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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藤紫骢     一路隋行txt下载     一路隋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0章 群英荟萃

    三天后,杨坚在临光殿举行了大朝会,于朝会上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儿正式册任杨广为河北道行台尚书令,不日将代表自己出镇并州。

    同时,原相州刺史张威张文运被册任为河北道行台尚书左仆射;原灵州刺史王韶王子相被册任为河北道行台尚书右仆射,兼晋王府长史;原鸿胪卿李雄被册任为河北道行台兵部尚书;原司门侍郎张衡张建平被册任为河北道行台刑部、度支尚书,兼晋王府主薄......

    杨广居,身后黑压压跪了几十位河北道行台的新任官员,齐声谢恩领受册命,场面蔚为壮观,看得一旁站着的秦王杨俊、越王杨秀直吞口水,恨不得立马冲上前,交杨广推在一边,换上自己跪在众僚属身前向父皇谢恩领命。

    大朝会散后,张威、王韶当即向杨广提出,要召集所有即将到河北道行台任职的官员到杨广府中进行会议,因之前杨坚有话在先,一切政务、军情,须得听从卫王杨爽和行台省两位仆射的意见行事,杨广随即便头允准了。

    晋王府的正殿,在杨广的印象里,还从没来过这么多的官儿。一时间原本十分宽敞的正殿里站满了身着朝服,手持笏板的各色官员,把座晋王府正殿塞得满满的,几乎水泄不通。

    李彻显然于事先就得到了信儿,亲自带领着骠骑营各营的统带在殿内维持着秩序。

    杨广走进殿来,一眼望见鲜于罗盔明甲亮,手按佩刀,精神抖擞地站在殿中央自己的座位旁边,再往两边看,以李彻为,段达、鱼俱罗、虞孝仁、李浑、裴虔通等骠骑营的将佐们都在,心中油然而升起一种大将出征前聚将升帐的神圣感和庄严感,按捺着万分激动的心情,紧绷着脸缓步走至殿中央,吩咐人在自己面前两厢安置好六副座位,请张威、王韶等行台重要僚属依次落座,才向张威和王韶了头,示意二人可以开始会议了。

    张威位居众僚属之,清了清嗓子,率先站起,面向杨广拱手施了一礼,随即转向众人朗声说道:“今日行台初次会议,在场诸位须听好了,三日后,除晋王骠骑营各位将军以外,诸位须随同在下和王仆射先行赶赴并州,妥善安置好一切,恭候晋王殿下。因此,诸位若有不便之处,今日不妨就请先提出来,由晋王殿下和我等斟酌后视不同情形给予宽限。”

    说到这儿,张威有意停顿了片刻,用威严的目光逐一在殿内众人脸上扫视一遍,方才接着说道:“今日不说,将来倘若耽搁了时日,就休怪在下不讲情面,要即行将该员解职查办了。”

    殿内众人尽皆面面相觑,似乎都被张威的下马威给震慑住了,并不一人肯开口请求宽限,偌大的一座正殿里鸦雀无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听得十分清晰。

    杨广居中而坐,望着面前肃穆站立的数十位僚属,头一回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藩王的威严和体面。

    张威对众人的表现颇为满意,随即换上了副笑脸,改用温和的语气朝众人说道:“自今尔后,在下与列位份属同僚,都需尽力竭智,辅佐晋王殿下,治理好行台辖区。在下如有关照不到之处,还请列位能多多包涵。”

    说罢,目视对面端坐的王韶,示意轮到他向在场众人训话了。

    王韶挺身站起,向殿内团团作了一揖,板着脸只淡淡说了句:“在下没别的可说,请晋王训示。”

    杨广冷不防王韶什么话都不说,一上来直接就表自己向众人训话,短暂的慌乱后,心情平复了下来,规规矩矩地站起身,冲左右抱了抱拳,大声说道:“本王代天子巡狩北境,誓与尔等同心戮力,御敌于国门之外......”

    他话才开了个头,站在一旁的王韶突然出两声咳嗽,像是在提醒杨广,今日这种场合不该如此说话。

    王韶虽然在河北道行台的官位列于张威之下,但他却兼着晋王府长史,实则是杨坚配给杨广的头号参谋和顾问,因此,一听王韶借咳嗽声来提醒自己,杨广当即便呆了一呆。

    总算是他反应还算敏捷,旋即便想到了头一次召集行台众僚属会议,至关紧要的一就是需明确事权归属。于是,装做是口干,转身端起一碗茶水,抿了一口,马上更改话题,向众人说道:“本王虽为行台尚书令,然行台一应大小政务,须由张、王两位仆射分掌,父皇先前已册任卫王为行军元帅,统摄对突厥作战事宜,今后行台凡涉及兵事,须向卫王禀明,尔后方可施行之。以上事权划分,各位须时刻牢记,切莫临事问错了人,回错了话,那样的话,本王可不答应。”

    他这番话前面大半多出自杨坚三天前训诫他的原话,而后面两句则是仿效方才张威说话的语气,想在众人面前立一立威,不料话一说出来,才自觉恁过直白了些,于是忍不住朝王韶脸上瞄了一眼。

    王韶脸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等了一会儿,见杨广再无别的话可说,遂向众人宣布道:“晋王殿下已向列位申明了行台各项事权的划分,列位但依令行事即可。列位如无事要回,今日会议就到此为止,列位可以各自回府安顿好家小,三日后辰时准时离京赶赴并州。”

    待众人散去后,李彻抱拳向杨广回禀道:“末将职在总领王府军事,一应军中事务,尚需先行和卫王协商议定后,才好做出安排。请殿下允准,末将随同行台两位仆射于三日后先行赶赴并州。骠骑营可暂由段达将军统领,护送殿下出镇。”

    李彻的身位、官位并不低于张威、王韶两人,况且杨坚和独孤伽罗都曾明确告诉过杨广,他离开长安后的一切举止行为,须得听从李彻的安排,不得私自行事。此刻听李彻竟然向自己提出,要先行赶赴并州,杨广自然乐得借此机会摆脱他的约束,立马就头允准了。

第221章 至少两个月?

    李彻要先行随同张威、王韶等一班台僚前往并州,虽然令杨广私心里有种类似小孩儿摆脱大人监管的窃喜,然而接下来新任河北道行台刑部、度支二尚书,兼晋王府主薄的张衡的一番话,又使杨广颇感左右为难。

    张衡字建平,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观其相貌并无出奇之处,却在今日的大朝会上被杨坚委以重任,身兼行台刑部、度支两个部的尚书以及晋王府主薄三个重要官职,依杨广私下猜料,此人多半有他人所不及的长处。

    杨广刚刚头答应了李彻先行前往并州的请求,张衡就站起身,冲杨广一拱手,慢条斯理地说道:“殿下,在下尚有一事,需要得到您的允准。”

    “张尚书有话请讲。”杨广十分客气地向张衡颔示意道。

    “在下欲请殿下允准,将王府之中皇上所赐‘开皇五铢’铸钱炉交与在下,带往并州,开炉铸钱,以供台省之用。”

    “这个么。”杨广没想到张衡会向自己提出这样一个请求,下意识地盯了他一眼,低头沉吟不语。

    要知道,父皇杨坚前不久赏赐下的这座“开皇五铢”铸钱炉乃是供晋王府日常所需之用,尔今,身为行台度支尚书的张衡却要把它带到并州,充做台省之用,杨广一时间还真有些舍不得。

    行台刑部、度支二部曹依两位行台仆射分工,统归右仆射王韶该管,此时见杨广低头不语,王韶忙替张衡解释道:“今日朝会前,陛下召集在下等几位新任行台官员会议,特意叮嘱张衡要将前此赐予殿下之铸钱炉带往并州,开炉铸钱,以备不时之需的,还请殿下允准。”

    既然出于父皇的旨意,杨广心中纵有一百个不乐意,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头答应了。只是他仍不明白,偌大的一座河北道行台,下辖有多达二十个州的管地,为何还要指着自己府中的这座铸钱炉筹措钱粮。

    “张尚书,你到并州上任后,不打算把行台治下诸州府的帐薄钱粮集中到你的度支衙门,集中掌管、调拔吗?”

    张衡虽然今日才被册任为河北道行台度支尚书,可显然事先对新划归河北道行台治下的各州郡的财政状况有所了解,听得杨广此问,并不感到意外,当即拱手答道:“殿下有所不知,像行台治下幽、并、冀、代诸州,虽号称大州,府库殷实,然一则多为前齐旧地,境内多流通前齐旧钱,‘开皇五铢’虽已颁行天下,但在这些州郡境内却不得流通,皇上命在下将前赐殿下之‘开皇五铢’携带到并州,开炉铸造新钱,实有统一钱货之意;二则现朝廷南北交战,短期内难以调兵北上,需在北境就地征招大量的兵员,极费钱帛,有此一炉在,募军之费便可确保无虞。”

    话说至此,张衡似乎看穿了杨广心底里的那份不舍,淡淡一笑,接着解说道:“不过,殿下请放心,皇上任在下为晋王府主薄,也有令在下执掌王府钱粮之用意,今后王府一应所需,便由在下一并打理,断不会顾此失彼,短了王府的日常用度的。”

    眼瞅着张衡年纪不大,貌不惊人,却俨然已是父皇钦定的,自己公、私两面的大管家了,杨广暗自嗟叹之余,不由得不对他另眼相看了。

    “殿下,在下等三日后即将离京赴藩,不知您还有什么要交待的没有?”左仆射张威眼见得张衡提出的携带晋王府铸钱炉前往并州的请求令杨广颇感不快,忙趁机向杨广提出告辞道。

    “张仆射,我方才听你当众宣布三日后即为动身离京之期,但不知你们走后,本王该当何时从长安动身,到并州与你们会合啊?”杨广向张威提出了一个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张威闻言,立马和王韶交换了一下眼神,含笑躬身答道:“诚如建平方才言及,行台治下诸州多属前齐旧地,豪宗世家林立,钱货流通不一,行台新建,各项庶务既繁且杂,同时,在下此次北上,尚负有襄助卫王招募大批军士,以应对突厥来犯之责。哎呀,这诸种事务要理出个头绪来,依在下初步估算,至少也得两月以上吧。待在下将一应事体安排妥当之后,即命驿传向殿下通禀,到那时,殿下便可陛辞离京了。”

    什么,自己至少还得在长安等上两个多月的时间?!

    杨广看看张威,又瞅瞅王韶,不禁心中大恼,脱口便向张威质问道:“张仆射,如依你的这番安排,突厥五可汗麾下的四十万铁骑兴兵来犯时,本王只怕还安坐于这座大殿之内,空对着几幅舆图,纸上谈兵吧?真要那样的话,父皇今日册任本王做这个河北道行台尚书令还有何用?”

    张威被杨广咄咄逼人的问话唬得面容失色,用求助的眼神望着身旁的王韶,竟张口结舌地答不出话来。

    王韶却一没被杨广的陡然作给吓到,神色不动地冲张威拱了拱手,说道:“在下身兼晋王府长史,关于晋王殿下离京就藩之事,还是由在下向王爷解说吧。张仆射身居行台众僚之,还有诸多要务亟需亲自处置,就请先行一步,如何?”

    张威犹在张皇失措之时,得了王韶这句话,正是求之不得,忙赔笑连连称是,借此机会向杨广提出告辞,转身急急忙忙地走了。

    王韶旋即又向仍留在殿内的李彻、张衡等人吩咐道:“李将军,张主薄,你们也退下吧。老夫有几句话要单独向王爷回说。”

    他身为晋王府长史,便视同为杨广身边的辅,他说的话,李彻、张衡以及骠骑营诸位将佐岂有不遵的道理,都纷纷向杨广和王韶抱拳、拱手,主动退出了正殿。

    “王长史,你把众人都从殿内支走,要对本王说些什么呀?”杨广显然余怒未消,待众人都从殿内退下后,紧绷着脸,冷冷地问王韶道。

第222章 长史耶,长师耶

    王韶压根儿也没被杨广随时都有可能作的气势给唬住,从容不迫地拱手说道:“在下为殿下考虑,欲屏退众人,要单独和殿下讲说几句其中缘故。”

    “哼,多谢王长史美意,有什么说但说就是,本王洗耳恭听。”杨广强压着心头的不快,将脸别过一边,催促王韶道。

    “在下久在边州为官,与京中诸位皇子、王爷从未曾谋过面,也无从得知其贤愚。”王韶正襟危坐,俨然摆出一副老师教训弟子的架势,说道,“然殿下能以稚龄蒙皇上选中,任以一道重任,依在下料想,殿下必有过人之处,今日观之,却颇令在下失望。”

    杨广双眉一挑,两手紧握成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王长史因何会对本王失望啊?”

    王韶毫无惧色,侃侃而谈道:“为人子嗣者,须以孝行为上,所谓孝,其一在明父母之心,其二在顺父母之意,尔今吾观殿下对圣上和娘娘一片舐犊之情全无半明了于心,稍不称心,遂变颜作色,欲雷霆之怒,此何称孝乎?请恕在下直言,圣上命殿下出镇边关,抵御外侵,其心出自至公,而娘娘暗中嘱托在下等延缓殿下出镇时日,避险杜危,其心出自至慈,殿下对父母至公、至慈之心全无体察,岂当得一孝字?”

    他这番话说得一儿也不顾及杨广的情面,自穿越以来,杨广还从没被哪位臣僚如此当面直言斥责过,刹那间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眼瞅着立时便要作。

    王韶今日甫受重任,唯恐不能竭力尽智,辅佐杨广保得北境安宁,成就一番功业,正欲给杨广当头一记棒喝,怒揭龙鳞,消去杨广心头浮躁之气,使他充分认识到此番出镇并州的艰巨性和威胁性,遂不理会杨广已怒火中烧,言辞恳切地说道:“俗语说:千金之躯,不立于危堵之下。在下等受皇上重托,辅佐殿下出镇北境,要的责任便是保护得殿下平安无事。殿下从未身临其境,只怕对突厥铁骑的战力之凶悍还不甚了了。以在下于灵州所见,一座驻军上千人的堡坞,三百突厥铁骑过处,犹如摧枯拉朽一般,半日之间即飞灰烟灭,被扫荡一空。眼下突厥五可汗结盟,调集了多达四十万铁骑,随时都有可能大举南下,横扫我幽并诸州,而我数十万大军尚陷于江淮间,无法挥师北上,如殿下此时贸然前往并州,在下等实不敢预料吉凶如何。因此,还望殿下能体谅在下等的一片苦心,顺从娘娘的心愿,稍缓数月,再行离京就藩,以保万全。”

    杨广听王韶言及突厥铁骑战力之强悍,话语中不无忌惮、畏惧之意,心中颇为不服。他从未见识过真正的突厥铁骑,只从染干、处罗喉这一对父子身上想当然地认为突厥人不过尔尔,并无多少可怕之处,因此,私心里并不以王韶所说为是。

    然而,王韶提到的关于母后独孤伽罗暗中叮嘱台僚,有意迁延自己离京出镇时日的话,却令杨广不得不心存顾忌,难以当面反驳王韶。

    “王长史,你的意思本王已经听明白了。三日后你们便要离京前往并州,筹组行台,还有诸多事宜要办,今日我就不多留王长史了,三日后,本王将亲自出城为众台僚送行。”杨广强自按捺着心头的怒意,对王韶下了逐客令。

    王韶看出杨广心中虽对自己很是不满,却能对自己隐忍、容让,没有当场作,微微了头,似乎对杨广的反应还算满意,且明知再要多说也属无益,遂拱手向杨广告辞,离开了晋王府,回府准备离京前的一应事务去了。

    王韶前脚刚走,以鱼赞为,一班晋王府的旧府僚、执役人等便纷纷赶来,向杨广道贺。

    杨广还不知自己何时才能离京前往并州就藩,心中颇感失落,却不便拂了众人的一番美意,只好强打起一副笑容,端坐于正殿内,勉强接受众人的祝贺。

    “王爷,老儿尚有一事要回。”鱼赞回过头盯了身后众人一眼,向杨广说道。

    “好了,若无别的事要回,尔等先退下吧。”杨广见鱼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遂向立于他身后的其他家人吩咐道。

    “请王爷的示下,方才新任王府主薄张衡找到老儿,声称王爷已答应将前些时皇上赏赐王爷的那座铸钱炉交由他,带往并州,要老儿一两天内便差人将此炉拆下,给他送去,不可是否确有此事?”鱼赞待众人都退下,方拱手向杨广问道。

    “唔,有这么回事,你就按他说的办吧。”杨广犹未从低落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漫声应道。

    “老儿在王爷身边当了这么多年的差,还从未遇到过这等事。”鱼赞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憋屈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既是王爷不日就将出镇并州,这座铸钱炉为何不由王爷亲自携往并州,而要交给张衡......”

    “罗嗦什么!没听到本王方才的话吗?他要,就拆下来给他就是。”杨广再也忍不住了,勃然作色,对鱼赞作道。

    要知道,鱼赞可是王韶、李彻等人被册任为晋王府僚之前,唯一一位受到皇帝敕任,担任晋王府掾的府僚,身份、地位自要比鲜于罗等人尊显得多,他自到杨广身边当差后,还从未见过杨广向他这么大的脾气,今日却不知这位小主子才被委以重任,行将出镇北境,值此大喜之日,为何如此作自己,本还想争辩两句,抬头觑了觑杨广的脸色,没敢再多问一句。

    杨广见鱼赞涨红着脸,呆立在自己面前,还不退下,沉着脸问道:“不有什么事吗?”

    “老儿......想请王爷的示下,何时动身离京,老儿也好命人准备行装,随同王爷一同前往并州?”鱼赞职责所在,只好期期艾艾地又问道。

    “用不着准备什么,你就带着合府上下留在长安府中,不必随本王前往并州了。”杨广一腔怒火无从向王韶泄,只对着鱼赞尽情宣泄而出。

    “那,那可怎么使得?”鱼赞哪儿能想到杨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心急,脱口叫道。

    杨广话一出口,也觉得自己有儿过份:此次出镇并州,虽然尚不知何时才能成行,但一旦真正到了并州,却又不知何时才能返回长安,身边倘若连一个体已的人都不带,不要说母亲不会答应,就是自己也多有不便。然而,他一怒之下,话既已说出口,也就不想再挽回了,转念一想:好歹身边还有个三百人的骠骑营跟着,不至于到了并州缺少跟前儿的使唤人,索性对鱼赞吩咐道:“就这么着吧。你下去告诉合府人等,不必收拾行装,本王只带三百骠骑离京出镇。”

第223章 杨素还钗

    虽然在鱼赞面前泄了一通怨气,可接下来的三四天时间里,杨广却始终高兴不起来:母后牵挂自己的安危,这一留不知要将自己留在长安,呆到什么时候?

    突厥五可汗结盟,联兵来犯,本已促使父皇痛下决心,提前命自己出镇并州,还将北境二十州统一划归自已辖下,统一节制,可说是对自己寄予了厚望,偏偏母后却在此时起妇人之仁,暗中作梗,指使众台僚借故拖延自己离京出镇的时日,杨广有心当天入宫说服母亲,放自己早日离开长安,赶赴并州迎战突厥,又因深知母亲说一不二的脾气,单凭自己一已之力,很难劝说得她回心转意。

    况且杨广也想到,母亲并没亲自出面强留下自己,而是指使河北行台的一干僚属找出各种冠冤堂皇的理由,有意延缓自己出镇的日期,倘若自己贸然入宫去央求母亲放自己离开长安,母亲自会找出千百个理由来搪塞自己,只怕也难遂了心愿。

    由此两,杨广只得打消直接入宫说服母亲改变主意的念头,又因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脱身办法而陷入了烦燥不安当中。

    三天后,杨广强打起精神,到长安东门外送走了张威、王韶等一众台僚,又终因不舍得将好好的一座铸钱炉交给张衡带往并州,充做公用,杨广临时改变主意,派出府中的帐房先生钱无量亲自押送铸钱炉,随张衡一同前往并州,以便将来这座铸钱炉还能为自己所用。

    他闷闷不乐地返回自己府中,本欲到正殿等候派去监视舒国公刘鲂的张须陀准时向自己禀报新的消息,谁知,刚刚在萧萧、瑟瑟两名侍女的引导下来到正殿门外,就见有一名把守府门的千牛军士来报:清河郡公杨素登门求见公主,现就在府门外等候。

    “你去,先请清河郡公到正殿来与本王相见,说话。”杨广灵机一动,想起前些时杨素单人独骑前往华州平叛,临行前特意来自己府中,向长姐杨丽华要走了一枝簪金步摇,还请自己命人于当夜在田庄上燃篝火,呼应他平叛之用,也就是说,杨素至今还欠了自己的一份人情,自己何不趁机向他求教脱身之法呢?

    稍顷,杨素身着一袭白色锦袍,在军士的导引下来到了正殿。

    杨广忙起身降阶相迎,走上前拉住杨素的手,十分亲热地问道:“清河公盖世之英雄,今日不知为了何事,要来小王府中求见长姐啊?”

    杨素仅凭一人之力,深入华州军坊,挥刀力斩尔朱绩,平灭了一场即将动的大叛乱,却于功成之后,被杨坚安排去做了两位朝廷贵戚的长史,心中虽明白这是皇帝有意在压制自己,交给了自己两份出力不讨好的差使,但苦于无法推辞,只得当殿领旨受命,赶往东都上任去了。

    前两天,杨素在东都得到夫人郑祁耶写来的一封家信,得知了郑祁耶的族妹——行军元帅长孙览的夫人郑氏被人于府中杀害的消息。郑祁耶在信中还叮嘱杨素,无论如何也要赶回长安,参加郑氏的葬仪。

    长孙览虽和杨素是一条船儿,但因杨素平时负才自傲,认为长孙览文韬武略不及自己多矣,却能被委以重任,统军攻灭南陈,对他颇具妒忌之心。

    接到夫人的家信后,杨素本不欲返回长安,专程替长孙览的夫人送葬,只因他近日人在东都,也听到了些关于突厥五可汗结盟,举兵南侵的消息,私心里想趁回长安为郑氏送葬的机会,托夫人在皇后面前替自己关说关说,以求得一项能统军与突厥人作战的差使,总胜似窝在太子的岳父手下,将干些边边角角的琐碎差使。

    谁知,天不遂人愿。杨素向东都元孝矩告假,返回长安后才得知,皇帝已颁下明诏,组建河北道行台尚书省,册任二皇子晋王杨广为行台尚书令,张威、王韶分任河北道行台尚书左、右仆射,行台各部、曹大小吏员尽皆敕任有人,他杨素来晚了一步。

    既然短时间难以讨得新的差使,杨素本打算在参加完郑氏的葬仪后即返回东都销假办差去了,今儿早上在府中更换袍服时,却突然翻出了赶往华州平叛前向杨丽华讨来的那枝金步摇,于是便想着亲自到晋王府求见杨丽华,将这枝步摇当面还给她。

    杨广听杨素说罢来意,微微头一笑,话中有话地又问道:“清河公,但不知华州郊外那一把火,放得如何呀?”

    杨素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杨广有意提及帮自己平叛,在华州郊外燃的那一把火,便已猜到了杨广定是有事要求助于自己,遂从座中站起身,抱拳向杨广致谢道:“若非王爷相助,处道华州之行断不易获得成功,王爷但有吩咐,处道必将效力。”

    “清河公有所不知,小王正为一事夙夜难眠,还望清河公能为小王排忧解难。”杨广见杨素已领会了自己招他来见的用意,当下也不再隐瞒,遂将母亲舍不得放自己出镇并州,暗中指使张威、王韶等一干台僚迟延自己离京赶赴并州的前后经过详细叙说了一回。

    杨素眯着双眼,听罢杨广的话,捻须大笑道:“此有何难?王爷身边现就有一位能劝说得娘娘改变心意之人,王爷为何不去求她?”

    杨广望着杨素,眨了眨眼,试探着问道:“清河公指的是小王的长姐?”

    “呵呵,正是。”杨素对杨广一就透的机灵劲儿甚是称赏,频频头应道,“公主身份贵重,在皇上、娘娘跟前说话,向有一言九鼎之力,如王爷能请得动公主出面,替您向娘娘求情,依处道所料,娘娘断无不从之理。只是......”

    杨广唯恐事有不谐,一听杨素说出只是二字,忙不迭地打断他,神色焦急地问道:“只是什么,还请清河公开解?”

    杨素心中暗想:此子虽伶俐过人,却失之年幼,心中全无城府,遇事过于操切,也罢,谁叫我之前曾欠下了他偌大一份人情,今日索性把话跟他说明吧,事情成与不成的,责任就不在我了。

    “处道素知公主与王爷姐弟情深,怕就怕公主也和娘娘揣着一样的心思,舍不得放王爷到并州吃苦犯险吧。”杨素沉吟着答道。

第224章 血浓于水

    长姐杨丽华虽对自己关爱有加,杨广心里尚能辨别得清,长姐实则是希望自己能早日建功立业,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的,这种关爱当与母亲不同。

    同时经杨素这一提醒,杨广也想起,几天前自己还答应过母亲,要劝长姐返回长安宫去住,这几天只顾着冥思苦想早日离京出镇之事,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多谢清河公为小王指迷津,过会儿见到长姐时,能否请清河公助小王劝说长姐,挪回宫中去住?”杨广存心要出道难题给杨素,以借机看看这位当世奇才是否能解得了此题。

    杨素眼珠一转,已猜出了杨文要自己相帮着劝说杨丽华返回长安宫去住的因由,却不说破,只慨然应允道:“处道愿替王爷效劳。”

    当下杨广便亲自陪着杨素到后院来见杨丽华。果然,杨素在向杨丽华奉上那枝金步摇后,向她问道:“在下听说晋王殿下不日即将离京出镇并州,不知公主今后作何打算?”

    杨丽华对杨素此问颇感意外,望了一眼陪坐在旁的杨广,答道:“清河公何来此问哪?本宫自然还住在此处。”

    杨素用手指着杨丽华手中的那枝金步摇,笑着问道:“公主可知在下当日借这枝步摇,是作何用途的吗?”

    “怎么,不是尊夫人要仿照着这枝步摇的样式也打造一枝吗?”杨丽华诧异地望着杨素,仍未听明白他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请公主恕在下有意隐瞒之罪。”杨素抱拳向杨丽华施了一礼,坦然解说道,“在下那日借走公主这枝步摇,实则是为了奉旨前往华州,平息尔朱绩叛乱,欲拿公主这枝步摇,作个信物罢了。”

    “清河公只身入华州之事,本宫也曾人说起过,但不知本宫这枝步摇,如何能助清河公平定叛乱呢?”杨丽华被杨素说得更加糊涂了,两眼直盯着他问道。

    “公主有所不知,尔朱绩起兵叛乱,打的就是反隋复周的旗号。据在下事后审讯其亲兵得知,长安城中有人曾事先唆使尔朱绩起兵叛乱,信誓旦旦地对其声称是奉有公主您的旨意行事。在下那晚在华州军坊酒宴上斩杀尔朱绩后,若非向军中诸将出示了公主这枝步摇,申明公主并无意指使尔朱绩谋反,只怕华州诸将尚不肯相信在下,华州叛乱也就不会如此悄无声息地平定下来。所以,处道华州之行,实则承公主恩惠多矣。”

    杨素说到此,偷眼观察杨丽华的神色,见她虽面露惊讶之色,却并无愠怒之意,方才放下心,话锋一转,劝起杨丽华来了。

    “在下为公主母女安危考虑,不嫌冒昧,进上一言,还请公主三思。有晋王陪伴公主居住在此,外面纵有奸人暗中打公主您的主意,想借助于您多行不轨之事,也必有所顾忌,难以得逞,倘若晋王殿下有朝一日离京出镇,仅留下您独居在此,在下唯恐日后会有不测之事。况且,公主虽曾身为前朝皇太后,但毕竟与当今皇上、娘娘乃是骨肉至亲,血浓于水,不会受人挑唆,作出不利于朝廷之事吧?据此,在下奉劝公主,于晋王离京出镇前,还是返回宫中去住,以免给奸人造成可乘之机吧。”

    也就是杨素,仗着其夫人郑祁耶与杨丽华母女素来交好的情面之上,敢对杨丽华如此直言相劝。杨广坐在一旁,从杨素的这番话联想起谢讽,还有张仲坚几次三番地想窃取长姐的笔迹,多半和尔朱绩叛乱不无关涉,也不由得暗自心惊,倒抽了口凉气。

    杨丽华似乎也猜到了有人屡屡窃取自己的笔迹,是想打着自己的旗号为非作乱,欲谋不轨,静静地听完杨素这番话,倒没像杨广那么吃惊,淡淡地冲杨素回应道:“清河公的一番好意,本宫心领了。至于本宫母女当不当回长安宫居住,此事且容本宫考虑考虑,再说吧。”

    杨素听杨丽华话音中对自己向她建议的重返长安宫居住并无断然拒绝之意,暗中向杨广递了个眼色,要他趁热打铁,设法再劝上杨丽华一劝,此事料想就可促成,他则见好就收地向杨丽华推说还有公务在身,不便在此久留,见杨丽华头无话,竟然撇下杨广,自顾自地走了。

    “长姐,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您。”杨素离开后,杨广鼓足勇气,向杨丽华坦白道,“前些时,我奉旨牵总彻查会真和尚横死一案,在西市附近一座名为石屋院的隐秘宅院中,现了被人收留,准备送往江左的前朝静帝的皇后司马珞。”

    “珞儿?她还没死?”杨丽华瞪大了双眼,直盯着杨广,激动地问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长姐请放心,司马珞现在就在母后居住的正阳宫中。”杨广有意回避着杨丽华向他投来的目光,答道,“长姐要是愿意,我可以回禀母后,在长姐回宫居住后,要司马珞陪伴于长姐身边。”

    “阿纵,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母亲要你来劝我回宫居住的?”杨丽华加重了语气,质问杨广道。

    “请长姐一定要相信阿纵,并无半儿对长姐不利之心。”杨广在杨丽华的逼问下,有些坐不住了,挺身站起,抱拳向杨丽华说道,“阿纵实则是有事相求长姐,同时,也不想长姐独自留在这里,整日担惊受怕,夹在夫家和父母之间左右为难,才力主长姐回宫去住的。”

    “你坐下,说吧,你有什么事要求我,这和劝我返回宫中去住又有什么关联?”杨丽华见杨广脸色涨得通红,不像是在帮别人来赚自己,放缓了语气,淡淡地问道。

    杨广却不肯就座,站在杨丽华面前,原原本本地将母亲暗中指使台僚有意拖延自己离京出镇的时日以及自己确受母亲之托,出自好意来劝她返回长安宫去住的事讲述了一遍,末了向杨丽华恳求道:“这几天我反反复复想过了,眼下唯有长姐的话母亲还听得进去,请长姐说服母亲,早日放阿纵赶赴并州,为朝廷效命吧。”

第225章 名士之名

    杨素迈步走出杨丽华所居住的那进院落,正寻思着今日要不要入宫面见杨坚陛辞,明日一早即可返回东都销假就职,踏踏实实地做他的东都留守长史去,冷不防被一人拦住了去路,“扑通”一声跪倒在他身前,语带哽咽地乞求道:“请杨公爷大慈悲之心,成全小女子的心愿,将来小女子作牛作马,也要报答公爷的大恩大德。”

    自己尚未走出晋王府的大门,晋王府中会有什么人拦路向自己求助?杨素稳了稳心神,注目向身前望去,只见一位姿容清丽的婢女跪在自己面前,正眼含热泪地仰视着自己。

    杨素着实唬了一跳,本能地俯身想要去扶起这位婢女,手一伸出,又觉不妥,只得直起身,皱眉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挡住我的去路?”

    “婢女名唤萧萧,现为晋王身边的侍女。只因久仰公爷雅爱结交名士,智计天下无双,现有一事相求,还请公爷不嫌婢女身份卑微,施以援手。”

    萧萧说完这番话,杨素更觉纳闷儿了:这名女子既然自称是晋王身边的侍女,遇到了为难之事,为什么不去求晋王,单单要拦在自己身前,口口声声地央求自己相助于她。

    “萧萧姑娘,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慢慢儿说。”杨素四下里张望了一眼,见前后左右并无一人,遂对萧萧吩咐道。

    “是。”萧萧顺从地站起身,却仍挡在杨素的去路上,泪眼婆娑地望着杨素,轻声问道,“婢女曾听人传言,说公爷向以当世之安石公自许,但不知安石公的后人现如今身陷囹圄,公爷能否救他脱困?”

    杨素确实屡次向人言说,三百年来,自己所倾心佩服的,唯有东晋时名相谢安一人,尔今听到杨广身边一名小小婢女也知道此事,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得意来。又因听萧萧说及,有一位谢安的后人身陷囹圄,欲求自己设法解求于他,本能地推却道:“姑娘既是晋王殿下身边的人,倘遇难事,为何不去求晋王代你出面?姑娘所说的这位安石公的后人姓字名谁,和姑娘你又是什么关系呢?”

    “回公爷的话。”萧萧敛容答道,“谢讽原是我家王爷延请入府的座上之宾,只因谢讽为人胁迫,犯下了大错,现被关入天牢之中,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我家王爷虽有心救他出牢,却有心无力,一时间难以做到。婢女因怜惜谢讽是谢氏一族唯一尚留在人世间的后人,不忍见到煌煌江左谢氏,堂堂安石公的血脉,自谢讽之后便湮灭于世间,故而今日在此拦路向公爷求助,还望公爷瞧在安石公的面上,设法解救谢讽脱困,为谢氏保存下这一枝血脉吧。”

    萧萧这番话说得言辞恳切,但听在杨素耳中,却仿佛另带着一层深意:你杨素不是一向以风流名士,安石公再世自居吗?如今谢安的后裔遇到了难事,你杨素倘若置之不量,不肯施以援手的话,那么从此以后,你在天下世家面前,还有何面目再以当世谢安石自许呢。

    一想到杨广身边的一名寻常侍女此举堪称非同凡响,一开口便将自己逼到了不出手相助于她,就将在世人面前丢掉颜面的尴尬境地,杨素暗里咂舌叹道:人都传言晋王府中卧虎藏龙,今日得见此女,信哉!

    从萧萧的话语、神态当中,杨素敏锐地察觉出了这名侍女对那位名唤谢讽的谢氏后人必定怀有一份情愫,不然决不至此,遂打着哈哈对萧萧说道:“姑娘若是钟情于谢郎,某愿替姑娘向王爷回明,央王爷成全姑娘与谢郎这一番天作的姻缘。但说到要某设法救谢讽出天牢,只怕某纵有其心,却无其力呀。”

    “呵呵,公爷能仅凭一已之力,平定华州叛乱,难道就无力解救谢讽脱困吗?谢讽啊谢讽,看来你命中注定,难逃此一劫啦。即连才智盖世的杨处道也难救你一命喽。说不得,我只有明日起便日日到万善尼寺上香供佛,乞求佛祖保佑,留下谢氏这一枝血脉吧。”萧萧擦干眼角的泪水,睨着杨素,仰面振振有辞道。

    万善尼寺是长安城中最大的一座尼寺,每天前往寺中敬佛上香的信众都有数千人,杨素不敢想像,如果萧萧说到做到,每天当着众人的面儿将自己徒以当世谢安石自居,却不肯出手解救谢氏出困的事情说上一回两回的,那么日后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在世人面前立足!

    “姑娘,敢问谢郎因犯了何事,被关入天牢的呢?”

    由于在晋王府中意外地遇到侍女萧萧拦路求助,以败坏他的名声逼使他就范,出手救谢讽脱困,杨素万般无奈下,只得应承下了这件难办的事,临时改变行程安排,将入宫陛辞的时间推到了次日早晨,而于当天回到自己府中后,即派出多名家人,四处打探这位名叫谢讽的晋王府新请不久的厨子究竟是不是江左谢氏的嫡系,以及会不会真是南陈朝廷派至长安的暗探,以便视不同的情形采取不同的对策,来保住自己当世谢安石的名号。

    清河郡公府中的家仆当天一直忙乎到近三更天,才将主子要他们打听的一应事体打听来了个大概。杨素在府中接到众家仆的回报,心知这回自己只怕是躲不过萧萧这小妮子的算计了,屏退众人,连夫人郑祁耶的房中都没回,独自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冥思苦想了一夜,终于想出了一条或许能从天牢之中救出谢讽的办法。

    好容易盼到天光大亮,杨素连饭都顾不得吃上一口,匆匆更衣洗漱已毕,便出府赶到露门前排队等候入宫向皇帝陛辞。

    天近巳时,武德殿当值宦者苏仪儿才来到露门外,奉旨召杨素入宫面君。

    杨素抬手正了正冠帽,迈步跟随苏仪儿穿过露门,赶往武德殿来见杨坚。

    “处道啊,关于郑氏之死,你回到东都后,切莫向别人说起此消息,朕已命人彻查真凶,待案情大白后再公诸于众,你明白朕的意思吗?”杨坚只道是杨素今日入宫,是专门为了来向自己陛辞,并无旁事要说,因此两人一见面,不待杨素开口,就特地向他叮嘱道。

第226章 怀柔攻心为上

    “臣谨遵圣谕。”杨素躬身抱拳答道。他见杨坚开始埋批阅起奏章来,那意思是说,杨素你可以退下了,忙主动向杨坚汇报起他到东都走马上任以来的工作来了。

    “皇上,臣自奉旨到东都莅职以来,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即将关东豪宗世家上百人迁至东都,优抚之,羁縻之。如今关东、河北一带豪宗世家各拥私兵,割据堡坞之局面已大为改观,旧齐之地百姓皆怀向善归化之心,甘心情愿地做我大隋的子民。然而……”

    杨坚边埋批阅奏章,边不无自得地听着杨素关于将关东、河北豪宗世家迁往东都洛阳安置的情况汇报,及至听到杨素说到然而二字,便就此打住,不往下说了,方抬起头注视着杨素,问道:“处道有话就说,无需向朕隐瞒什么。朕知道,旧齐之地民风彪悍刁顽,那些个豪宗世家子弟即便奉谕迁入了东都,一时间也难免生出各种各样的事端,对此,用不着心急,但假以时日,早晚他们也必会臣服于我大隋的。”

    “是,皇上说的极是。然臣想说的,无关乎关东、河北等地的豪宗世家,而是如何离间分化江左望族,以助攻陈之役早日获得成功。”杨素见杨坚已开始入彀,心中窃喜,面儿上却淡淡地说道。

    “哦?处道在东都任职,却能想到助攻陈之役早获成功,朕心甚慰。不妨详细说说,你欲如何离间分化江左望族,以助攻陈之役呀?”杨坚放下了手中笔,挺直了身子,颇感兴趣地问杨素道。

    杨素在东都洛阳时已经听说,高颖节制长孙览、元景山两路大军,共计不下二十多万人马,自大江中游江陵和下游寿州兵分两路对南陈展开攻势,但一个多月过去了,两边的战事皆陷入了僵持状态之中,并没取得大的进展。而如今北境突厥五可汗已缔然盟约,四十万突厥铁骑枕戈待旦,随时都可能南下突破长城防线,侵入大隋境内,官军主力被拖在南线,北境强敌骤至,杨坚目前最为关心的莫过于此。

    杨素经过一夜的反复思忖,认定,唯有从有助于尽快结束与南陈的战事出,才能说服杨坚,解救谢讽脱困。

    “回禀皇上,臣也实则是在此次返京为长孙夫人送葬时,无意间得知江左四大望族之一的谢氏唯一的后裔现正关押在天牢之中,才偶然想到了这条怀柔攻心之策的。”杨素据实答道,“据家仆向臣回说,这位名唤谢讽的安石公嫡亲后人数月前流落至长安,误入南陈奸人所在之‘江南岸’酒楼当厨谋生,后来‘江南岸’酒楼被市令查封,谢讽被晋王殿下收留在府中,因受人胁迫,欲窃取公主笔迹被捕入狱。不知臣听到的确切否?”

    杨坚低头想了片刻,头应道:“前几天太子还曾向朕提到过谢讽此人,怎么,他竟是江左谢氏之后?”

    “不错。”杨素听杨坚居然对谢讽尚有几分印象,遂放下心来,详细向杨坚解说道,“臣在东都时,就听人传言,南陈始兴王陈叔陵暴虐无道,竟然掘了安石公的墓冢来安葬其小妾,引了江左谢氏满门的强烈抗议,结果,陈叔陵尽屠谢氏举族老小,几乎将江左谢氏赶尽杀绝。此事至今在江左望族世家当中仍为一大冤案,人皆敢怒不敢言,私心里都在盼望着能有人替谢氏昭雪平反,以告慰先贤在天之灵。臣想,谢氏唯一的后人既然身在长安,皇上为何为能宽宥其罪失,善加安抚之,以收取江左望族之人心,以利我大隋与南陈战事呢。”

    “朕观谢讽行事,倒像是受人胁迫,并非出自本意。他如果真是安石公的嫡亲后人,朕可以如你所说,暂且留下他一条性命。”杨坚并没做太多的犹豫,答应地很爽快,“不过,朕想知道的是,谢讽倘若被放出天牢,你欲如何安置他,又将怎样拿他来收拢江左望族人心,以利战事呢?”

    杨素根本没想到,自己如此轻而易举地便说服杨坚,答应放谢讽出天牢,沉吟移时,方抱拳答道:“东都地联关中、江淮,向为人文荟萃之所,同时也是各路消息汇聚、传播之地,臣拟将谢讽带往东都,安置在臣身边,命他随臣多与关东、河北等地诸名士往来盘桓。臣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江左便能得到谢氏后人在我大隋得到优待的讯息,到那时,皇上再命南线与陈作战之官军放出话去,声称要为谢氏族人报仇,废黜南陈始兴王陈叔陵,臣料想,陈叔陵系南陈国主陈顼膝下最受宠之皇子,陈顼必不会重处于他,如此一来,江左望族与南陈朝廷离心离德之势即不可逆转,上至朝堂之公卿贵宦,下至前敌统军之将佐,人人必对陈叔陵父子心生怨望,而无心专注于与我之战事,庶几大功可成矣。”

    杨素前些时在家中闲居,多留意于江左形势,对南陈朝中人事格局了解甚详,素知江左望族在南陈朝中具有深厚的根基和强大的影响力,实为南陈朝中的中流砥柱,只要他们与南陈朝廷同床异梦,离心离德,就如同打通了一条直接通往南陈帝都建康的道路,战而胜之是迟早的事。

    老实说,杨坚并不完全相信杨素所说,单凭一个无甚名头的谢讽,就能离间得了江左望族与南陈朝廷相辅相成的关系。但是时至今日,除此之外,又的确找不出能在短时间战胜南陈的办法。并且,杨素要将谢讽带往东都安置,即使谢讽万一果是南陈派来长安的奸细,也不会因为被赦出牢而再造祸乱,收益要远远大于风险。

    因此,杨坚虽没有当场表态赞同杨素所说,下旨放了谢讽,却于杨素回到东都的第三天,主动命人将谢讽送到了东都杨素办差的衙门,期望杨素所献怀柔攻心之策能挥出它理想的功用。

第227章 北境报捷

    杨广将前朝静帝皇后司马珞现就在长安宫的消息告诉了长姐杨丽华,果然使得杨丽华心思活络了起来。

    杨丽华当初之所以应杨广之邀,挪来晋王府与他同住,其中除了有听信独孤后之言,误认为弘圣宫真有妖孽作乱,害死宇文阐的原因之外,还有偌大一座长安宫中,数月之间已物是人非,令她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伴儿。

    司马珞虽然年仅八岁,然心思透亮、稳重成熟,远非其夫君宇文阐可比,早在司马珞受其父司马消难叛乱牵连,被废出宫,不知所踪前,杨丽华就和这位儿媳相处得很是融洽。尔今听说她被杨广解救出石屋院,居住于正阳宫时,杨丽华心中不免产生了重返长安宫去住的念头:那样,至少自己身边还有个司马珞可以相依为命,寂寞苦闷时总还有个人可以说说体已话。

    兼之,自从八月十五那晚杨丽华决定入宫参加中秋家宴,实则在心底里,她就选择了和父母站在一边,不再寄希望于恢复夫家的旧日江山。从杨素语意含糊的话语当中,久居宫中,一向敏感的杨丽华也察觉出了,的确有人在暗中想和自己取得联络,利用自己前朝皇太后的身份作旗号,欲图不轨,真要是杨广离京出镇并州,她带着个尚在襁褓的女儿形单影只地住在杨广府中,只怕也不得安宁,说不准还有不测之事。

    由此,杨丽华为自己,为女儿着想,虽没当即答应杨广,重返长安宫去住,但心里已打定了主意:决定回到父母身边同住。

    对杨广提出的要她帮着说服母亲同意放他早日离京前往并州的请求,杨丽华倒是一儿犹豫都没有,当场便应承了下来。她这一生嫁了个只知花样翻新地寻欢作乐、最终将大好江山拱手让给了他人的不成器的夫君宇文员,私心里很是希望杨广这个和自己最为要好的同胞兄弟能有出息,早日建功立业,成为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因此,打心底里并不赞同母亲强留杨广在长安,舍不得放他出镇边州的想法。

    答应归答应,杨丽华却比杨广想得周全,她叮嘱杨广,切莫急在一天两天,务必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自己才好入宫劝说母亲,以期一次成功,放他早日离京。

    杨广虽得了长姐的许诺,答应帮他说服母亲,但却不知杨丽华所说的合适的机会何时才能出现,自那天起,便命鱼赞多差家仆,终日守候在长安朝中各省、部衙门口,随时打探北境的最新消息。

    结果,一连十几天过去了,除了有家仆向他回报来诸如河北道行军元帅杨爽正在整军备战,河北道行台在并州已筹建完毕之类的消息外,并无杨丽华所说的大好机会出现。把个杨广急得在府中团团直转,每天只拿放鹰觅食作乐度日。

    据张须陀回报,舒国公刘鲂仅在了残和郑氏出殡的当天,派人分往万善尼寺和长孙府中送去了一份奠仪,从此以后,再没有更多的动静。查案也走进了死胡同。这使得杨广更觉烦闷不堪,索性派人将正在带兵操演阵法的虞孝仁和李浑二人叫到府中,陪他饮酒解闷儿。

    就这样堪堪过了半个多月,已近九月末深秋时分,长安街头落叶满地,天气一日冷过一日。眼看着冬季将至,再要这么耽搁下去,自己只怕要到来年才能有希望赶赴并州就藩,这一天早晨,杨广兴味索然地来到府中正殿坐下,边等着虞孝仁、李浑二人来陪他饮酒、解闷儿,边出神地望着殿外阴沉的天色呆。

    天过辰时,虞孝仁、李浑二人准时前来报到赴约。杨广一眼望见李浑身上的穿着装束与往日不同,浑身上下一身缟素,只两只眼圈儿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一报,忙关切地问道:“金才,出了什么事?何以如此装束?”

    李浑委屈地望了杨广一眼,哽咽着答道:“昨晚得到家信,说家母前些时在并州家中病故了……”

    杨广闻言大吃一惊,急命李浑在下坐下,又问道:“既是家中高堂不幸病故,可需要本王代你向段达请假,前往并州奔丧?”

    “多承王爷关怀,只因家中有大娘从中作梗,家父不准我前往并州奔丧……”说到伤心处,李浑竟当场放声痛哭起来。

    旁边虞孝仁见他如此,忍不住代他向杨广忿忿地解释道:“老太师说金才现为王爷近卫将佐,不能因私废公,误了公事。叫我说,一定是老太师身边那位说了不知什么闲话,老太师才会如此不通情理的。”

    毕竟这件事属于李浑的家事,杨广虽也觉李夫人为人行事过于刻薄寡恩了些,但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劝说李浑,只得低头不语,闷坐在殿中,陪李浑一起伤心难过。

    “给王爷报喜了。”正在殿中杨广等三人落落寡欢,相对无言之际,突然听到殿外响起了一个兴奋的声音,旋即有一位府中的小厮不待杨广传唤,就满面笑容地闯进了正殿。

    “大胆。”杨广转头望了一眼愁眉苦脸的李浑一眼,呵斥那小厮道,“你且说说,本王这喜从何来呀?要是误报了信儿,仔细着些。”

    那小厮一头扎进殿来,才陡然感觉到殿中的气氛有些异样,听到杨广的质问,一儿不敢大意,“扑通”跪倒在阶前,冲上叩道:“小的错了,小的失了礼,求王爷饶了小的。”

    “哪个要听你这些废话,还不快说,究竟有什么消息?”杨广不耐烦地打断他,追问道。

    “小的原是这些天一直在兵部衙门打探北境消息的,今儿一早就瞧见有军中斥候手持露布进兵部报捷,一打听才知道,敢情是卫王麾下韩僧寿、李充两位行军总管大败突厥,初战告捷,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你说什么?”杨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旋即又盯了李浑一眼,强行按捺着心头的狂喜,尽量放缓语气问道,“这么快,六叔就打败突厥铁骑了?”

第228章 强助

    韩僧寿、李充两位行军总管率军两败突厥铁骑,这难道不就是长姐所说的说服母亲放自己离京的大好机会吗?

    杨广得报后,当下喜不自禁,一边要李浑回家为其生母守孝,一边迈步就要去找杨丽华,邀她一起入宫去劝说母亲。

    李浑听了此信,精神也为之一振,执意要留在晋王府护持杨广入宫。他因杨广但能早一日离京出镇并州,自己也就有了前去并州为其母送葬的充足理由,不必再受家中嫡母的暗中阻挠了。

    杨丽华乍听杨广跑来报信儿,说是官军两败突厥,也觉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帮杨广说服母亲的良机,便答应和他一道入宫来见独孤伽罗。

    李渊自从获知杨丽华剪明志,今生誓不再嫁的消息后,私下里就动了调离晋王府的念头。杨广被册任为河北道行台尚书令,一班台僚中却没有他的名字,曾一度令李渊很是失望。近些时隐约听到些关于杨丽华已答应杨广,同意在他出镇后挪回长安宫去住的传言,正巴不得杨广能早一天被获准离开长安,今天见杨丽华和杨广要一道入宫求见皇后,李渊表现得格外积极,不仅护持着两人来到了露门,而且还要跟随两人一道到正阳宫去见姨母,以便提前为自己求得个好的差使。

    由于这些天,杨广每天都要入宫来见母亲,向她请安问候,独孤伽罗已从杨广口中得知了长女同意重返长安宫居住的音讯。今天在宫中听到何柱儿来报,说是公主和晋王联袂在宫外求见,误以为是杨广送长姐回宫来住,不由得大喜过望,竟然亲自出宫来迎接杨丽华。

    “丽华,怎么没带娥英一同来?”在正阳宫门外,独孤伽罗看到只有李渊陪着杨丽华、杨广姐弟两人等候在那里,不禁一愣,向杨丽华问道。

    “女儿见过母亲。今日女儿入宫来,尚有一事要烦请母亲答应。”杨丽华向独孤伽罗躬身施了一礼,意态从容地说道。

    “娘知道,快,随为娘到殿中坐下说话。”独孤伽罗满面笑容地走至近前,拉起杨丽华的手,转身就向宫中走去。

    李渊跟在杨广身后,也走进了正阳宫。

    “女儿听说珞儿现就在母亲宫中,不知方不方便传她到此一见?”杨丽华随母亲走进正阳宫正殿坐下,开口就要见儿媳司马珞。

    “唔,好,好,何柱儿,到后面带司马珞来与丽华婆媳相见。”独孤伽罗瞟了杨广一眼,冲何柱儿吩咐道。

    她抬眼看到李渊护立于杨广身后,便冲他说道:“叔德来得正好,你今日不来,本宫也正欲差人传你来见呢。”

    李渊这才走过来,抱拳向姨母问候道:“李渊拜见娘娘,不知娘娘传我入宫,有何差遣?”

    “你在阿纵府中当差也有三四个月了吧。这段时间总算护得阿纵府中没出什么大事,差使办得还算不错。”独孤伽罗用眼角的余光睨着杨丽华,温和地向李渊说道,“昨日本宫向皇上提起,有意放你外任,到谯州去任刺史,皇上已答应了,这两天就有恩旨给你,你也好提早有个准备。”

    李渊今日坚持要护送杨丽华到正阳宫来,本就是为了求见独孤伽罗,为自己谋求新的差使的,却不料姨母已想在了他的前头,一时间惊喜交加,感念姨母的关怀之恩,禁不住淌下两滴泪来,撩衣跪倒在独孤伽罗面前,纳头便拜,口中说道:“臣蒙娘娘大恩,无以为报,必当竭心尽智,牧化一方,为朝廷分忧。”

    杨丽华坐在一旁,冷眼瞧着李渊对母亲感激涕零,她心中明白,母亲之所以当着自己的面儿提前告知李渊即将改赴外任的消息,实则是在催促自己早些搬到宫中来住。

    “丽华,叔德离京到谯州去任刺史,你不会介意吧。”独孤伽罗从女儿脸上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征求她的意见道。

    “六叔对突厥初战告捷,北境局势日渐趋稳,阿纵不日也须离京到并州赴任,女儿说不得要带着娥英再来叨扰母亲了。叔德正当少年有为之时,女儿岂敢将他留在身边,耽误了他的前程。”杨丽华一开口就向独孤伽罗挑明了自己要劝她早放杨广离京的态度,而且当面承认了自己同意重返长安宫来住。

    “哦,哦,杨爽率军打败了突厥铁骑?丽华,你这消息得来的倒是比为娘还要早些啊。”独孤伽罗没想到长女一开口就替杨广向自己求起情来了,支吾着说道。

    “母亲,女儿在阿纵府中住着,自比母亲更了解他的心意。要是母亲再不肯放他出镇并州,他只怕要憋屈出病来。况且,父亲既已在朝会上册任于他,母亲迟迟不愿放他离京,岂不是违背了父亲的初衷?”杨丽华不给独孤伽罗以思忖推脱之机,紧接着劝道。

    “昨日你父亲得报,蜀地也不甚安宁,你父亲有意在益州建立西南道行台,改封阿秀为蜀王,册任他为西南道行台尚书令。阿纵如此心急着要去并州,不妨再等上几天,待创建西南道行台的诏旨正式颁下后,与阿秀一道离京就藩去吧。”独孤伽罗被杨丽华连逼带劝,难以开口拒绝她,只好推说越王杨秀也将赴益州就藩,暂且答应允准杨广和他一道离京出镇外藩。

    如依兄弟长幼排,接下来外出就藩的该是自己的三弟秦王杨俊,尔今却意外地得知四弟杨秀要远赴益州出镇的消息,杨广暗地里吃惊:自从自己被诏准开府建衙,就多有听说,杨秀每隔两三日就要来缠母亲,也要像自己一样开府建衙,出镇外藩,没想到,父母居然答应了他。

    “河北不同于益州,眼看着冬日将至,一场大雪下来,只怕路就不好走了。母亲能否今日就为阿纵定下行期,以便他能早做准备,不至走得仓猝。”杨丽华打定主意,要帮忙帮到底,也不理会母亲高不高兴,索性逼劝着独孤伽罗当场定下杨广离京出镇的日期来。

第229章 我还住在弘圣宫

    甭瞧独孤伽罗在夫君杨坚跟前说一不二,即使是杨坚当众册任了杨广为河北道行台尚书令,她也敢暗中指使张威、王韶等人借故延缓杨广离京出镇的时日,可偏偏对杨丽华,她心底里怀有一份深深的愧疚,不欲有半儿拂了她的意,心中虽仍舍不得放走杨广,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待过了十月初一,趁着头场雪前,娘请来神仙择定个出行的良辰吉日,就放阿纵前往并州,这总可以了吧。”独孤伽罗迫于杨丽华十分强硬的态度,终于吐了口。

    “儿臣多谢母后承全。”杨广一跃而起,冲着独孤伽罗纳头便拜。

    “好了,你的心愿已了,但须谨记你父亲对你的嘱托,到了并州后,凡事要听从你六叔和两位台省仆射的安排,一经现你遇事胡来蛮干,娘立马便召你回京,从此以后再不必多想外出就藩的事了。”独孤伽罗绷起脸,训诫杨广道。

    此时只要母亲答应放自己早日离京出镇,她无论定下什么规矩,杨广都会满口应承下来的。他爽快地应了声是,起身坐回了座中,冲着杨丽华顽皮地吐了吐舌头,抱了抱拳,以表对她的谢意。

    “回禀娘娘,司马珞现已带到,正在殿外候旨。”何柱儿迈步走了进来,向独孤伽罗禀道。

    “传她进来吧。”独孤伽罗抬手示意杨广平身,回身坐下,吩咐何柱儿道。

    自从那天将司马珞和尉迟芳林两人送入宫中后,杨广就没再见过她们,当司马珞出现在殿口时,杨广的第一眼印象就是,她长胖了,脸色也比那晚在石屋院邂逅她时瞧着红润了许多,显然,这些日子,她在母亲身边日子过得还不错。

    “珞儿,真是你吗?”杨丽华未等司马珞走进殿来,站稳身形,就颤抖着声音问道。自司马珞被废出宫后,杨丽华已有近一年没见过她了,今日乍然一见,竟然认不出她来了。

    司马珞显然也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她嫡亲的婆母杨丽华,眼中波光一转,款款走上前,先向居中而坐的独孤伽罗施了一礼,口中说道:“罪女司马珞拜见娘娘。”继而又冲着杨丽华鞠了一躬,说道:“珞儿见过母后。”

    她称呼独孤伽罗为娘娘,却仍要依前朝宫中的称呼唤杨丽华为母后,小小年纪,却能于一躬一礼之间照顾到母女两人不同的身份和地位,堪称心思敏捷,反应灵活。

    果然,独孤伽罗并没因司马珞当着自己的面儿称呼杨丽华为母后而不悦,而杨丽华却被她这一声母后唤起了旧时和她婆媳二人和睦相处的记忆,起身离座,来到司马珞的面前,不住眼儿地上下打量她多时,才问出了一句:“你,还好吧?”

    “叫您惦记着了,珞儿一切都好。”司马珞表现得十分淡定,有意回避着再次称呼杨丽华为母后,微笑着答道。

    “来人,给司马珞看座。”独孤伽罗命殿内的侍女为司马珞搬过一副座位,含笑对杨丽华问道,“为娘素知你们婆媳相处得原就十分融洽,你们母女何时回到宫里来住,就还要司马珞陪着你吧。”

    杨丽华也瞧出司马珞脸色光鲜红润,并不像在宫中受了什么委屈的模样,遂也笑着回答母亲道:“多谢母亲承全,能使我婆媳二人还有朝夕相处之日。只是,女儿尚有一事,须得母亲答应后,方能挪回宫中来住。”

    “你说,只要是为娘能够做到的,断不会叫你失望的。”独孤伽罗用期盼的目光注视着杨丽华。

    “母亲方才已经答应,要珞儿陪我来住,是吧?”杨丽华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将目光从司马珞身上移开,望着母亲,从容问道。

    “你们婆媳久别重逢,自应住在一处,多说说体已话的。此事你无需担心。”独孤伽罗十分体贴地头答应道。

    “那么,请母亲答应,我带着娥英回宫后,还要住在弘圣宫。”杨丽华双目直盯着母亲,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是为什么?弘圣宫自阐儿被妖孽夺去性命后,已成了不祥之地,你们孤儿寡母的,司马珞也还是个孩子,为何要住进弘圣宫去?”独孤伽罗被女儿如寒冰似的目光盯得心里有慌,本能地回避着杨丽华的目光,故作惊讶地问道。

    殿内唯有杨广知道,司马珞的那位小夫君——前朝末帝宇文阐实则死于杨坚和独孤伽罗之手,杨丽华今日向母亲提出,要挪回弘圣宫去住,几乎就是要以此实际行动,向世人揭示出:弘圣宫中并没有什么妖孽作祟,宇文阐也不是死于妖孽的利爪之下。

    “长姐,你何必非得住回到弘圣宫去呢?”杨广担心杨丽华坚持挪回弘圣宫去住,会惹恼了母亲,给她和司马珞埋下祸患,忙起身拦阻道。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缘故。”杨丽华盯视独孤伽罗移时,在心中轻叹了口气,低垂下头,缓缓解释道,“只不过我们母女在弘圣宫住惯了,不想再挪到别的宫中去住罢了。珞儿也不会介意到弘圣宫去住吧。”

    “珞儿愿遵从母后之命。”司马珞从独孤伽罗和杨丽华母女二人一刹那间的举止、反应当中隐隐察觉出了什么,起身敛容答道。

    “唉。”独孤伽罗重重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无奈地向杨丽华问道,“你既执意如此,为娘的只有承全了你的这番心意。弘圣宫自你出宫后,废置已久,院中芳草野蔓丛生,已不适于人住。这样吧,待为娘命人将弘圣宫里里外外重新整饬、修葺过,你们再挪进去住,如何?”

    两件大事都已说定,虽然独孤伽罗对放杨广出镇并州仍心有不舍,但旋即想到杨丽华允诺重返宫中来住,不仅能使她母女时常见面,早日恢复正常的母女关系,更重要的是,可以从此之后争取到杨丽华这位前朝的大天元皇后,皇太后站到她和夫君这边,以重返宫中居住的实际行动支持新建不久的大隋,同时也堵住了奸人妄图打着杨丽华的旗号为非生乱的路径,两相权衡,得远大于失,也就心下释然了。

第230章 东北有王气

    自从会真和尚被杀之后,被称为来神仙的太史令来和就成为了皇帝皇后最为看重的有道高人。

    杨坚自幼被神尼智仙收养于佛家寺院,长达十三年之久,笃信佛道,加之因生有异相,释褐后不久就遭人妒忌,在当时的周宣帝面前狠狠参了他一本,诬称他怀有不臣之心,日后必会谋反作乱。周宣帝对这位相貌庄严的岳父也常存敬畏之心,得到奏报后,便召来时任宫中下大夫的术士来和询问究竟。结果,来和很机智地答道:“臣观隋公面相,位极人臣固则命中有之,却仅为一可供驱策之大将之材耳,陛下无须为之忧虑。”

    周宣帝正是听信了来和之言,才放过了杨坚,以至于在他传位给其子宇文阐后不久,就被杨坚夺去了大好江山。

    来和却由于当年在周宣帝驾前的这一番言不由衷的说辞,在杨坚创隋后,成为了杨坚跟前数得着的几位红人之一。

    登极作了皇帝之后,杨坚曾有意要来和执掌长安城中最大的道观,以便和会真大师一僧一道,并列封为国师。然而,这位来神仙内心却对功名极其热衷,舍不得抛下名利二字遁入空门,修道成仙,于是,杨坚就传诏,册任来和做了太史令,名义上掌管史籍,实则杨坚夫妇心中仍把他当做精擅占候、望气的术士看待。

    安若溪在杨广身边侍奉时,曾将来和列为暗中结交的朝廷近臣前列,不惜用重金异珍厚结来和,以求来和能在杨坚面前称赏杨广之才华,为日后杨广的夺宗埋下伏笔。

    来和受人财货,自要替人办事,结果,就有了后来来神仙于诸皇子中独独相中了晋王杨广,称其有贵人之相的事情,一度还引起了身为太子的杨勇对其极其不满。

    最近,因朝廷与南陈的战事陷入了胶着的困境,而北面的突厥又要重兵来犯,杨坚连日忧劳之余,不由得想起了这位来神仙,将他召入武德殿,命他择良辰吉日,前往长安以东的龙塬登高望气,以占吉凶。

    来和领旨之后,自是不敢大意,在家中焚香沐浴,改穿道袍,于九月初九重阳之夜登上龙塬,仰观天象,默察四方。

    月色朦胧中,依稀可见东南方向赤光冲天,正与战事暗合。来和随即又把目光转向西北,却见西北天际黑压压一片沉寂,看不出有任何异象。独自在龙塬上看罢多时,来和心中已对天象气候征兆有了大致的判断:东南战事还将延续,西北则可暂保无虞。

    然而,就在他转身欲返回长安城中之时,忽然望见北面偏东的方向,天边陡地现出一道金光来。来和一惊之下,急忙驻足定睛观瞧,却见东北天际的那道金光越升越高,并且金光边缘隐约可见,有五彩光芒围绕,袅袅挪挪,经久不散。正在来和暗自惊诧不已之时,只见那道金光下方,赫然又有一道金光冲天而起,转眼间即窜上了半空,凌驾于原先那道金光之上。

    金乃王者之气。东北天际居然先后显现出两道金光,来和心中也着实难以断言吉凶。当夜回到家中后,经过一夜的纠结思忖,来和不敢隐瞒天象征候,次日一早即入宫据实向杨坚做了禀奏。

    其时,杨坚已当朝册任次子杨广为河北道行台尚书令,乍听来和报称,东北天边隐现王气,心中还颇为得意,认为此番册任杨广出镇并州,必将马到成功,保北境安宁,待至听到来和报称,有两道金光先后在东北天际升起,而且后来显现的那道金光一跃而凌驾于先前那道金光之上时,杨坚心中又不免感到疑惑了:难道说东北会有两股王气?如此天象是在向自己预示着什么呢?

    天象不可擅解。这一回,来神仙也不敢在天子面前妄断天象吉凶了。杨坚惊疑未定,只得一面叮嘱来和不得向外人泄露天象,一面从北境每日传回来的各种消息中私下揣度吉凶祸福。

    待至杨爽麾下两名行军总管率军分别于鸡头山和河北山大败突厥铁骑的捷报传来,杨坚心下揣摩,若有所悟:自己的六弟杨爽不也爵封卫王吗,来和九月初九重阳那晚在龙塬上所观测到的于东北天边升起了的最初那道金光,不正是杨爽率军两破突厥暗合吗?依此推断,后来显现,反凌驾于最初那道金光之上的又一道金光不正预示出,二皇子晋王杨广出镇并州,会大吉大利,获得更大的成功吗?

    按杨坚的本意,是要杨广亲自率领众台僚一并离京赶赴并州,却没想到,待当朝正式册任杨广为河北道行台尚书令后,自己的皇后独孤伽罗因舍不得放杨广身临险地,而从中作梗,想方设法拖延杨广出镇的时日。

    杨坚体谅爱妻的心意,加之又有惧内之癖,便对此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听之任之了。

    今日得到杨爽回的捷报,私心里又与来和所观之天象相互印证,杨坚认为,该是命杨广离开长安,赶赴并州就藩的时候了。于是,在当晚处理完朝政之后,回到正阳宫,便同独孤伽罗商量起此事来。

    孰料,杨坚刚一提及此事,独孤伽罗就出乎他意料地一口答应下来了,还说要及早请来和择定良辰吉日,她要亲自出城送杨广到并州就藩。

    杨坚龙颜大悦,当晚忍不住即将日前命来和登高望气所观得的天象向爱妻讲述了一回,独孤伽罗听罢,也觉这是大大的吉兆,预示出爱子此番出镇,必将一帆风顺,得以建功立业。

    就这样,来和奉旨详加推算,择定了十月初四为杨广北上出镇的黄道吉日。随后,杨坚正式颁下一道旨意,命满朝文武于十月初四辰时出城为晋王出镇并州送行。

    然而,令杨坚、独孤伽罗想像不到的是,就在他夫妻二人满心欢喜地替爱子张罗着离京出镇的相关事宜时,杨广心中却在打着另一副盘算。

第231章 动议微服就藩

    果如杨素所言,得了长姐这名强助,母亲果然答应了早日放自己离京前往并州出镇。

    杨广怀着兴奋的心情陪着杨丽华一同出宫,返回了晋王府,在府门外却迎面遇见了段达和鱼俱罗两位骠骑营的佐领。

    “王爷,骠骑营连日来所操演之车步骑方阵阵法已有初成,末将等今日特为来请王爷前往校场检阅。”段达一见杨广策马而来,主动迎上前抱拳禀道。

    “哈哈,今儿的确是个好日子。”杨广哈哈大笑两声,回头对身后车内的杨丽华问道,“长姐有没兴致随我一同去检阅检阅骠骑营操演的阵法啊?”

    杨丽华命仆从停下辂车,掀起车帘,问道:“哪位是晋王府骠骑营的统领,请近前来答话。”

    段达虽没见过杨丽华,但久闻其大名,听得公主传唤,忙趋步向前,冲杨丽华躬身施礼道:“晋王府参军事,左武卫左一骠骑府车骑将军,佐领晋王骠骑营,末将段达参见公主殿下。”

    鱼俱罗人长得虽高大威猛,却远不及段达见多识广,且因位居段达之下,一时间竟呆立原地,未敢贸然向前,参见杨丽华。

    “检阅阵法之事推至明日不迟。段将军,你随本宫入府来,我有几句话要叮嘱于你。”杨丽华以不容商量的口吻向段达吩咐道,也不顾杨广答不答应,迈步下了辂车,竟率先进府去了。

    “就依长姐所说的办吧。”杨广虽略觉扫兴,却因今日得长姐相助,被获准很快就将离京出镇,心中对长姐着实感激,遂对鱼俱罗吩咐一声,带着段达径直跟随着杨丽华进了府门。

    待杨丽华、杨广、段达等人走进了晋王府,鱼俱罗才醒过神来,暗地里咂舌道:自己原在宫中当差之时,说曾听说过这位前朝的大天元皇后面慈心软,乃是最易相处之人,今日一见,却远非如此,瞧她方才说话之语气、神态,俨然比当今皇后娘娘还要庄严几分,决不是位寻常妇人。

    鱼俱罗出身微贱,年过四十才攀附上杨广,由一名从八品的别将一跃升至了五品的大都督,也因此,为人处事变得格外小心谨慎起来,近些天跟随段达率军操演阵法,唯恐自己有言行不当之处,得罪了段达,坏了自己大好的前程。他和段达都是骠骑营的佐领,论理自应和段达一同进府接受杨丽华的训示,但他偏偏就不敢和段达齐头并进,独自站在晋王府门外了一会儿楞,摇了摇头,还是遵命回军营驻地去了。

    杨丽华将段达传入杨广府中正殿,当着杨广的面儿嘱咐他,这一路守护杨广前往并州,不但要尽最大努力保证杨广的人身安全,还要严防杨广节外生枝,随处走动,每隔三日须派人回长安报告一次行程动向,直至顺利将杨广护送至并州为止。

    段达这才知道杨广离京出镇的日子不远了,对杨丽华的殷殷嘱托自是不敢不从,一一答应了下来,回头再瞧杨广,却见他坐在一旁,两眼望着殿外,双眉紧蹙,不知在想什么。

    送杨丽华回后院休息,段达再次返回晋王府正殿,准备讨杨广的示下,何时检阅阵法,何日动身离京?一走进正殿,却见虞孝仁、李浑两位骠骑营的统带陪坐在杨广下,三人正在悄悄地嘀咕着什么。

    “段将军,你先回营中驻地去吧,有什么事本王会差人传你来府中商议的。”杨广显然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一见他走进殿来,即摆手止住虞、李两人,打他道。

    “王爷,公主方才所言,末将也是情非不得已。”段达还欲向杨广解释两句,却被他挥手制止了。

    “不必多言,一切就依长姐之命行事即可。你先退下吧。”杨广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段达留下,再次命他退下。

    段达无奈,只得抱拳向杨广告辞道:“那,末将就遵命回营准备去了,王爷行程择定后,请传命给末将,末将好率骠骑营护从王爷离京赶赴并州。”

    段达前脚刚一出门,坐在杨广下的虞孝仁就不无得意地冲杨广说道:“殿下,怎么样,我说这段达不像是能拦得住殿下您的人吧?”

    杨广望着殿外,悠悠说道:“若非父皇母后和长姐拘束得如此严密,我也不会想到要微服私行,前往并州。倘若一路上都由三百骠骑前呼后拥地护持着去出镇,纵然威风,还有什么意味可言?”

    李浑今日执意要虞孝仁陪他一起守候在杨广府中,听得杨广何日离京出镇的准信儿,多半还是想自己可以趁护送杨广到并州就藩之机,前去为母亲送葬、守孝。他先是听到皇后答应放杨广早离长安的消息,自是喜出望外,当下也顾不得杨广微服私行要冒多大的风险,开口附和道:“殿下之言甚是,自古大将出征,先一条便是要熟悉山川地形,如果由骠骑营三百将士一路护从,还能熟悉什么山川地形,更别提将来与突厥铁骑临阵交锋了。要我说,就由孝仁我们哥儿俩陪着王爷,咱们来个金蝉脱壳,甩开段达等人,另择道路前往并州,方才能踏勘地形,采访民风,增长见识呢。”

    “拿舆图来。”杨广也是被父母和长姐拘束得过于严实了些,一时冲动,起了逆反之心,方才才和虞孝仁、李浑两位好友提起要微服私行,独自赶往并州的,却没想到这两位也不是省油的灯,听杨广如此一说,也撩起了他们猎奇冒险的兴致来,谁也没想到杨广微服私行会冒多大的风险,竟异口同声地附和起杨广来了。

    当下三个人于殿内围拢在一处,仔细研究了一番长安通往并州的几条路径,最终由杨广敲定,让段达、鱼俱罗率领骠骑营三百将士走最近的那条路,即出长安,经蒲州、汾州、灵石等地,抵达并州府晋阳,而自己则由虞孝仁、李浑二人陪着,出长安,一路向东,经华州、出潼关,经虢州、陕州,绕道东都洛阳,尔后北上,经潞州,再绕回至灵石,和段达、鱼俱罗所率人马会合后,一道进入晋阳。

    微服出行的路线虽然初步确定下来,可虞孝然却又开始担心起来了:“殿下,单凭金才我们俩护从您,要是万一半路上遇到不测之事,该怎生应对才好?”

第232章 带谁不带谁的(上)

    杨广本是出于一时冲动,才动了要微服私行的念头,见虞孝仁带头打起了退堂鼓,自己转念一想,也是,自己自穿越以来,还从没出过长安城,长安到并州,怎么着也得有个千儿八百里路吧,隋朝又不像当代,有飞机、高铁可坐,谁知道这一路之上会遇到什么人,碰上什么事儿呢?

    这么一想,头脑也就冷静了下来,遂对虞孝仁、李浑二人说道:“此事容当后议吧。只有一条,无论是否微服私行,你二人都不得向旁人泄露了消息,以免给本王和你们自身招来麻烦。”

    李浑自恃原就出生于并州,对并州至长安的两条路都熟悉,本还想劝说杨广两句,却被虞孝仁一扯他的衣襟,想说的话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二人辞别杨广,出了晋王府,李浑问虞孝仁道:“你什么意思啊?说好的咱俩陪着王爷绕道东都赶往并州,事到临头,你怎么先怂了?”

    虞孝仁四下张望,见附近无人,方压低声音答道:“兄弟,你想过没有?有朝一日咱俩和王爷微服私行的事要是传到了皇上、娘娘耳朵里,咱们岂不是要倒大霉了?再者,要是万一王爷在半道上再出个什么事,只怕咱俩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李浑听了,也觉虞孝仁担心的不无道理,遂抱怨他道:“既是这样,刚才王爷动议微服私行时,你便该拦着他些。可你呢,非但不劝王爷打消这个念头,反而说什么瞧段达为人行事,多半不敢拦着王爷。你心里倒底是怎么想的?”

    “我,我那不是被王爷说的一时兴起,寻思着几百人护着王爷前往并州,不如咱俩陪着王爷微服私行有趣,新奇吗,就随口附和了两句。后来才想起此事殊为不妥......”

    “行了,我瞧着王爷啊,也就是说说而已,多半不会真这么做的。可今天咱把话说在前头,要是王爷万一真要微服私行的话,你可不准再犯怂。到时有王爷罩着咱们,应该不至有事的。”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抬着扛,在晋王府外分了手,各回各家去了。

    事情后来的展还真叫李浑给说中了。

    对于像杨广这样十三、四岁的少年来说,脑子里一旦冒出了个稀奇古怪的想法,就像是春天野外生长的野草一样,再也难以遏制住它的疯狂生长了。

    自从产生了要微服私行的念头,并且和虞孝仁、李浑三人一起初步议定了绕道东都前往并州的路线,杨广一连几天下来,从早到晚都在想着这件事:这几个月来,无论是在自己府中,还是外出喝酒、查案,自己的身边什么时候都有人跟随、保护着,在家要受长姐的管教,入宫要听父母的教诲,外出还要服从李渊的安排,自己一时半刻也没享受过真正的自由。本打算趁出镇并州的机会,自己可以远离父母、亲人,好好地自己当回家、做回主,然而一想起杨坚那天在武德殿训诫自己的那番话,杨广悲催地预见到,将来即使到了并州,自己多半仍摆脱不了要受六叔杨爽、两位行台仆射以及总领王府军事的李彻的约束,万难自主行事。于今之际,唯有趁着长安城中的父母、长姐和远在并州的六叔、张威、王韶、李彻等人都管不到自己的机会,另择道路微服私行前往并州,在一路上才能见识到自己想要见识到的风土人情,也才能真正地做一回主。

    他越是这样想,就越觉得微服私行势在必行,以至于完全忽视了这么做会给他带来的种种风险。

    在心里打定了坚持微服私行的主意,接下来,杨广开始考虑起如何能够瞒过父母的监视,顺利地实现微服私行的相关事宜来了。

    先,对骠骑营的两位佐领,也就是此次护送自己前往并州的两名侍从长——段达和鱼俱罗,杨广在脑海里对他二人有了个初步判断:一来两个人官位、爵位相较李彻而言,要低微得多,不足以对自己构成制衡;二来依两个人的为人行事风格来说,似乎都属于刻意逢迎之辈,不像王韶那样公正耿直,自己即使到时向他们说明实情,想必他二人也不敢反对。这就为实现微服私行奠定了第一层的基础。

    其次,自己虽然要微服私行,可为稳妥起见,仍需为自己找下一个替身,以防万一。上回潜往花圃熬鹰时,鲜于罗曾做过一次自己的替身,这次不妨仍令他冒充自己,随骠骑营大队人马一道前往并州。哦,对了。单单鲜于罗一人还不够,自己离开父母身边,远赴千里之外,府中旁的人可以不带,只有两名贴身照料自己饮食起居的侍女——萧萧、瑟瑟,是非带上不可的。好在从手机试验中试出了两名侍女口锋还算严实,应该不会泄露自己的真正形踪。

    最后,杨广经那天虞孝仁的提醒,想到了要在虞孝仁和李浑二人之外,另为自己寻找到一位身手出众,能够保护自己安全的护从,以免这一路上有个闪失。张须陀这个名字随即便进入到了他的脑海之中:蒙大哥杨勇关照,已将张须陀的军贯从备身府调至了骠骑营,而因自己单独交待给了他一项秘密差使——监视舒国公刘鲂,使得张须陀暂时还没有向段达报到,归入骠骑营的行伍之中,且此人虽然为人刻板了些,但身负武功,办事认真,确不失为一个合适的保镖人选。

    待杨广在脑子里把这些事情一件一件理清、想妥之后,已过了十月初一,距离来神仙择行的出行吉日也不过三天时间了。

    近些天来,杨广先是送长姐杨丽华重新回到长安宫去住,又连带着送走了令自己厌烦的表兄李渊,紧接着又单独将虞孝仁、李浑二人唤来,向他们通报了自己决意微服私行,前往并州的信息,要他们各自回府做好准备,到时跟随自己一道登程上路。等这些事都办完,晋王府又成了他一人居住的府邸,杨广独自一人来到府中正殿坐下,旋即开始琢磨起另外两件事来了。

第233章 带谁不带谁的(下)

    (调整更新时间,今天会有三更,时间分别为9:oo,18:oo和:55,从明天起每天两更时间按此调整,求订阅)这第一件事,就是查案的事。

    目前,杨广已确知,被自己带人抓获的冼花儿只不过是南陈谍报机关——“雁巢”当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而一直在冼花儿手下借助卖笑女身份作掩护的鱼俱罗的那位相好袖红,才有可能是真正重要的角色。因为从目前杨广掌握的情况分析,赤髯少年张仲坚听命于袖红,依其父广陵富张季龄直接听命于南陈太子陈叔宝这一判断,袖红在“雁巢”中的地位决不会低,甚至不排除她就是那位神秘的关自在本人这种可能性。

    令人惋惜的是,袖红提前从鱼俱罗嘴里探知了冼花儿被抓的消息,不知逃往了何方。而另一个引起自己注意的嫌疑人——舒国公刘鲂在主动入宫向杨坚低头认罪,顺道带出了太子左庶子卢贲后,这些天乌龟不出头,缩在府中,既不出来活动,也不会见任何人,使得查案一时间走进了死胡同。

    杨广想到,自己一旦出镇并州,不知何时才能重返长安,要是从此就半途而废,不再循着好容易才挖掘出的线索坚持追查下去,倘若“雁巢”再在长安城中闹出动静来,自己岂不是有愧于朝廷,有负于父母?远的不说,单说前不久长孙览夫人郑氏被杀案,就很可能是“雁巢”中人所为。自己身为皇子、亲王,岂能坐视敌国奸细在长安城中胡作非为而置之不顾?

    同时,因袖红虽受到他的高度怀疑,却并无确切的证据证明她就是南陈奸细,而刘鲂身份特殊,更是不容受人无据怀疑,杨广至今还无法将自己掌握的两条查案线索移交给别人去追查下去,只能在自己府中寻找继张须陀之后有能力继续查案的合适人选。

    这样一来,留在长安的府掾鱼赞和更夫焦二就成为了杨广先想起的两个人选。

    鱼赞老谋深算,倘论智计,应在焦二之上,可他不会武功,自己离开长安后,他身边又没有了足够的帮手,杨广担心要是命他继续查案的话,可能会给他带来危险。

    焦二则恰恰与鱼赞相反,身手过人,却稍嫌智谋不足,并且,他又是父母有意安排来暗中保护自己的,难免不会将自己暗命他继续追查南陈奸细之事向父母禀报。

    在经过反复惦量后,杨广决定将继续查案的事同时托付给鱼赞、焦二两人,其中鱼赞负责分析判断,作出决策,焦二负责具体执行。事到如今,他已顾不得焦二会向父母禀报自己在暗中继续查案的事了。

    接下来,令杨广感到纠结的第二件事,就是此次出镇并州,要不要禀明母后独孤伽罗,求她准许自己带上安若溪一同前往。

    安若溪主动派坠儿回府向杨丽华和自己报告了残(朱满月)的死讯,表明她心中对自己还是怀有一份信任和情谊的。况且,同萧萧、瑟瑟两名侍女相比,安若溪和自己之间更像是能互诉衷肠的朋友,有她陪侍于身边,至少可以解去不少身在它乡的烦闷和忧愁。

    同时,无论是从自己窃听来的安若溪当面回绝染干,拒绝做突厥人的眼线,还是那回她拔自己调过头细查石屋院,从而抓获了冼花儿,抑或前些天她派坠儿回府报告了残的死讯,从这些事情当中安若溪的表现来观察,她决不像是北周千金公主宇文般若有意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这也为自己征得母亲的同意,带她一道前往并州提供了前提条件。

    但同时,杨广也想到了,安若溪的旧主现为突厥大可汗的可贺敦,也正如母亲当初向他指出的,很可能会成为自己在并州时的主要对手。母亲决不会允许像安若溪这样与宇文般若有牵涉的人陪侍在自己身边的。或许只有待彻底打败了突厥,两国关系交好之后,再接安若溪来并州与自己相伴,才更加可行和稳妥。

    杨广心中犹豫、徘徊不定,直到十月初三临离京出的前一晚,也没能前往万善尼寺,去跟安若溪道个别。

    萧萧因近日得着杨素自东都差人向她带回的消息,知道谢讽已被放出天牢,到东都成了杨素府中的座上客,心里欢喜,和瑟瑟一道收拾起行装来也格外地带劲儿。倒引来瑟瑟对她表现得如此积极起了疑心,一个劲儿地缠着她逼问究竟。萧萧只笑而不答,反倒埋怨起瑟瑟这样东西也忘记带了,那样东西不该这么放来了。两个小丫头正在杨广的寝殿里唧唧喳喳闹个不停时,突然听到殿外传来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冲殿内问道:“王爷在里面吗?”

    瑟瑟因近日陪伴杨广在花圃熬鹰,听到这个声音,头一个反应过来,回头冲着坐在床上、借着床头灯台上的烛光翻书的杨广请示道:“是江陀子,王爷,要传他进来吗?”

    江陀子虽为王府花匠,但平日里很少到府中来,更别说今晚穿堂过院,直接来到了寝殿外求见了。

    “唔,叫他进来吧。”因杨丽华和李渊相继离开晋王府后,杨广便把“黑将军”带回府中自己身边调教、驯养,一时倒想不起江陀子有什么事夜晚直入寝殿外求见自己,遂随口吩咐道。

    江陀子佝偻着身子,脚步蹒跚地走进寝殿,向杨广拱手施礼已毕,竟直楞楞地问道:“老夫今日才听人说起,王爷明日就要离京出镇并州,但不知定在什么时辰启程哪,老夫也好趁早收拾收拾行李,明天好随王爷一同走。”

    被他这突如其来一问,杨广才恍然想起,先前的确答应过江陀子,要他随自己一道赶赴并州去的,忙从床上站起,带着几分歉意地答道:“你瞧,我这些日子一忙起来,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原是定于明日辰初时分出城去的......”

    江陀子不待杨广把话说完,扭头就走,嘴里嘟囔道:“得了,有王爷这个准信儿,老夫这就回去收拾收拾去,花圃那儿还有何府监在等着我呢。”

    “你先别走,且听我把话说完。”杨广叫住江陀子,沉吟着说道,“依我想,你现在虽是我府中的花匠,但与父皇、母后也是旧日相识,如果不告而别,只怕是多有不妥吧。不如这样,你明日先带上行李,随我一同出城去,母后届时会驾临灞水桥头为我送行,待你向母后禀明原委,求得母后允准后,再随我一道启程,返回故里,你说怎样?”

    江陀子低头想想,实情确像杨广所说的那样,自己与杨坚夫妻相识一场,临行前如不打声招呼,也确有失礼之处,便没再多说什么,抬头应了声:“就按王爷吩咐的办吧。”转身踽踽离去了。

第234章 八百万军资

    次日天光大亮,段达和鱼俱罗早早地就率领骠骑营三百将士在晋王府门外整装列队,等候护送杨广离京。

    杨广也提前来到府中正殿,和鱼赞、焦二等留在长安的一众家中值役人等相见、道别,正欲出府门启程,突闻有人来报:正阳宫里的何公公前来传达娘娘的旨意。

    杨广得报后,心里咯噔一下,唯恐事情有变,母亲临时改变主意,不肯放自己离京了,稳了稳心神,说出一个“请”字。

    稍顷,果然见何柱儿满面春风地走进殿来。杨广忙起身降阶相迎,将何柱儿让至上站定,自己撩衣襟跪倒在他面前,口称:“儿臣恭聆慈谕。”

    “娘娘口谕:赐河北道行台八百万钱,以充军资,着河北道行台尚书令、晋王杨广代领,择日解往并州。”

    啊?

    杨广听何柱儿宣示完母亲的口谕,不禁楞在了当地:母亲哪儿来的这八百万钱赏赐自己?

    何柱儿笑容可掬地俯身扶起杨广,向他解释道:“娘娘临行前交待咱家,她老人家不忍亲历与王爷骨肉分离的场面,今日就不来送王爷启程了,即命太子率诸位亲王、文武群臣到东门外为王爷送行。王爷要是还有什么话要对娘娘说的,由咱家代为回禀就是。”

    杨广还未完全从眼前的惊喜中醒过神来,站起身,请何柱儿在殿内坐下看茶,方才问道:“还请公公明示,母后这八百万钱的赏赐是……”

    何柱儿示意杨广屏退殿内众人,方压低声音向杨广说道:“不瞒王爷,这八百万钱本是万岁爷从宫中私库中调出来给娘娘置办妆裹之用的。只因娘娘念及王爷您出镇并州,治下兵办不足,难以与突厥四十万铁骑相对抗,才将这八百万钱赏赐给河北道行台,供王爷到藩后招募军士,补充粮晌用的。”

    杨广听闻此言,呆坐半晌,眼眶中淌下两行热泪来:就在前不久,他还在一心埋怨母亲不肯放他早日离京,哪曾想母亲会在临行前送如此大的一份豪礼给自己。

    心中羞愧交加,杨广禁不住挺身站起,毕恭毕敬地冲着何柱儿一躬到地,动情地说道:“望公公回宫代禀母后,阿纵一定不辜负母后重赏,誓将突厥挡在关外。”

    “好,好,好。王爷能领悟到娘娘的这番苦心,娘娘也就心安了。为避免给王爷这一路上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娘娘已命太子爷另派禁军,将这八百万钱单独解往并州,待王爷到了并州,就可以用了。”

    送走何柱儿,杨广擦拭干净脸上的泪水,抬手整了整衣冠,吩咐一声:“出府,启程。”

    在众人簇拥下,杨广头戴一顶远游冠,身着一袭浅黄色锦袍,腰束十一环玉带,足蹬薄底马靴,来到府门外,翻身上了“铁蹄龙”,抬眼向身前身后环顾:只见头前、身后各有三十名盔明甲亮的骑兵引路、护随,骑兵队列后紧随着一辆萧萧、瑟瑟两名侍女乘坐的帷车,杨广知道,那只自己亲手驯养出来的“黑将军”也装在一只铁笼里,随瑟瑟在这辆车里;在帷车后面,则依次排列着手持长戟的步军和背弓挎箭的弓箭手;杨广远远地望见,在骠骑营队伍最末尾的十几辆身形庞大的战车旁边,张须陀和江陀子并肩而立,正随时听候出的命令。

    此时一看到江陀子,杨广随即想到方才应该托何柱儿回宫带个话给母后,告知她江陀子随自己一同前往并州了。好在呆会儿出城时,还可托大哥捎话给母后,如若不然,不仅江陀子本人,就连自己也要失礼了。

    杨广正注视着江陀子,想着心事,就听身旁的段达大喝一声:“全军听令,向东列队出。”

    杨广这才注意到,在自己坐骑的一左一右,段达和鱼俱罗两位骠骑营的佐领全副披挂,正贴身护从着自己。再朝他二人身后看去,赫然就见段达马后有一名军士,双手捧着一杆银光闪闪的钢枪,再往鱼俱罗马后望去,却有两名身材魁梧的军士合力抬着他的兵器:一柄长约过丈的大砍刀(书中暗表,杨广因不识得,才将此刀误认做是大砍刀,实则鱼俱罗的这件趁手兵器名唤排云刀,重约八十斤,刀锋全系百炼精钢制成,削人级如砍瓜切菜一般)。

    杨广因见鱼俱罗的兵器刀长势沉,暗自惊叹之际不由得心中一动:鱼俱罗的身手要远胜于张须陀,如有他护着自己微服私行,纵使半道上遇到三五十歹徒奸人拦路打劫,也断不是他的对手。

    杨广在三百骠骑营将士前呼后拥下穿城而过,自然引来了许多长安百姓沿街驻足观望,纷纷向杨广投来了羡慕的目光。杨广端坐在“铁蹄龙”马背上,甚至还能听到有人在暗自议论:晋王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皇上和娘娘怎么舍得让他离开父母身边,到什么并州去对抗突厥呢?

    一行人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已来到了长安东门,只见长安东门内外,身着朝报的文武群臣一溜排开,早已在等候着为他送行了。

    杨广一眼望见自己的大哥、太子杨勇正率领着几位皇子站在群臣的前列,忙翻身下了马,疾步走到杨勇跟前,双手抱拳,深深一躬,道:“臣弟奉旨出镇并州,有劳太子殿下亲临送行,臣弟感激不尽。”

    杨勇微笑着冲杨广摆了摆手,答道:“何柱儿带母后的口谕给你了吧?来,先和几位兄弟,以及诸位臣工们见个面儿,过会儿本宫单独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杨广见大哥言辞之间颇为神秘,似乎有什么紧要的话要对自己说,心下疑惑,表面上却遵从杨勇之命,走过来一一和几位前来送行的兄弟相见,寒喧。

    刚刚改封为蜀王,新近册任为西南道行台尚书令的杨秀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皇后赏赐杨广八百万军资的事儿,待杨广来到他面前寒喧话别时,他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二哥,小弟不日也要前往益州就藩,蜀地才经过王谦之乱,是个穷地方,怎么样,愿不愿将母后赏你的那八百万钱分我一半,以全咱二人同胞之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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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三百年地分南北,九千里日月东西。
少年马上披重甲,老僧溪边浣袈裟。
饮马长城嗟蹉跎,戏蝶迷楼话旖旎。
大业贞观兴亡事,曲折是非任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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