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云及上村学
回到十里塘村之后的几天,黎清一直在给云及做修复。他还那么小,黎清怕他被药给害了。认真观察过后发现,云及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两样,黎清和姜氏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随后黎清带着云及和自家地里出产的东西,以及在邻居王家买的鸡蛋挨家挨户的走访。倒是与村里的人混了个熟脸。
别看大家都在一个村子里,古人大多数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不过是逢年节祭祀丧俗聚集在一起做个仪式,平日里都是各过各的。
而且他们有很强的地盘儿意识,什么你家越过了边界石头采了我家的菜,或者你家的鸡吃了我家土地的粮,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得骂上一天。结果几天之后又和好如初,大家相见了也不脸红。
黎清从最开始惊奇,到后来见怪不怪了,实在是太习惯了。
转眼就是五月,一切都忙完了,黎清和姜氏准备将云及送到村学里去。
天齐从高层到底层,分别设置了国子监、州学、县学和村学。天齐有个成文的规定,凡事四品官员的子孙可以直接入太学学习,四品官员之下七品官员之上入州学,七品之下至布衣均从村学开始,逐级而上。
这可以保障最高统治者的利益,又能够一定程度上让下层百姓参与上层的统治,随时为朝廷注入新鲜血液。
上层人参加科考很是容易,因为他们起点高。
云及是农家子,虽然父亲是秀才,但也没摆脱户口身份,所以是平民学子,未来只能一步一步来。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从普通学子到秀才共参加三次考试。考试均在县里进行,分别是县试、府试和院试。三次考试均通过,便可以被称为秀才,秀才可入县学学习。因为考试名额有限,往往需要夫子推荐。这就是为什么黎有良千方百计的要把姜汤臣挤下去的缘故。
随后考试便不再进行名额限制和推荐,须得依靠自己的能力,在考场上厮杀。杀过千军万马,跻身州试之后的举人行列,可入州学。
州学学子需要参加省试,成功之后称为贡生,可入太学。
太学亦称为国子监,现在大多数都称太学为国子监。国子监学期满了之后,择优参加殿试,殿试排名之后,选出优秀选手,成为天子的门生。
考试不限制年龄,不限制户籍。当然每个地方的录取名额实际上是不同的。
天齐二十二州,加上都城上京,可算二十三个州。因为地域缘故,南方山水丰饶之地,总是出大家文人。每次的殿试三甲都被南方人包揽了,这让北方人如何自处?
所以为了南北平衡,南方的录取名额是少于北方的,并且按照规定每次考试的状元南北轮流来。甭管你文采和政解有多厉害,轮到北方人,南方人只能屈居第二或者第三。但是偶尔还是有破例,毕竟民怨民愤朝廷还是要掂量的。很不幸的是,姜家在锦州蜀地,典型的南方居民。
这就导致每年都有南方的某些可怜举子偷偷摸摸的花钱改户籍,希望博得更大的几率入选。
朝廷在明面上是禁止此类事情的,所以事情一旦败露,轻者禁考,重者丢命。
天齐还有除了官学之外的的办学方式——私塾和书院。
私塾先生是有点学问的人自己开办的私人教学之地。有大学问又有钱的人一般开办书院,例如蜀地的洛阳书院,便是大儒洛鸿运开办的,每年去拜学的青衣数不胜数。
姜家三口来到村学,村学是县府库掏钱建造的,有专门授课的屋子,午休的屋子,吃饭的屋子,还有夫子居住的地方。
村学当然不是十里塘村一家的,在这个人口刚刚开始繁茂的时代,一个村子里最多就二三十来个娃子,其中还有部分是女子。也不是每家每户都能够送的起孩子读书的。所以一个村子里真正上学的人并不多。
所以村学实际上十块田村,大叶柏村和十里塘村的共同学校。
在里面的读书孩子也不过三十来个。然后又有很多人识得几个字家里便送不起学堂了,人数一天天的减少。到最后村学里最多剩下十几个人。
村学里有两名夫子,一是姜奎的儿子姜晓辉,二是一位孤寡夫子樗里疾。姜晓辉是仁孝二十九年的秀才,因为边境动荡的缘故,暂停了科考取士,姜晓辉才没能进一步发展。等动荡过了,恢复科考取士之后,他又没有动力了,索性便留在村学里教书,平日里教一些基础,如句读什么的。
而那位和战国时秦孝公庶子同名同姓的夫子,则是学识渊博的大家。据说是愤然辞官之人。也不知道什么缘故,这位樗里疾樗夫子原本不是十里塘村的人,却在十里塘村的一棵大槐树下安了家。
樗夫子好著书,目前在市面上流通的有两本,一本名为《战国策谋士论》,是对《战国策》里的谋士的谋略进行系统的解说的书,另一本为《音律和》,这是一本关于音律的著作。
从这里可以得知,这樗里疾是个“不安分”的,也是个懂音乐的。云及交给他,准没错。
黎清想,要是我也可以上学该多好啊!樗里疾就是我的老师啊!只可惜黎清之后通过儿子的作业来探知一二。
“你就是姜汤臣的儿子云及?”
樗里疾端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案几上搁着陶瓷茶杯,冒着热气。
黎清看清了这个老夫子的真面目,只见樗夫子正襟危坐,身穿深灰色交领长袍,眉宇盎然,须发花白。上头的头发拿簪子簪了,垂下下半部分在脑后。人老了脸上难免皱纹多,樗夫子眼袋下垂,抬头纹很深,却不显十分老态,反而精神的很。
“儿子,礼貌的回答夫子的话。”黎清小声说。
云及点点头,鼓起勇气道:“夫子,家父正是。”
“呵呵呵,小小年纪,本夫子还未收你,就叫起夫子来了。”樗夫子笑呵呵的。
“夫子,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您是我爹爹的老师,自然也是我的老师,我们父子同心。”
“哦?父子同心?你可知你父亲的心里想的什么?”樗里疾问。
云及迟疑片刻,黎清站在那里,仔细回忆,按照这个樗夫子愤然辞官的事迹,定然不能答科考,一答即死。
她的目的是让樗夫子真正的成为云及的老师,而不是村学的夫子。
“小白,你有没有想起你爹爹曾经教你的话,那或许就是答案。”黎清蹲下来在云及耳边说道。
樗里疾将这一幕收在眼底,暗暗的点头。
云及迟疑了片刻,眼珠子偶尔转动两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夫子,爹爹想造福百姓,我亦如此。”云及用还很软糯的声线很有底气的说了出来。
“哈哈哈,小小年纪,小小年纪啊,好啊,明日来这里报道便是。”樗里疾大笑三声,对云及那是相当满意。
果真是应了那句虎父无犬子啊。
汤臣那孩子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第30章两小孩的约定
黎清在姜晓辉那处交了束脩。时代在发展嘛,束脩自然不再是干肉,而是实打实的银钱。
村学有县府的补贴,只收取三两银子。怕这些读书人饿着,村学开了膳堂,饭菜有等级,高等的五个铜板,低等的二个铜板。黎清去瞧了瞧它,环境自然不如授课的堂室,显得简陋多啦。
当了孩子的母亲,自然对孩子的健康忧心。黎清怕云及在此吃不好,但是村学离家又远,不可能中午回家吃饭的,自己也没法子送饭。只能让云及在此接受锻炼了。
黎清还记得自己上学那会儿,每日带着饭盒,饭盒里面是生米和水,一到学校便要把饭盒交给锅炉房,等中午的时候,再去提饭盒。中午就着自带的梅干菜吃一餐饭,条件更是艰苦。
因为有一层亲戚关系在,姜晓辉答应黎清对云及格外照顾着,黎清笑着道了谢。
刚出了村学的大门,黎清遇到了带孩子来的王洪氏。早上姜氏催促的急,再加之王家好像出了点事儿,黎清便没有等待他们。
“云及。”礼越一见云及立马凑上前,喊道。“礼越哥哥。”云及比礼越小,性子也没有礼越那般粗放。见礼越这个大哥哥做的有模有样的,黎清觉着礼越特别懂事儿。
“我要去学武了,去镇上的龙门镖局做学徒。”礼越怕了拍云及的肩膀,接着说道。
“哥哥……”云及霎时间红了眼眶。“娘礼越哥哥要去学武?”他又转头对一旁的王洪氏道:“姨姨,这是真的吗?我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礼越哥哥了?”
王洪氏点点头,随后对黎清说:“这是礼越求着他爹的,礼越本就天生神力,立志要上战场,孩子有这般想法,我们做爹娘的,能不同意么?”王洪氏哽咽道。
黎清点头,她也有神力,还是力大无穷那种……只可惜,这辈子这样的能力,暗地里用用就好。古代大力士多,青史上留下名字的也不少。上天赠予她的福利,她珍惜。
令她惊奇的不是这个,而是礼越一个农家小娃竟然有这般意识?这么高的觉悟?这实在匪夷所思。
“大丈夫当有大作为,礼越这孩子还小,却有这般明确的目标,是个有福分的。”虽说是千般万般惊异,但最终全化作了一句福分。这福分二字,无论古今之人,都是爱听的。
黎清又看到自家那蠢儿子,似乎觉悟不太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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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越拉着云及走远了,两人说着悄悄话。
……
“我记得的,礼越哥哥。”
“你记得就好,我可是把你当做我的好兄弟,咱们可说好的啊,我要去京城抓鱼吃,你负责接鱼。”
礼越为啥会有当大将军的想法?还得益于村学樗夫子。若不是樗夫子,依照礼越这种性子,多半不会去考什么秀才之类的,再大些,这孩子就要去城里混混了。
早些年边境不安,连年战乱,樗里疾被朝廷派遣去边关谈判,最终落得个签订盟约,天齐每年岁供北蛮的结果。
樗里疾大为失望。
朝廷不反对也就罢了,还同意了如此荒唐的做法。不仅要给,还多给。
此事之后,他愤然辞官归隐。在十里塘这么个西南蜀地小村子,他发现了王礼越这小子天生神力,脑子又灵活,不由得动了心思。一步一步的对礼越灌输大丈夫当有所作为的思想,和他说京城的事儿,以及朝廷的弊病懦夫行为。这在礼越心里深深的埋下了一根刺。
小孩子的奇特好奇心造就了他们对世界的探索,以及自己的梦之锁定。礼越就是这样,有了与他年龄不相符合的志向。他的理想就是收复失地,打得北蛮狗落花流水。
“只是武是那么好学的么?怕是要吃很多苦。”王洪氏心里十分不舍。“城里镖局收学徒并不收学费,想想,天下哪里有白吃的东西,指不定礼越要遭什么罪呢。”
王洪氏都快哭了,黎清只能赶忙转移话题。
“今日你们来此又是?”黎清疑惑问道。
“向先生辞行,妹子,村学的樗夫子可有学问了,云及跟着他学习,定然前途无量。”
黎清点点头。
“时候不早了,我带了礼越进去了,回头再聊啊。”
王洪氏见两个小孩子回来了,便拉了礼越的手,向黎清别过。
“好,洪姐姐也莫在伤心,礼越从小就是有主见的,我们都看在眼里。”
黎清让云及和王洪氏二人别礼,随后便归家了。
“娘亲,我可不可以去学武?”
路上,云及憋了很久,终于和黎清说出口了。黎清早就看出了这孩子想表达什么,只是在等待。
“你知道什么是武吗?”黎清停下脚步,侧过头来问。
云及小声说:“是可以打趴人的东西。”
“不,你错了。”黎清道。
“为什么?”云及不解。
“《说文解字》言,‘夫武,定功戢兵,故止戈为武。’意思是武是用来停止兵戈交加的。武不是一种蛮力一种炫耀,而是一种智慧,用脑子停止战火,才是真的武。”
云及似懂非懂。
黎清微笑着,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用“武”的本意去解决事情,所以解释的时候,赋予了这个字反战色彩。很多事情是不能用武力去解决的,但有时候又不得不用。
“小白,你要记住,任何时候说话都要经过这儿。”黎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头?”云及抹着自己的脑袋,仿佛上面有一千个问好。
“你不是想学武么?娘亲教你,只要你不怕吃苦。”黎清笑道。
云及疑惑的面孔忽的换成了大大的惊诧的脸:“娘亲会武?”
“娘亲会一种十分修身养性的武功。”
云及拉上了黎清的手,示意想要抱抱。黎清一把抱起儿子,说道:“它的名字叫太极。”
“娘亲回去教我好不好?”
“好。”
云及整个人都落在了心奋之中了。原来娘亲还是个武功高手。
黎清前世好歹还得了太极什么奖项,也算是有个技能傍身,当然黎清会的不止是这些。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在日光底下。
“哎哟,小白你可真沉。”
“小白以后抱着娘亲走。”
“真乖。”
……
第31章油炸鬼
礼越回来之后,卷了铺盖,收拾了物什,被送走了。
云及一个人追着他们跑了很久。
他和邻居礼越是从小玩到大的,分别时,十分不舍。本来云及还可以跟着黎清去城里看他,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竟造成了两个小孩子一别就是十几年。
再次见到礼越的时候,姜家已经是另一番光景。
……
翌日,黎清果真开始教云及太极。小孩子的稳定性往往不强,黎清为他讲解了太极的基本原理之后,便为他制定了系统性的修习方案。至于太极的来源,黎清闭口不谈,并再三要求云及不可外传。
学太极也不容易的。
黎清这副躯壳毕竟不是自己原来那副,还好原主经常做事情,蹦着跳着,整体的体能和柔韧性勉强过关。加上后期的锻炼,再次拾起太极应该没问题。而且她身上有加持buff——力大无穷。
这个技能黎清三更半夜研究过,这是一个被动和主动同时发生才能触发的技能。所以平日里,她看起来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
早饭过后,云及便去上村学了。黎清给他装了些李子,李子是自家后院产的,可以分享给夫子和同窗。
“阿清,我们娘俩要想个赚钱的法子了,云及上了村学,我们的开销只增不减,我怕这样下去……”
姜氏忧心忡忡。
自从上次云及被拐走之后,姜氏对他看得越发的紧,甚至是只要云及离开她的视线,她就得叫两声儿。
黎清问姜氏:“娘,再过几日云苔籽要收了吧?”
“是,我们田地不多,都种了桑树了,便没有栽苔菜,这几天天气好,别家都在收割打云苔呢。”姜氏说道这个云苔心里颇有些发怵,这东西招蜜蜂,她小时候被蛰过,留下了心理阴影。
只是这赚钱和苔菜油有啥子干系?怎么扯这里了?
村子里有家榨油作坊,专门榨油的,是属于孙氏族下的榨油坊,由孙五叔掌管着。
平日里吃的油便是他那里打来的。很多农户收了菜籽,便会送到他那里去榨油。作坊里收取少量人工费,也收菜籽油。
没有种云苔的人家想要吃素油,便去作坊打油。
“娘,我们家还有多少油?”
黎清准备打这个油的主意了。每回炒菜,自家是要放菜油的,只是放的不多,堪堪能够让菜捂转就可以了,所以饭菜缺乏一点儿油劲儿。
至于猪油,家里有个瓦罐子,里面大概有半罐子油,平日里除了吃面条,很少动它。
“还有一壶,怎么?”
“现在油多少钱一斤呢?”黎清又问。
对于油这玩意儿,黎清一定要先计较清楚,免得到时候姜氏不肯。黎清猜测这油应该不便宜。
“一百四十文一斤,比盐还贵,盐才卖70文一斤呢。”
贵吗?黎清半天没反应过来……
仔细想了想,确实贵了。
也就是一两银子,只能买不到八斤油。如此黎清心里又有了计较,油这么贵,姜氏能同意那个油条么?万一把我打一顿,咳咳咳。
“娘,我想到一个赚钱的路子,只是需要一点油,不过我有保证,是能够赚钱的,而且暂时没人可以仿造。”黎清掩了掩嘴。
她仔细观察过几个市场,都没见到过油条这种小吃。那晚瞬移到的夜市也不曾见过,所以她断定,油条是不曾出现过的,可能是暂时没有这个条件吧。
姜氏仿似双眼放光:“什么法子?”
“等你们尝了才知道。”黎清故作神秘。
她表示自己根本没炸过油条,只是曾经参与过别人的油条制作过程,才有幸知道了油条的做法而已。说白了就是做了旁观者。
现在她要实验。
黎清将家里的稍微大点的汤钵子找了出来,一共三个。
随后在姜氏肉疼心肝儿疼的注视下,从柜子里拿出麦粉,和老酵母。
一阵捣鼓过后,黎清拍了拍手上的粉,道:“好了,等发酵,晚上应该可以弄出来了。”
“阿清啊,这个……能行么?”
姜氏不敢相信,这是蒸饼么?还是蒸馒头?这东西早就烂大街了好么?完全赚不到钱啊。
“就看晚上了。”黎清笑道,“娘,要是失败了,我就把这三钵子给生吃了。”
下午,云及下学回家。
“娘亲。”云及进门便喊。
姜氏去看田里的秧了,黎清一个人在家,她在锅里倒了油,准备炸油条了。
黎清一边扯面,一边对云及说:“小白,今日如何?”
“甚好,娘亲在做甚?”云及将书本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架上,随后跑到厨房。
“娘亲在给小白做好吃的。”黎清笑着说。
“小白来烧火。”云及一屁股坐在灶台后面的木墩子上,拿起一旁的柴往灶里添。
黎清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将第一个陶钵里面的面切成一条一条的,两条合在一起,拿筷子一压,然后躺进锅里。油一滋,面条立即就如开花一样,膨胀起来了。
“好香!”
云及直溜溜的眼神盯着锅里。
“小白站开一点,小心油爆炸。”黎清自己没少上过这个当。
“娘亲,这个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个啊,叫油炸鬼……”
这油香味遇上膨胀的面粉,瞬间扩展了十倍,飘的老远。
也多亏了姜家周围只有王家一家,不然得引起轰动。
这年头谁家敢这般浪费素油?
很快,第一根油条便成了。黎清将它挑出来,晾在一边,又开始炸剩下的。
每个钵子里的都分开放的,为什么不放在一起?是因为每个钵子面粉里面放的老酵母和碱量不一样。油条这玩意儿,放多了酵母,膨胀的厉害,碱多了会很难吃,少了又没味儿。
黎清看见云及的双眼都快泛绿光了。也是辛苦他了,忍了这么久。黎清告诉他,这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如何,等全部弄好了,再试吃。
云及小娃子自然是听他娘的话,为了不让自己流口水,去屋里喝了几大碗水,以此解馋。
在云及的注视下,黎清掰了一小块儿尝了尝,觉着味道还不错,就是厚实了些,一点儿也不酥。
第32章好吃
黎清将一整根油条都给了云及,云及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满口油香。
“娘亲,好吃……”云及捧着油条小口小口的吃着,一脸满足。黎清又尝了尝其它两个钵子的,最终确定了第二个钵子里的是正常的面粉和酵母以及碱的比例,以后都可以按照这个比例来和面。
姜氏刚进门就闻到一股子油香,这香味又不是纯粹的油的味道,仿似里面夹杂着面粉。姜氏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安,早上自家儿媳妇问了家里还剩多少油……难不成?姜氏疑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她将背篓随手搁在院子里,直奔厨房而去。只见三个钵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金黄色的长条,小的那个还在吃着。
黎清正在将锅里面没有炸完的油舀到罐子里。在这个油本就很贵的年代,油一点儿也不能浪费的。将就着锅里最后一点儿油,黎清将一旁已经准备好的菜倒了进去。
“阿清这就是你说的那种吃食?”姜氏指着油条十分惊讶。
她去看了看油壶,发现里面只剩下大半的油了。这玩意儿闻着老香老香的,却是油堆出来的,太浪费了吧,这东西能赚钱?不亏死才怪呢。才炸出这么点儿东西就费了一两斤油了。要知道一两斤油都可以炒一个半月的菜了。
想到这里,姜氏心痛万分,责怪黎清的话就快放到嘴边了。黎清见事态不对,怕是姜氏要生气了,急忙拿了一根油条喂到姜氏嘴边。油和着面的香一下子蹿进了姜氏的鼻子。
“娘,尝尝。”黎清笑道。姜氏本能的分泌出了唾液,她咽了咽,也不好责备黎清了,就拿着油条咬了一口。
这一咬,唇齿留香。
真香!
原来除了饼和包子馒头还有这样的美味,姜氏吃完一根又拿起一根。
趁着这个空挡,黎清添了几根柴火,随后揭开另一口锅的锅盖,里面是加了绿豆的稀饭。姜氏一手拿油条,一手抄起锅铲翻动锅里的菜。吃完一根之后她才想起来,她是不是应该训斥黎清一顿……
好啊,居然被自家儿媳给套了,顿时姜氏的嘴巴翘得老高。
“娘,我将这些给王婶儿送去。”
黎清用竹子编制的小框子装了七八根油条,每一根都有婴儿莲藕臂那么粗,合起来就是一个小框子那么多。对于这样的事儿,姜氏是不会拒绝的,王家有什么好吃的也不会少姜家一份儿,多年邻居做的俨然已经成了亲戚一般。
云及吃完自己手上的油条,便去洗了手。没有娘亲和奶奶的允许,他是不会自己拿来吃的。他看了看灶台上的长条长条的东西,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黎清回来姜氏已经将菜炒好了。
一家人上了桌。
“这东西叫啥名儿?你娘我活着么大岁数,确实不曾见过。”
“这个叫油炸鬼,也可以叫油条,油炸果。放进油里一炸,会迅速膨胀,是不是形象又生动?心血来潮想到的。”黎清笑着夹了一根给姜氏,又夹了一根给云及,最后才夹起来自己吃。
要是有豆浆就好了,可惜自己不会做。
“这东西能赚钱么?这么费油。”费油是绝对的,但是面粉倒是不废,发酵之后的面粉可以涨到原来的几倍大小,切下来可以炸很多。
“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这东西虽然耗油了些,但是未必得不到别人喜欢。”黎清道。姜氏也觉得有理,家里面暂时还能买得起素油。
“我计算过,按照三斤面,耗费一斤半油,加上损耗,一共是四百七十文的成本,保守可以炸出一百四十根左右,我们卖五个铜板一根,到时候我把粉条切细一点,有赚,或者我们还可以将就一些油做锅贴卖。”
黎清的意思是她只会这点儿技艺,先看看,能赚到钱就先干下去,赚不到再另外想办法。她有赚钱的门路,可是本金又从哪里来?就先从食物做起吧,民以食为天,吃最大。自己对与现代的食物并没有做过多的研究,一些寻常的还是能够做出来的。
谁都是从基础做起的,更何况老天爷没有让她直接来吃糠已经很好了,要是自己去了先秦,那可是只有瓦罐的年代啊。
“娘我们先在家炸好了,拿到草市去卖,先碰碰运气,要是有人买的话,我们就做这个吧,反正也就是赶集的时候才去,平日里织布绣花也不影响。”
姜氏点点头,她就拿出十两银子来给黎清霍霍,要是成功了,以后家里又多了进项,要是不成功,大不了她再绣几幅贡品,就出来了。姜氏如是想着。
云及在听到手上的好吃的是要赚钱的,吃干净手上的说什么也不再吃了。黎清知道云及是懂事儿,便道:“小白,今天这个我们是不卖钱的,离赶集还有三天呢,放着不吃就坏了,然后只能扔掉……”黎清摸了摸云及的头,这三个月来,云及长高了不少。
云及眼神一亮:“小白吃。”
姜氏也不会问这东西是谁造的,在她的意识里,油炸鬼这东西是从未出现过的,肯定是黎清想出来的。只有第一才会有巅峰,后来者皆是冒仿,绝对不会有第一赚的多。
她吃了油炸鬼之后,也看到了它的潜力。姜氏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姜家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的眼界绝对要比普通的村妇宽的多。
而黎清就更不用说了。
三日后,姜家两个大人背着背篓往草市而去,云及孩儿则是与她们在小路分开去了村学。
姜氏与黎清两人寻了个显眼的位置,便将自己的小摊儿摆开了。油条这今天一早炸的,现在还酥脆着呢。
这东西从来没有人见过,更别提吃过了。没有在现场炸的油条,香味不会那么浓郁。很多人闻到了香气,看了看摊子上的几盆子,由于太过陌生而收回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心。
黎清也不着急,只要有一个人上门,油条的销路就不愁了。
第33章卖油炸鬼
“这位小娘子卖的是吃的么?闻起来挺香啊。”
终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来了。
黎清微笑着,那笑使人如沐春风。姜氏去买纸袋了,用草纸袋隔着,避免油沾到手上。
“这是新做的一种吃食,素油炸的,很香,很好吃。”黎清说着便从一旁的篓子里端出一盆儿切成小块儿的油条,递到这人面前,示意他可以尝一块儿。
那人也不客气,本来就是个新鲜物,又听说是素油炸的,看这通体金黄的模样,肯定废了不少油。
一口下去,唇齿生香。天,怎么这么好吃?那人还想再吃一块儿,可惜黎清已经将盆子收起来了。
周围渐渐围了人。
那人悻悻然,问道:“这东西叫啥?怎么卖的?”
黎清道:“此物名唤油炸鬼,寓意炸鬼,至于价钱……五个铜板一根。”黎清微笑依旧,但是周围的人一听价格,就散了大半。
这也太贵了吧!
一个猪肉馅儿的包子才卖二个铜板呢。这个什么孬子油炸鬼,居然卖出五个铜板的天价,抢钱啊!
“这么贵?”那人明显咯噔了一下。
“想必客官也尝出来了,这油炸鬼是绝对用素油炸出来的,素油一百四十铜币一斤,我这里的油炸鬼用了不下三斤油,还不算麦粉和鸡蛋呢,成本高我们也没法子降价啊。”黎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众人一听,顿时一嘶。
草市虽然设置在码头旁,但这里不是很富裕,有钱人并不多见。听到这么点儿东西竟然炸了三斤油,顿时对这个东西充满了好奇。不过五个铜板,要不买一根尝尝,也至少吃回来几个铜板的油了。
无奈啊,这东西真特喵香,是油香啊。
黎清又把盆子端出来了。这次不止一个人尝,一盆很快被消灭个干净。
这下众人尝到了甜头,下了狠心。
“我买两根,这是十个铜币。”尝过的人立即抛出钱来,让黎清打包。
“我要一根。”
“来三根。”
好在姜氏回来了,一下子涌来这么多人,她一个人也应付不过来。
黎清赶忙开始装油条,姜氏负责收钱。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总算送走了这批客人,黎清的油条也卖的差不多了。本来就是试卖,也没有炸多少。看来油条确实很受欢迎啊。
黎清原本想第一次卖肯定是要费上一番口舌的,没想到天齐百姓这般给力,五个铜板一根的油条也不见吝啬,咬牙就买了。
试卖很成功,黎清打算进行下一步行动了,现炸现卖。这才是油条正确的开启方式。
殊不知,那些人疯狂的并不是油条好吃,而是吃油。油炸鬼一看就不同于烧饼,这可全是在油里面浸染出来的。不要以为谁都能吃得起油的,很多人家里现在还在吃着桐子油或者是直接空锅子烧菜,然后挤点儿油进去,将就着吃了。
所以出现这样的油炸小吃不受欢迎才怪呢,这年头谁敢这般浪费油?
瞧着还剩下十几根油条,黎清也不叫卖了,她和姜氏说:“娘,我们寻个摊子,就在这儿炸,边炸边卖。”
“这……岂不是还要背口锅来。”姜氏迟疑了,不仅要锅,还需要灶台和案板,实在麻烦,特别是还要防备东西被偷。所以黎清这个想法实在是不可行。
“不行,再打一口锅太贵了。”姜氏一口否决。
黎清想了想,觉得也是。
就片刻的功夫,一个背着一背篓菜的大汉过来询问道:“这位大娘此物是什么?像是油炸过得。”
“这是油炸鬼,是我儿媳想出来的一种小食,吃起来又香又酥脆,客官可尝尝。”姜氏将盆子端到那大汉面前,那大汉腾出一只手来,拿起一块儿吃,觉得甚是不错,便问了价钱。迟疑了片刻,他决定买下剩下的油炸鬼。
显然这是一个大客户,黎清为他打包了剩下的,封了两层,放进了他手提的篮子里。
“咦~是你啊,上次卖莴笋的那位娘子。”那大汉先是惊讶状,随后便嘿嘿的笑了两声儿。
黎清起初也没有想起这人来,仔细回忆之后,两个人重合起来,笑着说:“客官生意兴隆。”
“咳咳,承蒙小娘子吉言,在下是码头旁食肆的主人,人唤我一声儿关大郞。”关大郎自我介绍道。
姜氏一瞄,似乎这个关大郎的苗头不太对啊,不过也不算出格就是了。自家儿媳妇自己还是相信的。只听得黎清道:“妾身本姓黎,夫家姓姜,这是我婆婆。”黎清扶着姜氏的手臂道。
那大汉的眸光似乎黯淡了下去,不过笑容依旧。
“姜大娘安。”
“关相公安。”姜氏亦是礼貌的答道。
“我食肆就在码头边上,欢迎二位来我食肆餐饭,不早了,小子就此告辞。”关大郎抱着自己的东西,做了告别。
草市这边也有颇多的挑货郞,都是十里八乡的百姓过来贩卖的。交了所谓的一个铜板的摊位费之后,黎清和姜氏两人收起自己的东西,背着背篓,准备去逛逛草市。
大多数是售卖自己做的东西,有卖扫帚的、卖鸡蛋的、卖斗笠蓑衣的、卖糖人儿……等等,充满着民间气息,这是在现代完全找不见的了。
黎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小日子甚是悠闲,小小隐于野、大大隐于市。曾经从未做过小生意的黎清,也要开始做卖货郞一样的人养家糊口了。
回到家之后,黎清和姜氏清点了今日的收成,原本就是打着保本的旗号做第一笔的,所以才会切了让众人尝尝。
今日一共免费赠送了五根油条,也就是二十五个铜币。装铜币的篓子里有五百二十五个铜币,也就是说卖了一百零五根。成本大约算是二百个铜币,赚了三百二十五个铜币。
俩人相视一笑,家里又有了进项,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黎清尽量在炸的时候控制好,少浪费,以求最少的成本达到最大的利润,当然人工费是不能算的。油条这个东西做法很简单,虽然短时间内没人可以模仿,但是却不能小瞧了古代人的创造力,不然后世也不会满大街早餐店都有卖了。
等到有人造出来之后,黎清便打算做另外的东西了。
下午,云及回家,黎清在院子里考查他的功课。
第34章不背完,不给梯子
“今日上午是姜夫子讲句读和三字经,下午樗夫子讲授论语,三字经我已经背的滚瓜烂熟,觉得很是无趣。”
云及嘟囔着嘴,又说道:“娘亲樗夫子有单独给我指点,这是不是就是另眼相待呢?”
黎清噗嗤一声儿笑了,云及一本正经的说着:这是不是就是另眼相待呢?怎么就这么可爱呢,这孩子,瞧他这话说的。
“这件事你的同窗知晓么?”
“知晓。”
“樗夫子单独指点你,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呢?还是隔离了人群呢?”黎清问。
“是在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在。”
“那你为什么会认为他对你另眼相待呢?其实他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该指点的时候便会指点呢。”黎清翻着云及的书,这书是姜汤臣还在世的时候购买的。
早在二十年前活字印刷就已经被发明出来了,这大大降低了书籍的价格,使得更多的百姓可以看到书本,学到文化。你可以说,活字印刷的发明直接推动了整个天齐朝文化水平的提升。
“我明白了。”云及点了点头,又将夫子给他布置的作业给黎清看,黎清给他纠正了一些错误,完善了一下。
云及是个很有创造力的孩子,只消黎清稍微提点两句,他便能举一反三。而且他还有一个特别令人羡慕的技能,过目不忘。
这个应该是天生的,黎清记忆力很好是后天训练的。她每每想到此,就对云及羡慕的不得了,但是又拿他没办法,谁叫孩子她们家的呢?
黎清每日要织布纺线,姜氏绣花。两个大人偶尔去田里看看,拔一拔秧田里的草。菜园子里的菜也换了一批,种上了四季豆等搭架子的菜。桑田里的第二批桑叶孙二叔家也摘了去。
黎清去看过他们家的蚕宝宝,长势喜人,就是味道稍许大了些。黎清终于知道为什么姜氏不养小动物了,怕是嫌弃味道大吧。再加上屋里有读书人,同窗上门,看了不好,所以姜氏不养。
不过这几天,姜氏居然放下了针线,开始做起了木工。
“娘,你在做甚?”黎清问道。
“阿清,快把我房里的锯子锤子都拿来,夏天来了呢,建个树屋给云及孩儿玩儿。”
“树屋?”
黎清望着院子外面,院子外面不远处的一棵巨大的树。姜氏已经将大部分材料抗过去了,黎清转身进屋拿了工具。
她心里盘算着,河边的风景是极好的,然后在树屋里乘凉,看着外面的河景。
想一想,美滋滋啊!
黎清已经将树屋划归给自己了,姜氏口中的给云及玩儿,已经被她抛诸脑后了。
“娘,我来帮你。”
黎清的空间思维能力自然比姜氏强,她听了姜氏对树屋大体的描述之后,又提出了改造方案。
两个人就这么忙活了四五天,终于将树屋给建了起来。
里面大概有二米高,正方体形,可容纳四人左右离地面有二米半的样子,姜氏从屋里拿出了短梯,长度刚刚好。
这树屋全用竹子做的,后院儿的竹子为了建造这个树屋,砍去了一笼,留下坑坑洼洼的一下片,像极了癞疮。
树屋里面不仅能够遮风避雨,还开了小窗,可以透光。
完美!
黎清觉得很有成就感,这是上辈子想做也做不了的事儿啊,今日给做成了。
翌日一早,姜氏清扫了树屋的露水之后,便带着云及过去了。黎清觉得姜氏今天的笑容怎么有点阴恻恻的呢?
黎清看着云及欢欢喜喜的爬上了树屋,心里咯噔一下,仿佛云开雾散了似的。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只见姜氏迅速跑回来,拿了云及的课业,又跑回去。
树屋里放了桌子和凳子,就差云及孩儿和书了。
黎清走到树屋底下,她捂着嘴笑。云及傻乎乎的从姜氏手中接过书本,刚转身放到桌子上,回头一看梯子没了。
(#゚Д゚)
“奶奶,快给我梯子,我要下来。”云及喊道。他不要在树屋里了,他还想去和村里的小伙伴一块玩儿呢,可是为什么没有梯子?
“梯子你娘亲拿走了,她去桑田里采桑椹去了,没有梯子哈。”
姜氏只不过是将梯子放到了树屋的另一边儿,云及压根儿就看不见。
“哈哈哈哈。”黎清心里已经笑得不能自已,怎奈何要配合婆婆,所以憋着没笑出声来。
古代的某些母亲,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约束自家孩子,让他刻苦努力读书。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让自己给碰上了,还是自家的娃娃啊。
“听奶奶的话,好好读书,你完成了今日的任务,我便拿梯子给你。”
云及:“……呜呜呜,娘亲快回来啊,我要梯子,呜呜呜。”云及哭哭嚷嚷的。
“小白乖啊!你把书背完了,奶奶就把梯子拿回来给你。”姜氏站在树底下哄着云及。
没法子,太高了云及也怕跳下来,只好乖乖的读书。
黎清真的跨上了篮子去桑田里采桑椹了,既然婆婆都这么说了,一定要言而有信,做一个好母亲才是。
姜氏这么做是怕云及贪玩不小心出事了。上次的余温还没有过去,虽然村子里人为的危险因素已经没有了,但是不可忘却门前那条大河。
每隔几年就有好些娃娃死在水里面,那些父母啊苦天喊地也喊不回来他们的孩子了。
其实没必要这么担心,云及是个乖孩子,他懂得分寸。
姜家桑田里的桑树长势很喜人,前两天才被勒去了叶子,这两天就开始新发芽。
桑葚如葡萄一般,紫黑紫黑的,一捏全是紫色的酱汁,很饱满。然后黎清看到几只虫子的尸体躺在她的手上。
(⊙x⊙;)
还要吃么?
……
真香。
……
转眼就是端午节,端午节是个很隆重的节日。从五月初一到五月初五,一共历行五天,这是最基本的。
五月初一,姜氏便开始去山上采集花卉插在自家院子里的瓦罐儿里。不仅仅是姜家,整个天齐朝家家户户都如此,这时候花农门赚得个盈满万贯。
第35章端午节赛龙舟
还得寻来薄荷、艾叶、蒿草等植物挂在门梋上,以示辟邪。等到了五月初五,正式端午节那一天,用草煮水沐浴,来驱邪避害。
有更讲究的人家,还要做白索、香包、符头钗等,可以自己戴,也可相互赠礼。
大叶柏、十里塘、十块田三个村子会在五月初五时,宁河的水流平缓之地举行龙舟竞渡。
年年如此,只为一争高下。
这件事得到了乐旭县令的允许,每年县令还会来观赛,并且县令还会准备彩头,是二十两或者价值二十两银子的物什。
二十两银子可不少了,寻常百姓家可过一年,可以拿钱也可以要物。
早在两天前姜氏就已经到同村刘老三家买了糯米回来。姜家没有吃粽子的习惯,但是每年还是会买些糯米,不做粽子,做糯米饭。
除此之外还要喝雄黄酒,并且将雄黄酒到房前屋后,遏制蛇鼠虫蚁。
平日里家里很少吃肉,这次姜氏将挂在房梁上的腊肉给取下来了,做腊肉土豆烩糯米饭。
云及今日过节沐休,很是乖巧的帮着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别看他只有五岁,村子里的孩子基本上都是这个年纪开始接触家务的。农村的娃子也没个谁是娇生惯养的。黎清懂得去引导他,不至于让他厌倦家务事。君子不可不识五谷,黎清可不想把自己的孩子养废了。
午饭后村子里的人都自发的到宁河的浅水区而去,那里人们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坡儿滚。
黎清背着背篓,姜氏挑着担,云及拿着一只小板凳,他们要去卖油炸鬼。这种事没什么好丢人的,去坡儿滚除了看龙舟,便是贩卖东西,很多人都会这么做,在那里还可以遇见走南闯北的挑货郎。
虽然去的还不算早也不算晚,但是已经有很多人都已经聚集在河边了。透过人群的缝隙,可以看到水面上几艘龙舟。
按照往年的惯例,十里塘村的龙舟是由村里的猎户,有把子力气的农民以及秀才等组成。
十里塘是由二十一人组成的团队,两头舵手、鼓手和锣手各一,中间划手十六,两名替补。
黎清将自己的小摊儿挨着一家香包摊子摆好。
附近有卖烧饼的,也有人早就搭好了篷子卖些酒肉。经过研究,前不久黎清弄出了锅贴。所以这次他们端了一盘锅贴过来,里面包的是素馅儿。之前卖油条大概挣了有一两多银子。按照这个速度,黎清想,她在年底应该可以存够下一步的本钱。
油炸鬼已经不是人尽不知的了,很多人都吃过姜家小食摊儿上的油炸鬼,那滋味甚是不错。所以刚刚将小摊儿摆好便有人上前来问了,很快人满为患。
不知情的人对此分外好奇,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如此受欢迎?黎清炸油条的技术越发成熟,最开始还有点僵硬的嚼劲儿感,现在只剩下酥脆感了,所以很快两挑被哄抢一空,倒是锅贴无人问津。
和风吹拂下的宁河荡起阵阵涟漪,不远处的四角亭子里坐着三男一女。男的梳着戴冠得发髻,女子梳着少女发髻,头上未带朱钗。
他们都做着一件事,那就是吃黎清的油炸鬼。
“嗯,想不到这蜀地乐旭还有此等小吃美味,这是我们上京都不曾有过的好物啊。”其中一男子吊儿郎当的坐在凳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两口,将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
“公子,小的方才在那妇人的摊子上还看到了上京新出的小吃锅贴,没想到锅贴的做法已经流传到了这偏远的蜀地了。”一旁的小厮拱手垂腰道。
那小厮口中的公子立刻端正了身子,望向对面的一男子,对面的男子长得周正,唇上留着一排胡须,剑眉浓密,看起来严肃得很。
“廖兄,你怎么看?”
“瞧着哥哥说的,那锅贴又不是什么独门绝技,咱们上京能有人做得出来,这蜀地未必没人能做。”还未等那廖兄开口,一旁的小姑娘倒是先说了,话里话外一股子揶揄。“倒是这油炸鬼,头一次见,新鲜的很,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让这玩意儿膨胀的这般厉害。”
“小妹此言有理,我看这东西怕是用了酵母子,以前也有人这般做过,吃起来又硬又干,没有这个这般酥脆罢了。”另一边的男子盯着手上的油条说道。
“我忽然闻到了商机,若是我们将其带回上京……”那吊儿郎当的男子兴奋的说道。三人俱望向那位廖兄。
这位被称做廖兄的人是位苏商,苏州廖家的嫡长公子廖兴,素有商界铁面王之称。缘由便是那张冷脸,让人不寒而栗,两股战战。这样的人不去打仗都可惜了,只要一上阵,一张脸足以吓退百万敌军。这是民间对廖兴的评价。
“若是能将配方买下来,也未尝不可。”廖兴道。
几人早就习惯了自家大哥那张冷脸,围在一起进行讨论。
其实廖兴并不是故意这样的,而是他天生患有面部肌肉僵硬症,俗称面瘫,这件事除了自家人知道外没人知道。久而久之便在他人的心中留下了铁面的印象。
这边黎清的锅贴也快卖完了,锅贴底部油香酥脆,馅儿料十足,盐味较重,大部分被隔壁酒肉小摊子里的人买走了。
周围的人见黎清的东西卖的快,不由得眼红,大庭广众之下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死命的吆喝,期待更多的人买他们的东西。
黎清也落得个轻松自在,可以带着儿子去给自己村子里的龙舟摇旗呐喊了。姜氏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场这样的龙舟竞渡了,内心早就没那么期许。她现在对卖钱的小摊子更感兴趣,于是主动守了摊子。黎清背着云及往河边走去。
“廖兄,我派人去那小摊问问,以最低价买下来,拿到上京和苏州去。”那吊儿郎当的男子是廖兴夫人的弟弟张德盛,也就是所谓的小舅子。而那剩下的男子则是廖家嫡次子廖永,小女孩则是廖家六小姐,是庶出,却和这三人交情甚好,所以这次来蜀地也将她带上了。
第36章谈价
商人家的女子没那多讲究,何况廖家长期有海外生意,所以家风也开放些。他们这次来蜀地是为了寻找到更好的蜀锦货源,正好遇到端午佳节。
宁河边上的乐旭县临水,故而有龙舟竞渡。他们来此也是为了看个热闹,没想到误打误撞遇到了黎清的小摊子,见到了油炸鬼。而此时的黎清已经去河边看竞渡了。
“娘亲,快看,是刘秀才,那是我们村的龙舟。”云及兴奋地指着远处的水面。
黎清跟着云及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几艘龙舟正浮在水面上,上面坐满了人,严正以待,只等县令一声令下,即刻离弦。
锣鼓震天,县令举起了令旗,众人凝声屏气。
仿佛有啪的一声,县令苏徐宁划下手中的棋子,三艘龙舟飞的似的往前涌去。
岸上的人都摇旗呐喊,这里站了至少有三个村子的人,黎清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
直接划船的人手势整齐划一,长条的龙舟在他们的船桨之下,在水面上,如同飞起。
为了能够让百姓知道是哪个村子的龙舟,每条龙舟上面都挂着彩幡。
十里塘是红青相互参杂的彩幡,在第二的位置,第一是大叶柏村的。他们中间的几乎是猎户,体力上就胜过其他两个村子。
龙舟渐渐远去,河岸上的百姓也追逐着过去,黎清背着云及不方便奔跑,只好远远的看着水面上三条越来越小的龙。
古人玩儿的花样一点儿也不输于现代人,黎清从龙舟竞渡等端午佳节的活动感受到了生命灵动的气息,一种热情昂扬又向上的感情,从黎清心底涌起。
最后是大叶柏村赢了,十里塘第二,十块田第三。
听人说中间发生了什么弯弯曲曲,好像是谁撞了谁,黎清并不关心。她带着云及逛了逛路边的小摊子,买了些可人的小玩意儿给云及。
等她回到自家小摊子时,发现姜氏已经不在那里,有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等待着。
“敢问小娘子是着油炸鬼的卖家?”那小厮低头笑问道,很是有礼貌,训练不俗。
姜氏不在,黎清顿时心生戒备。
“你是谁?”黎清问。
那小厮并不答自己的来历,只是说:“我家主人对小娘子的小吃食很有兴趣,已经邀请了您家长辈前往商谈,派小人在此处等待,免得您因为找不到人而着急。”
“哦?”
没想到竟然有人看上了自家的炸油条,黎清打量着面前的小厮。从对方的一言一行看,其背后的主人家教还行听其口音更不像是本地人。
宁河这边人本来就比较多,这个时候找人商谈,那么对方应该是正经的商人,不像是恶霸之类的。
“请小娘子随我来,我家主人和您家长辈在这条路尽头的沧浪亭里。”小厮看黎清背着孩子,便自发的挑起担子背起了背篓。
黎清点点头道了一声谢,朝前走去。
“公子,人来了。”小厮搁下担子。
姜氏见黎清来了,仿佛一下子拥有了主心骨似的。她一个村妇很少见过外面的人,这会子正局促不安的坐着。这群人想从他们手上买得油炸鬼的配方,她虽然炸油炸鬼,但是最终的做法却是黎清掌控着,她又哪里知道什么配方呢?
没想到这小小的吃食,竟然有幸被商人看上。
姜氏虽然算学不怎么好,但是那些人打算出二十两银子买配方,她对此是极为鄙夷的。她和自家阿清只不过在码头上卖了三四次油炸鬼便赚了一两多银子,也就是说大概年末的时候就能赚上二十两银子。
这群人真敢欺负她是一个村妇,真以为她见识低呢?
之所以不会局促不安,是因为面前这个冷脸,跟个阎王似的盯着她,背都凉了。
“阿清。”姜氏急忙站起来迎上去,从她背上接过睡着了的云及。
“听说你们想要购买我家的配方?”黎清先入为主,让这些本来想好措辞准备价格一降再降的商人瞬间懵比。
“我们是苏商,远道而来,恰巧看到油炸鬼这种小食,表示很有兴趣,希望姜小娘子能够将配方卖与我们,将这小食带到北方去。”张德盛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黎清给他的感觉不像是一个山野村妇,具体的感觉像什么他也说不明白,不容小觑就是了。
一旁的廖六小姐则是给黎清搬来了凳子,倒了茶水。黎清顺势坐了下去,桌上的茶水并未看一眼。
“你们打算出多少钱呢?”
此时黎清身上温婉的气息已全然收起,那模样就像老辣的商业精英似的。就连平日里相处的姜氏都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黎清这一面。
这儿媳妇是个能干的。
“这么说姜小娘子是要将油炸鬼的配方卖与我们咯?”廖永道。
“这是自然,但是我卖给你们不代表我不能在蜀地贩卖了,公子方才所说的是将这种小食发展到北方去,既然如此我有什么不能同意的呢?”黎清这才端起桌上的茶优雅的喝了一口。
廖兴面瘫脸下流过一丝惊讶,这穷乡僻壤的蜀地村妇身上竟然能够看到闺中贵妇的影子,难道此人来历不凡?
因为本就本就临时决断,故而并没有调查对方的底细,难不成真的是低估了?看来二十两买不下来了。
廖兴权衡了一下,决定以一百两买下油炸鬼的配方。廖兴在桌子底下比划了一根手指,并对张德盛使了个眼色,得到了他的回应。
“一百两。”张德盛对黎清笑说道:“姜小娘子的油炸鬼卖五铜币一根,不算贵,也不便宜,一百两不买断,只是我们将其带到北方去,您看是否可行?”
黎清迅速在心里计算,按照县里的房价,一百两盘不下一家店铺,所以一百两不够。但是她还有其它的东西可以卖,所以不着急突然暴富。
这么想着一百两也算为合理,黎清打算再加一点儿价。
“一百五十两,我可以再卖点儿东西给你们,是和油炸鬼配套的。”
“哦?竟然还有,可否告知是何物?”廖永来了兴趣,他大概明白为什么大哥要加价了。
“妾身做出油炸鬼,殊不知这其实是一种早餐点心,若是配以豆汁会更好,倘若诸位名下有食肆,这不失为一道好的早餐,届时你们赚的可不止一百五十两,小妇人偏安于蜀地一隅,完全影响不到诸位公子的生意。”
第37章敲定
四人对视,眼前一亮。
这小食首先有个产自于蜀地的噱头,再加上上京未有,是个新鲜物。最先开始倒是可以赚上一笔,等到了有人参悟他们也已经连本带利赚回来了。
“可。”
廖兴心里闪过一丝什么,但是他又没能抓住。以至于后来中年的他他捶胸顿足,要是当年他抓住了这个商机,那他就不止是苏州首富这么简单了。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商拟了契约,几人便派了张德盛与黎清一同到县里衙门交了税印押。当然税费不高,是张德盛交的。黎清在上面签了字画了押,当场写下了配方,包括水、面、酵母、碱等等得比例,十分详细。
更令张德盛惊讶的是黎清居然识字,而且字还写的好看。字迹一点儿也没有女子那种扭捏,反而有旷达之感。
这怎么就是感觉该死的不可思议呢?
带着疑惑和配方张德盛回了自己的商队,而黎清则是背着背篓拉着云及,带着姜氏乘船回了自家。
姜氏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们此行竟然赚了一百五十两的巨款回来。对方给的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五十两的银子。黎清将一百两给了姜氏让她存好,剩下五十两自己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晚上姜家被王家请去吃饭了,王洪氏今日确诊怀上了。最高兴的莫过于王氏,一整晚都笑得合不拢嘴。
饭后云及在扑流萤,王洪氏提起自家礼越,不由得泪湿了眼眶。
“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孩子了,听说镖局走镖,连孩子一起带走了。”王洪氏擦了擦泪水,黎清提醒她怀了身孕不要伤身,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王礼越被镖局的总镖头收做了徒弟,想来待遇还是不错的。
“唉,我有时都很羡慕你,至少孩子在身边不用提心吊胆的。”
“孩子是我们命的延续,我又何尝不提心吊胆呢?热了怕他热着,冷了怕他冷着,做母亲的总是习惯于为儿女操心。”黎清扇着蒲团扇驱赶蚊子,这蚊子也忒讨厌了。屋子里不知道被驱蚊草薰了多少遍,可就是赶不走。
“妹子,我觉得你最近变化好大,从前的你温柔贤淑,现在的你也温柔贤淑,可我却看到你刚强起来了,为母则刚。”
王洪氏生怕勾起了黎清的伤心事,说的小心翼翼地,还时不时瞄两眼黎清的脸色。
黎清不是原主,她对姜汤臣没有感情,所以体会不到失去丈夫的痛。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拼尽所有,去守护好这个家,能不刚么?”黎清半开玩笑说道,引得王洪氏细细的笑了起来。
是夜,有月,天空一片澄亮。
端午过后,天气越发的热了起来,黎清这几天不做油条了。她请人打了几块儿石板,磊在了院子的一角。
姜氏在屋里绣她的八艳图,黎清则是去后山挖泥巴,然后很艰难的运回来。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正在想办法实现……
拥有力大无穷buff的黎清做起力气活来得心应手。
一块重达百斤的石头在她手上拎着就跟拎个小鸡仔儿一样。
咳咳咳→_→
稍不注意居然就成了金刚芭比。
(⊙x⊙;)
千万不要被姜氏看见,不然她得吓晕过去。于是乎黎清就跟偷鸡贼似的,悄悄咪咪的在院子里干她的“大事儿”。
码好石头便去后院儿砍了竹子,没有现代的装备,只好用这些来充数了。黎清将竹子锯成一节一节的铺在石板上。
随后将前两天在河里淘的沙子铺在上面,再盖上另一块儿石板。沙子四周用木板堵住了,漏不出去。最后在最上面堆放了一个沙包,插上两块儿木头,用纸糊上。
黎清开始和稀泥。
这个面包窖的做法是黎清在现代某知名博主做的视频里学到的,她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用上。
实践证明,这个东西还是不错的。
为了不让这个面包窖看起来像个坟包,黎清也给它做了形状。
……
几天之后,黎清从面包窖里捡出了几块烤焦了的的“焦块儿”。
是烤过头了。
“娘亲,这是个什么东西?这几天娘亲都不管我了,全在弄这个,它有我长的好看么?”云及站在黎清背后,双手背着一脸幽怨的碎碎念。
黎清:“……”儿子这一番冷宫妃子的作派是怎么回事?
姜氏也不知道黎清这几天叮叮咚咚的在干个啥,看样子像是在码一个灶台,最后做出来像个烧瓦的窑子。姜氏知道黎清不是在儿戏,但是她也忍不住抚额,看着满院子糟蹋成啥子样儿了?
到处都是杂草竹渣,还满地泥巴。好好的石板地面给弄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好气哦!最后还要老娘来擦屁股!姜氏认命得拿起了扫帚开始打扫。
黎清没注意到姜氏在收拾东西,她一门儿心思的要烤出面包来,这几天尝试过几次了,不是没熟就是烤焦,没有计时表,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的东西可以拿出来。
要是姜氏知道她废了不知道几斤面粉了,一定会拿起锄头追着她跑三天三夜。
终于黎清又失败了三次之后,皮脆里软的面包被她烤出来了。黎清兴奋的抱起云及在院子里跑了几圈儿,随后在姜氏看傻子的眼神中平静下来。
要不是姜氏的眼神太吓人,黎清都想把她也抱起来了。
“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撒欢儿,成何体统,云及还在呢。”
姜氏白了黎清一眼,看向竹框子里的面包问道:“这是何物?”
“娘,我前不久想试试看烤面团子,试了几天终于成功了,娘,您尝尝。”黎清将竹筐子拿过来,里面是几条面包。
姜氏掰开咬了一口,惊诧道:“你放糖了!”姜氏将掰下来那块迅速的塞进嘴里,嚼了嚼吞了。
黎清以为她要再吃一点儿,谁知道姜氏竟然将黎清手上的框子夺了过去,交给了云及。然后抄起扫帚……黎清见事态不对,赶紧跑。
“你这死妮子,居然连糖都敢放啊,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知道糖有多贵吗?还敢随便乱整……”
第38章打谷子
“娘,别打,我错了,我错了……”黎清边跑边求饶。
“你给老娘站住!”姜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站住,站住等着你打啊?
云及:“……”
唉!娘亲还是那般傻乎乎,奶奶依旧宝刀未老。云及叹了口气抱着竹筐子进了屋,拿起姜氏撕了的那块儿咬了一口。
甜甜的,软软的,比馒头好吃。云及端坐在桌子旁小口地吃着面包。
黎清给姜氏细细分析了这个面包背后蕴含的财富,姜氏这才作罢不追究黎清。只是说以后有什么东西要和她商量,黎清就差没把头点成筛子了。
锅贴照样要做,赶集不再卖油条了,改卖面包。因为里面掺了糖,所以比油条贵一个铜币。
郑大郎已经多次对黎清表示想要学得油条的做法,对此愿交学费。黎清心里有了注意。
“郑掌柜,我可以将油炸鬼挪到你们店里,但是掌柜不是买断,而是分工,我只收取其每场所得之半,你搭好灶台,我来做,油你出,我这里还有其它东西,比如这个锅贴,是上京新出的吃食,锅贴的做法我可以直接交给你,不收钱。”锅贴这中小吃还是上次那几个苏州商人告诉自己的,所以那些人才没买锅贴的配方走。
郑大郎思考之后,觉得可行,于是两人签了契约,去衙门印了押。
此后黎清只需要逢集的时候背上已经发酵好的面粉和烤好的面包到码头食肆,摆下东西便可售卖了。
郑大郎的锅贴最终定价为素馅儿一个铜币一个,猪肉馅儿两个铜币一个。个头都做的比较大,所以买的人也多。而黎清这边少了油的成本之后,其实她赚的更多了。素油一百四十个铜币一斤,有时候涨价到一百五,从未降过价。两方均有利益所得,故未红过脸。
郑大郎的妻子郑汪氏也是个热情好相与的,得知黎清是个寡妇之后,对她颇有同情。黎清对此一笑置之,她不需要同情,但是也不能表现出抗拒。
黎清的面包在郑大郎的店里贩卖,成了一种新式干粮。有时候人们还能在里面吃到果干,便越发的确定了这东西的好。
和油条一样,面包也颇受天齐朝人的欢迎。特别是跑船的人,天气热的时候,就想吃点儿甜的,姜氏面包为他们的不二之选。
夏末也遏制不了热死人的天气,黎清正面临一个巨大的困难——田里的稻子该收了。
黎清手持镰刀站在院子里:“……”现代是机器作业,古代手工劳作,这些稻子明显是扒在杆儿上不想下来,难道我要一串一串的捋下来不成?
想象一下画面,千千万万根稻草……手捋,然后手废了。
嘤嘤嘤(ಥ_ಥ)
为什么自己不是理科生,为啥子当初要学文,学文的在古代除了点之乎者也,还会啥?弄个炉子都要研究半天。
黎清内心是哭泣的。
“阿清,我看到有收割人进村子了,我们去问问价钱。”
姜氏推开院子的篱笆门,边走边对黎清说道。
咦?
收割人?
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有流动的收割团队呀。黎清接下姜氏背上的背篓,里面装了些刚从水里摘下来的菱角。黎清掏出两个剥了皮就吃。
“娘,收了稻子我们是不是还要把谷子弄下来啊?”黎清问。
姜氏不明所以的望了黎清一眼:“不打下来,你把稻草一起嚼了吃吧!”
黎清:“噢”姜氏说的是打下来,也就不是手捋,黎清松了一口气。
姜氏果然是个行动派,下午便和那四个流动收割人敲定了八十个铜币收割那一亩地。
村子里大部分人家是不需要流动收割人的,只有像姜家这样丧失了主要劳动力的家庭才会请他们。
姜家被排在第二个收割,所以是明天了,需要管他们的早饭。
一早,黎清和姜氏便请这四人在院子里吃了早饭。为了顶饿,黎清蒸了比较厚实的大馒头,每人二个,又炒了两个小菜配稀饭,虽然都是素的,但味道还过得去。
中午的时候,院子里就摆满了稻子,带杆儿那种。
结了钱之后,他们便去下家了。像这样的流动收割人每日的劳动量很大,收获的季节就这么十天半个月,他们要趁此机会多干些活,才能多挣钱。
黎清看他们各个晒得黝黑,手上不是裂开的老伤口就是老茧,感触巨大。是时代造就的这群人,他们抛下家里的农活外出作业,在这个没有机器的年代,自然的延伸出来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这几天天气不错,黎清和姜氏两人要是不是翻一翻这批稻子,等晒得差不多了。姜氏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两把连伽,两人手中各一把。
黎清拿着手上这个头重脚轻的东西愣了好一会儿。
所以是要打吗?
黎清学着姜氏的样子,托着连伽的竹柄,扬了起来又落下去。上面的那块树藤编织的板子因为惯性转了一圈儿之后,啪的一声打在地上的稻草上。
原来是这样玩儿的啊。
黎清知道自己不能用力大无穷buff,所以她打的格外小心。万一这一连伽下去,谷子都碎成了粉末渣渣……姜氏一定会拿着连伽追着她打的。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才被姜氏拿着扫帚追过的黎清甩了甩脑袋,继续打着稻草。
两人花了一整天,才将谷子从稻子上脱下来,姜氏又跑去隔壁王家借了风车。
黎清:还要用这玩意儿?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是有这个东西的,只是记忆太遥远,有些模糊了。因为记忆里有,所以黎清上手很快。
云及下学回来之后,也帮着两个大人做事情,他将打过的稻草一点一点儿往外面抱。得到了黎清真乖的夸赞后,云及更加卖力了。
没有什么能够比过娘亲的真乖,云及仿佛一瞬间充满了干劲儿,干活儿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这时候的亩产量可不像袁爷爷之后的那种。姜家这一亩稻子收了两石,两石二百二十六斤左右,还是中上水平的田地产量了。
等再晒两日,再丢掉十来斤水分,脱粒之后,可能有个一百来斤米。
百来斤米大概可以吃上四五个月。姜家一直吃的稀粥,很少蒸米吃,才能吃这么久的。
水田产业一直都是姜家的副业,也是整个十里塘村子的副业,大家都物事织业,种粮食也只是为了节约食物的费用罢了。
平日里姜氏便有屯粮的习惯,家里后山窖洞里囤了大量的土豆。家里桌子上最不缺的就是土豆这道菜了。
第39章云及打架了
转眼便翻了年,时间如同手上的柳絮一般留不住,黎清盯着手上的柳絮发呆。
二月的时候,她就将油条的配方以二十两银子的低价卖给了郑大郎,退出了这个饭圈,码头上大部分商户之家都认识黎清这个来自十里塘村的小寡妇。都说姜家那个寡妇小娘子,厉害的紧,无人敢欺。
她也不是没有遇见过二流子。那些只要对她表现过流氓的人,都被她夜黑风高时,人静暗影处,一顿套麻袋狂揍。久而久之,就没人敢来放肆了。
黎清及时抽身,回归于田园,走的就是那么悄无声息。等下一次逢集的时候,人们发现郑大郎食肆的油炸鬼摊子已经换人了,换成了郑大娘子。人们可惜的是,再也吃不到烤面包了,油炸鬼的味道似乎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云及已经六岁,姜晓辉身上所附的知识已经被他学完了,他现在全心全意的更着樗夫子学习。
黎清发现这个樗夫子似乎在将她儿子往仕途上引,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也好在自己及时发现,若是未能及时,云及岂不是会变得和礼越一样?这简直不敢想象。
六岁还是懵懂的年纪,这种思想的灌注下只会利益熏心,转牛角尖。黎清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教导儿子,可是时代不予许,看来有必要和樗夫子谈谈人生理想了。
黎清本打算再过一日沐休的时候再去找樗夫子,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天下午,云及周身乱糟糟的,手臂上一片青紫色,脸上的泪痕也未干。这副模样不就是干过架之后的么?
姜氏给他仔仔细细检查,发现手臂上和腿上有淤痕,其它地方并无不妥。
“那些个杀千刀的小渣子,竟然敢把老娘的孙子打成这样,看老娘明日不闹到村学去,打他个狗娘养的龟孙子啃泥巴。”姜氏最开始还在屋子里骂骂咧咧的,不怎么的,仿似气不过了,跑到院子外面的田埂上便开始骂,那声音,比乌鸦群叫还溜。
黎清给云及点了药酒,放他坐在床上,问道:“今日发生了何事弄成这样,可以和娘亲说说么?”
云及摇摇头,眼睛里血丝一片。黎清上前抱住他,道:“小白,你是娘亲最爱的小白,娘不会让你委屈。”
“娘……”云及扑在黎清怀里哭,“他们骂爹爹死秀才,还骂娘亲是个贱人,不守妇道,抛头露面,我气不过,就和他们打起来了,吼~”云及一口气上不来,开始哽咽。“他们~呵~都打不过我,娘亲有教我武功。”
黎清:“……”她轻轻抚摸着云及的背,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
看来是有人眼红啊,还以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了,毕竟自己都退隐下来了,之前也没有发生过,没想到来了个马后炮。
云及方才说的是他们,表明了不止一人,是一群人。不,是一群孩子。
黎清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找娃娃发脾气,娃娃整日在学堂读书,又怎么会知道这些话呢?最有可能的便是这些娃子的长辈们说了类似的话。
真是不得安宁呢,自己没本事赚钱便来摸黑别人,不让别家富贵。
人的劣根性便是如此。
“之后樗夫子如何?”
“樗夫子打了我们每一个三戒尺,我看他打其他人打的更重。”
听云及这么说,黎清心里有了思量。她决定明日同云及一同去学堂,她要看看樗夫子今日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
姜氏在外面骂了小半个时辰,黎清本想拦着,一想到姜氏毕竟还有些威信在,便放任自流了。
本来这种泼妇骂街就是姜氏等人所擅长的。没想到姜氏这一骂,居然真的有傻子自投罗网。
那便是上次的那个李氏,李氏听着姜氏骂娃子,很不高兴了,便和姜氏在田埂上对骂。结果不言而喻,李氏落荒而逃,并且扬言明日要去夫子那儿告一状。
姜氏笑呵呵了,告啊,尽管去,看谁玩的过谁。
黎清哄着云及睡了之后,和姜氏说了会儿话,两人便会自己屋子养精蓄锐去了,准备明日的“恶战”。
“樗夫子,昨日村学似乎发了什么事,和我家那蠢娃子云及有关,故而今日我来看看。”黎清对面前这个老人是存有敬畏之心的。
“唉!”樗里疾大叹一声,道:“云及是个好孩子,也很聪慧,昨日之事,确实是其他几个孩子不对,我已经责罚,还请姜小娘子不要过多计较。”
“这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找一群孩子的麻烦,只是这些孩子今日能够说出这些话,明日他们也能做得出来,我不禁为他们的品行担忧。”
黎清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手底下的学生竟然如此恶劣,不是你的过错么?
“你……”樗里疾一时语塞。
“我每日会辅助我家云及功课,从他的口中知道很多事,云及对樗夫子的评价很高,但是我觉得夫子似乎存有别样的心思。”
黎清坐在那里如同一尊塑像一般威严,大家长的气势是给足了的。“夫子不觉得为时尚早么?云及孩儿不过六岁稚龄,他本就不该被这种利益的事情蒙蔽了内心,可是夫子似乎很热衷于此事。”
樗里疾越听越心惊,自己的心事竟然在这个妇道人家面前无所遁形。不知不觉,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夫子的私心似乎管的太宽了些,今日我来此便是要和夫子谈谈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
黎清一直看着这位樗夫子,从文雅之士,到现在这个充满异心的老头子,只不过一念之间。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看来当初是看走了眼。
樗夫子有一颗爱国之心,他不希望国家再被北蛮欺压,可是这仅仅是靠培养政治傀儡就能做到的吗?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在扼杀孩子的天性吗?他知道,只不过执迷不悟罢了。
未来的变数那么多,倘若云及失败了怎么办?还有已经出走的王礼越,王礼越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了牺牲品。樗里疾下一个目标便是云及,黎清能够像王家人那样坐视不管么?不可能的。
第40章谈谈教育问题
“我……”
樗里疾坐在椅子上,身体颓然了下去,活脱脱的枯槁老头。
“我知夫子专研先秦之学,也想过夫子未尝不曾读过《颜氏家训》,为人教子,需以品行为上,追名逐利者不可取,我一个妇人在家常对云及耳提面命,夫子是从那里出来的,也深知庙堂险恶,我只愿云及顺其自然,他未来想做什么,是他自己要走的,夫子只需稍加引导便可,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夫子的私心就暂且放放吧,黎清言尽于此,望夫子略思一二。”
“樗里疾竟没想到夫人的学识如此渊博,看来夫人对老朽已经洞察的清清楚楚,老朽有错,但老朽承认自己错了,不该牵扯无辜之人,但是老朽……恨呐!”樗里疾又忽的端坐在椅子上。他心里有遗憾,遗憾的是那份屈辱的盟约是他代皇帝签的。他恨,恨北蛮人的豪强爆掠。
黎清:你恨与我何干,与我云及孩儿何干?
樗里疾签订的盟约恐怕和正史宋朝签订的那个檀渊之盟有相似之处。一个本来胜了却没有真正胜利的耻辱。
他接受不了才选择辞官归隐,可是那颗心却还蠢蠢欲动。
黎清道:“夫子应当明白一句话才是,在其位,谋其政,行其权,负其责,夫子是村学的老师,也是孩子们的老师,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国家之事,自有人去负责,与您还有多少干系呢?您这么费心费力的去做,又能得到些什么呢?云及真的能够替您扳回一局么?未来一切皆可变,不切实际的道理您应当是懂得的。”
樗里疾被黎清说得痛彻心扉,他不知是反驳还是萎缩。黎清今日的话竟是彻彻底底的打碎了他所谓的希望。
良久之后。
“或许你说的有理,我自持学富五车,竟然还没个妇人看得通透。”樗里疾自嘲得笑了笑,对黎清也是愈发的尊重起来。有这样的母亲教导,姜云及那孩子岂非池中之物?我又瞎操什么心呢?
黎清:“……”妇人又如何?你瞧不起妇人么?
“樗夫子能够想明白就好,未来的事儿,就让孩子们去闯,我们尽量铺路就是了,所谓泯然众人矣也不过如此。”
黎清言尽,向樗夫子行了一礼,便退出了房门。
樗里疾望着黎清的背影,思考良久。黎清给他的是一位老师的感觉,她身上所体现得气势,亦师亦母,竟然让他这个六十几岁的人背脊汗津津的,实在可怕。
若是对方是个男儿身,恐怕早已经名扬天下,而非在草莽之间浮沉了。樗里疾越想越心惊,简直恐怖如斯啊!
黎清刚出了门,恢复了一贯温婉的气质,就遇到一群气势汹汹的家长。他们有的还扛着锄头,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我说你姜家小娘子,你儿子打了我儿子,没想到你还真有脸来,还恶人先告状?”为首的是刘三家的媳妇元氏,她手上拿着一根竹竿,大概有五尺那么长,一脸气愤的对着黎清。
“是啊是啊,我儿子带了一身伤痕回来,可把我心痛死了。”另一粉衣胖妇人道。
“也不知姜家娃子吃了什么长大的,竟然有那般蛮力,就连你家二壮都被打得起不来了。”一旁的瘦子蓝衣妇人附和。
“姜黎氏,若是今日你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便与你没完。”
黎清被一群人围着,她很淡定的看着这群父母,他们个个都愤怒满满。姜氏从小路上狂走而来,那气场直逼二米八。黎清一见姜氏来了,也知道没什么她的事儿了。
讲道理要和能讲道理的人讲,像这种讲不得道理的人,黎清表示,就让姜氏和他们讲咯。
众人自知在村学里面骂架不太好,都自发的退到了外面。
“姜氏,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孙子,看看我家娃子被打成什么样子了?还花了老娘二十个铜板看神婆,真是气死人了!今日你们娘们两个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就休想在村子里好混。”元氏恶狠狠说道。
“交代,老娘还没让你们给交代,你们还好意思让老娘给交代,你们的脸皮可真大!”
姜氏把黎清护在身后,一步也不肯退让。笑话,她可是村子里吵架的杠把子,退什么退?
“我家云及打人,那是他活该被打,凭什么不能打?”姜氏双手叉腰,挺起胸脯,活像一只护犊子的战斗威武的母鸡。
“什么?该打?姜氏你强词夺理!本来还想让你们赔点医费便罢了此事,看来不能善终了,你们姜家今日若是不给赔礼道歉,就休想安然回去。”李氏恶狠狠道。
“怎么,还威胁上了?你们李家也不是个好东西,抢蚕花的时候,怎么不多藏几朵?好让我们云及也抢不到啊!”
“你……”
李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后面的人挤到一边儿去了。
“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李氏背地里做了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事,老娘还没有老到眼睛瞎了的地步,李氏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桑神娘娘显过灵的,没有找你,你自己还不知道夹起尾巴做狗的道理么?蠢货。”
黎清心里泛起点点涟漪,一切豁然开朗,怪不得那平日里不现形的村东小混混会盯上自家,原来有李氏这个老妖婆从中作梗。黎清的眸子里不由得染上了几分危险。
“姜氏,你孙子打了人,你还有理了?快点赔钱,赔钱。”一旁的一个布包头拿着钉耙的男子叫嚷道。
“赔钱?想要老娘赔钱,先从老娘尸体上踏过去。”姜氏一把将黎清推出了人群,随后转身对上拿着钉耙的男子。“来呀!你一耙子撸下来,钱就到手了。”
见姜氏毫不退让,还向前挺了挺,身体都快挨上钉耙了。那钉耙男子瑟缩着本能的朝后退了两步。
姜氏见状,立刻瘫坐在地上,眼泪哗啦啦的涌出来,哭喊道:“呀!还有没有王法啊,居然聚众打人啦!老婆子就要被打死啦,打死人啦!”姜氏一边哭,一边到处撕拉,惹得众人不敢靠近她三尺之内。
第41章后续
“你们这些吸血的魔鬼,背地里编排我们姜家还不够,还想讹上我们家,可怜我们姜家只剩下孤儿寡母啊,所以你们就肆无忌惮的想要霸占我们家的那点儿财产……哼!”姜氏忽的双眼泛出凶光,随即掩下去继续哭天喊地。
“汤臣啊!你为什么要早早的就抛下你娘和媳妇!汤臣啊,你就在天上眼睁睁的看着这群狗娘养的杂种祸害我们家吗?”
紧接着姜氏哭着喊着竟然唱了起来:“可怜啊~没人撑起姜家来,随处可见杂碎欺,老娘豁出命来去,不为后世留孝衣……”。那曲调悲怆动人,幽怨又凄凉。
“姜黎氏,你还有脸站在哪儿,是不是要我们把娃子弄过来给你看看,你才知道你们家娃子犯了多大的过错?还有你婆婆,你竟然容忍她在这里丢人现眼?”
元氏见强迫不得,立即换了副嘴脸,打算站在制高点上来对付黎清,可是黎清是那么好对付的么?
“闭嘴!”黎清徒手拉开周边的人,扶起姜氏。
“你们所谓的医费,我们家一个子儿都不会出。”
黎清的眼神勒过众人:“你们自己平日里怎么教导孩子的?骂我们家什么?”
一群人被黎清周身的气势给镇住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姜家那个温婉的寡妇子还有这般凶狠的一面。
“贱人?抛头露面,不守妇道?杂种?这就是你们对自己孩子们的言传身教,你们应该庆幸,不是我听到了,要是我听到了,下场就不是轻轻柔柔的被打几拳头,而是这样!”
黎清一把夺过元氏手中的黄竹竿儿,朝地上一打,黄竹竿撕拉一声,“啪”得破裂开来。她反手一压,手里的破烂玩意儿顿时断成两节。
“你们还想要钱?我没要你们的命,已经是仁慈了。”
黎清掏出手绢给姜氏擦了擦脸。不光是周围找茬的人,姜氏也被黎清这一波秀给震惊了,任由黎清给她擦脸,她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黎清朝着村学里缓慢走出来的的樗夫子点了点头,扶着姜氏一步一步离开。众人那一瞬间本能的怕了,自动给黎清让出一条道来。
云及等一干小萝卜头在村学学室的窗户里偷偷的目睹了这一整个过程。要不是周围的小伙伴拦着,云及早就跑出来了。
黎清的做法在云及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想起了之前娘亲说过:“夫武,定功戢兵,故止戈为武。”娘亲这是用‘武’镇压了这些人么?
“樗夫子,您怎么才出来?”
好一会儿之后,这群人才回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
实在是黎清给他们太大的震撼,同时也给他们传达了一个信息,姜家小寡妇真的不是好惹的,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诸位请随我来。”
后续之事,黎清不再关注,只听云及说那些被打了的娃子在樗夫子的注视下,对云及致了歉意。
从此以后,黎清再也没在云及口中听到任何樗夫子的私心。
德武四年春,黎清二十三岁,云及七岁。
现在黎清已经不再捣鼓吃食出来卖,这两年也存了个二百多两银子,加上姜氏那里的,将近四百两。黎清便专心的弄家里的物什。
之所以不再做小食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云及被樗夫子一纸推荐去参见今年的考试。云及学习很快,他已经读完了所谓的“教育部要求必读书目”,呃,就是朝廷颁布的科考专用教材。
听闻这套书籍是前任丞相荣勒安联合各大翰林院大学士编撰成的,比较务实,平日里樗夫子讲学便大多用的此套书。依照云及的天赋,两年已经算作比较慢了。
云及现在的水平,自然无法一次中秀才的,但是他可以去考,至少秀才之下的三次考试,前两场他都没有问题。最后一次,考验的是心性,云及因为年龄的缘故,确实差了些,晚些年参加也行。
黎清准备放云及一搏。
上次黎清发怒,让村子里的那些人平日里见了黎清都佝着走,也不敢在她面前议论是是非非,更不敢在子女面前说坏话。怕传到黎清耳朵里,就和那根竹竿一个下场。
“娘亲,能不能别让奶奶天天炖汤啊?”云及悄悄咪咪的拉过黎清,在屋檐下向她诉苦。
云及就要参加第一场考试,姜氏想给他多补补。
黎清摸着已经长到比她腰还高的儿子的头说道:“奶奶这是对你一片苦心,不过小白不想吃,娘亲去帮你解决,对于奶奶的一片心意,小白可不能反感噢。”
“我知道的,娘亲我想吃你做的炸鸡。”云及摇了摇黎清的袖子。
前不久黎清买了一只嫩鸡,请姜氏杀了之后,便将它的肉给剔下来,裹上面粉蛋液面包糠,放进油锅里炸一炸,那香气穿透力极强,隔壁王家小孩都馋哭了。
云及吃了一次便欲罢不能,这种油炸食品,黎清是不能多做的,吃多了不好。但是云及和姜氏都对此念念不忘。
“县上的考试通过,我便给你做炸鸡。”黎清笑呵呵道。
“一言为定。”
“那是自然。”
云及得到了黎清的承诺,开开心心的在黎清惊诧的眸光中喝下了姜氏炖的汤。
不是不想喝么?
(눈_눈)
这孩子,怎么说风就是雨?晚饭后,黎清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姜氏不要给云及进补。她家这位娘老佛爷现在可听她的话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能是被黎清去年的剽悍给吓着了,姜氏回去后便将管家之权交给了黎清。
黎清不去卖小吃了,姜氏也不反对。女人抛头露面太多确实不太好,便任由黎清在家织布纺线了。姜氏的八艳图在早春二月就完工了,送到县里去,换回来了十几两银子。
不知道姜氏如何想得,她居然跑到镇上的粮铺里买了五石大米,说是以后在家懒得再去赶集,屯点儿粮食也好。
好吧,黎清听了又说:“要不再买点儿其它的?”
于是乎家里的储物柜里堆放了一批粮食。麦粉、大豆、粟……
黎清看着自家满当当的米缸和柜子就想笑,这些东西可是花了五两多
银子呢。
第42章三月县试
云及不过七岁娃子,他没有成年人的思维,但是比一般的孩子来说却成熟了许多。原因在于,他有先天的精华和后天的优势集合。所谓先天便是他优良的基因,后天便是精细的教导。
黎清虽然前世只活了三十出头,但是她作为一个学者型的老师,本身就阅读过很多教育著作,也有实际的从教经验。教导一个孩子,于她而言绰绰有余。
如果说樗夫子是云及这两年来的文化上的老师,那么黎清则是云及仪态、道德与品行的老师。
云及平日里与村子里的小伙伴站在一起,就已经很容易分辨出来。一旦开口,便直接与他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也好在孩子的世界比较单纯,云及在同他们玩耍的时候,只是显露出大哥的样子,而没有被人嫉妒,反而受到了孩子们的欢迎。
孩子的世界基本都以强者为尊,谁有力便跟谁。云及得益于黎清太极的教导,而且黎清不讳疾他做农活,故而在武力上,云及略胜村子里的其它孩子一筹。所有的堆积在一起,便让云及有了更强悍的体魄。
云及心心念念的想要学武,追随王礼越而去,可惜从走镖之后,云及就再也没有听说过王礼越的任何消息。
转眼便到了县试的日子。
县试乃科举最基本的考试,内容不出墨义经帖,所考得不过就是学子对所学书籍等的熟悉程度,一共三轮三天。
前两轮都是笔试,最后一轮为面试。题目由县令等人出,监考者为县府的官员。
黎清早在前一天就拜托王家照顾一下家里,自己和姜氏带着云及赶到了县城。家里也不差那几个钱,故而他们当即住进了一家客栈。
此次考试樗夫子只推荐了云及一人,所以云及也没个同窗做伴。村学未曾结课,樗夫子只好将注意事项都说与了黎清。他知晓黎清是个明白人,而且姜家也没有其他男丁,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委托了黎清。
毕竟是受过三纲五常的影响,就算黎清的学识和一般读书人无二,且见识不凡,也无法在樗夫子心中完全改观她是女人的事实。
一早黎清便给云及准备了干粮和水,云及一考便是一日,中途除了如厕不得离场,但是可以提前交卷。
云及提着姜氏给他编织的考篮,里面装着一壶水、一包吃的和笔墨,考试规定不得自己带纸进场,进去之前还要搜身。
和大多数陪同一样,黎清和姜氏在门口目送着云及进去。
像这样的考试为一年一次,也就是说云及至少也得三年才能获得秀才的称号。
黎清看这些参考的人,有些已经人至中年,甚至须发斑白,不过这都是少数。基本上年轻人占大多数,并且都在十岁以上。自家儿子应该是参考最小的人了。
乐旭县还算比较富裕的一个县,考棚是临时搭的,大约有几百个,还带了草做的屋顶,不至于被风吹雨打。
因为来的时间早,云及早早的就进去了,应该可以选到一个比较好的位置。黎清千叮咛万嘱咐云及千万不要选在茅厕旁边,更不要选在考官旁边,两者皆有所影响。
茅厕旁的考棚会受到生化武器的影响,而考官旁边则会遭受心理上的攻击。
县试比较水,这个水指的是不官方正版考题,而是题目由县令当场出题宣布,然后考生在自己所拿到的空白的纸上眷抄下来,而后作答。
这一件事,也很考验学子的记忆力,和写字的速度。县试对于字的要求并不是那么高,因为大多数还是十来岁的孩子,练过没几年书法,怎么可能写的好看?
为了让云及更好的写字,黎清在家里专门划了一块地,上面铺满了沙子,云及拿着树枝在沙子上写字,等这个字练好了才能在纸上写。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性的过程,恰巧云及耐性还不足。所以他的字在黎清看来,还是很差火候,不过对付这一小小的县试足够了。
“娘,这天还没太亮,我们去客栈等吧,等差不多了再出来接小白,反正我们这样站着也不能帮到他。”黎清扶着姜氏的手臂。
姜氏原本想一直等下去,当年她的丈夫她也是这样等得,她的儿子也是这样等的,现在她的孙子她还想这样等。
恍然一听到黎清之言,她觉得,她不能这样等她的孙子了。姜氏心里咯噔一下,她怕了。
“也好,我们去茶馆泡壶茶也听听话本。”姜氏忽然笑了。
两人相互扶持着坐到了茶馆,花了十个铜币,便开始听说书话本。
“天生丽质难自弃,娥媚嫉妒总芳菲。没来由直下马嵬,铁马金戈战狼催,九曲海外有仙山,高人探知拟太真。时因涩涩而误国,叫他天子几行泪。这首诗单表帝王之情,实在荒唐,世世于民,困于后庭,举步维艰,大道即远,人情万端,杀身以成国,万千颠覆,呜呼而哀哉……”
黎清一坐定,便听着说书先生在说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故事。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古代的说书呢,感觉还不错。看了一眼姜氏,发现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说书人的言语中了。
这说书的很有水平的样子,说的话抑扬顿挫,偶尔还拍个板子强化氛围。对每一个角色的把控也很到位,底下的听众听得一愣一愣的,偶尔还做出吃惊,喜悦等表现。
再说云及那边。
云及是第十二个进入考场的人,他领了纸入了考场,寻了个不错的考棚。仔细检查过考棚内的每一处,才从自己考篮里拿出笔墨,小心摆放好。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做事承袭了黎清一贯的风格,那便是小心翼翼。为了防止不小心弄倒了砚台里的墨,云及将其搁置在离纸最远的地方。
一共有四张纸,其中一张为草稿纸,略显粗糙。另外三张为答题纸比较厚实,除了密封线之内的地方,其余皆是空白,答题时需要小心规划,避免出错。
规定了什么位置写名字籍贯和家族三代。云及暂时不动笔写,而是坐在座位上等待。毕竟是第一次上场写,稍微有些紧张。
黎清在家时也给他模拟过考场的氛围,他应当比其他学子更加稳当的。
用一句话来形容云及便是: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的一比。
第43章县试
可是一想到考场外的娘亲和奶奶,云及浑身都充满了动力。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云及越发的明白,读书做官才能让娘亲和奶奶免遭闲言碎语。只有站得越高,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娘亲不喜欢樗夫子教自己一些阴谋诡计论,不代表他自己不会去主动学习。为了娘亲和奶奶,他定要拼命努力的去争取。既能满足娘亲的愿望,又能保护她们,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黎清还不知道自家儿子已经不是表面的那般单纯了,要是知道了多半要吐血。
大概小半个时辰之后,县试的大门正式关闭,迟到的考生一律不再进入考场,考棚里几乎坐满了人。
挨个的清点了人数之后,正式开始考试。
县令在底下清点人数的时候,便已经将题目写在纸上,然后迅速有人进行多份誊抄,然后挨个传看。
几百个考棚不可能做到高声而语传递试题,也只能这样做了。
轮到云及时,他仔细阅读了题目,而后将其写在了纸上。
很多人以为自己记得住试题,而没有及时的抄下来,结果因为慌乱而丢失了重要信息。这样的结果是,允许看第二次。
云及却是不慌不忙,他仔细的阅读草稿纸上的题目之后,开始倒水磨墨,大约磨了半刻钟,云及才拿笔触墨将答案写在草稿纸的一旁。县试的题目都很简单,主要考一些死记硬背的东西。
如第一题,便是:“大学之道……则近道矣。”(《礼记•大学》),第二题“孝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无念尔祖,聿修厥德”。(《孝经》)云及只需要将中间空缺的部分填出来便可,这便是所谓的贴经。
今日所有的题目都是这样,等到了明日题型便会变化,应当会掺杂墨义的内容。不过那不是云及应该关心的事儿了,他现在要专心于眼前。
樗夫子说过,考场内的一切都要小心保护它的完整性,所以云及写字格外小心。大概花了两个时辰云及才将所有的答案写在草稿纸上。
这时已经快日中了,云及有些饿,他搁下笔,从地上捡起一块儿石头,将试卷儿压住。才拿起一旁的考篮,纸包里面是黎清为他准备的充饥食物,两个面包,两个馒头,还有炒小咸菜。
云及拿起馒头就着咸菜坐在椅子上规规矩矩的吃着。他的眸光已经飘向了其它地方。
他的对面考棚里坐着一个带着簪子的男人,二十来岁的样子,应当是写累了,正坐着休息。仿佛是察觉到有人看他,那男子抬头,正触及到云及的眼神。
男子心中闪过一丝惊讶,这还是个奶娃子吧,怎么就来参加科考了?天!哪个村儿的?这般妖孽。
云及和那男子的一切小动作都落在监考官眼中。一来二人未曾作弊,二来二人无伤大雅,所以监考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男子低下头,唇角勾了勾,几岁娃子又如何?难道就读完了科考要求必读书目?从娘胎里出来的也做不到这般迅速吧!我还是专心答我的题,避免出现纰漏。
两个人都不再关注对方,云及将馒头吃完,喝了水又吃了个面包饱了。云及又注意到斜对方是个老者,大概五十几岁,两鬓斑白,衣衫上还结着补丁,看起来挺穷的。
他正在慢慢写字,手上的笔已经出现了裂纹,有些残破,云及看了一会儿也不再关注了。
他现在要将力气都放到誊抄试卷上,不仅要写答案,还要写题目。
摆好纸之后,清心凝神,这是娘亲告诉他的法子,他照着用了。
提笔着墨,在纸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好。樗夫子时常指导云及的字,樗夫子的字有几分自己的风骨,他从隶书里吸收了精髓,柔和到了楷书里。身所以云及对此有些继承,只是不太显露,在家时黎清又对云及的字有所指导,两者皆有所长,云及都默默的吸收着。
终于在日薄西山之前,云及完成了所有的题目。
接着他仔细检查了一遍,认为没有出现任何的差错,才摇响了自己考棚的铃铛。
等考卷被监考官收走了之后,他才提起自己的考篮,迈着步子出了考棚。
云及不是第一个出来的,但也不是最后一个。考试的时间还没到,所有的考生都不得出去,前面交卷的都在门口等待着。
因为年龄小的缘故,云及是出来的考生中最矮的。众人都有些好奇,这个小萝卜头,这么小也来参加考试,怕是四书都没有看完过吧!
那些十二三岁的,原以为自己是最小的,没想到还有比他们更小,心里不舒服的同时,也对自己产生了反思。凭什么别人还是奶娃娃的时候就可以参加科考了?自己却还没有进步。
云及虽然年纪小,但是他心思细腻,对此早已有察觉,所以并不愿过多接触。他自动提着篮子退到一旁的角落里,安安静静的等待考试结束。
在没有足够强大的时候,要绝对行为低调,不能引人注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云及懂得这个道理,这是上次打架得来的教训。
上次的事,娘亲和奶奶帮自己解决了。如果下次闯下祸事,娘亲和奶奶无法解决,岂不是要连累她们?云及万万不敢想象。
姜氏早早的拉着黎清在县试院门口翘首以盼了。黎清看姜氏那个样子,可以用四个字形容一下,望眼欲穿。
感觉自己这个母亲做的好失败哦,居然还没有奶奶爱的那么淋漓尽致。
黎清愿意对自己检讨三秒钟。
终于考试结束的钟声敲响了,大门即将打开。里面走出一群高矮胖瘦,老幼不齐的学子。
边走还边嚷嚷这次的题目。
“该死的,那篇《孟子》的,我竟然没有想起来,出来之后,又出现在我脑海里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我也有一道题没写上,就是那篇《中庸》里的,我现在也想不起。”说话之人颇为气馁,仿似这次考得不是很好。
“你们想不起来算什么,我做了蠢事,我看漏题了,等写完了检查时候才发现,只好掐着缝儿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