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吵架
更让王丹平操心的还远远不止这些。前些天，刘灵灵竟然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跟老李的女友吵了起来。
那天老李女友换休，在家里给老李洗衣服。因为地方太小，洗漱池只能容纳一个人，老李女友拿一个大盆子放在地上泡衣服，占据了整个从卫生间到厨房之间的通道。为了节约空间，她又拿出一个小盆，放在洗漱池里，再把衣服一件一件从大盆里取出来，拿到小盆里清洗。
这样一来，洗漱池的台面就不够用了，上面还摆放着四个人的牙具和洗漱用品呢。老李女友得将这些洗漱用品搬到厨房的灶台上，也许是为了偷懒，她一次把四个牙杯同时拿起来，手没搂住，途中不小心把牙具全给弄翻在地，牙刷牙膏混在了一起。
李鬼和她自己的牙具自然能分清，可王丹平和刘灵灵的她没法分清，想着是男女朋友关系，也就没在意，随手捡拾起来，一股脑放在了一个牙杯里。
刘灵灵睡到十点多才起床，汲着拖鞋穿着睡衣，本想去卫生间，可被大盆挡着，盆里泡了满满一大盆衣服。
老李女友以为大家都走了所以才这么摆放的，此时想移动大盆可无能为力，因为实在是太重了。刘灵灵想直接跨过大盆，可跨度太大，腿不够长度。再加上卫生间的门已被大盆堵死，即便跨过去也进不不了卫生间。
老李女友歉意地笑笑，撸起袖子把大盆里的衣服搂起来，一股脑都堆在了洗漱台上，总算把地方腾开，可脏水却流得到处都是。
刘灵灵板着脸，一言不发进了卫生间，出来洗手时，洗漱台又被占领，脏衣服把水槽和台面占得慢慢的，还在不停往外滴着脏水。
刘灵灵的脸色黑的像锅底一般。
“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们都去上班了。”老李女友赶紧道歉，一边又把脏衣服从台面上拿下来，扔进大盆里。一来一去，衣服袖子都打湿了，累得气喘吁吁。
由于慌乱，手下便没个轻重，衣服跌落盆中，把脏水溅起来，洒在了刘灵灵的拖鞋和睡衣上。老李女友更慌了，连忙凑过来要帮刘灵灵擦拭，忘了自己满手都是脏水和肥皂沫。
刘灵灵厌恶地躲开，嘴里说着：“脏手，别碰我！”
老李女友愣在当场，尴尬得双手放在半空中，擦也不是收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刘灵灵黑着脸挤到洗漱台边，又发现牙杯不见了，蹬着眼四处张望寻找。老李女友赶忙转身，把那个插了两根牙刷和牙膏的杯子递了过来。
刘灵灵见到混在一起的牙具，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拽过牙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她怒气冲冲地扭头回到房间，砰的一身把房门关上了。
塑料杯子在水泥地面上蹦跶了两下，好死不死地摔进了装脏衣服的大盆里。
“这是公共区域，别搞得跟自己家里一样这么随意！”发泄完还不算，刘灵灵又隔着门说了这么一句，臊得老李女友满脸通红，无处遁形。
“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吧？我承认今天是我的不对，可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吧。谁知道你一天不上班待在家里呢。早知道我换个时间洗了。”老李女友气不过，顶了这么一句。
没想到正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刘灵灵，本来就因为工作的原因，前期跟王丹平大吵了一架。刘灵灵觉着脸上无光，本来没有工作就好像比人矮了一头似的，现在还被一个外人说起，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灵灵哐当一声拉开房门，单手叉腰，用手指着老李女友就开骂了：“我没工作咋了，碍着你什么事了？是吃你的，还是用你的了？你不也就是在超市里上个班嘛，搞得多么了不起似的。就你这班，搁我我还瞧不上呢！”
不知何时，刘灵灵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在她小时候，见过太多农村妇女骂仗的场景了，颐指气使、唾沫横飞、斯文扫地。现在的自己相较这些农村妇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李女友委屈得两眼发红：“我没说自己工作有多了不起，只是单纯的以为大家都去上班了。你怎么不讲理呢？”
“到底是谁不讲理，你堵门就算了，还把洗漱用品混在一起，这可是我私人的物品，你触及我底线了。”刘灵灵丝毫不留情面。
“我都承认今天是我不对了，再说了，你俩本来就是男女朋友关系，我也是不小心弄翻了才混在一起的，你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嘛！”老李女友不擅长吵架，气得浑身发抖，一味强调刘灵灵不该发脾气。
矛盾升级，老李女友憋不住了，哭着给上班的老李打电话。
刘灵灵见势不妙，也赶紧给王丹平打电话，让他赶紧回宿舍一趟。
王丹平正在忙着给大家上课呢，敷衍地嗯了几句就挂断了，随手把手机调成静音，继续上课。
这个举动也为晚上的吵架埋下了伏笔。
王丹平不知道这场闹剧最终是如何收场的，晚上刚一回来，还没闹清状况呢，就被刘灵灵就堵在门口骂的狗血淋头。
老李那边也下不来台。眼看就要结婚了，在节骨眼上闹这么一出，现在女友提出了，要么单独住，要么搬出去，否则，结婚的事想也别想。
私下里，老李找到王丹平谈了这个事情，他一味地给王丹平道歉，说女朋友不懂事，请求王丹平和刘灵灵的原谅，并承诺一定找个时间请他们吃饭，把这个心结给解开。
王丹平把老李的意思说给刘灵灵听时，遭到了她强烈的反对，势成水火，回天无力，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是王丹平他们搬走了。当初搬进来时本就没给老李打招呼，他也答应过老李在他结婚前搬出去，刘灵灵这么一闹，只是加快了搬走的进程而已。
在找到新的住房之前，两家还得挤在一起。王丹平早出晚归，尽量避着老李和他女友，害怕见面尴尬。
第二百五十六章 租房
城中村最大的好处就是房屋出租的比较多，墙体上、电线杆上、快散架的告示栏上都写满了房屋出租的广告。
放在之前，王丹平一个人的时候，随便找个地方，能住人就行。可现在不同了，有了刘灵灵，自然得征求她的意见，住房也不能太简陋，毕竟两个人住，总得稍微宽大点、舒服点好。
其实最简单的就是先搬到李鬼的桥洞住下，空间大，私密，各种生活用品用具齐全，水电免费，李鬼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可这里面夹着小勤，她隔三差五跑过来打扫卫生，撞见了对谁都不好。
王丹平工作很忙，抽不出空来，就把找房子的事交给了刘灵灵。刘灵灵很高兴地就承担起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她巴不得早一天能搬出去住，这样就不用天天跟老李女友抢卫生间和洗漱台了。
近两天，刘灵灵像打了鸡血一样，早上起得比王丹平还早，吃罢晚饭就在城中村里转悠，一家一家地看，一家一家地对比，乐此不疲。
朝向好、空间大、位置好的房源有，可租金不便宜，动辄一个月上千块，那种格子间、采光差的房子也有，租金便宜，但刘灵灵又看不上，还有那种合作的公寓房，共用客厅和厨房的，价格也合适，但自从跟老李女友吵了一架后，刘灵灵打死也不愿意再跟人合租了。
比过来比过去，还是没找到称心如意的，刘灵灵有些气馁了。晚上她窝在王丹平怀里，跟他叙述着一天的找房心路历程：“你什么时候能闲下来，陪我一起找吧，两个人商量着来，我一个人拿不定主义，这两天下来，我腿都跑细了。”
“哪细了，我摸摸看。”王丹平毛手毛脚地上手，动了坏心思。
刘灵灵来他这的时间也不短了，可就在这件事上一直有心里障碍。王丹平正值青春年华，哪受到了这个罪。见今晚氛围刚好，便准备再次尝试一次。
一开始刘灵灵并没有异常，可随着进一步深入，王丹平觉着她身体开始僵硬，有意无意地朝床里挪动，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
王丹平泄气了。转过身背对着刘灵灵，一声不吭。
刘灵灵也发现气氛不对，从后面抱过来，小心翼翼地说：“我，我知道你难受，但我害怕，你不要怪我好吗？给我点时间。”说完竟抽抽搭搭开始哭了起来。
王丹平吓坏了，赶紧转过身把刘灵灵紧紧搂在怀里。
“没事啊，灵灵，没事。都怪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咱们不着急，慢慢来，慢慢适应。”在这一瞬间，王丹平也想哭。这是刘灵灵心里永远的伤疤，也是插在自己心上的一把刀，怕是短期没法痊愈了。
王丹平想，造成刘灵灵性格上改变的不仅仅是失业，也跟这件事有莫大的关系。他很愧疚，在这件事情上，他一辈子亏欠刘灵灵。
刘灵灵主动把嘴巴凑过来：“我们再试试吧？”
王丹平很感动，为刘灵灵的付出感动，可他不能这样，不能操之过急，不能再在尚未愈合的伤口上撒盐了。
王丹平轻轻拍着刘灵灵的背，小声说道：“休息吧，你这两天看房子也累了，早点睡。”
刘灵灵温顺地“嗯”了一声，蜷缩在王丹平的臂弯里。可王丹平分明听到一声如释重负般的叹气声，这让王丹平心痛得像刀割一般。
刘灵灵真的睡着了，发出了小猫般的均匀呼吸声。王丹平却毫无睡意，心里像被塞进了一把稻草一般，憋得喘不过气来。
他悄悄起身，走到阳台上抽烟，烟雾从喉咙到达肺部的一瞬间，王丹平感受到了释放的快感。他大口大口抽了起来，吸得着急了，突然有种头晕想呕吐的感觉。
为了不打扰到刘灵灵和老李他们，王丹平赶紧开门走到了屋外的过道上，连着干呕，眼珠子都快呕出来了。
明天作业计划正式上线运行，一整天都得在调度中心盯着。在过道上呆了很久，王丹平不得不回房，他得强迫自己休息，这样才能保证明天有充足的体力和精神，来应对高强度的工作。
好死不死的胡坤才明天还要来，真是越忙越捣乱。想到胡坤才，王丹平气不过，又爬起来跑到过道上，准备打电话骂他一顿。
“还想在火车上睡觉呢，睡个屁！”王丹平在黑暗里露出了邪恶的微笑。
“狗日的！走哪了？”王丹平冲着电话就开骂了。
胡坤才睡得迷迷糊糊，被王丹平骂蒙了，忘了自己睡在中铺，赶忙挣扎着一屁股坐起来，脑袋咣当一声撞到了上铺的床板。这一下他彻底蒙圈了，脑袋嗡嗡作响，眼前火星直冒。
“你有病吧，王丹平！”胡坤才捂住话筒，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这个时点，全车厢的人都在休息，刚刚自己撞头的响动已经惊醒了上铺的人，扑通翻了个身表示抗议。
“你才有病，早不早晚不晚的跑回来干嘛呀！我这边都忙死了，没时间接待！”王丹平强忍着笑，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我回来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见面再说。对了，你提前把酒店定好，我大概中午十一点左右到。”
“滚你大爷的！拿我当秘书了啊。你自己玩去吧，没空搭理你。”
“王丹平，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胡坤才一头雾水，搞不清状况了。
“对了，你把魏小红怎么了？”王丹平突然想起来魏小红曾打过电话，便问胡坤才。
“怎么了，怎么了？”胡坤才一下子紧张起来，磕磕绊绊地说。
接连好几天了，他获取到的信息就是魏小红已经不在了，多半还是因为自己不停骚扰造成的。
“出事了！出大事了！”王丹平按照魏小红交代的，故意说得很严重、很含糊。
“完了，完了，真完了……”胡坤才喃喃自语，挂了电话。
胡坤才如坐针毡，自此以后再也没能入睡。从王丹平口中，他再次得到确认，魏小红真的不在了。
孙金红电话里恶狠狠的话语一直在脑子里回响：“你就等着坐牢吧！”，胡坤才打了个激灵，用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卧铺的床板。
“有病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上铺一声暴喝，吓得胡坤才差点尿裤子。
这尊神他可惹不起，两百多斤重的东北汉子，真要发起飚来，自己能不能有命安稳回到三江市都是个问题。
第二百五十七章 巡查
骂完胡坤才，王丹平蹑手蹑脚躺回到小床上，却发现刘灵灵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你去哪了？”刘灵灵睡意未消，一边打着哈欠问。
“刚去接了个电话，高中同学，明天要来三江市，让我给他订房呢。”王丹平摸了摸刘灵灵的头发小声说：“把你吵醒啦？”
他不敢说是自己主动打过去的，这深更半夜的爬起来给人打电话，会让刘灵灵觉着太不正常了。
“你又抽烟啦？”刘灵灵略带责备地问道。
“唔。”王丹平哼了一句。
“少抽点烟，抽烟对身体不好。”刘灵灵叹了口气，她知道劝不动王丹平，但还是这样说了。
“知道了，睡吧。”王丹平把被子往里扯了扯，给刘灵灵这边扎上了。天气越来越冷了，王丹平在外面呆久了，浑身冒着寒气，他可不想把刘灵灵给弄感冒了。
“明天上午我想歇半天，我想丹青了，去看看它。”刘灵灵把脑袋靠过来，枕在王丹平的胳膊上。
“哦，找房的事情不着急，想去就去吧。”王丹平困意袭来，打着长长的哈欠。
刘灵灵不说话了，她对王丹平这个回复不太满意。可又不知道不满意在哪，也许就是那声哈欠让她感到敷衍。还有，她视若珍宝的丹青送人了，王丹平从前到后问都没问过，具体送谁了，现在在哪，他一概不知。
刘灵灵感觉她现在在王丹平心中的地位，就像丹青在他心中的地位一样，可有可无。她很委屈，偷偷躲在被窝里抹眼泪。
王丹平很快就睡着了，对刘灵灵的心理变化一概不知。他不觉着自己冷落了刘灵灵，仍然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很少过问刘灵灵每一天是怎么度过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丹平就起床了，草草收拾了一下就直奔火车站而去。火车改点后，第一趟带运邮件的列车到站时间是凌晨五点三十八分，他要去转运站看看工人们准备工作做的怎么样了。
王丹平到达转运站的时候是五点过五分，距离第一趟车子到站还有半个小时。杨班长正在给工人们开班前会，见王丹平过来，赶紧把自己的位子让了出来。
“王领导，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今天第一天，大家还适应吗？”王丹平笑着问，一边跟工人们打招呼。
“时间比以往提前了四十分钟，换班时间也要相应提前。今天是第一天，我四点就过来了，好多人还没适应过来，在被窝里搂着媳妇睡大觉呢。是我挨个打电话才叫过来的。”杨班长笑着对王丹平吐槽道。
“这方面大家还得适应啊。关键火车站不是我开的，要是我开的，让大家睡到晌午过了再上班。”王丹平打着哈哈，把大家都逗乐了。
“老李刚换了个小媳妇，要是真有王领导这么好的领导，让他睡到晌午起来，他得给你磕十八个响头。”工人里不知道谁冒出这么一句，彻底把气氛炒到高潮，众人笑作一团。
原来是一个叫老李的，上个月才跟原配离婚，紧接着又续了一房，比他小十几岁呢。平日里大家都喜欢拿他开玩笑，半是调侃半是嫉妒。说他老了老了还找个小媳妇，让他在搬邮袋的时候悠着点，别扭着老腰，万一那方面再出点问题，这小媳妇准打上门来找邮局的麻烦不可。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陈你早上没刷牙吗，嘴怎么那么臭呢！”这个叫老李的抬脚踢了刚说话这人一脚。他倒也不恼，脸上反有些骄傲的表情。
笑玩闹完，王丹平言归正传，问：“杨班长，车站那边对接的怎么样了？”
“都提前说好了，发的正式公函，把我们的人进站时间都写清楚了，刚才我也跟他们地勤人员再次确认，都没问题。”杨班长说。
“拖车和盘驳车辆都准备好了吧？”王丹平继续问。
“都准备好了，几个司机我已经提前让他们到岗了，这会应该都在车上了。”杨班长说。
杨班长在转运站已经当了十几年班长了，经验丰富，责任心强。上次跟班的时候，他还间接救了王丹平一命，对此，王丹平一直心怀感激。
简单跟众人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后，见时间差不多了，王丹平便跟着杨班长和工人们一起去了站台。一溜的拖车已经整齐地排列在站台上，都装满了待发出的邮件。工人们整装待发，做好了接卸准备。
火车准点到达，是K打头的快车，在本站只停留十五分钟。杨班长已顾不上跟王丹平说话，带头开始安排卸车，众人争分夺秒，干得热火朝天。
王丹平见这边自己也帮不上忙，就原路返回了。他还得去趟分拣车间，看一看张良民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再过二十分钟，火转车间接卸下的邮件会通过盘驳车辆拉到张良民的分拣班，他们得开拆、分拣、装车，再发往投递局。
张良民这边自是不用王丹平操心，早早安排接卸人员在卸车口等候了，一旦盘驳车辆入局就开始卸车，保证耽误不了事情。
“王领导这是不放心我老张啊，还专门跑过来监工。”张良民阴阳怪气地挖苦。
“这我可不敢。只是突然烟瘾犯了，过来向张主任讨跟烟抽。”王丹平也学着张良民的口吻回复他。
“分拣现场不能抽烟，这是铁的纪律，王领导不是想让我犯错误吧？”张良民说。
“对对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既然你这边都安排妥当了，要不咱们换个地方抽？我看你辛苦一早上了，再喝点上好的红茶润润嗓子如何？”王丹平提议。
“得嘞。走着！”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并肩朝贾斌的车队走去。
到的时候，贾斌正在骂娘呢。
“改，改，改！天天改。害得所有人都半夜鸡叫，我看这火车站早晚一天要倒闭！”
“哟，老贾，是不是今天起太早被嫂子骂啦？发这么大的火啊。”张良民隔着老远，大着嗓门对老贾喊道，院落里散落站着的司机们听见了，轰然一笑。
第二百五十八章 延误
老贾闻声回过头来，看见了王丹平和张良民，他迎过来，拉着王丹平的胳膊就往办公室走，把张良民撂在一旁，嘴里说着：“丹平这么早过来啦，走，到我办公室喝茶。”
“哎，哎！还有我呢，我！这么大一个活人，看不见呢！”张良民赶紧凑了过去。
老贾黑着脸一言不发，王丹平掏出烟给老贾和张良民各发了一只，自己也抽出一只点上了。
冬天的早晨，气温很低，这会儿天还没大亮呢，王丹平觉着呼出的空气都要结成冰了。
老贾的办公室跟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推门进去，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电炉子上骑着烧水壶，正嘟嘟往外冒着热气呢，壶盖被蒸汽顶起来又落下去，发出轻微的哐当声。
“真暖和！这冬天啊，就得有盆明火烤着才有感觉。不比市局，只能吹空调，一天下来嗓子都要冒烟了。”王丹平双手张开，围在了火炉旁。
张良民也围了过来，不停地搓着双手，烟屁股叼在嘴上，已经烧出了很长一截烟灰，这会儿被炉火的热气一顶，散落下来，像飘洒的雪花。
王丹平把烟灰缸向张良民这边挪了挪，顺手抽出一张纸巾把散落的烟灰擦拭干净。
老贾的茶几上摆着一桶吃了一半的泡面，这会已经凉透了，浮着一层厚厚的黄油，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一大早的你就吃这个呀，怪不得火气这么旺盛了。”王丹平见老贾黑着脸不吭声，便找话题搭腔。
张良民也赶忙笑着接口道：“是啊，泡面这种食品还是少吃，容易上火。老贾我看你一大早的骂娘，准是这种垃圾食品吃得太多了。”
嘴里虽这么说，可行动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只见张良民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寻找：“哎，我说老贾，还有面吗？藏哪了？这壶里水正开呢，给我和丹平也泡上一桶啊！”
老贾突然发飙了，他黑着脸，走过来揪起张良民的胳膊就要把他往门外撵：“你怎么进来了，谁让你进来的。”
张良民泥鳅一样滑走，躲到王丹平身后，嘴里念叨着：“丹平，快救救我，老贾疯了，要咬人了。”
老贾还要过来，被王丹平拦住了：“你俩差不多行了，都多大人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老贾这才作罢，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仍旧一声不吭。
“怎么回事啊，贾主任。车队出啥问题了？”王丹平终于发觉出不对来。
张良民也不闹腾了，坐回到火炉旁，主动帮着清洗茶具，一边竖着耳朵听贾斌怎么说。
“这帮龟孙，说好五点过来把油箱烧着，等我五点半过来，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这马上六点了，还有三个车打不着火！我看这帮老家伙是不想干了，趁早给我滚蛋！”老贾气呼呼地踢了茶几一脚，吃剩下的泡面的油汤溅出来，撒了一台面。
王丹平赶紧起身找到抹布，把台面清理了一下，顺手把未吃完的泡面筒扔进了垃圾桶。
“会影响发车时间吗？今天可是新计划执行的头一天，市局一把手都在关注呢，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好说不好听啊。”王丹平提醒道。
“已经迟了！不过你们来的时候已经开始倒车了，只能让司机在路上赶一赶了，争取到达下一站的时间不延误。妈了个巴子的！”贾斌余怒未消地骂道。
张良民也听出了王丹平话里的分量，赶紧帮腔道：“冬天气温太冷，油箱上冻，车子打不着火太正常了，偶尔迟一点发出也算正常，往常都是让司机在路上赶一赶，基本能赶出来，耽误不了事情。”
王丹平叹了口气，看着张良民说：“可今夕不同往日了啊，别人说这话我权当是他不懂，可作业计划编制和时限系统导入你是全程参与了的，应该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啊。现在不是人来管，是系统来管，它只认结果不管过程，你跟它讲道理它能听你的？”
张良民被反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你说的没错，这次老贾确实是撞到枪口上了。可车队的现实情况的确比较困难，平均年龄偏大，司机短缺。本想着借上次邮路调整的事情再争取几个人过来，不想最后不了了之。我是从车队出去了，能了解老贾的难处。”
沉默了一会，王丹平说：“是这样，贾主任。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就没法掩饰。现在都上系统了，调度中心大屏都显示着呢，哪一个环节出问题了那是一清二楚。通报批评肯定是少不了，毕竟是第一天，市局领导都盯着呢。我这边尽量周旋，争取把影响降低最低。你得把这三趟车的司机再叮嘱一下，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尽量赶一赶，争取下一个环节不逾限，把影响降到最低。至于人员和车辆的问题，有机会了我再在领导面前呼吁呼吁。”
王丹平话音未落，贾斌的办公电话就响了。
“真是怕啥来啥。”贾斌嘟囔了一句，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市局调度中心打来的，询问这三趟车发车延误的原因。
“对，我是贾斌。是车队的原因，现在车辆已经发出去了。”贾斌在电话里说。
贾斌毫不掩饰，承认是车队的责任，冬天气温低，柴油车打不着火，发车时间晚了。并告知调度中心已采取措施，争取下一个交接点时限不延误。
“调度中心都谁啊？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啊！听着年纪不大，直接贾斌贾斌地叫着。”贾斌气鼓鼓地挂完电话。今天真是霉透了。
调度中心是临时成立的，单独的一个部门，专门负责邮件全程时限管控，人员都是从各部门抽调的年轻人，好多连王丹平都认不全。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喝茶的心思也没有了。王丹平得赶紧赶回市局，他估摸着刚一上班领导就会过问这个事情。
张良民也没心思吃泡面了，他得赶往生产现场盯着。王丹平刚才的话提醒了他，关键时刻千万不敢当出头鸟。
第二百五十九章 汇报
果然，王丹平刚回到调度中心，就被宋主任堵在了门口。
“你跑哪去了？系统上线第一天你怎么不在调度中心现场呢。”宋主任板着脸，捏着嗓子问道，言辞严厉。
“张局长在里面呢。”宋主任朝门里努了努嘴。
“我刚从中心局回来。刚刚调度中心给贾斌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他办公室呢。”王丹平赶紧解释道。
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领导们早早就过来了，这倒让王丹平感到意外。
“赶紧跟我进去，张局长要问话！”宋主任小声说。
“哦。”受宋主任的情绪影响，王丹平突然有些紧张，他跟在宋主任后面快步进到了调度中心。
调度中心人头攒动，围满了人，市局的头头脑脑基本都在，还有几个关键部门的主任也在，都瞪着大屏上跳动的数字在看呢。
见宋正铁和王丹平走进来，大家的目光都从大屏幕上转移下来，聚光灯一样看着他们。
王丹平更紧张了，感觉手心都开始冒汗。
“张局，王丹平从中心局现场回来了。”宋正铁说。
这句话说的很有艺术，既解释了王丹平离岗的原因，也顺带把他亲临一线现场督战的事情表达出来。
“嗯，说说情况。”张局长依旧惜字如金，一脸严肃。
“是，张局。”因为紧张的原因，王丹平说话有些磕绊。
宋正铁赶忙插了一句：“丹平，你仔细跟张局和各位领导介绍一下本次计划调整和时限管控体系。不着急，慢慢说。”
宋正铁的插话给了王丹平缓冲的机会，他稳了稳情绪，感觉不再像刚进来时那么紧张。
“张局，各位领导。经过前期的准备，新的作业计划已于今天凌晨正式导入时限管控系统。就像大家看到的，整个邮件从收寄到投递，这六条腿，每一条腿怎么走，什么时间走，什么时间到都预先设定好了。哪一条腿慢了，系统就会显示并及时给出预警信息。指挥调度中心看到预警信息后，就能第一时间联系生产单位，查明原因，尽快补救。”王丹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喘不上气来。
张局长见状接话道：“刚听宋主任说你一早去了中心局现场，说说现场的情况。”
“好的，张局。”王丹平顿了顿，接着说：“这次计划调整除了规定好这这六条腿，实则还跟火车改点相关。今天是火车改点的第一天，第一趟次带运邮件的列车到站时间是五点三十八分，我去了转运站、分拣班和邮运车队。因为衔接火车运输这三个环节最为关键。”
“嗯，你接着说。”
“转运站这边杨站长提前跟火车站做了对接，职工也都提前上岗，我跟着去了站台，作业组织衔接密切，安排得当，没有问题。”
“嗯。”张局长点了点头。
“分拣班这边，张良民主任也在现场坐镇指挥，提前安排接卸人员衔接局内盘驳车辆，能够及时卸车、分拣和发运。只是……”王丹平突然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你快说。”宋正铁接话道。这会所有人都聚焦在王丹平身上，这不是吊大家的胃口嘛！
“只是，邮运车队出了一点小问题。”王丹平接着说。
众人明了，王丹平回来之前，大屏上已经预警了，有三趟车本该六点准时发出，足足迟了二十分钟才发出去。
“大家肯定都知道了，车队车辆迟发车的事情。调度中心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我正在贾斌主任办公室呢。原因也查明了，是因为早上气温低，柴油车打不着火造成的。车队也是紧急采取给油箱加热的方式及时解决了问题，可结果还是晚发了二十分钟，被系统逮了个正着。”
王丹平故意耍了个小聪明，说了句俏皮话，想把大家的视线拉回到系统上，从而淡化对贾斌的影响。
这招果然凑效了，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大屏，发出了轻笑声。
王丹平见目的达到，继续侃侃而谈：“这个系统最强大的地方也体现在这里，贾斌那头正着急上火呢，调度中心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这放在往常，迟发车二十分钟，谁会在意？没人在意！当时贾斌主任暴跳如雷地骂司机时，还有一个不服气的，说路上开快点能赶出来。可安全呢，为了赶时限出了安全事故怎么办。所以要精准管控，上一环节对下一环节负责。六条腿同时走路，才能又快又稳。”
“好哇，说得好！”张局长带头鼓掌，大家赶忙跟着鼓掌。王丹平反倒不好意思了，羞了个大红脸。
“那今天车队出现晚发车，会有什么后果，怎么处理？”张局长兴致很高，接着问道。
“这就要说到时限管控考核办法了。这个办法前期经过测试已经正式成文，等张局您审核签发后正式执行。这个办法对每一个环节逾限都有处罚办法。单就今天晚发车来说，如果却如贾斌所言，路上赶一赶，下一环节没有逾限，也得处罚至少300元，还要全市通报。”王丹平说。
“嗯。这次市场部是下了心思了。邮件提速看来是有希望了。”张局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崔副局长赶紧接过话头开玩笑说：“这次宋主任当属首功。只是你把手下当牛使，王丹平忙得不仅头发炸起来了，连黑眼圈都出来了。”
众人一看，果真如此，纷纷笑了起来。
王丹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脸红得更厉害了。
“王天成呢？他人在哪？”张志明突然问道。“这次上线一大部分都是他这的事情啊，怎么没见到他人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场面陷入死寂。
崔副局长赶紧出来打圆场：“王局长肯定在中心局坐镇指挥呢。今天他那应该是最紧张的。”
“我听王丹平刚才所说，没见着他王天成出现过啊。他指挥啥呢，在哪指挥呢？”张局长看了看表，七点刚过一点，离上班时间还早呢，就吩咐办公室：“你现在就给王天成打电话，看他在哪，在干什么？”
办公室主任接到任务，拨通了王天成的电话。
第二百六十章 晨跑
电话足足响了有半分钟，没人接听。
办公室主任范才西摊开手，耸了一下肩膀说：“可能在车间呢，太吵了没听见。”
张志明局长冷哼了一声，转向王丹平问道：“你今天早上在中心局现场看到王天成了吗？”
王丹平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答的不好容易造成是非。王丹平去中心局的时间比较早，有可能王天成还没到。王丹平一共去了三个班组，也有可能打了时间差，刚好错开没撞见。
领导问起，自然不能撒谎，但如果直接回答没见着，先入为主地会让张志明局长觉着王天成根本就没去现场，有告黑状的嫌疑。
王丹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宋正铁一眼。
宋主任明白王丹平的心思，心里暗暗高兴。他高兴的是这个年轻人终于懂得开始思考了，不再冒冒失失。年轻人最容易范的错误就是心直口快，急于求成，只相信眼睛看到的，殊不知在面对领导问话时，想好了再说远比着急忙慌、信口开河更显稳重。这是很大的进步成长，值得欣慰。
见王丹平如此动作，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王天成根本就没到现场。可既然领导问了，自然还是要回答的。
宋正铁说话了：“丹平，张局问话呢，你照实回答就行。”
经过短暂的缓冲，王丹平已经组织好了语言，他接过宋主任的话头说：“好的，报告张局，今天早上我确实没在车间看到王局长，我一共到了三个车间，分别是转运站、分拣班和车队，有可能是刚好错开了。”
“范主任，再打。”张志明局长铁了心要找到王天成。
范主任又打了过去，还是没人接听。他转身出门了，准备给王天成家里人联系。
张志明局长看了出门的范主任一眼，准备阻止，可他已经出门了，便作罢。
“小王，你继续。”张局长说。
“哦。”王丹平回过神来，继续介绍：“这个系统还能看到每一辆邮车的运行轨迹，我可以展示给大家看一下。”
王丹平走到电脑前，打开了电子地图，众人都围了过来，伸长了脑袋看。
“我就随便挑一条邮路展示一下吧。”王丹平专门挑选了今早延迟发车的那条邮路，点了进去。地图上马上出现了一个小邮车的标识，正沿着地图缓缓移动呢。在地图上每一个交接点都有一个中国邮政的LOGO，在LOGO旁边显示的有车辆计划到站时间，带运邮件量等信息。
“大家可以看到，这辆车当前时速是70公里每小时，预计到达第一个交接点的时间是上午9点15分，比计划时间延后了5分钟。”王丹平把地图放大，果真地图上的小邮车头顶有一串数字，标识着经纬度、当前时速、下一个交接点预计到达时间、驾驶员姓名、电话等信息。
“这个系统好啊，如此一来，邮车运行情况便全程可控。”服务质量部主任说了一句。
“是的，我选的这一条邮路刚好是今早晚发车的那条，当初设计的时速是60公里每小时，可能是因为发车延迟了，司机在提速赶时间呢。”王丹平接口道。
“系统好是好，可邮车在路上跑，难免发生堵车，车辆故障等异常情况，时限卡得太死了，司机岂不是吃亏？”张志明局长问。
“是的，张局。您说的这个情况在实际运行中的确会经常出现，系统设计的时候也考虑到了。大家请看，这绿色的线条就代表路途畅通，黄色就代表行驶缓慢，这些都由卫星实时监测，动态变化的。还有红色标识，表明是受阻路段，系统会根据通行情况自动规划绕行路线，同时提醒驾驶员。”王丹平顿了一下接着介绍：
“回到刚刚张局的问题，万一遇到堵车，系统有报备的功能，由驾驶员根据情况进行系统报备，报备信息会反馈到邮运车队，经主管审批后是可以免责的。”王丹平一口气介绍完，有些口干舌燥。
“哦。”众人恍然大悟。
“大家可能想到了一个问题，万一驾驶员随意批注怎么办，分明没有堵车却批注堵车，造成信息失真。这个情况系统也考虑到了，就是刚才说的审批功能。报备信息必须经主管审批才能免责，否则一样是要纳入考核的。”
随后，王丹平又给大家介绍了系统的其他功能。
办公室范才西主任走到门外，拨通了王天成老婆的电话。
“嫂子，你好。王局在不在，怎么电话打不通啊？”
“哦，是范主任啊。嗨，老王这会在晨练呢，他呀，每天早上六点半就出门跑步，一个小时后才回来，手机肯定是拉在家里忘带了。”
“哦，是这样啊。待会他回来了，你记着让他给我回一个电话，我找他有事。”
“好的，好的。我估摸着也快回来了，我让他一会打给你。对了，最近怎么没见翠英出来跳广场舞了，是有什么事情吗？”王天成老婆拉起了家常。
她说的翠英是范才西的老婆，王天成家跟范才西家住在一个小区，平日里她们走的比较近。
“哦。她呀，最近回娘家啦。等她回来我让她来找你啊。”范才西撒了个谎。最近他见张志明对王天成的意见很大，故意让媳妇少跟王天成老婆来往的，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范才西这个老狐狸，常年伴在领导左右，最擅长察言观色，办事谨小慎微，滴水不漏。这也是能一直在领导身边服务，且深得领导信任的原因之一。
“那什么，嫂子，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先挂了啊。一定记着让王局长给我回电话啊。”范才西再次叮嘱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
这时的王天成正沿着江岸挥汗如雨地晨跑呢。大冬天里，他穿着大裤衩和短袖，跑得浑身冒烟，像刚从蒸笼里出锅的馒头。
范才西返回调度中心，掩着嘴巴在张局长耳朵旁嘀咕了几句。
王丹平分明看到张志明的脸色慢慢变得铁青。
第二百六十一章 贫嘴
一众领导随后离开，王丹平总算可以歇一口气了。一上午了他水米未进，这会嗓子都快冒烟了。他瘫坐在台席上，四处找杯子倒水喝。
调度中心的几个年轻人纷纷起身跟他打招呼：
“王哥好。”
“王哥真厉害，在这么多领导面前，一点都不怯场。”
“是啊，是啊，搁我早就吓尿了……”
王丹平心里想笑，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贫嘴吗？
“哎，哎，大家都没事情干了是吗？”王丹平假装板着脸说。毕竟他现在还是调度中心的临时负责人呢。
临时，又是临时。上次双11中心局积压，给他封了个临时负责人，这次又是。
王丹平想到这里就来气。自己就像是个救火队员，哪里着火了、需要他了就给挂一个临时负责人，火灭了、不需要了就打会原形，该干啥干啥。没有待遇，没有职级，只有干不完的活。
来气归来气、吐槽归吐槽，王丹平还是干劲十足，他觉着这样工作也挺有意思，能学到很多东西。王丹平想着想着就笑了。
“王哥，你在忙着找什么呢？”一个小女孩凑过来问。
“这么大个调度中心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没有吗？”王丹平扭头问。
“这个，还真没有。你也知道，这个办公室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墙上的乳胶漆还是新刷的呢。除了几张桌子，几台电脑，啥也没有。”小女孩鼓着腮帮子，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你们在这盯着，我出去一趟。”王丹平真有点哭笑不得。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自己都会想办法先解决问题，而不是只把问题摆出来。没有杯子去找啊，没有办公用品去请领啊。
王丹平很纳闷，论年龄，这帮孩子比自己小不了几岁，怎么工作态度和工作方式有这么大的区别呢？难怪一早贾斌在那骂娘，说不该直呼其名呢。
回到自己办公室，王丹平咕咚咕咚喝了两大杯水，刚准备下楼，陈伟凑了过来。
“陈哥，找我有事啊？”
“哦，没事，随便聊聊。”陈伟笑着说。
“快坐。”王丹平把身后小刘座位上的凳子拉了过来，招呼陈伟坐下。
“怎么样，最近挺忙的。新计划上线还顺利吧？”陈伟拍了拍王丹平的肩膀问。
在这件办公室里，同事之间很少交流，也就是陈伟偶尔会过来跟王丹平聊一聊。当初刚来报道的时候，也是陈伟顶着压力让他住进城中村六个平方的小房子的，不然真要露宿街头了。王丹平很感激。
“还好，没出大的纰漏。”
“那就好。听说跟你住一起的老李找过领导了，说结婚没住房还是什么的。你现在还跟他一起住吗？”
果然，还是这个老哥关心自己。
“哦，他倒是跟我提过一嘴，说要找市局领导说说这事。我想着就算找了领导，也不可能给你解决住房问题吧。他真去找了啊？”王丹平有些惊讶。
“嗯，我还听说考虑到他一个外乡来的不容易，领导答应把现在住的这套当成婚房，无偿让他使用。这样一来，你岂不是要搬出去？”陈伟说。
“领导真同意了？太好了。”王丹平高兴得跳了起来。他没想到老李这次还真找出了成效。
“是啊，据说是答应了，确实挺出乎意料的。不过，你开心什么呀，这样一来你就没地方住了。”陈伟不解。
“我早打算好了，等他结婚前我就搬出去住，这两天已经在找房子了。老李一把年纪了，结婚后还得考虑生小孩，一个房间确实不够。”王丹平说。
“出去租房住，这不公平。单位有政策，单身大学生免费提供住宿，凭什么搬出去。”陈伟打抱不平了。
“现在不是没房了吗，等以后有房了我再搬回来就是了。”
“我觉着你应该跟宋主任再说说，请他出面申请一下，总会有办法的。”接着，陈伟凑过来小声说道：“你是不知道，九号楼有好多老职工占着房子不搬走，都成家好多年了，是他们把新入职的大学生都挤占得没地方住。”
“嗨，这事宋主任也管不了啊，这归物业管。咱们领导跟物业经理之间……你又不是不知道。算了，再等等吧。”王丹平连连摇头，宋主任平日这般提携，他不想再给宋主任找麻烦。
“行吧，我走了。你考虑考虑，毕竟在外面租房也是不小的一笔支出呢。”陈伟起身告辞。
陈伟离开后王丹平愣在了椅子上。
“这么快呀！看来找房子的事情不能再拖了。”王丹平想，遂拿起手机打给了刘灵灵。
刘灵灵上午去了宋老那边，有一段时间没去看丹青了，心里想念的紧。去之前，她专门去花鸟市场买了黄粉虫当做礼物。
因为去的时间比较早，宋老还没出门。见到刘灵灵过来，宋老很开心。在他心目中，刘灵灵这个孩子虽然没什么文化，对自己的收藏一概不懂，却好在真实，不像整日围在他身边的人，都带着目的，毫无底线地恭维。刘灵灵的出现，反倒是一股清流，让人耳目一新，这也是他大大方方把院门钥匙教给她的原因。
“宋老，早。”刘灵灵蹦蹦跳跳地打招呼。她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反衬得脸特别小。
“小姑娘，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丹青啊。现在它倒是跟我混的熟络了，怕是把你这个主人给忘了呢。”宋老满眼含笑着说。
“这段时间在忙着看房子呢。丹青呢？我给她带了礼物。”刘灵灵晃了晃手中装黄粉虫的盒子问。
宋老没回答她，反倒问：“看房子？你要买房啊？”
“不是。”刘灵灵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是租，还没找到合适的呢。”
宋老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刘灵灵只顾着早点见到丹青，拽着宋老让给她带路。宋老拗不过只好随着她一起去了后院。
“丹青。过来！咕，咕咕。”见到丹青，刘灵灵兴奋极了，她小声叫着丹青的名字。
几天不见，丹青好像比来时变得更加漂亮了，腿伤也完全好了，毛色也更加靓丽的，果然宋老这里的环境更适合它。
第二百六十二章 找房
王丹平电话打过去时，刘灵灵正在喂丹青吃黄粉虫，宋老回柴房准备早餐。
“哥哥，我在逗丹青玩呢。”刘灵灵一边说着一边把电话伸到丹青嘴边。“丹青，叫两声，来……”
丹青果然欢快地叫了两声，算是跟王丹平打招呼。
“灵灵，一会回去继续找房子吗？我们这边得早点搬出去了。”王丹平说。
“怎么突然这么着急。”刘灵灵问。
“老李婚期定了，得留点时间给他们啊，这房子还得收拾收拾才能做婚房吧，毕竟结婚是件大事。”
“哦。”刘灵灵答。
“这样，我上班没时间，你下午再去看看，有合适的了就定下来，晚上我们一起再看看，争取明天就搬出来。”王丹平说。
这么着急？刘灵灵心想。可哥哥说了就得无条件执行。几天前就交代的事情一直没办好，刘灵灵觉着自己太没用了。
得抓紧时间了。刘灵灵把丹青放回到菜地里，便起身去跟宋老道别。
“吃了早饭再走啊。”宋老从柴房追出来。
“我得赶紧去找房子了。明天就得搬家，地方还没定下来呢。”刘灵灵说着就往外走，着急之情溢于言表。
“你准备在哪个位置找？”宋老问。
“我最近都在邮政局对面的城中村里找。其他地方不方便，也租不起。”
“哦。”宋老沉吟了一下，说：“你安心吃完早饭，我认识一人，在城中村有房子，回头把电话给你。”
“真的吗？太好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刘灵灵高兴坏了，可以安心留下来品尝美食了。她知道宋老这里的食材看着简单却都是人间美味，说实话，真要走，还有些舍不得呢。
今天宋老给熬的杂粮粥，这会儿已经香味满院了。本来宋老就做了他一个人的量，现在刘灵灵来了自然不够吃，便炒了土豆丝，摊了煎饼。
宋老喝粥，刘灵灵吃煎饼就土豆丝。
“宋爷爷，上次吃的豆腐乳还有吗？”刘灵灵问。
自上次吃了一回后，刘灵灵就心心念念，再也忘不了宋老这里腐乳的美味。
“有，你等着。”宋老起身找来了一个精致的玻璃瓶子。
刘灵灵眼尖，看到了瓶子上的文字：俄罗斯顶级鲟鱼子酱。
果真不简单，鱼子酱配腐乳，简直是神仙搭配。从顶级二字刘灵灵大抵能掂量出份量来。她舀了一小勺，均匀涂抹到酱饼上，心里盘算着价钱。
“想什么呢？”宋老见刘灵灵神色异常，微笑着问道。
“这个，很贵吧？”刘灵灵小心翼翼地问。
“哈哈，原来你想的是这个啊。我也不知道价格，都是别人送的，应该不便宜吧。我又吃不习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管它贵不贵呢。”宋老乐了，他喜欢刘灵灵率真的性格。
见宋老这样说，刘灵灵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香喷喷的美食早就向自己招手了，便顾不得吃相，大口朵颐了起来。
“宋爷爷，您说的给我介绍住房的事是真的吗？不会是哄我的吧？”刘灵灵嘴里满是食物，含糊不清地问宋老，鱼子酱的红油从嘴角流了出来，样子很滑稽。
宋老笑着抽出一张纸巾，伸过去帮刘灵灵擦拭嘴角，一边说：“我都六十好几的人了，说有就是有，怎么会骗你这个女娃娃呢？”
“您说得这么肯定，不会又是您自个儿的房产吧？”刘灵灵歪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宋老问。这个宋老高深莫测，名下到底有多少房产刘灵灵不得而知，她只是凭直觉这么猜测而已。
宋老哈哈一笑，心里暗暗佩服刘灵灵的想象力。
“瞎说，不是我的。实不相瞒，是我一侄女的。她父母走的早，留给她的就这一栋房产。要说跟我有啥关系吧？还真有点，当初买这套房产时是我力荐的，而且还出了点资金。”宋老说。
“哦，说来说去，还是您老的呀。”
“不是我的，刚刚说过了。她父母去世后，这套房子就留给我侄女了。基本都租出去了，每年收的房租勉强也够她生活。这下你放心了吧。”
“哦。”刘灵灵还是有疑问。
“既然房产是你侄女的，你怎么知道她还有空房，万一都租出去了怎么办？不行，我得赶紧去问问。”说着刘灵灵就要起身，被宋老拦下了。
“年轻人干事总是毛毛躁躁的。你听我说完嘛。”宋老假装生气道。
刘灵灵坐了下来，嘴里停止了吃东西，盯着宋老看。
“侄女那栋房子一共六层，一梯两户。一层是门面房，二层往上每间房子都被隔成了四间，租给单身青年。二层她自己住了一套，因为她不想跟租客住在同一层，另一套就一直空着。前两天我还见到她了，问起来才知道。”宋老慢条斯理地说道。
刘灵灵有些泄气。听宋老的描述，她脑海中逐渐呈现出房东的样子来：年纪不大，从小娇生惯养，一身的公主病，瞧不起穷人，完全是一副周星驰电影里包租婆的模样。
“既然她不想跟租客住在一层，你怎么肯定她想租给我呢？”刘灵灵一手玩着发梢，另一只手玩着衣角，忙得不亦乐乎。
“待会吃完饭我先给她打个电话，你晚点再过去看看。不试试怎么知道她不想租给你？事在人为嘛！”宋老笑着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灵灵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吃完早餐，她便跟宋老告辞，按照宋老提供的地址找了过去。
宋老侄女在家等她，看来宋老已经预先打过电话了。见到房东本人后，刘灵灵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眼前的这位年轻女士干干净净，利利索索，虽然看着有些冷冰冰的，但绝对跟娇生惯养、公主病联系不到一起来，看着很干练。
“你好。我叫刘灵灵，来看房。”刘灵灵红着脸说。
“哦，是宋伯介绍过来的吧？快坐。”
“我不坐了，还是先看房子吧。”
“行，跟我来。”房东找出钥匙，领着刘灵灵看房。
房子很宽，九十平左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阳台，适合三口之家居住。
刘灵灵觉着房子有些太大了，住他们俩人有些浪费。心里不禁开始埋怨宋老起来：难不成所有人都该住这么宽大的房子吗？这么大的房子，租金肯定贵的吓人。刘灵灵没有心思再耗下去，准备调头走人。
第二百六十三章 和谐
“电器、家具、热水器、空调都是现成的，搬进来就能住。房子情况就这样了，你看着还满意吗？”美女房东问刘灵灵。
“房子没问题。只是，有些大了。还有比这小一点的房吗？”刘灵灵没敢问价钱，有些没有底气地说。
美女房东好像看出了刘灵灵的心思，笑着说：“大一点好，住着宽敞。这房子之前一直是我父母住，要不是宋伯介绍我是不准备出租的。对了，你几个人住啊？”
“两个人。我和我男朋友。只想找一个一居室的。”刘灵灵感觉脸颊发烫，低着头不敢看她。
“嗯……”美女房东沉吟了一下，好像下定决心一般说：“罢了，只有一点要求，不能养宠物，猫阿狗啊鸟啊的都不行。答应这一点，房子就租你了。”
刘灵灵低着头不说话，实话实说，房子她确实看上了，从小到大她还没住过这么宽敞的房子呢，况且家电家具齐全，有点太奢侈了。
“至于房租，你多少给一点吧。既然宋伯说了，我就按单间的标准收，一个月五百，水电自己缴，你看成吗？”美女房东说。
这也太便宜了吧，刘灵灵紧张起来，连忙说：“不，我们出八百，就这么定了。”
“说好五百就五百，我本就没打算租，要是图钱我早就租出去了。平日里你们用东西小心点就好。还有我个人比较爱清净，别闹出太大动静。”美女房东看着刘灵灵说。
刘灵灵知道她说的“动静”指的是啥，年轻男女，不就是那么点事情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行吧，我先把钥匙给你，你自己再看看。回去也跟男朋友再商量商量，行的话明天签个租房协议。”美女房东放下钥匙出门了。
刘灵灵开心坏了，关上房门后在客厅里跳起了华尔兹。
她赶紧给王丹平打电话通报这一喜讯。
“哥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房子找到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快呀！怎么样，房子还行吗？”王丹平也很高兴，自己能早一天搬出来就给老李多腾一天的装修时间。
“行，太行了！房东是个年轻人，很好说话。对了，你中午有时间吗，一起过来看看呗。”
“好啊。中午咱俩一起吃个饭，然后去看房子。”
“嗯。”刘灵灵笑着点头。
王丹平突然发现，刘灵灵上来这么久了，他俩竟然没有一起吃过一顿中午饭，不禁心生内疚。
最近确实是有些冷落刘灵灵了，怪不得前段时间她的性格变得古怪而不近人情呢，王丹平觉着自己还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接完电话王丹平去了调度中心，大屏上数字滚动，一路绿灯，各环节衔接紧密，运行通畅。他亲自给各县局主管副局长打了电话，让做好邮车接卸和投递准备工作，这帮愣头青是指望不上了，他害怕有跟早上给贾斌打电话那样，言语生硬，给基层造成不好的印象。
距中午下班还剩半个小时左右，王丹平召集调度中心人员开了个短会，重点强调了午间值守和指标监控。末了，专门强调了服务礼仪。
“调度中心代表市局，是全市邮件运行的大脑和心脏，大家在上传下达中要注意言语表达，要懂得尊重，切忌生冷硬。基层中好多都是干了多年的老邮政，资历、阅历都比大家老，要用敬语。”
几个小年轻都不说话了，认真聆听王丹平的教诲。
“今天早上，我在中心局车队，亲耳听到你们直呼车队队长贾斌的大名，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你们知道贾斌资历有多老吗？咱们市局的一把手张局长见面了都尊称一声贾主任，你们倒好，贾斌贾斌地叫着，让人家怎么想？说咱们调度中心没有礼数，不懂规矩？这是职场的大忌！你们都很年轻，前途无量，不要在这些细节上栽跟头。听明白了吗？”
“明白。”几个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齐声回答道。
开完短会，王丹平下楼找吃饭的地方。今天，他专门选择了上次请魏小红吃饭的老树咖啡西餐厅，刘灵灵上来这么久了，还没认真带她去吃一顿像样的饭呢。
中午时间，西餐厅吃饭的人不多，王丹平选了一个靠窗的卡座，点了牛排、通心粉和卡布奇诺，他还专门给刘灵灵点了一块她最爱吃的黑森林巧克力蛋糕。
刘灵灵迈着欢快的步伐一路跳跃着进来，脸上带着将士打完胜仗班师回朝的骄傲和喜悦。王丹平起身迎接，张开双臂，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辛苦了，灵灵。”王丹平轻轻拍了拍刘灵灵的后背说。
“不辛苦，找了这么久，总算找到合适的了。终于可以搬出去住了。”刘灵灵把下巴枕在王丹平肩头，笑得一脸幸福。
“来，坐下吃饭。今天请你吃顿好的。”王丹平学着西方绅士的模样，替刘灵灵拉开了座椅。
刘灵灵像模像样地坐下来，把白色的餐布围在了脖子上。
这一餐吃的很和谐，两人轻声聊了很多，刘灵灵的心结也慢慢打开。
“哥哥。”
“嗯？”
“等房子收拾好了，我想找个班上。”
“嗯。不着急，想好了再说。”
“我已经想好了。让你一个人赚钱，太辛苦了。”
“傻丫头。”
……
吃过午饭，刘灵灵等不及就要带王丹平去看新房子。去的时候，美女房东没在，刘灵灵掏出钥匙把房门打开了。
“怎么样！”刘灵灵在房子里转着圈问。
“这也……太大了吧？”王丹平下巴都惊掉了。
“大点好，大点住着宽敞。”刘灵灵学着美女房东的语气说道。
“这，不便宜吧？”见刘灵灵兴致正高，王丹平问得小心翼翼。
“你猜多少钱一个月？”刘灵灵卖了个关子。
“一千五？”王丹平问。
“不对。继续猜。”
“一千八？”
刘灵灵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会是两千吧？”王丹平不敢猜下去了，这可是顶自己大半个月的工资呢。
“不对。这么多。”刘灵灵伸出了一个巴掌。
“五千？不会吧。灵灵，咱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毕竟你现在还没工作，这个价格确实太高了些。”王丹平眼睛瞪圆了说，即便房子再好，这个价格却远远超出了自己预算范围。
“五百。五百一个月。”刘灵灵仰着脑袋说。
“五百？不可能！你别哄我。我知道你离职后给你退了一万多块钱，可也不能这么花。”王丹平不相信刘灵灵说的话。
“真的是五百。我认识这家房东的伯伯，丹青就是在他家寄养着的，房子是他给介绍的。”
“哦。”王丹平仍旧不相信，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戏弄
忙忙碌碌一上午，王丹平把给胡坤才订酒店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因为火车晚点，本该上午十一点到的，胡坤才快中午一点才打电话过来。
“王丹平，你在哪呢？我已经到邮政酒店楼下了，房间定哪的？怎么我去前台说没房了？”胡坤才的声音听着很着急。
王丹平和刘灵灵一并从出租屋里出来，刘灵灵着急忙慌的要回宿舍搬东西呢。这一下来了个壮劳力，正好能派上用场。
“哎，你不用住酒店了，刚好今天我新租了个房子，宽敞着呢，你帮忙把东西搬过去，晚上就住我家，还省了住店的钱。”王丹平顺水推舟，掩盖了自己忘订房间的尴尬。
“行吧，你在哪呢，我过来找你，住哪不重要，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从昨天到现在，胡坤才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王丹平说。
“谁踩你尾巴了？行吧，你在酒店门口等我。”王丹平挂完电话，直接去了邮政酒店。
胡坤才站在路边着急忙慌的四处张望，见王丹平他们过来，赶紧小跑几步迎了过去。
“这是刘灵灵，我女朋友。灵灵，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高中同学，胡坤才。”王丹平介绍道。
简单打完招呼，胡坤才拉过王丹平小声说道：“你现在方便吗，找个地方，咱俩单独谈谈。”说完看了看刘灵灵。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王丹平满眼狐疑地看着胡坤才，以为这家伙又要玩什么把戏呢。可胡坤才一脸严肃，着急紧张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刘灵灵很识趣地说：“你们有事谈，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下午有空早点回来帮忙搬家。”
胡坤才感激地朝刘灵灵笑了笑，满眼期待地看着王丹平。
“走吧，去我办公室。中午应该没人。”王丹平说。
胡坤才这次没带行李，说走就走，两人直接去了王丹平办公室。王丹平刚要给胡坤才倒茶水，却被他阻止了，拉着王丹平坐到了办公桌前。
“我跟你说个事情，你帮我出出主意。”胡坤才鬼鬼祟祟地说道。
“真有事啊？”王丹平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可能把魏小红害死了。”憋了半天，胡坤才总算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魏小红？你们才见过一面，再说了，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你怎么害死她的。”王丹平乐了，他想起魏小红前面交代的话，只觉着这两人太有意思了。
“嗨，一言难尽啊。你就说真要这样，我该怎么办吧。”胡坤才死死拽住王丹平的胳膊不放，看得出来非常紧张。
“怎么办？杀人偿命呗。”王丹平哈哈笑了出来。
“我没开玩笑！”胡坤才蹬着血红的眼珠低声吼道，声音沙哑，像要吃人似的。
“你大老远跑回来，就为这事？”王丹平诧异地看着胡坤才，就像看着外星人一样。
“人命关天的事，我能不回来吗？说不定这会她的家人已经准备好诉状起诉我了。”胡坤才着急的快哭出来了。
“对了，你还没吃饭吧，走下楼请你吃点东西。”王丹平知道魏小红还活的好好的，可他答应她不告诉胡坤才，只好岔开话题。
“唉，都什么时候了，还吃什么饭啊。你倒是帮我出出主意啊！”
“你俩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跟我讲讲吗？”王丹平见胡坤才着急的样子，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胡坤才便把他疯狂追求魏小红的事迹给王丹平讲解了一遍。从开始的送花、送零食，到偷偷通过校内网、淘宝、QQ空间等网络渠道了解魏小红的动向，给她写匿名情书。魏小红如何在夜黑风高夜打电话给他说再骚扰就去死，再把他拉黑，删除动态等经过一一讲了出来。
王丹平听完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确定魏小红就死了呢？”
胡坤才早有准备，从手提包里掏出厚厚一沓退信递给王丹平看。
“看看这些信，再看看这些改退批条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果真，每一封信上都批注着“收件人已亡故”字样。
“你是邮局的，应该知道这个批注意味着什么吧。”胡坤才声音有些发抖，“还有，我打电话给孙金红确认过了，她的回复是我逼死了她，还说让我等着去坐牢。”
王丹平盯着胡坤才看了半天，没想到这个情种追求女孩子竟然如此这般的花样百出，平日里还真就小看他了。
“你看着我干什么，想想办法呀！”胡坤才使劲摇着王丹平的胳膊，王丹平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快要被他摇散架了。
王丹平强忍着想要笑场的冲动，准备好好戏弄一番这个情种。他假装思考了一会，遂一脸严肃地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还真逃不过干系。”
“是啊，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啦。”胡坤才锤头丧气，一手揪着头发，一手不停拿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
“你这样，知道魏小红的老家在哪吗？”王丹平问。
“知道啊，就在资阳县城。”
“你得悄悄地潜到资阳县城，找到魏小红的家，先别露面。从时间上推测，这会家里正办丧事呢，你去打探打探风声。万一他家里不知道你们的事情呢？对吧。你别自己吓唬自己。”王丹平冷不丁地拍了胡坤才的肩膀一下，吓得他蹦起老高。
胡坤才认真听完王丹平的分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有道理。宜早不宜迟，我得抓紧过去。”说完就准备出门。
王丹平一把把他摁在了椅子上，好不容易送上门的壮丁可不能这么久放走了，晚上搬家的事还只靠着他帮忙呢。
王丹平话锋一转，开始分析：“这事急不得，按照当地的风俗，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自杀，死者戾气太重，道场都要做一个星期，你去早了，她家人正是伤心欲绝，情绪最激动的时候，这个时候去打听岂不是往枪口上撞吗？还不得不让人对你起疑心。你得等过两天，她家里人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了再去不迟，反倒能打听到真实的消息。”王丹平简直佩服死自己了，这一通鬼话扯下来，都能写一本悬疑推理小说了。
胡坤才听的一愣一愣的，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不知道是同意王丹平的分析还是不同意。
王丹平竟然有些可怜胡坤才了，看来恋爱中的男女智商为零这件事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第二百六十五章 辞呈
王天成晨跑回来，看到是范秘书长打来的电话，一下子瘫坐在沙发里。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他着急忙慌地找衣服，手脚情不自禁地开始发抖。
“你怎么才回来，老范打了好几次电话找你，让你赶紧回给他。”王天成媳妇从厨房里出来，端了煎鸡蛋和玉米粥。
“没说啥事吗？”王天成紧张地看着媳妇问。
“这我倒没问。怎么了？”
“没用的东西！”王天成破口大骂，早点也不吃了。
他从书房里拿了一整桶上好陈年普洱，装进一个黑塑料袋里，抓起大衣一路小跑着出门了。
媳妇平日里受惯了王天成的颐指气使，站在那里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人家没说，我怎么好问么。”这话像是对王天成说的更像是自言自语。
说这话时王天成已经发动汽车，跑出好几里远了。
王天成开着车风驰电掣地直奔市局而去，直接去了范秘书长办公室。
范才西盯着王天手里的黑色塑料袋看了两眼，沉着脸问：“王局长，你怎么现在才过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王天成满脸谄媚地笑着说：“知道，新计划上线嘛！中心局这边都安排好了，所以就……再说了，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啊。”
范才西摇了摇头，并没有招呼王天成坐下。
王天成站在那手足无措，尴尬地笑着，脸都笑僵了，把装有陈年普洱的黑色塑料袋放在茶几上。
“老大，是不是，发火了？”王天成结结巴巴地问。
“你自己去问他吧，他在办公室等你呢。”说完范才西拿起了办公电话。
王天成赶忙跑过去按住了：“到底什么情况，还请范秘书长给透露几句，我这样贸贸然过去，心里没底呀。”
这个范才西，论职级还比王天成低半格，按理说王天成没必要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可他常伴一把手左右，一般人要想见一把手，得经过他的通传才可以，崔副局长见了面都客客气气，更莫说是王天成了。
只见他叹了一口气，无比沉重地说：“要说你也是老同志了，真不应该呀！明知道今天是系统上线第一天，你这里又是关键中的大头。上次开计划讨论会的时候，张局长是什么态度你没看明白吗？你怎么就想不到今天他会来现场督战呢？现在倒好，风头全被市场部那个小子抢跑了，你倒落下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范才西边说边摇头，一旁跟孙子一样听着教训的王天成冷汗都下来了。
又是王丹平这小子！王天成恨得牙痒痒。可嘴里却磕磕绊绊地说道：“那，现在，我，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乖乖承认错误，让他骂你两句也就完事了。要我说，你今后还真得注意啊！”范才西瞟了一眼黑色塑料袋，说得意味深长。
王天成及时捕捉到了范才西的眼神，连忙凑过去说：“这是我一朋友送的陈年普洱，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个大老粗，品不出好赖来。今天就送给范大秘书长，也算宝剑赠英雄了。”
范才西假装没听见似的说：“那你想好怎么说了吗？我这就替你通传一声？”说着又拿起了电话。
“麻烦秘书长了。”王天成欠着身子笑着说。
电话打过去，张志明接起。
“张局，王天成局长过来了，想亲自给您汇报工作。”范才西说。
“不见！”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范才西听着听筒里嘟嘟的忙音，愣了一下，并没有立即挂掉电话。
王天成一直等到范才西挂掉电话后才伸长了脖子问：“张局怎么说，是让我过去吗？”
范才西回过神来，脸上堆满了职业的笑容：“哦，张局现在有个政务接待呢，没时间，让你先回中心局，有什么事等他闲下来再说。”
王天成明白了，从通话时间也能看出来，张志明局长根本就没说那么多。他神情恍惚地转身，连告别的话都没说，拉开门出去了。
王天成前脚刚迈出办公室的门，范才西从后面叫住了他：“哎，王局长，你东西忘拿了。”
王天成回头，见范才西正用手指着自己刚拿进来的黑色塑料袋呢。
事已至此，再说无益。王天成缓步回头，从茶几上拿起了塑料袋，再缓慢转身，一声不吭地走了，像是被抽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蔫了。
王天成走后，范才西摇了摇头，他暗自庆幸最近让自己老婆跟王天成老婆保持距离是对的。不出意外，近期将会召开党委会，屁股还没坐热的中心局局长的位置该换人了。
范才西无线感慨，常有伴君如伴虎的惶恐。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自己小心谨慎了大半辈子，才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的位子。现在回过头再看王天成，争来争去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范才西突然萌发了提前退养的心思。
王天成回到中心局，才知道是贾斌那出了事情。他把今天发生的种种都怪罪在了贾斌的头上。
他又拿出了杀手锏：开会。
不同的是这次会议成了贾斌一个人的批斗会。
张志明局长一行从调度中心离开后，王丹平就给贾斌打过一个电话，把领导问话的内容和自己的回答详细描述了一遍。最后叮嘱他要当心王天成，一准会找他的麻烦。
果然，一切都被王丹平料到了。
好在有了王丹平的预防针，这次的贾斌出乎意料地冷静。没有发火，更没有骂娘，安安静静地任由王天成唾沫横飞，一声不吭，坚定的像海边的望夫石。
整整一上午，王天成水都没喝骂了贾斌三个小时。具体说了什么，贾斌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原原本本还给了王天成。只是最后一句他听得真切：干不了换人！
贾斌拿出来早早就打好的申请，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辞呈。
本人贾斌，因个人原因，不适应中心局邮运车队管理工作，现申请辞去中心局邮运车队队长职务，转为邮运司机。望批准。
申请人贾斌。
第二百六十六章 拍马
自从王天成当上中心局局长后，贾斌就做好了辞去车队队长一职的准备，今天刚好借这个机会，白纸黑字递到王天成面前，心里反倒释然了。
王天成左看右看，众人都低着头不说话。他气急败坏地一拍桌子，对吴明主任说：“办公室，今天会议形成纪要，马上调整，给市局上报！”
贾斌率先离席，扬长而去……
一转眼就到下午上班时间，胡坤才离开王丹平办公室，王丹平打电话让刘灵灵过来接胡坤才去寝室帮忙收拾杂物。
“重东西都让他搬，你别上手啊。”王丹平当着胡坤才的面跟刘灵灵说。
胡坤才嘟囔了一句：“大老远的跑回来给你当苦力了。”
“你还让不让我帮你分析了？刚是谁巴巴地跟着我，让我帮你分析问题呢，别不识好歹啊！不好好搬东西晚上睡大马路去。”王丹平笑着威胁道。
胡坤才一脸心事地出去了。刘灵灵果然听话，一刻也没让胡坤才闲着，东西打包完成后便吆喝着他帮忙往出租屋里搬。
城中村的道路七弯八扭的，真要走起来还不近呢，没有板车，只能靠人力一件一件地搬。胡坤才一宿没睡，外加上一上午没吃东西，这会搬起家来浑身冒虚汗。
王丹平去往调度中心，专门挑了早上贾斌延误的三条线路看，司机们已经按照贾斌的安排把延迟的时间在路途中赶了出来，准时到达了县局。王丹平暗松了一口气，这样以来邮运车队就能少受处罚，贾斌也就能够免受牵连。
可正当王丹平开心地哼着小曲，准备返回办公室的时候，贾斌电话打了过来。
“以后来中心局到司机休息室找我，想喝茶了去我家喝。”电话接通，贾斌没头没脑说这么一句，把王丹平都闹蒙了。
“怎么回事，贾主任。我刚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呢。”王丹平诧异地问。
“车队队长我不干了，早上递交的辞呈。王天成说了，下午就形成会议纪要，给市局上报呢。”贾斌说得轻描淡写，可王丹平却惊掉了下巴。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再说了，车队队长说免就免，你以为他是张志明局长呢？”王丹平也顾不上遮掩了，当着调度中心这帮小崽子的面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话刚出口，自己就后悔了。人事任免本就敏感，自己无意中还把张局长牵扯出来，确实不妥。这帮小崽子他还不熟悉，谁知道背后的水有多深呢，万一这话传到领导耳朵里，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是非呢。
“跟你商量什么，你又做不了主。实话实说，这个队长我早就不想当了，爱谁当谁当。今天早上王天成开会当着众人的面说要罢免我，这下刚好，不劳他费心，我主动请辞。”贾斌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这是两个性质，你应该让他辞你，而不是你主动请辞。”王丹平捂着话筒出门，走到了过道里。
“那不是一样的效果吗？”贾斌说。
“大不一样！他辞你总得找个理由，今天发车延迟是有客观原因存在的，还不至于把你的队长职务给免了。你主动请辞的性质就不同了，他正好借坡下驴，连理由都不用找了。”王丹平激动地分析道，他没想到贾斌都工作十几年了，怎么对职场之道反倒看不清了呢。
贾斌沉默了，也为自己上午冲动的行为感到后悔。
“辞都辞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开了几十年的车，跑运输反倒轻松了。这边要车没有，要人没有，工作不好干啊！”贾斌说。
“你啊，该干啥干啥。在正式通知下来之前，不敢再出差错，值好最后一班岗，不要给人留下把柄。”王丹平说。
“这我明白。”
挂完电话，王丹平直接去了宋正铁办公室。宋主任心情很好，见王丹平进来，赶忙招呼他坐下。
“今天上午，你可是出尽了风头啊。”宋主任笑着说。
“都是主任运筹帷幄在先，我只是按主任的安排做好落实而已。”王丹平低下头，谦虚地说。
宋主任哈哈一笑，王丹平这个马屁拍得很让他受用。
“这一仗打得漂亮，你在市局的根基算是扎稳了。张局长对你很满意，这是好事情。好好干，年轻人前途无量。”
王丹平并没有表现出很激动的样子，反倒忧心忡忡地说：“其实这次系统上线，得亏了转运站杨站长、分拣组张良民和车队贾斌三个人的通力配合。没有他们的大力支持，上线工作怕是没这么顺利。”
“是啊，有几个得力的班长，你这的工作就顺利很多呀。当然，领导们都看在眼里，心中有数。”宋主任说。
“可我刚才听说，王天成局长上午开了个会，要把贾斌给免了。”王丹平趁机抛出话题。
“什么？”宋主任声音高了八度。
“据说是因为了早上晚发车的事，王局长暴跳如雷，单独给贾斌开了三个小时的会。贾斌一时冲动就递交了辞呈。我估计罢免的请示文件下午就到市局了。”
宋正铁拍了一下桌子，气呼呼地道：“简直是胡闹！这个王天成我看是混到头了。”
“这次关键是老贾主动请辞，就很被动。”王丹平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宋主任想了想，突然压低声音说：“我听说一把手对王很不满意，今天在调度中心当众让范秘书长找他就证明了这一点。这个老贾也是，就不知道等一等。”
说到这里，王丹平只有听的份了。果然宋主任接着道：“这事你先不要声张，我去找崔副局长汇报一下。”
“知道了，主任。”
“你还有事吗？”宋主任问。
“主任，系统上线后，就剩常规的管控、通报和考核了。调度中心这边几个年轻人都能干，我这个临时负责人是不是也该回归了？”王丹平问。
“是啊，这个调度中心是临时成立的，不算是一个正式的机构，没有编制，最终可能挂靠到某一个部门，不是挂在市场部就是在服务部，就看领导怎么定了。你先坚持两天，我一会一并问问崔副局长。”宋主任说完起身，拿起了笔记本。
王丹平识趣地离开，回到了办公室。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下流
王丹平坐在办公桌前，突然不知道干啥了。
前段时间忙得没日没夜的，这会儿放松下来，感觉精神垮了。想到胡坤才，他觉着应该给魏小红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万一明天他真跑去资阳呢？
王丹平又跑去了楼道里，在办公室里闲聊影响太差。
魏小红那边已经放寒假了，准备完社会实践报告后，正准备回家呢。
“帅哥，还知道打个电话呀！”魏小红保存完文档，按下了打印键。打印机发出规律的磕咚声，在她耳朵里，这比任何声音都要美妙。
“忙什么呢？”王丹平心情很好，魏小红的声音让人很舒服，在王丹平耳朵里，也比任何音符都要美妙。
“干完这一票，准备打道回府了。”魏小红伸了一个懒腰，以最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里，语气慵懒，发出像猫咪般的哼唧声。
“怎么，听你声音好像在睡觉啊？”王丹平问。
“没有，在写社会实践报告呢。这次多亏了你呀，我的这份报告评为了全校优秀实践报告，要拿奖呢！”这会办公室里没人，魏小红干脆把腿翘在了办公桌上，全身舒展，做好了煲电话粥的准备。她很喜欢跟王丹平聊天，觉着很放松。
“恭喜，恭喜。对了，胡坤才回来了，住在我这呢。你们的事情我听说了，简直能出一本书了。”王丹平笑着说。他一想起来胡坤才愁眉不展，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就想笑。
“他还真跑回来了？我交代你的事情没忘吧。”魏小红咯咯笑个不停，整个椅子和桌子都随之颤抖。
“没有。我就当不知情，可他已认定你不在人世了。据说是孙金红补的一刀起了作用。”王丹平说。
“孙金红？他不是带队去南方了吗？对了，最近她带的那个班出了点事情，把一个学生的手指头给弄伤了，这会正焦头烂额呢。怎么他俩给搭上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据说他打给孙金红时被狠狠骂了一顿，还说让他等着坐牢呢。”
“他活该！应该是正碰上孙金红忙的时候。再说他俩本来就不对付，自然是什么话狠就说什么，没想到还帮了我一个大忙。”魏小红一直在笑，花枝乱颤。
“胡坤才要去资阳县找到你家里去呢，怎么办。”王丹平问。
“还算他有点良心。”
“屁，他是怕担责任，想去探听消息呢。他怕自己真的要坐牢。”王丹平呸了一声道。
“哼！本来还有点不忍心呢，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让他来！”魏小红气鼓鼓地说。
“是不是太狠了点？据说他是请假专门跑回来的，我看他也挺可怜的，要不算了？”王丹平问。
“可怜？你是不知道前一段时间我是怎么过的，同学、同事之间都在议论我，校长都找我谈话了。我进出校门都低着头，像是做贼一般。每次经过校门的时候就莫名的心慌，害怕看门的大爷叫我。他倒好，知道我死了，不想着主动承担责任，反倒担心自己，可不能便宜了他。”魏小红想到了前段时间的遭遇，怒从心中来。
“哈哈，别生气，别生气。你们的事情我管不了，最多就当不知情。他要真找过来，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王丹平一边安慰一边说，越来越觉着他们两个人有意思了。
“简单，我带着我爸妈出游。正好校方的社会实践奖励下来了，爸妈想去成都，我也放假了，等他找过来，大门紧锁，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魏小红说。
“这倒是个好办法。找不到你自然也就放弃了。”
“不说他了，想起来就生气。你怎么样，最近？”魏小红转移话题。
“我挺好的呀，就是有点想你。”王丹平半开玩笑地说。
“切，油嘴滑舌。”魏小红假装生气道，可心里还是跟喝了蜜一样。
“是真的，咱俩一起配合的还挺默契的，就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一起再合作。”王丹平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声音柔弱，干事却干练利索的女子形象，想起了芦苇荡里一起看星星的场景，想起了大半夜里着急忙慌用丝袜捆扎伤口的画面。
对面沉默了数秒，转而用更甜更加轻柔的声音问道：“对了，你的脚伤怎么样了。”
王丹平感觉自己快要沦陷了，这声音能抵得上千军万马，让王丹平瞬间落败，溃不成军。
“还疼呢。”王丹平抬了抬脚，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好像真有了瞬间的疼痛感从脚底传来。
“疼个屁，都几时了，早该好了。”电话那头，魏小红笑骂道。
“说起我的脚伤，我还欠你一双丝袜呢。”可不是吗，当时魏小红不顾淑女形象，当机立断脱下丝袜替他止血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呸！听这意思你还想还我一双还是咋的？”魏小红娇嗔道，脸颊上不自觉地飞上了两朵红云。
“我倒是想还，你敢穿吗？”王丹平声音里带着点邪恶，言语之间有了几分挑逗的味道。
对方又是几秒钟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味道。
魏小红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上了。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其实这个时间点学生们都放假了，在校的老师也走的差不多了，断然不会有人来办公室打扰她。
“好歹是堂堂央企的管理干部，怎么觉着你思想有些下流呢？”魏小红没有直接回复王丹平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角度挖苦他。
果然是个机灵鬼，王丹平笑了，感觉棋逢对手，竟有一直想聊下去的冲动，便反问道：“我怎么下流了？只是想还你一双丝袜而已。”
“行啊，你还啊！你敢还我就敢穿。”魏小红毫不示弱。
“哈哈。那我等夏天到了再还你，正好用得上。”王丹平笑的很大声，楼道里都有了回声，吓得他赶紧捂住了嘴巴。
“夏天的话，那你得还两双，毕竟我借你的时候是冬天，更厚、更贵。”
“我送你一打，每天换着穿，还不带重样的。”
“一言为定！”
“绝不反悔！”
……
电话不知不觉打了四十多分钟，王丹平接电话的耳朵都开始发烫。他感觉体内有一股气流在膨胀，压都压不住。
第二百六十八章 搬家
下班回去后，胡坤才和刘灵灵已经把家搬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电脑桌这一个大件搬不动，等着王丹平回来帮忙抬呢。
刘灵灵已经在新家忙里忙外地擦洗，毕竟好多年不住人了，除灰除尘工作是最浩大的一项工程了。
王丹平他们俩把最后一件家具搬上楼，胡坤才累得直接瘫坐在地板上，哈哧哈哧喘着粗气，像极了一条刚刚经历过长途奔袭的猎犬，只剩往外吐舌头了。
“怎么搞的，几天不见，身体越来越虚了啊？”王丹平扔过去一瓶水，这水是他在来的路上买的，新家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我都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了，当然虚了，搁谁谁虚。”胡坤才有气无力，连扭瓶盖的力气都没了。
“走吧，先吃饭。再晚一会你不都用找魏小红家里人了，直接去那边找她本人更直接。”王丹平开着玩笑。
这无疑是在胡坤才伤口上撒盐，他突然把尚未扭开的水瓶扔出去老远，啪的一声落在地板上，发出了很大的动静。
正在里屋收拾卫生的刘灵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跑出来看。
“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我们俩闹着玩呢。你等会收拾吧，先吃饭。你也是，只知道让老胡帮着干活，都不知道给他弄点吃的，你看看，都把人饿成啥样了。”王丹平强忍着笑，假装批评刘灵灵，其实心里一遍一遍地说着“活该”二字。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看到胡坤才自作自受的样子，王丹平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但分明自己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难道是因为魏小红？
听了王丹平的话，刘灵灵脸红的像天边的晚霞：“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是我疏忽了。今天下午胡大哥帮了大忙呢，我真该死。快走快走，下楼吃东西。”
刘灵灵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想扶起胡坤才。
胡坤才见刘灵灵这样说，也就不好意思再生气，自己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又走过去捡起了刚刚扔下的水瓶。
因为要接着收拾房间的原因，晚饭就近就简，去的就是九号楼下的麻辣烫。
三人烫了一大盆菜，拼了一盘凉菜，刘灵灵又去其他摊位烤了串端过来。虽然地方不上档次，但菜品足够丰盛，就着啤酒，也算神仙搭配了。
胡坤才一直沉默不语，低着头吃东西，闷声喝酒，任王丹平怎么逗他都无济于事。
一天之间，胡坤才陷入了两个极端。中午的时候迫切地想说话，想交流，不仅自己说，也希望王丹平说，活脱脱就是个话痨形象；晚上的时候又极度沉默寡言，不仅是寡言，连话都懒得说，不仅自己不想说，也不想王丹平说，又是一个闷葫芦形象。
看来，这次打击对胡坤才来说，确实不小。
晚饭吃到一半，正巧碰上老李下班回来。王丹平非要拉着他一起坐一坐，老李推辞不过就坐下一起吃。
因为有了上次的小插曲，刘灵灵见到老李后有些不自在。王丹平发现了，赶忙说：“老李，我跟刘灵灵已经搬出去了，听说你婚期定了，还得收拾收拾婚房，早点搬出去，不耽误你们。”
老李白天上班，一直没回寝室，还不知道王丹平他们已经搬走了，不禁有些惊讶：“什么？你们搬走啦？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下午。”刘灵灵接过话头说。
老李怔在当场，不知道说什么。
刘灵灵拿出一次性塑料杯，给老李倒酒，然后举杯：“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请你和嫂子原谅。”
“不敢当，不敢当。该说抱歉的是我们。”老李一下慌了，想站起来可腿脚不方便，再加上路边摊的塑料凳子本就不结实，因受力不均瞬间解体，老李实实在在地摔了个屁股蹲。
王丹平吓坏了，赶紧过去搀扶，这新婚当前的，先把重要部件摔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没事吧，没事吧？”
老李挣扎想着起来，四处找眼镜儿。刚才摔下的时候，眼镜也飞了，这一下彻底看不清了。
刘灵灵把老李的眼镜捡拾起来，用纸巾擦干净递给了他。
摊位老板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赶忙走过来问老李有没有摔伤。
老李接过眼镜儿，在王丹平的搀扶下，走了两步，还好，没大碍。
“没事，没事。坐吧，都坐。”老李尴尬地笑了笑说。
四人重新坐好，刘灵灵再次举杯敬老李。老李双手举杯，一饮而尽。
话说开了就好，天下本就没有解不开的结。老李今天有些激动，频频敬酒，不一会儿就舌头发硬，说话不利索了。
他揽着王丹平的膀子，含糊不清地说道：“丹平，不是哥们不仗义，我是没有办法呀！今天把你们撵走，是我的责任，我老李心中有数。来，哥们单独敬你一杯！”
王丹平赶紧接过老李的酒杯放到桌上说：“老李，你喝多了，先吃口菜。”
老李一甩膀子，醉态明显：“我，没喝多。你，要是不喝，就是在记恨老哥我呢。喝不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来是不喝不行了。王丹平昂起头把满满一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老李也泼泼洒洒把自己那杯喝了下去。
王丹平再次劝老李多吃东西，可现在的老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倒满了酒又来敬刘灵灵，嘴里还是刚说的那一套。
一来二去，老李彻底喝大了，趴在桌上人事不省。王丹平和胡坤才把老李抬回寝室，又用老李的手机给她女朋友打了个电话。
可能是工作制度不准接收机的原因，电话打过去没人接听。王丹平便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简单把老李醉酒的事情说了一下。
来来回回一通折腾，三人回到出租屋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年轻房东的房间正好和出租屋两对门，这会儿屋里没亮灯，应该是还没回来，签订租房合同的事情只能等到第二天了。
王丹平也管不了太多了，今晚先住下再说。他帮着刘灵灵打扫房间，一直收拾到晚上十二点左右才休息。
白日里，刘灵灵专门为了新家购买了床上用品四件套，换上新的床单被套。这会儿躺在宽大的床上，刘灵灵兴奋地打着滚儿。
第二百六十九章 砍价
安静下来，关了灯，遮阳窗帘厚厚实实地挡住了所有外来光，房间变得黑暗而静谧。
王丹平开始蠢蠢欲动，试探着把手伸过去，盖住了刘灵灵的前胸。
“干嘛呀！”黑暗中，刘灵灵小声问道。
“你说呢。”他想着换了新的环境应该有所改善吧，再结合今晚刘灵灵主动跟老李道歉的表现，王丹平觉着时机已到。
刘灵灵把手搭在王丹平的手背上，阻止了他进一步动作：“睡吧，太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想你了。”王丹平不由分说，把脑袋伸进了刘灵灵的脖子里，发出浑浊的粗重气息。
刘灵灵连翻了两个身，躲得远远的。城中村的小床一米二宽，避无可避，现在的床一米八宽，有了足够的躲避空间。
王丹平像泄气的皮球，从下午开始就满身流窜的气流瞬间偃旗息鼓。他突然想抽烟，一刻也等不了。
身边的刘灵灵好像真睡着了一般，蜷缩在床角，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王丹平小心翼翼起床，摸索着找到外套，还好，烟盒还在。
为了不影响刘灵灵休息，他轻轻带上房门去了客厅。
冬天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胡坤才像鬼一样坐在沙发里一声不吭地抽烟，只见着一个小红点忽明忽暗地跳动，吓了王丹平一跳。
王丹平拿出手机按亮了屏幕，总算看清了胡坤才。
“你干嘛呢！大半夜里不睡觉，想吓死人啊！”王丹平轻声呵斥道。
胡坤才递了一支烟过去说：“我想好了，明天一早就去资阳县，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会疯掉的。”
王丹平接过烟点燃，深吸了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我记得你不抽烟啊？”
胡坤才不吭声，又狠狠吸了一口。
王丹平有些不忍心，一群人合起伙来戏弄胡坤才，总归有些不道德，便劝说道：“现在不是没有什么事情吗，要真有事人家早来找你了，你干脆回去上班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心放宽，这边要是有啥动静我电话联系你。”
“不行，我非得去看一眼，不然不死心。”胡坤才咬着牙说，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之势。
王丹平见劝不动也就作罢，这会自己心里乱糟糟的，哪有心情安慰这个渣滓啊。
不知从何时起，孙金红口中的渣滓成了胡坤才的代名词。
两人闷着头抽烟，一支接着一支。两支烟枪一明一暗地接连闪着红光，一时间客厅里像着了火一样，烟雾缭绕，呛得两人连连咳嗽。
刘灵灵其实没睡着，她故意装睡。王丹平为什么起床抽烟，她心知肚明，也很内疚。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哪怕只是履行做女朋友的义务呢！可她做不到。每到关键时刻，她的脑子里都会浮出冰冷的钳子伸进自己体内的情形，挥之不去。过去她还用过内置的卫生棉，但自从那次手术事故后，都改外用的了。
恐惧对刘灵灵而言，如影随形，甩都甩不掉。她开始为彼此之间的关系感到担心。他们还有未来吗？她不知道。
她想，得尽快找到工作，让自己忙起来，否则总有一天会被自己逼疯的。
想着想着，刘灵灵开始流泪。她边哭边想：自己该不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过了很久，王丹平还没回房。刘灵灵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今天一天忙着搬家，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一大早，胡坤才就不辞而别，去往资阳县，他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他不想躲避了。
王丹平去单位上班。
刘灵灵也早早起床了，她得再去一趟宋老家。一来为感谢宋老帮她找到这么宽敞且价格这么便宜的房子，二来也想请宋老出面，看能否给自己介绍一个适合的工作。
她没有直接去宋老那，而是先去了花卉市场。既然是感谢，总不能空着手去，尽管她知道宋老什么都不缺。
因为去的太早，花卉市场还没开门，刘灵灵便绕着市场外围转圈，一圈一圈地走。冬天的早晨气温很低，刘灵灵却走得周身发热。
过去一段时间她总是晚起，都不知道这个城市的早晨是什么样子的，这会儿的她特别享受这个城市的早晨，周围很安静，几乎看不到行人。车辆也很少，都安静地滑开，不鸣笛，像是不忍心扰乱这难得的宁静。
早起真好。
在刘灵灵转到第五圈的时候，市场终于开张了，就她一个客人，老板们都忙着把室内的花草搬出来，再用喷壶喷洒叶子。
“随便看啊，想要什么我来介绍。”每到一家，老板们都热情地招呼，一边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互不干扰，气氛非常和谐。
刘灵灵也不应声，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她一门心思地挑选合适的盆景，专挑那种稍显名贵，又不要太大的，否则不仅搬不动，还显笨拙。
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株迎客松盆景上，株型太讨巧了，像极了黄山迎客松的缩小版，看得出来花卉的主人在打理它时花了不少心思。
“老板，这个卖多少钱？”刘灵灵问，既然看上了，不论出价多少她都会买下来。
“哟，小姑娘眼光真好啊。这个可是我这的镇店之宝。”花卉老板依照固有的套路，先夸客人的眼光，再夸自家的东西。在他们嘴里，只要是客人看上的，都是镇店之宝。
“太贵了我可买不起，您实心说个价吧。”刘灵灵说。得益于儿时跟随母亲一起上街卖菜的经历，她也练就了一身讨价还价的本领。
“您要实心想要，我就给您实心报价，就给一千八吧，图个吉利，平日里低于两千我是不会卖的。”
好家伙，比自己在联通公司上班时的一个月工资还高。
“老板，现在的花卉行情可不比从前了，再说现在是冬天，来买花的人本来就少。你这一口价下来，不知道要吓退多少客人呢。”刘灵灵说得不疾不徐，装着自己很懂的样子，转而去看别的花卉。
“得，碰到行家了。这样，我看您诚心想买，我给一个成本价，再降两百，一千六您拿走，就当交个朋友。”花店老板好像痛下决心一般。
刘灵灵只是摇头，一句话也没说。不仅如此，她侧过身子，脚步朝外，像是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