没有回秦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天牢,在天牢门外,长孙无忌带着一食盒的酒菜等候多时了。两人见面后,仅用目光进行了短暂的交流,就一同进入大牢去看尉迟恭了。当裴寂带着皇帝的旨意来到天牢之时。三个人正在默默地喝酒,突然而来的圣旨让尉迟恭有些发懵,而已经有所心理准备的李世民,却是故意做出不解和吃惊的样子,至于长孙无忌,自然一脸的呆样了。

    等李世民亲自把尉迟恭送回家,从他家里出来后,太阳已西斜,这一天,过去的真快。

    “秦王,现在去见唐瑛,是否合适?”从尉迟恭家里出来后,李世民站了一会儿,像是在认准方向,而后就一路疾走,直奔唐瑛的府邸。长孙无忌一见李世民行走的方向,赶紧上前劝谏。

    “嗯?为何?”

    “臣不知陛下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心意,还是慎重一些为好。再说,陛下亲自去看小公子,殿下不在,此时也该赶回去叩谢天恩才是。”

    李世民笑笑:“事情已经挽回,何必再回去做那些面子功夫。明日一早,本王自会去见父皇,连同尉迟敬德之事,一同叩谢才对。”

    长孙无忌想了想,点头了,这样的做法,才像秦王的性格:“殿下说事情已经挽回,可是唐瑛成功了?难道尉迟将军突然获释,也与此事有关?”

    李世民点头:“父皇突然改变心意,必定与此有关。如今,尉迟恭之事已经了结,本王没了心事,也该去看望一下唐瑛了,否则,才显得本王和她之间有什么问题。”

    “哦……如此,臣是否不太适合陪同前往?臣觉得,王妃和您一起去,好像更合适。”

    “嗯……你说的对。走,先回宫。”

    离开热闹的承乾殿,李渊并没有回寝宫,就带着几个太监,不要仪仗,轻车简从地出了宫,也不让人先过去打声招呼,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了唐瑛的家门口。

    唐瑛的府邸门口却是一片繁忙景象,府里的十几个人正忙着往外抬东西,大大小小的箱笼摆了一地,张小六正站在大门口,指挥人往外抬大型家具,而租来的几辆货车上,已经放了不少案几花瓶之类的,让李渊看的目瞪口呆。

    见到皇帝突然出现在家门口,门里门外忙活的人们是大吃一惊,张小六见过李渊呀,扑通一下,赶紧跪倒,他身边的那些人才反应过来,是呼啦……大门内外顿时跪到一大片。有些人更是下的嗦嗦发抖,跪都跪不稳了。

    李渊一看这场景,再瞧瞧那些乱七八糟摆了一地的东西,顿时产生了一个想法,一旦想到缘由,李渊立刻扬声下令:“全都给朕跪着不许动,谁也不许去通报你家主子。张小六过来,跟朕说实话,你们在干什么?”

    张小六跪爬到李渊的跟前,磕头回话:“我们,我们奉庄主的命令,在,在变卖家产……”

    李渊虽然猜到一点,却还是被气笑了:“你家庄主真以为朕要杀她不成?竟然,竟然跟朕赌气。”

    张小六愕然抬头看向李渊:“皇上,庄主说她犯了欺君之罪,难道不是?”

    “哼,把东西都给朕抬回去,你带朕去看她。”

    “哦。”张小六动作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几辆货车车夫跟前,连连作揖道歉:“各位,对不住了,我们不卖东西了,这点铜板算辛苦费,各位分了,回去吧。”

    那几个货车的车夫哪儿见过皇帝呀,正吓的匍匐在地,头都不敢抬,听了张小六的话,也是不敢动。张小六把十来个铜板放其中一人的跟前,转身跑进了大门,引着李渊往里走。

    “这些是什么?”走进大门没多远,一排放的整整齐齐的礼盒让李渊眨了眨眼。

    张小六小声回禀:“是,是李艺大将军请太子殿下送来道歉的礼物。我家庄主让我们给,给……扔出去。”

    “扔出去?”李渊翻白眼了,爱财的人也有这样大方的时候?

    张小六乖巧地回答:“原本是让我们给退回去的,结果,庄主从宫里回来,就改了口。嘿嘿,小的还没执行呢。”

    李渊乐了:“唔,退回去……这样吧,你也别管了。高无庸。”

    高无庸赶紧小跑两步到跟前听令。

    李渊指着那些礼盒吩咐道:“你找几个人,把这些东西退给太子,就说是朕说的,这点东西朕看不上。”

    高无庸心领神会,马上道:“老奴这就带他们去。”

    李渊满意地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又想起一事:“高无庸,你告诉太子,马车虽然是秦王砸的,但罪魁是李艺,该赔的还得赔。对了,小六呀,李瑛是朕封的公主,怎么到今儿都没一辆拿的出手的马车呀?”

    张小六笑嘻嘻地回答:“俺家庄主开销大,马车倒是不难置办,可马太贵,俺家庄主的战马可舍不得拿出来拉车。”

    李渊点点头:“倒也是,这是朕思虑不周了,赶明儿得给你家主子弄两匹马拉车。”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高无庸看看,高无庸明白,皇帝这是帮着李瑛敲诈李艺呢,这活好干,他一边盘算着自己能拿些什么好处,一边笑嘻嘻地跑去执行圣旨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卖房

    一路走到唐瑛的卧室外,李渊没有再看到一丝慌乱的情形,这不由地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侧头看看在身边埋头引路的张小豆,又想到这一路上都没看到顺子,李渊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这个唐瑛,到底想干什么?

    到了门口,张小豆反而后退两步,垂手站住,对李渊道:“我家庄主不许我们进去。”

    “哦,那你下去吧,其他人都等着。”李渊一边说,一边掀开门帘就进去了。

    门内,顺公公跪在地上,愕然看着走进来的李渊,愣了好一会儿,才知道磕头,而唐瑛半躺在榻上,望着李渊走进,却是动都不动一下,而灵云一脸的泪痕,靠榻边慢慢地跪下,也是沉默不语。

    等李渊走到榻边,一屁股坐下,唐瑛才看向灵云:“灵云儿,你带顺公公下去歇息吧,别的事,等皇上走了再说。”

    灵云儿抬头看向李渊,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赶紧起身带着顺公公离开了屋子。

    李渊坐在榻边,看了唐瑛一会儿,才摇头:“朕今天才知道你的胆子有这么大,怎么,连见驾的礼仪都不做了?跟朕怄气,要变卖家产?”

    “臣是穷人。”唐瑛目光下垂,不带感情地回答:“身边这些人都跟了臣两三年了,臣不能让他们空手离开,趁着陛下还算恩宠我的时候,弄些钱,打发他们离开,免得日后可能跟着我倒霉。”

    李渊撇嘴:“啧啧,还是在跟朕怄气。朕可告诉你,你把这房子卖了,朕不会再赏你一座,到时候,朕看你住哪儿。”

    “我没说卖房子,这房子是陛下的恩典,唐瑛还……舍不得卖。”唐瑛说着话,眼圈慢慢红了。

    “你这女娃……”李渊被唐瑛这一说,也勾起了些伤感:“今儿是朕想错了,冤枉你了。别哭了,眼睛都哭红了。”

    李渊不说还好,这一说,唐瑛的眼泪是止不住地往外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就算是真的冤枉臣,要取臣的性命,臣也不敢有怨言。”

    女人的泪水也是极具杀伤性的武器,特别是对心里还有内疚情绪的李渊有更好的作用。唐瑛深知这一点,因而,绝对不会浪费眼泪这么好的武器。

    果然,李渊一看见唐瑛的泪水流个不停,就有些慌神:“哎……朕就是有一点没想周全,说了你几句而已,不至于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这样吧?再说,朕都亲自登门来看你了,就别使性子了。”

    唐瑛抽泣着道:“皇上,唐瑛没使性子,我只是一想起某些事,就忍不住伤心。”

    李渊沉默了一下,勉强自己笑道:“不过是误会了你一次。”

    “不是误会,是怀疑。”唐瑛也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主:“自从唐瑛第一次见到陛下,到今天为止,有三年了吧?在唐瑛心中,一直以为陛下是最了解唐瑛的人,我以为自己在陛下心目中与别人不一样。可今天我才知道,这些想法不过是唐瑛一厢情愿了。”

    “朕没有怀疑你,朕说了,不过是个误会。”

    唐瑛越想越悲,根本不理睬李渊的辩白,那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陛下,唐瑛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最清楚呀,我什么时候欺骗过您?是,唐瑛哄您高兴过,唐瑛在您面前使过小性子,唐瑛跟您说过慌,可是,唐瑛却从来没有对您玩过什么阴谋诡计。您应该想到,如果我知道了尉迟将军的事情,我早就在您面前据理力争,请您把尉迟将军放了,我是那种玩手段来骗您的人吗?”

    李渊有些尴尬:“朕也是一时糊涂……”

    唐瑛摇摇头:“我承认,在今天这件事上,我是有玩手段,我把秦王府的马车扔下不管,就是想看李艺的笑话;我在大街上当众讽刺李艺杀人如麻,就是想让长安城的老百姓都瞧不起他;我没有制止顺公公进宫去找高总管哭诉,就是想让陛下知道这件事,从而能处罚李艺。可是,我却从来没想过要用这件事玩什么手段来欺骗陛下您。”

    李渊越听越想笑,唐瑛说的这些,才的确是唐瑛会干的事,他一开始怎么就没往这些方面想呢?转眼看着唐瑛脸上的泪痕,却又有些心疼了:“呃,朕想错了,朕觉得,依你的脾气,不该这么好地放过李艺,应该跟他拼命。”

    “一个御封的王爷和一个御封的公主,在大街上大打出手?”唐瑛气的磨牙了:“原来,陛下不仅把唐瑛想的很坏,还把唐瑛想的很小人,敢情我在您眼里,就是一什么都不顾的二愣子。”

    李渊嘿嘿两声:“朕说了,是朕想错了嘛。”

    “哼,我为什么没让太子去找您,却没阻止顺公公,不就是不想让臣子们和百姓看这种热闹嘛,臣子之间大打出手,闹到皇帝那儿去了,这说法好听?再说,李艺打了我不过是误会,我料他也不敢真对我动手,可是,他却是冲着秦王去的,他明明白白地要砸秦王府的马车,要让秦王在儿子满月这天丢脸。唐瑛让顺公公间接告诉您这件事,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灵云儿和顺公公,而是为了秦王,为了陛下您的脸面呀。”

    李渊缓缓地点头,在确定了唐瑛和李世民之间没有联手欺骗自己后,李渊就想到了唐瑛见他的原因,这也是他一定要来看唐瑛的原因:“你确定李艺在大街上公开说要砸秦王府的马车?”

    唐瑛点头:“开始的时候,他们不过是谩骂,得知是秦王府的马车,才要过来砸车的,针对性很明显。陛下,我不知道秦王和李艺之间有什么矛盾,可是,秦王有大功于大唐,又是藩王,被一个臣子当街如此羞辱,国体何在?皇家的脸面何在?朝廷的威信何在?”

    李渊叹气:“但是,李艺毕竟代表了幽燕的势力,他在那里的号召力也不能忽视,而且,李艺对朝廷也有大功。所以,朕不能因为他和二郎的矛盾就公然处置他,若要给他一个教训,用他冲犯你的借口更好。”

    唐瑛擦去泪水,点头:“陛下总算明白唐瑛的想法了。可是,可是……”

    “好了,别哭了,哭的朕心疼。”李渊呵呵笑道:“朕一定会重重地给李艺一个教训。不过,朕也就点你几句,你就敢做出叛逆的样儿给朕看,哼,你自己说,朕是不是该治你个忤逆之罪。”

    “忤逆?是陛下错在前,臣不过是顺着陛下的想法回话而已,您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莫须有。”

    “好啦,好啦,眼睛真哭红了,明天没法出门见人了,等太子带着李艺来给你道歉的时候,你这样子怎么见他们。”李渊笑着安慰唐瑛。

    唐瑛撇嘴:“我才不要见李艺,什么大将军,哼哼,仗势欺人的恶犬,看着就讨厌。陛下,说起这个,我还是要说,您今天不是在冤枉我,而是在冤枉秦王,其实,您应该去的是秦王府,不是臣这里。”

    “朕已经去过了,呵呵,朕的小孙儿长的虎头虎脑的,像二郎小时候。”李渊早料到唐瑛会这么说,笑道:“朕还下旨把尉迟恭给放了。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唐瑛一听,唔,不错,这件事办的还算完美,总算把想要的结果都要到手了:“谢陛下放过尉迟将军,他本来就是被冤枉的。陛下让顺公公把药一带回来,我就满意的很了。只是,唉,不知道秦王能转过来不,您对他,有些过分了。”

    李渊笑笑:“朕的儿子朕知道,他若是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也不配朕关心他了。他还是没来看你?”

    唐瑛摇头:“我又没事,您又冤枉他,他一定很难受,过来见我,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再说,他一心在尉迟将军身上,我这儿既然没事,他也用不着分心来看我。”

    “唉,这个二郎呀,就喜欢跟尉迟恭这种人在一起,朕让他多读书,多读书,就是听不进去。”

    唐瑛翻白眼了:“陛下,您真是……人家秦王办了个文学馆,延请了一群老先生为他讲书,可您和太子不是嫌那些人太过高谈阔论了嘛,眼下,文学馆里的先生们又被弄的外放的外放,任职的任职,就没留下两个人,您让秦王跟谁读书去?”

    李渊笑笑:“高谈阔论就是纸上谈兵,朕让他们去办实事还不行?至于读书,只要静下来,有没有人教,还不是一样读?二郎的心呢,就是静不下来。”

    “唉,秦王比我可怜呀。”唐瑛长叹一声:“所以说,还是当平民百姓省心。陛下,您还是考虑考虑放我走吧。”

    李渊摇头:“朕可以保证,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朕都不会再怀疑你,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对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唐瑛低下头,苦笑:“唐瑛只好尽力去这样做。只是,陛下,给我一点时间吧,今天……您给我的打击真的有点大。”

    “好,朕给你时间。”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处理结果

    送走了李渊后,唐瑛才从张小豆那里得知李渊让高无庸把李艺拿来赔礼的东西给送回去了,知道李渊是在向她表明自己的态度,她也是笑笑而已,命张小豆把家里的东西全都还原,以后再想法子慢慢变卖。她并不是特意做给李渊看的,而是认真地在想如何把家人遣散,伴君如伴虎,李渊对她的宠信,能持续多久,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今天的教训已经够重了,值得她多想想后路。

    李渊来之前,唐瑛正在教训顺公公,这个宫里的眼线并不太好处理,借着今天的事情,让顺公公既感激她,又畏惧她,才能管束好这张嘴。李渊走后,唐瑛将灵云儿和顺公公叫到跟前。

    “灵云儿,顺公公,陛下来看我,说明咱们都没事了。但是,这种事情也只能这样了,不能再闹。陛下来这里,既是恩典,也是警告,李艺由陛下管,咱们都不能再报复他了。你们明白吗?”

    灵云儿和顺公公都不明白,但都在点头,他们不明白,但可以听话。

    唐瑛叹气:“顺公公,我知道你委屈,灵云儿也委屈,但陛下已经表示过了,我们就不能再去找李艺的麻烦。这回,你们都明白了?”

    灵云儿点头:“将军,我明白了,就是咱们这口气得忍了。”

    顺公公也点头:“奴也明白了,不会再去找高总管了。”

    唐瑛笑笑:“刚才陛下让高公公把李艺拿来的东西给退回去了,嘿嘿,好事。”

    灵云儿心里虽然不舒服,还是赶紧笑着点头:“皇上帮您出气,自然是好事。”

    唐瑛笑着摇头:“错,皇上是帮我敲诈李艺呢,你们看着,李艺下次让太子送来的东西,会翻倍增加,呵呵,咱们府上要发财了。”

    灵云儿哼哼:“就算翻倍也便宜了他。”

    唐瑛越想越笑,李渊这个皇帝真是与众不同,不,是与她所知道的帝王都不同,太好玩了:“不光是李艺赔咱们的东西。你们想想,皇上亲自来咱们家了,那些见风使舵的人还不赶忙跑来送东西呀。嘿嘿,明儿大家都别想歇着,打点精神接受财物吧。顺公公,明儿得劳烦你多累点,你把送来的东西都看好了,选一些特好的,日后给陛下进贡,也给高公公留点好东西,他也够辛苦了,偌大年纪还为我的事东跑西奔的,我不落忍。”

    顺公公眼睛都亮了,他知道自己是不会白忙活,嘿嘿:“杂家明白,主子就放心吧。”

    唐瑛嗯了一声:“把不起眼的都给小六吧。对了,选一些上等的首饰和珠宝出来,留着给灵云儿以后当嫁妆。你们将军我穷,只好借花献佛了。”

    灵云儿腾地红了脸:“将军,你说什么呢,我以后是不会嫁给别人的,一辈子跟你走。”

    “胡说,你是你,我是我。”唐瑛一皱眉头:“灵云儿,我早对你说过,我与别人不同,不会要自家姐妹过的比我委屈。再说,我……唉。”

    灵云儿也叹口气,唐瑛的坚持她并不知道,但唐瑛的犹豫和挣扎她却略有所知:“将军的处境我知道。只是,将军,公主在的时候就对你说过,很多事情由不得我们自己呀。将军,您还是别忤逆陛下了。再说……”

    唐瑛摆摆手:“别说了,说着也是累。都回去歇息吧,明天有咱们累的时候,挣钱也不容易。”

    唐瑛他们并没有如愿以偿地得到休息时间,过晚,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夫妻来探望她。今天这事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虽然想要的结果都得到了,但这一番惊吓和后怕却让三人都还没缓过劲来。三人面对,想说的话很多,却都无从说起,无语了半天,李世民也仅仅说了句是他思虑不周就退出了房门,留下长孙无垢以赔礼为名和唐瑛说了会儿私房话。

    送走了秦王夫妻,没过半个时辰,秉烛十分,太子今天第二次登门,也没什么客套话,一口气把处理结果报告给了唐瑛。

    “这些,都是秉承父皇的旨意,李艺也无话可说。唐瑛,你看,还满意不?”

    唐瑛脸色有些不好:“一定要杀人吗?那几个恶奴虽然言语可恶,但毕竟是李艺背后指使,几句话就要了他们的命,似乎太过了。”

    李建成没想到唐瑛的反应是这样的,在有些窃喜唐瑛的仁慈之外,也有种无力感,讨好的差事也不好做:“只有两个人,都是当街侮辱灵云的人。你知道,总不能让李艺……”

    唐瑛摇摇头,看看站在一侧脸色也有些发白的灵云儿:“我们没有让李艺出来承担这个罪名的意思。可是,可是……毕竟是两条人命,吵架吵出人命来,也太过了。”

    李建成看看灵云儿,想了想,笑道:“唐瑛,你有仁慈的想法,父皇会很高兴。只是,杀这两人是父皇给灵云的恩典,她毕竟是平阳身边出来的人,又是为我大唐立下战功的。这样吧,这事,咱们听灵云的,如何?”

    唐瑛想了想,点头,把眼睛看向灵云儿:“既然是陛下给你的恩典,还是你来决定吧。”

    灵云儿咬咬嘴唇,她很清楚,这所谓的恩典看似给她的,实际上还是给秦王和唐瑛的。依照她的心性,别说杀两个人,那天在场的她一个都不想放过。可是,想想唐瑛今天告诫她的那番话,想想她弄不明白的那些争斗,她最终低下了头:“太子,将军,灵云儿不过是个侍女,这种事,实在做不来主。再说,既然是皇上的圣旨,我也不敢违抗。”

    唐瑛何尝不知道灵云儿心中想的是什么,对她来说,对两条人命的尊重很重要,那两个人虽然有该死的理由,但毕竟不是罪魁,处死实在是太过分。

    仔细想了一会儿后,唐瑛歉意地看了灵云儿一眼,方对李建成道:“恶奴侮辱灵云儿的确该死,但,口舌之争就要被处死,实在是与律法有碍。大唐初立,律法为重,个人情感应该次之。再说,人头落地,很多事情可就……太子,我们不想把事情弄的一发不可收拾,更不想与人结怨。”

    李建成缓缓点头了,他之所以没有立即下令把人杀了,只是收监,也考虑到这点,毕竟,唐瑛是他势在必得的妃子,而李艺也是他要靠重的大将军,两个人结怨对他来说,绝对的得不偿失。

    灵云儿听了唐瑛的话,顿时醒悟过来:“将军说的极是,灵云儿听将军的。太子,还是不要杀他们了。”

    唐瑛笑笑,对李建成道:“太子,你看,灵云儿也很懂事呢。这样吧,你不好对陛下说,我去面见陛下。不过,唐瑛还是觉得,由您带话给陛下,最好不过。”

    李建成呵呵一笑,领会了唐瑛的暗示,站起身道:“这点主,孤倒也做的。这样,这两个人毕竟犯下大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他们杖责一百,流放岭南。这样如何?”

    唐瑛微微一笑:“太子如此处置甚好。”

    李建成又看了看灵云儿,微笑道:“灵云儿也是个好姑娘。你放心,今日之事对你不会有影响,只要你跟着你家主子,孤可以保证,你和你主子一样,会有很好的前途。”

    灵云儿身子摇晃了一下,看了看唐瑛,低下头去。唐瑛很清楚李建成的暗示,眉头微微一皱,终究没说什么。

    李建成将两人的反应当成了女儿家的羞涩,也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唐瑛的表态挽回了两条人命,也获得了上下一致的满意,李渊原本就没打算杀人,下这个旨意,一来是警告李艺再不得如此蛮横胡闹,二来也是让唐瑛做一个大人情给李艺。唐瑛果如他所想,真为两个人求了情,这让李渊甚为满意。

    李艺那边忍痛交出家奴,这心里也是很烦闷,虽然是为了保住他自己,但要牺牲家人的性命来讨好别人,也是大失面子的事。唐瑛如此处理,让他大大地松口气,算是帮他挽回了一点面子,加上李建成略有夸张地把唐瑛此行为说成是以德报怨,李艺心里那点不满也变成了一点感激。当然,在李艺看来,唐瑛肯这样放过他,却是太子的努力,对李建成更是感激涕零了。

    李建成更是满意。这件事中,秦王府那边虽说借光把尉迟恭救出了大牢,但他原本就没打算真把尉迟恭怎么样,因此也算不上有损失。而李艺能当街给秦王府一个教训,却是合了他的心意,秦王在百官中的声望会因此而有所降低,这算是东宫的一大胜利了。而唐瑛不露声色地帮助,让他把事情处理的如此圆满,他在父皇那里得到了表扬,在唐瑛这里落下好处,又得到了李艺的忠心,真是大丰收了。

    唐瑛也是无奈,她并不想让李建成得到这样的好处,但却不得不让他得到这个好处。就像李渊说的那样,李艺在幽燕的影响不可忽视,作为皇子的李世民,不顾忌李艺的身份,也得看在老子的脸面上,不能和李艺再对峙下去。李世民得不到的好处,唐瑛不能亲自去做的事情,也只好便宜李建成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齐王

    何况,幽燕可是抵御突厥人的一个前沿阵地,在李世民当了皇帝之后,还要靠底下的这些人来把守疆域,即便李世民争取不到李艺的全力支持,也不能让李艺成为一个隐患。说到底,此时的李艺还是不能得罪的太过。

    李世民完全明白唐瑛的这些想法和做法,对他来说,拉拢边疆大臣还来不及,怎么也不能弄出死对头来。再则说,虽然李建成为此得到李艺更多的忠诚,但对李世民而言,唐瑛不与李建成阵营里的人结怨,才是秦王府最需要的。至于李艺,只要李建成倒下去了,区区一个李艺,还不是顺风倒向他这边。

    因而,在唐瑛照例回访秦王府时,李世民和他的幕僚们是大大夸赞了唐瑛一番,倒让唐瑛叹气不已——早两年,秦王府的人哪里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呀!

    几天后,李渊应李艺自己的要求,任命他为天节军将,领军驻扎在华亭和弹筝峡,实际是用兵镇守泾州,以备突厥人的入侵。李艺离开,恶奴发配,唐瑛这一方也偃旗息鼓,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安安心心地整理这一事件给她带来的好处和经验教训。

    而就在事情已经平静下来之后,让唐瑛想不到的一个人突然到访,让唐瑛重新开始看待这场兄弟阋墙的悲剧了。

    “齐王?”唐瑛听了张小六的禀报后,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看我?”

    李元吉从来没到唐瑛这里来过,他们之间的交往仅限于在李渊召唤的聚会上,在唐瑛眼里,李元吉不过是李建成的跟班,是李建成的一个打手而已。根据唐瑛的一些了解,这个李元吉除了皇子身份,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对外胆小,对内凶狠,典型的混蛋一个,所以,一直一来,唐瑛对李元吉采取的都是远而避之的策略。

    正因为如此,李元吉的来访倒显得有些唐突了。而且,长安街市的事件已经平熄下来,李元吉却在事件平熄后,用这个借口来登门看望唐瑛,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庄主不想见的话,我去回了他。”张小豆对这个齐王也没什么好印象。

    唐瑛却摇头:“不,我倒想看看,这个齐王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李元吉也是带着礼物上门的,而且礼物还不轻,看着眼前的两个大礼盒,唐瑛在心里再次嘀咕了一声庸俗,而后努力让自己的脸上带出一丝笑容来,向李元吉道谢。

    李元吉自从进府之后,眼光只在唐瑛身上转了一下,便色色地看向了灵云儿。说实在的,真从容貌上看,灵云儿比唐瑛柔美了不止一分,加上灵云儿会打扮自己,女装的她站在男儿装的唐瑛跟前,更是被唐瑛给衬托出十分的容貌了。

    灵云儿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对男人的这些目光早已经熟视无睹了。只是,李元吉毕竟是皇子,目光中那赤裸裸的好色又丝毫不曾掩饰,灵云儿在这种目光直视下,也只有皱眉头躲避的份了。

    唐瑛在心里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轻轻咳了一下:“灵云儿,你亲自去选上等好茶来。齐王是贵客,不可怠慢了。”

    灵云儿巴不得这声,道声是,赶紧走了出去。

    李元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灵云儿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还意犹未尽地抿抿嘴:“呵呵,李瑛,这灵云儿做个侍女,也真委屈了她,怪不得李艺那两个家奴会当街失了分寸。”

    唐瑛强忍心头之火,淡淡地回他:“齐王说笑了。灵云儿是公主的侍从,在我身边,却是姐妹相称。李艺之事已经过去,不提最好。”

    李元吉哈哈一笑:“李瑛,你也真是忍得下这口气。本王知道,你对李艺以德报怨定是太子的授意。太子嘛,总是喜欢息事宁人,本王就不一样,本王最喜欢打抱不平了。”

    唐瑛嗯了一声,疑惑地看向李元吉:“齐王今儿到我这里来,原是为我等抱不平来了?”

    李元吉也不废话,连连点头:“正是。李艺那家伙真不是玩意,不会怜香惜玉也罢了,竟敢对你和灵云儿当街无礼。本王知道后,十分生气,当即就找太子,要求严惩李艺和那几个家奴。只是,唉,太子一向优柔寡断,又舍不得李艺这员猛将,最后也没处罚他,本王实在是替你们不值呀。”

    唐瑛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李元吉是李建成的铁杆,怎么听他话中的意思,倒是在暗示自己,李艺这件事上,李建成很对不起她?李元吉到底什么意思?他要向自己表示些什么?唐瑛虽然听的心惊,却是不动声色地听着李元吉这番所谓的表白,并很配合地露出一丝失望与无奈。

    “太子殿下也是秉承陛下的旨意办事吧?”略微思考了一下,唐瑛带着点无奈的口吻回答道:“不处罚李艺是陛下的意思,陛下也对我说过,李艺毕竟对大唐有功,不能为了这种小事就处罚他。”

    李元吉很认真地点头:“父皇有父皇的考虑,站在父皇的高度,的确不好处置李艺,但太子不同呀。太子至少应该申斥李艺才对。唉,其实,你是不知道,李艺和太子的关系实在是太好,比本王和太子的关系都好,他也是舍不得处置李艺。你不知道吧,那李艺赔偿给你们的东西,倒有一半是太子出的呢。”

    唐瑛心中的疑惑是越来越大,这个李元吉,他到底想干什么:“齐王,太子或许有太子的为难之处吧。身为臣子,在下也不好为难太子呀!”

    李元吉嘿嘿一笑:“我就没太子那么多顾虑。李瑛,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本王谁也不怕,只要你和灵云儿觉得可以依靠本王,本王就替你们出头,狠狠地惩治一下那个李艺。”

    唐瑛哦了一声,低下头想了想,再抬头已经换上笑脸:“齐王,要说不怨恨李艺,那是撒谎,只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如果我再提什么要求,就显得有些得理不饶人了,也太不给陛下和太子面子了。”

    李元吉哈哈一笑:“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本王既然愿意为你们出这口气,自然不会让你们为难。区区两个家奴,哼,敢对灵云儿无礼,你们忍得,本王却是忍不得。本王只要说一声,路上就有人宰了他们。至于李艺,收拾他也不成问题。”

    唐瑛眼皮子一跳,这个李元吉,他如此讨好自己和灵云儿,目的绝非他表现出来的那种色胆包天,再说,一个灵云儿也不足以让李元吉这样吧:“齐王殿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唉,我相信,齐王找人杀人是举手之劳,只是,这样必然会让陛下和太子难堪。依我本意,还是冷上两年再说,您觉得呢?”

    李元吉听了唐瑛的回答,再看看唐瑛含笑的眼睛,了然了:“呵呵,本王就在想,你可是有血性的女子,灵云儿也是战场上杀出来的,岂能吃这么大的亏。也罢,就让他们逍遥两年好了。你放心,本王今天说的话会永远算数,只要你们招呼一声,这事,本王就为你们做了。”

    唐瑛一拱手:“齐王大义,在下谢了。”

    “也没什么大义不大义的,就是看不惯你们女人被人欺负罢了。本王可是个好人,特别是对美人,一向是怜爱有加。李瑛,父皇、太子和秦王都很看重你,父皇多次对我们兄弟说,你可是最好的女人,所以,本王也是非常非常赏识你的。以后嘛,只要你有什么要求,就对本王说,本王保证为你做到最好。”

    唐瑛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明白了,这个李元吉也不是省油的灯:“齐王如此看得起李瑛,我真是受宠若惊。齐王放心,李瑛是个感恩图报的人。”

    李元吉目的达到之后,便笑嘻嘻地起身告辞:“本王还有些小事要办。嘿嘿。”

    “齐王殿下慢走,李瑛恭送您了。”唐瑛客气地说。

    送走了李元吉,唐瑛把所有人都赶出屋去,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了很久很久。天黑以后,唐瑛把张小六叫过来,让他暗中去找长孙无忌,让长孙无忌尽快把李元吉的一切资料弄给她,越详细越好,这个人,需要她认真对待了。

    长孙无忌不知道唐瑛怎么突然对李元吉如此感兴趣了,但他知道,唐瑛需要这些一定有其需要的原因。在禀报了李世民后,长孙无忌不敢怠慢,很快整理了一份非常详尽的资料交给了唐瑛。

    拿到李元吉的资料后,唐瑛把自己关在屋里两天,仔仔细细地把资料全部熟记于心,从中进行了无数次的分析。在进行了彻底的分析后,唐瑛第一次埋怨自己了,她将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忽视了几年,使得她在许多事情的判断上产生了一定的偏差,而这些偏差加起来,就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第三百七十九章 利刃

    夺嫡之争,并非她原来想的那样只是李建成与李世民之间的斗争,而是还有一个李元吉的存在,这个一直被她忽略的人物,如果没有她和李艺之间的这次小摩擦,她怕是永远也意识不到这个人在这场兄弟相残中所起的作用。

    与李家兄弟相处了这么几年后,在唐瑛看来,李世民和李建成之间的矛盾并不是不可调节的,同父同母的血缘,一文一武本就是相得益彰的好事。就目前来看,李世民还没想过杀死自己的兄长,而身为太子的李建成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死李世民,他们之间还只是互相的争夺权利而已,并没有到达必须要骨肉相残的地步。

    这段时间一来,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唐瑛,那就是唐瑛想不通为什么在政治、情感、军事上都占据了优势地位的李建成,还会将李世民视为绝对的对手来进行打压,为什么占据优势的东宫一方,还会提出杀了李世民的建议?甚至于李元吉要动手为李建成杀了李世民?

    李建成没有同意李元吉和手下人的建议,到底是出于亲情未泯,还是自我感觉良好,觉得没这个必要?如果李建成觉得没有杀死李世民的必要是因为他已经占据了上风,那他又有什么必要去处处打击李世民呢?

    这半年多以来,许多事情的发生看似很独立,但唐瑛却觉得这些事情之间似乎有什么关联,冥冥之中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多少次唐瑛一个人在夜晚望着苍天发呆,她一直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有一只她还没看见的手,在搅动或牵引着,只是,她却始终看不清这只手来自哪里。

    而今天,在看完了李元吉的所有资料后,在仔细清理了头绪后,唐瑛发现,在近一年所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李元吉总是扮演着一些不该他扮演的角色:向李渊频频进谗言的是李元吉;和尹贵妃、张婕妤家来往密切的是李元吉;向李建成进言收买尉迟恭的人是李元吉,极力怂恿李建成除掉李世民的也是李元吉,安排暗杀李世民和尉迟恭的还是李元吉,暗中挑唆李艺等人对李世民不满的又是李元吉。

    这些事,本应该由李建成的心腹们来做,或者由太子一派的官员们来做,但恰恰是这些人都没有出头,即便有,也仅仅是不咸不淡的旁敲侧击,比如裴寂。或许在别人看来,李元吉是李建成的死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李建成,唐瑛以前也是这样看的,但在今天,她方觉得,这个李元吉在这场夺嫡大战中,扮演的绝非太子党这么简单角色,难道,这只一直在困扰她的手,就是李元吉伸出来的?

    李元吉处处表现的很崇拜李建成,在李渊面前也表现的心无城府,好像很直很真。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唐瑛都能利用李渊的某些弱点,身为他的儿子,李元吉如果有心的话,难保不会做的比唐瑛更出色。至少在唐瑛看来,李元吉对李建成近乎崇拜的感情处处都透着一个假字,而李元吉在李渊等人面前表现出来的直率或者粗鲁,在唐瑛看来也是处处都显得做作,这让她不得不仔细考虑李元吉到底在暗处想干什么了。

    仔细清理着各种头绪,在脑海里细细地整理着她这几天得到的信息。唐瑛发现,李世民和李元吉之间的矛盾远比和李建成之间的矛盾大,而且,这种矛盾存在的时间,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由来已久。这一年的时间里,数次出现的针锋相对,不时产生的摩擦,不仅仅是由于性格上的不合,也不是由于互相之间利益上的绝对冲突,还源于从小就产生的嫌隙。

    李元吉说起来是个可怜的孩子,他在娘胎中长的过于好了,以至于出生时由于体型偏大,差点要了他老娘窦氏的命,加上刚出生的李元吉样子比李建成他们差远了,窦氏对他厌恶到了极点,竟然命令奶娘将他抛弃掉。好在好心的奶娘没有这样做,而是悄悄抚养了他。

    对于窦氏这种先入为主的观点,李渊是很忿恨的,儿子可不是窦家的,是他李家的后代,他对窦氏的爱并不能抵消在这方面对窦氏的埋怨。因为李元吉而与李渊争吵,是窦氏一生中唯一和李渊置气的时候,因此,对李元吉的忿恨让窦氏又多了一条理由。

    窦氏憎恨四子李元吉,却非常宠爱二儿子李世民。李世民本身就长的一表人材,武功谋略又很好地继承了李渊,窦氏在李世民身上看到的都是好,偏疼这个儿子也是有目共睹的。故此,在对待儿子的态度上,这无疑是水火两重天的感觉。

    李元吉从小没有获得的母爱让他的思想上自然有所偏激,而一直被窦氏疼爱在手心里的李世民自然成为李元吉心中憎恨的对象,况且,李世民和李元吉之间的年龄相差不大,因此,李世民也不会像李建成那样关心李元吉,和李元吉之间的所谓兄弟友爱仅仅表现为一句招呼而已。因此,在别人看来,讲到兄弟感情的时候,李元吉将李建成奉上了天,将李世民贬下地,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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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这样的所谓感情倾向性,将李元吉的作用凸现了出来。因为李元吉手中有兵权,这是李渊给的。在决定争霸天下后,李渊就有意识地给儿子们不同的权利,兵权、政权等等,李元吉是不可能被定为继承人的,但李元吉却是一个有武力的儿子,李渊自然会给予他兵权。李元吉的兵权从实际意义上来说,此时已经成为了李建成的兵权,这就使得李世民的优势大打折扣。

    政治上,李建成是太子,具有了先天优势;情感上,李建成已经获得了长安士族门阀的认可,也得到了李渊的赞赏。而李元吉是深受李渊喜爱的,没有获得母爱的李元吉获得了更多的父爱,这种爱,在眼下就成为射向李世民的暗箭。因为在军事上,有李元吉的兵权在,李建成不仅没有劣势,比起李世民来,他还有优势。

    从这些方面一分析,唐瑛终于觉得,李世民的处境太危险了,他赖以成名获得众人拥戴的军功,实际上已经成为高悬在他头顶的利刃,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李建成甚至是李渊索要他性命的理由。而李元吉正在有意无意之中,成为打磨这把利刃的工具。

第三百八十章 分析

    唐瑛彻夜未眠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将所有资料扔进了火炉,望着资料一点点化为灰烬,她的心情却没有轻松一点,她不知道她用两天时间得出的结论对不对,但这个结论如此严重,让她不得不谨慎对待。火炉中的火焰熄灭后,她在两天里第一次打开了紧闭的房门。

    唐瑛不开门,也不许任何人打搅她,灵云儿和张小六只好守在外屋,他们不知道唐瑛在干什么,心里再担心,但习惯使然,却也不敢过问,见唐瑛终于打开了房门,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小六,你马上去告诉长孙大人的随从,就说我要去秦王府。灵云儿,我要睡一会儿,一个时辰后,我进宫去拜见秦王妃,你去告诉顺公公,让他准备好车驾。对了,出去雇辆车,不要用李艺赔的那辆。”

    灵云儿担心的目光在唐瑛身上转了一圈后,点点头:“好。将军,您先吃点东西再休息吧,我马上去安排您进宫的事。”

    “嗯,你去安排吧。先让易水打点水过啦,我洗洗。”嘱咐了灵云儿,唐瑛略带疲惫地回到案前坐下,盯着大铜鉴发呆。

    唐瑛要强迫自己睡上一个时辰,她需要冷静的头脑,这件事在她看来很严重,但她却不知道李世民能不能接受这件事,她也不知道李世民和他的智囊们是否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个可能改变东宫之争的问题。只是,她真的睡不着,哪怕是两天未眠,她还是睡不着,直到灵云儿过来叫她,她依旧没有半点睡意。

    马车晃晃悠悠穿过半条街道,来到了永安门,唐瑛按照规矩下了车,站在宫门口,抬头看看永安两个大字,她苦笑一下,永安永安,这个人世间,何时有永安之时呀。

    “公主……”顺公公乖巧地将唐瑛进宫腰牌拿去让侍卫检验过后,又赶紧跑过来扶唐瑛往里走。

    唐瑛从感慨中回过头来,笑了笑:“顺公公,我可能要在秦王府里用晚饭,有灵云儿陪着我就够了。你去看看高公公吧,顺便帮我道个谢。别忘了,请高公公没事的时候,过府来玩。”

    顺公公赶紧答应下来,看着唐瑛走向承乾殿后,才转身向太极宫方向走去。

    关于李元吉的那些资料,有一多半都是李世民给长孙无忌的,他和长孙无忌一样,猜不透唐瑛为什么突然需要这些资料,但两人都有强烈的预感,唐瑛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或者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才会这样做。他们其实也坐卧不安两天了,此时,已经得到禀报的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高士廉等人都等在了书房里。

    在书房门口,唐瑛长出了一口气,将复杂的心情略压下去一些,方迈进屋去:“秦王,各位大人,唐瑛有礼了。”

    李世民点头招手:“来,坐。”

    等唐瑛习惯性地在李世民左手侧坐下了,李世民笑笑:“灵云很会打扮你,很好。”

    唐瑛微微低了头:“谢秦王奉承。”

    满屋子紧张的人们听了这两句对答,不由地都笑了,紧张的气氛也随之轻松了几分。然而,唐瑛接下来的话,又让众人的心跳加快了。

    “秦王,两天前齐王第一次屈尊到了臣府上,专门为了李艺和臣的那点小冲突来看望臣,很让臣意外。臣的反应,想必长孙大人已经告诉你了,不知道你和各位大人怎么看待此事?”

    知道唐瑛前来找他们是为了齐王而来,但听到李元吉在事情过去了几天后才去探望唐瑛,也觉得有些奇怪。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他都说了些什么,让你这么紧张?”

    长孙无忌也道:“为了你和李艺这件事去看望你的人并不少吧?为什么你对齐王的到访有这么大的反应?”

    唐瑛沉吟了一下后,方将那日李元吉的话捡重要的重复给众人听,而后道:“臣觉得最奇怪的地方在于,齐王不是应该为太子说话吗,为什么那些话在臣听来,竟然有些贬低太子,抬高他自己的意思?臣不知道这是臣一个人的感觉,还是你们也有此感觉。”

    长孙无忌看看李世民,再看看一头雾水的其他人,低下头仔细想了一会儿后,方小心问唐瑛:“难道,齐王看上了灵云儿,所以想……讨美人一笑?”

    唐瑛淡淡地回他:“长孙大人真是这么想的吗?”

    长孙无忌闭嘴了,他当然不是这样想的,可,事关皇子,有些话在众人面前,还是不能由他嘴里说的太明显。

    李世民听了长孙无忌的话后,望向了高士廉。今天在座的人虽然都是李世民的心腹们,但除了长孙无忌和高士廉,全是武将,而尉迟恭、秦琼、侯君集这些武将,向来很少在这些事情上发表自己的见解。故此,李世民想听到一些意见,也只好倚重老谋深算的高士廉和对他知无不言的长孙无忌了。

    高士廉捋着下巴上不长的胡须,脑子里急速转动着,过了很久,才看向唐瑛:“李瑛县主,老夫有件事想先问问你,只是,怕有些唐突,还请你勿怪。”

    唐瑛愣了一下后,望着高士廉抱歉的目光,腾地明白了高士廉想问什么,她低了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能让大家都听到:“大人想问的正是唐瑛所想的,我也正是想到这点,才请长孙大人帮我的。”

    高士廉缓缓点头:“这么说,外面的这些传言倒大半是真了?陛下真有这种想法?”

    唐瑛不点头也不摇头,却是咬牙回答:“是,陛下的确有这种想法,而且,陛下明白地对我说了,而我也早已经把陛下的想法告诉了秦王。至于齐王,听到或者知道陛下的想法并不奇怪。所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有此意,但,他的目的却和这点脱不了关系,否则,他完全没必要装出一副要为我和灵云儿强出头的样子。”

    高士廉和唐瑛的这番对话一出来,尉迟恭等人不怎么懂,可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都听懂了,两人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他们也都是聪明人,马上就想到了李元吉到唐瑛府上的最大可能是什么了——李元吉争取的不是美人心,而是想要得到唐瑛的青睐,或者说,想要给李渊一个暗示,暗示他也是喜欢唐瑛的人之一。

    “齐王……原来也是有心人。”半晌后,长孙无忌冷笑了:“臣等倒是忽视了这一点。”

    高士廉叹气:“我们都忽视了。看来,有人是想渔翁得利呀。”

    唐瑛摇头:“大人,我想换个词,怕是有人想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螳螂捕蝉?”李世民的脸色不好了。按照眼下的情形,岂不是李建成是螳螂,他是蝉,这个比喻,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唐瑛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了头:“这两个月来,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直到这次看完了齐王的资料,我才觉得心里有些亮堂了。”

    “什么问题?”

    “不知道秦王有没有仔细想过这大半年的事情?从杜先生的遭遇,到李艺和你之间的冲突,再到尉迟将军之事,更重要的是那次在武德殿安排的刺杀,这些事情中,都有齐王的影子,而且,这道影子的作用还很强。”

    李世民嗯了一声,在唐瑛的引导下,仔细回忆了一遍:“好像是这样。”

    唐瑛点点头:“那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就是,太子为什么迫不及待地要整治你和天策府众僚?”

    长孙无忌小心地回答:“自然是怕秦王夺了他的东宫之位,从而处处打压我们。”

    唐瑛摇头:“太子是君,秦王是臣,他占了正统地位,天下之口中他占了理,这是一;皇上对他的肯定多,对秦王的肯定少,这保证了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这是二;全国基本一统,秦王手中已经没有了实际的兵权,区区秦王府的亲兵在长安城内,并不能对东宫造成威胁,这是三;经济上,太子可以在紧急情况下动用国库,实际上,太子办事都是从国库中取用,而秦王仅有三个铸钱炉,显然不能和国库相比,太子也稳占上风,这是四;在人脉上,太子获得了长安城内绝大部分贵族门阀和士族的拥戴,外面的藩王和封疆大吏们也多数向太子表示过忠心,他也是稳稳占据了上风,这是五。”

    虽然唐瑛的这五点一说出来,让李世民顿时尴尬了许多,但在座的人几乎都明白这些,因而都不觉得这是对李世民的不恭,多数人反而暗暗点头,同意了唐瑛的分析。

    唐瑛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反驳她的这些想法,方继续说:“这样一分析下来,太子在政治、经济、军事、人脉上都不逊于秦王,他稳稳占据了上风。秦王,诸位,大家想想,一个占据上风的人,一个以温和出名的人,一个需要树立长兄风范的人,一个想成为百姓口中贤王的人,会这么明显地采用打击压制亲兄弟的做法来对抗秦王府吗?”

第三百八十一章 商议

    “这……”李世民想了想,摇摇头:“也难说。本王今日想来,当年从洛阳回来时,你和房玄龄的进谏很正确,太子怕是被那次的军威展示给惊着了。”

    “军威是大唐的军威,不是殿下一人的军威。虽然玄甲军是大唐最精锐的骑兵,可他们的强悍在战场上,不是在长安城的宫殿内。左右长林军人数已经超过两千,承乾殿中不到三百卫士,殿下身边有猛将,太子身边的猛将也不少。太子面对秦王,并没有一分弱势。”

    李世民苦笑,看了看把眼睛看地面的尉迟恭和秦琼等人,叹口气:“你分析的有理,但事实是,东宫那边无时无刻不在设法削弱本王的实力,不在想方设法孤立本王。”

    唐瑛点头:“所以臣才一直很奇怪,直到今天,臣想,臣大概能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了。”

    “你说。”

    “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有人在太子耳边不停地提醒太子注意承乾殿的强大,提醒太子加强对殿下的防范,提醒太子只有不断地打压秦王府,才能消除隐患。”唐瑛换了一口气,方一字一句地下了结论:“臣认为,这个人就是齐王,只有齐王,他一直跟在你身边,他的经历和所见所闻才能让太子的心中对秦王产生恐惧感和被压迫感。”

    李世民没有否定唐瑛的想法,却也有他自己的想法:“齐王一定是这么做的,这很正常,他自己对本王就一直心怀畏惧,把这种畏惧传递给太子,也很正常。”

    唐瑛冷笑:“畏惧到了借刀杀人的地步?秦王,在我看来,太子有各种理由和各种正规的手段可以用来打压秦王和您的天策府,东宫里发出的每一道上谕,可都是陛下允许的,若我是东宫的主人,断然不会对你玩阴的,就用一些堂堂正正的指令,就可以让秦王身边再无可用之人,就可以把整个玄甲军掌握到东宫手中。”

    “他吃不下。”李世民一声冷笑:“整个大唐上下,能指挥玄甲军的只有本王。”

    唐瑛也是一声冷笑:“没有陛下的允许,秦王你谁也指挥不了。大唐的军权在陛下手中,而太子,是陛下选定的接班人。”

    “父皇一日没有让本王交出一切,本王就会争取一日,而太子等人也会畏惧本王一日。”

    唐瑛叹气:“秦王想的真好,只怕,太子就从没畏惧过你,否则,他就不会阻止齐王刺杀你了。”

    李世民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他不敢在父皇面前对本王下手。”

    唐瑛点头:“说到点子上了。不过,我对武德殿的刺杀安排,总有一些摸不清的感觉。齐王真那么听太子的话?他不是连陛下的话都不听吗?而太子,很是不敢对你下手?还是不忍下手?或者觉得不必下手?”

    李世民苦笑,他在事后得到消息的时候,也用很长时间想过这些事,却也是没想明白:“本王和无忌他们也讨论过几次,和你一样,没想明白。”

    唐瑛唉了一声:“所以,我真是看不透齐王这个人了,看似最简单的一个人,却是未必就真的简单。不过,秦王,齐王恨你恨到了必杀你而后快的地步,怕是人人都知道了。眼下,他出头的几件事都没办成,你们得防着他继续出狠招。”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人同时点头,这个不用唐瑛交代,他们也知道要从何处下手来防范李元吉的进攻了。只不过,李元吉出招毕竟与众不同,他是来直的,说打就打,说杀就杀,看似最好应付,可真要应付起来,众人才发现,这种最简单的招式,却是最不好办。

    唐瑛却是继续叹气:“最可怕的是,不管齐王使用什么狠毒的手段,陛下都当没看见,不知道,对他从来没有一点惩罚,连重话都没说过吧?至少没当众说过。唉,陛下这种变相的溺爱,只怕会让齐王更加的肆无忌惮。秦王,你们一定要加倍小心。”

    “父皇……”李世民的双手慢慢握成拳头,脸上的神情却是更加坚毅了。

    唐瑛看在眼里,心里深深地叹口气,仅仅一年的时间,李世民对李渊的那种感情就淡薄了许多,她能感觉出来,想必李渊也能感觉出来。李世民这种爱恨都会放在脸上的做法,会吃很多亏的,这也或许是李渊最终不选他的原因之一吧。可是,她又该如何努力才能让李世民改变这点呢?俗话可以说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

    似乎在验证唐瑛的推论,就在众人皱眉深思的时候,独孤彦云快步走了进来。看到一屋的人,他是愣了片刻,方走上来跟众人一一打了个招呼,而后走到李世民跟前,将一张字条递在李世民手中。

    李世民展开看了看后,顺手把字条递给了唐瑛:“果然被你料中了,他又采取行动了。”

    唐瑛疑惑的目光放在字条上后,渐渐地变了,冷笑一声:“果然,齐王每次出手都带着一股血腥味。”

    长孙无忌皱着眉头望着唐瑛手中的字条,没等他发问,李世民先问独孤彦云:“时间确定了?是在这几天的晚上?”

    独孤彦云点头:“臣已经核实过了,大概不出今明两天。”

    “刺客的能力如何?”

    “对尉迟将军来说,不算什么,尉迟将军轻易就能收拾了。”

    李世民松口气:“那,本王这里就不需要给敬德加派守卫了。”

    两人对话中的信息太过让人震惊,因而,除了看过字条的唐瑛,屋里其他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李世民的身上,尉迟恭更是捏紧了拳头,连呼吸都紧促起来。

    “秦王,难道是齐王想派刺客来暗杀您?皇宫之内,派刺客前来,他没这么大的胆子吧?”长孙无忌怎么想,都觉得刺客来刺杀秦王的可能性为零。

    李世民点头:“齐王派遣的刺客不是要刺杀本王,而是要去刺杀敬德的。彦云得到示警消息,齐王派遣刺客要在这两三天的晚上对敬德下手。敬德,你要做好防范准备。”

    尉迟恭腾地站了起来:“奶奶的,想来暗算我?看我不把他撕成碎片。”

    “敬德,坐下。”李世民沉声下令:“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做好防范就行。”

    “不。”尉迟恭真是火冒三丈:“秦王,让我去杀了他们,杀了这个齐王。”

    前些日子,他被皇帝一纸诏书给关进了天牢,那些狱卒天天拷问他,让他承认参与寻相谋反之事。若不是李世民上下打点,又天天去看他,守着他,鬼才知道他会被折磨成什么样。这才刚刚被放出来几天,这个齐王又要派刺客来暗杀他,这让他如何忍的下去。

    李世民等人何尝不知道尉迟恭的难受之处,但现在却不是冲动和算帐的时候,因而李世民只得沉下脸来,拿出统帅的威严,厉声道:“尉迟敬德,本王不许你冲动行事,这是命令。”

    “我,我,我……”尉迟恭气的直跺脚,却不敢违反李世民的命令。

    唐瑛轻叹一声,慢慢地倒了一杯茶水,端到尉迟恭面前,轻声劝道:“将军,成大事者必会忍。将军听唐瑛一句劝,为了秦王,先忍了这次。我敢保证,等秦王获胜的那天,你一定能了却今天的心愿,齐王的命是你的,没人能抢去。”

    尉迟恭呼呼地喘着气,看着唐瑛,良久之后,方慢慢地点头,坐了回去。

    独孤彦云的情报很准,李元吉果然敢派人去刺杀尉迟恭,而得到消息的尉迟恭却是深怕刺客不来似的,那日回到家中后,就命令家人把府门大开,他睡觉的卧室房门也是完全打开,同时他还嘱咐家人,没事别在院子里走动,摆好了等刺客上门的架势。

    尉迟恭的威名很强,刺客是来了,可看着大开的房门和几乎不设防的院子,刺客反而被吓住了,待在屋顶上愣是不敢下去,消磨了半夜,居然灰溜溜地走了,倒让尉迟恭没能过瘾,很是气闷了几天。

    唐瑛在得知刺客之事果然是真,而李渊又再次选择了失明之后,心里越发难受,李渊的这种倾向性,实在是做的太过分了,而李建成的这种纵容或者说是同谋行为,也让唐瑛不耻。唐瑛既然是个心里放不下事的人,就不会藏着掖着,因而,在确定刺客之事李建成也知道后,她找上门去了。

    当然,唐瑛最终决定去找李建成,除了要责怪这位以外,她还想去摸摸这位的底,看看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李元吉派人暗杀尉迟恭之事,同时,她也想试着给李建成一个警告,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警告。当然,这个警告是否管用,却取决于李建成对李元吉的信任到了那一种地步。

    唐瑛自和李艺闹了那么一出后,就一直没有再到东宫和崇文馆去帮忙做事,在李建成看来,这是必要的,谁也不想在风口浪尖上还若无其事地站在众人面前,特别是唐瑛还是一个女人,所以,他也不派人去麻烦唐瑛。

第三百八十二章 求见

    听到唐瑛前来请见,自以为帮李艺把屁股擦的很干净的李建成很高兴,还以为唐瑛是专门来向他表达满意的,略微安排了一下后,命人将唐瑛带至侧殿的花园里,嘿嘿,和美人聊天,还是需要一些情调的。

    望着李建成殷勤的笑脸和案几上的水果香茗,唐瑛将满肚子的火气暂时压了下去,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太子殿下今儿有闲情在这里招待唐瑛?”

    李建成呵呵笑道:“忙了好些日子了,也就这两天稍微清闲了一点,你不来,我也想着去看看你。知道你这几天定是有些不自在,我就没让人去麻烦你。怎么样,身上没什么不舒服了吧?”

    唐瑛明白李建成的暗示,淡淡点头:“陛下和太子都为我们做了主,该打的打了,该溜的也溜了,我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李建成知道唐瑛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忙打哈哈“这个,嘿,李艺对付突厥人还是有一套的。国家用人之时,也免不得委屈你一下。”

    “我委屈?”唐瑛冷笑:“我不过是个被封的末等公主,算不得达官贵人,堂堂秦王被人欺负成这样,都不叫委屈,我算什么。”

    “这……”李建成苦笑,真是怕什么,唐瑛就说什么:“李艺不是认错了嘛,也赔了马车,交出了恶奴,秦王也没说什么,你……”

    唐瑛哼哼:“秦王是殿下的亲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受委屈跟殿下受委屈没啥区别吧?殿下自个儿都没感觉到委屈,又怎么会为我感到委屈呢?我知道殿下不想听我提起秦王,成,我今天就先不提那些事。我来,一是谢谢殿下的用心;二嘛,我听说一件事,想来问问殿下是否知道。”

    “什么事?”李建成听唐瑛说不提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刚刚松了半口气,又听得唐瑛这样问,顿时有了不太好的感觉。

    “唐瑛听说,尉迟敬德将军家里进刺客了,太子知道吗?”

    李建成明白了,这位今天来,真没好事呀。想了想,他点头承认了:“知道,是四弟派的人,我已经将他责骂了一通。好在尉迟将军没事。”

    “就因为收买不成,所以就用这种龌龊的手段来陷害,陷害不成,就来暗杀?”唐瑛听了李建成的回答,才看看这位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有些怒了:“太子殿下,你不要口口声声说是齐王的主意,把这种事情推到齐王殿下身上,就能掩盖你内心的卑鄙了吗?你以为唐瑛是三岁孩童吗?”

    李建成真是有苦说不出了,他的确有参与陷害尉迟恭一事,但却是真没有参与派刺客之事,面对唐瑛的怒火,他是一个头两个大:“如果你真这么想,我也无可奈何。唐瑛,我承认,告尉迟恭谋反,我是知道的,但我们的用意原本就不是要取尉迟恭的性命,否则,他真能这么简简单单地进去又出来?这件事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既然我本就没打算取尉迟恭的性命,还会派人去刺杀他?唐瑛,你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我这么做真的很过分吗?”

    唐瑛盯着李建成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哼一声,把头扭向池塘,努力让心头之火熄灭下去。过了一会儿,等她觉得自己不会太冲动了,才道:“或许吧,我可以尝试着相信太子殿下没有害人之心,但我不相信齐王。殿下,我想提醒你,你和秦王杀的两败俱伤后,齐王是渔翁得利的那个。不要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李建成叹息:“唐瑛,我明白你的暗示。只是,四弟或许有自己的打算,但我相信四弟没有骗我之心,有些事情原本秦王做的过分了。唐瑛,你在秦王身边,应该知道四弟的恼怒再正常不过。”

    听了李建成这句话,唐瑛转身默默地看向李建成,李建成或许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已经很自然地在两个弟弟之间分了亲疏远近,他已经选择了完全信任李元吉,而完全排斥李世民了。看来,自己的警告不会有丝毫的作用。

    就在李建成被她看的不自在之时,就听得唐瑛问:“太子殿下,你心里还当秦王是你的弟弟吗?”

    李建成愣了一下:“唐瑛,你怎么这么问?我当然把秦王当弟弟,他永远都是我二弟。”

    唐瑛摇摇头:“太子,您在谈到齐王的时候称呼他为四弟,而谈到秦王的时候,却只是称呼秦王,连他的名字都不提了,亲情……还有吗?殿下您变了,在您不知不觉中早已经变了!”

    突然意识到唐瑛话里的含义,李建成呆住了,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在他内心,已经将二弟当成对手,已经没有了以往的亲近感觉,没有了自然的手足亲情。

    望着说不出话的李建成,唐瑛只觉得悲哀。花园里阳光洒满了所有的角落,可唐瑛的感觉却是冷。帝王之家,真有亲情吗?史书上笔笔记载的血腥屠杀里,哪个朝代少了这一笔,没有,从来没有。而她,却一直在幻想着能改变这种情况。是的,这一刻,唐瑛承认,她一直是在幻想。

    眼前这个男人,有着开拓进取的豪情,有着开创新朝盛世的决心,也有统一国家实现繁荣的能力,可是,这个男人身上却缺少了霸气,却少了开拓盛世的豪气,而且,这个男人的身上,还多了一样帝王不该有的东西,那就是在政治斗争绝对不该有的犹豫,还有那盲目的自我肯定。

    沉默中,太子府的侍从匆匆走来:“殿下,太子冼马魏征求见。”

    “让他进来。”挥挥手将侍从打发走,李建成苦笑一下:“或许我有了变化,可……唐瑛,不管你相信与否,我从来没想过要二郎的性命。”

    魏征匆匆赶来,怕是在担心我会说服李建成不成,魏征呀魏征,一直把正统挂在嘴边的你,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看好李密吗?你骨子里终究还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可惜了,我们终究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呀。

第三百八十三章 进退

    唐瑛一边想着一边站了起来,她不想跟魏征磨嘴皮子:“我相信,可别人会相信吗?殿下,你敢保证齐王不会再想法杀秦王?你敢保证你的手下没这种想法?如果我没说错,齐王和您手下的某些人一直在怂恿您先下手为强吧?”

    李建成不想说是,可也不想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他保持沉默。

    魏征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小路上,唐瑛是转身就走:“其实,皇帝是个苦差事,当一个好皇帝就更苦了。我真的不明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为什么要去争?干吗非要去争?只是,我虽然想不明白,但也不想弄明白了。”

    面对唐瑛的背影,李建成斩钉截铁道:“不是我要争,是二郎要与我争。如果能和二郎一起分享,我一定会让。可,这是一个人专享的东西,只能属于一个人,父皇选择了我,所以我不会让。”

    唐瑛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太子,争,出于本能;退让,那是亲情。帝王之家并非无情之家,退一步,天下更大。”

    “退一步那就是死亡。”回答唐瑛的并不是李建成,而是魏征,急匆匆赶来,听到唐瑛的话,他冷笑:“唐瑛,自古到今,没有一个废太子能平安活下去,你的秦王殿下,也不会有超越古人的心胸。你应该去劝劝他,太子有容人之量,仁慈之心,他只要放弃贪欲,仍不失王侯贵胄。”

    李世民没有超越古人的心胸?唐瑛晒笑一声,李世民若无容人的心胸,你魏征也上不了凌烟阁,当不了流芳千古的贤臣,谏臣。只是,就算今天告诉你这些,你又会相信吗?裹裹披肩,唐瑛没有说话,径直向花园外走去。说下去也不外乎李建成才是合法的皇位继承人之类的,每次跟魏征争论,绕来绕去,都绕不过这个所谓的正统,所以,索性不说为好。

    “殿下,唐瑛脾气执拗,那是在瓦岗寨都出了名的,以女子之身混迹军伍,好斗且狠辣,要说服她倾向殿下,费的功夫不会比那些莽夫武将少。臣以为,还是不必浪费心思了吧!”

    对于魏征的看法,李建成并不赞同:“魏征,唐瑛之奇还在那些须眉之上,平阳生前对之也是赞不绝口。若能得到她,对秦王的打击绝不会小。”

    魏征叹气:“殿下,臣倒是有个法子能让殿下得到唐瑛。”

    “哦?快说。”

    “请皇上赐婚,将唐瑛娶进太子府,太子侧妃的身份不会辱没了她。”

    “啊……”李建成有些发愣:“魏征,孤想要的不仅仅是唐瑛这个人,而是她的心,还有她的才智。”

    “殿下,唐瑛再强,总归是个女人,只要她成了您的妃子,自然会为您尽心。”

    “魏征,你也说了,唐瑛与众不同,你相信你说的话?”李建成撇撇嘴,抬脚就走,把魏征晾在那里。

    “再与众不同也是个女人,是女人就要嫁人,嫁了人就得向着自己的丈夫,只要她成了殿下的女人,殿下就有很多机会得到她的一切。”魏征哼哼了一句,虽然心里佩服唐瑛,虽然知道唐瑛绝对的与众不同,虽然很清楚唐瑛比他还强上一些,但在敌对的立场上,他不得不努力把唐瑛从高处拉下来,尽量将她看成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听到魏征的哼哼,李建成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魏征笑道:“先生,要不要和孤打个赌?”

    “什么?”魏征一愣。

    李建成道:“孤明日就可以去请父皇为唐瑛赐婚。但是,孤赌唐瑛一定会拒绝。”

    “这……”魏征想了想:“违抗圣旨,需要的可不是一般的勇气,特别是这种局面下。”

    “唐瑛或许为了秦王委屈一下自己,但,她绝不会为了秦王或者为了任何一个人而委屈自己一辈子。”李建成叹口气:“唐瑛不是平阳。孤能明白她,唐瑛……她太不一般了,男人、权势、财宝……这些在女人眼里最为重要的东西,根本就没放在她的眼里。孤想,孤总算知道秦王为什么那样重视她了,孤又是为什么这么喜欢她了。”

    魏征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若不是这样,唐瑛就好对付了。

    李建成没听清魏征的嘟囔,却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突地一笑:“魏征,前些日子,他们给东宫送了一批侍女,有一女子长相娇美,要不,孤赏赐给你?”

    “啊?”魏征大惊:“殿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李建成不笑了:“魏征,天下奇女子何其多也,你家中不是也有一位吗?你觉得,如果把你夫人换成唐瑛,她能答应父皇的赐婚吗?”

    魏征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见魏征说不出话来,李建成哼了一声:“唐瑛怕是比你夫人更执拗,更激烈。好好想想吧,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让孤争取到唐瑛。至于赐婚之类的昏招,就别提了。”

    魏征傻傻地摇头:“没法子了。”

    “那就去找法子。总之,唐瑛这个人,孤要定了。”扔下这句让魏征伤脑筋的话,李建成拔腿就走,找李元吉去了。

    离开东宫,唐瑛再次在皇城里徘徊了很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要去见李渊,她要为自己,也为李世民再争取一次。

    看到一脸凝重跑来找自己的唐瑛,李渊敏感地感觉到唐瑛要跟他说一些他期待已久的话,虽然此时他的内心也没有真正地完全确定下来,但先听听唐瑛的想法,或许对他的决定也有不小的帮助。

    带着唐瑛来到两仪殿旁的小花园里,望着高无庸让人在凉亭中的摆好的案几,李渊满意地点点头,高无庸则马上带着所有的太监和宫女们退到了几十步开外的地方。夏日的蝉鸣已经响起,花园中时不时飞过的蝴蝶更是为整个花园平添了不少活力。只是,小小凉亭中却是寂静一片,两个坐着的人,都沉默不语。

    默默地坐在李渊对面,唐瑛低着头不说话,从见到李渊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现在,她都是这样,让自己沉默状态中,仿佛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李渊也不去催促她,静静地坐着,目光放在花园里的树木上,适时地让唐瑛觉得不那么难堪。李渊心知唐瑛的难处,对于别的女孩子来说,他这两个出色的儿子都是她们心仪的男人,无论嫁给谁,都很好下决定。但唐瑛的这个决定很难下,因为这是他给她出的难题,李渊深知,依唐瑛的聪明,早已明白他让她选择的原因,即便做出了选择,也很难说出来。

    李渊的沉默和温和的目光好像给了唐瑛一种勇气,她在挣扎犹豫了很久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把该说的话说出来:“陛下,您,您还让不让我自己选择?”

    “嗯?”唐瑛的声音很小,李渊要很用心才听清她的问话:“当然,朕说话算话。”

    “那,我想选秦王。”唐瑛依旧低着头,小声回禀。

    这个回答并不算出乎李渊的预料,毕竟唐瑛和老二的感情要浓于跟老大之间的交情。只是,李渊并不认为唐瑛是完全出于感情而做出的选择,她并不是那种平常女人。想了一会儿,又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他方淡淡地问:“给朕能听明白的理由。”

    唐瑛鼓起勇气般地抬头看了一眼李渊,又把头埋了下去:“我,我……秦王快失去一切了,我,我想守着他。”

    “失去一切?“李渊皱眉头了,他虽然窥视到了唐瑛的一些想法,却还是被这句回答给弄的眉头紧锁,很不高兴:“他什么都有,何谈失去一切?”

    “秦王在陛下眼中或许什么都有。财富,地位,美人,孩子,样样都不缺,可唐瑛知道,他很孤独,很痛苦。”

    李渊慢慢放下茶盅,身体向后靠了靠:“你说,朕倒是很想听听他为什么孤独、痛苦。”

    唐瑛轻叹一声,抬起了头,满眼的同情与怜悯让李渊看的为之轻叹,这个女子,就是同情心太重,太讲义气了。

    唐瑛从李渊眼中读到了他的想法,心里暗叫侥幸,她了解李渊,李渊何尝不了解她,只是,李渊利用她的性格,她也会利用李渊的性格,这种相互利用,就看谁比谁更强了。

    “陛下是知道的,秦王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又不太会掩饰自己。”

    李渊点点头,这点他也清楚,正因为这点,他才觉得,二儿子其实不适合当皇帝。

    唐瑛故意忽视掉李渊眼中的忧虑,接着说:“秦王首先是失去了慈母的爱。陛下可知他对窦皇后一直念念不忘,每到忌日,都会把自己关在屋里默默哭泣?”

    李渊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想起身边那些嫔妃们的话,说是秦王在参加宫中宴乐之时老是闷闷不乐,还说什么如此欢乐的时候,却看不到母后,心中悲戚。原先他一直觉得这个二儿子简直扫兴,大家高兴的时候说这些丧气话,明摆是对他不满,今天听唐瑛这么一说,似乎,他想的也有点偏颇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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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雨歇介绍:
无力翻云覆雨,无貌倾国倾城。三年瓦岗寨兴衰,一朝玄武门泣血。
剑戟寒霜,恩怨情仇,都付与蔓草黄沙。
乱世中当可生死与共,歌舞中谁能携手同行。
琼楼玉宇,衣冠冕旒,怎及我,巍巍昆仑,碧水桃花。潇潇雨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潇潇雨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潇潇雨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