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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小小     传奇爱恋恋恋不舍txt下载     传奇爱恋恋恋不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4章:倔犟的胖墩

    “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是做什么?”田大娘一眼瞧见了,远远的急急冲来,她发怒的一手打掉了孙梦手里的药瓶子,满含泪水的说:“你疯了吗?你不可以死,你现在上有老下有小,你有什么资格寻死?魏公子他已经去了,你听清楚了,他走了,可你得活着,你现在有娘有孩子,你不是为你自己,你得为我们好好活着。何况,你这样做,也不是他想看到的。你以为,你一死就解脱了吗?我告诉你,你不能为你自己了,你不是说过要孝敬娘的吗?何况现在小胖墩还这么小,你走了,你叫我和小胖墩怎么办?我们一老一小,难不成也要一起去吗?”她几近咆哮了起来。

    顿了顿,又低语道:“孩子啊,你清醒下吧,娘求你别再做这种傻事了,你瞧瞧娘,娘老了,娘都不寻死,你年纪轻轻的更不能寻死啊。贵子走后,我也一度不想活了,可我还不是要活下去,如今我看着小胖墩那么可爱,我就更不能有寻死的心思了,我得带好他,你是他娘,你也要为了他,好生的活着。魏公子他走了,可你不能走,你给我听好了,你得活着,不要说为了我,你得为了小胖墩好好的活着,你走了,他可就连唯一的娘也没了,难道你要让他孤苦的在这世上存活吗?那胖墩该会有多可怜?你要知道,娘老了,你若走了,娘也不能陪他多久。”

    她无语,只扑向床头,绝望的哭泣。

    见她不语,田大娘急了,她皱起眉头,一脸无奈下的放任不管模样:“好,你若有了这寻死的心,我怕是也拦不了你,你前脚走,我后面跟着去就是了,至于小胖墩,留他在这人世间,是好是坏,那是他的命,是他的造化。”

    说罢,田大娘便拉着小胖墩一旁去了,再也不理会了孙梦。

    她抬起头,雨后的天空是那么的湛蓝,一朵朵云彩仿似魏若萧的笑脸,慢慢飘远,似做着最后的告别。“你去哪?你怎么忍心丢下你的风儿,若萧,我想你了,好想你。”她抽泣着,由小到大,最后哇哇大哭。他就似那云朵,终要飘远去了,可她生活面前还得继续,虽然再也寻他不见。

    “我该怎么办?这心头思念万缕成疾,若随你去?可小胖墩怎么办?娘说的对,我现在上有老下有小要照顾着,我没有死的资格,我连死的资格也没有了。可是若萧,若这样,这漫漫人生路,没有了你的陪伴,又叫我如何走得下去,我苦哇。我好难过,这内心的凄凉,一路挣不脱摆不掉的凄风苦雨,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办?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她追随着头顶的云彩,内心撕吼。风吹响了木门上的风铃,一眼瞥去,那昨日的话语仿似今天,依稀在耳帝响起,只是再也遍寻不见他身影。

    “若萧,若萧,你在哪?”她总是不肯相信魏若萧逝去的现实,不然,那么真实的过往怎么总在眼前浮过。

    独依窗前,任风吹,看花落,门槛边,院落里,他仿似又在抚笛轻吹,含笑情弦.......。

    摇曳的长发寂寂地飘荡,风铃的作响声,空灵里孤寂,清淡里忧愁。

    放下他,藏起他,让爱沉甸甸的从此在心里,如一声长笛,弹唱忧伤,情愁,思念,也或衷肠,在心的任何一个角落,长驻此生。

    .......

    魏若萧离去一月有余了,每天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沉淀了思念。日子仿佛很平静,若不是偶尔小胖墩的调皮,孙梦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活着的。

    这孩子虽然现在不怎么抗拒她和田大娘了,可就是不肯喊孙梦一声“娘”,也不肯叫田大娘一声奶奶,只是她和田大娘之间,胖墩对田大娘的态度却比对她友善的多。

    “来,胖墩,吃饭了,快叫你娘来吃饭,天凉了,久了饭菜也凉了。”

    “我不去,我不去,我才不去呢,哼。”小胖墩坐在一旁生气。

    听到声音的孙梦便放下手中的活计,进到了屋里。

    “你是个坏人,你不是我娘,我也要杀了你。”见孙梦一进屋,胖墩小手指指着她说。

    她顿时愣在了原地,面部僵硬,身体发怵。

    “胡说,那是你娘,你不能说这样的话,会打雷的。”田大娘一把拉过孩子,于身旁腾出一个位置,转身拉着孙梦也坐了下来。

    “小孩子的话,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来,风儿,吃饭,快吃饭。”田大娘把筷子递了过来。

    “娘,他懂的,他总是不敢叫我一声娘,可见他是恨透了我。”孙梦忧伤低落的说。

    眼前的影像,瞬间黯淡了起来。她看自己的孩儿,一直总像弱弱蔫蔫的花骨朵儿,那生气也好,不高兴也罢,都像极了无力搭拉的脆弱,让她时刻生起怜悯,用尽全身力气要去保护他。可他,总是抗拒她,如一个小小的悍匪,于她面前举起刀子般,时刻要置她于死地。

    她的心有些冷,有些凉,心中的无奈,连身体也在瑟缩颤抖。她不知道,一个总在仇恨里长大的孩子,他若一直在那仇杀的画面里执拗着不往返,前方的路,这个孩子会成长成什么样子?

    胸口有些发闷,她迷茫的很,彷徨之间,泪,早已滴下……。

    “快跟你娘赔不是,你娘生了你,她多辛苦,你得孝顺着,不可以对你娘说不好听的话。”田大娘见她伤心,便拉着孩子站在了孙梦面前。

    那孩子一脸不从,两眼喷出着火花,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在身体下瑟瑟发抖:“不,就不,她是杀人犯,她是坏人,她杀了我的爹爹和奶奶,我亲眼瞧见的,我瞧的真真的。”说罢,小胖墩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顿心尖子都颤抖了起来,一陈一陈,抽搐的难耐。

    “你爹他不是什么好人,他该杀,该死。”田大娘也怒了,大声的回了一句。

    “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我恨你们,我恨死你们了。”胖墩指着孙梦和田大娘。

    “唉”田大娘放下碗筷,无奈的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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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倔犟的胖墩

    “这孩子怎么就养不熟呢?他怎么就养不熟呢?好歹他一出生,我也带了好几个月呀,人都说这孩子出生第一眼瞧的是谁,就会跟谁亲。我看哪,这话就不能信,定是骗着人儿玩的,你瞧,我为他接的生,他第一眼瞧的也是我,那头几个月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可他,他就是和我生分的很。”

    “娘,不怪他,您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杀死裘家母子的时候,正巧胖墩在旁边都看到了,这一幕别说是一个孩子,就怕是大人也是受不了的,抛下善恶不论,孩子既瞧见了,哪有不恨人的道理?这对他,是一个打击,怕是伤的很。他要生恨,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我不怪他,娘您也不要怪他。”她低声道。

    田大娘点点头:“或许长大就好了,长大说不定就能理解你这当娘的苦衷了,等着吧,你还可以等,娘就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了,娘啊,老咯。”

    “谁说娘老了,娘不老,娘要看着小胖墩长大,再看着小胖墩生下您的重孙儿。”

    说着娘俩都笑了起来。

    “好,那娘就好好的活着,说不定啊,我也能活他个一百多岁。”又自嘲了起来:“那可真就活成老不死的咯。”又道:“好了,吃饭吧,饭菜都凉透了,吃饭吃饭。”

    “啪”,小胖墩摔起了面前的碗:“我不吃,我不吃了,我恨你们。”便跑了一边去。

    “你瞧,孩子还这么小,脾气就这么大,有你受的,一切都是命,命啊,听天由命吧。”田大娘看了一眼小胖墩说。

    孙梦望着远远一旁瞪着眼闷闷不乐的胖墩,心还是担忧了起来,低喃道:“娘,他长大了,我看那习性里倒和他爹十分相似,您瞧他那脾气,就怕是以后要吃亏的很,若是以后和他那爹一样,可怎么是好。您瞧他对我,虽说我是他亲娘,也不见他对我有一丝的亲近。怕是,再长大些就不认我这个娘了。就像您说的,他开始记事了,这仇他是记下了。”

    “那怎么办呢?他若真随了他那爹爹,也不是你我能改变的了的,依我看,过好眼前再说吧,谁知道以后呢,说不定以后他变好也未必没有可能。”

    孙梦摇摇头。

    “好了,不想以后了,来,孩子,你快吃饭吧,你瞧,饭菜都凉了,这天啊,可是慢慢冷了,这山风一灌凉嗖嗖的,那孩子虽倔,但终究是自己的孩儿,娘还是得去哄哄他,你快吃吧。”

    孙梦呆呆的端起碗,对要起身去哄小胖墩的田大娘说:“娘,随他去吧,他若不吃就不吃,饿着他,别惯坏他了。”

    田大娘摇摇头,说这是我孙子我当然心疼着呢,我得哄着,得疼着,便胖墩胖墩的唤了去。

    田大娘就是这样,对小胖墩的疼爱比一个亲奶奶还要亲,孙梦瞧的出来,她是真心喜欢小胖墩。望着田大娘和小胖墩在院子里嬉戏玩耍的身影,这一幕,要是魏若萧在该有多好。

    “若萧。”她不知觉的叫了起来,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便往前头递去,冷不丁一抬头,前面空空如已。

    心突地冰冷低落,手在半空中缓缓收回,眼泪却决了堤般,一泄而出。

    “我竟不记得你早已不在了,可为什么?我从来感觉不到你其实已经离开,我还不习惯没有你的日子,你瞧,这屋子里满是你的气息,那些你对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仿佛一切就在方才,只是,你怎么就走了呢?是啊,你走了,不在了。”她一陈陈低落。

    “你瞧,你把你娘气哭了,快哄哄你娘去。”田大娘瞧见了孙梦脸上的泪花儿,责怪起了小胖墩,她牵着他的小手走了进来,让他站在了孙梦的跟前。

    那孩子执拗的晃动着身体,脚步生根般的不肯挪动一步,怎么也不肯贴近孙梦,喉咙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不时的从口腔中“哼”了出来,瞧也不瞧孙梦一眼,又滑溜的从田大娘的腋窝下穿过,一屁股于桌子一旁坐了下来,大口大口的扒拉起面前碗里的饭粒。

    “饿坏了吧,瞧我们小胖墩吃饭的架势,太厉害了,好,多吃,多吃就能快快长大,来,奶奶给你多夹点菜,吃的多多的,我们小胖墩就长结实了。”田大娘一瞧胖墩吃饭的架势,顿换了副模样,满满溺爱在脸上。

    自从眼睛再次复明,孙梦眼前总是幻影般的,出现着许久以前的事情,似梦似幻,她知道,这或许是狐玖儿那玲珑仙草的效力,让她的视界打开了大门般,向着无限悠远的地方划去。可是那些晃动眼前的纠缠,经常折磨的她神志恍惚,她并未有太在意,自认为是心累出现了幻觉,也或许,是自己太思念魏若萧的缘故吧。

    但让她不解的是,那些画面里划过的,却时常总是会有白墨的影像。

    她和他嬉戏,院前起舞,山间采花,田间劳作.........。

    白墨?她才突地想起来他的存在,他化作一缕青烟与木鱼同躯的情形,唤醒了孙梦对他的一丝愧疚。

    她拼命的拍打起自己的脑袋,想要寻找更清晰的画面,却总是薄雾般的脑海划过,她很不解,自己的脑海怎么会老是跳跃着他的影子?

    “走开,你走开,你这个讨厌的女人,讨厌的女人。”从外面玩耍回来的小胖墩,一把推开了门墩边的孙梦,他嫌她挡了他的道,她顿时毫无防备的,在他面前从门墩上跌坐在了地面上。孙梦常常不理解,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儿,为什么要如此仇恨自己的娘亲?就因为他目睹了那场仇杀?还是他血液里,本来就流淌着他那恶霸爹爹的血液,本性难改?

    想到这里,她一股怒火直冲脑袋,瞬间便于他的面前暴怒了。她怎能由着他随着他父亲的习性,活成他的样子。

    一把拉过他,口气甚是凌厉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告诉你,我是你娘,我是生你的娘,你可以不叫我一声娘,但你不能这种态度,我若不教育好你,你就要跟你那混帐爹一样。”

    说罢,高高扬起手,“啪”一巴掌落在了那小屁股上。

第136章:思念的不眠夜

    他顿像是落进了陷阱的猎物,两眼惊的露出了怯怯的神情,半晌,突地哇的一声,哇哇大哭了起来,不再敢顶了一句话语。

    孩子的哭声吸引来了田大娘,她望着一脸怒气未消,鼓胀着脸的孙梦,只默默地拉开了小胖墩。

    “孩子,那是你娘,是你的亲娘啊,你娘打你是为你好,你得听话,不可以怪你娘,定是你惹你娘生气了,否则,你娘她可舍不得打你。”

    “她不是,她是杀人犯,她杀了我爹爹和奶奶,她不是我娘,不是,我才不要她这样的娘,我讨厌她,我恨她。”小胖墩躲在了田大娘的身后,仿佛有了保护伞般,探出着半个脑袋,指着孙梦嘤泣着说。

    听到这样的话语,孙梦默默的背转过身,她知道,她和胖墩未来的路,注定了一场母子不和的悲剧。这个孩子,他恨死她了,并将这恨深深的烙印在了心里。

    夜了,群山黑魁,阴沉的怪兽般张开了寂寞的口子,这样的夜对她是不眠的,她已习惯了无数个这样的夜。因为,夜里有人从梦里来,夜里有暖风拂,一如痴念着人的双手,带着几分温柔,丝丝缕缕,揽她入怀。

    这样一份独角戏般的寂寞里,若隐若现着她幻真亦幻虚的情爱,这样的夜似乎是有盼头的,又似乎,着了许多的失落。

    可她依然执着在了这种盼见里,这份念想,总好过白天里的空洞。她执着的,如拧着劲的风势,愈发迅猛强劲起来,猛兽一般的凶蛮。

    夜是无眠的,可夜,也是她的温柔乡,是她日子里依然未曾改变过的模样,是她可以编织的色彩斑斓的梦。

    一个人的夜晚,恍惚与迷惘,也让虚空时时吞噬着身体,灵魂出窍一样,行尸般度日。于漆黑面前,总是眼睛就定格在了前方,努力幻想着要面前的人儿向自己走过来,她生怕发出了一丝声响,那泡影般的人儿就消散不见了。努力的撑起放任的思绪,自欺欺人的过着日子。

    田大娘似乎早已习惯了孙梦的不眠,披衣下床,于她身后唉声叹着气。

    “娘,您怎么醒了?可是身体不适?”

    “娘身体好着呢,娘就是有些睡不着,这人老了老了,连觉也少多了,总是睡着睡着,便惊醒了,这一醒啊,睡意也没有了,难入眠的很。”

    “可是天冷的缘故?不行的话,我给您再添一床厚一点的被褥来,夜深了,娘可不要熬了夜,还是睡吧。”

    她摆摆手:“倒也没觉着那么冷,就是这心啊,躁的很,睡的不安稳。”

    “娘可是有什么心事?还是?还是您又想贵子哥了?”

    她点点头,点着头的功夫里,眼眶便已注满了泪水。

    “想啊,娘想他了,这一想他啊,心就难受,连这夜晚也长的很了,难捱的很呀。”

    她抿着嘴,眨巴着眼睛,撑起一副坚强的模样:“娘,别难过了,您瞧您一难过,孩儿也伤心了难过了,孩儿也不知,不知要如何安慰您,您快快睡下,闭上眼,别想那么多了,这秋尾了,风也凉的很,可别着凉了。”她伸出手,捂紧实了田大娘的被褥。

    “娘,我明天一早想上山去走走,去看看一位老朋友。”她探头向漆黑的窗槛边,眼神远眺望过去,她久未见白墨了,竟突然地对他生起了挂念,她知道他不在了,也不知是否还能再寻见得到他,只是心里突然莫名的挂念,鼓动着她决定要去他的寺庙走一走。

    还有那狐玲儿,虽然她伤害了她,又多次误解她,要置她于死地。可当下的心境,还是如了一个老故人般,久未见,也是会偶尔念起的。

    她好些日子没来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也好,自魏公子走后,你就总是闷闷不乐,出去走走也好,成天的闷在屋里头,好人也要给闷坏了,你早早去,天黑前记得早点赶回来,可别让娘担了心。”

    孙梦嗯了一声,望着背对着她而熟睡的小胖墩,那胖胖可爱的小身体蜷缩一团,她竟为白天打了他那一巴掌而深深自责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掀开了被子,向着他的小屁股轻柔的抚摸着。

    “娘,他可是恨透了我?他现在这么恨我,怕是这母子情份也终究要没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如何做才能让他肯接受我?唤我一声‘娘亲’,这声‘娘亲’,怕是这辈子,也难再听到了吧?”

    “或许,或许等他长大就好了,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嘛,那一幕刚好被他瞧了个仔细,总归是不易接受的,他还小,有些事自是理解不了的,何况,那是他亲爹,即便再恶,对他来说,那也是他爹呀。”田大娘说着,又沉重的长叹了一口气:“这担心也不是没有,他呀,怕是自此恨上你了,不接受你你也要理解他,孩子那么小,他受惊吓了,我瞧的出来,他对你呀,是又怕又恨的很哪,小小年纪就如此倔犟,不肯与你说上一句话,亲近一点儿,着实是让人难过的。不过呀,你只瞧出了他的倔犟,娘倒看他可怜的很。风儿啊,这不怪孩子,要怪就怪他那作恶的爹。”说到裘正然,田大娘的嗓门也大了起来。

    “娘,您也别太难过了,将来如何?都是我的命。”

    “我从前不信命,只图个平安度日,怎料,这老了老了,黄土埋半截的人了,我老太婆未走,贵子倒先走了,这过日子呀,哪还能有了什么安乐,每一天都是不易的。咱们娘俩啊,都不是这好命的人,所以,孩子,认命吧,若将来胖墩还是不肯认你这个亲娘,你也不要怨恨他,要知道,这样的日子也不是他想要的,他又能怨恨谁去呢?”

    田大娘沉重地一双粗糙的手在脸上抹了一下,两鬓凸起的银白色发丝.目光深邃的一脸愁苦。

    孙梦的脸上也没有了半点的光亮,昂起头,似要吞回脸上的泪珠儿,她道:“娘,若不是因为我,因为小胖墩,你们也不至于.......。”

    “别说了,别说了,风儿,娘不怪你,不怪你,一切都是命,都是命啊。”田大娘打断了孙梦的话,转身一旁抹起了眼泪。

    “娘”她从身后叫道。

    田大娘摆着手,示意她快快睡下,孙梦便不再言语。褪去外衣,卧床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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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前世的记忆

    夜的黑,挟着清凉的微风,穿越过门洞而入,吹过院外哗哗作响的树叶儿,轻盈地低鸣声细弱、遥远,她半睡半醒,仿似面前一片碧绿的稻田,旁边潺潺流动河水,弯延伸展在了前方,散发着幽香浓郁的野花和泥土的芬芳。又突地黄昏夜幕下,虫儿发出着丝丝的叫声,星星蓝宝石一样点缀着稀疏的天空,扯着鬼魅的眼睛忽闪忽闪,两个人影正花前月下,你追我赶........。

    “风儿,小小,风儿,小小.......。”孙梦只要一闭上眼睛,总是听得有人在唤她,两个不同的声音左右于耳际。

    白墨追着她,或是魏若萧拦着她,画面是幸福的,愉快的,又是焦虑的,慌张的。

    可当一梦醒来,面前却一切空空如已。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了进来,夜不成眠的她就这样似梦似幻至天亮。

    她立于窗前,望着仍在熟悉中的田大娘和胖墩,悄悄拉开了木门,起身向门外,轻抚起风铃,就像抚摸起魏若萧的脸庞一样,她脸上堆起了笑容,顿于他面前灿烂了起来。

    站立在阳光下,那投身而泻下了阳光,在面前湖面上闪着粼粼波光,仿似他正面前迎来,她眨巴着眼,告诉自己忘记了吧,那埋藏着过往的洞穴里,孤独狂澜似片片汪洋,若沉浮其中,失去方向,只能让一颗心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她总以为,那些在流失的时间和往事里的追忆,都会习惯的,不管多久远,不管在了哪里,结束或者开始,生活面前,你都是要走下去的。

    何况,她还有娘要孝顺,孩子要抚育。而她,再也不可能听得到他的声音,看得到他的身影了。当命运有了风霜,活着的人,总是要让坚强破茧而出,于所有寂寞背影面前的幻影,说再见了。

    寺庙还是那个寺庙,只是空无一人,没有木鱼声响起的寺庙,连生机也没有了,四处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冷。

    牵念,轻捻着如风的时光,无奈捣碎着凌乱的思绪,眼神里充满了落寞,望着曾经生机而今着满落败萧条的庙宇,她黯然神伤。

    “吱呀”一声推门而入,里面再也无人出来迎她,没有人清脆响亮地唤她一声“小小”。

    她竟有些忧伤失落了起来。

    他去了哪里?还能感受到她来看他了吗?从前她恨他,现在,她牵念他。

    木鱼于面前映入了眼帘,她的面前,依稀从前的他,着一袭白袍,正全神贯注的坐于旁边,眼神安定的,无一丝杂念。

    情不自禁近了跟前,捻起犍槌,向着木鱼敲去,忽然地,耳旁就响起了灵魂般的声音,从前她未曾好好细听,当下,在这静寥的山峦里,木鱼槌音显得格外的响亮,她的心一下子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没有杂念,仿似尘世间一切的烦恼都销声匿迹了。

    她眨了眨眼,抿紧了嘴唇,又吸了吸鼻翼,晶莹透亮的泪珠儿随之抖落,滴入木鱼身,又滑落到地面。

    她知道,他不在了,他早就不在了,面前的,只不过是从前的模样而已,那只是幻影重现。

    她也知道,有的人,相遇就似了那流星,总瞬间迸发着缘分的火花,只是多少短暂的相遇,也注定只能是匆匆别过。

    她以为时间会慢慢沉淀,有些人也会在心底慢慢模糊,就像白墨,她忆不起他口中的前世,那今世便算不上有纠葛了吧,就似了那流星,擦身而过,只一个缘起又顿缘灭的匆匆一瞥,这样的人,自是会慢慢消散在心里的,却怎知,那心头莫名时刻突起的人,总是在心里来来又回回。

    她的双手缓缓向木鱼抚去,眼前划过他从前化身青烟而落入木鱼的情景,心还是颤颤的抖落了一脸的泪水:“告诉我,你若在里面?可还出得来?白墨,我来看你了,我知道你有千年的修行,死于你怕也是不能如愿的,你何苦委屈了自己,禁锢起自己。”默默拂去木鱼上面的积尘,来来回回地抹擦。

    生活的是是非非,缘起缘灭,或多或少,或大或小,在心灵上留下着伤痕,这世上没有不伤人的感情,生命中,那些错综复杂的情感,总是有你不停掂念着的人,就像她对魏若萧。也或,掂念着你的人,就如,白墨。

    生命的不息不止,似极了一场场漫漫漂泊的长旅,遇到的人,难忘的事,都灼伤着情感,悄然里来与去,轮回里,永远没有谢幕的那一天。

    她的脑袋忽地一闪,划过着苦楚的几世,轮回中不停决绝的,喝下孟婆递过来的那一碗汤。她才知道,这样的苦难前世中,她把苦痛消融着,也消融了,她对白墨的一切记忆。

    这座只供有观音一尊佛像的寺庙,屋内陈设简单,更像极了一间普通的屋子,只是让她不明白的是,白墨为什么总叫这为寺庙呢?

    或许他和她一样,她选择忘却,他却于生命不死之躯里,没有了选择,唯渴望着佛菩萨的救赎,来安放下自己一颗无处安放的心吧。

    再往里走,便是白墨的卧房了,她不由的向里走去,但瞬间便泪崩了。

    那四四方方的屋内,满是她的画像,挂满在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那些表情四异的画像里,或喜或悲,或静或闹,像极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模样。

    记忆零落的很,仿佛上锁般,于锁外洒满零碎,锁内才是完整的记忆。她顿挠心的很,在心头刀子般划过身体,似要狠狠剔除那毒瘤一般的锁芯,去打开那藏满回忆的小屋,那些囿在身体挥之不去的发着锈红的烦恶,在她努力要撕开记忆的裂口里,混着血丝,哪怕搅动丁点,都会绞痛难捱。

    眼睛忽地就生痛了起来,火辣辣的逼出了眼眶里那随时可掉出来的泪滴,肆无忌惮。

    她努力的寻找着记忆的入口,深怕幸运就在身旁,却被她因一个不小心而错过。

    终于,待那火焰一样的眼睛发出着蓝光,灵动起每一幅画里的鲜活,那画的表情里,竟生生的成了一幅鲜活的影像,在她面前展示开了来。

第138章:最后的告别

    “小小,你瞧,你快来瞧,咱们有属于自己的家了,为夫手艺还不错吧,以后,这就是你我的小窝了,再也无人找得到我们,我们安全了,可以过自己的日子了,小小,你快进来瞧瞧,可还行?”

    她便欢快的随白墨进到屋内:“太好了,太好了,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家了,我们终于安家了。”那画里是她的欢乐。

    “小小,快走啊,走啊,若有来生,别忘了你我的约定,走啊。”耳旁尽是白墨咆哮的声音。

    她哭泣着离开,一路小跑,在追赶中仓惶而逃。

    那画里是她的不舍,难过,惊吓。

    “小小,我走了,你要好好的活着,我在下面等你,你要来找我,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你听好了,生生世世,我们都要约定在一起。”

    那画里,她肝肠寸断。

    眼前这样美好的,欢愉的,分别的,或痛楚的画面,不断交错里来回,一切那么幻影,一切又那么真实。

    她顿疯了一般的冲出屋外,嘴里喃喃着:“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山谷的安静,连空气也定格了,静的可怕,却让她在发生的事情面前,相信这些决非是偶然的存在,渊源的始末,一定在她身上有着许多的故事。

    只是,这又会是怎样的一个故事呢?她和白墨之间又发生过什么吗?她总是在记忆的边缘,无以得解。

    从前她怪他似个疯子,不理会他的话语。当下,她一心求解的心,却连想问个明白清楚的人也没有。

    郁郁跨门而出,山风呼呼作响,吹在脸上像抚慰,响在耳边像低喃,划过身体像刀割。

    心,乱极了。

    远眺,山峦重叠,笼罩着轻纱,云烟翩翩起舞,天空像是着上了几笔淡墨,一抹蓝色涂在了天边。云层下,云烟环绕处,一座小茅屋孤独的立于中间,她曾记得,白墨说过,那是她们曾生活过的地方。

    眼神不由的定格在了那里,熟悉的从前水纹般泛着涟漪,一番嬉戏,打闹的画面清晰开来,一切,都是爱情甚美好的样子。

    她顿杵在原地,直至画面飘远,远到不可触及,她方回神,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那茅屋里,女子是孙梦,男子便是白墨。此番情景,她终于深信不疑,她和白墨之间,真实存在过一段渊源,至于是怎么样的渊源,她不得深究。

    他说过,茅屋年年破,他年年的修复,让它保持一如当初的模样,只待春风岁岁来,寒从季节远退,即便添了长长愁苦卷,也终有一日把酒言欢时。

    他终究还是在愁苦里消极,绝望里心冷了。

    她明白了,却,再也不见了他。

    人生的阴差阳错,莫怪岁月无情,只怪人生无常,玩人于手掌之中。

    心深深的痛了,这一刻,为的竟是白墨。

    愰惚着下山时,天原来不自觉中夜了,快步赶路,心思却全然在了白墨的身上。

    但不管她如何寻遍记忆的所以,就是想不起来,她和白墨之间,到底有些什么故事?

    虽然她也相信了,白墨真真实实的在她生命中存在过,并且似火般火辣难忘,只是生命的长河中,她将他从记忆里日益淡去。

    白墨,这个从前她恨的很的男人,她恨他将自己带到了这里,她将这里所有发生的一切不好,归结在了他的身上,但现在,除了对他有些思念,居然也有些愧疚了。

    或许他的一切,也是和自己密切关系着的,不是他影响着她,就是她影响着他的生活,生命的存在,千丝万缕,或许,本来就是解不开的结。

    她不再恨他了。

    “风儿,风儿”一个男人的声音,飘飘软软的耳旁低沉的响了起来,像极了魏若萧。

    她顿时停下脚步,四处搜寻,嘴角不由的唤道:“若萧,是你吗?你在哪?”

    “是我,风儿。”一个影子般的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突然一脸惊喜:“你没死,你原来没有死。”扑过去,却扑了个空。

    “不,风儿,人鬼殊途,你看到的只是我的魂魄,你我触碰不到了。”

    魂魄?管他是不是魂魄,反正面前的这个人是他日夜思念着的郎君,她只知道,她要拉他回去,回到那个他们自己的茅舍去。

    “当下,想不到当下我们竟又能见面了,你要回来了?你要回来了对吗?走,我们回去,我早该知道,你不会死的,你不会,你曾经地府死而复生过一次,我知道,这次,你一定是又回来了。”她满脸欣喜,连话语也急促了起来。

    “不,我回不去了,自从来到地府,我就总因为舍不下放不下你,而四处躲藏,想要避开阴兵的抓捕,但还是终难一逃。好在,那阴兵见我可怜,又念我痴心难寻,自然是知道我和你爱的辛苦,一番乞求下,终答应让我再见上你一面。风儿,我是来和你作最后的告别的,再过一刻钟,我就要走了,永远的走了。你我的缘分,即便太多不舍,终究还是难逃了一别。”

    她顿生起一双幽怨的眼神:“不,我不要你走,你告诉我,我如何才能留住你?若萧,你回来好吗?你告诉我如何做才能让你回来。”她疯狂的,不停的向他的魂魄抓去,却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

    “风儿,我知道你伤心难过,我也一样,可人终有一别,为夫谢谢你替我报了家仇,为夫要走了,你要好好地活着,这是为夫的一个心愿,你若答应我,为夫也就能安心的走了。风儿,你要习惯没有我的日子,我真的要走了,能再见你一面,为夫心满意足了,虽然对你不舍千千缕,不放心万万个,但你我阴阳相隔,为夫现在也无能为力了。如果有来生,为夫还要与你做夫妻,今生,总归是我对不住你了。”说着,他慢慢消逝。幻影般的破灭。

    “不,不要。”她顿向着面前,大哭了起来。猛然地,听到一个阴兵的声音低沉阴森地响起:“人生的相遇结合,都因前世因果缘分而起,只是,你俩的缘分尽了,这最后一面就是告别,姑娘还是不要挂念于心,碍了他人重新做人的道路,自此一见,你俩再无瓜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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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话别

    她顿惊呆了,缘分尽了?她似不信,不断的向前奔,向前跑,潜意识告诉自己,只要向前,她就可追得上他了,就像了从前,他还可以从鬼门关回来。只是无论脚步如何疾步走着,面前仍空荡一片,一个声音远远渡来:“回去吧,回去吧.........。”

    顿时,一道晴空霹雳划过心头,她顿瘫倒在地,望着眼前的虚空,他终消失在了尽头。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是崩溃的。脑袋一片废墟,在那废墟之上,鲜活的记忆,如跳动着的音符,在脑海里填满,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即便她万分小心,却总还是被记忆放逐着,灼伤着。

    就连面前这飞絮而来的落叶,也是载满回忆的,某年、某月,某天、某日,岁月的长河中,无一不生生息息,息息相关。她舍不下他,丢不起的往昔,回忆膨胀起了日子,却只填满了伤心。

    生命,原来总是在失去之后,一个细小的景物都承载着过多的记忆。一段旧时光里,记录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望着面前空荡的一切,唯有步步逼近的黑夜袭来。她终停下了脚步,抱膝而蹲,哭成了泪人。

    她曾经一度执着的认为,只要爱心中不枯萎,胸怀里就会泛起涟漪,眼睛里就有了期盼希望。情还在,人依旧是还在的,虽然,存在于心里的方式不一样,或活着,或死去,那都是永远深植于心里的盼望,念想。

    原来却,这世间的许多事情,都是无须追问理由的,缘起缘灭,聚散离合,终不过是人世间的一场戏。有些爱,只是风景,有些人,成了过客。

    她想要忘掉,又在忘掉中想念,她决定要忘却,他来与她最后一次告别,却又勾起了她的盼念。泪雾霓裳的恍惚里,牵绊了她的一世情长。

    好在,浑浑噩噩,度日如年,也时光飞逝,十多年的光景,眨眼间便过去了,孙梦也郁郁寡欢中熬了过来,那孩儿也长大了。一个屋檐下,活成了两个陌生人,他从来未叫她一声娘,仿佛孩子越长大,母子间却更生疏了起来,从前他顶撞她,仍是可以以一种方式相处的,现在,他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对她说。

    好在有田大娘的左右圆滑,使得这母子情份尚在维系,没有崩塌在边缘。遗憾的是,田大娘也走了。

    她于去年的春天过世,走的很安详。让人欣慰的是,小胖墩在她临死之际,悲痛的终大声喊出了那声奶奶,田大娘是高兴的,欣慰的,闭上那最后一眼时,含笑着九泉。

    那日,田大娘病重,吃不下也喝不下,是胖墩守了她一夜。

    “奶奶”,那天夜里,胖墩小声的唤了一句。

    后来田大娘告诉孙梦说:“你瞧,风儿,顽石也是会捂热的,我辛苦照料他十几载,终换来他一丝的转变,昨天晚上他肯唤我一声“奶奶”了,我都听见了,他以为他那细如蚊音的嗓音我听不见,我人老了,可这耳朵还好使着呢,我听见了,听的真真的。”田大娘说这话的时候,满脸得意,笑的满脸皱折拧成了麻花。

    “所以,你不要着急,你终归是他亲娘,血浓于水,他会接受你的,终有一天会接受你的,所以啊,你得等着,等他想明白的那一天,他会认你这个娘的。”

    孙梦摇摇头:“娘,我无所谓了,这么些年,我都习惯了,唤不唤声娘不重要了,我拉扯他长大,不指望他能对我有所改变,养大他是我的责任。只要他好,便也作罢了。”

    田大娘摆摆手:“他会的,他会唤你一声娘的,我带了他那么多年,瞧得出来,胖墩他不是那无情之人,你是他娘,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得等,得给他时间。风儿,娘怕是不行了,这往后啊,你们母子得好生的处着,娘不怕走,娘活这么久倒也赚了,娘要找你贵子哥去了,可娘,就是放心不下你们母子啊。”

    “娘,您别说那些丧气人的话,您身体好着哪。娘说的对,我是胖墩他娘,自是要好生的处着,娘放心吧。只是胖墩他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了。不像小时候,性子烈时还可训斥一下,说上几句话儿。现在,怕是说也说不得了。他长时间里都对我横眉冷对,自是恨极了我的,孩儿不指望他改变什么了,孩儿只盼着娘亲长寿,若娘你也走了,风儿定是没什么活下去的勇气了,有娘在身旁打气鼓着劲,我才有依靠,娘就是我的一颗大树,娘不能倒下。”

    她苦笑起来:“傻孩子,娘老了,陪不了你多久了,娘心里有数,寻思着日子也差不多了,这人老了,终归是要走的,哪能一直长命下去得了?你不要难过,这下面,不是还有贵子和魏公子吗?娘不会寂寞,倒像是奔着相聚去的。娘就是担心你,你呀,这么些年一直算的上是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让娘欣慰的是,你倒也模样不曾改变什么,自是身子骨好的很。你照照镜子去,还和从前一样的好看,甚至,更年轻了。”田大娘一脸慈爱,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

    “娘看着你这样心里快活,你呀,胖墩若是靠不住,就趁着年轻的模样儿,再找一个吧。就像你说的,胖墩他长大了,会照顾自己了,娘怕的是,他那倔犟脾气就怕你依靠不了,要孤苦了一生,若这样,娘怕是走了心也不安呀。”

    她顺手拿过桌前的镜子,仔细端祥了起来。

    这一照,她从前竟没有发现,从前的一头白发早已乌黑发亮,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只是更为明亮了,虽有忧郁在映,却更为清澈圆润好看。

    那脸还是那张脸,只是不曾被岁月偷拿,依旧年轻漂亮。

    她忽地想起了那被狐玖儿借走的三十年寿命,心中疑惑了起来,算算日子,自己也早该阳寿尽终了。

    却不想,自己模样倒比从前更显得年轻漂亮了。想想狐玖儿医冶自己眼睛的玲珑仙草,又想起眼睛复明后,面前时时现出的从前影像,或许,这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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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田大娘离世

    她的心就像久旱的苗儿喝到了水,高兴的压抑不住了心跳,就连那嘴角也上扬了起来:“娘,您说的对,我还不老,我还要好好的侍候您,孝顺您,所以,您也不要老,不要总把死不死的字眼挂在了嘴上,孩儿忌讳着呢,孩儿不爱听。”

    蓦然回首,和田大娘携手的风雨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时常忆起初识时,田大娘一脸绽放的欢颜,也许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早注定,她看田大娘,总是比旁人更亲近了一些。这一路,田大娘就像是她开起心灵之窗的钥匙,只轻轻一叩,她便一颗漂浮不定的心靠岸了。

    “傻孩子,你不老是因为你还年轻着,娘不行了,娘也不想把死这个字挂着嘴上,可娘天天这样的躺在床上,终究还是身体差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比谁都清楚,娘时日不多了,你和胖墩要好生的处着,听娘的话,再如何的不易,也要好好地活下去。从前,娘总盼着你俩能解开心结,让这母子缘分有个善终,娘唯一遗憾的,就是等不到这一天了,但娘相信,你和胖墩,终会有那一天的,娘相信胖墩,娘相信他。”说着,几声咳嗽急促了起来,孙梦不安的抚背而去,说娘又着急了,我和胖墩的事,娘就别操心了,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

    “我有些困了,我想睡了。”田大娘一脸疲惫,轻轻的说道,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孙梦提了提跟前的被褥:“也好,娘睡着,省的睡不着尽胡思乱想了。”她顺了顺她脚下的被褥,才发现他的脚冰凉的很,又双手抚去,却是一样的冰凉,慌的连唤了几声娘,田大娘都没有回应她。

    莫非?她不敢往下想,噪门却忽地大了起来:“娘,娘,你怎么了?你醒醒啊....。”说着,摇晃起了田大娘的身体。

    听到屋内孙梦扯开了噪门的叫声,屋外的胖墩连忙跑了进来,望着面前泪流不止的孙梦,他顿时明白了,飞快地,一个身体径直扑向了田大娘,从嗓子眼狠狠的迸发出了一声:“奶奶”。

    孙梦顿瞧见田大娘的嘴角努力地抽搐着,于脸上,微微漾起了一丝笑意,头缓缓一则倒下,终安祥的走了。

    时间的沙漏,带不走日子里的点滴,只沉淀了一份沉甸甸的情感于胸怀。田大娘用她的慈爱,于孙梦的忧伤面前张开那些明媚。蓦然回首,有田大娘作伴的人生路,是勇敢和坚毅的,是她受伤后,可庇护她的大树。田大娘的离去,终调零了孙梦心里的阳光,那对生活最后的一丝热情,刹那间灰暗了。这最后可依靠取暖的大树终倒了,以后的多少个日子里,即使她再如何的烦躁不安,狐独忧郁,陪伴她的娘亲都不会再在了身旁。

    她的泪放荡着,似飞禽走兽,空中长鸣,山谷间遍布。悲痛无孔不入着心田,肆意着不舍,只管,泪纷飞。

    她和胖墩将田大娘葬在了魏若萧旁边,对于孙梦来说,这是她除了胖墩,两个至爱的亲人,她希望他们黄泉下作伴,而她,想他们时,也可天天望见得到。

    自从田大娘走后,孙梦就常常看到胖墩时常呆坐于了坟堆前,久久不肯离去。

    这孩子终归是重感情的,虽然他身体里有他爹的血脉,但孙梦常常想,善良的情感总是会掩盖那些不好,何况,他是她的孩子,身上也流着她的血液。

    只是,他从来未曾改变对她的态度,从来不曾叫她一声娘亲。

    这天她刚下地干活回来,见他正收拾包袱,瞧他一脸着急,她问:“你,可是想去哪?”

    他瞧也不瞧她一眼,只冷冷道:“我去哪,你管的着吗?”

    她的心突击一沉,虽然这样的冷漠生活中习以平常,但她瞧得出来,自田大娘走了,这孩子就不愿再和她呆在一块了。

    她突然心里崩发出,莫非这孩子要离开自己。这样一想,她顿害怕了。她不愿意他离开自己,虽然这不对付的日常已是常态,可他是她的孩儿,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的心是会痛的。

    这样想着,她顿上前阻拦,那孩儿见了,厌烦地一把推开了她。

    “你这个恶婆娘,你杀死了我爹爹和奶奶,如今,连我的田奶奶也死在了你的手上,可见,你恶毒极了,现在,连这个世上唯一疼我的田奶奶也走了,你以为,我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我留下来,多看你一眼都是烦心的,只要你在了面前,那一幕血腥的场面就永远鲜活的在了心里,在脑海里,忘不掉,扯痛的厉害。我十八了,成年了,我终于要离开这里了,离开你这个恶婆娘,我每天一睁开眼,看到你这个恶毒妇人,我就恶心的很,烦躁的很。我走后,千万别说你是我娘,我从来就没有过娘,从来没有。我也不叫什么胖墩,我叫裘弘文。”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连那声音也大了起来。

    “胖墩?”他鼻子里哼哼着。“这个名字真是俗气,这么些年,你们一直胖墩胖墩的叫着,我告诉你,我讨厌这个名字,我讨厌极了,我是裘弘文,是我爹的儿子,这个世上我只有爹,没有娘。”说罢,他摔门而出。

    罪孽之影下,可悲的宿命,时光中浮现,怨恨,再难了消除。

    寂静地看着他离去,那一刻,她缓缓的伸出那双等待的双手,弱弱颤颤的想去触摸,可空气如绝情的薄膜,任她心再怎么滴了血,也只能沉入深深的谷底,被黑暗吞没、泯灭。

    孙梦看着胖墩决绝离去的背影,于他身后重力的关门声,无助的哭了起来。

    黑暗而寂静的角落,哭声似水声蜿蜒,盘踞在了每一个角落。雷鸣和电闪,诉说着身不由己的宿命,伤心似鬼影无路可逃,灵魂赤裸僵硬着身体,重叠在心的情感,绝望地要撕破夜色。

    虽为母子,但这么些年,他几乎对孙梦从来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没有好言回过一句话,他的心里,除了仇恨还是仇恨。

    孙梦的心,终究是放不下他的,虽然他常常对她恶言相向,但做娘的,总是视他为长不大的孩子,心时刻牵在了他的身上。

    “你哪一天才会接受我这个娘呢?我的孩儿。娘不知道,不知道要怎么做,你才肯接受娘,才肯唤我一声娘。”她总是这样问自己。

第141章:武状元

    这个世界是孤独的,忧郁的,她每天对着空空荡荡的屋子,靠回忆支撑度日,靠思念支起信念。她常常每天门前眺望,渴望着她那孩儿有一天能归来,有一天,能唤她一声“娘亲”。

    面对一个人的孤寂,有些路,是一定要一个人去走的,一个人跋涉,一个人面对,路再长再远,夜再黑再暗,也是要独自默默地走下去的。

    春夏秋冬里,又一轮的光景过去了,过程是漫长的,回过头去望,漫漫长日在死灰般的日子里,倒也显得是那么的着急了。

    自胖墩长大又离开她,她于他面前,更凸显了一些卑微,她害怕失去自己的孩儿,他一天天长大,她就一天天于他面前越发的卑微,卑微的,害怕一个不小心,就溅起了细小的水花,忽地一下不见了踪影。

    可她的孩儿还是离开了她,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怆然泪下。

    早早赶集回来的陈嫂见了孙梦,欢快的迎着她的面前,一路小跑了过来。

    “魏夫人,魏夫人,大喜事,大喜事。”她急促的很,喘着粗气,夹杂着的欢笑声,在山谷里尤显清脆。

    “你知道吗?你快来猜猜看,我今天赶集看到了啥?”她喜不自胜。

    孙梦笑了笑,瞧这陈嫂满脸的兴奋样,总不会是捡到银子了吧,她一眼瞥见了她篮子里的花布头:“嫂子莫不是又看上了哪件好看的衣裳,心痒痒买不着或是买着了,要回来照着样式做?瞧你这高兴模样,还能是了别的事?”她顺手捞过身旁的一张凳子递给了陈嫂,又倒了碗水过去。

    “哎哟,这能是什么喜事呀?你再猜猜看。”

    “真猜不到了。”她上下打量着陈嫂,眼神突地一下于她面前一亮:“嫂子你莫不是今天真捡着大银块了吧?”

    “不是,不是,今天这事跟衣裳没关系,跟银子也没关系。”她咽了口茶水。

    “是,是你家的事,你家的事,大事。我跟你说啊,裘弘文是你家儿子吧?他,他中榜了,武举中的第一名,武状元。”陈嫂开心的大着嗓门说。

    “我一望那放榜单,得着信了,这心里呀,可美了。这不,那集我也不逛了,一路几乎可是小跑着回来的,哎哟,真累死我了。”那脸庞洋溢着的欢喜,分明就像是她自己家的孩儿出息了般,一股兴奋尽难掩的很。

    “什么?”她突地站了起来。

    难怪今天一早眼皮突突地跳,开门又看到了一只乌鸦啃食湖边鸟儿的尸体,她甚忧心的很,生怕今天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转而一想,她一个人守着这破茅屋,只一身皮囊,最坏的打算还能是什么呢?

    她竟想不到,原来却是自己的孩儿中得了榜首。

    “等我长大了,我就要杀了你,你这个坏女人。”胖墩这样的话以前总是出现在了耳旁,她喝茶的碗随着手不停的抖动了起来,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瞧把你高兴的,不会说话只会抖了吧?”陈嫂按下了孙梦的手。

    “高兴,高兴。”她心中甚不是滋味,面对陈嫂递过来的话,随口应付了起来。

    “真好,你家那小子真有出息,可给你长脸了,要是大娘在就好了,她肯定要高兴坏了。如今,这样的好事她是看不到了。你呀,苦日子总算熬出头了,好日子终于来了,往后呀,尽是有你享福的时候了。”

    她苦笑着点点头,早上乌鸦啃食湖边鸟儿尸体的一幕,在脑海中盘旋着,她心悸的很,身体不禁的抖动了起来,那孩儿,怕是,要寻她报仇来了吧。

    面对陈嫂的欢喜,她道:“这孩子自小就喜欢习武,能在武举中中得榜首,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轻描淡写,心里却很明白,胖墩试举武状元,是因为他心里的那份仇恨。

    她的心里没有半点的欣喜,却分明添了一丝担忧。

    她不是怕死,只是怕自己至亲的骨肉把刀捅向了自己,碎了自己的心。若是旁人,她自是不害怕不担心的,可那是她的孩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愿自己的孩儿这样对她,做出着骨肉残杀的事情,那样,心该会有多痛。

    天气越来越凉了,山里的夜总是黑的早些,大片的黑肆意地网状般覆盖了天空,每每这个时候,孙梦的世界就封闭了,待伸手不见了五指,黑,让她窒息。她总是不愿关门而眠,门口那斜角处的魏若萧和田大娘的坟墓,成了她精神上的依靠,无数个夜晚,她总是习惯对着他们喃喃自语,讲述着自己的孤独,和这每一天点滴里的过往。

    黑夜是孤寂的,也一如安静角落里孤苦伶仃的她,任凭眼泪放肆的滑落,没有人知道,甚至连哭泣也没有人听得到。但只要木门一打开,魏若萧和田大娘的坟墓现于眼底,她便不觉得害怕了。用泪水堆起来的光年,回忆丰满了日子,任风也吹不走。

    她就这样,靠回忆度日,靠臆想生存,沉溺在遐想的安逸中不能自拔。

    天黑,她是松懈的、懒惰的、消沉的。待一天明,她又把自己挺直成一杆枪,要刺向面前的一切苦难。只是生活的平淡无奇,还是在抑郁的心情下,灰暗的没有了一点色彩。

    当第一缕阳光线直射进屋内,她划拉起床榻前的布鞋,要迎向窗前那一缕阳光。院门外脚步声起,她竟也懒得屋外探个明白了,这么早的天,寻思着是不是陈嫂家的大黄狗拱了门,发出了声响,反正总不是强盗土匪吧?是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对于一个行尸走肉般的人来说,倒也没有什么觉着可怕的。

    她起身想倒了碗水来喝,一转身,才发现不知几时,胖墩出现在了眼前。

    她突地激动了起来,连那拿碗的手也忽地抖动的厉害,久未见面的孩儿近在跟前,她想他很长时间了,这世上任何一个母亲对孩儿的想念,都是浓烈的。现如今,他终于回来了,怎叫她不激动?

    “你,你回来了,回来了好,娘给你做早饭去,娘给你做饭去。”她有些生疏,话语里也尽显生硬。

    胖墩顿拦住了她:“怎么,看我这身穿着打扮你不意外吗?这身行头可是我从小的梦想,如今,我终于达成梦想了,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我,裘弘文,是一名武状元了。”说着,他俯身向她跟前:“这还多亏了您的言传身教,要不然,怎可成就了我的今天。”他说的近乎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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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进城

    她听来心颤,内心一惊,手中的碗竟“哐当”落地,发出清脆的一响。心里寻思,这孩子,怕是不是来看她那么简单,他,是替他那恶霸爹爹报仇来了吧?

    缓缓抬头向他瞧去,他似强健的独角兽,一脸冷峻,一袭铠甲装着身,钢铁城墙般厚重,勃然英姿,只跟前一站,就如了群山般伟岸。

    她冷不丁和他的眼神撞个正着,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眸,顿射出了一丝邪气,嘴不经意的上扬,旁边一歪,冷笑出了声。她的心底,顿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叫人无法喘息,又扫见他双眸尤如一股熊熊烈火,直焚烧的入了她的心底。

    他向她那仍在抖动不停的双手看去,仍要嘲笑讽刺个不停:“怎么,您这是高兴坏了?还是坏事做多了,心慌的?”

    又转而道:“不要怕,我没你那狠心思,所以,我今天来,是因为当上这武状元的第一件事,是接您去享福来了。”

    他话一落,她又惊了一下,内心竟有些欢喜掠过心头,如涨潮的湖水,并渐渐溢出了少许,随之,满脸的欢喜写在了脸上。终于,他的儿终归还是她的儿,再如何地恨了她,还是不会忘记了她这个娘的。

    心里想:他终于开窍了?他终于心里有我这个娘了,虽然他嘴上不叫我一声娘,可他,心里还是想着娘的。

    “娘.....”她‘娘’这个字一出口,又顿缩了回去,顿了顿,道:“娘,娘就不去了,娘不去了,娘在这呆惯了,倒舍不得了,娘要守着你田奶奶,守着你.......。”她突地停了下来,想起胖墩对魏若萧的成见,将要守着魏若萧的话又咽了回去。眼神一沉,低低道:“你若有时间就常回来看看娘,娘在这挺好的。”

    他顿一脸怒颜:“呆惯了?总不是因为我田奶奶吧?我昨日半宿赶路,一路欢喜来接您,想不到您竟生出了一副冷漠。您可知道,我在这屋外呆许久了,当得知自己中得武状元第一的那一刻,我就兴奋坏了,您猜,我最想告诉的人是谁?”

    “是.....谁?”她心里想的理所当然是他那爹爹,他那么恨她,总不会是自己吧。

    “还能是谁,自然是你,至于为什么?你心里很清楚。只是一进这院门,这破茅舍虽然是我成长的地方,可终究还是太让人压抑了,我对它产生不了感情,只有满腹的仇恨和厌恶。但当田奶奶的坟墓印入眼帘的时候,我还是会怀念,只怀念和田奶奶一起的时光,这个世上,除了我的爹爹和奶奶,田奶奶是这个世上最疼爱我的人,可她走了,她若在,怕是最为我开心的那个人了。所以,我在她坟前呆了许久,我要告诉她,我当上武状元了,我终于当上武状元了。”他那最后一句话重复的时候,近乎咬着牙,切着齿。又一眼瞥向孙梦:“你,想必也会为我高兴的是吗。”

    孙梦一听,这话里多有挑衅的意思,但仍点了点头。

    “所以,这么大的喜事,这么好的喜事,我自是应当与您一起分享的,您还是快快梳洗一番,妆容再精致些,换身干净漂亮的衣裳,别让门外那些等候的将士们笑话了我。”他一挥手,不待她回话,又丢下一句:“我在院门外等您。”

    她仍有些犹豫,见他一脸坚决,只得含着泪,低低的应了声“哎”。

    掌一铜镜于桌前,她喜忧掺半,喜的是她孙梦的孩儿终长大成人出息了,镜中的她仍还依旧年轻的模样。忧的是,这个自小胸怀中装满仇恨的孩儿,他真的放下了心中的仇恨,要善待她这个娘亲了吗?

    但无论如何,她的孩儿要她打扮,自是想她也如他一样,人前显富贵,所以她今天都是要好好打扮一下的。她微卷的睫毛上沾满了泪雾,葱白的手指轻理衣衫,又一抹香粉涂抹在娇小无暇的脸蛋,吹弹可破的肌肤,散发着蔷薇花般的粉嫩与芳香。三千发丝丝绸般的撩了些许盘成发髻,蓝色孔雀簪戴于发间,在那修长的脖子间,留有少许的发丝泻在脖颈,一副少女模样尽现镜中。

    她抿起樱桃轻薄的嘴唇,一抹无暇的笑颜荡漾在脸上,甚是妩媚,又一袭浅紫色曳地长裙,竟似了那天上的仙女,不着尘土,美若天仙,如画中走来。

    一路轿子很是颠簸,她没有细思量,耳旁却反复响起了田大娘的话:“娘相信,你和胖墩,终会有那一天的,娘相信胖墩,娘相信他.......。”

    她笑了,嘴里喃喃道:“娘,您说的没错,胖墩他,他终肯接受我这个娘了,他来接我了,娘,孩儿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欣慰的很,那些曾经握在手里苍凉的岁月,终江湖面前,现出了一片灿烂。

    一路遥远的路途,疲乏于兴奋的心情面前也泯没了,尽管她的心里头偶尔也会冒出:我的孩儿他真的愿意接受我了吗?她拍拍脑袋,这都上路了,他来接她了,她中榜后第一个想告诉的人也是她,哪还能假了去?想到这里,她的心底不禁升起了自豪,并为之填满。

    这么多年的等待,她原本以为,这母子缘分怕是此生也难再了了,只是当下,她终等得了他肯接受她,那一声“娘亲”要从他的嘴里唤出,也自是早晚的事。

    她的心是欢愉的,兴奋的。

    但胖墩却催促旁人加紧了步伐,一路督促快快赶路,她真是有些累了,但心依然是愉悦的。纤手不禁掀开了轿帘子,向旁人问道:“离进城的路还远吗?天黑前定能到吧?”

    胖墩似乎瞧出了她的担心,他缓步向前,依然于她面前一脸厉颜:“快了,快了,再往前十里就是了。”

    她没有往心里去,这孩儿十多年的语气养成了习惯,他对自己,怕是也没那么快改变吧?只要他心里有自己这个娘,态度不态度的,她倒不会往心里去。

    他转身欲离去,又止步她跟前:“吾王赏识我,想要见一见您,这进城后的第一件事,定是要面见吾王的。”

    她先是一愣,这孩子说话总是这般的直横,表面石头般冷硬,冰块般透凉,心里想的,却总是和面上的不一样,她为胖墩能想着她这个娘,终肯让她这个娘站于人前了而满心欢喜。

    她没有想太多,她的心,美滋滋的。

第143章:君王的忧心

    当城楼上的鼓声刚刚敲响,文武百官早早五更便穿越了半个京城,于午门前排队等候,待鼓落宫门开启,百官依次进入。

    宫殿之上,那君王一身明黄龙袍,端坐在龙椅上,睥睨天下,俯视着文武百官!

    各百官行一跪三叩之头礼,礼一毕,一大臣君王面前挪步,他甚为小心的很,依贯例报告昨日一天以来的政务要目,待话一结束,那龙椅上的君王顿眉头紧皱,烦恼写在了脸上,可是这皱眉的模样,只让面前各百官一瞧,便从心底生出了敬畏来,个个头垂的低低的。

    众百官私下里左右偷看,生怕一个眼神与君王对着了,便要惹了祸来。

    一片肃静之下,那君王还是暴怒了:“想我魏国正是用人之时,你等倒好,成了一个个等闲之辈,如今,疆土告急,民不聊生,你等若是再拿不出办法来,本王就要罚了你们去战场,打不了胜仗,就也不让你们回来了。”

    场下顿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谁也不愿真去了前线,但又苦无办法,一个个摇起了脑袋。

    一大臣鼓足了勇气,颤颤兢兢轻迈步上前:“王息怒,王可不要动怒气坏了身子。边疆寡不敌众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想那蜀国是铁了心要攻进我魏国了,若不早日想办法平息战事,等那蜀国打进城来怕也阻止不了,到时,那才叫真正的民不聊生啊。现在,也只边疆近前的黎民百姓受些苦,只是时日久了,这边疆要想苦守着也难了。边疆的那些战士,损伤数不胜数,前线已经是一片破碎又残体的平原了,生活在那里的人们,茫然了对生的眷恋,那里,已是尘烟四起,烽火凌厉,可我魏国却无以为力。臣以为,当速速百姓中征来壮丁,但凡成年的男子都用派去前线,让年轻人挑起重任,总好过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病弱残躯要强。”

    另一臣子连忙道:“哪还有了壮丁?付大人真是说笑,年轻的壮汉,各家家的,早就被征了去前线。”又叹气道:“唉,想我泱泱大国,竟没有可铸用的人才,实在不行,也只能割下些许疆土,以暂保周边百姓安乐,待我将士休身养息卯足了劲,再杀回去。”

    该位臣子话音一落,惹的那君王龙颜大怒,“啪”的一声拍起了桌子。

    “庸才,庸才,全都是庸才,此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事你等也说出得了口?我魏国就是穷才力枯了,也自是不会拱让出丁点土地让与他人。”

    又手指面前,袍角似那汹涌的金色波涛,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飞扬的长眉高挑,曰:“先王一向知人善任,内政修明,明章之治,到了本王这里,也从未改变丝毫,这样的治国之路,魏国理应如钢铁铸造,他人动弹不了分毫。怎料到了今天,于你们一个个人老眼花的老臣子面前,就无了用处。想不到待到需要用人之时,你们一个个未能所用,你们可知国安民乐,民富国强方为强国之本,而今,你等一个个是要坐以待毙吗?可是身为臣子之道?想天子之忧的作为?”

    那王话一落,众人纷纷齐齐跪下,一片鸦雀无声。

    “君临天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正当他欲挥袖大怒,急的要掀了面前的桌子,只见大殿之中走来一人。

    循声望去,见面前一年轻男子踱着轻扬的步伐走来,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眉如画,肤如青铜铸造,眼眸里一股清冽,一张坏坏的笑脸,外表看起来放荡不拘,但眼神里露出的光芒,却让人不敢小瞧。

    虽知他是新晋的武状元,但年岁实在有些年轻,虽年轻可作为,但眼前众多的百官面前都无以解忧的事情,他自是不会信了眼前的毛头小子。

    只淡淡一句:“本王近来身心疲惫的很,众卿无人能解忧,你可有良方灵药,能够解了本王之忧患?”

    他君王面前礼毕,道:“臣听闻吾王近来为边疆战事头痛不已,天子之怒,定是为臣者不作为,而为臣者,定当是,哪怕伏尸万段,流血千里,也要挺身而出,方乃为臣之道。”

    那君王一听,听出了他话里的刚劲,顿来了精神:“好,本王要的就是你这种伏尸万段,流血千里,为国表忠之人,你不愧是武状元之首,有气度,有担当。只是,照当下情形,爱卿你又有什么计策想法?快快说来本王听听。”

    他转过头来,向那身后的孙梦远远地瞧了一眼,风拂过,于他的额前碎发伏成一波波海浪。他微微一笑,一丝不羁荡漾在脸庞。

    “臣以为,我魏国才是当之无愧的大国,任何时候,是都不会向敌人卑躬屈膝的。面对蜀国的欺凌蛮霸,自是不能退让了分毫,我等应当舍身护国。只是当下,在蜀国仍一马当先的情况下,若是蛮攻,对我魏国自是不利的,臣想以一计,先缓其心,待其放松警惕,再攻不迟。”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连面前的君王也突地坐直了腰板。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才学气势决不在他人之下,本王想听你细细道来,你可是想出了什么好计策?你近前说与本王听,本王也好听的仔细些。”

    他顿上前,两手拱于胸前,恭敬道:“臣早早就打听过了,那蜀国君王乃一介色王,如今粮草匮乏,如两国拼死作战,即伤兵也损粮,却也不一定胜券在握。不如就着那蜀国君王的习性,将他一计,送他一个美人,不失为当下较为稳当的一个办法。即稳定了贼心,也好给我们自己喘息的时间,待养兵壮马后,再来他个一举剿灭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付大人听了,双手拱于胸前,快步向君王,又转而裘弘文面前不满回道:“臣斗胆吾王面前问你一句,裘将军方才所说真是等于没说一样,您先前又说不卑躬屈膝他人,后者又献出此计策,我看这才是真正的奴颜婢膝。”

第144章:献计

    他顿一股怒火向那付大人射去:“缓兵之计,再乘胜而击,我这叫障眼法。付大人,我看您是老糊涂了,朝廷养您等庸才有何用?”

    “你,你.....。”那付大人顿气的只顾张着嘴,又瞥见君王面色僵硬,并没有要为他说话的意思,气的硬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留点力气保您那老命吧,若真有这闲功夫在这宫殿斗嘴磨皮子,不如他日随我一起亲征前线如何?”

    见裘弘文此话一出,那付大人只得退后而去。

    那君王见了,神情中对裘弘文生出了几分赏识之颜色,他道:“嗯,本王倒是也听说过,只是办法是否可行,本王倒见未必可以,身为一国君王之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不行,不行,你这个办法怕是行不通。”那王方才还兴奋的很,这会儿的功夫,忽地一脸丧气。

    “我看未必,若王能相信属下一次,就知道行与否,属下要做的事,自是经过一番考究的,这世上的女子千千万万,可若这女子是这千千万万之上,那蜀国君王岂有不动心的可能?臣都想好了,我魏国可以以和亲的名义,一来让那昏君看到我们的诚意,暗里,看似我魏国示弱了,明里,实则,卯足了劲,要乘其不备,沉溺贪恋美色之时,打他个措手不及。”

    孙梦在旁边听的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终于明白,这个孩子的仇恨依旧于心里,熊熊烈火般的燃烧着,从未熄灭过。他口中的女子还能是谁,他费尽心思想说服君王的一番苦心,不是恨她入骨还能是什么?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孩儿有一天,会想要将自己的亲娘献出。她原以为他改变了,终肯接受她了,尽管曾经里,也一度做过最坏的打算,终不过是死在他手上罢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用这种方式来报复她,这种报复,远比让人死去更折磨着人心。

    君王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

    “也好,想如今我魏国也是穷计策了,也只能试一试了,只是这美人不好找,找到了也不一定愿意啊。”

    “能以君忧而思君忧,方为臣道,王莫急,人,我早已带到。”说罢,裘弘文转头对着身边的侍卫叫道:“把人给我带上来。”

    孙梦随即缓缓向前,内心心痛无比,她无限爱着的,信任的,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亲手将自己要贡献给了他人。

    “抬起头来,让本王瞧瞧。”

    随着那君王话音一落,她只得默默的抬起了头,目光呆滞无神。

    方才还心里思量着能是了怎样的美人?美人都是一样模样的,出类拔萃不到哪里去。待孙梦一抬头,他面前顿生起光辉,身体不知觉地向前探了探,连那跟前的龙椅都差点一旁跌落了下去。

    她一身香肌胜雪,如雕刻的美人,玉脂般,美的没有一丝毫的杂色,唇红齿白,身材蔓妙,一头乌黑长发倾泻而落入胸怀,没有娇柔做作,倒有着一种令人美的不敢亵渎的庄严。

    那王眼神顿许久挪不开丁点,半晌道:“嗯,长的不错,人倒是长的真不错,只是少了些许阳光之气。倒也无妨,你若去了,也是为国效忠,本王定为你家氏册上记上一功,也好让你千古留名,这对你倒也不亏。看你的年岁倒不是很大,方才的话,你都听明白了?”

    见孙梦不语,胖墩接了话过来。

    “王说的是,这等好事自是人人求着去的,只是旁人没有了这福气。”又瞧了一眼身旁的孙梦,又道:“只是,臣还有一事请示吾王。”

    “快快讲来,爱卿有什么尽管说了就是,不必藏着。”王挥了一下手,对裘弘文的聪明才智,贴近了几分亲近。

    “蜀国君王虽是有名的好色之君王,但倘若让他知道魏国为了平息战争,而草草用一民间女子应付了过去,以那蜀国君王的脾气习性,定是不悦且大怒的。臣的意思是,将此女子过继于哪位臣子之家,也好名正言顺,在这身份上,能有了一官宦之家‘小姐’的称谓,身份不说相当,不卑微便也算匹配的上那君王了。”他咧嘴一笑,眼神于旁边的孙梦充满了蔑视。

    那王顿生起佩服之心,连连称赞:“想你年岁轻轻但作为了得,本王只想着你只有了一身勇敢之躯,却不曾想,你有勇有谋,做事倒稳当的很,想事周全,真乃魏国可用之材。”

    孙梦却是听来心颤,滴着血,她的亲身骨肉,若干年后,却仍然不肯放过她,一番算计到了自己亲娘的身上。

    她竟无以言上半语,只顾低头悲哀。

    “曹炳怀,据本王所知,你前段时间,刚刚经历了失骨肉之痛,不如,本王就将此女子过继到你的名下,对外就宣称是曹家大小姐,你看可好?”

    那君王话音一落,曹炳怀顿扑通一声双膝着地而跪,头几近贴着了地面,他惶恐又担忧的很,但仍要于威严的君王面前,摆出一副受宠若惊,欢喜的模样来。

    “臣真是三生有幸,此等荣耀,令曹氏满门生辉,臣谢吾王恩典!臣谢吾王恩典!”

    待那曹炳怀谢罢,众人也齐声叩谢:“吾王英明!......”

    曹炳怀见时务已定,又道:“多谢君王,鄙人定拿此女当作是自己亲生,绝无分别,小女有幸为吾王分担忧愁,乃我曹炳怀的责任和荣幸,臣不胜荣幸!臣谢恩!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曹炳怀一通感恩戴德的话语声中,孙梦的眼泪突地就迷糊了双眼,放眼望去,她眼里的胖墩,这宫殿前被人唤着的裘弘文大将军,始终面无表情,始终,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

    这人世间的痛,怕是就如了眼前,在最亲的人面前,被最亲的人算计背叛,纵然心有万般苦楚,万般无奈,可她这个做娘的依然生不出恨意,仍爱他惜他痛他千万分不止。

    只是他,未曾感受丁点,更谈不上改变,她,是他眼里愤恨着的仇人。

    眼前的曹炳怀战战兢兢,待众人一一退去,他走到孙梦跟前:“请小女,请小女随微臣回家吧。”

第145章:曹炳怀的忧心

    她含着泪低低地点点头,于裘弘文身旁缓缓而过,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意味深长里折射出了一抹怪笑,孙梦的心顿绞痛的厉害,眼泪无声的滑了一脸。她自知此行而去,她和她的孩儿就真的如同了陌路,生死两茫茫,再难见了。

    她的身子疲软的如秋天的落叶,微风中抖得厉害,心里苦笑,但眼眸的悲凉里却透着坚毅,似仍要驱逐寒凉一般,让自己不露出丝许悲凉。她斜视过脸,注视着自己孩儿的脸庞,眼前灵动起的,是那小时候玩耍奔跑的稚嫩模样。她有时候想,他若不长大该有多好,虽然恨她,但她仍是可以趁着他熟睡后,偷偷痴痴的望着他,偷偷轻抚一下,也或者,偷偷粉嫩小脸上一个亲吻.......。

    她一闭眼,便满脑子生出旧时模样。

    屋里院外,田间山野,他那张小嘴蕴藏着的丰富表情,高兴起来哈哈大笑,生气起来撇撇小嘴,淘气起来扮个鬼脸.......。

    他一定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又夜夜,她常常一旁怜爱的看着他,看他撅起的小嘴,恨不能挂上一个小油瓶子。一张能言善辩的小嘴巴,从那嘴巴说出来的话,有时能把人气个半死,火冒三丈,只是于那张可爱模样的小人儿面前,也是下不了手去给他一个严厉的。当一天的玩耍结束在床上,他鼓起一张小嘴甜睡,脸圆圆红红,苹果似的让人忍俊不禁要亲上一口,也只有这个时候,对于一向抵抗孙梦接近的胖墩来说,此时仿佛才是于孙梦能给予她做母亲的机会,她可以静静地贴近看他,怜爱的亲吻,感受一个母亲与孩子之间的亲密接触。看他两眼紧闭,眉毛弯弯如新月,小嘴巴一张一合,吃奶般的发出着“嗯嗯呀呀”的声音,她就母爱泛滥了。

    不管他的孩儿如何对她,她都要于他面前,做一个只管付出的母亲,她要拉扯他长大成人,就如了今天,她知道自己是个母亲,虽说过去难以言喻道清,让他生出了仇恨,但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儿,一个母亲在自己的孩儿面前,自是他好,她则承受,决不会说出半个不字来。

    画面里沉静、深思,脸上浮现出了暖暖的微笑,眼底是无限的怜爱,无限温暖的暖流。

    她向他望去,投去最后那一抹微笑,她把眼泪留给了最疼爱的人,也把微笑,留给了伤她最深的人。

    但裘弘文一支腰杆笔直若劲松,凛冽于殿前,就是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

    这该是有了多么深的恨,她在心里叫道:“你终究是不会原谅了娘,你终究还是恨娘深深了。”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情,回不去的过去,无法预计的未来,以及那些再也不可能见到的人。待那宫门于背后“砰”的一声关起,她脸上淌着泪,无奈的,随着那曹大人的脚步缓缓而离去。

    她一步一个脚印,走的甚是艰难,那长长的身后路,步步都是踩着坎坷走过来的。

    想必是早有了人通了风报了信,曹夫人一行于府门前不停探头张望,待远远见她走来,她便迎了上去,话未说,两只手先抓起了孙梦的双手,于手心里轻轻的拍打揉捏着,眼睛里满是慈爱,泛起着薄薄的泪雾。

    “姑娘啊,我都听说了,听说了,可这都是命啊,你抵抗不了这命,由不了你自己。你若是不从,想必那王也是要治你个不忠不义之罪。可你从了,这条路也是不好走的,你这哪是和亲之路,你这是有去无回呀,早就听闻那蜀国君王,不仅好色,且还是个暴君,姑娘此行,怕是必凶多吉少了。”说罢,撩起袖角便抹起了眼泪。

    “夫人,夫人,你看你,你看你,人家刚一进门,这脚都没迈全了步,你就尽说些不中听的话来,真是坏了心情。你好歹让人家坐下来,喝口热茶,再来说话不迟。你相公我今天本就在大殿里够窝屈的了,这回家了,你还不让人耳根子清静一些。”曹炳怀很是不悦,他也烦恼的很,王表面赐给了他一个女儿,实则事情不好办的很,这和亲之路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他自是也逃脱不了干系的。

    但显然曹夫人并未深究其中利害,她只可怜起了眼前的女子。

    “姑娘家里可还有些什么人?父母兄弟姊妹什么的?你告诉我,等你去到了蜀国,我一定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为你照料家中双亲。”曹夫人说着,拉着孙梦一旁坐了下来。

    想起那恨毒了自己的胖墩,他自是永远也不会承认孙梦是他的娘亲的,她当下的心,再也无了任何的幻想,不再奢望他把自己当作娘亲来看待了,想起宫殿里那临别一瞥生出来的邪笑,她有些心死了。更何况,他长大了,也本事了,不再像是小时候,需要她的呵护照料了。

    心,如胸腔被一支巨大的针管插进,正一点点地往外抽空着血液,再忽地一下拔出体内,喷射出血淋淋的一颗心。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头痛的厉害。

    她摇摇头,说风儿孤身一人,并没有什么亲人。

    “真是个可怜的姑娘。”那曹夫人不觉叹起了气,一脸心疼。

    “时间是快了些,我听着信儿说是明儿个一早,你就要顶了我那已故丫头的名讳,去往千里之外的蜀国了,孩子啊,往后的一切,你就只能靠了自个了。”

    曹炳怀来回的踱着步,口中不停地发出着唉声叹气的叹息声,这模样惹恼了曹夫人,她道:“你就别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的了,你走的我都心烦了,我心乱着呢,乱着呢。”

    那曹炳怀顿停下了脚步,道:“想我魏国一直鼎盛繁荣,怎奈到了今天,要靠了这和亲来平息战乱,可见,我大魏国早已不见了旧时的骁勇,只有懦弱。和亲这等低劣计策,哪是什么治国平乱之策,这和卖国求荣有了何分别?”他一脸愤愤,又道:“那新晋武状元,分明就是毛头愣小子一个,依我看,还是太年轻了,光有一身蛮劲,只会目中无人、张狂的很,净出些没用的主意,可偏偏王就信了,这叫什么事?这叫个什么事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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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旨意

    曹夫人听了,慌的赶紧起身向前,要捂了他的嘴。

    “你呀,你这张嘴迟早要招了祸端,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那张嘴就是把不住,这要是让外人听了去,再又传了出去,你我还过不过日子了?怕是连命都不在了。唉!你个老头子,你真是气死人了,急死人了。这有些话,你放在心里就好了,旁人都不言不语的,你出这个头做什么?你最好把那嘴捂严实了,别招了祸端来。”

    曹炳怀手中握着的杯盏,顿重重地拍了起来,于面前溅出了一大片的水花,湿了一桌。

    “你一个妇道家家的,只泛泛于表象,想我为官多年,个中利害自是比你清楚的很,我的心思你哪能明白了去,若为官者,不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当真是浪费了这一身官服了,我忧心的,是国之昌盛与衰败,现如今,吾王竟昏了脑袋,竟连一个毛头孩儿的话也信了来,还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般,喜不自胜。这样的草草行事,可悲可笑可叹也。”

    第二天一早,天边云肚子刚刚泛起一点鱼肚白,曹府门外便热闹的很,宫殿里不到五更便早早来了人,急的曹炳怀和夫人,一通胡乱着衣便赶了出来,急急的大门口迎接。

    一瘦小身子骨,但衣着一丝不苟的太监服的总管大人,远远的瞧见了曹炳怀近前,顿腰身自然而然地微弯向下。

    “大人,王命小的带来了这册封状,另有几句话语传与您听,请你一会接了这册封旨,就让小女快快上路,王说了,蜀国路途遥远,怕是要走上好几日,王命大人您让小女早些走,也好早些到达那蜀国。”

    那太监交叠于身前的手指正翘着微微的兰花指,细声细气。

    “是,那就请总管大人宣旨吧。”说罢,双膝着地,头贴于地面。

    那宫里的太监头儿见了,舒展起了手中册封状:

    “奉天承运,吾王诏曰:曹炳怀厚人于国风,思患于江山社稷,王者敦睦,协和万邦。今着黄金百两,加官一级。曹家长女曹盈英,婉嫕有仪,聪慧伶俐,温柔端庄,为我魏国之功臣,实乃天下女子楷模之典范,特着“圣女子”名号一衔,享王室女子同等荣耀之厚禄,钦此!”

    待那太监头儿卷起册封状,曹炳怀双手向前,接了过来。

    “辛苦总管大人了,小女一会就让她上路,还请总管大人这样回了吾王,就说即刻便出发。”

    那总管大人见了,又道:“曹大人,赏赐在后面,因吾王着急,我只能顺了他的意思,先来宣了旨,内务府那边门还关着呢,小的一会就命人取了送来,您还是快快准备着,一会就送小女早早行路吧。趁着这天色明净,图个好兆头,早些走早些到,也好叫王安心些。”

    又指了指旁边:“王考虑甚是周密细致,为以示对这件事的重视,也是给足了曹大人您的面子,特赐官轿子一架这事不说,王更是又从护军营拔出了数人,路上事宜,均由那护卫统领安排妥当。命其一路护送曹家小女平安到达。要知道,这护卫统领可是妥妥的正一品,王还把他拨给了曹家小女使唤,曹大人,您可是沾足了大便宜,挣够了面子,要知道,这等史册万载传颂的事情,可是只有你曹大人府上才拥有啊。”

    曹大人听了,于面前一细瞧,那格外耀眼的官轿子,紫红色珠帘从矫顶一泻流下,耀眼的红色布满整个矫身,粉红色窗布随风摆动,霎那间一眼瞧过去,气派极了。在那轿子两侧,十好几个护卫仗气势磅礴,英姿飒爽,他们前头站着的,就是那统领大人了,他冷峻的很,绷着一张严肃的脸,嘴旁似要随时急不可耐的发出着“起轿”的一声令下。

    曹炳怀点点头:“大人,请替下官谢谢吾王恩典,待一会忙完了小女这边,我就去请安汇报详细。小女即刻就出发,待小许片刻,马上马上,快的很。”

    那总管大人满脸堆笑:“好的很,那我等这就回去,王那边还等着回话呢。”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圣女子?谁稀罕这个名号,这可是给那些已故贞烈女子的名号,怎么,人还没死,就先咒上了?”曹夫人看着远去的一行背影,低低的不平了起来,很是不悦。

    “小声点,小声点,夫人昨日还叫我嘴上把着点风,可你自己呀,你瞧瞧你自己,说话也不顾四下有无人?你瞧,那护仗队还在呢,个个虎视眈眈的很,这要听了去,麻烦大了,你就消停一会吧,我这可是头大的很呢。”

    孙梦站在曹夫人的身后,自是明白曹夫人对她的心疼。

    她冷冷扫过眼前:“名不名号的不重要,此番蜀国之路,我也没有往活了的地方想。若是真能平息战争,牺牲我一个平民女子,而换来这天下太平,也不枉我白白送死了。”她平静道。

    “呸,呸,呸。”曹夫人急急的摆起了手。

    “你这丫头,人还没走呢,咋就先死死死的,不吉利,秀儿,快快快,给我端碗水来,我要好好洗洗这丫头的臭嘴。”

    叫秀儿的丫鬟便端来一碗水,曹夫人顺手拿过碗,在庭前供奉观音的神龛前晃了一下。

    口中念念有词:“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此番和亲之路一切安然,保佑风儿姑娘一切无恙,平平安安!”

    说罢,便命孙梦喝下,孙梦犹豫了一下,曹夫人故作生气,她终敌不过,端起碗一饮而下了。

    曹夫人见了,脸上终现出了欢喜。

    “此次和亲,你定要好生的保全自己,凡事多长个心眼,娘,可还盼着再和你相见的那一天呢。”她那声“娘”一出口,眼泪哗的而下。

    孙梦听了,那原本冰凉的心一丝暖意心头划过,

    “娘”,她竟忍不住,低低的叫了起来。曹夫人一声“哎”应的响亮。

    “你要平安,你要平安知道吗?切不可逞强,到了那边周全好自己。”说着,她又揽过身边的两个丫鬟。

    “云映是我的贴身丫鬟,她跟着我有些年头了,云映做事一向稳当,我让她随你一起去,一路上好有个照应,异乡也不会觉着寂寞。还有兰儿,她跟我时间短些,但人机灵的很,让她们两个陪着你一起,我这心啊,也放心些。”

    她听了,打心眼里感激曹夫人,她人好,又善良,凡事想的周全。

第147章:罢了罢了,都是一样的万里征战卫疆土。

    风吹起破碎的流年,笑容里摇摇晃晃。孙梦要和亲的消息长了翅膀般地传遍了全城,大家都很好奇的很,这是怎么的一副绝色女子要走这样的路?和那亲征战场的战士竟无了分别。男女老少都涌了出来,送行也好,看热闹也罢,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要看一看这绝色女子最后一眼,与其说是送行,还不如说是送葬。

    此时孙梦的身影就似了帆,在百姓殷切的期盼中,目光河流般远航,载满了人们的期盼。人们,自是永远也看不到她寂寞的样子,和绝望悲哀的身心。只一个叹息,也只不过是可惜了这样一个美女子,年纪轻轻送死罢了。

    她的眼里,雪花飘飘,悠悠情思,对这片故土突地生出了无限依恋,只怕是从此以后,望穿了秋水,也要望断了天涯人的归路。

    即便是离别,但于面前浩荡送行或瞧热闹的百姓来说,她也要把这看作是为了重逢时加倍的欢乐,而生出一副欢颜,强颜欢笑。

    人群的队伍中,她冷不丁的瞧见了混迹于人群的胖墩,透过轿子里的纱帘子向他望去,他望着这边一脸奸笑,那模样,真是像极了他的爹爹裘正然的样子,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心猛地一惊,忍了多时的泪水,终抽泣着出了声。

    那个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她爱的入了骨髓的骨肉,亲手将自己的娘亲,送上了有去无回的路上。

    远有,金戈铁马将军剑,气势磅礴出长安;今有美人泪,巾帼酒,思切切,伤绵绵;皆万里长征人难还,醉卧沙场,古来征战几人回?

    罢了罢了,都是一样的万里征战卫疆土。

    她为自己感到悲伤,这悲哀的场面,究竟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还是老天迷了眼,让母子间离心离情。

    待每行至一段的人群跟前,便有人欢呼,她的和亲之路,仿似了百姓眼中的巾帼英雄,花木兰再世,看似去的悲壮,可在她看来,却更像极了一场送葬礼。她的身体,被火红的轿子压的喘不过气来,在她看来,像极了一口棺材,而她,就是那个棺木中人。

    待嘈杂声渐渐远去,四周终逐渐安静了起来,耳旁静寂的如同了黑夜的宁静,她才发现自己沉浸在思绪里许久了,出了城,走上了坑坑洼洼的山路。

    轿子左右摇晃的厉害。

    “云映,兰儿,这是到了哪里了?”她问。

    “小姐,已经出城了,这会到了郊区了,只是路不平的很,很不好走,轿子有点颠簸的厉害,怕是还有好一段这样的路要走呢。小姐您受着点,等走过这一段就好了。”云映回道。

    她默默垂下帘子,却几度要呕吐起来。

    “兰儿,云映,快叫他们停了下来,我实在晕的不行,这头,这头晕的厉害。”

    兰儿,云映听了,便连忙让差役们停了下来。

    “小姐,轿子坐久了,人也难受的很吧?来,您快出来透透气,透透气就好了。”云映和兰儿将她扶了出来。

    “小姐,要不,让兰儿陪着您在这周边四处转转?您瞧,这郊区的空气就是好,景致也不错呢。”

    她点点头:“也好,我也有这个想法,让轿夫子们也休息一会,还有那宫里的统领大人也一起歇息着吧,大家走了快一天了,也着实累了。”说着,便要向旁边走了去。

    那统领大人见了,连忙上前:“小姐就地休息就好,片刻功夫我们还要赶路呢,您若走远了,出个什么差错,下官实在担当不起,还请小姐体恤下官,别为难了下官。”

    连云映也突然拦了来:“是啊,小姐,您还是原地歇着吧,这荒郊野外的,谁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咱休息一会,还是赶路了要紧,待行到下一个有人的村庄或小镇,咱再找个客栈投宿,小姐您再好好休息不迟,这跟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云映实在有些不放心。”

    “云映姐姐就是想的周全,依兰儿看,小姐是闷坏了,晚些走也不碍事,有那宫里当差的把守保护,自是安全的很。”

    她又向一旁的统领大人道:“我说的对吧,大人,您会保护好我们家小姐的,我们不走远,就近旁的地方走走,我们家小姐想必坐久了,身子也麻木的很。”

    云映听了,连忙拉住了孙梦:“小姐,您别听兰儿的,咱快快赶路去。”

    孙梦推开了云映:“兰儿说的对,我真是闷坏了,云映,我不走远,就这附近透透气。”

    那统领大人瞧见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云映便也不再言语,陪着一起走了起来。

    “您还是听下官的,就地休息吧,王交待过,要一路护送您平安到达.....。”

    “大人,就一会,一小会,您看的这么紧,累不累。”兰儿故作生气。

    孙梦瞧见了,她竟生起一计:“大人,小女子内急,想去那边方便方便,难不成下官也要跟着去吗?”

    “这.......”那统领大人脸涨的通红,低头挠腮。

    兰儿瞧见了,哈哈大笑了起来,拉着孙梦就跑。

    山,尘烟一片,烟雾缭绕,千里烟波。远处,花草、树木,山峦浓雾中时隐时现,让人生起着诗般的朦胧,又着了些许惆怅。

    面前美不胜收,空旷里云雾缭绕,让人有种飘飘然乘云欲去的感觉。做了许久的轿子,心,突地就放空了。

    她和云映兰儿在荒草野花中穿梭,似乎心情也放松了,兰儿和云映也情不自禁的采起了野花。

    “小姐,难怪人家说家花不如野花香,还真是啊。我看这花甚是好闻的很,这会儿的功夫,仿佛疲乏也不见了,人精神的很呢,云映姐姐,你也来闻闻.......。”

    “兰儿,这话说出去可是要让人笑话的,什么野花不野花的,人家可不是这个意思。”

    云映举着花朵,便身体向前,深深的吸了一口。

    “嗯,是好闻,小姐,一会我给您采一把,放在您坐的轿子里,给您驱驱疲乏。小姐,来,云映给您也闻闻,您.......。”

    但说着话的功夫,她俩便慢慢倒了下去。

    “兰儿,云映,你俩怎么了。”孙梦吓坏了,正要向着那统领大人的方向欲大声呼救。

第148章:狐玖儿:我是狐仙,我要将你救回去。

    一个身影闯入了眼前。

    “恩人,是我。”狐玖儿似变戏法般,突地就现身在了她跟前。

    “你,你对她们做了些什么?”她有些慌张,指着兰儿和云映问道。

    “恩人不必惊慌,我只是略施小计,让她们一旁小睡一会,想和恩人静静的说会话,不便她人听到,只一会儿的功夫,她们便会醒来,恩人不要担心,我不会害她们的。”

    她不解的看着狐玖儿,一脸疑惑:“当真?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恩人不必纠结原由,我是狐仙,自然这等小事不在话下,想知道什么,掐指一算便可知了由来。”又低低道:“我今天来寻你,就是想赶在太阳未下山前,要速速将你救回去。”

    “救我回去?”她眼神迷离了起来。又摇了摇头,想起了胖墩在魏王面前的一番表现,他那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的样子,如果她走了,和亲之路不成,想必,魏王一定会怪罪胖墩吧?

    不,我不能回去。她在心里说,他可以于她不顾,但她是娘,她不能害了自己的孩儿。

    “您那孩儿,他分明想置你于死地,恩人不会瞧不出吧?若倒能让人死个痛快便也罢了,可他,却是想生生的要折磨死你,羞辱于您,这样的孩儿,还要为他着想?亲生的又怎样,他可是,从来不曾将你这个娘放在心上的。”

    狐玖儿像洞悉她的心事般,于她心里的话分析了出来。

    “可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骨肉,我和他血脉相溶,他对我可以不仁,我对他,却不能舍弃骨肉相连,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当娘的,又于心何忍,又能如何苟活呢?我做不到,因为,我是他娘啊。”

    “不,你错了,他是不可能再认你的,更谈不上原谅。否则,就不会有了今天这一幕。从前是,现在也是,想必以后也不会改变什么。”又道:“恩人,我念你当年予我妹妹的阳寿之恩,你们人类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说,我们虽为狐族,却也懂得感情。我看您一生甚是辛苦不易,这一路走来辛苦的很。我很想帮帮您,也好让您日子好过些。这和亲之路,是您那孩儿给您挖的一个坑。他对你的恨,不仅仅是你死,而是生生的折磨你,要看着你难受。世上母子情份走到了如此地步,和那路人有了何分别?怕是路人也不会如此狠心薄凉吧。枉你依然对他生出盼念,您可知道,您这样做,只会苦了您自己,害了您自己呀。”

    她垂下头,心抽抽的痛,她怎能不知道呢,只是,她狠不下心,她要他好,他好,她便无所求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他是我的孩儿,我怎能于我的孩儿而不顾?若这折磨真能消除他心中的仇恨,也不枉我度他一回了,我只能受着,我除了受着,别无办法,而他,终究会醒悟的。我只能当欠他的,今世还他吧。”

    狐玖儿叹了口气:“那蜀国君王可是出了名的暴君,于他手上枉死的女人多的是,您那孩儿不是没有听说过,怕是,正因为此,才要假借和亲之名义,送你去折磨受死,你此行必祸多于福,您可要想好,去了,怕是再也无了回头路了。”

    说罢,她眉头紧锁,又闭目掐指了起来,瞬间,方才还紧锁的眉头有些舒展开来。

    “好在,那君王成天荒于酒色,身体已消殆耗尽,活不过今晚了,这倒是好的很。而他的儿子将于明天登基继位,只是这位新王天生生就一副柔弱身,自小就没有一副好身子骨,从小药罐里长大,虽和他的父亲脾性有些不一样,是个重感情之人,只是可惜,他并不能长寿。”

    她转身向她:“恩人可是决定好了?您真要去吗?暂且不说这路途遥远,走上一个礼拜不说,真去到了,虽说那先王已故,但新王也未必会厚待您,未必有您的甜头吃。”

    她点点头。

    见孙梦去意已决,狐玖儿只好作罢:“恩人,有时为人不必太善良,可你,太感情至上了就伤害了自己。”

    深思片刻:“也好,你既然执意要去,我也不再劝你了,那我就不拦了你,只能在此一别,是祸是福,恩人多保重。”

    面前化作一股白烟,狐玖儿烟一般的消失在了眼前。

    兰儿和云映揉着眼醒来,瞧见了一旁发着呆的孙梦,惊的坐了起来。

    “小姐,我们,我们怎么睡着了,对不起,小姐,您千万别生气。方才还采着花儿了,这眨眼就睡着了,都怪兰儿任性,昨儿个睡的太晚,这会儿一呼吸这新鲜空气儿,和这,这花的香味儿,竟情不自禁的睡着了。兰儿该死,兰儿该死。”兰儿弱弱的站在孙梦跟前,胆颤的很。

    云映也慌了,她和孙梦才呆了一天,实在摸不清主子的性格脾性,若主子生起气来可如何是好,她心慌的很,怕她怪罪了下来,只能在孙梦面前低头不语。

    “不就睡了一小会儿吗?我又没说什么,你瞧你俩慌的,紧张成什么样了。走,该赶路了,再不回去,那统领大人就要跟了来了。”她拉起云映和兰儿的手,默默的向轿子走去。

    云映和兰儿顿生起欢快的笑意。

    “小姐不生气了,小姐不生气了,我看啊,小姐人就是好,我方才还以为小姐会发脾气呢。”兰儿叫了起来。

    “是啊是啊,我和兰儿的想法是一样的。”云映道。

    她白了她们一眼,佯装生气道:“再不走,我可真要发火了”

    云映兰儿顿快步向前:“小姐,您慢点。”像做了错事般,小心翼翼着。

    “你们别这样,不必对我太身份了,云映兰儿,以后你们都叫我姐姐如何?”

    云映兰儿顿时慌了,于她面前“咚”地跪了下来:“小姐,小的做错了,您责罚就是了,您这样说,可真是吓坏了我和兰儿。云映哪有这种福份,有您这么高贵的姐姐。小姐若是真生气了,骂奴婢几句也好。”

    “是啊,云映姐说的对,您若生气了,小姐尽管骂就是了。”

    她扑哧一声笑出了声:“瞧把你们吓的,我可没有怪你们的意思。何况这人啊本就无贵贱之分,依我看,只不过各自的分工不同罢了。你们只是家境贫寒了些,不然,你我有何不同?想如今,我成了曹大人的闺女,身份看似高贵,还不是一样的被人送去和亲,与你们又有了什么分别?”

    这话一落,又到了伤心处,竟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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