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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王妃全文阅读

作者:安知晓     金牌王妃txt下载     金牌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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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家小姐哪敢对上这样的云不悔,只想慌忙道歉了事,她说,“我的玉佩掉了,是小郡主捡起要归还于我,是我误会了她,对不起,小郡主,请您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玉妩摇摇手,示意没关系,云不悔牵着她的手,音色冷淡,“既然这话说清楚了,朱小姐也道歉了,便到此为止,希望朱小姐以后遇事多看看,多想想,别莽撞冤枉了人,玉妩脾气好,不计较不代表旁人会纵你。”

    “是,是……”朱小姐哪敢他再说什么,领着她的人慌忙走了,云不悔摇摇头,回头担忧地看着玉妩,“吓坏了吧,没事么?”

    玉妩笑着摇摇头,比着手势要去许愿,云不悔让灵溪和冰月陪着她,刘家的小姐见过礼便去了外殿,楼开阳目光落在玉妩身上,云不悔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说道,“玉妩胆子小,自幼养在家里,因为她口不能言,王妃怕她出事,更不允许她出门,刚才吓坏了,多亏了哥哥。”

    楼开阳嗯了一声,“知道自己带着她出门便要仔细些,若是出了事,王府怪罪下来,岂不是你承担,以后小心些,别让她一个人。”

    他和刘馨儿进来便看见她无助地摇着头,努力要挣脱拽着她的侍女,眼睛都是惊慌无助,偏偏却又不能说话,他恼得不行,恨不得把那两名侍女的手砍下来。

    云不悔莞尔,哥哥是担心谁呢?她也不点明,随口问,“你素来不爱上这种地方,今天怎么来了?”

    “陪刘馨儿来许愿,我已说服她,放弃这份感情,这是我陪她最后一次,过了今天,她许诺忘了我,安心嫁给刘子予为妻。”楼开阳淡漠说,云不悔不禁可怜起那名爱他多年,为他蹉跎多年的刘馨儿,同是女子,她也感到难过,世上任何一份感情都是该被祝福的。

    云不悔是淡漠的人,虽是怜惜刘馨儿,却没多说什么,毕竟是旁人的事,她抿唇,眼睑微垂,看着不远处跪着的玉妩,浅笑说道,“哥哥,你可知道玉妩在求什么?”

    “她是尊贵万千的小郡主,还需要求什么,有什么心愿,你疼她便能满足她。”楼开阳淡淡说,目光落在玉妩身上,她正跪在团蒲上,虔诚地祷告许愿,楼开阳心想,她在求什么心愿?

    求什么,不必菩萨满足,很多人都很满足她。

    云不悔莞尔,“有一件事,哪怕再有权势,再富贵,人力亦难为,玉妩说,她要求姻缘,求上天赐给她一名如意郎君,疼她,呵护她,宠爱一生。”

    楼开阳蹙眉,“她年纪还小,求什么如意郎君。”

    云不悔道,“说是年纪小,也不小了,到七月便是十四岁了,自从花神节一夜成名后,城中慕名之人颇多,前段日子天天有人上门说亲。母亲很中意王耀祖,他托大哥和母亲说了,愿意等玉妩两年,母亲原想让玉妩和他先定亲,等两年后便让他们完婚,是世子求母亲缓两年,暂当是考验,两年变数颇多,谁知道王耀祖是否还愿意娶玉妩,订了亲后在退了亲对玉妩不好。你也知道王耀祖,他这人沉稳,府中又和睦,又是个专情的性子,看来是个不错的人选,世子和母亲都很满意,若是两年后他还愿意娶玉妩,母亲定然不顾玉妩意愿许配给他。”

    楼开阳目光微微眯起,深深落在玉妩身上,神色难懂,云不悔唇角扬起笑意,并不多言,等着玉妩许愿过来,她见了楼开阳似十分害羞,不敢看他,躲在她身边藏着,偶尔抬头看楼开阳一眼。

    几人出了大殿,荆南已让轿子停到门口,楼开阳送他们,玉妩正要上轿前又犹豫了,咬了咬唇,似乎一下子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慌忙跑到楼开阳身边,用手势比划着她想说的话,后又想到楼开阳看不懂,她很挫败。楼开阳道,“你想说谢谢吗?”

    玉妩点了点头,突然摘下腰间一直戴着的玉佩,匆匆放在楼开阳手心中,扭头便跑了,飞快上了轿子。云不悔见状,只是微微一笑,便上了轿子,王府的轿队启程。

    他的手似乎还留着她皮肤细腻的触感,楼开阳低头看着手心的玉佩,只是一个圆形的玉佩,用粉红色的流苏编织着,一看便知是少女佩戴的饰物。

    他微微一笑,收紧掌心,把玉佩收拢在心中。

    ……

    寺中发生的小插曲,王妃在病中,她也没多言,这也是小事,无伤大雅,倒是和程慕白下棋的时候说了,程慕白淡淡一笑,“你吓坏人家小姐了吧?”

    “我有这么凶吗?”云不悔笑着反问,程慕白轻笑,不是凶,有时候震慑人心的不需要怎么样的怒火,只需气势,不然她如何管这么大一个家。

    楼开阳和玉妩的插曲,云不悔也和程慕白如实说了,程慕白一边下棋一边说,“娘子真是很偏心玉妩呢。”

    云不悔也不否认,玉致和玉妩她都疼爱,可轮亲昵,不知为何,玉妩总多一分,且她也有她的考量,“世子,我看哥哥对玉妩也是有了心思的,我哥哥人聪明能干,又专情,若是对玉妩有情,定是一生不负,玉妩这样的性子也只有在哥哥这样强势下才有更好的保护。玉致聪明伶俐又活泼,自是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娘子说得也有道理,可母亲未必肯让玉妩下嫁楼家。”程慕白说,下了一子,“我也属意王家少爷,若是过了两年考验他愿意娶玉妩,我会赞同他当我妹夫。”

    云不悔撅嘴,“你偏心,哥哥哪儿不好?”

    程慕白一怔,难得见云不悔有此娇态,不免看得痴了,她在他面前总是温和有礼的,极少有这样的小女儿娇态呢,也是最近几日才偶尔会有这样娇俏的一面。

    他的小妻子……

    程慕白道,“你哥哥并非不好,只是世家姻亲,所考虑的因素要多许多,不是谁都能做到我这么任性。”

    云不悔似笑非笑地问,“世子言下之意,是指不悔配不上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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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不悔似笑非笑地问,“世子言下之意,是指不悔配不上您么?”

    程慕白一怔,大喊冤枉,他说道,“娘子啊,为夫这病弱身子,你不嫌弃,已是万幸,娘子容颜倾城,聪慧无双,怎会配不起为夫这病残之躯。说是任性,是以为子女多是孝顺父母,为了娶娘子,为夫忤逆母亲,实在不孝,所以说是任性了,娘子可别多心啊。”

    冰月和灵溪在一旁掩嘴笑,云不悔道,“如此说话,倒是娘子让夫君为难了。”

    程慕白莞尔道,“为娶美娇娘,忤逆母亲一次,为夫也甘愿,娘子知道为夫心意便好,可别误解了。”

    云不悔笑而不语。

    两人正在谈笑,云侧妃身边的如意过来,说是求见世子妃,云不悔看了程慕白一眼,两人正在下棋,也懒得挪地方,直接让如意进来。灵心把如意引进来,如意是云侧妃的大房侍女,是府中的老人,身边较之灵溪、灵心等人要高一些,灵心对她也甚是礼貌。

    “什么风把如意姑姑吹来了,不知道云姨娘可有不悔效劳的地方?”云不悔笑问。

    如意行礼后,恭顺说,“回禀世子妃,侧妃娘娘用了灵心姑娘送去的雪莲和灵芝,连日来呕吐不止,形容憔悴,王爷震怒,让世子妃过西苑一趟。”

    云不悔和程慕白相视一眼,程慕白目光微微一沉,云不悔淡淡一笑,“如意姑姑且先回西苑,不悔随后就到。”

    “是!”如意恭敬地退出暖阁,云不悔下榻来,穿上绣鞋,灵心说,“世子妃,您让奴婢送去的雪莲和灵芝是仓库所拿,奴婢可没有动手脚,怎么侧妃娘娘用了便出现不适症状?”

    “无妨。”云不悔神色淡漠,笑意不达眼底,“云姨娘本就无病,如今正要遂了心愿,留父王在西苑多日陪伴,于她而言,也算是一件妙事。”

    苦肉计并不新鲜,实属常见。

    程慕白也随着下榻,灵溪服侍他穿上鞋袜,云不悔说道,“世子,你要陪我一起去么?”

    “横竖我也要等着娘子一起下完这盘棋,不如一起走一趟,算是散心。”虽然那地方不是最佳的散心之所,云不悔莞尔,对程慕白的呵护,十分感怀。

    几人到了西苑时,大夫已在外面候着了。王爷震怒,责备西苑奴仆侍奉不周,诸人跪了一地,不敢言语,程佑天和楼嫣然等人都在外室候着,程慕白和云不悔来的时候,大夫正在花厅为云侧妃诊脉,云不悔看了她一眼,云侧妃脸色蜡黄,双眸无神,光润的肌肤也失去光泽,十分憔悴。

    看样子,的确病得不轻。

    云不悔问楼嫣然,“怎会如此?”

    楼嫣然说,“我也不知道,这几天都雪莲和灵芝进补,可母亲的身子似乎更糟糕了,也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

    大夫说要看看云侧妃近日所用的食物,楼嫣然等人把今天她用过的食物端上来,大夫一一检查过,蹙了蹙眉,他想看看那批雪莲和灵芝,如意命两名侍女去西苑仓库把剩下的一朵雪莲和两支灵芝拿过来。

    云不悔一共送来三朵雪莲和五支灵芝,且挑的是仓库中看起来最好的送过来。大夫检查了灵芝和雪莲,反复检查数次,确定没有出错,他说道,“这灵芝顶端有一层青苔,带微毒,长久服用会导致人体困乏无力,精神涣散,并有生命之危,实在狠毒,狠毒……”

    王爷震怒,指着那灵芝问,“这灵芝有毒?”

    “千真万确。”老大夫不敢说谎,“侧妃娘娘玉体本就虚弱,再服用这有毒的灵芝,长久下去,真会要了侧妃娘娘的命……”

    “岂有此理!”王爷大怒,云侧妃惊恐睁大眼睛,眼泪刷刷直落,投在王爷怀里,“是谁要害妾身,妾身和人无冤无仇,为何……为何……”

    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云儿,别哭,本王会给你做主的。”王爷说道,目光看向云不悔,云不悔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淡淡说,“父王,这些灵芝和雪莲都是从仓库中选出,按照您的吩咐,送来西苑,不悔并不知道灵芝有毒,且……南苑和北苑都有上个月都领过灵芝,并无谁说服用后身体不适。”

    楼嫣然说,“父王,幸亏发现得早,不然母亲性命危矣,您一定要为母亲做主,免她再受苦。”

    云侧妃在王爷怀里瑟瑟发抖,似是被吓坏了,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十分惹人心疼,王爷恨不得最珍贵的东西都捧上去,哄她开心。

    云不悔暗暗喊糟,她主事以前,府中采购是由王妃全权负责,若是出了问题,头一个怪罪的便是王妃,云不悔焦急,电光火石间,也寻不到好的法子解释此事。

    父王和母亲的感情稍有和睦,若出这事,母亲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云儿,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王爷厉眸看向云不悔,“府中是你主事,灵芝和雪莲又是你房里的人送过来的,好好彻查,给本王一个交代。”

    云不悔福了福身子,“是!”

    程佑天说,“灵芝有毒并非偶然,父王,如此查也查不出什么,不如让大夫检查府中的灵芝,看看是不是采购时出现了也问题。”

    程慕白目光一眯,王爷说,“佑天说得有理,定要好好查一查,免得他日再有人中毒。”

    仓库。

    李侧妃和玉侧妃等人听闻消息,也匆忙赶到仓库,其中居心自知,云不悔让李侧妃和玉侧妃作证,自己曾经取过灵芝,服用后并无不适,玉侧妃说的确并无不妥,李侧妃也说无不妥。

    王府的灵芝、雪莲,鹿茸和人参等人补品都放置一处,四个仓库围成一个方形,其中一个仓库都是这些补品,王爷率人在仓库外候着,让奴仆抬着两袋灵芝出来,倒在院子外的青石板上,灵芝散了一地,大夫一一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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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的灵芝、雪莲,鹿茸和人参等人补品都放置一处,四个仓库围成一个方形,其中一个仓库都是这些补品,王爷率人在仓库外候着,让奴仆抬着两袋灵芝出来,倒在院子外的青石板上,灵芝散了一地,大夫一一检查。王妃收到消息,带着菊青和竹青过来,王爷虽是震怒,却也顾及到王妃身子尚好全,让她回去休息,这些琐事交给不悔处理即可。

    王妃说,“无碍,不悔初次当家,难免出了纰漏,妾身在此处看着,日后教她更谨慎些。”

    王爷点了点头,也不阻王妃,大夫检查了所有灵芝,回禀王爷,“这批灵芝中有数只带有毒素。看来是一批灵芝中参了有毒的灵芝。”

    王爷怒指着这批灵芝,问云不悔,“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采购一批有毒的灵芝回来,你怎么没让人仔细验收?”

    云不悔有口难辩,她主事后,府中采购一直是云侧妃负责,可最近云侧妃并未采购灵芝,这批灵芝是王妃主事时采购的,也便是说,责任在王妃,可她焉能明说。

    李侧妃说,“天啊,这有毒的灵芝若是服用,身子骨稍弱一点的,不是要一命归西了么?云姐姐真的好险,差点没了性命。”

    云不悔跪下,“父王请息怒,是儿媳的疏忽,府中采购一贯是买了灵芝便收在仓库中,外行人看不出灵芝真假,也看不出灵芝有毒素,府中的灵芝、雪莲和鹿茸等采购是有固定的商行提供,他们提供的灵芝一直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一次参了有毒的灵芝,不悔真的没想到。父王请恕罪,儿媳疏忽,险些害了云姨娘,自知有错,甘愿领罚。”

    王妃眯起眼睛,她自然知道怎么一回事,府中采购一直是她负责,由林氏商行提供,这是她娘家的商行,口碑极好,给王府提供十几年的补品,从未出现过含有毒素的灵芝,此事怕不是那么简单。究竟这有毒的灵芝从何而来,怕是要好好彻查,如今云不悔担了所有的罪名,王妃在赌,就凭这张脸,王爷不会舍得重罚不悔。

    程慕白道,“父王息怒,府中事务多而繁杂,不悔偶有疏忽也是常有的事,且灵芝有毒,哪怕拿在她面前,她也看不出来,这是一次意外,请父王轻罚不悔,让她记住这次教训,以后主事更谨慎些。”

    王爷怒气已渐消,可想起云侧妃蜡黄的脸,憔悴的容颜,心中又起了怒,若是发现得晚,险些要了她的命,这要是酿成大祸,谁担得起一条人命的责任。

    玉致也跟着求情,楼嫣然道,“父王,据儿媳所知,不悔主事后,府中采购大权便交给母亲,可母亲一直没有采购过任何灵芝,这府中的灵芝是原来便有的,最新采购的灵芝还没送来。这是不悔主事前的事情,父王焉能责备不悔,她自是不能一一检查府中仓库所有的物品,只求数目核对便是了,有毒无毒她怎能分辨,这责任也不在她啊。”

    云不悔抬眸,冷锐的目光直射楼嫣然,指尖微微拢着,楼嫣然此话,分明是把王妃推出来,王爷略微一想便明白此事的缘由。

    玉侧妃欲言又止,最终兴许觉得人微言轻,并没有说什么,程穆东说,“父王,这件事也怪不得谁,灵芝有毒谁曾想到,或许摘采到时候不小心,不仔细验也不知道,出了事也是意外。”

    “三少爷说得轻巧,意外呢,这要是意外死亡,也算意外,可不是要冤枉死了。”李侧妃声音有些尖锐地说,楼嫣然说道,“李姨娘说得甚是,母亲这一次真的甚为冤枉,险些失了性命。”

    楼嫣然似乎感觉不到云不悔冷锐的目光,也感觉不到程慕白的淡漠,淡淡说,“父王,府中的灵芝采购一直出自林家商行,而林家商行又是王妃娘家的商行,若是有人为谋私利而不顾府中家眷的安全,那……”

    她点到即止,没有说完,可言下之意却十分明显,王爷先是一怔,倏地想到什么,厉眸看向王妃,那目光中的冷漠,把这几日的温情打得支离破碎。

    这么多年来,王妃已不止一次尝到什么叫心如死灰,她心中已成灰烬的感情慢慢地复苏,却又一次被冷水浇灭了,哀莫大于心死,说得也不过如此。

    可哪怕是如此,在子女面前,在王爷面前,她依然挺直了背脊。

    王爷问,“你有何话说?”

    “你若真是疑我。”王妃苦笑,“我只问你一句,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可做过一件伤害你,伤害大家的事情,我主事这么多年,又曾出现过什么错漏,导致有人无辜受罪,我若有心,便不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王妃福了福身子,神色有些悲哀,“言尽于此,也许我和你的缘分真早就尽了,所以彼此间信任都没有,我也乏了,且回东苑,王爷若是责罚,也不必亲自过来,劳烦管家通传一声即可,日后若是无事,王爷也大可不必再来东苑,你我已经无话可说。”

    王妃说罢,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傲然离开,云不悔倏然红了眼圈,含泪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

    四周一片静默,李侧妃和玉侧妃都不曾想到对王爷一直温和有礼的王妃,竟然说出这么严厉的话来,平心而论,这么多年来,王妃的确不曾做过什么伤害谁的事情,对王爷的子嗣也是疼爱,并无加害之意,她一心只求王爷温情,别无其他,如今却说出王爷无事不必去东苑的话,想来是心死了。

    是啊,被枕边人如此质疑,谁不心死?

    王爷面无表情地站着,目光阴鸷至极。

    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他百依百顺的妻子,端庄有礼的王妃,竟然说出这般严厉的话,那语气无一点委屈,无一点抱怨,那般平淡,仿佛真的心死。

    如此硬骨气的她,已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气氛一时僵了。

    *

    今年可能两个文更新都不多哈,初一到初三更新不稳定,具体时间不知道,大家夜里不要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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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嫣然似乎也没想到王妃会说出这样严重的话,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看向程佑天,程佑天神色淡漠,王爷抿唇,怒气勃然而起,程慕白道,“父王,母亲心情不佳,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云不悔骤然仰起头,刚要指出这事可疑之处为王妃辩驳,程慕白扶着她起身,握住她的手,他说道,“父亲,今天一事,谁是谁非自交给父王定论,事关母亲,不悔不便插手,免得被人说成徇私,落人口实。”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程慕白用力握住了手,带着出了仓库院子,背后楼嫣然的声音已和他们无关,云不悔心有不甘,她是极心疼王妃的。

    “不悔,别和父王顶嘴。”程慕白淡淡说,“母亲一人开罪了父王,可东苑不能赔上所有人。”

    若是赔上所有人,今后东苑便真的主不是主了。

    “分明有人陷害母亲,为何你能做到如此冷静,程慕白,那是你母亲,我都心疼,你不心疼吗?”云不悔和程慕白相识至今,第一次在程慕白面前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子女看见母亲受罪,竟一点反应都没有,程慕白的心到底冷到什么程度。

    程慕白温和一笑,他轻执着云不悔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微微一笑,“不悔,总有一天,你会了解它。”

    云不悔一怔,一时无声,他希望她了解吗?

    程慕白伸手抚着她的脸,微笑说道,“不悔,去陪母亲吧,好好开解她,玉妩不能说话,玉致尚不懂这些,唯独有你,能宽慰母亲的心。”

    云不悔轻叹说,“恐怕此刻谁也宽慰不了母亲的心。”

    她回到王妃住所的时,菊青说,王妃一个人沿正院去了,不允任何人跟着,玉致和玉妩不敢违抗,焦急地站在门口,程慕白抿唇,说道,“她在梅林。”

    云不悔到梅林时,便看见王妃一人站在梅树林中,此刻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梅林并不漂亮,也无半分梅花的香气,王妃的背影几乎融入到光秃秃的梅树林中,看起来孤寂悲凉,云不悔心中又怜又疼。

    她不敢马上走近,只敢在梅林外等着王妃,她似的缅怀什么,她在想,王妃一定害怕别人看见她的眼泪,她这么要强的人,是不会让别人看见她的眼泪,她的脆弱。

    过了半刻钟,王妃动都没动,云不悔犹豫片刻,微微走了上去,王妃听到脚步声,沉声喝住,“谁!”

    “母亲,是我。”云不悔淡淡说道,恭顺地低着头,她想王妃心情不好,此刻要骂她出气她也是心甘情愿的,甚至是欢喜的,人有闷气,出出气比闷在心中要好许多。

    王妃没有骂她,也没有说话,仍旧站在,仰头不知道看什么,云不悔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到她和王爷曾经有过的美好时光。

    云不悔说,“母亲,起风了,回去吧,免得着凉了。玉致、玉妩和世子都很担心您,都在等着您回去。”

    “我静一静,你走吧。”王妃说,声音听不出情绪来。

    云不悔走近她,也不怕她发怒,轻笑说道,“母亲,您也很喜欢梅花对吧?”

    王妃脸上没有泪痕,她想,这几十年,她的眼泪几乎都流光了,不会再流眼泪了,云不悔心中钝疼,王妃说,“我不喜欢梅花,一点也不!”

    她说得十分决绝。

    云不悔心中难受,王妃突然一笑,问:“不悔,你知道王爷为何待我冷淡么?”

    云不悔摇头,她的确猜不出,玉致说,王爷和王妃曾经也很恩爱,不然怎会有三名子女,所有的夫人中,王妃子女最多,且玉致和玉妩相隔也不过一岁多,可见王爷曾经是很疼王妃的。

    王妃放眸光仿佛陷入了沉痛的回忆中,“我和王爷、你母亲青梅竹马长大,曾经我们都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和王爷自幼便有婚约,我起初很排斥这门婚事,也总是和他作对,后来慢慢的,他打动了我。然而,他只当是我是妹妹,爱的人却是你的母亲。我很心酸,当年你母亲懵懂,对情爱无感,可她对王爷是有好感的,我只能看着他们那么默契,那么开心。可后来,你父亲便出现了,你母亲当年给王爷和你父亲的机会其实是一样多的。是因为我,她才克制自己对王爷的感情,全心全意去爱你父亲。你父亲和你母亲还没确定感情前,王爷曾写过一封信向你母亲表白,托付我交给她,若她执意选择你父亲,王爷也便死心了。然而……是我不好,那几日正感染了风寒,卧榻不起,我以为不着急的,也不过是几日的功夫,我还打算把信交给你母亲的时候好好地帮王爷说说他多爱她。可就这么几日功夫,你父母经历了生死波折,山盟海誓,心中再无王爷。这封信我便隐藏起来,因为你母亲已经做了选择。我一直没有销毁这封信,压在箱底,直到有一天,玉致顽皮,玩耍着把信翻出来,被王爷看见了。他以为我是故意把信藏起来,他以为我故意拆散他们。呵呵……从那以后,他便一日日对我冷淡,再也不愿意踏足东苑。这么多年,相敬如宾。”

    云不悔轻轻一叹,“母亲,过去的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您也别总是记挂在心上,您没有错,不值得为过去的事总让自己陷在痛苦中。”

    王妃侧头看向云不悔,“你怎不劝我给王爷解释。”

    “有些时候解释多余了,父王若信,您不说,他也信您,他若以为您是故意的,您说上千百遍,他也不会信,索性便不要解释了。”

    “你呢,你觉得我是故意的吗?或者我只是找借口,为自己的嫉妒找借口。”

    “不是!”云不悔斩钉截铁地说,“母亲您性子要强,若是您的,您也会要的干干净净,您不屑于用这种手段,何况,您是真心爱着父王,希望父王幸福,又岂会让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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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云不悔斩钉截铁地说,“母亲您性子要强,若是您的,您也会要的干干净净,您不屑于用这种手段,何况,您是真心爱着父王,希望父王幸福,又岂会让他失望。”

    王妃凝着云不悔,骤然仰头大笑,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下来,云不悔心中大怜,却只能默默无声看着她,看着她发泄自己多年的郁结。

    母亲,母亲……

    王妃道,“多年枕边人,竟不如你了解我,我这一生,真是可悲,丈夫的心从不在我身上,又怎么会了解我,我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一天天地断送了,别无他法,我真是失败。”

    “不,母亲,您一点也不失败。”云不悔浅笑说道,“不悔很佩服您,您知道吗?母亲幼年时,曾说过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您,不是王爷,当年我小,并没有问为何。我想母亲成亲以后是明白了,其实她是你和王爷之间的障碍,您和王爷自幼有婚约,你们一起青梅竹马长大,母亲和王爷亲近本就不对,哪怕她没有察觉出王爷对她的心思,她也该和王爷保持距离。这件事说是谁对谁错呢,其实谁都没有错,只是那时候彼此都很年轻,很多事情不懂得处理,母亲错在不该明智你们有婚约还和王爷走得这么近,王爷错在明知道有了未婚妻子还对别的女子殷勤爱慕。而您呢,您其实并没有错,若真要说错,便错在不该这么早就定了婚约,让您从小便觉得自己是属于王爷,王爷是属于您的,这是一种错误的观念,所以导致你们三人,痛苦,内疚,自责。”

    王爷摇摇头,“你和你母亲一样聪明透亮,又比你母亲多一份精明剔透,难怪慕白眼光这么挑,却看上了你。”

    “母亲,其实您又何尝不是精明剔透的女子,只要您愿意,没人能够伤害您一分一毫。”云不悔微笑说道,她笑着这一片梅林,微笑说,“容不悔大胆,母亲,您曾经也最爱梅花吧,因为母亲和王爷,这么多年来,您对梅花恨之入骨。若换做是我,我喜欢的,我会不改初衷地喜欢,不管是人,或是物,母亲,别为一个人改变了自己的喜爱,性格,您永远去迁就一个人,他便知道,他一回头,您便站在身后,您永远都不会离开他,只会迁就,他也便觉得您天生就属于他,一辈子都是,也便觉得您无关轻重。如果我有一件属于我的物品,这件物品我看了这么多年,看腻了,自要丢到一边去。您要知道,人不是物品,夫妻相处多年,自是会有烦腻之时,您若求得男人的心,便不要把心交给他,求而不得才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诱-惑。”

    王妃惊讶地看着云不悔,喃喃说,“你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哪来这么多道理?”

    云不悔笑道,“不悔年幼,说得只是自己一些亲身所闻所听所感,并非人人都如此而论,可母亲,若是我,便不会像您一样,如此小心翼翼迁就父王,这样他不会真心您的。”

    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大多男人都如此想,若这附属品无一点别致之处,再美,再灵,看上一阵子也就腻了。

    王妃微笑看着她,“你呢,你对慕白,也是如此?”

    云不悔红唇张了张,低头一笑,也不瞒着王妃,“我和世子……算是求仁得仁吧。”

    王妃不明白,却唯独知道一件事,有这样的妻子,是程慕白的幸运,也是程慕白的不幸,这样的妻子,绝不是男人能够驾驭的,可这样的妻子,却是男人一生的福气,只要她对你一心一意。

    云不悔道,“母亲,回去吧,世子和玉致、玉妩尚还等着您,您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且走且瞧着吧,云姨娘,您根本便不放在眼里,她爱如何便如何,我想,这一次灵芝有毒的事情,定会不了了之,王爷绝不会为了她处罚您。”

    “不悔,太聪明的媳妇不会讨婆婆欢心。”

    云不悔受教,微笑说,“那不悔这么说,哪怕母亲一无所有,可母亲有世子和我,有玉致和玉妩,我们四人永远都是母亲最大的依靠。”

    王妃微微动容,这句话彻底打动了她,是啊,哪怕一无所有,她还有几个孩子,云不悔的话也点醒了她,她的确不能这样自怨自艾,没了王爷的宠爱不要紧,她这几个孩子都还要靠她呢。

    慕白体弱,玉妩有疾,唯独一个玉致,又是女子,无什么作用,将来可要怎么办?这是她的孩子们,她必须为孩子们时时刻刻做打算。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云不悔也安心了,陪着王妃回去,王妃突然说,“不悔,生一个孩子吧。”

    “啊……”云不悔呆住了。

    孩子?

    她和程慕白还没圆房呢,说生孩子太早了吧?王妃说道,“慕白身子弱,我千不愿万不愿他出事,可有时候我也担心怕他真的有一个万一,若你能生一个儿子,便是王府嫡孙,有了孙子,哪怕慕白有一个万一也轮不到西苑,你和玉致、玉妩也有一个依靠。”

    “母亲,世子不会有事的。”云不悔斩钉截铁地说,脸上一点笑意都没,王妃侧头看着她,云不悔素来都是微笑面人的,,这么严肃极是少见。

    王妃莞尔,她是真的紧张慕白吧。

    “我也希望慕白能够长命百岁,可我的话,你好好想一想吧。”王妃淡淡说。

    云不悔点头,两人过石桥的时候,正巧看见王爷领着人回正院,王妃面色淡漠,行了一礼,看都没看王爷偏身而过,王爷面色一沉,似要说什么,可王妃连头都没回,只留给他一个淡漠疏离的背影,再无过去温顺有礼,王爷握紧了拳头,云不悔也行了礼,匆匆跟上王妃。

149

    毒灵芝那事,三天都没有一个结果,依然是云不悔当家,东苑一片平静,无一点波浪。云不悔拍荆南接触过王妃娘家的人,且有这批灵芝的验收清单和货物来源,以及十几年来,王府灵芝、鹿茸和雪莲等货物的供应单子,每次给王府提供货物,林家这边都有详细的记录,目的就是怕以后出了事情说不清楚,十几年来,一直没出过任何质量问题。

    荆南走访一边回来禀告说,林氏商行的确是王妃母舅家经营的,都十多年了,口碑飞非常好,很多熟人都在他那里进货,这批灵芝他除了给王府,还给了城南的王家,楼家,且也给了朱家,云不悔派人一一查证,这几家的灵芝全无质量问题,没有检测出有毒的灵芝。

    也就是说,一样的货源,唯独王府的灵芝渗了几朵有毒的,危害了云侧妃的健康。

    程慕白和云不悔一听便觉得不对劲,林家如此好的口碑,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事,没道理就出在王府了,且一样的货源,偏偏就王府的灵芝有毒,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从一开始,云不悔便猜测有人陷害王妃,图谋不轨,可始终没有证据,如今查到这些事,更确定她的想法,程慕白让荆南查到的事情如实回禀给王爷,云不悔想,怕是王爷心中也有疑惑,所以没给王妃处置。

    这三日,她暗中偷偷派人问过管仓库的管家,有谁最近动过仓库,管家说没人,王府和楼家不同,仓库的钥匙在主事的人手里,管家只是带着看守仓库。若是有人要用什么,云不悔便把钥匙给管家,让他开门带人去取,不可能每次王府中缺了什么,东西南北四苑的人要点什么她都要在仓库守着。

    若是放了毒灵芝,那就只是开仓库进去那会儿,一般是空手进去拿东西,若是拿东西进去出来,管家应该有印象。管家说对这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云不悔派灵溪问了几次,管家都说不知道。

    云不悔就怎么都弄不明白,为何那一袋的灵芝就有几朵是有毒的,又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为什么偏偏让她选了给西苑。她倒是想查,程慕白却阻拦了,“这件事既然交给父王全权处理,那边交给他,真要给母亲按个什么最罪名,到时候再查便有借口,若是父王不追查了,那此事便过了,硬是追查起来,对母亲没有任何好处。”

    “就白白这么受冤了?”云不悔不甘心,总想给王妃讨一个公道,王爷天天去西苑陪着云侧妃,又赏赐了许多东西,柔情似水,呵护宠爱。西苑叫一个神气,连杜鹃和灵溪说话腰板都硬了。

    她是真心疼王妃,平日严禁菊青和竹青在王妃面前碎嘴,不愿意让王妃知道王爷如此宠爱云侧妃,她听上几句都觉得心寒,何况是王妃。

    这事若真栽给王妃,那也太冤了,欺负东苑没人了,净挑软柿子捏,哪那么容易。

    程慕白道,“你不明白这府里,平日和睦相处,谁也不会为难谁,几位姨娘对母亲也甚是恭敬,哪怕水火不容的云姨娘和李姨娘,彼此也就吵吵嘴,不会真干出什么伤害对方的事情,除非能有把握,一击即中,让对方永远不能翻身。既然有人用着招数陷害母亲,便也做了十足的准备。其实,真是犯了事都不要紧,父王说谁是清白,谁就是清白,若他追究,我们是不能为母亲分辨的,没有机会,可若他不追究,此事我们也就放下,真要追究起来,越扯越深,目前就看父王表态,其他的事,静观其变。”

    云不悔知道程慕白说的是实话,因为这几日,的确查不出什么东西来,她处理这方面的事情经验虽不足,只靠着一股敏锐的直觉,可问题就是……没有证据。

    “那你问问,父王究竟是什么意思?”云不悔道,“这都三天了,该有一个结果了吧。”

    程慕白似笑非笑,“是啊,该有一个结果了。”

    他们夫妻担心王妃,王妃却显得平静许多,身子渐好,人也精神许多,笑容也多了,仿佛是放下压在心中一件很重的事情,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

    云不悔日日陪她散心,下棋,玉致在一旁说笑,一家和乐融融,程慕白发现,王妃待云不悔的态度慢慢转变了,虽依然严厉,可带了许多温情。

    这一日云不悔在陪着王妃在花园赏花,这是东苑外的小花园,小径上有侍女经过,说着西苑的事,其中一个小侍女说云侧妃娘娘已好了些许,厨房天天鱼翅燕窝地伺候着,真是幸福。另外一名侍女说,王爷待云侧妃真好,反而待王妃却太冷淡,又悄声说王妃太狠毒,竟然想要害死云侧妃。

    灵心一个忍不住就要上前找她们理论,被云不悔拉住了,王妃道,“一些闲言碎语,听过便算了。”

    灵心说,“王妃,您是主子,在背后不能议论主子是府中的规矩,岂容她们碎嘴,瞧她们嘴里说的是什么话……就她们也陪说东苑的是非。”

    王妃淡漠说,“她们又没有说错,想寻机会警告或惩罚她们,你怕没机会吗?何必在众目睽睽下,更惹闲话呢,西苑那边恨不得我动怒,再搬弄是非,我岂会如她所愿。”

    午膳期间,云不悔没陪着王妃用膳,回到皓月居,吩咐灵溪,“我听说厨房的大妞和吉祥手艺不错,让她们做一道爆炒牛肉送皓月居来。”

    灵溪领命去了,冰月诧异地问,“小姐,说到手艺,灵溪的手艺算府中最好的,哪怕你吃腻灵溪做的,换大厨那边做也成,这大妞和吉祥是谁,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云不悔低头,玩着自己的蔻丹,似笑非笑说,“听说的。”

    冰月疑惑地看向灵心,灵心颇为不解,也不知道何故,灵溪吩咐后半个时辰,大妞和吉祥便送来一道爆炒牛肉,色香味俱全,灵心一看这二人,眼睛瞪圆。

150

    两人是伺候厨房的侍女,一人是烧火丫头,一人是小厨,平日很要好,总在一块玩儿,吉祥是西苑的人,虽分配给了厨房,可素来只负责西苑的饮食。她们和西苑的侍女走得比较近一些。府中主子得宠,奴仆献媚殷勤,这事并不新鲜。今日听灵溪来传话,命两人做一道爆炒牛肉送皓月居,且是世子妃钦点。可把二人高兴坏了,她们的府中伺候四五年,哪位主子能记住她们的名字,更别说钦点她们做菜,可是多大的殊荣。

    这回伺候云不悔用膳,两人恭恭敬敬地站一旁,等着云不悔夸奖领赏呢,云不悔动了动筷子,这菜色还真不错,她尝了一口,两人紧张地等云不悔评价,怕她说不好吃,云不悔满意点头,称赞手艺不错,两人面有喜色,突然灵溪惊讶地喊了一声,“世子妃别吃……”

    云不悔蹙眉,放下筷子,众人不解,灵溪拿着筷子在爆炒牛肉里一翻,竟然挑出一条毛毛虫来,吓得冰月和灵心大喊,大妞和吉祥也吓坏了。

    云不悔骤拍桌子,厉声道,“拖出去,一人杖打二十大板!”

    两人大喊着冤枉被拉出去杖打,四苑侍女奴仆都齐聚东苑外,看世子妃处罚此二人,程佑天和楼嫣然、李侧妃母女和玉侧妃、程穆东听到消息也来了。楼嫣然认得吉祥,吉祥伺候小厨,又是西苑的外室丫头,她见过几回。她让秋霜打听出了什么事,秋霜一打听没人知道,皓月居的人嘴巴很紧,问不出什么。

    秋霜唯独打听到世子妃今天突然派人给吉祥、大妞传话,让她们做一道爆炒牛肉送到皓月居,送来没多久,两人便挨了打。

    云不悔是故意选在东苑的大院外行刑,也故意让灵溪先把消息透露出去,引得各房的人来观看。杖打二十棍对两名娇娇弱弱的女子是一种酷刑,受刑后,吉祥便受不住晕了,大妞却受不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臀部都是血迹,云不悔从头到尾没有出现在东苑大院外。

    李侧妃和玉侧妃相视一眼,玉侧妃淡淡笑说,“看世子妃娇娇弱弱,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没想到下手还挺狠的。”

    李侧妃冷笑,“可别小看了这位新媳妇,我吃过她的亏,知道她的厉害之处。”

    楼嫣然问灵溪,“这二人犯了什么错处,要责打二十棍这么重?”

    灵溪恭顺行礼,说道,“回大少奶奶,吉祥和大妞做了一盘有虫子的菜端来皓月居,吓着世子妃,世子妃本轻轻责骂二句,岂知这二人竟然还嘴,世子妃动了怒,所以让杖责她们。”

    楼嫣然不信,王府主仆界限分明,吉祥和大妞儿根本不敢和云不悔顶嘴,无非是她寻个借口处罚她们,可究竟是为何?灵溪淡淡一笑,其实只要有心人稍微一查便知道这是世子妃设局,也能查出她们为什么被打,如此一来,便让府中的奴仆警戒,管好自己的嘴,莫要说主子的闲话。

    云不悔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她是王府主事的人,杖责两个奴仆谁敢说什么?

    围在东苑的人都散了,玉媚说,“母亲,二嫂……”

    她欲言又止,李侧妃看她一眼,玉媚抿唇不敢说了,李侧妃知道自己女儿想说什么,她想说,二嫂很厉害,也很可怕……她主事,府中井井有序不说,且节省了人力物力财力,治家有方,恩威并施,府中奴仆大多都很敬爱她,深得人心,可处罚起他人来,依然不留情。

    她不似王妃,外强中干,看似强硬,却是个软心肠的人,所以府中有很多风气没有止住,奴仆们打架也是常有的事情,四苑争宠多会危及奴仆。

    可云不悔则不会,她是外柔内刚,是一家主母的样子,令人敬畏。

    王府有她主事,看来别人要分权无疑是异想天开。

    围在东苑的人慢慢散了,楼嫣然淡淡一笑,说道,“佑天,看见了吗?她已经明着打西苑的人,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若无错,别人也寻不出理由刁难。”程佑天淡淡说道,面色十分淡漠,一点也不为所动,楼嫣然冷冷一笑,无错?“不悔若是真要刁难人,根本不需要她有任何错处,她自己会给一个错处让你背着。”

    多年姐妹,她岂会不了解云不悔,程佑天却说,“这种事,以后别和我说。”

    他说罢,拂袖而去,楼嫣然看着他的背影,咬唇不语,不要和他说,呵呵,程佑天,你是西苑的主子,不和你说,和谁说?

    他就这么容忍云不悔么?

    打人的事很快传遍整个王府,西苑里,被打成重伤的吉祥跪着和王爷求情,哭号不止,哭诉云不悔手段残忍,无故打人,王爷烦不胜烦。

    据吉祥所说,今天做了一盘牛肉送到东苑,却不知为何,在牛肉中发现了虫子,云不悔二话不说就命人拖她们出去杖责,理由都不问。

    她辩解说,自己和大妞做事十分认真,干净,牛肉中绝对不可能出现虫子,分明是世子妃故意刁难,王爷对这种家事十分烦心,这种事在王府中常见。

    “你说世子妃刁难你,无缘无故,世子妃为何刁难你?”王爷沉声问,冷冷一笑,“你有几斤几两重,值得世子妃大费周章打你?”

    吉祥看了云侧妃一眼,红着眼睛说,“王爷,因为奴婢是西苑的人啊,所以世子妃才会下此毒手。”

    王爷眯起眼睛,云侧妃骤喝,“说什么呢你,放肆,竟然在背后说世子妃的坏话,你和大妞做错了事,还顶嘴,世子妃责打你也是应该的,这二十棍你受着。”

    “侧妃娘娘,奴婢真的冤枉啊。”

    王爷沉声道,“都闭嘴,这件事本王自有分寸。”

151

    程慕白和云不悔晚膳正陪着王妃用晚膳,菊青匆忙进来道,“王妃,王爷来了。”

    她话音刚落,王爷便进了食厅,他的侍卫苏林等人站在院子外面,没有随行伺候,王妃、程慕白,云不悔等人起身,见了礼,王爷目光落在王妃身上,他远远便听到玉致的笑声,近了也听到王妃的笑声,可如今她却毫无笑意,一脸淡漠地睨着他,又垂下了目光,一贯的温和,眸中却有了疏离。

    云不悔忙请王爷坐下,菊青和竹青机灵地添了碗筷,布菜。王爷这一阵子都在西苑,日日陪着云侧妃,从未踏足东苑,出了毒灵芝一事,更是如珠如宝地捧着云侧妃,深怕她有个万一,乍然过来,云不悔心中也明了,多半是她杖责大妞和吉祥之事。

    玉致闷头用膳,早没了笑声,程慕白素来不爱说话,玉妩更是沉默,餐桌一时静默,只有碗筷相触的声音,没了刚刚的和乐融融,气氛尴尬。玉妩紧张地凝向云不悔,云不悔淡淡一笑问,“父王,不知道您过来,可是有事吩咐?”

    “毒灵芝的事,这一次就算了,下不为例。”王爷冷冷说,仿佛是给了多大的恩赐,目光冷漠地看着王妃,可王妃没什么表情,始终没有抬头,目光有意避着他,王爷脸色更是不好。

    程慕白道,“父王,儿子不解,您这话的意思是说,仍是母亲的错?这就是您查了这么久的真相?以及……恩赐?”

    “毒灵芝出自林家,你作何就是,你舅舅最近生意赔了不少,指不定是为了省钱用一些次品替代,错了便是错了,好在没有伤及人命,不然……”王爷冷冷一笑,“这么大的家,管起来难免会有错漏,错了便是错了,以后仔细一些便是,云儿也求了情,这次便算了。”

    玉致咬着唇,愤怒抬头,玉妩拉了她一下,她把夹过去的菜肴丢在盘子里,闷闷不乐。

    云不悔极力忍耐,面上露出几分微笑,“父王,舅舅是赔了钱,可他供给别人的灵芝全是一等品,无次品,荆南一一走访调查,绝无偏私。儿媳就不懂,为何单单是府中的灵芝出了问题,却一袋灵芝,也就那么几支出了问题,更巧的是,儿媳挑出来送给云姨娘的,竟然全是有毒的灵芝。这是要怪儿媳手气不好么?可再不好,也不会捡起来的都是有毒的吧,一袋几十支灵芝呢。”

    王爷道,“如今说这些都没用,你的意思是,云儿会自己下毒,险些害死自己么?”

    “儿媳并无此意,父王莫要做这种猜测。”云不悔回应说,“儿媳只觉得,这事对母亲极不公,对林家也极不公,传了出去,林家商行名誉何存?”

    “够了,此事到此为止,就这么作罢了,本王也不追究谁的责任。”王爷说,目光阴鸷地看着王妃,似是极力压抑什么,云不悔还想辩解,程慕白使了一个眼色,轻轻摇头,云不悔也只好作罢。

    王妃始终没有一句话,玉妩红着眼圈,玉致面无表情,王爷似乎也察觉到他并不受欢迎,却没离开,沉声说道,“你今天打了两名四侍女?”

    “是!”云不悔抬头,微笑说,“吉祥和大妞儿对儿媳不敬,做事又不干净利落,这也便算了,竟敢在背后编排主子的是非,该打!”

    王爷蹙眉,看向云不悔,玉致低着头挑着盘里的肉丝,“嫂子打了两侍女这种小事,父王也过问,您可从来不问这些事的,怎么了?又有谁编排我们什么了?横竖一次性惩罚得了。”

    “住口!”王爷震怒,“这是你和长辈说话的口气吗?你母亲平时就这么教你的?”

    他说着,看了王妃一眼,王妃权当看不见,玉致可不乐意了,最近为了王妃的事,她心中憋极了,顶嘴道,“我有父王,母亲,凭什么家教不好赖母亲了,您就没有份吗?还是您一年到头就管西苑的事,也没当东苑是你的亲人。”

    “玉致!”程慕白轻轻喊了一声,示意她适可而止,玉致一扁嘴,不甘不愿地吃东西。

    王爷脸色铁青,青筋浮跳,玉致从未如此叛逆不逊,王爷怒目看向王妃,指着玉致对王妃说,“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你看看她,你看看她……”

    王妃并无语言,程慕白道,“父王,玉致近日受了些委屈,心有不快,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受委屈,府中谁敢给她委屈受?”王爷恼怒,程慕白似笑非笑,唇角掠过几分讥笑,云不悔倒是真不好说什么了,玉致凉凉道,“是啊,府中谁敢给我委屈受,府中的事,父王您又知道多少,您整天心里就装着您西苑的心疙瘩,哪管我们死活……”

    “玉致,别说了。”程慕白说,玉妩也拉着她的袖子,不让她继续说,王爷愤怒地指着玉致,“你别拦她,你让她说,让她说!”

    玉致甩开玉妩的袖子,一抹眼泪,“说就说,我有什么不敢的,这些年来,您是怎么对我们,怎么对西苑的?玉容犯一次风寒,您就宝贝疙瘩地捧着,仔细地护着,亲自喂药,恨不得把天下珍品都捧在她面前哄她开心,我呢?玉妩呢?哥哥呢?哥哥自幼身体不好,您可关心过一二句,都是皇上伯伯差人给了东西您便给了哥哥,他病了这么长时间,您可有喂过一口药,您可想过他为什么生病了,为何总是治不好。玉妩一病就成了哑巴,您可又正眼看过她?为了玉妩,母亲操碎了心,总担心着玉妩以后无法出嫁,又怕嫁得不好受欺负,这也担心,那也担心。玉容没到十二岁您便给她订了亲,可您正眼看过玉妩吗?您担心过她的将来吗?……”

    “够了,玉致,别……”

152

    “母亲,你别阻拦我,让我说,不说我受不了。”玉致急急地抹眼泪,指着王妃说,“母亲呢,您又关心过吗?你一年都不进东苑一次,母亲要见你还要初一,十五全家一起吃饭才见得着。她可是您的结发妻子啊,这么多年她辛苦养大我们,又要操心哥哥,又要操心玉妩,又要操心不听话的我,您有想过她的心情吗?没有,没有,统统没有,您知道我曾经多恨你吗?母亲缠绵病榻差点便死了,您却为了云姨娘生辰,为她庆祝,连母亲说要见你最后一面,您也不想见,您配当她的丈夫吗?您配当我的父亲吗?从小到大,我偷偷见过母亲流过多少次眼泪,我们几个孩子心中多痛您又知道吗?好不容易,我们都平平安安长大了,可哥哥还是病着,玉妩还是不能说话,母亲心中又多着急,您也从来不管,如今就为了几支毒灵芝,您竟还冤枉母亲,还说不追究了,这事分明就不是母亲做的,她为这个家,哪一件做得不好,她要有心害云姨娘,云姨娘早就死几百次了,犯得着吗?您可好了,就听云姨娘一面之词,就冤枉了母亲。我想母亲应该心死了吧,所以才什么都不管不顾,她是对你没了期待,您知道吗?是您亲手毁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她为你无怨无悔这么多年,你给过她什么?安心?爱情?责任?疼爱?信任?你什么都没给过,什么都没有,倘若可以我宁愿母亲一辈子都不认识你,离你远远的,也没有我们几个受苦的孩子,也不用拖累母亲一生,我恨您,我恨您,我恨你……”

    玉致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出一连窜的我恨你,用力一抹眼泪,跑出花厅,玉妩着急,追了出去。王妃眼睛微红,看着她们的背影,几欲落下眼泪来。

    云不悔心中泛着心酸,从不知道,原来王爷对东苑如此绝情,也从不知道,原来王妃曾病危,王爷却不愿意见她一面,狼心似铁,果真是狼心似铁。

    她一直以为,天真活泼的玉致并不懂这些,可从不知道,原来玉致和玉妩一样的细腻敏感,她都懂的,玉妩不能说话,哪怕想说,也说不了。玉致冰雪聪明,细腻通透,明白一切,隐忍了一切,都藏在心里,程慕白还说,玉致不懂,其实玉致都懂的,她总是这么天真活泼地笑着,让别人以为她不懂。

    云不悔心中揪疼,嗓子似是被人用什么紧紧的掐住,难受至极。

    王爷呆坐着,一言不发,脸上一时闪过多种情绪,也说不清是愧疚,震惊,或是怜爱,无措,他只看着王妃,张口无声喊了两个字,只可惜王妃没有抬头,没有看见,云不悔想,若是没看错的话,那是王爷多年不曾喊过的名字,蓉蓉。

    林蓉蓉,王妃的闺名。

    王妃起身,福了福身子,进了内室,王爷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出神,程慕白起身,“父王,儿子和不悔先告退了。”

    王爷喊住程慕白,“慕白,你……也恨我么?”

    程慕白轻轻一笑,“父王从未关心过,恨也好,不恨也好,您都不在意,又何必问呢?”

    云不悔随着他一起出去,灵溪、灵心和冰月紧随其后。

    冰月有些担心,玉致郡主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刚出了东苑,程慕白寻来荆南,正要和他说去寻一寻玉致和玉妩,门口侍卫来报,玉致郡主跑出府了,玉妩小郡主在后面跟随。

    云不悔心一突,一人情绪不好,一人又不能说话,在外头受了欺负怎么办,程慕白偏头说,“荆南,派人去找,天就要黑了,莫要出了事。”

    荆南慌忙点头,领着人出去了。

    程佑天正巧回来,本打算回西苑,中途折身过来,迎面就遇上他们,“慕白,玉致和玉妩怎么回事?”

    “你看见她们了?”

    程佑天点头,“玉致撞了我一下,我看她好像哭了,出什么事情了?”

    程慕白道,“没什么事,玉致任性,母亲说了她几句便发了脾气跑出去了,荆南去找了。”

    程佑天嗯了声,看了云不悔和程慕白一眼,回了西苑,灵心说,“大少爷也真是,看见小姐也不帮忙拦住,都这么晚了,出了事可怎么办?”

    云不悔说,“别说了,等荆南消息吧。”

    程慕白和云不悔回了皓月居,她心神不宁,总有一阵不安,似要发生什么事似的,心中焦急难过,不知要如何化解,荆南一去没了消息,快三更时才有人回禀,说是找到玉致小郡主了。

    她一个人在溏心楼烂醉如泥,掌柜聪明留住了她,且派人通知了在寻找她的荆南,然而,玉致找到了,玉妩没有找到,荆南把玉致带回来时,她已熟睡了。程慕白不敢惊动王妃,让伺候小郡主的侍女不要声张,且好好照顾玉致,荆南带几名手下继续寻找,一定要找到人。

    玉妩和玉致一起出去的,若是没了踪迹,一定是走丢了,她又不知道认不认识路,天这么黑,她一定吓坏了。

    云不悔心中默念,玉妩一定不会出事,一定不会出事的。

    “玉妩……”

    天亮了,依然没消息,程慕白和云不悔一夜无眠,玉致醒来,知道玉妩追她出去没了消息,也吓坏了,急得掉眼泪,程慕白让她留在皓月居,别去打扰王妃,正巧王妃心情不好,也没让他们一起用膳,此事一直瞒到中午。

    楼嫣然来皓月居,说是寻云不悔玩牌,李侧妃和玉侧妃等人正闷着,缺了人手,李侧妃和云侧妃一桌定会起矛盾,楼嫣然便过来寻不悔。

    云不悔道,“我素来不爱玩这些,嫂子去和几位姨娘玩吧。”

    李侧妃她们缺人,怎么她来寻人手了,云侧妃不喜欢楼嫣然和南苑的人走得太近,楼嫣然说,“刚经过两位小郡主的庭院,没见着人,一早去哪儿了?”

153

    程慕白饮了一口茶,玉致扬声道,“大嫂担心什么,我和玉妩正玩得好好的呢。”

    这声音从内室传来,还传来一阵棋子声,楼嫣然微微一讶,笑了笑,云不悔道,“嫂子,今天我有些忙,就不招呼你了,没事请回吧。”

    楼嫣然看了程慕白一眼,离开皓月居。

    玉致从帘子后出来,紧张地说,“嫂子,怎办?怎么办?玉妩如今还没消息,都快中午了,我真该死,怎么糊涂地跑出去了,要是玉妩出什么事,我也不要活了。”

    “胡说,别嚷嚷。”程慕白厉喝,“发发脾气在府中也就算了,现在出了事知道着急了?”

    程慕白也是心急如焚,荆南匆匆进了皓月居,他一夜没睡,身上有一股清晨泥土的味道,一脸喜色地说,“世子,找到小郡主了。”

    他正说着,玉妩便跑进了庭院,玉致慌忙奔出去,抱着玉妩大哭,捶着她的肩膀也哭,云不悔抿唇的,松了一口气,人总算找到了,平安就好。

    云不悔突然眯起眼眸,玉妩昨日跑出的时候穿着一套橙色的罗裙,如今身上穿着嫩黄色的锦缎罗圈,衣裳似乎换过了,人也精神,无一点狼狈。

    玉致一问之下,玉妩用手势解释,她只是迷了路,被人留了一晚,问她是谁留的,她又不愿意说,程慕白追问了几遍,玉妩也不肯说,最后只能草草作罢,幸亏只是虚惊一场,人都没事,也没惊动王爷和王妃。

    程慕白告诫玉致,“昨天那种话,说过一次便作罢了,别在说了,明白吗?”

    玉致乖巧地点头,受了教训,差点连累玉妩,她哪能不受教训,那种话也是气急了才说,若换成平日,她才不想说,云不悔道,“人没事就好了,折腾一宿,荆南先领人去休息吧,玉妩也是,回去多休息。”

    玉妩忙点头,她和玉致一起回去休息,程慕白紧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关于玉妩一事,云不悔没有询问,姑娘家大了,总有一些秘密要自己藏着的,且人没事就好,玉妩是聪明细腻的女孩,若是不想说,该是不方便,问了也是白问。

    她和程慕白目前最关心的,仍是王妃。昨日他们离开后,王爷去了西苑,可没在西苑过夜,没留一会儿便回了主院,谁也不见,一待便是一日,晚膳也没用,早膳没用,午膳没用,已一天一夜,还没出主院。午时后,他的近侍苏林回禀了王妃,云侧妃和李侧妃、玉侧妃,意思是让她们去劝一劝王爷。

    然而,王爷却谁都不见,大家都被阻在主院外面,几位侧妃和小姐都去见过王爷了,唯独王妃没去,程慕白和云不悔担心玉妩,也没去关心。便造成了东苑对王爷的事漠不关心之状,玉妩平安后,云不悔才问程慕白,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程慕白淡淡一笑,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推了,云不悔也没去主院,指只派灵心和冰月打听消息,若有消息随时来回禀。灵心和冰月最是机灵,打探这种消息最为合适,云不悔在看账册,程慕白在一旁看书,仿佛事不关己。

    半个时辰后,灵心回禀,玉侧妃去看王妃了,王爷让众人都回去,他说自己身体不利落要休息,云侧妃要请大夫被他骂回去了。

    程慕白嗯了一声,灵心和冰月继续去大厅。如此明显之状,谁都看得出来和东苑有关,可东苑每个人对王爷都漠不关心,王妃不探看,世子说病不来,世子妃要照顾世子,玉致郡主要照顾小郡主,换句话说,东苑老弱病残都有,自顾不暇。玉侧妃去看王妃,定然是劝王妃去看王爷,可不到一刻钟,玉侧妃便从东苑出来,直接回了北苑。

    程穆东见母亲回去了,他也只好跟着回去。

    晚膳时分,程慕白和云不悔用了膳,管家来请云不悔,说是有一批采购进来,让云不悔去验收,这本是云侧妃的事情,可云侧妃在主院劝着王爷,脱不开身,楼嫣然陪着云侧妃去不了,管家只能来请云不悔。程慕白已沐浴完毕,灵溪和灵心在服侍,云不悔和他说一声便带着冰月去仓库。

    云侧妃采购了一批新的灵芝和药物,云不悔一一点算过,蹙了蹙眉,她拨给云侧妃五百两也购置,就买了这些灵芝和药物?她一对账册,发现药品中有人参,却是野山参,价格极贵,两株的价钱便不菲。管家说:“这两支人参是大少爷额外掏钱买的,说是给世子补身的,世子妃可以领回去。”

    “程……大哥给世子买的?”

    管家点头,“是!”

    云不悔点了点头,她嫁进来也几个月了,根据所观所闻判断,程佑天待程慕白是极好的,有好东西总送来东苑,听府中人说,大少爷对世子是极好的,云不悔抿唇,轻轻一笑,她让冰月收了人参。既然是兄友弟恭,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点算过后,数目没什么出入,云不悔放了心,锁上仓库门,把钥匙给云不悔,“世子妃,王爷一日一夜不吃喝了,您让世子过去劝一劝吧。”

    云不悔说,“世子最近身子骨不好。”

    一句话淡淡地阻了管家的话,她带着冰月回东苑,路上,冰月说,“小姐,大少爷对世子极好呢,送这么好的野山参,他是不是知道小姐降了皓月居的例银,所以才会……”

    “既然给了,那边要了,回头也寻一罐茶叶送过去,算是一点心意。”云不悔说,冰月点头,突然两人吓一跳,正走到河边小竹林,迎面便被一道阴影挡了去路。

    竹影斑驳,月光如水,那人逆着光,看得有几分模糊,云不悔走近了几步才发现是程佑天,这条路并非去西苑的必经之路,他在这里做什么?

    云不悔见了礼,程佑天目光深沉,“我有话和你说。”

154

    她很意外,程佑天突然找她,着实意外,她嫁到王府这么长时间,两人未曾独处过,总是初一、十五见面,平日匆匆一瞥,极为匆忙。

    冰月站到几米外,云不悔看着程佑天,微风吹过,他的身影和斑驳的竹影摇曳一起,星光点点,映着他的眼眸益发深沉难测,她猜不透他的想法,微笑问,“大哥找我有何事?”

    程佑天眯着眼睛看她,目光中一片冷意,又似乎压抑着什么,云不悔莫名的有些害怕起来,他说,“你是不是特意针对西苑?”

    云不悔淡淡一笑,“大哥,这话说得我甚是迷糊,我何时针对西苑?毒灵芝一事,我一直以为是贼喊捉贼,说是针对,倒是冤枉我了。吉祥和大妞那两丫头是对我不敬,我惩罚两侍女不痛不痒,只是碰巧吉祥是西苑的人,哪怕她是东苑的人,那种情况下我也会寻个借口打她,给府中的奴仆提个醒。”

    程佑天冷冷一笑,“你倒是一心一意为了他,看府中这情形,你可想过,这就是你的前车之鉴,或许你就是下一位王妃。”

    云不悔说道,“大哥的训诫,不悔谨记在心,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这世上女子不会只有一条出路。”

    程佑天冷冷一笑。

    云不悔道,“大哥若无其他事情,恕不悔告退。”

    她福了福身子,越过程佑天,携冰月一起离开,冰月拍了拍胸口,“小姐,你胆子真大,大少爷刚刚真可怕,好像要对你动手似的。”

    “他不会!”云不悔笃定地说,程佑天绝不会伤害她,哪怕他面上再凶狠。冰月虽不知为何她如此笃定,倒也松了一口气,两人回到东苑,程慕白已歇下。云不悔问灵溪,“王爷那边如何了?”

    灵溪说,“李侧妃和玉侧妃已经回了,云侧妃又过来劝了,可王爷不见她,看样子,今晚是要僵着了,世子妃,您忙了一日也累了,去歇着吧。”

    云不悔微笑摇了摇头,她一点困倦都没有,家和万事兴,谁不希望一家和气,和乐融融,然而,生在侯门,这便是一种奢望吧。

    勾心斗角,争宠夺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真心爱慕彼此的又有几人。

    云不悔不免想起她和程慕白,他是世子,日后继承爵位便是王爷,不管是贪图新鲜,还是为了家族荣耀,权势,或许他会另娶,到时候,她真的便是下一位王妃。

    王妃之所以悲剧便是因为她一颗心都在王爷身上,而王爷待她无情,一腔情意付诸东流,她若想要更好的保护自己,便要好好的,守住这颗心。

    珠光柔和,她想起程佑天的话,一时忽悲忽喜,目光掠过珠帘,内室里,程慕白已歇下了,房中的熟悉药香并未让她觉得安心。

    “灵溪啊,你说,男子为何会三妻四妾呢?”

    灵溪一笑,“男子自古便是三妻四妾,一是坐享齐人之福,二是为了开枝散叶,许多男子把妻妾的多寡当成荣耀的攀比,当成福气。”

    灵心也说,“是啊,大户人家的男子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就凤城的大户人家,朱家的老爷有十二房姨太太呢,这都要赶上皇上的三宫六院了。”

    冰月说,“王家的老爷便只有一名夫人,而且鹣鲽情深,举案齐眉,令人称羡呢。”

    云不悔心想,多年来,她所遇见的,也只有父母和王府的老爷,夫人是一生一世一个人,素来都是三妻四妾,侯门大院素来如此。

    灵溪说,“世子妃,无缘无故,怎么有此感慨?”

    云不悔笑着摇头,淡淡道,“看戏文感慨来着,没什么要紧的,你们都去歇下吧,世子这边我照顾着,也别守夜了,我们夜里一般没什么事情。”

    灵溪、灵心和冰月福了福身子,云不悔突然喊住冰月,“你泡一杯参茶给我。”

    “是!”

    灵溪和灵心下去了,冰月泡一杯参茶上来,云不悔抿唇,饮了一口,冰月抬头瞅了云不悔几眼,犹豫问,“小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云不悔摇摇头,“心事谈不上,只是有些闷闷的。”

    又不知道哪儿闷着,这才是最闹心的,冰月说,“是不是身上不利落,明日请大夫瞧一瞧。”

    “无碍,好端端的,瞧什么大夫。”云不悔蹙眉,又喝了一口参茶,“我看世子最近几日,咳嗽少了些,身子倒是利落了。对了,你明日给表哥送个信,问他莫神医的意愿,可愿意为世子看病,他这痨病落下的病根日子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根治。”

    “是。”冰月点点头,云不悔拂袖让她下去休息,冰月一走,她又想起来,几年前程慕白的病便是莫神医医治的,这病根怕是莫神医也束手无策。

    翌日清晨,云不悔便听灵溪说,王爷出了府,带着苏林不知道去哪儿了,也没说一声,只留下命令,府中一切王妃和世子妃做主。

    云不悔早膳时,有意提了句,王妃并不太上心,云不悔便不再说了,倒是有一事,她想和王妃商量,王妃身子渐好,气色也佳,这府中主事大权,她想归还给王妃。

    王妃说道,“主事这么多年,劳心劳累,我也倦了,既然你处理得好,你便管了吧,以后遇到棘手的,不懂的,你来问我就成,其他的事情,也不是很紧要,你做主就好。”

    “母亲,这……”

    “别可是,就这么决定了。”王妃道,“这府中你治理得井井有条,我心里有数。”

    云不悔见王妃如此说,她也不再推辞,玉致说,“嫂子能力好,这府中大小谁不服气啊,能者多劳,母亲,您看嫂子这么能干,您也省心多了,舒服多了是不是?”

    王妃一笑,微微叹息,“我想上如愿寺小住一月,这府中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们了。”

156

    程慕白和云不悔牵手一起拜别王妃,王妃见云不悔面色酡红,发髻上有一朵潋滟桃花,不免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什么,有一种情绪激烈地在眼底翻滚,又慢慢地沉寂下去。

    玉致和玉妩去赏花了,人还没回来,程慕白差人去寻,两人在大殿和王妃聊天,王妃把云不悔带到一旁,嘱咐她多注意府中的事情,留心西苑和南苑,免得出了差错。云不悔点头,哪怕王妃不嘱咐,她也是心中有数的,自会小心仔细,不会让人寻了错处。

    玉致和玉妩回来了,姐妹两人手拉手,一人手上拿着一枝桃花,粉颊红扑扑的,赛过手中桃花万千,王妃道,“母亲不在,凡事听嫂子的,知道吗?”

    姐妹两人点头,程慕白命荆南准备好软轿,程慕白在前,玉致和玉妩在中间,云不悔在后面,冰月、灵溪和灵心等人随行在后,一队侍卫护着一起下山。

    从如愿寺到城内,要翻过两座山,所以如愿寺极是清静,山路难走,且很崎岖,一般梅花、桃花盛开时节,才会有大量游客不畏险阻登山赏花,寻常是无人问津的。两座山,一高一低,路途也不一样,靠近如愿寺的山脉要长,且险阻得多,翻过这座山花时也多,再翻过一座小山便到城下,路程一共花费一个多时辰,也不算太远。

    本来一切顺利,可是到了第二座山的半山腰处,突然冲出十几名持刀大汉,他们穿着粗布衣衫,头裹灰色布巾,看起来绝非善类。他们二话不说,挥刀便往轿队冲,侍卫们拔刀迎战,荆南率领侍卫们抵抗,轿夫们以为害怕,慌忙扔了轿子,轿子差点翻倒,云不悔听到兵刃相向的声音,眉心一拧,他们多半是遇上强盗了。然而这座山离城门很近,理应不会有强盗,她掀开轿帘出去,程慕白,玉致和玉妩都已出了轿子,冰月扶着云不悔和他们站到一块去,有几名侍卫保护着他们。

    这一次护送王妃上山,带的人并不多,这一代素来十分安静,且平安,没什么危险,王府就带出几名侍卫来,程慕白倒是风轻云淡,面不改色,对面前的混乱,并不在意。

    十几名持刀大汉占了上风,有几名侍卫受了伤,横躺在一旁,荆南身手不错,可这批强盗中有四五人伸手都不错,他一人抵三,也渐渐有些吃力。

    云不悔蹙眉,使了一个眼色,冰月一脚踩着脚下的刀柄,大刀飞起,她接过,利落地砍向围着荆南的大汉,速度极快,那名大汉躲避不及,被砍中手臂。

    灵心惊呼,“冰月会武功?”

    相处几个月,她竟然全然不知,冰月也太深藏不露了,云不悔淡淡一笑,“也不算什么武功,就是一些三脚猫功夫,她跟着哥哥学的。”

    这哪儿算什么三脚猫功夫,显然是很敏捷的身手,不下于荆南,本来应付三人的荆南因冰月砍伤一人,瞬间觉得轻松多了,打斗间折了一名大汉的手臂,一脚把他踢出很远。

    程慕白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有了冰月,王府的困境便解除了,然而,正在众人以为必胜之际,突然从下面冲出几十人,都是彪形大汉,个个持刀,十分凶悍,团团围住他们。

    冰月紧随在云不悔身边,荆南挡在程慕白身边,王府没有受伤的几名侍卫围在他们之外,那几十名大汉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的眼睛里有着嗜血的杀意。

    荆南厉喝,“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是王府的轿队,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拦截王府的轿队。”

    为首的大汉发出一声冷蔑的笑意,似一点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大刀一指,“钱财和女人留下,男人可以全部滚了,饶你们不死。”

    他们劫财,也要劫色。

    云不悔和玉妩都是国色天香,玉致玲珑俏丽,灵溪、灵心和冰月都是娇俏美丽的人儿,气质又佳,这批粗莽大汉岂有不动心之理。

    云不悔唇角勾起一抹冷意,程慕白道,“这座山素来平和,你们是那座山的强盗,竟然跑到这里来劫财劫色,下山便是城门,你们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程慕白话中有话,云不悔目光微微眯起,经他提醒,云不悔也觉得疑惑,这座山很是平静,一直没有强盗出入,极少有血案发生,突然涌出这么多强盗,的确不太合常理。

    “哼,少说废话,银子和女人留下,不想死的全部滚!”大汉厉喝,轿夫们胆子最小,一溜烟便跑了,荆南大喝不止,程慕白慢悠悠地问,“如果不留下呢?”

    “那就把你们的命留下来。”大汉骤喝,“上!”

    几十人挥刀攻上来,冰月和荆南以及几名侍卫拼死抵抗,乱成一团,强盗们人太多了,荆南和冰月身手再好,双拳难敌四腿,应付得十分艰难。突然见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朝他们中间砍来,云不悔机灵地拉着玉妩后退,程慕白拉着玉致退到一边,灵溪和灵心吓得躲到一旁,程慕白到,“到岩石后面去。”

    诸女慌忙躲到岩石后面,玉致探出头来,大吃一惊,厉声喊着哥哥,云不悔心头一急,定睛一看,两名大汉挥刀一左一右砍向程慕白,玉致急得眼泪都落了。

    就在这一刻,程慕白侧身,一手扣住左边的大汉手腕,一推一扭间已夺了他的大刀,一脚踢想右边的大汉,电光火石间,解决了两名大汉。

    玉致先是惊慌,再是瞪圆了眼睛,疾声喊,“哥哥好厉害,哥哥好厉害……”

    云不悔也是惊讶不已,程慕白这身子,孱弱至极,药不离口,风一大便咳个不停,可他竟然能习武?凡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皆不会太差,他这样的破身板,如何能够习武?

157

    阳光刺眼,照射在冰冷的刀锋上,映射出白耀的光芒,锋利得直逼人的咽喉,刀锋划过冷风,发出尖锐的声音,几名壮汉朝程慕白攻过来,刀光闪烁,白光闪过岩石,如危险逼近云不悔面前,一颗心忐忑不安,紧绷至极。

    程慕白身影翩若惊鸿,手无寸铁,可四名大汉无法靠近他身,转眼间他已夺下一把大刀,反手砍伤一名壮汉,再横劈而过,划伤另外一名壮汉胸膛,鲜血如注,那人到底不起。

    程慕白正打算解决身边两人,骤然听到玉致的尖叫声,几名女子藏身于岩石之后,程慕白一夫当关,本很安全,可谁知道这岩石后面是一条小径,有两名壮汉挥刀砍来,吓得玉致大喊。大刀砍在岩石上,火花四射。云不悔拉着玉妩躲避,被另外一名大汉抓个正着,危险之际,云不悔推开玉妩,那名大汉抓着云不悔挡在面前,大刀已架在云不悔脖子上。

    他似是徘徊在悬崖边上的野兽,双眸布满孤注一掷的危险,“不准动,不然我杀了她。”

    荆南和冰月领着王府的侍卫也解决十名左右壮汉,仍然有十几名壮汉把他们团团围住,冰月激动地想要冲上去保护云不悔,刚走几步便被程慕白拽住手臂。

    “嫂子……”玉致着急喊了声,灵溪和灵心拉着玉致和玉妩往后退,退到程慕白身边,程慕白丢了手中大刀,负手而立,沉静地看着那把威胁着云不悔生命的利刃。

    那壮汉看起来十分凶悍,眼神已有几分慌乱,又夹着几分得意,见程慕白等人住了手,他自然猜得出云不悔的重要性,另外一名大汉在一旁说道,“你们全部把武器放下。”

    程慕白沉默,那挟持云不悔的大汉把刀一横,锋利的刀刃划破云不悔的脖子,点滴鲜血染了刀锋,冰月慌忙丢了刀,大喊道,“不要伤害我家小姐,不要伤害我家小姐,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

    在程慕白示意下,荆南等人也丢了宝剑,为首的大汉见有人质在手,十分嚣张得意,指着程慕白哈哈大笑,“世子爷,乖乖受死吧。”

    程慕白笑意微冷,抿唇说,“你们不是要女人和钱财么?怎么就要人命了?”

    为首的大汉一愣,蛮横说道,“刚刚不想要人命,如今你伤了我几位弟兄,自然要你填命。你想救她吗?如果想救她,你自刎刀下,我就立刻放人,绝不伤害世子妃一根毫发。”

    “不要!”玉致大喊,程慕白抬手,示意玉致安静,他看向云不悔,淡淡一笑,口气淡漠,“你怎知道我愿意为她付出生命,女人如衣服,没了这件,还有另外一件,身为男人,又何必在乎女人的生死。”

    玉致惊讶地瞪大眼睛,冰月恼怒地看向云不悔,那名挟持云不悔的大汉笑了,嘴唇凑近云不悔的脸颊,神色猥琐,他笑说,“世子妃,看来世子并不在乎你的生死,你白嫁给他了。”

    云不悔轻轻地别过脸,男子笑得更猥琐,嘴唇在她脸颊游离,闭着眼睛说,“真香啊,瞧这肌肤细嫩的,世子不会怜香惜玉,真是可惜啊。”

    她厌恶地别开脸,那男子手腕一动,脖颈又被划出淡淡的伤痕,云不悔冷静地看向程慕白,为首的大汉走过来,一手勾着云不悔的脸蛋说,“的确,这么花容月貌的女人没了真可惜,你到了阎王面前要告状也要告世子爷,是他见死不救,不是我们心狠。”

    冰月着急至极,看向程慕白,“世子,快想办法救小姐啊,小姐……”

    云不悔闭着眼睛,忍受着男子的碰触,仿佛是冰冷的小蛇在也她身上游离,那种感觉令她作呕,很是恶心。程慕白目光微微带了一层杀意,却笑得优雅,“我出三倍的价钱,买你手中的消息,是谁指使你们的。”

    壮汉首领一怔,厉声喊,“废话少说,你立刻自刎,否则我就杀了你的女人。”

    他说着,把一把刀踢过去,云不悔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程慕白,他冷冷一笑,“你们未免也高估了她的分量,想要我的命,你们还不够资格。”

    “是吗?”那大汉阴寒一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正要命令挟持云不悔的大汉动手,程慕白冷笑,“云不悔一死,你们全部给她陪葬,算起来,也不算亏,黄泉路上也热闹,你们以为能走出这座山吗?”

    他极少有这么冷厉的神色,唬住了壮汉首领,他说的是事实,程慕白武功深不可测,一人敌十也不吃力,云不悔一死,他们的确也没了活路。

    那大汉冷笑,“你真的宁愿看见她死在你面前?”

    “哪怕是死,她也会死在我之前,绝不会在我之后,你觉得呢?”程慕白微微一笑,那是一种胸有成竹的笑意,冰月大怒,暗骂程慕白心狠,竟然不顾云不悔生死,她伺机而动,恨不得代替云不悔受这一刀。

    玉致和玉妩也是着急,不知所措,那名大汉使了一个眼色,身后挟持云不悔的大汉手腕一动,就要割破云不悔的咽喉,就在他分神这一刻,程慕白突然踢起脚下一块石子,石子如电激射向大汉的手腕,他痛呼一声,大刀落地,云不悔赶紧抱着头蹲下来。

    离他最近的大汉见状暗道不好,挥刀砍向云不悔,程慕白人已到他面前,一脚踢开他的刀,拉起云不悔一转身,以身子护着云不悔,躲开首领壮汉挥过来的刀锋,手臂的衣衫被划破,却没伤到手臂。

    云不悔喊了声小心,程慕白回身旋转一腿,踢中壮汉的胸膛,他连人带刀被踢出几米之远,这一连窜的动作一气呵成,十分精彩,却快速,他扶着云不悔站稳,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脖颈上的血痕,云不悔一抹,手指猩红……

159

    “脖子上的伤还疼吗?”程慕白问,云不悔摇头,她说,“不疼,伤口划得不深,血流得也不多,一点都不疼。”

    他一笑,云不悔突然很感激她随着他来如愿寺一趟,这一趟,她知道了许多事情,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这种暖暖的香似乎传到她心里。

    他是习武的男子,难怪他说他不会死,他的身体并不是如旁人所看到的孱弱,她想起她刚认识他的时候,就在元宵节时,端着酒杯巍巍颤颤仿佛要摔倒似的,如今想来,他真是能做戏。

    成了亲后,虽咳嗽频繁,可却不见他这么做作过,看似孱弱,人却是精神的,云不悔心中了悟,却不提起,程慕白不说,她自然选择沉默。

    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

    “世子,刚刚你说,我若是死,也是死在你之前,非你之后,这话如何说?”云不悔微笑问,对这句话颇感不解,以他们的生命气息算,她会比他长寿吧。

    程慕白道,“说出来怕吓死你。”

    “说吧,我经得起吓。”

    她在程慕白背上,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见他一贯温淡如水的音色,“若有一日我要死,定拉着你陪葬。”

    她心中一震,他感觉道了,轻哼了声,“怕了?”

    “倒不是。”云不悔否认,的确不是怕了,只是觉得……震撼,为何他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样可怕的占有欲,仿佛连死亡,她都逃不开他。“为什么?”

    “一个人太寂寞了,得有个人陪着,今生是你,下辈子也是你,自然要你一起走,一起和孟婆约定,不然你失约了可怎么办?”程慕白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认真,仿佛带着一种蛊惑力,又似乎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她的心突然加速,无法抑制。

    云不悔一时有悲有喜,情不自禁,抱紧了他,“若是你临死前没有办法杀我呢?”

    “放心,总会有的。”

    “好吧。”云不悔欣然答应,既然他要她一起陪葬,她也要他一起陪葬,“你可答应我了,到时候可别失约。”

    他脚步一顿,又继续背着她走,“你不怕?”

    她摇摇头,坚定说,“不怕,死亡并没什么可怕的,既然你想我陪着你,我便陪着你,永远。”

    只要他不负她,他想如何,便是如何。

    她的人,她的心,都可以给他。

    云不悔闭着眼睛,享受阳光的味道,心情变得舒畅,程慕白一定不知道,就因为他刚刚那句话,他已得到她的心,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占据了她的心。

    世间最难得之事,便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人寻寻觅觅一生,皆难寻自己的一心人,或擦肩而过,或有缘无分,最难得便是两情相悦。她寻到自己的一心人,便要好好珍惜。

    对心盟约,永不相负。

    “程慕白,我好像喜欢上你了。”云不悔淘气地在他耳边说,如兰香气从他的耳朵钻进他的心,萦绕不去,又如淘气的精灵在和他开着玩笑。云不悔说,“你呢,可有真心喜欢我?”

    他的耳朵悄悄地染上粉红,脖颈那一截粉色,皆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云不悔倏然间不在意他任何回应,是也好,不是也好,一切都显得不重要了。

    人的语言能骗人,可自然反应是不能骗人的。

    若这样都能骗人,那她输给程慕白,心甘情愿。

    “喜欢!”程慕白简短地回了两个字,喜悦在她心头唱起歌,洒下一地芬香,她嗅到了爱情的芬芳,这种愉快的心情从未有过。

    又走了几步,程慕白突然背着她站在岩石后面,把她放下来,云不悔十分惊讶,正要问他要什么,阴影已俯下,他已攫住她的唇舌,云不悔眼睛眨了眨,又缓缓闭上,程慕白抱着她抵在岩石上,占有性地侵略她的美好,攻占她的甜美。

    这是从她说喜欢,他便想做的事,突然很想吻她,相濡以沫,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和她成亲,并非真想和她一生一世,而如今,他觉得一生一世尚觉得短暂,他想和她永生永世不分离。

    不悔……

    不悔……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这个名字,她一定不知道,这个名字每喊一次,他便觉得心疼一次,恨不得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予她,恨不得把他所能给的快乐都给她,哪怕是这样,也压不住他心底澎湃的怜惜。

    成亲以来,益发觉得疼她,爱她,仿佛是一种本能,他程慕白以生俱来的本能。

    唇微微分开,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气氛亲昵,荒郊的风吹过彼此,却吹不散这样的亲热和亲昵,仿佛两人本就是一体的。

    他握住她的手,“真的喜欢我?”

    云不悔轻轻一笑,“比喜欢多一点点,再多一点点。”

    他拥住了她,“不悔,有你,今生足矣。”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王府,已近黄昏,又是晚膳时间,城中街道人并不多,知府领着官兵送他们回到王府门口,这才告辞。消息还没传到府中,所以他们回府没有惊动任何人,一回到皓月居,程慕白便让灵溪和灵心打来热水,冰月拿来药酒,灵溪帮云不悔洗了脚,冰月想给她擦药酒,程慕白接过这会儿,他抱着云不悔坐到暖塌上,脱了鞋袜帮她擦药酒,疏散淤血。

    小小的脚搁在他的腿上,被他摩擦着,药酒的味道在彼此间洋溢着,她有些面红,程慕白抬眸看她一眼,云不悔说,“让冰月来便可以,她手劲大,擦药酒最好了。”

    “为夫手劲很小么?”程慕白戏谑问,云不悔抿唇,神色娇嗔,“我不是那意思。”

    程慕白说,“既然不是,娘子便好好歇着,让为夫伺候你吧。”

160

    她只得作罢,程慕白擦着药酒,突然欣赏起她的莲足,云不悔想要缩回,程慕白握住,不允许她收回,他笑问,“为何没有裹脚?”

    “母亲说裹脚很难看,不允许我裹,后来三夫人也随了我,摇光姐姐也不裹脚,你不喜欢吗?”云不悔问,男人审美皆以小为美,女子身材瘦小玲珑最美,裹脚更是习俗,极少有大家闺秀不裹脚的。

    “岳母很开明,女子裹脚是一种病态美,为夫一点都不欣赏,反倒是娘子这一双莲足,十足的天然美丽,为夫真是爱不释手。”程慕白淡淡笑说道,云不悔听他赞美,心中也是欢喜,本就是给丈夫看的,丈夫觉得漂亮,那就好了,旁的男子的审美和她无关。

    他帮她擦了药酒,又解开脖子上的裙布,用温水擦了血迹,上了药,再包扎好。灵溪和灵心也把膳食准备好了,人都在皓月居里,又无男子,刚擦了药酒也不便穿上鞋袜,程慕白让灵溪把晚膳端到暖塌上来,他和云不悔在暖塌上用就好。

    两人正打算用膳,灵心突然进来说,“世子,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听闻世子妃受了伤,过来探望,您要见吗?”

    程慕白道,“今儿个世子妃受惊,又受了伤,不便见客,让他们明日再来。”

    灵溪点头,恭敬地退出去。

    程佑天听闻他们去如愿寺途中遇到强盗,受了伤,十分担忧,又听说云不悔伤得最重,又是被挟持又是扭伤,是世子爷一路背着世子妃回来。程佑天听得很心惊,恨不得代替她受伤,为了避嫌,他还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楼嫣然过来。然而,程慕白却说世子妃劳累,伤重不便见客。

    楼嫣然说,“我都说了不要来,你偏要来,都这么晚了,他们一天怕是受了惊吓,早就歇下了,自讨没趣。”

    她话说得刻薄了些,却是真话。

    程佑天无言以对,他也不想如此,可能有什么办法呢。

    西苑。

    两人回去便相对无言,楼嫣然心中有气,扭身回了房,程佑天心情不好,命杜鹃端酒,他一杯一杯地喝,酒入愁肠愁更愁,喝得再醉,心中仍是牵挂着皓月居的人。

    杜鹃见他微醉,劝他不要再喝了,程佑天推开杜鹃,拿过酒壶便灌,杜鹃不敢去抢,待他喝得一滴不剩,杜鹃才敢劝他去休息,不敢再给他端酒。

    “大少爷,去歇着吧。”杜鹃劝着,扶着程佑天到内室,程佑天和楼嫣然分居而眠,他要去楼嫣然房里,两人便一起在主居,有时候他回来晚了便在偏殿歇着。

    她扶着程佑天到床上,他突然一把拉着杜鹃,翻身压在杜鹃身上,他醉得迷离,有些辨不清眼前是谁,那个禁忌的名字忍不住喊出口,“不悔……”

    杜鹃心惊胆战,睁大眼睛看着他,程佑天俯下身子,吻住她的唇……

    主居。

    楼嫣然辗转难眠,程佑天没有回来睡,怕是在偏殿歇了,两人成亲以来,多半是一起同床而眠,虽各有心结,表面的平静倒是过得去。

    程佑天一心只关心云不悔,听说她出了事,心魂都吓没了,竟还怕惹人闲话,拉着她一起去皓月居,楼嫣然一想起便觉得胸闷。

    她究竟是哪儿不如云不悔,成亲前,她爱慕程慕白,不顾大家闺秀的羞涩,写了一封信表白,他置之不理,至今仍当没收到这封信。成亲后,她已试着和程佑天好好过日子,可程佑天一颗心都在云不悔身上,她到底哪儿失败了?楼嫣然烦躁地坐起来,披上一件外袍,唤来秋霜,“大少爷呢?”

    “在偏殿歇着了。”秋霜神色有些担忧,态度躲闪,楼嫣然眼眸一眯,“谁在伺候?”

    秋霜不敢说,楼嫣然厉声道,“连你也敢欺瞒我了吗?”

    秋霜慌忙跪下,“小姐恕罪,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是杜鹃伺候着。”

    楼嫣然紧紧地抓着帷帐,又缓缓地松开,杜鹃……她是程佑天的通房丫头,听喜鹊说,杜鹃早两年便在程佑天房内伺候了,程佑天待她和一般的侍女也不同,吃喝穿戴都较其他侍女好许多,分明是一院主子,只可惜没名没分,妾室也轮不上,她嫁过来后,自然不会让杜鹃再伺候程佑天。

    楼嫣然是聪明人,她把杜鹃放在身边伺候,人在眼皮底下,杜鹃自然不会和程佑天有什么,她从来不给杜鹃机会,可今晚……

    她站起来,想往外走,秋霜慌忙拦下她,“小姐,别……”

    楼嫣然看秋霜的神色也知道来不及了,那杜鹃此刻一定婉转承欢,她咬着牙,指甲几乎都刺到肉里去,心脏宛若被划上好几刀。

    鲜血淋漓。

    “小姐,不要难过,大少爷只是喝多了,一定是杜鹃这狐媚丫头故意勾引大少爷的,您不要伤心……”秋霜劝着楼嫣然,不忍见她痛苦……

    “伤心,难过?”楼嫣然冷冷一笑,挺直了背脊,脸色沉静,“谁说我难过?不,我一点都不难过,一点也不……”

    秋霜不敢再说。

    楼嫣然抿唇,扭身回去休息。

    翌日。

    程佑天早早醒来找楼嫣然,他想和楼嫣然一起去看云不悔和程慕白,他却没见到楼嫣然人影,秋霜说,楼嫣然身体抱恙,人躺着,还没起身。

    程佑天蹙眉,“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就抱恙了?”

    秋霜说,“这阵子小姐身上本就不利落,昨晚又一人独坐几个时辰,兴许是感染风寒,这就病倒了。”

    程佑天想到昨晚他和杜鹃的事,有些许内疚,可转念便想,杜鹃本就是他房内的丫头,他要杜鹃是天经地义的,这么一想,心底便没什么愧疚感了。

    “请大夫了吗?”

    “小姐说不要劳烦大夫了,她歇一会儿便好。”秋霜说,程佑天负手,嗯了一声,“既然如此,我也不过皓月居了,先去商行,若是少奶奶有什么不妥,立刻来通知。”

    “是!”秋霜目送他离开,心中有些同情楼嫣然,程佑天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就这么离开了,世子妃一旦有恙,世子都在床前伺候,寸步不离,也难怪小姐心中不舒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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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王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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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不悔:此情应是长相久,君若无心我便休。程慕白:万里河山再美,不及你的笑靥,这浩浩江山留给他人负责,我的余生,只想对你负责。程佑天:上辈子,我一定欠了你,今生来还债。楼嫣然:我永远也抢不走不属于我的东西,生生世世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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